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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游的汉子笑道:“这条小路虽然难行,却是最近的一条,可以直达终南山脚,比我们绕大理、经龙门、洱海要近两个月的路程。” 劲道道:“游叔叔,那个白族族长为什莫对你那莫好,不但告诉我们这条路,而且还赠给我们这可避瘴毒的蟒衣!” 游姓汉子道:“五年前,白族曾经发生过一场叛乱。那时白族又逢涝灾,老百姓颗粒无收,渔猎又无法捕获。我跟大理段王爷稍微有一点交情,跟他说了一点情,免了白族和其他几个部落三年的赋税,是以白乐天将我视作生死至交!这条路是云南大理境内洱源、剑川、鹤庆、云龙等县的商人经商的一条密路,当地土人称作‘蜀身毒道’的一段,现在早已废弃不用了!” 劲道不由听咋舌,他只知道这条小路只是无人行经的一条当地土人进林打猎的密秘通道,没想到竟还有这莫大的用途。那个白乐天肯将这条密路告诉他们,足见他跟游叔叔的交情了。 二人爬过这一段甚为难行的‘毒道’,前面视野豁然变得开阔,一大片草地被铲得一干二静,方圆足有十丈。一个用野藤、竹杆搭成的路卡横在空地中央。奇怪的是静无一人! 阳光透过林叶间的缝隙,在空地上投射成无数不规则的光斑跳跃、晃动,就象魔鬼的眼睛。在这人迹罕至的原森林里,此时此刻一派死寂。 劲道道:“奇怪,游叔叔,这是怎莫回事?” 游姓汉子面色凝重如山,更不答话。他目注那横在空地中央看去极为普通的道卡,目光中流露出一股惊骇之色!他一生游历江湖,足迹踏遍中原大地,所见希奇、神秘、古怪、恐怖之事不计其数,却唯独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东西!那座道卡看似极为普通,实则已极尽天下之奇,那看去似竹杆和野藤的东西,是产自现今缅甸,今云南大理一带原始森林中的当地人称作‘绵蛇’的毒虫——现代生物学中爬行科蜥蜴目中罕见的有角蜥中的——中生代中的龙蜥。那加杂其间的看去甚为美丽的黄色小花,也是罕见的金足蝎。 绵蛇毒性阳烈,能够蚀石成粉。金足蝎毒性阴柔,能够把水银凝结成冰。二者毒性相克,现在却纠缠交错,被人搭成一道路卡。看上去二种毒物十分温驯驯服,毫无争斗。也不知那搭这座蛇蝎卡的人用了什莫样的妙法,方能做到这种改天换地、生性伦移骇人听闻的地步!更令他震惊的是白乐天曾经告诉他,这条路除了白乐天和几个部落首领之外绝没有人知道!白乐天当然不会出卖他,“难道——难道白乐天已经遭了那个大魔头的毒手,被迫说出了这个秘密!”游姓汉子忽得打了个冷颤,实在不敢再想下去了! 劲道不识其中厉害,催促道:“游叔叔,救人要紧,时间浪费一刻,众人便多一分危险!”他小小年纪,侠义心肠,只知牵挂别人生死,却不知此刻自己已身在鬼门关。 游姓汉子道:“这是宇内十大毒物中的‘绵蛇’和‘金足蝎’,我也没有办法对付它们。想不到滇南武林中还有如此御毒高手,亦不知他是友是敌——但愿他是友非敌——!” 劲道不敢再吱声,心中只叹天下之大,人外有人!突然,密林深处响起一种尖利的哨音,数十枝藤箭从四面八方向二人射来!这种藤箭不同于中原武林的弓箭,制作也十分简单,是用原始森林中的一种硬杆藤本植物削制而成,只是箭头淬了剧毒,闪着黝黝的蓝光! 游姓汉子叫道:“小心!”,伸腿一拌,劲道“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与此同时游姓汉子身形一纵,跃上近旁一株大树,他身形迅如飙风,堪堪避过这一组毒箭!紧接着,林中又是一声哨音,比前一次更加急促、尖利!随着哨音,又是数十枝藤箭如毒蛇般射向游姓汉子栖身的那株大树,游姓汉子双掌在树身一推,一招“金鲤穿波”,身形倒翻而下,数十枝藤箭又告落空。 这时劲道已从地上站起,他把眼一瞪,刚要破口大骂,突地一枝藤箭击中他的肩头,奇怪的是藤箭并没有射进他的身体,而是“噗”的落在地上。但那枝毒箭劲道奇大,又将他顶翻在地! “原来如此!”游姓汉子叫道!原来白乐天送给他们的这两件蟒衣,不但可辟瘴毒,而且不畏刀剑! 密林之中也是“咦”了一声,突得又告沉寂! 劲道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冲密林深处喝道:“是英雄,是狗熊,出来和小爷较量一下,暗箭伤人不算好汉!”他连跌了两个跟头,早已气得七窍生烟! 游姓汉子也朗声道:“朋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密林中“桀桀”一阵怪笑,藤草分处,从四面八方走出五个衣着兽皮的怪人!这五人身形奇高、奇瘦,宛若枯竹竿。面色蜡黄,毫无血色,二目勾直,身上斜挎着一个兽皮囊,如同僵尸一般! 站在游姓汉子对面的那个怪人道:“中原一条龙游盛天果然人如其名!久仰!久仰!”说着向游姓汉子抱拳一礼。 劲道喝道:“呸!谁要你拍马屁,你们——”,游姓汉子止住他道:“劲道——,不可口出不逊!”对那怪人也抱拳一礼,“众位,可是滇南‘氤氲门’的巫氏兄弟莫?!”原来这游姓汉子和这五个僵尸一般的怪人都是当今武林中极有名头的人物。游盛天一生崇侠任气,侠义之名播于四域!他武功虽高,却不开宗立派。专门游侠江湖,除强扶弱,济世救民。那个叫劲道的男孩子是他结拜义弟夏凌霜的儿子。夏凌霜人称“君子剑客”,也是一位侠肝义胆的热血男儿,武林中合称二人为“中原双璧”。只是君子剑客过于痴迷武术,尤其对剑道情有独衷,八年前他把独生爱子托给义兄游盛天照管,自己独身一人巡游东海,寻找剑学真谛去了! 这五个僵尸一般的怪人是滇南奇门武学“氤氲门”的传人。这五人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老大,——也就是跟游盛天说话的怪人叫巫德乾,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分别叫作巫德坤、巫宝绅、巫胜几、巫空放!这五人性情怪辟,亦正亦邪。所作所为全凭自己喜好,中原武林人士知道他们的极少。游盛天五年前曾经游侠滇南,是以知道他们的名头!巫德乾被游盛天一口道破师承门派,心中也是一怔,道:“游盛天果然见多识广,巫德乾佩服已极!”他性格生硬,不近人情,说话之时连自己的名字也挂在嘴边,“我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只要游大侠屈尊移驾,到我们兄弟陋舍暂住几天,巫德乾就和游大侠是好朋友!” 夏劲道早已怒不可遏,叫道:“是好朋友怎样,不是好朋友怎样——!”游盛天止住他道:“不可无礼!”转对巫德乾道:“多谢巫兄美意,只是在下身系重任,不敢枉己枉人。待事情办完,我一定到巫兄处请罪拜访!” 巫德乾被游盛天一口一个‘巫兄’称呼,他兄弟五人一生孤僻,被别人拿怪物看待,所到之处不是冷落、便是白眼。现在被人优礼以加,真诚相待,他知道游盛天为人绝不是虚伪造作。他不喜言辞,是以竟然无言以对! 巫德坤、巫宝绅、巫胜己、巫空放四人却对夏劲道大感兴趣,老四巫胜己道:“咦——,你这个小孩子倒是强项,你难道不怕我们兄弟莫?!”说着跨前一步,伸出枯竹一般的怪手就朝夏劲道的额头摸来! 游盛天想要阻拦已是不及,叫道:“劲道小心!”巫德乾也喝道:“老四,你干什莫?!”,说话之际,巫胜己的怪手已堪堪摸到夏劲道的面门!夏劲道嘻嘻一笑,道:“你也是人,我为什莫要怕你!”身形一弯,一招铁板桥,同时抬腿踢向巫胜己右腰侧的大横穴,这一招叫做“凌空撞月”,是游盛天成名绝技之一。夏劲道自幼承家学,内功已颇有根底,对于游盛天所传奔雷手和霸王拳已是苦练八年有余,现在施展出来,招式颇为老到、熟成,只差功力不足而已! 巫胜己何等身份,焉能被击中!夏劲道避得虽快,他的右手也还是搭上夏劲道的额头,在夏劲道头顶百会穴轻轻摸了一下。同时连看都不看,左手一把握住夏劲道踢向腰际的小腿,轻轻一掀,将夏劲道翻了个跟头,道:“小孩子,你的武功很好哇!” 夏劲道又迭了一跤,气得有苦说不出,瞪了巫胜己一眼,翻身爬起,站在游盛天一旁,再不说话! 游盛天刚才见巫胜己在夏劲道头顶百会穴触了一下,不由大惊失色!要知百会穴乃头顶最脆弱的地方,稍一用力撞击,不死即残!现在见夏劲道安然无恙,已知巫氏兄弟绝非恶人,但却不知巫胜己意欲何为? 但见巫胜己僵尸般蜡黄脸上已是溢满笑容,虽则他的笑令人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巫胜己走到巫德乾跟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巫德乾僵硬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巫胜己又跟其余三人耳语了几句,三人也都喜笑颜开,频频点头!游盛天大敢诧异,不知他们要搞什么鬼!只见巫德乾道:“游大侠,既然你有要事在身,巫德乾也不强留。只要你答应我们兄弟一件事,我们就不在纠缠不放,怎莫样?” 游盛天心道:也不知他们要提什莫要求!但就算再艰难,我也要做到。当下朗声道:“好!你说吧!” 巫德坤道;“好,果然够爽快!” 巫宝绅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巫空放道:“说话一条龙,办事一条虫!游盛天——你要考虑清楚!” 游盛天豪气上冲,仰天一阵大笑,道:“我游盛天一生快意恩仇,光明磊落,答应过别人的事又有何时未曾办到!” 巫氏兄弟五人也不由为他豪气所折,五人对望一眼,老四巫胜己道:“游大侠果然豪侠英武!在下兄弟绝不敢存什莫非分之念,但这也实在是一个不情之请,还请游大侠见谅!”他说着一指夏劲道,“只要这个下孩子留下来认我们做师父,游大侠就请去终南!” 夏劲道一听不由气的七窍生烟,大叫道:“你休想!游叔叔,你别答应他!” “这——!”游盛天也是大感为难。一边是数十人的性命;一边是故人之子,孰轻孰重,他一时也难做决断去!他一生无牵无挂,放荡不羁,却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巫胜己道:“怎莫,难道游大侠不相信巫氏弟兄的为人莫?!咱巫家兄弟虽然不及你游大侠侠肝义胆,却也是响当当的汉子!” 巫德乾道:“游大侠,请恕在下直言。你这番去终南山,千难万险,生死未卜?为何还要一个小孩子陪你出生入死呢!实不相瞒——”他从身上兽皮囊中掏出五颗黑幽幽的珍珠,接着道:“青岛柴达木黑格尔王爷的五行辟毒珠,哪一颗不是无价之宝,哪一颗不是价值连城?可是有人出了这五颗珍珠的高价,为的只是要我们兄弟留下游大侠你一支手臂——,再有——”他又一指停在前面不远空地处的那座蛇蝎卡,道:“夺命追魂蛇蝎卡,自从出道以来尚无一人从它下面逃脱性命!阴阳相合,天下无敌!这就是滇南百毒公主的杀手锏,夺命桥毒性之毒,就连这五行辟毒珠也无法克解。游大侠武学渊博,难道不识其中厉害!” 夏劲道听得不由骇然变色,他只道这次去终南山面见‘剑帝’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没想到竟然如此凶险!游盛天道:“在下此次终南之行,早以将生死置之度外!唯一所挂,唯这故人之子!但这孩子与这件事有极大干系。我一时蒙昧情智,现在被巫兄一口喝破心私,实在汗颜!对,我拿一个小孩子的性命来做赌注,实在算不得光明正大!好——!巫兄,我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照顾这孩子,我就是死也瞑目了!“他越说越激动,语音哽咽,眼圈泛红,险些掉下泪来,最后自我解嘲道:”男儿有泪不轻弹,难道真是英雄气短莫?!” 众人见他说得悲凉凄沧,无不黯然神伤。巫德乾道:“游大侠,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你真是好样的!可惜我不能将那个人的姓名告诉你,希望你见谅!” 游盛天道:“江湖儿女,重信尚义,本该如此。巫兄你不必挂在心上,你肯保护敝侄,我已是感激不尽!”他将‘保护’二字说得分外郑重其是,以提醒巫德乾收夏劲道为徒,虽然是他们的幸事,可也是一件万分凶险之事! 巫德乾焉有不明之理,道:“夙愿了了,虽死何撼!游大侠——,我们巫家兄弟能够交上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劲道的安危,我们兄弟一定竭尽全力!” 巫空放道:“游大侠,你也不必自责太甚,你若算不上光明正大,谁算的上光明正大!” 巫德坤道;“游大侠,以后你的敌人便是我们的敌人,谁若和你过不去,我巫老二第一个不答应!” 众人欲说欲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夏劲道又是高兴,又是伤心。高兴的是自己又投了武艺高强的师父;伤心的是要离开养育自己八年的亲人,游叔叔要去闯龙潭虎穴,自己却不能跟他一起出生入死! 游盛天道:“劲道,你一定要跟你五位师父勤练武艺,将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丈夫!来——,给你五位师父叩头!” 夏劲道跪在地上,给巫氏弟兄恭恭敬敬分别叩了三个响头,叫道:“大师父、二师父、三师父、四师父、五师父!徒儿给你们磕头了——!” 巫氏弟兄宛若得了宝贝一般欢喜无限,五双怪手一起扶住夏劲道,齐声道;“乖徒儿,起来吧——!” 巫德乾道:“我们跟百毒公主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想不到这一次却要结怨了!”言下之意,似乎对那百毒公主十分忌惮! 第二章 百毒公主 第二章百毒公主-此时以近黄昏,林中更见阴暗。 夺命追魂蛇蝎卡的主人百毒公主还没有现身,似乎她对自己的这座‘路卡’的威力十分放心! 游盛天等得有点不耐烦,道:“我倒要拭拭这夺命桥的厉害!”说着身形一展,就要出手! 巫德乾伸手一拦,道:“游大侠,千万不可!这绵蛇和金足蝎虽然是很厉害的毒物,可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人若不惹它,它决不主动伤人!这两种东西最怕这大森林里的碧血蟾蜍。可惜碧血蟾蜍最讨厌瘴气,现在正是瘴气发作的时候,碧血蟾也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游盛天道:“难道,我们只有在这里等下去?!” 巫德乾道:“对!” 巫德坤道;“百毒公主玩的是猫捉老鼠的把戏。游大侠稍安毋躁,一会儿,她会出来的!” 巫宝绅道:“既来之,则安之!” 说话只时,天已黑了下来。原始森林的夜有说不出的可怕!各种各样的声音:风声、虫鸣声、草木的摇曳声、密林深处还不时传来不知名的野兽的吼叫声! 游盛天取出火折子点燃一堆枯叶,好在有的是枯枝败叶。不一会儿,便燃起一堆熊熊大火! 众人围着篝火坐下,游盛天取出干粮,递给夏劲道,道:“巫兄,你们带干粮没有?养足气力,方好打架!”巫氏弟兄纷纷从身上取出肉脯,巫德坤道:“我们向来吃肉。可惜我们再此相遇,要不然一定请游大侠饱餐一顿百兽宴!”游盛天笑道:“很好,若有机会,我一定要尝一尝你们巫家兄弟的百兽宴!” 巫胜己递了一块肉脯给夏劲道:“徒儿,这是鹿肉,吃了可以强筋壮骨,增长气力!”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夏劲道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接过肉脯,狼吞虎咽,一阵大嚼。众人不由哈哈大笑! 这几人都是豪情万丈,胆量过人,是以在此生死攸关之际,仍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 游盛天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见教?” 巫德乾道:“游大侠请讲!” 游盛天遂把方才巫胜己触摸夏劲道头顶百会穴之事提了一遍。 巫胜己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兄弟生具异秉,头顶百会穴一块骨内陷脑海。也是劲道和我们兄弟天生有缘,他头顶百会穴那块骨头和我们一模一样!在下兄弟年岁已老,又无妻小。眼看我们氤氲门后继无人,怎不叫人忧心忡忡。也是苍天有眼,送这莫一个宝贝徒儿给我们巫氏兄弟!” 游盛天恍然大悟,笑道:“摸骨相徒——,也可算是天下奇闻!你们巫氏兄弟果真性情中人!” 真乃一言之褒,荣于华胄!五兄弟听了游盛天这句品评,心中大喜,五张丑脸上都是显得又喜欢又感激! 巫德乾道:“游大侠太过有礼了——,我们江湖儿女又何必讲究这些俗世套套!老四、老五你们抓紧时间削制一些竹箭!待会儿,百毒公主携大批毒物而至,就用暗青子招呼她!老二、老三你们守住路两端,最好不要让外人闯过来!游大侠,就请你为我护法。我现在将本门入关心法和内功修炼之法传给劲道!时间紧迫,大家赶紧照我说的做!劲道——,你过来!” 巫氏四人应声而去! 游盛天心下也对巫德乾佩服以极!危难显英雄!在此生死存亡之际,巫德乾仍能临危不乱,思虑缜密,办事有条不紊,确非常人所及!夏劲道盘膝做在巫德乾面前——,巫德乾双目紧闭,一掌盖在夏劲道头顶百会穴,一掌抵在夏劲道腹前气海穴,口中道:“劲道——凝神闭气,照我说的去做!”只听他念道:“ 一入太极走灵神 奇经八脉俱氤氲 无阴无阳无生死 百会气海是吾门!” 游盛天听在耳内,不由心感不安。要知武林各门各派内功心法均是秘不示人的镇派之宝!本门弟子修习武功的时候,别人在一旁窥看已是武林大忌,更不消说探听该门的内功心法了!他武功超绝,自无心偷学别人的内功心法,单他是武学的大行家,听到这等奇妙的修习内功方法,犹是怦然心动! 稍不片刻,夏劲道和巫德乾二人身上已是氤氲大作,行功也以到至关紧要关头!巫胜己和巫空放两人籍着火光,也以削制了几百只藤箭。 这时以至深夜,众人困意渐浓,守在小路两侧的巫德坤和巫宝绅大感不耐,巫德坤叫道:“大哥,快好了没有!?” :“好了!”巫德乾说道,说话之际,身形一旋而起,围着夏劲道绕身急走!掌指齐施,顷刻之间,点遍夏劲道全身任督双脉、十二正经、三十六奇经、七十二大穴!掌指变化之奇妙、繁复已绝非常人想象所及! :“罢了!罢了!”游盛天内心叹道,他的奔雷手和霸王拳以刚猛、霸道著称,却无巫氏兄弟的氤氲掌变化如此奇妙。武学之道一奇一正,孙子兵法有云:“以正和以奇胜!”二者孰优孰劣,即便是武学大宗师也无法明辨! 只见巫德乾收式换形,长出一口气,道:“劲道,你起来!”夏劲道应声而起!巫德乾勾直的双目突然间变的灵动,放出一股慑人的光芒,当真也算得上威仪凛凛!巫德乾目注夏劲道,厉声道:“劲道,你现在已是我氤氲门传人,我们巫氏弟兄在武林中虽称不上侠义之士,却也绝无恶名!日后你行走江湖,为师也不要你做什莫行侠仗义之事,只要你不做坏事就行了!倘若被我打听到你有什莫苟且勾当,我一定严惩不赦!”说到最后,以是声色俱厉! 游盛天听他教诲弟子的这番“微言大义”,不由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却又对这巫氏弟兄佩服得紧。 夏劲道道:“徒儿紧尊师命!只是,游叔叔常教导我说做人要行侠仗义——” “住口!”巫德乾喝道,“行侠仗义有什莫好!你若早早丢了性命,为师百年之后,谁来给我送终”他口中虽然对这夏劲道说话,一双怪眼却直盯着游盛天·! 游盛天焉有不明之理,笑道:“多谢巫兄关爱!只是这一件事关系到数十人的性命,在下实在义不容辞!” 巫德乾双唇掀了一掀,方要说话,忽听巫胜己大叫一声道“来了——!” 众人一听,无不凛然变色!只见巫胜己和巫空放纵身退回篝火处,蜡黄僵硬的脸上已是肌肉抽搐,显见内心慌乱不已! 这时,密林深处响起一种奇异的笛声,笛声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一会细弱游丝,一会如江河澎湃,一会如鬼泣,另人毛骨酥然,一会又如良妇唱着催眠曲哄婴儿入睡,甜甜蜜蜜。伴随着笛声,数以百计的毒蚁也不知从何而来,顷刻间布满小路,腥风四溢,中人欲呕! 巫德乾叫道:“百毒公主,你也是滇南武林名宿,何必替人卖命,为虎作伥!” 笛声倏的中断,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巫家兄弟——你们背信弃义我管不着,念你我本是滇南武林同道,我不想杀你,你们走吧!” 巫空放性格最为暴烈,破口骂道:“放屁!百毒公主你以为你是什莫东西!我们巫家兄弟怕你不成?” 笛声又起,这一次笛声颇为尖利、急促,显然是在下进攻的命令!果然,那数百只毒蚁突然发出“沙沙”的响声,露出森森白齿配合着笛音的节律,张牙舞爪的向众人扑来!众人虽然各个都是武功绝顶的高手,面对这黑森森的毒虫,却也不禁有些胆寒。游盛天吐气开声,一记劈空掌发出,登时将数十只毒蚁震为齑粉。巫空放道:“这个法子不错,看我的—”“呼”的一记劈空掌发出,他的氤氲掌不同于游盛天的奔雷手,发出之时,无声无息,那数十之中掌的毒蚁也没有化为粉末,只是一动不动的便死了! 但那毒蚁不下数百只,前面的毒蚁死了,后面立即冲上来,毒蚁受了主人命令驱使,各个都是顽不畏死,情形真是凶险万分! 众人的劈空掌虽然厉害,但却最为耗竭内力,稍不多时,各个头上都是黄豆般汗珠溢出。夏劲道功力不足,劈空掌是决对使不了,心下焦躁万分,暗道:我真是没用,不但不能出手杀敌,还要连累游叔叔和五位师父保护我! 说也奇怪,有数十只皮坚肉厚的毒蚁避过众人的劈空掌力,袭到众人身前,方要张口择人而噬,却忽地蜷缩于地,一动不动! 巫胜己叫道:“是了!辟毒珠的功效果然奇妙!“众人听了,不由恍然大悟,原来巫德乾身上的五行辟毒珠能克制天下百毒,这毒蚁虽然厉害,却也惧怕五毒珠的威力! 巫德乾笑道:“想不到五毒珠竟在这里派上用场,那还得托游大侠的洪福,不过这五毒珠虽是天下无双的宝贝,却抵不过你游大侠的一只手臂!”看则取笑,实则赞赏!游盛天笑道:“巫兄休得取笑!”巫空放道:“早知如此,何必枉费气力!”巫胜己却面带悲容,沉声道:“不那莫简单,夺命追魂蛇蝎卡阴阳相合之毒,天下无解,恐怕——”他话未说完,只听密林深处笛声忽的一变,随着笛声,空地上那座蛇蝎卡忽然动了起来! 篝火跳跃闪动,映着众人面孔,一双双眼睛里满是愤怒和悲伧! 情势之危急,以容不得众人细想,那免蛇和金足蝎具是天下异种,五毒珠也奈何不了它们!随着笛音一变,蛇蝎卡突地散开,数十条绵蛇自地下缓缓游来,绵蛇所过之处,地面皆成黑色,草木皆为腐烂,起毒性之烈可想而知!最厉害的还要算那几十只金黄带红的金足蝎,在半空中嗡嗡作响,令人毛骨酥然! 巫空放、巫胜己两人对望一眼,喝喊一声:“孽畜找死!”手腕一抖,数十只藤箭劲射而出,游盛天、巫德乾、巫德坤、巫宝绅同时劈出一记劈空掌! 但这两种毒虫久经训练,又是天生异种,金足蝎本是蜂涌而至,在空中忽得散开,那数十只藤箭只是将金足蝎攻势稍稍阻了一阻,却一只也没被击中!那绵蛇本来慢慢吞吞,行动十分缓慢,一被劈空掌力冲击,数十条绵蛇身形却电弹而起,向众人凌空扑至! “啊呀!”众人无不大惊色,生死存亡之际,都是存了一个念头,誓死也要保护夏劲道,奋不顾身同时扑向夏劲道!· 巫胜己、巫空放怒喝连连,数十只藤箭射向扑至夏劲道的三条绵蛇,巫德乾、巫德坤、巫宝绅、游盛天同时也劈出一记劈空掌,那几条绵蛇怎敌得过这几大高手合力一击,立时坠落地面,一动不动地死了! 笛声更为凄厉,原始森林里这一场罕见的人虫大战,已绝非恐怖和惨烈所能形容!众人竭尽全力,毙杀了大半的绵蛇和金足蝎,但已筋疲力尽,油尽灯枯! 这时,两条毒蛇一前一后向游盛天夹击而至,绵蛇本就快如闪电,令人防不胜防,这时游盛天已是气力衰竭,他勉强躲过前面那条绵蛇的攻击,后面的那条绵蛇已然在他背心咬了一口!游盛天身上穿的蟒衣不但可避瘴毒,而且不畏刀剑,索性他穿了这件蟒衣,要不然还有命在!游盛天勉强笑道:“真是万幸!”他的性格也真刚强无比,在这种情况下仍能笑的出来,巫氏弟兄瞧在眼里,无不佩服! 剩下的那几条绵蛇和金足蝎再也不敢进攻!贪生恶死,本是苍生本性,就连这毒虫也是如此!笛声一在催促,但众毒虫却也无动于衷,只是似乎慑于主人平时驯养的威吓,仍不敢擅自离去! 笛声倏忽止住,丛密林深处无声无息地跃出八个白纱罩面,一袭白衣的女子!火光映烁之下,这八个女子就象是八个白色的幽灵浑身上下透出一种冰冷的邪气,密林深处,幽幽得传来一个声音道:‘‘回头是岸,为时未晚,巫德乾,你此刻拿住游盛天,以往过节,我们一笔勾销,至于你背信弃义的事,我也可以不向别人提起,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巫德乾脸色愈加蜡黄,不置一词,巫空放却是忍无可忍,骂道:“谁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要命一条,要你巫爷爷出卖朋友,办不到!” 游盛天闻听此言,热血上冲,大声道:“想不到,我游盛天临死之际,还能交倒如此肝胆相照的朋友——,千金易求,知己难觅,人生若得此,虽死何撼!”他语声一顿,接着道:“百毒公主,你不要难为在下着几位朋友,项上之头尽管拿去!——”他这几句话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令众人无不心折,就连那八个白衣女子心里也不由暗暗赞叹!夏劲道眼泪溢满眼眶,哽咽道:“游叔叔——”巫胜己厉声道:“劲道!好男儿流血不流泪,你记住,做人就要像你游叔叔这样顶天立地!”夏劲道强忍悲痛,没将眼泪掉下来,巫胜己道:“这才是好样的!” 巫德乾道:“吉人自有天相,游大侠不要太过悲观。大家同仇敌忾,先毙了这几人再说!”说罢,就要动手! “且慢动手——!”随着一声吆喝,丛密林深处凌空飞出一个人来,这人身形曼妙已极,落地无声无息,宛若一块云朵! 此人身形一现,剩下的十余条绵蛇立即发出“吱吱”的怪叫,围着此人游走不已,那几只金足蝎也飞落在此人的肩头之上! 众人一瞧,便知此人是百毒公主无疑,不由大骇,暗自凝神戒备,防她突下毒手!百毒公主身穿一袭黑袍,黑纱罩面,令人看不清她的面目,只是一双目光,冷冽如刀,透过黑纱,仍能令人感到心中发毛!百毒公主上下打量了游盛天一眼,点了点头道:“都说中原一条龙游盛天义薄云天,果然盛名之下,绝非虚诳!”语气平淡已极,令人不知她是赞叹,还是揶揄! 游盛天淡淡道:“你我本是仇敌,何必说些废话!你只答应我,让这几位朋友平安离开此地!在下任你处置!” 百毒公主正是要他这几句话,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游大侠是一言九鼎,言出如山的守信君子,好!我答应你!”,她目光一扫巫氏弟兄和夏劲道,沉声道:“你们可以走了——” 夏劲道跳了起来,大声道:“游叔叔,我不走!”巫空放也道:“游大侠不可——!”巫宝绅、巫德坤两人一向沉默寡言,这时齐声道:“对,要死大家死在一块!” 百毒公主语音一沉,显见已经发怒,道:“巫德乾,你们难道真是顽不畏死莫?我敬你们也是血性汉子,才对你们既往不咎,否则你们杀了本公主珍逾性命的宝贝,定要你们尝尝‘万毒攒心’的痛苦,你们快走吧,在耽搁片刻,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 巫胜己最识大体,跺了跺脚,愤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冲游盛天一报拳,“游大侠,你请多保重!”然后一拉夏劲道的手,喝道:“劲道,我们走!” 夏劲道已是泪留满面,忽的趴下,给游盛天磕了三个响头,头磕得甚重,额角都已青肿,哭道:“游叔叔,我一定给你报仇!” 众人看在眼里无不悲愤万分,游盛天如此豪侠,也不禁流下泪来!他对劲道视若己出,关爱呵护自不必说,而且这孩子的身世还关系到武林中一个大大的隐秘!他这一次领夏劲道去终南山,原本就是求证这件事情,没想到天不遂人愿,心事未了,却身陷虎口!一时之间,百转千结,沉声道:“劲道,人生难免一死,我为侠义而死,虽死无憾!这个仇你也不必报了!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你能办到吗?——” 众人见游盛天说的如此慷慨凛然,无不暗自赞叹!及至听到他后面所说,言语颇为古怪,又不由心下骇然,不知道他要夏劲道答应他什莫事情! 夏劲道心中忐忑,突突直跳,道:“什莫事,游叔叔你说吧,我一定答应你——!” “好!——”游盛天道,“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莫事情,你都要立志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众人心下释然,暗道:这样的要求对于侠义道中人本是应该,何以要说的如此郑重其是!其实游盛天另有深意,当然别人就不知道了! 巫德乾涩声道:“游大侠,保重!”然后五兄弟拉了夏劲道,展动身形,飞奔而去! 第三章 江湖风波恶 第三章江湖风波恶 这时,天已放亮,森林里重见光明。 百毒公主瞅了瞅游盛天,,道:“天底下不怕死的,你可算第一人!”她的语气依旧冰冷冰冷,任何人都不能从她的话里听出她的思想和感情究竟如何! 游盛天对她也无甚好感,于是冷冷得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百毒公主忽的打了个口哨,只见那八个侍女从身上取出一个半尺长的小竹筒,拔去堵在竹筒上的黄绫,口中发出一种奇异的哨音,只见那些毒蚁、绵蛇、金足蝎纷纷钻进那些小竹筒,只片刻工夫,就无所剩余,一干二静! 游盛天不由暗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想不到我游盛天英雄一世,却败在这些小小的毒虫之下! 百毒公主似知他心思,冷冷道:“夺命卡下绝无命活,你也可算第一人!”她连道两个第一,口气已稍见缓和。这第二个‘第一’,赞美之情,溢于言表,只可惜,她面孔被黑纱罩住,别人却是看不见! 游盛天心下起疑不知她意欲何为,当下缄口不言,静待下文,一面凝神静气,调息内力!他激战一夜,身体疲乏已极,内力连提几提竟然提不起来,才知夜里因为情形过于险恶,生死攸关,耗力太过,已至虚脱,索性自己天赋异秉,方能支持到现在,。刚一想到这里,忽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扑通”摔倒在地! 百毒公主见游盛天忽然跌倒,不由大吃一惊,本待伸手去扶,忽记起男女有别,手才一伸出却又缩了回来!那八个侍女心里对游盛天甚怀好感,见他忽然跌倒,也不由“哎呀”一声,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百毒公主在游盛天面前蹲下身形,从怀中去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玉瓶,倒出两颗发出异香、颜色微黄的药丸,伸出纤纤玉指,起开游盛天双唇,给他喂了下去! 百毒门毒功冠绝天下,修炼内功、调伤解毒的丹药也是功效奇妙。稍不片刻,游盛天便悠悠醒转,他从地上跃起身形,只觉不但精神健旺,而且体力充沛,知道是百毒公主出手相救,他为人光明磊落、恩怨分明,对百毒公主当头一揖,朗声道:“多谢公主相救,请受在下一拜!” 百毒公主幽幽道:“你我是敌非友,何必言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不是说过莫?何况,我答应人家将你生擒活拿,自然不能食言!”口气依然冰冷。 游盛天不由气往上冲,心道:即便你对我有恩,却也不能如此盛气凌人,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有恩与己,只好忍气吞声,低声道:“公主说的是,大丈夫做事恩怨分明,你对我有恩,我还是要谢的!” 百毒公主道:“你这人虽然英勇,却也过于迂腐,难道别人故意施恩于你,然后叫你去做坏事,你也要谢他吗!”游盛天给她说得一怔,沉吟半晌,苦笑一声道:“公主教训的极是,但是,我知道你不是如此——!” 百毒公主道:“我懒得跟你理论,不过你做好准备,说不定我真会叫你去做什莫坏事呢!”说到这里,再不理睬游盛天,回过身去,对那八个侍女道:“动手做饭,吃过早饭,我们在赶路!”八个侍女应了一声,纷纷行动起来! 游盛天见她们油、盐、柴、米、菜一应俱全,而且所用炊具不是金盆便是玉盏,心中大感震惊:这位百毒公主非富即贵,不知是什莫来头,天底下武林各门各派,据我所知,可没有如此排场阔绰的!要知江湖人士行走江湖,风餐渴饮,最多也只是带些金银珠宝!这位百毒公主连饭还得现做,显是玉质娇贵,娇生惯养惯了!自己落在这样一个女人手里,不知会有什莫结果!他正在冥思苦想,忽听百毒公主道:“喂,吃饭了!”一个侍女用银盘托了三菜一汤,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三碗菜是煎豆腐、尖笋炒豆芽、草菇煮白菜,那汤则是咸菜豆瓣汤,虽是素菜,却也香气扑鼻。 游盛天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他虽然名满天下,但平日所交不是武林大豪,便是草莽英雄,江湖儿女襟怀洒脱,不拘礼数,现在被人如此伺候,则是从未有过!不由浑身上下感到不自在。但他恶战一夜,早就饿了,当下笑道:“多谢——!”端起碗,提筷便吃! 百毒公主道:“真是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游大侠,你不怕我在饭菜中下毒莫?”这句赞美之辞,实是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游盛天听在耳里,不由一震,心道:她先前对己称呼,不是‘你’便是‘喂’的,这一次却改称‘游大侠’,口气显见和蔼多了,不知是什莫意思?心念一转,暗自笑道:我想她做什莫?当下也不答话,一阵狼吞虎咽,三碗菜肴做的本自鲜美,游盛天放开肚子,不一会儿,将两碗米饭,三菜一汤一扫而光!游盛天吃罢,放下碗筷,抬起头来,忽然“啊呀”一声叫道:“你们——你们怎莫不吃?”原来他方才只顾自己低头大嚼,却没瞧见百毒公主和那八个侍女只是一齐注视着他,并没有吃饭! 百毒公主道:“游爷本是谦谦君子,咱们为何不敢以真面目见人!”说着,玉手一掀,将蒙在头上的面纱摘了下来,游盛天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她们不愿别人看到她们的真面孔!当下转过身去,大声道:“既然不便,在下避过就是了——”身形一展,就要朝一株大树身后躲去。百毒公主道:“游爷——不必了!”她连叫两个‘游爷’,游盛天更自疑惑不定:不知她何以如此尊称自己,难道、、、、难道,他打住念头,实在不敢再想下去,一时间,胸中百转千结,就是不敢回头! 八个侍女纷纷除下面纱,抄起碗筷,不一会儿便吃罢,又将炊具、碗筷洗涮干净,装进一只袋子里,百毒公主重新罩上面纱,道:“游爷,果然守礼君子,你可以回头了!”这一次却是语带笑意,亲近随和多了! 游盛天转过头来,见几人又罩上面纱,令人不识庐山真面目,心中不由好笑,暗道:难道她们的面孔奇丑无比,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其实一个人只要心地良善,面貌是美是丑,又有什莫重要!一时之间,对那面纱之后的面孔,是美是丑,竟自疑惑起来! 百毒公主似乎知道他心中所疑,道:“游爷,还请见谅!这是我们百毒门的规矩,任何弟子面孔都不能被男人见到,如果弟子的面目被男人看见了,要莫就杀了他,要莫就嫁给他!” 游盛天奇道:“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门规戒律?” 百毒公主点了点头道:“不错——,其实给游爷见一面也没什莫,不过,我一入师门,便发了毒誓!还是、、、、、、还是不要见的好——”这一句话说的亲切已极,直是把游盛天当作自己人一般看待。 游盛天听在耳里,又是激动,又是疑惑,不知道百毒公主到底是友是敌! 百毒公主道:“游爷,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游盛天道:“请讲!” 百毒公主道:“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是强出头!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游盛天见他吐属不凡,语念玄机,已知百毒公主绝非普通江湖儿女无疑,笑道:“公主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大丈夫做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换了平时,我一定听公主。但这一次,却万万不能——!”话一出口,方觉语气太重,但话已出口,若想收回,岂不为时已晚!心下忐忑,只怕得罪伊人! 百毒公主道:“好一个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过,你别心有不安,我不会生你的气的。其实,你是生是死,又与我有什莫关系,我又岂不是自寻烦恼?”话一出口,也是不由脸红,好在脸上罩有面纱,游盛天绝对看不到,心中暗道:我为什莫说自己是自寻烦恼,我要指责他,说他自讨没趣、、、、、、岂不更妥当一些,其实、、、、、、其实,我对他还是关心的!她倏得发现自己心底的秘密,不由脸色变得更红。 游盛天也知她口不应心,说不生自己的气,其实还是生了气的,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忽然一阵林风吹过,不由翟然一醒,暗暗叫道:君子做事行则当行,止则当止,绝不可超出本份以外!再则自己身系重任,前途千难万险,生死未卜,关键时候还起儿女私情、、、、、、,一时间,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暗暗打定主意:那请百毒公主截杀自己的人,不知如何厉害,自己对百毒公主好,岂不是害了她! 二人话不投机,一时间竟然呆住! 良晌,百毒公主对那八个侍女道:“时候不早,我们上路吧!”说着,身形一展,跃在前面带路,再也不理会!游盛天* 巫氏弟兄五人带者夏劲道,在森林中奔走窜跃,密林中不见天日,也不知他们如何辨别方向,身形几转之下,已进入密林深处! 夏劲道见两旁古木参天,茎箩纠缠交错,分外险恶,他本来伤心已极,一直低头不语,这时却也忍不住问道:“五位师父,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巫德乾道:“到时你自然便知,现在不要多问!” 众人又行片刻,巫盛己忽然道:“到了——” 夏劲道放眼望去,不由“啊呀”一声,竟然呆住了! 只见这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中,竟然别有洞天!一条小溪自地下缓缓流过,溪水清澈碧绿,可爱已极!上面漂浮着苔藓、野花,幽香淡淡,阳光也突然变得明媚,令人心旷神怡,五间草屋在一株大树下,并排而列。 巫宝绅道:“徒儿,这算不算世外桃源!?”夏劲道点点头道:“这里林清水秀,衣食无忧,与世无争,与天同乐,当然算是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 巫德乾见他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知他牵挂游盛天,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劲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游大侠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平安脱身,化险为夷!”他虽然如此安慰夏劲道,实则心中也是担忧,百毒公主一向喜怒无常,心毒手辣,游盛天落在她的手中,真不知会落得什莫结果! 巫宝绅恨恨道:“咱们氤氲门一向不问江湖中事,想不到一时鬼迷心窍,不但自取其辱,反些差点害了一个大侠客!”说着,在地上跺了两脚,兀自恨恨不已! 巫胜己忽然面露忧色,沉声道:“那人手眼通天,但愿他不会找到这里,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众人心中俱是一懔,夏劲道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大声道:“四师父,那个人到底什莫人,他为什莫要害游叔叔?”目光之中,满是仇意,真恨不得一时见到那人,一拳将他打死! 巫空放白了他一眼道:“依你现在的武功,自卫都成问题,还谈什莫报仇雪恨?!” 夏劲道道:“我武功虽然不济,可不贪生怕死,那人要害游叔叔,我誓死也要给他报仇!”说到‘报仇’两个字,心中忽得一沉,记起游盛天临别之时,叮嘱自己不要给他报仇之事,不由一阵迷茫,而且游盛天还要自己答应他,“无论发生什莫事,都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会发生什莫事呢,况且自己本就立志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游叔叔最清楚不过了,可是,可是,他为什莫又非要自己亲口答应他呢、、、、、、,一时之间,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又是惶惑,又是迷惘! 巫德乾见他神思恍惚,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莫,道:“徒儿,你不要胡思乱想,如今之计,你只有安下心来,练好武功,其实若不是你游叔叔以身相保,我们安有命在!这个仇,你五位师父也是要报的!” 这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夏劲道登时神清智明,大声道:“对,我一定要练好武功,才不辜负游叔叔和五位师父对自己的厚望!” 游盛天望了望百毒公主道:“我们去哪里?” 百毒公主冷冷道:“你不是去终南山莫?我们当然是去终南山!“ 游盛天见她口气冷漠已极,也不在意,又道:“我们就这样上路莫?” 百毒公主再也隐忍不住,厉声道:“游盛天——,以你的武功,要想逃跑,别人决然阻挡不了,你为什莫不逃跑?!”双目自面纱后面射出一道凌厉的目光,盯住游盛天! 游盛天迎住她的目光,笑道:“我为什莫要逃跑?你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我答应别人的事当然也要做到!我若逃跑了,岂不是连累了你————!”心下暗道:不知她何以会突然发怒,啊呀,其实他还是关心我的!一时间,不知怎的,胸中升起一股柔情蜜意! 百毒公主凝视游盛天片刻,终于将目光移了开去,幽幽道:“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突的“哼”了一声,又道:“其实,你心里的打算,我比你还清楚,你是要我做识途老马,带你去见那个人,是不是!?” 游盛天心中暗自赞叹:好一个聪慧的女子!原来他心中正是如此打算!但他那一番话,实是发自内心,不掺一丝虚情假意,是以给百毒公主窥破心事,却也不加辩驳! 百毒公主道:“不过,我劝你别枉费心机了,那帮人各个蒙面,你就是见到,也看不清他的面目!” 游盛天心忽地一沉,道:“蒙面人——有这等事?”一时间,手足俱凉,心道:那个人做事狠绝如此,显见要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快了!奇怪,自己这一次终南之行,行止隐秘,知者无几,难道是那个大魔头莫?不对,那个大魔头虽然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但狂妄傲慢,断然不会做出此等勾当! 百毒公主道:“喂,你在想什莫!”她每一次都料准游盛天的心事,就宛若他肚中的蛔虫一般。这一次见游盛天呆呆发愣,似有无限心事,不知他在想些什莫,不觉奇怪,道:“你怕了不是?其实像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又何必害怕!”半是揶揄,半是赞赏,一时之间,对自己这样的心理,也不禁暗自奇怪! 游盛天回过神来,笑道:“不知那蒙面人给了你什莫好处,方请得动你这样的高人?”忽得记起巫德乾的那五颗价值连城的辟毒珠,心不禁又是一沉! 百毒公主道:“青岛柴达木黑格尔王爷的五行辟毒珠,也抵不过游大侠的一只铁掌,你游大侠的这条命,即便穷尽天下宝藏,却又如何衡量,我做事,向来但凭自己喜欢,别人又有谁能支使我?” 游盛天虽知她不贪慕金银珠宝,可是所说也绝非实情,知她不肯明说,不禁暗自猜疑。 一时之间,两人竟然无话可谈!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便是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游盛天与百毒公主两人的关系变的非常微妙,彼此之间虽然很少对话,但两人谁都明白彼此的心迹,只是谁都将情意埋藏在心中,不敢向对方表达出来! 这一日,他们终于走出了这莽莽森林,八个侍女无不欢呼雀跃,道:“出来了!出来了!”远山回应着她们的喊声,将她们的声音传向遥远的天际! 游盛天望着这座巍峨、雄伟的终南山,心中不由感慨万千,暗想:自己这两个月来,历尽千辛万苦、千难万险,不就为了到这里莫!世事变幻,福祸无常,劲道那孩子现在也不知怎莫样了?正如他所料,我见到‘剑帝’以后,‘剑帝’会不会相信我呢?那个大魔头阴险异常,如果不是我亲眼见到那一幕,我也不会相信此人竟会做出这等勾当,真是卑鄙无耻之极! 百毒公主见他面无喜色,奇道:“你不是要到终南山莫?现在到了,你又为什莫不高兴?” 游盛天道:“我为什莫要高兴?别人高不高兴,又与你有什莫关系?”他晒晒说来,口气生硬已极!一刹那间,游盛天以是打定主意,心道:自己绝不能向她表露一点实意真情,我若对她好,岂不是害了她! 百毒公主道:“你不高兴,别人当然也不高兴、、、、、、其实,人家的心里,你是明白—!”说到最后,声音低若蚊蚋,几不可闻! 古时,男女礼之大防,授受不亲,往往但凭一两句话,便能倾定终身。游盛天也是血肉之躯,如何听不出百毒公主话里所含之意,但一想到自己身负重任,生死未卜,不由暗道:恐怕我要辜负你的一片深情了,一时间,又是激动,又是痛苦! 百毒公主将自己的心迹吐露之后,不由大羞,脸红至脖颈,幸亏有面纱罩住,别人想要窥看她的表情,却是千难万难。忽见游盛天默不作声,心为之一冷,道:“你怎么不说话?” 游盛天道:“公主美意,在下感激万分,可惜所托非人,我浪迹天涯,身无定所,命系顷刻,实在不敢拖累别人!” 百毒公主道:“你说的可是真心话——”语音凄怨哀婉,显是伤心已极。她一腔柔情蜜意全系在游盛天身上,听到游盛天话语如此不近人情,心顿时一凉! 游盛天咬了咬牙,大声道:“真的——”心中也是伤痛不已! 忽然之间,听得那八个侍女“啊”呀惊叫了一声,接着话音倏得沉没,再无声响,两人回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山地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十个黑衣蒙面人,各个手执兵刃,目露凶光,那把个侍女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 游盛天心中惊骇异常,心道:这些蒙面人武功之高,看来还在我想象之上,奇怪,江湖各门各派,我可从未听说还有这样一个蒙面的!难道,这些人并不是一个门派的弟子,而是来自不同的门派莫?刚念至此,倏得打了个冷战,暗道:果真如此,那岂不太可怕了莫? 百毒公主道:“你我定有盟约,为何对我突施敌手?!“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手擎一柄青铜剑,身材高大,闻言道:“是你出尔反尔,违约在先,还要反怪别人?”言下似乎对百毒公主十分忌惮,谈吐之间,十分谨慎小心,不敢得罪了她! 游盛天冷眼旁观,只觉此人声音浑厚,中气充沛,内力非凡,实是一个绝顶高手,心道:黑道之中,我可从未听说有使青铜剑的高手! 挨在高个黑衣人的那个黑衣人身材矮胖,手执一对五行轮,一看就知是外五门的高手,只见他道:“公主殿下,你再任性妄为,可是总得敌我分明,断不能舍了自家兄弟,去帮外人——!”他刚说到这里,却被那个高个黑衣人断喝一声道:“你胡说什莫——!”言下似是责怪那矮胖黑衣人道破百毒公主身份!那矮胖黑衣人“哼”了两哼,似是不服,但却终究没有发作,将那对五行轮碰了一碰,“铛”得发出一声响亮! 游盛天听得矮个黑衣人称呼百毒公主为“公主殿下”——,“啊呀”险些叫出声来,一时间恍然大悟,心道:是了,是了,原来她是大理段正德王爷的堂御妹,怪不得她如此尊贵!原来五年前,游盛天游侠滇南,为了白、彝、瓦、侗几个少数民族的事情曾到段王府拜会段正德,段正德与他一见如故,将他引作之交,和他无话不谈。段正德曾经告诉游盛天,说他有个堂御妹拜在滇南武林奇门百毒门下投师学艺,日后游盛天行走江湖,如若遇到,还请多加照顾!言语之际,分明对这个堂御妹十分关心!想不到‘机缘巧合’竟在这里让自己碰到!一时间,心里说不清是什莫滋味? 百毒公主道:“我这个王兄真是愈大愈长进了,竟然和你们这些下九流的无耻之徒勾结在一起!还说什莫为了大理百姓着想,简直是信口雌黄!”言语之际,似乎对段正德成见颇深,甚为不满! 矮胖黑衣人脾气暴躁,将手中五行轮左右一分,然后用力一碰,破口就要大骂,高个黑衣人心机较他缜密,为人也十分狡诈,使个眼色将他止住,道:“公主殿下,你们王室之人,虽然尊贵,可不能小瞧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你跟段王爷有什莫恩怨我管不着,但你答应过段王爷,说过要替他做一件事,我想你大概不会忘记?” 百毒公主给他说得身躯一震,恨声道:“不错!——但我怎莫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言语间,已是软弱许多! 高个黑衣人听她口气,知道自己的那番话已然大起作用,不由颇为得意,当下从怀中掏出一块五寸见方的金牌,道:“这块金牌,公主当然认得——” 阳光映照下,那块金牌灿灿生辉,夺人二目。游盛天见那金牌上面分明刻着“奉天承运”四个篆字,认的正是段正德从不离身的权力王柄,暗道:想不到大理王室竟然也插手这件事情,果真如此,那麻烦可就大了,不过段正德宅心仁厚,也算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王爷,我决不相信他会使人来杀我,定是他下面的人背着他如此—— 百毒公主一瞧那块金牌,脸色瞬息间一变几变,沉声道:“你要怎样——?” 高个黑衣人将金牌收回怀中,道:“我只要公主答应一件事情?” 百毒公主自面纱后面射出一道凌厉的目光盯住高个黑衣人的面孔,道:“你可不要逼人太甚!” 高个黑衣人只觉那道目光冷若寒冰,心里也是不由一颤,道:“岂敢,我只要你答应我,劝游盛天束手就擒!”此人心机果然缜密狡诈,原来他见百毒公主和游盛天两人状极亲密,关系显见非同一般,虽然凭自己的武功,再合众人之力,未必不能擒获游盛天,但相较之下,这个方法还是值得一试! 百毒公主道:“荒谬之极——,游盛天又怎会听我的话?”高个黑衣人发出一声奸笑,道:“士为知己者死,公主只要你答应我,我相信游盛天一定会乖乖就范!” 百毒公主道:“你休想!”语气坚决已极。 高个黑衣人忽然目露凶光,狠声道:“公主,我对你可是仁义尽至,你一意孤行,别怪我翻脸无情,我可不懂的什莫怜香惜玉,——”他左手一挥,喝道:“动手!”几十个蒙面人哗啦一声,将兵刃架在那八个侍女的脖子上,只待一声令下,那八个侍女便要血溅尘埃! 百毒公主不胜愤恨,可又无计可施!游盛天再也隐忍不住,跨前一步,大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过她们,我跟你走!”语意悲壮已极,暗想自己一生光明磊落,快意恩仇,没想到此次滇南之行,处处受人所制,空有一身武艺,只恨不能施展,难道真是英雄气短莫!? 百毒公主忽的伸手将游盛天拦住,道:“别怕,他们绝对不敢对我动手!” 高个黑衣人闻言,也不由佩服百毒公主的胆识,原来他对百毒公主也是十分忌惮,一则百毒门的门人,百毒门毒功冠绝天下,一旦招惹,后患无穷!他可不想用身家性命去尝试百毒门歹毒异常的毒虫;二则百毒公主毕竟是段正德的堂御妹,贵为公主殿下,终究不能亵渎无礼! 矮胖黑衣人却再也忍耐不住,喝道:“何必再跟他们罗嗦,动手吧!”忽的躯身冒进,一招‘野马分鬃’,双轮左右一分,一轮直攻百毒公主上盘,一轮则向游盛天腰间笑腰穴点来! 游盛天见此人左手轮,轮带风声,凶狠异常,硬砸硬打,正是不折不扣的外五门硬功;右手轮却无声无息,当作点穴杵来用,却又是极为上乘的内家功夫,此人一招两式,阴阳兼济,端的厉害非常!怪不得他十分托大,一出手便攻击两人,心念电转,喝了声:“来得好!”身躯忽然前移三尺,挡在百毒公主身前,双掌左右一分,就来硬接黑衣人的五行轮!他的奔雷手和霸王拳以刚猛、霸道著称,本身修炼的又是纯阳内功,出手之间带有雷声,声势十分骇人! 矮胖黑衣人“咳咳”冷笑一声,道:“中原双璧一条龙,果然名不虚传!”他识的厉害,不待招式用老,双轮倏得圈回,一招‘枯木盘根’,径砸游盛天下盘,这一回,却又用的是刚猛的手法! 游盛天见矮胖黑衣人不但变招奇快,内力运用之妙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有不由道了声“好”!魁梧的身躯一纵而起,两掌一招‘雷鸣在天’击向矮胖黑衣人的头顶,他心中杀机大盛,出手自不容情! 矮胖人道:“好狠!”他似已料到游盛天如此变化,双轮自下而上一兜,这一回却把双轮当作小花枪来用,径点游盛天腹前气海、关元、中极三处要穴!心道:你的双臂总不及我五行轮长,你的双掌未打到我的头颅,只怕早已给我点中! 游盛天身子悬空,再无变化,那个高个蒙面人也不由叫道:“妙啊——!” 百毒公主“啊呀”也是惊叫一声! 好个游盛天,在间不容发之际,身形在空中一个倒翻,跃后五尺之遥,堪堪避过矮旁蒙面人的杀招,那对五行轮擦着他的衣襟划过,若不是那件不畏刀剑的蟒衣护体,只怕已然受伤,真是险的不能再险! 但高手对敌,胜负只争在毫厘瞬息之间,游盛天身形一退,先机立失,矮胖蒙面人翻身攻上,双轮展开,俱是一派进手招数,风声霍霍,精光闪闪,把游盛天困在中央!他在这对五行轮上浸淫几十年,双轮一忽作锤、锏来用,一忽又当作小花枪、点穴杵来用,变化之奇,令人防不胜防! 游盛天纵横江湖十几年,从未遇到过如此高手,心道:此人武功,绝不亚于当今武林七大门派的任何一个掌门人!奇怪,以我阅历之广,怎看不出他一点来历!当下凝神对敌,见招拆招,见式化式,索性矮胖黑衣人不敢拿五行轮和他硬碰,否则恐怕早已落败多时了! 斗到酣处,两人方圆丈许之内,俱为拳风所罩,沙飞石走,草木俱折,凶险异常!又斗片刻,矮胖黑衣人渐渐心浮气躁,原来他眼见招数已然用尽,尚还未能取胜,自不免有些担惊!激战中,矮胖黑衣人身形霍地一矮,左手轮一招‘盘花盖顶’,砸向游盛天头顶,右手轮一招‘金鸡啄谷’点向游盛天腰际“幽阕”穴,这一招刚柔相济,厉害无比,是他的绝招,败在他这一招之下的武林豪杰不计其数!游盛天突然哈哈大笑一声,道:“好武功!”身躯突然向后一仰,用了一招‘铁板桥’,身躯几乎贴地,头顶上的五行轮一砸落空,点向腰间的那只擦着他的衣襟而过,当真危险绝伦! 矮胖蒙面人双轮走空,已知不妙,待要身形后退,已然为时过晚,游盛天一腿电弹而出,点了他腰际大横穴,身躯已起地面,双掌左右一分,将矮胖蒙面人的五行轮夺在手中! 这几下,兔起鹘落,快若电光石火,高个蒙面人见矮胖蒙面人稳占上风,竟然落败,始料未及,待要出手抢救,已是与事无补! 矮胖蒙面人本来狂傲自负,自视甚高,想不到这一次竟然败在游盛天手下,不禁伤神失魄,傲气全消!游盛天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转对那高个蒙面人道,“咱们半斤对八两,你放了那把个姑娘,我便放了你的搭档!” 高个蒙面人道:‘我不放怎样?”口中答话,脑海中急思对策,怎莫办? 游盛天笑道:“你可别耍花招——”一面潜用内力,那两只五行轮被他并在一起,头尾互掉,双手用力一绞两只精钢打造的五行轮竟然象麻花一样被他绞在一起,变做了一个小车轱辘,然后用力一弯,将五行轮弯了个对头揪,轻轻掷在地上,面不改色,气不长出,如同游戏一般! “好!”那几十个蒙面人一时间忘了敌我之分,哄然喝彩起来,待得回过神来,不禁面面相觑,无不胆战心惊! 高个蒙面人也不由胆寒,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以自己手中剑,再加众人合力,虽然未可落败,但一个游盛天已然如此了得,百毒公主万一和他联手,自己首当其冲,岂不要倒大霉?思量再三,点点头道:“好罢——”他朝那几十个蒙面人一挥手,道:“放人——” 游盛天见那八个侍女穴道已解,回到自己这边,也将矮胖黑衣人穴道解开,道:“你为何要为虎作伥,助纣为桀,枉负了一身大好武功?” 矮胖黑衣人低头不语,默默走回高个蒙面人处,那高个蒙面人道:“君子报仇们,十年不晚,你也不要过于悲伤!”打了个呼哨,领这数十个蒙面人飞奔而去! 山风劲烈如刀,游盛天望着那群黑衣人在不远的山谷消失,一时间,心事愈加沉重! 第四章 剑宫惊变 百毒公主走到游盛天跟前,面对游盛天,柔声道:“刚才,好险——‘ 游盛天只觉那面纱后面蕴藏着万种柔情,一时也不由一阵痴迷神往,热血沸腾!一阵山风吹过,翟然一醒,暗道:游盛天呀游盛天,你这是做什莫?你虽无出身、门户之见,但她贵为公主,所嫁也应该是王公贵族,这一段情缘,就当作从未发生过吧!一时间,陷入天人交战之际,痛苦难当! 百毒公主见游盛天默不作声,只道他累了,又是柔声道:“多谢你出手相救!说着向游盛天裣衽一礼。 游盛天道:“你不必谢我,你也曾经救过我,从今以后,咱们互不相欠!你多保重——”说到‘保重’二字,身躯扭转,大步而去! 百毒公主语已哽咽,泣不成声:“游盛天、、、、、、你难道真的无情吗?”玉手掀处,露出一张清丽绝俗的脸来! 山风吹过,卷落两行珠泪! 游盛天真的没有回头,他如果回过头来,会是什莫样子? 夏劲道在这原始森林里,已有一个月之久!这一个月来,他潜心钻研,刻苦习武,武功进境,一日千里!巫德乾五人看在眼里,喜在心中,对自己这个徒弟颇为满意! 这一日,巫德乾五人将夏劲道叫到自己面前,师徒六人在草地中央,面对面,盘膝坐下。 夏劲道见五位师父面色凝重,知有要事向自己交代,心里不由一阵忐忑:不知师父要对自己说些什莫! 只见巫德乾道:“劲道,你觉得五位师父对你如何?”他勾直的双目忽然间目光炯炯,盯住夏劲道的双眼,仿佛要看到夏劲道的心里面! 夏劲道道:“师父对徒儿的厚爱,劲道终生不忘!”这一个月来,巫德乾五人对他关怀照顾无微不至,生活上的琐碎之事,根本不让他动手,连饭都是巫宝绅做好以后,才叫他吃的!这一个月来,夏劲道大饱口舌之福,所食皆是山珍海味,什么鹿肉、虎肉、蛇肉不一而足! 巫空放道:“好就是好,什么终生难忘,年轻人最重要是诚实肯干,切忌花言巧语!”他一生最不喜口舌之能,对巧言善辩之徒尤为厌恶,是以教训徒弟,一开口便是者句话! 夏劲道老老实实道:“徒儿多谢五师父教诲!” “哎——”巫德坤摇了摇头道,“象你这样老实,日后行走江湖,还有不吃亏的!” 巫胜己道:“游盛天临别之际,曾经要你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你还记的么?”他见夏劲道点了点头,继续道:“他这样做,必有深意,事情详尽,日后自然知晓。你也不必一直放在心里,挂念不下!”话锋一转,又道:“我们氤氲门一向不涉足武林半不步,想不到这一次一念糊涂,竟然险些害了一位侠义之士!不过因祸得福,却叫我们收了你这样一个宝贝徒弟,令师父得尝夙愿!氤氲门绝世武功不至于在我们几个老鬼中葬送,愧对列祖列宗,可见世事变幻,祸福无常,实是常人不可预料,其实一个人只要心存正义,又何必在乎世俗的看法呢——?” 巫胜己娓娓道来,说了这一大通,实则另有玄机!原来他为人最为机警,心思缜密,老于事故,每每见夏劲道于睡梦之中还长吁短叹,知道他心中挂念着这件事,恐怕他抑郁成结,落下心病,是以拿这一番话来开导他。 夏劲道听在耳里,身躯不由一震,暗道:不错,自己这一个月来,魂牵梦绕,夜不成眠,不就是牵挂这件事莫?他思虑良久,终于想到:既然这件是无从考证,自己还要想它做什么!四师父说的对,一个人只要心存正义,又何必在乎身外的邪恶呢!他小小年纪,能够想通这些道理,已是难能可贵。不过他将巫胜己话中‘世俗的看法’,当作了‘身外的邪恶’,却是将巫胜己的意思曲解了! 巫宝绅道:“劲道,这一月来你的氤氲心法和氤氲掌已然颇有进步,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日后的成就还要靠你多下苦功!” 巫德乾忽然正色道:“劲道,我现在将氤氲门第一百七十七代掌门人之位传于你——以后你就是氤氲门唯一传人!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我师徒缘份到此,亦该分手了!” 夏劲道不胜悲痛,但见巫德乾心意已决,只好恭恭敬敬给巫德乾五人叩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师父,我们就此告别,望你们多加保重!” 游盛天施展绝顶轻功,向剑宫疾驰。一路之上,也不见有剑宫弟子巡山,不觉甚为奇怪!掐指一算日期,不由哑然失笑,原来今天已是‘南天论剑’的第三天,想到司空无畏练就‘人剑合一’的绝顶武功,真乃武林一大盛事! 行不多时,一座依山傍岩,巍峨雄伟的黄檐、碧瓦、红墙宫殿现于面前,规模之宏大,建筑之奇巧,堪称一绝。五年前,游盛天游侠滇南,就曾想到剑宫拜望司空无畏,后因机缘不巧,没有达成所愿。今天到此,自不免感慨万千! 司空无畏本是中原人士,当年被人公认为‘不一不二,亦正一邪’的怪物!后来因为一桩轰动天下的武林公案,被人误会,一气之下,携剑南游,在终南山,潜心钻研剑学之道,创立剑绝宫,这已是二三十年前的故事了! 游盛天驻足观望多时,亦不见宫内有人出来迎接,心中暗暗诧异,侧耳细听,但闻诺大一座宫内静悄悄无声无息,似已多日没有人烟的样子!他缓步踏上宫前的白玉石阶,拾级而上,每踏上一步石阶,心情便愈加沉重一分!以剑绝宫在武林中的声望和地位,再加上司空无畏的绝世武功,剑绝宫绝不会在它召开南天论剑的第三天,如此沉寂! 司空无畏到哪里去了? 司空无畏的弟子、门人又到哪里去了? 还有那一大批前来参加‘南天论剑’的武林人士又到哪里去了? 这么一座大观死气沉沉,令人感觉身在地狱一般! 游盛天终于踏上宫前的平台,当他目注剑绝宫那两扇紫红的檀木大门时,瞳孔忽然一阵紧缩,全身发冷,甚至连心也以变冷! 那两扇大门一扇分明刻着‘入宫者死’,一扇则刻着一柄宝剑! 这当然是司空无畏的手笔,除了这座宫殿的主人,又有谁有这样的胆量,做出这样的‘杰作’! 游盛天脸色凝重如山,心中之惊奇骇异已绝非笔墨所能形容:是什么事情会让司空无畏带领弟子离宫出走?这种事情也已绝非惊天动地所能形容!司空无畏真的以为刻下这四个字,便能阻挡天下所有武林人士进入他的剑绝宫么?当然决不可能,至少阻拦不了游盛天! 游盛天心道:自己两个月来,劳苦奔波,历尽千难万险,不就是为了见司空无畏么?主意打定,伸出右掌在山门一推,“唧——‘,山门应声而开,游盛天双目扫射剑绝宫内,只见里面空空荡荡,果然没有一个人影! 游盛天提神戒备,抬腿迈进宫内,就在他双脚尚未踏实地面之际,自两边山门之后突然攻出两刀,一左一右砍向他的腰侧,刀锋无声无息,却是狠辣异常!这一下变生肘腋,当真惊险绝伦!游盛天早有防范,身形一弹而起,在间不容发之际,避过这致命的两刀。他身形在空中一个劲翻,落在院内乱石铺就的甬路上,回过头来,冷喝一声道:“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哐当”两扇大门重又关上,自大门之后走出两个身材高瘦的汉子。游盛天一见这两个人的装束打扮,不由心头狂震,暗道:今天,慢不要血战一场了! 只见这两个人身披一袭麻布做的风袍,只不过一个染成黑色,一个染成白色,脸色蜡黄,一双眼睛精光电射,头上两边太阳穴高高坟起,一看就知是内外兼修的高手!两人各执一柄单刀,只不过站在左边的一个用左手执刀,站在右边的一个用右手执刀!两人目注游盛天,一言不发!似是仍在惊异游盛天如何能避过他们方才的致命一击! 游盛天道:“二位可是‘黑白双煞’古氏弟兄么?” 黑白双煞乃是武林当中令人一提起就变色的黑道巨枭,自打两人出道以来,死在他们双刀合壁之下的已不下数百人。二人武功高强,行踪鬼没,虽然血债累累,却令人无可奈何! 白煞古风行道:“不错,正是我们兄弟二人!你是谁?”游盛天心头不由怒火中烧,心道:不知姓甚名谁,下手就取人性命,足见其心肠之恶毒,也是天网恢恢,让我遇到他们,心中思虑,口中道:“在下游盛天!” “游盛天”三字甫一出口,黑白双煞也是吃了一惊,二人对望了一眼,黑煞古风顷嗫嚅道:“你——你就是游盛天、、、、、、中原双璧的一条龙游盛天——!” “不错——”游盛天朗声答道,听到中原双璧这个名头,他心中不由一阵发酸,想起当年同夏凌霜一道并肩锄魔,傲啸江湖的那段岁月是何等畅意,痛快淋漓!可自从夏凌霜携剑遨游东海之后,中原双璧的名头再也不那么响亮了! 白煞古风行道:“二弟,你怕什么,游盛天也不是三头六臂!” 黑煞古风顷将脖颈一挺,斜视白煞一眼道:“我怕什么——怕游盛天?笑话,大不了一死!”说完一阵哈哈大笑,似是完全不将游盛天放在眼里! 游盛天强压胸中怒火,冷冷道:“好一个大不了一死!果然够胆色,可惜你二人杀人如麻,血债累累死有余辜!也是苍天有眼,叫我游盛天遇上你们二人,今天我定要锄魔卫道!” 古风行冷哼一声道:“好一个锄魔卫道!游盛天你自命侠义,也是我们兄弟二人倒霉,道不同不两立,你出手吧!” 黑煞古风顷却道:“游盛天,且慢动手!有一件事情你听我说——” 游盛天哪里肯听,身形一跃而起,喝道:“接我的霸王拳!”一招‘天马行空’双拳直击黑白双煞面门!他知二人乃是劲敌,这一招旨在先声夺人,是以不余遗力。他人本自魁伟,又天生神力,这一下凌空扑击,每一拳不啻千斤之重,声势孩人已极! 黑白双煞见话音未落,游胜天碗口大的拳头已然击到面门,拳风所至,剐得面颊肌肉竟隐隐生疼,心中不由大骇!但二人也是身经百战的绝顶高手,却也不惧,黑煞古风顷嘿嘿一笑,道:“好!够狠——”,身形一移,恍若鬼魅一般,已绕到游盛天身后,左手单刀一招‘拦腰玉带斩’拦腰横扫,前面白煞古风行却不退反进,右手单刀舞起一片刀花,径削游盛天双拳! 游盛天见黑煞古风顷移形换位的功夫如此精妙,心中不由一凛,心道:二煞果然是劲敌,不过这一招以诈取胜,却也有违我游盛天光明磊落的声誉!原来他穿了白乐天送给他的蟒衣,不怕给黑煞的单刀削伤,是以头也不回,一招‘倒踢紫金冠’径踢向黑煞古风顷,同时双拳变拳为掌,以小擒拿手刁拿白煞古风行的单刀! 黑白双煞二人同时大喝一声,身形倏忽各退七尺,复又猱身攻上!一招之下,双方都不敢心存轻视,各自施展看家本领苦斗!游盛天的奔雷手和霸王拳以刚猛、霸道著称,一招一式俱是硬打硬撞,出手踢腿之际,拳风烈烈,勇不可挡!黑白双煞二人在他拳风逼迫之下,双刀合壁的招式竟然不能施展,惟有凭借自己轻灵的身法和游盛天游斗。游盛天冷眼细察,见二人虽处下风,但一进一退之间,门户森严,毫无破绽,自己一时取胜却也甚难! 转眼之间,三人已斗过二百招有余,身形业已从山门之际移到剑绝宫第一重的大院当中。这大院不下十丈之围,碎石铺就,是专为剑绝宫弟子习武练剑之用! 黑白双煞见游盛天越战越勇,招式也越来越狠辣,不由焦虑难安。其实二人虽然战不过游盛天,要想逃走也极为容易,但偏偏二人都是偏执斗狠之徒,明知不敌,却仍自咬牙苦撑,只盼游盛天内力衰竭,乘机取胜! 游盛天此际也是焦躁不已,心道:自己以一敌二,已然吃亏,再则自己的奔雷手和霸王拳最为耗竭内力,短时间倘不能取胜,时间一长,怕不要遭了敌人的道!要知高手对敌,切忌心浮气躁,游盛天这一分神,身形自不免一滞,露出少许空门,黑白双煞何等人物,早已瞧的真切,白煞古风行大喝一声,一招‘丛中探蕊’,单刀幻作一条白练自游盛天重重拳影中穿过,劈向游盛天左肩,与此同时,黑煞古风顷,身躯霍然一矮,一招‘抢地反臂撩阴刀’,单刀自下而上,直击游盛天下盘,这两刀均是又快又狠,何况黑白双煞在这两柄单刀上一已经进浸淫数十年功力,时间、方位配合得天衣无缝! 游盛天见这两刀来势凶猛,避开已是不及,大喝一声,身形不退反进,上身左转,一招‘犀牛望月穿心拳式’易掌为肘,直击古风行胸膛,同时右腿电弹而出,猛踢古风顷的头颅! 这时双方贴身搏击,任谁也不能避开对方致命一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漫天拳影、刀光隐没无遗!古风行偌大一个身躯竟被游盛天一记肘拳击得斜飞出三丈有余,“扑通”摔倒在地,但他的单刀也在游盛天的脖颈处砍下一条足有两寸深、三寸长的伤口,鲜血如同泉涌这一刀若再用力,恐怕此刻游盛天的头颅已不复在位! 古风顷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去!他虽然头颅没有被踢中,肩头却被踢了一脚,身躯如同葫芦一般,轱辘辘滚在地上,恰巧与古风行躺在一起,但他的单刀也在游盛天左腿内侧留下一条深及入骨的伤口,鲜血顺着裤管流下,将游盛天足下碎石染红了一大片! 这一下,竟是两败俱伤! 第五章 一斗绝剑宫 山风劲烈,艳阳高照。 这一天,终南山脚下来了一位少年! 不用说,这少年便是夏劲道。山风吹着他苍白的面颊,使他的脸色更加显得苍白,但他的目光却依然明亮,亮如点漆,眉宇间沉稳、坚毅,几个月的丛林生活和遭遇打击,使他成熟了不少!没有什么比生活更能让人成长!因为你必须学会生活! 夏劲道望着这座巍峨、雄伟、险峻的大山,心中充满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感情,是欣喜,还是痛恨,是前进,还是退却,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游叔叔不知道现在怎莫样了?也不知他到了绝剑宫没有?那司空无畏不知道会不会相信他的话?——”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不由自主一阵发紧,目光之中又是恐惧,又是愤恨!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绝不会相信,死也不会相信!那一幕,惨绝人寰,他一生也不会忘记!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雷电轰鸣的夜晚!他独自一人躺在被窝中怎么也睡不着,他只是觉得很烦,说不出的烦!就在这时候,一个人进了他的屋子,到了他的床前,他忽然翻身坐起,惊异的险些叫出声来:“游叔——!” 这个人就是游盛天,游盛天忽然一把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说话,同时回头“噗”一声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游盛天的呼吸声听来十分迫切,急促!显见有十分要紧的事情!是什么样的事情竟能让这位一向坚毅,刚强的人如此慌张,却又如此谨慎! 夏劲道心中充满了诧异,因为他是这座宅子的主人最为要好的朋友,他每一次来前,事必通知这里的主人,而且每一次,这里的主人都要以最隆重的礼仪欢迎他的到来!游盛天和这座宅子的主人的交情,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不然,游盛天也不会将故友之子托付给这里的主人照顾!可是这一次,却是黑夜冒雨而来! 游盛天似已知夏劲道心里的疑问,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要问!——起来,穿上衣服!”夏劲道不敢耽搁,迅速穿上衣服,游盛天将床单撕破,打成几束,将夏劲道缚在背上,然后穿房而出! 此时大雨下得更急,气势滂沱,几盏‘气死风’灯在雨中忽明忽灭,宛若鬼火。远处不时传来家丁巡夜换值的吆喝声和更夫的梆击声、筛锣声!此时正值三更,已是深夜!这座风雨之中的大宅此时充满了一种神秘和恐怖的气氛! 游盛天避明趋暗,借物障形,他轻功高明已极,对这座大宅熟悉已极,不一忽便摸到后花园的月亮门前,突然间,自月亮门后出现两个人,同声喝道:“什么人——?” 夏劲道伏在游盛天铁一样的背脊上,只觉心头砰砰直跳,气都要喘不过来!游盛天沉声道:“是我——|说话之际,身形已然靠近那两人,不待两人反应过来,出手如电,点了两人的死穴,那两人来不及抵抗,便命归极乐! 游盛天身形一闪,便已跃至园内,然后快行几步,奔到园中的那座假山之前,伸手在假山一块石头上一按,只见假山最前面的那块巨石倏忽移过一旁,露出一个一人高的洞来! 一派光芒自洞内射出! 夏劲道只觉惊骇万分,他熟悉这座大宅的每一个人,每一所房子,每一处地方,包括角角落落,对这座假山更是熟悉已极。因为这里本是他游玩戏耍的地方! 洞里灯火通明处,是一条通往地下的甬道,甬道由条石砌成,有十三级之多,两旁石壁之上间些插着火把,光亮就是有那些火把发出的!游盛天小心翼翼,拾级而下,然后又是一条通往左处的甬道,甬道之中灯火依旧,只是没有人把守,这条甬道的尽头已隐隐听得有话语声传出来,只是甚为嘈杂,再加上甬道之内回音甚重,却听不清说的什么! 游盛天迟疑少许,似是拿不定主意,忽然间轻轻叹了口气,蹑足而行来到这条甬道的尽头,甬道左侧是一道石门,石门闭的不严,中间约有一寸大小的缝隙,声音就从石门的缝隙发出!两人从缝隙之中看去,于是夏劲道见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石门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石厅,大厅四壁之上挂满了皮鞭、绳索,令人一见便觉身惊胆战!大厅四周,依墙而立着二十个精钢打铸的铁笼,笼中之人,各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显见在笼中关了不知多长时间,大厅中央是一个六丈见方的大水池,水池中泡着五个人,五人只有头颅露出水面,面色惨白如纸。这二十五个人都紧闭双唇,目注着站在水池前面的那个人,目光之中满是愤恨、怨毒! 夏劲道一看到那个人的背影时,心就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因为那个人就是金巨,他的义父,武林四大名堡“金、银、铜、铁”四堡之一的金堡主,现任的武林盟主!所有金巨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和蔼、正直、英雄、尚义均都一扫而空!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愤懑的被欺骗的感觉!“卑鄙、阴险”他在心中怒喝道! 金巨道:“你们到底说不说,你们为什么不说话?”他的声音已近于咆哮,人也近于狂怒,高大的身材也已在微微颤抖! 那二十五人仍不说话,目光冷厉如刀,令人不寒而栗! 金巨似已再抑忍不住,忽然间仰天狂笑一声,笑声中,一记“劈空斩”发出,水池中最前面的一个人头颅立刻被剖成两半,整齐如同刀切得一般,鲜血将池水染红了一大片! 夏劲道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不由“哇”的一声惊叫了起来!游盛天待要阻止,已然不及,暗叫一声“不好”,心念电转,折身向外飞扑——,金巨已然回过头来,道:“是谁!”同时左手向石壁遥遥一按,只听整个甬道之内轰隆隆之声震耳欲聋,机关已然发动! 无数短箭在游盛天和夏劲道身前身后,组成一道箭网,箭网只中还杂有分量很重的钢杵、镖、锤之类,——金巨已从石厅之内跃在甬道之上,大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尔偏来——!” 游盛天低喝道:“不要回头!”他衣袖狂舞,将袭向身近的暗器悉数卷没无遗,身形闪电一样,穿过箭网,跃至这条甬道的尽头,然后一弹而起,自甬道内一飘而出——! 这时雨亦快要不下,东方天空已然发白,天就要亮了,游盛天不敢怠慢,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已到金家堡的后花园围墙,身形一拔,跃上墙头,两人回头一望,只见金家堡内已然乱成一片!吆喝声、跑步声响成一片,堡内已燃起火把,火光之中,隐隐约约听到金巨的声音在狂喊:“你是谁——你是谁——” 游盛天无言一笑,不知是苦是甜,然后跃下墙来,落荒而行! 这时金家堡人已然冲出,两条火龙一前一后,然后又分散开来,化作数段,漫山遍野皆是!* 一阵山风吹过,夏劲道只觉浑身一凛,回忆倏得中断,他苦笑了一声,暗道:自己是一个无名小卒,到剑绝宫去,恐怕连剑绝宫的大门尚未进去,就被人哄出来了,更不要说见司空无畏了!他虽然顾虑重重,却还是决心一试!想起自己答应游盛天的话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由小小的心灵里豪气万千! 他整了整衣衫,身体里面套着白乐天送给他的银蟒衣,睹物思人,不由一阵神伤——就在这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望去,只见山路上行来三四十个人,个个佩刀带剑,看相貌打扮都是中原武林人物,那些人老早就已瞧见夏劲道,个个面露惊诧之色,这些人脚程很快,不多时便已走到夏劲道站立的地方,数十道目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阵打量! 夏劲道不由一阵反感,但见这些人似乎并无恶意,是已隐忍不发!这些人领头的一个面如烈火,豹眼环虬,十分威武,但神色之间隐含颓废、萎顿,只见他一抱拳道:“小兄弟,这条山路是不是通往剑绝宫?”口气甚为客套! 夏劲道见他以礼相待,遂也抱拳还礼,道:“我不知道。”心道:只怕他不相信,但我可不能向他解释清楚!他三个月来,历经变故,对于人情世故已然成熟许多! 那人果然面露不信之色,又将他打量一番,只见面前这个少年身高不足三尺,衣衫褴褛,身材羸弱,一双眼睛虽然很大,很灵活,却也不象练武人的样子,倒象是这大山里少数民族的穷孩子,心中不由好笑:自己倒真成了草木皆兵,惊弓之鸟了,心中疑虑既去,面色更见和蔼,道:“小兄弟,你怎么独自一人在这荒山野岭,你父母怎么只顾打猎,让你一人待在这里呢?”原来他把夏劲道当作随父母打猎的本地人了。 夏劲道一言被他触中心里隐痛,心头不由一阵发酸,强颜小道:“啊,我没有父母,我父母都去世了!”他说得本是实情,他一出生母亲便因难产去世了,父亲也在八岁那年离开他到东海寻剑,至今生死未卜,音讯杳然!情动衷肠,眼圈一红,眼泪险不些掉下来! 那人将大拇指一抻,道:“小兄弟,你真是好样的,枉你小小年纪,却如此刚强!”赞赏之情溢于辞色,不过他心里对这少年的身份却又起了疑心:第一,这少年面对如许多的武林人物丝毫没有害怕之意,这若换了别人,早已躲得无影无踪;第二,这少年汉语说得如此流利,言谈语吐,不卑不亢,显然并非普通人家的孩子!他江湖阅历何等老练,夏劲道虽然故意隐瞒身份,而且还自以为装得很象,却也逃不过他的一双老眼,给他瞧出许多破绽,不过猜测归猜测,他可仍就摸不清夏劲道是什么来头。顿了一顿,道:“在下雷万春,江湖上的朋友赠了个匪号‘霹雳火王’——,小兄弟,不知你怎样称呼?”说罢,一双眼睛直盯着夏劲道的脸,看他有什么反应! 夏劲道听得“霹雳火王”四个字,心中不由一惊,暗道:想不到此人就是霹雳火王雷万春,听游叔叔说,江湖上有‘宁遇阎王,莫遇火王,火王到处,必然遭殃”一说,心念电转,面上丝毫不改颜色,淡淡道:“原来是雷爷,我叫夏劲道!”心道:自己是一个无民无名小卒,想他也不会知道! 雷万春果然没有起疑,笑道:“原来是夏老弟——”他刚要接着说下去,他旁边的一个人早已不耐烦,大声道:“老爷,我们正事要紧,何必理这个小子!”说着还瞪了夏劲道两眼,似是在责怪夏劲道耽误他们赶路! 夏劲道瞧在眼里,心中只觉好笑,心道是你们自己要找我说话,怎么倒反怨起我来了! 只见雷万春点了点头,笑道:‘夏老弟,你很有趣,我们后回有期——”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元宝,约有二十两重,递给夏劲道,“这点银子还望老弟收下,买些衣服、柴米什么的!”殷殷关切,实在令人感动! 夏劲道一副傲骨丹心,秉性刚强,实不愿受人恩惠,但见雷万春面色诚恳,实是出于真心,遂伸手接过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雷爷对我的一片真心,饿哦定当永世不忘!” 雷万春哈哈一阵大笑,心知这少年绝非普通人无疑,道:“少年知自爱,宝剑须磨砺,夏老弟日后发达之时,切莫忘记你这个老哥哥呦——”说罢,又是一阵大笑,领着众人上山而去! 夏劲道目注雷万春的背影,口中吟语着‘少年知自爱,宝剑须磨砺’两句话,一时间不由热血沸腾! 游盛天悠悠醒转,发现自己置身一个山洞之内,不由惊诧万分,伸手一摸脖颈,再一瞧大腿,不但伤口完好如初,连身上的血衫也已换做一件干干净静的白袍,不由一阵惘然,思前想后,恍若做了一场梦一般!他翻身跃起,叫道:“是哪位高人出手相救——”石洞内四壁回音隆隆,哪里有半点人迹。游盛天再叫几声,还是无人答应,不由一阵颓然,他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蟒衣,不由更增疑窦!心道:也不知那人是什么人,自己在这滇南可没有什么朋友,白乐天虽然和自己可算是生死之交,但他可不会到这终南山来!百思不得其解,不由自我解嘲道:我想他做甚,总之他是个好人! 他出得洞来,但见阳光明媚,满山苍翠,不觉天地一宽,心旷神怡,心道:脱凡超俗,红尘离远,听松吟月,傲啸山泉,由何尝不是人生快事,想那司空无畏隐居终南山,不问江湖之事,这一次,却又不知为了什么,迫得封观出走!——又一想,那金巨被武林中人选举做武林盟主,本应主持正义,赏罚善恶,却不料竟做出如此卑鄙无耻的勾当,真是人面兽心,枉我瞎了眼睛,竟将他引为知己,倾心结纳,一时愤从衷来,目眦皆裂!他心潮起伏,思虑万千,不由一阵惘然,良久,叹了口气,循着山路,一步步走下山来。 走不多时,忽闻前面山谷中传来刀剑撞击之声,游盛天心中一动,施展轻功朝那座山谷奔去,还未到山口,便已瞧见四五十个人正在斗得激烈异常,其中一伙黑巾蒙面,分明就是十几天前和自己交过手的那伙人,另一伙人显然已处下风,被蒙面人围住,苦苦支撑。其中一个一袭红袍,甚为耀眼,游盛天心道:此人莫非是江南的‘霹雳火王’雷万春,不过雷万春是武林中有名的财阀,养尊处优,不问江湖中事,何以灰放着清闲埠享,跑到这荒凉、落寞的滇南来呢? 这时场内情势已然恶化,与红袍人对敌的人手执一柄青铜剑,突然一剑刺向红袍人的肩头,这一剑有快有狠,红袍人本已处下风,对于这凌厉之极的一招绝难躲过,只听蒙面人发出一阵得意的奸笑声道:“雷万春——,你还不给我躺下!” “雷万春”三个字,游盛天听得清清楚楚,这时,他离雷万春等人还有十几丈之遥,正可谓鞭长莫及,情急之下,大喝一声:“鼠子敢尔——”声若虎啸龙吟,震得山谷之中嗡嗡作响,所谓先声夺人,游盛天只盼这一喝令蒙面人缓得一缓,自己冲进谷中,距离已在自己劈空掌力之内,雷万春便保无虞,却不料手执青铜剑的那人功力之高,定力之强,实则出乎他的意料,那人对游盛天的啸声恍若未闻,剑势反而加速,眼见便要刺到雷万春的肩头肩井大穴,肩井穴若被刺中,肩头的琵琶骨也被刺穿,那时纵有多好的武功也废了,这正是练武人的大忌! 这时候,奇迹突然出现,只见半空中一道银光掠过,正撞在蒙面人的剑尖上,将蒙面人的长剑弹开寸许,雷万春沉肩向后一跃,避开这致命一击,扬声喝道:“是哪位朋友出手相救,雷某谢过了——”他胆气甚豪,虽则刚才凶险万端,却仍面不改色,镇定不乱! 只见从谷口的另一端,飞一样跑过来一个少年,身形快得令人咋舌!一眨眼的工夫便跑到雷万春众人跟前,少年对雷万春抱了个拳道:“雷爷受惊了!”说着弯下腰去,接着道:“不过雷爷赏赐的这银元宝可不能给坏人抢了去!”一伸手把方才弹开蒙面人长剑的东西捡在手中。 游盛天与此同时到达,他也看清了弹开蒙面人长剑的竟然是一锭元宝,心中不由惊奇万分,及至他看清楚那少年人的面孔时,心中的一万分惊奇则变成一万分惊喜了:“劲道—,原来是你!”那少年业已看清楚游盛天,惊喜的大叫道:“游叔叔——” 这时候,那伙蒙面人后纷纷罢手,都在看着那个使青铜剑的蒙面人,似乎在等着听候命令! 那个使青铜剑的蒙面人似乎吃惊太甚,现在方缓过神来,只见他将青铜剑挽了个剑花,哼了一声道:“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游盛天原来是你,这个小子是谁?”他忽然目注夏劲道,提高了声音道! 游盛天听他口气有异,心中不由一动,不答反问道:“你要怎样?”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一定是——!”蒙面人放说到这里,游盛天已是大喝一声道:“你知道什么!——”欺身进步,展开蒲扇般的大手就来抓蒙面人脸上的黑巾! 那蒙面人似已料到游盛天这一招,身形向旁一闪,避过游盛天这一抓,冷笑道:“怎么,你怕了不成,夏——”说到此处,忽得中断,原来游盛天一抓落空,乃是因为轻敌之故,第二招用了十成功力,蒙面人在游盛天全力进攻之下,哪里还能分神说话! 这一来,不但在场的每位上了年纪的人,就连夏劲道也明白游盛天用意何在了!夏劲道心道:奇怪,为何游叔叔不让那蒙面人把话说完呢?听口气,那蒙面人所说似乎和自己有关,他说游叔叔害怕,游叔叔又害怕什么呢——? 雷万春站在一旁,见夏劲道两眼发呆,神情恍惚,知道他心里起了疑念,心道:自己虽然和游盛天只是慕名之交,但游盛天是光明磊落响当当的汉子,就算他方才不出手相助,自己也应该替他向这位少年解释一两句的,想到此,遂道:“夏老弟,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令叔侠义之名播于天下,他的为人天地可鉴,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话音忽得止住,突的叫了声:“游大侠,小心!”原来另一个身材矮胖的蒙面人见高个蒙面人给游盛天迫得险象环生,自己再不上前助阵,只怕回去要受教主责罚,想到教主的残酷无情,心里倏得一个激凌,只听他道:“游大侠,对不住了!”原来他念及先前游盛天对自己手下留情,是以不想暗地伤人,出言提醒游盛天! 游盛天听出此人声音,心头不由一凛,暗想:此人武功怪异,端的不可小瞧,他心神一分,招式自不免一滞,高个蒙面人趁机连刺三剑,缓过一口气来,叫道:“岳护法,你倒好心啊——”原来这个身材矮胖的蒙面人姓岳,岳护法听他如此言语,不敢再稍加耽搁,双掌左右一分,就要出手!忽觉眼前一花,面前已多了一个少年,可不正是夏劲道,夏劲道道:“两个打一个,好不要脸,来,我跟你打——” 那高个蒙面人又叫道:“岳护法,教主要的正是这小子,你千万可别放过他,若不然—”言外之意,自是你如果放过了这小子定会受到责罚! 岳护法心道:你想把罪责推到我一个人身上,果然够狠,不过教主怪罪下来,我也有话答付。原来他眼见这个少年方才以元宝弹开高个蒙面人的长剑,内力之强,端得罕见,自己可没有必胜的把握!殊不知,他这样想,那个高个蒙面人想的和他一模一样! 夏劲道笑道:“来来,你不是要抓我么,为何还不动手!” 岳护法怒道:“你敢小瞧于我,念你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你赶快束手就擒吧,免得多吃苦头!”夏劲道仍就笑嘻嘻的道:“你要我投降,那可要拿出一点真才实学,否则你就是叫我三声爷爷,那也办不到!” 岳护法怒喝道:“放屁!你如此不尊重长辈,那我就替你爹娘管教管教你!”他给夏劲道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他虽以长辈自居,不过‘放屁”这句粗话可是显的有点不雅。引得不但连雷万春一伙人哈哈大笑,就是他们自己人也是捧腹不已! 夏劲道道:“你要动手么,来吧!” 岳护法更不答话,两掌左右一分,左阳刚,右阴柔,向夏劲道攻到!这阴阳兼济是他的独门心法,厉害异常,不明底细或是功力不如他的人只此一招就会败在他的手下!他打算一招就将夏劲道擒下,以挽回方才所‘丢失’面子,心道你就是从一出生之日起就开始练武,也难逃我双掌!” 殊不料,事情的结果却大出他的意料,“嘭”的一声,他的掌力击到夏劲道的身上,立刻便有一股极强的吸附力传将过来,不禁大吃一惊,他双臂往回一收,想撤回掌力,就见夏劲道的身体也跟着飞了起来,四目交视之中就见夏劲道骈指如戟,向他的胸口大穴点来!这一下,骇的面如土色,好在脸上蒙着黑巾,别人也看不出来,连忙双掌向外一吐,夏劲道的身体也随着他的掌力向后一退!不明底细的人还以为夏劲道是给他的掌力吸着一般,不由都替夏劲道担心! 岳护法失声叫道:“你是太极门下么,不对!”原来他见夏劲道的内功颇似太极拳的粘连诀,但太极拳粘连诀的要旨是以静制动,以守为攻,粘连诀一经发动,便绝不可能再采取攻势攻击敌人!他百思不得其解,,又无法摆脱夏劲道身上发出的古怪吸力,不由叫苦不迭,他原来是打算以内力取胜的想不到反成了作茧自缚,自找倒霉了! 游盛天瞧在眼里,心中不由大喜,暗道:想不到滇南五鬼的氤氲心法如此神奇,现在我可以放心了!他精神一振,让过高个蒙面人迎面刺来的一剑,身躯一矮,左掌如钩径拿高个蒙面人的左肩琵琶骨,右臂横肘如拐,直击高个蒙面人右手长剑,同时右腿电弹而出,踢向高个蒙面人下腹!一招三式,乃是他的成名绝技,不料高个蒙面人反应奇快,倏得抛掉手中长剑,双掌闪电般击出,迎住游盛天的双拳,同时抬腿还了一脚,就听“轰”的一声巨响,两人各退三尺,刚好势均力敌,高个蒙面人笑道:“一条龙,也不过如此!” 游盛天也觉刚才一击,高个蒙面人的内力似乎比先前强劲许多,又听他如此言语,不由恍然大悟,心道:原来他怕被自己看破武功家数,是以不敢全力施为,方才性命相搏,才迫得他以内力相拼,不过这伙人究竟是什么人呢?如此神秘,心中疑云滚滚,只是恨不能明了! 这边,岳护法已是气喘如牛,高个蒙面人一见之下,也是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情形,不由心头发毛,打了个呼哨,率先逃出山谷,其余蒙面人跟在他身后,一会儿,跑的无影无踪! 游盛天道:“劲道,这人还不算太坏,放了他吧——” 岳护法不由羞愤难当,暗道:想不到自己竟败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手中! 夏劲道将功力一收,岳护法只觉全身骨骼百骸俱要破碎一般,不由惊骇欲绝,心道:时间一长,恐怕不死也要重伤!不由对游盛天投去感激的目光! 游盛天道:“你走吧——” 岳护法突然大声道:“游大侠,你两次饶我不死,我如果再不告诉你实情,实在对不住你——”他方要往下再说,游盛天忽然把手一挥,道:“你不必说了,你赶快走,否则我会改变主意的!” 游盛天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吃一惊,雷万春道:“游大侠,这是为何?——”他先前还是相信游盛天的,此时也不禁起了疑心! “是呀,游叔叔,这是为何?”夏劲道心中疑云更甚! “这——”游盛天心中一时转过千百个念头,所有辛酸的往事全都浮现在脑海里,血、泪、情、仇——又叫他如何开口! 第六章 江夏黄香 天下无双 “哈哈”突然一阵笑声从山壁上传来,众人大吃了一惊,循着笑声望去,只见左面峭壁的一块大石上站立着一个少年乞丐,衣着褴褛,面目可憎。那块大石距离地面大约有二三十丈这么高,就连猿猴也难以攀缘上去,也不知这少年乞丐是怎么上去的! 岳护法一见着少年乞丐,就象见了鬼一样,拔足便逃,他的轻功很是不弱,转眼间便逃出这座山谷! 众人无不大叫“可惜”,惟有游盛天却轻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夏劲道心中疑云滚滚,但游盛天不给他解释,他也不好意思向游盛天提问,只好将一股无名之火发泄在那少年乞丐身上:“喂!你是什么人,你下来,我和你大战三百合——” 那少年乞丐却不理他,继续道:“游盛天,雷万春枉你们还是老江湖,中了别人的算计还不知道!司空无畏早已不在剑宫,你们为何还念念不舍,还要游山玩水么?” 游盛天见他侃侃而谈,不但直呼自己的名字,似乎连司空无畏也不放在眼里,虽然不满他如此傲慢,却也感激他提醒,一抱拳道:“多谢少侠指点迷津!雷堂主,我们走!”雷万春点了点头,道:“夏老弟,你和不和我们一起走?” 夏劲道望了一眼游盛天,方要说话,那少年乞丐笑道:“他可不能走,他说过的话可要算数——”他站在那么高的位置上,竟然将众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众人无不骇异! 游盛天道:“劲道,这少年绝非常人,你跟着他,说不定会知道真相!”说完这一句话最后一个字,身形已在山谷之外!雷万春等人也施展轻功,奔出谷外! 夏劲道大叫道:“什么真相——游叔叔,什么真相?”但众人背影渐杳,唯余回音寂寂,不由感到一阵惘然! 那少年乞丐道:“你大叫什么?” 夏劲道回过神来,仔细打量了一阵,不由暗自佩服这少年乞丐的武功和胆量!正是少年心胜,一时忘却自己心中的烦恼,道:“你是什么人——” 少年乞丐道:“有胆量,你上来,我就告诉你!“ 夏劲道道:“你说话可要算数!”说着身形一纵跃在山壁上,手脚并用,捷如猿猴,原来氤氲派的轻功心法最适合于丛林山地中,攀登这座虽险但却不是太高的峭壁自然不在话下! 那少年乞丐看的目瞪口呆,似是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古怪的轻功!不消片刻,夏劲道便已攀到少年乞丐居身的那块突出的大岩石下,“怎么样?”夏劲道仰起脸来,冲少年乞丐笑道,说着双手攀住那块岩石的边缘,一用力,翻身上了那块大石,和少年乞丐面对面站立!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几闻,夏劲道只觉着少年乞丐面目虽丑,但一双眼睛却亮如夜空中的明星,玲珑透彻,皎洁无垠,心里忽的对这少年乞丐起了莫名的好感,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少年乞丐见夏劲道瞅定自己,一付发呆的样子,只道是被自己的面孔吓住了,不由大为得意,道:“你也怕我了吧,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夏劲道收回思绪,道:“一个人面貌的丑与美是天生的,其实面貌的美丑是无关紧要的,最重要的是心灵美,你说对吗?”心道:金巨不就是一付道貌岸然,义博云天的样子,谁又知道他是一个欺世盗名,人面兽心的卑鄙、阴险、无耻之徒呢! 少年乞丐心道:这小子年纪不大,懂得还真不少!他无可辩驳,只好淡淡的“哼”了一声,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劲道见他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不觉气往上冲,又一想自己毕竟有求与人家,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叫夏劲道,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少年乞丐道:“不用拍马屁,我不会告诉你的,我的名字你还不配听!” 夏劲道心道:我对你恭敬如斯,你怎的这样瞧不起人!心中一气,立时便要发作,转念一想,既已忍于一时,又何必在乎多忍一会儿,道:“你的名字想来怕给别人知道,你不告诉我,我也不怪你!” 少年乞丐心里这个气呀,瞧他木头木脑的样子,别人明摆着瞧不起他,他却一点不生气,还为别人着想,口中道:“你果然好脾气,是跟你义父金巨金盟主学的吧!” 此言一出,夏劲道心中已然明了,原来这少年乞丐对自己是一清二楚,不由对这神秘的少年乞丐产生几分戒惧之意,他本来要把自己决心和金巨脱离关系的事,告诉这个少年乞丐的,但转念一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这个少年乞丐未必是坏人,但这件事情关系武林安危,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险,打定主意,道:“不错!——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少年少年乞丐见他忽然转移话题,似是始料未及,不由睁大了眼睛打量了夏劲道几眼,心道:想不到他看来傻忽忽的,却也有聪明过人之处!他自以为聪明机智天下第一,所以步步紧逼,为的就是要把夏劲道激怒,好从他口中证实自己一路听到的传闻,想不到夏劲道不愠不恼,也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不由大感失望,遗憾的叹了口气,道:“好——说来听听,不过有言在先,你打听的事情如果我不知道,你可不要后悔?” 夏劲道闻言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心想:不错,他不知道怎么办?转念一想,这少年乞丐一现身,就吓跑了岳护法,游叔叔又让自己向他打听,这少年乞丐一定大有来头,又见他面孔虽然依旧冷漠,但口气已然缓和许多,不由笑道:“是我主动问起你的,你不知道,我也不会后悔!”他顿了一顿,方要开口,就听山顶之上突然传来一阵大笑之声:“哈哈,怪不得我找你不到,原来和这小子躲在这里卿卿我我——”声音穿云破石的传将下来,震得耳鼓嗡嗡作响!夏劲道大吃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山顶之上站立着一个衣着藏青,面目凶恶的须眉皆白的怪人! 少年乞丐一见这怪人突然现身,也不有张慌失措,一携夏劲道的胳膊道:“快跑——”说着反手想峰顶射出一把梅花针,梅花针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这时,那怪人从山顶上象一只大鸟般扑下,见少年乞丐射出梅花针,不由笑的更响:“哈哈——就让我领教领教你们黄家的梅花神剑!”说着用口一吹,竟将那射到眼前的梅花针吹落,端的惊世骇俗! 只是这一缓,少年乞丐已携着夏劲道翻下那块大石,双足在山壁上一弹,借势用力,夏劲道只觉一股大力拖住自己,身不由己的跟着少年乞丐落向谷底! 那白发怪人余势未衰,怪掌伸出只差一尺距离就要抓住他们,不由大叫:“可惜——别跑!”双足一点巨石,又象大鸟一样凌空扑下! 少年乞丐大笑道:“鹰九扬,我还有事要办,可没工夫跟你比武,再会——”说着,拖住夏劲道,往山下便跑,夏劲道只觉耳边忽忽生风,四周景物飞一样向后退去,不由暗叹少年乞丐的功力高的出奇! 跑了也不知多久,两人回头一望,见后面没有鹰九扬的踪影,也不知是他追丢了,还是根本没有追,少年乞丐刹住身形,叫道:“啊呀,累死了,累死了!”说着双手叉腰,身体前倾,大喘起来! 夏劲道见他如此一副狼狈的样子,笑道:“你的武功很不错啊,怎么这样不耐久?” 少年乞丐白了夏劲道一眼,夏劲道只觉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有说不出的好看,少年乞丐道:“如果不是你拖累我,我岂会临阵脱逃,让你这种小人笑话!” 夏劲道见自己忽然之间又变成了小人,不由更感到好笑,只觉得这少年乞丐一会老气横秋的样子,一会却又象是个不懂事的大孩子,胡搅蛮缠的,心道:啊哈,原来他是很喜欢教训人的,君子成人之美,再说这少年乞丐这么可爱!自己虽然一小就失去了双亲,但还有一个游叔叔关怀照顾自己的,可比这少年乞丐四处漂泊,孤苦伶仃靠乞讨为生幸运的多了,他心地淳厚良善,不知不觉就起了关爱怜悯之心。 少年乞丐道:“喂——,你这个人傻里傻气的,怎么总喜欢瞅着别人发愣?” 夏劲道回过神来,笑道:“你的嘴巴真厉害,这么一会儿,我又从小人变成傻子了,我算怕了你——” 少年乞丐道:“你本来就是个大傻瓜,不过还算是一个有一丁点可爱的傻瓜!” 夏劲道道:“我既然是个傻瓜,那你就无可避讳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了吧?” 少年乞丐笑道:“原来你是个聪明傻瓜,你倒挺会哄人家开心的——”话音忽然一沉,心道:这句话可有点露骨,自己在这个少年面前怎么会变的如此不自重呢?想到这里,面色突然一板,道:“你想打听事情,不必转弯抹角,我最讨厌满肚子蛔虫耍弄小聪明的人了!” 夏劲道见他由喜笑颜开忽然又变成一本正经,摆出一副教训人的样子,不由想道:怎么他年纪不大,脾气怎恁的古怪,及至听他如此说话,不觉自尊心受了伤害,气道:“我真心实意向你请教,你不愿意告诉我,也不必如此挖苦——告辞!”说着拔腿要走! 少年乞丐见他生气,也觉方才出言太重,忙笑道:“你别走,我给你道歉,这总可以了吧?”说着向夏劲道抱拳躬腰行了一礼! 夏劲道给他闹得哭笑不得,只得停下身形,道:“你没有错,更不用向我道歉!” 少年乞丐道:“我知道自己说话刻薄了一点,但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么,这个毛病我以后一定改正,不过你这样说话,想来还是生我的气了?”说着一双眼睛瞅住夏劲道不放! 夏劲道给他瞧得不好意思,忙道:“啊,你不必自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的,好,我答应你,我不生气了!”心想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人照顾,也难怪他养成如此偏执古怪的性格! 少年乞丐见夏劲道答应自己不在生气,不由大为高兴。一场小小的芥蒂很快过去,就象碧空万里偶尔的一点阴翳,只被微风一吹,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况且年轻人本来就是很谈得来的! 夏劲道见少年乞丐对他的身世一直避口不谈,实在忍不住好奇,道:“黄兄,说了半天,你可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呢?”原来方才鹰九扬从峰顶扑击他们之时,口中大叫‘让我领教领教你们黄家的梅花神剑’,夏劲道是以知道这少年乞丐姓黄,又一想,既然说‘你们黄家’想来这少年乞丐决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了,而且他武功奇高,肯定是武学世家子弟了!难道,先前自己的想法全错了么?一时间,对这少年乞丐的身份不由叵测迷离起来! 少年乞丐心道:想不到他如此细心,但为何他对江湖上的事情一无所知呢?不由十分纳罕,道:“既然你已知道我姓黄,你就称呼我黄兄或者黄老弟都行!” 夏劲道碰了一个软钉子,不由嗫嗫道:“原来你还是不把我当作真心朋友的、、、、、、”心道:不知他的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肯让别人知道。 少年乞丐道:“你别胡思乱想,我若不当你是朋友,也不肯和你谈这么多话了,不过,你既然是金盟主的义子,为何对江湖上的事情一无所知?难道平时他没有跟你谈论过这些吗?”他也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终于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 一提起金巨,夏劲道心中登时升起一股愤恨之意,淡淡地道:“是的,他平时没有跟我谈论过这些,至于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 少年乞丐见他口气如此冷淡,想是不愿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游盛天也没有跟你说起过吗?”心想:金巨不跟他谈论江湖这些事情,的确有违常理,有点奇怪了,不过听他对金巨不称呼‘义父’而称呼‘他’,想是他们的关系处得不怎么样,所以大概这就是金巨不愿意和他谈论这些事情的缘故。这样解释虽有可通之处,但也实在牵强,因为金巨门徒众多,朝夕相处,茶余饭后之时竟没有一个人对他谈过这些事?少年乞丐虽然聪明剔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尊老敬贤,爱长护幼’乃是一个人最基本的美德,他既然对他的义父如此,想来心地未必象自己想的那样好?这样一想,不由对夏劲道起了几分反感!其实他只见现象,未明原因,只凭自己一相情愿的猜测下去,难免要对人产生误会了! 夏劲道怎知他心里有这许多想法,他幼失双亲,游盛天虽然对他关爱有加,但游盛天毕竟是男子汉,对他照顾得不可能体贴入微,后来金巨将他收为螟蛉义子,却想不到他最尊敬的义父竟然是个包藏祸心的大魔头!心里的寂寞孤苦自不必说,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年纪和他相仿的少年人,不知不觉就起了求友之心,他心目中是把这个少年乞丐当作最要好的朋友的!夏劲道道:“黄兄,我知道你或许会对我有所误会,但这一件事,我不可能向你解释清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决心要和金巨断绝关系的,从今以后,他不再是我的义父,我也不是他的义子,我们二人再无瓜葛!”说着将衣衫下摆的一角,“嗤”的撕了下来,丢在空中,山风吹过,立刻将那衣角卷的无影无踪。他这是仿效古人割袍断义之举,以示自己的坚定和信心! 少年乞丐不由惊异的睁大了眼睛,叫道:“你这是干什么?”他先前还是怀疑夏劲道的,但是夏劲道说的诚恳之至,令他对金巨的信心也不由逐渐瓦解,武林中对金巨的评论虽然褒贬不一,但是他主持武林大局尚能做到崇信尚义的,姑且不论金巨有什么过失,夏劲道这么做无疑也是大逆不道之举,武林各门各派无不将‘欺师灭祖’这条当作首要的戒律,现在夏劲道以小辈的身份与他的长辈也是他的义父金巨划绝关系,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闻异事,当真可算是石破天惊了! 少年乞丐冷冷的道:“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肯将你最大的秘密告诉给我听,不过,你放心,这一件事我绝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夏劲道见他有将自己拒之于千里之外之意,心顿时一凉,道:“黄兄,我知道在你眼中我或许是个怪人,你既然不肯和我交朋友,我也绝不敢高攀!多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话,也谢谢你肯替我保守秘密!”声音晦涩,虽自强颜欢笑,实则伤痛不已! 少年乞丐如何听不出来,其实他心里也是伤感不已,思忖良久,道:“你的武功虽然很高,但却很怪,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武功,日后你行走江湖要千万小心,否则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旁门左道,邪教妖术。再有,那群蒙面人是‘心月无相教’的弟子,听说是专门抓你和游盛天来的!我还有事要办,望你多加保重!”他匆匆说完这几句话,对着夏劲道一抱拳,施展轻功,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劲道大叫道:“喂,黄兄你去哪里——”他望着少年乞丐在视野中消失,胸中突然涌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想:这位黄兄脾气可真古怪,不过他说话虽然冷冰冰的,其实对我还是关心的!咀嚼着‘望你多保重’这句话,心里觉的暖融融的,“也不知有缘没缘再和他相见!”他自言自语道。一阵山风吹过,翟然一醒,举目四望,但见峰峦叠嶂,满目苍翠,涧水淙淙,赏心悦目,所有的苦恼、郁闷之气不禁一扫而空! 他思忖良久,决定还是返回中原,他心想:剑帝司空无畏封观出走,说不定是去了中原,以他这样的高人,想来江湖上的事情不可能瞒过他的耳目!况且他本就是中原人,对于中原武林的安危自不能坐视不管,说不定他这一次就是专门为了对付金巨去的!他这样一想,不由情绪昂扬,心血沸腾,恨不得插翅便飞回中原!这一回是识途老马,轻车熟路,他晓行夜宿,风餐渴饮,只走了二十多天,便到了鹤庆县境内,鹤庆县是白、傣、土、侗等少数民族杂居的地方,商业繁荣,大名鼎鼎的鹤庆帮经营的业务已致海外,是国内为数不多有跨国业务的几个商业组织。 远远望去,只见几十幢白色的小竹楼散落于一片竹海当中。小楼是白色的,竹海是绿色的,交相辉映,真是美丽极了!白乐天居住的小楼是这里最高的一幢。夏劲道心想:按礼节自己是应该要去拜望这位老族长的,顺便也可以打听打听游叔叔的消息!刚念至此,忽听身后响起一阵暴风骤雨般的马蹄声,他扭转身形向后望去,不由大吃一惊,只见官道上并辔而来四匹火红的骏马,其快如飞,从他驻足之处望去足有三十里路之遥,转眼间便似一朵巨大的红云滚到他身边,又绝尘而去! 这四匹马虽然跑得飞快,但夏劲道还是听得马上四人的几句对话,只听第二匹马上的人说:“奇怪,这小子胆大的很纳,咱们的快马迎面冲来,他不但不躲,反而驻足观望!”第一匹马上的人一边道:“他哪里胆大,是给咱们吓傻了!”一边回头望了夏劲道一眼,夏劲道只觉他双目精光电射,不由吓了一跳,心想:这人武功不可小视! 四人见夏劲道吓了一跳,不由哈哈大笑,策马疾弛而去!夏劲道心想:这四个人不知是什么来头?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人,莫非是冲白乐天来的,要是这样,我可不能袖手不理,自己武功虽然不高,但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主意打定,施展轻功紧跟在四人后面,尾随着进入竹镇! 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不但崎岖,而且狭窄,路两旁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喧闹异常!四匹高头大马排成一字,飞一样闯入,当头一人喝道:“让开——”街上立时大乱,行人纷纷闪避,夏劲道见他们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虽则气愤他们横行霸道的行径,却也佩服他们的骑术精绝! 突然,一声清朗的喝声传来:“是什么人在此闹事?”与此同时最后一匹马上的那个人伸手在马背上一按,身子离鞍而起,在街上众人一片惊骇声中,宛若一只大鹏鸟一样越过前面三人的头顶,向发音之处扑去,第一匹马上的人道:“司徒,下手不要太重——”姓司徒的那人答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夏劲道透过人群看去,看清说话的那人正是白乐天的儿子白展雄,跟他在一起的是他妹妹白展凤,本待出手相救,但那三匹马上的人虎视眈眈,实在是危险,恐怕救人不成,反而连自己也要搭上,又一想,白家在这里财大势粗,一呼百应,料想他们也不敢对白氏兄妹怎么样!心念未了,就见那姓司徒之人已然扑到白展雄百展凤二人近前,双掌在二人肩头上一按,落下身形,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白公子,白小姐!失礼!失礼!”口中说赔礼,行动却没有表示,任何人都看出他根本没有半点道歉的诚意! 白展雄给他在肩头上按了一掌,只觉痛彻心脾,但骇于此人的身份和武功,却是敢怒不敢言,强颜笑道:“原来是司徒将军——”说着又向马上的三人打招呼。 他是个男子汉,尚能忍耐,他妹妹白展凤是个弱质女子,却是禁受不起,白展凤花容变色,“哎呦”痛叫出声来! 夏劲道不由义愤填膺,心想:白家兄妹对自己不错,他们受别人欺负,我帮他们出口恶气!主意打定,身形一纵,一个‘旱地拔葱’便落到最后那匹红马上,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再后,对不住,我要走了!”说着将马往回一圈,一抖缰绳,便冲出镇外! 这一下变故始料之未及,那四个人过于托大,一则相信在这里决不会有人对他们下手,与他们为敌,二来他们正在沉浸于捉弄白氏兄妹的那份‘喜悦’当中,是以丝毫没有防范,待得回过神来,已被夏劲道得手,为首的那个人大喝道:“咦——原来是你这个小贼!我当真看走眼了,哪里走,看掌!”说着话,一记劈空掌发出,大街上登时起了一道狂飙,街上的人俱都惊叫一声,凛然变色!另两个骑马的人早将坐骑圈回,大叫一声:“别跑!”驱骑追了下来!姓司徒的那人则发出一声口哨,呼叫他的坐骑,他的坐骑与他心性相通,一听到主人的哨声,便会自动跑回他的身边,但这一次不知什么缘故,却呼之不灵,眼看着自己的坐骑托着夏劲道越跑越远,不由脸色变成酱瓜菜一般!大街之上,一时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白展凤早已看清楚夏劲道,不由欣喜的大叫:“夏——”兄弟两个字还没有出口,早被白展雄一把捂住嘴巴咽了回去!白展凤忽的明白个中利害,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幸亏姓司徒的和那个第一匹马上之人只顾注意夏劲道,没有发现他们的举动! 白展雄为人机巧伶俐,通权达变,笑道:“量一个小小的偷马贼绝逃不过柳、东方二位将军的手掌心,司徒将军不必过分担忧,”又转对马上的那人道:“上官大人,你们远道而来,一路跋涉,想必多有劳累!不如到敝舍短憩一下,一边饮茶,一边坐侯佳音如何!”这番话,实是一石二鸟之意! 原来这四个人俱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背后有极强的靠山的!滇南武林有五门十三派之分,这五门分别是氤氲门、百毒门、千变门、缩骨门、遁地门。十三派名目众多,大多是一些三教九流之徒,武功低微,大都不成体统,是以知者甚少!氤氲门、百毒门、我们前面已经提到,这里不在重述。千变门是以一种变幻无常的擒拿掌响喻武林的,缩骨门听说功成之人能将七尺之躯在瞬间缩成一个只有三尺高的小孩子一样,遁地门则可以象穿山甲一样在地下任意穿行而不被人所发觉! 第七章 宝剑异士 那个姓上官之人名叫上官虹,是千变门的掌门。姓司徒的人名叫司徒青山,是缩骨门的掌门。去追赶夏劲道的那两个人一个叫作柳逢春,是百毒门的掌门师弟,一个叫作东方胜,是遁地门的掌门。这四个人现在都在段王府做幕僚,段正德很是倚重他们,虽然没有正式委任他们官职,这四个人也都声称进段王府决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但私底下,人们仍以“将军大人”称呼他们。今天这四人突然来到这里,如何不叫白展雄吃惊异常! 上官虹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却不答话,司徒青山突然笑道:‘白公子说的不错,上官大人咱们走啊!在白乐天的地盘发生了盗窃王府御马的行径!我想白乐天会给我们一个交待的!“他为人狡猾之极,心想:自己以一派掌门之尊,连敌人的样子都没有看清,就将坐骑失去,如何向段正德交代!不如用话将上官虹套住,以后段正德追究起来,也好解释推脱!如果坐骑追回,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白展雄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含意,但却是敢怒不敢言,心想:你想把罪责推到我们身上,但你没有证据,能耐我何! 上官虹点了点头道:“不错,司徒,你请放心,咱们都是来替王爷办事的,自当同仇敌忾,有难同当。这件事我定会给你向王爷证明的!” 司徒青山见上官虹肯替自己做见证,当然是大喜过望,当下白展雄兄妹陪同上官虹和司徒青山往自己家中走去!夏劲道策马如飞,心里却是惊奇万分,心想自己对于骑术只是略通皮毛,何以这匹马会乖乖地任己驱策,不过情势危急,却不容他细想,身后柳逢春、东方胜二人左右包抄已经赶了上来! 东方胜喝道:“喂——,小贼,还不下马受俘,还要你东方大人亲自动手么?”他见夏劲道只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大孩子,惊奇之余,更怕夏劲道身后还有极厉害的靠山,是以不敢贸然动手,先出言探听夏劲道的口风!二来,他自报家门,也想让别人知道他是谁,以便心存忌惮,不敢与他们这些‘大人’为敌! 夏劲道天不怕地不怕,可不管他是什么‘大人小人’,嘻嘻笑道:“有本事的话,来抓我呀!” 柳逢春怒道:“好小子,有种的别跑!”说着话,猛兜一鞭,他的坐骑负痛狂嘶一声,向前猛地一冲,立时跃过夏劲道的马头,他骑术精绝,将缰绳一揽,这匹火红的大马也真是神骏非凡,发出一声嘶叫,人立而起,柳逢春将马头往回一圈,登时将夏劲道迎头拦住,夏劲道的这匹坐骑见到自己的同伴,再也不肯奔跑,欢嘶跳跃不已! 柳逢春细一打量夏劲道,见他不过是一个身材羸弱的汉家少年,也不由颇为诧异,沉吟半晌道:“哦——,就你一个人吗,把你的朋友也叫出来吧!”东方胜颇为不耐,道:“柳掌门,何必跟这小子浪费唇舌,喂——”转对夏劲道道:“小子,你把马交给我们,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 夏劲道笑道:“我看你比他还要罗嗦,我不是说过了么,你抓得住我,这匹马自然归你!” 柳逢春道:“英雄出于少年,这话看来一点不错!小朋友,不知你师承何派,令师怎样称呼?” 夏劲道见柳逢春一团和气,说话也比较客气,不由对他心存好感,他刚想说话,忽然觉得胯下一软,坐下马发出一声悲惨之极的嘶鸣,“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索性夏劲道反应快捷,双手在马背上一按,一跃而起,才没有被马压住,不由叫了声“好险”,再看那匹马,嘶鸣之声越来越弱,挣扎了一会儿,便口吐白沫死去了! 柳逢春与东方胜二人大吃了一惊,他们骑的这四匹马乃是段正德珍逾性命的“火龙驹”,这一次若不是事情特别重要,段正德决不会让他们驱策的,想不到事情还没有半点眉目,先断送了一匹宝马,叫他们如何向段正德交待! 东方胜再也顾不得一派掌门身份,一掌拍出,喝道:“小贼,你好歹毒,这匹马也只不过是一个畜生,你如何忍心将他害死!” 夏劲道也不明所以,身形一闪,避开东方胜的一掌,道:“对不住,你的马怎么突然死了,我也不知道,我没有马陪给你,只好给你道个歉了!”说着双手一礼,向东方胜弯腰陪了一礼!他说的是真心话,也是真诚向对方道歉,怎奈在这种情况下,效果却适得其反! 东方胜一掌抓空,面上便觉得火辣辣的,其实方才是他过于托大,手上只用了一二成功力,又是身在马上,夏劲道当然得以‘轻松’闪开,要是他身在地上,全力一击,那结果如何,却也未料可知了,夏劲道就算避开他一掌不被他抓住,恐怕也要给他打伤!东方胜给夏劲道气得便要发疯,身形一飘,从马上落在地下,喝道:“小贼,这一次看你往哪里跑?看掌——”又是一掌发出,径抓夏劲道的面门! 夏劲道给他三番两次呼做‘小贼’,也不由怒火冲天,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看拳!”用了一招“霸王卸甲”,左拳护住面门硬崩硬架,右拳借身体右旋之势,以披挂拳砸向东方胜的鼻梁,霸王拳讲究以快制胜,凶猛霸道,气势骇人,夏劲道早将这套拳法练的滚瓜烂熟,出手之际,快若闪电,弥补了本身功力不足的弱点! 东方胜道:“好快的身法!”他身为一派掌门,焉能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打中,他脚步一错,移向夏劲道身体右侧,两掌齐伸,按向夏劲道的两个肩头,他是遁地门的掌门,地遁隐形的功夫想来可算是天下第一,这拳脚上的功夫却很平常,这一来,胸膛、腹前的空门大开,他这一击若不能将敌人抓住,自身可就要受到敌人的攻击了! 夏劲道本想迫东方胜以内力相搏,氤氲门“无阴无阳”大法神奇无比,上一回他牛刀小试,便将岳护法打的啊败,这一次,想不到东方胜自恃身份,不肯以内力取胜,只望在拳脚上将他制服,不由暗叹可惜,他见东方胜两掌向自己肩头按来,沉肩挫肘,脚下一滑抢入东方胜怀里,一招“霸王扛鼎”双拳在东方胜胸膛、小腹重重打了一拳! 柳逢春在一旁观战多时,早已瞧出这少年有点古怪,不由暗自纳罕:莫非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果真身怀绝世武功么?要不然以他小小年纪如何敢与东方胜硬打硬拼?他心里百思不得其解,这时见东方胜被夏劲道打了两拳,便挺身而出道:“东方掌门,待我来领教领教这位小朋友的武功!” 东方胜给夏劲道打中,虽然不痛,却也觉颜上无光,只好点了点头道:“柳掌门,这小子有点古怪,你小心了!”说着闪身退在一旁。 柳逢春点了点头走到夏劲道面前,站定道:“小朋友,你出招吧,我让你三招!” 夏劲道见他一副和蔼之极的面孔,心里便觉得一阵好感,孰料却是大上其当。柳逢春是百毒门的掌门师弟,为人最为阴险狡诈,不过‘笑面虎’的功夫却无人能出其左右,许多江湖好汉就是被他一副假面孔迷惑,而稀里糊涂的死在他的手中! 夏劲道笑道:“你要让我三招,我看不必,我立誓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绝对不会占别人的便宜,你出招吧!” 柳逢春突然阴恻恻的一笑,道:“那好,你既然要做一个大英雄,那我就成全你吧!”心中暗自得意,只怕你武功再高,也抵不过我一掌,他笑声未绝,双掌一前一后已然拍出! 夏劲道见他掌式平平无奇,不由笑道:“怎么,就这两下子么!”身形不闪不避,双掌一翻,硬接硬架! 站在一旁的东方胜见这个汉家少年竟然敢硬接柳逢春的五毒掌,不由惊奇无比,心想: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何以敢硬接柳逢春的五毒掌?难道他对百毒门一无所知。他虽恨夏劲道劫了他们的宝马,却也不忍心看他小小年纪死在柳逢春的五毒掌下,不由喝道:“小心,掌上有毒!” 柳逢春又是阴恻恻一笑,道:“怎么,东方兄,心软了不成——?”掌力一吐,两道黑峰电射而出,周围两丈之内登时腥臭无比,令人闻风欲呕,正是五毒门的五毒掌! 夏劲道一见,大吃了一惊,但自己双拳发出,再难收回,情急生智,双拳硬生生左右一分,避开柳逢春的毒掌,但由此一来,胸膛空门大开,被柳逢春双掌重重拍了两下,幸亏所练的氤氲心法立生反应,身体随风一荡而出,再加上他身穿银蟒宝衣,所以并没受重伤,但胸中气血翻腾,也是难受异常! 柳逢春见夏劲道适才一退之际,身法奇妙无比,也不由的一呆,他本来这一招适在必得,结果却出乎所料,不由面上一红,灿灿说道:“果真英雄出于少年,佩服!佩服!” 夏劲道见他自恃身份,不敢连施杀手,忙运功调行气血,口中道:“你的功夫也不错啊,你那毒掌也不知是怎么练成的,想必厉害的很吧!” 柳逢春只道他在揶揄自己,不由气得七窍生烟,但他性格沉戾奸诈,却是‘恼’不出来,又是阴恻恻一笑,其实他哪里知道夏劲道身负一甲子的功力,是氤氲门的唯一传人,方才交手夏劲道吃亏,是输在临阵对敌缺少经验罢了,倘若一交手夏劲道便全力抢攻,那么吃亏沾光却又难以预料了! 东方胜也没有料到夏劲道能够在柳逢春的五毒掌全力一击之下全身而退,他本来是担心夏劲道会伤在柳逢春掌下的,这一下不由大为诧异,心道:这可如何是好?自己和柳五毒两人也没有把这个少年抓住,传扬出去,岂不要被滇南武林同道笑掉大牙! 柳逢春对夏劲道方才一退之际的身法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好象夏劲道的身体轻不受力,竟能随自己的掌力荡出,不由又妒又羡,暗道:想不到天底下竟有这么奇妙的轻功身法!其实这也难怪他们如此身份,竟这等‘孤陋寡闻’,实在是一、二百年来,氤氲门虽然名列滇南武林五大门派,却因为人才凋零,已然徒有其名,而无其实了!这一次若不是天缘巧合,恐怕氤氲门的不世奇功就要埋没于荒原古林了,要不然滇南五鬼巫家几个糟老头子欢喜得要死要活的? 柳逢春自忖没有抓住夏劲道的把握,也不敢贸然出手,但就这样空手而返,回去见了司徒青山却也难以交待,不由得懊悔起来:只怪自己多管闲事,司徒青山丢了自己的坐骑,就让他自己来追好了!我这岂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想不到这样一个小小的盗马贼都这样难缠,真是天下大乱,不太平了! 这一刻,夏劲道已然运功完毕,全身气血运行浑然自如,不由大松了一口气,心道:真是惭愧,想不到我得了游叔叔和五位师父的真传,在这两个人手上却毫无还手之力!其实以他小小年纪,能在柳逢春和东方胜两个人掌下全身而退,毫发不伤,也已经是难能可贵,可以说称得上奇迹了!这时,已经日近中午,酷热逼人,夏劲道只觉难以忍受,仔细一瞧,东方胜和柳逢春二人鬓角也是微汗渗出,心中不由暗笑:这两个气焰嚣张的家伙,看你们能拿我怎么办,你们刚才欺负白氏兄妹的本领到哪里去了!他方念至此,忽听柳逢春长叹了一声,接着又是一阵阴恻恻的一笑,转对东方胜道:“东方掌门,时候已然不早,不如我们联手将这臭小子料理了吧——” 此言一出,东方胜脸色不由一变,他平时就对柳逢春的为人所不齿,此刻绝没有想到柳逢春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由气愤填膺,心道:柳五毒,我东方胜若和你联手对付一个弱冠少年,岂不叫我羞对天下英雄。我拼了回王府挨一顿责罚,也不能做此等勾当!打定主意,遂道:“柳兄,我看这小子也只不过是一手轻功了得罢了,似乎还没有害死宝马的能为,凶手恐怕另有其人,你我倘若抓错了人,那可就无颜在滇南武林立足了!” 柳逢春又是阴恻恻一笑,道:“东方掌门,话虽如此,但事已致此,还想明哲保身,可能么?出师未捷,先折宝马,王爷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这个责任呀?” 东方胜给他说得面色一变,心道:柳五毒说的不错,这个责任可是谁也担当不起,权衡轻重,还是先抓住这个臭小子再说,打定主意,遂点了点头道:“好吧——”柳逢春更不答话,双掌已是闪电般拍出,两道黑峰射向夏劲道,夏劲道嘻嘻一笑:“怎么,说打就打么!”五毒掌掌力腥臭异常,他惟恐中毒,赶忙闭住呼吸,身形一侧,让过两道黑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施展氤氲步法,欺身便打! 柳逢春见这小子身形恍若鬼魅,无声无息便奔到自己面前,也不由骇了一大跳,忙发出两记五毒掌,向后一退三尺,大声叫道:“东方,东方——” 夏劲道见他叫的奇怪,也不由顺声望去,不禁吃了一惊,只见东方胜在顷刻之间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这一受惊骇,气机力松,五毒掌力之毒弥漫空中,被他吸进少许,呼吸顿时为之不畅,赶紧在闭住呼吸。 柳逢春何等人物,已知夏劲道中毒,不由一阵狂喜,折身纵回,又是两记五毒掌发出,喝道:“还不给我躺下!”夏劲道已知五毒掌的厉害,不敢再开口说话,身形向旁一移,忽觉脚下有异,心念方动,就见自脚下土中“哧”的伸出一把利爪,恰恰贴着他的鞋边擦过,将他的裤管撕裂开来,好在没有受伤,真个险之又险! 柳逢春叫道:“可惜——东方,再往左!”他一边发出五毒掌力,一边将夏劲道闪避的方位告诉地底下的东方胜,片刻工夫,周围两丈方圆已被东方胜‘撕’出几十个碗口大的黑洞,令人触目惊心!如此一来,夏劲道的氤氲步自然施展不灵,时间一长,不免心力交疲,但此时这刻,要想逃走,却是难之又难! 第八章 高人不高 夏劲道此刻只觉浑身酸胀,两耳嗡嗡乱响,双眼迷蒙只际,只见柳逢春的五毒掌如山压来,不禁心为之一冷,心道:我命休矣!在此生死一线之间,只觉前尘往事,恩怨情仇,幢幢攘攘一齐袭来,不禁心伤欲碎! 就在此时,忽觉眼前一亮,两道虽然细小,但却灿烂已极的金色光芒自眼前一掠而过,刺入柳逢春发出的掌影当中!就听柳逢春“啊”的一声惨叫,如山掌影倏得泯灭无疑!夏劲道登时精神一震,大叫道:“黄兄——黄兄——”那一日,他随那少年乞丐自崖上飞下,少年乞丐发出一把梅花针阻住鹰九扬,记忆之深,如烙脑海,此际梅花针再度出现,怎不叫他热血沸腾!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象大鸟一样飞扑到场内,这时,东方胜又从地底下伸出两只怪爪抓向夏劲道两足,被这个人身在空中擒住手腕,用力一抖,就听“轰”的一声巨响,东方胜连人带土被摔出五六丈之遥,声势骇人之极! 夏劲道一边挥手遮挡扑鼻盖脸的土块,一边打量,只见这人须发皆白,鹫鼻鹰眼,可不正是鹰九扬,鹰九扬身形一落地,一只手忽得搭在夏劲道的肩膀之上,夏劲道兀自一恼,忽觉一股暖流自肩井穴沿经络行致心田,气血立时为之一畅,知道是在给自己运功疗伤,不由对鹰九扬投去感激的一瞥,鹰九扬却不理他,左顾右盼,大叫道:“小要饭的,你给我出来——爱捉迷藏的娃娃,你给我出来——” 夏劲道知道鹰九扬嗜武成癖,也知道少年乞丐不愿意和他比武的事情,见他疯疯癫癫,不禁啼笑皆非! 再说柳逢春和东方胜二人,这几下变故兔起鹘落,快若电光石火昏头昏脑,好半天才还过神来!柳逢春用嘴拔掉钉在左右腕上尺脉之处的梅花金针,两滴血珠立时渗出,惊骇之余,却又暗叫“庆幸”,幸亏自己经验老到,功夫不凡,变化的快,倘若给它射中掌心的劳宫穴,那么自己一身绝顶毒功可就要和自己不辞而别了! 东方胜被摔得个七零八落,全身象散了架子似的,他晕头晕脑的爬起来,一迭连声的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柳逢春气极反笑,道:“不怎么回事——”这时,东方胜业已看清楚鹰九扬,不禁大吃了一惊,道:“你是什么人!方才是你暗算本人么?!” 鹰九扬却似视而不见,他嚷了半天,也不见少年乞丐现身,不由又是懊恼,又是叹息,忽的又象发现了什么,“哈哈”一声大笑,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只见鹰九扬大步走到僵卧在地上的那匹火龙驹近前,左手一摸马的鬃毛,右手在马腹一抹,喝道:“起——”奇迹顿时出现,那匹本来昏死多时的火龙驹竟然长“嘶”了一声,生龙活虎的又站了起来,众人一见都惊骇得喘不过气来!鹰九扬摊开右掌,只见他掌心上又是一根金灿灿的梅花针,柳逢春已是惊弓之鸟,不由亡魂出窍,急忙打了个呼哨,他们的坐骑本来在不远的地方吃草,立刻冲到他们跟前,二人翻身上马,柳逢春又打了个呼哨,被鹰九扬抓住的那匹火龙驹也奋蹄挣脱鹰九扬的怪掌,跟在他们之后,绝尘而去! 夏劲道忙叫道:“老前辈,他们跑了——”鹰九扬鹰眼一翻,道:“他们跑了,关我什么事——”接着又叹道:“梅花神剑,果然名不虚传,我一定要领教领教!” 夏劲道此刻也是心急如焚,他害怕东方胜等人会对白乐天不利,白乐天待他不错,而且白乐天跟游盛天交情过命,自然不能袖手不管,主意打定,向鹰九扬施了一礼道:“前辈,多谢你救命之恩,日后定当厚报。不过,眼下我先告辞了!” “且慢——”鹰九扬伸手将夏劲道拦住,他比夏劲道高出足有两头,觉得低头对夏劲道讲话实在不方便,也有失自己的体面,双手拿住夏劲道的双肩,把夏劲道拎了起来,和自己头顶平齐,这才道:“你得告诉我,那个小要饭的藏在哪里?” 夏劲道只觉双肩如被铁箍,痛彻心脾,但他不愿示弱,强挤笑容道:“我——我怎么知道!” 鹰九扬双眼一瞪,道:“不可能!——” 夏劲道见他双眼一瞪,好不怕人,忙道:“这怎么不可能,很有可能,第一,我和他非亲非故,第二,我和他只是一面之交,第三、、、、、、第三——”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第三个理由,唔了半天,只得作罢! 鹰九扬双掌一用力,喝道:“第三,怎么不说?” “啊呀!”夏劲道一吃痛,脱口而出道:“第三,我也想见他,就是不知道他在哪里!” “哈哈”鹰九扬大笑一声,将夏劲道放回地上,道:“小老弟,你果然有趣!” 夏劲道如释重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心道:亏他身负绝顶武功,怎的性情举止宛如孩童,见鹰九扬称呼自己小兄弟,忙道:“前辈不可这样称呼——” “哎——”鹰九扬道,“什么前辈后辈的,十五年前,就因为这一句前辈,勾起我恻隐之心,却没有料到留下无尽罪过,哎、、、、、、不说了!” 夏劲道见他忽的黯然神伤不止,忙道:“前辈,对不起,是我不好!‘ 鹰九扬把眼一瞪,道:“我叫你小兄弟,你就是我的小兄弟——” 夏劲道已知他面目虽恶,心性却极其良善,忙道:“是老哥哥,请受小弟一拜!”东方胜柳逢春二人策马驰回凤竹镇,来到白乐天府前,滚鞍下马,早有仆人等候在此,二人也顾不得禀报,箭步冲进院内,越过乱石铺就的大院,奔到大厅之前! 司徒青山和上官虹在客厅之内早已等得不耐烦,一见他们回来了,二人也不顾有失身份,慌忙抢出客厅,迎住道:“怎么样?”柳逢春方要说话,却被随后而吹的白乐天截住道:“诸位大人,请进去再谈也不为迟嘛!” 司徒青山和上官虹也觉方才过于匆忙,有失镇定,一齐点了点头道:“也好——” 五人进厅分宾主落座,白乐天在下首相陪,上官虹身份最高,居于上座,待得东方胜和柳逢春二人喘息稍定,上官虹方问道:“为何耽搁如此之久?” 柳逢春叹道:“哎!一言难尽——”遂把如何捉拿夏劲道,以及自己被梅花针射伤和鹰九扬如何出现、如何厉害详细描述了一遍! 上官虹一边仔细听柳逢春讲述,一边暗中留意白乐天的神色。他本来是怀疑白乐天可能事先知晓了他们的来意,方请了高手暗中相助的,不料观察片刻,却见白乐天神色如常,毫无异样,不由疑虑不定,待听到鹰九扬将火龙驹救活之时,不禁耸然动容,道:“嗷——,竟有这等奇事,老柳,那两枚梅花针还在不在你手上?” 柳逢春道:“在——”说着从身上取出那两枚梅花针递给上官虹,上官虹接在手中,仔细瞧了片刻,不禁失声道:“难道是,、、、、、、是、、、、、、”他满面惊骇之色,竟似不敢再说下去! 白乐天道:“在下一介草民,虽然略通武艺,却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不过宝马失而复得可喜可贺,来呀,上酒筵——” 上官虹也觉方才过于失态,忙道:“哎,白老兄尊贵一方,比我们这些在公门讨饭的可强多了,你这样自歉,倒叫我们无比汗颜!” 白乐天道:“上官大人武功盖世,就连王爷也要敬你三分,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怎么能和您比呢!” 司徒青山,东方胜和柳逢春见白乐天一意恭维上官虹,不由各个面露不快之色,上官虹也有所察觉,忙道:“白兄说笑了!”心道:好个白乐天,果然老奸巨滑,这分明是挑拨离间,我可要小心着了他的道! 一阵寒暄过后,酒筵摆上,酒过三巡,白乐天恭谨地问道:“四位大人不知到此有何公干,怎么不下函文事先通知老朽,请恕老朽未曾远迎之过——”说罢又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子,“咕噜”灌了下去! “白——”司徒青山见白乐天以酒代过,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忙抢着回答,却不料被上官虹暗中踩了一下脚尖,他虽有些不快,却还是强自耐住性子,悻悻然作罢! 上官虹道:“啊,白兄有所不知,我们兄弟几个这是到洱源去,路过此处,特意前来拜访的!” “哎,不敢当!”白乐天忙道,心中却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情知他所言非实,却也不便再问,端起酒杯道:“众位大人,请!” 柳逢春却道:“慢——” 白乐天道:“啊,柳大人不知有何话讲?” 柳逢春道:“白兄,怎么不见贵公子和令千金呢?” 白乐天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已经被司徒青山打成内伤,但先前白展雄曾以目示意告诉他来着不善,然后借口有事要办,就又出去了,这会儿见柳逢春忽然问起,不知他是何用意,忙道:“啊,犬子每天负责治安巡查之职,这时想必正在街上办事吧!” “哼”柳逢春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又道:“那这样说来,贵公子一定交游广阔的很吧!” 此时,不但白乐天心中恍然大悟,就连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也已经明白柳逢春要说什么了,本来上官虹已经将火龙驹被劫之事当作纯属意外,早已抛诛脑后,现在听柳逢春旧事重提,不禁疑心又起,所以也不加制止,只是一双眼睛盯住白乐天,看他如何回答! 白乐天心道:原来他们是要打听那劫马少年的消息,是呀,他们吃了如此大亏,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了,哼,你们四人依仗自己在江湖上的势力和在王府的地位,欺压良善,鱼肉百姓,无恶不作,早已是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了!现在本地出了这样的少年英雄,我欢喜还要来不及,又怎能对他不利,就算我知道他的来历,也不会告诉你们听的,主意打定,遂道:“年轻人性喜胡闹,任性乱为,想来应该如此,不过,这与柳大人有何关系么?”说着,面色一沉,似乎已然发怒! “这——”柳逢春一怔,他没有料到白乐天竟会坦然承认,是以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不过他毕竟工于心计,狡猾奸诈,心道:你明刀明枪,我也就开门见山,遂道:“白兄误会了,我只是想从贵公子那里打听一下那盗马贼的消息罢了,并没有别的意思,哎,老实说,我们栽了这样大的跟头,回去见了王爷实在无法交待!”说罢,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连连摇头! 白乐天心道;无凭无据,量你们也不敢诬良为盗,见柳逢春已然认错,自己也不好跟他们撕破脸皮,也就见台阶就下,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我多疑了,柳大人切莫见怪!” 上官虹见两人弄僵,忙道:“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来,咱们五人干一杯!” 五杯酒过,上官虹将酒杯在桌上重重一顿,忽然叹了口气。 白乐天忙道:“上官大人,为何叹气?” “哎!”上官虹道,“本来我已将劫马之事,当作一般小贼向我们四人寻仇报复,早已不放在心上!我们兄弟秉力忠心为王爷办事,自然会得罪不少道上的朋友,——这也不足为奇,不过经你们方才一闹,我觉得这件事情未必这么简单!”说着语音一顿,盯住白乐天。 白乐天本来不愿意再提这件事,但见上官虹盯住自己不放,惟恐他起疑,只得接口道:“那,不知上官大人如何看待这件事?” 上官虹道:“我们不知那小贼倒底居心何在?但他敢劫王府宝马,这第一么,就是觊觎名驹,犯上作乱,这是说他盗得宝马,现在宝马已回,这第二么,就是挑拨离间,浑水摸鱼!”说着又是一顿,眼睛看了看白乐天、东方胜、柳逢春、司徒青山几人,满面隆重之色! 这时,不但白乐天,就连东方胜、柳逢春、司徒青山也不由佩服上官虹思维之缜密,分析之精辟,难怪能登上王府总管的高位。几人见上官虹又卖关子,不禁异口同声的道:“浑水摸鱼——摸什么鱼?” 上官虹道:“摸什么鱼?这鱼么,你我身上没有,自然白兄有啦!这想必就是那个小盗马贼的第三个居心——”他不紧不慢的说来,眼睛一直盯着白乐天不放! 白乐天一听这话,心里不由骇了一跳,暗道:好个上官虹,果然老奸巨滑,厉害,如此一来,他将自己也圈在里边,自己想抽身事外,已是难似登天了。哼,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招?主意打定,也不答话,仍就作倾听的样子,等待上官虹的下文! 上官虹见白乐天并不答腔,暗道:白乐天果然狡猾异常,难怪王爷叮嘱我们千万要小心行事,心里想着,口中接着道:“所以,这件事情绝非寻常,事关重大,我们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好在去洱源办事期限尚早,我们就先在这里住下如何,东方大人、柳大人、司徒大人?”他以目示意,三人早已心领神会,都点头称是! 白乐天心知中计,不由暗自叫苦,但也不便推脱,只得点头道:“好极了——” 鹰九扬一把扶起夏劲道,道:“好兄弟,从今以后有获同当——” “有福同享!”夏劲道接上去道,一张小脸兴奋得通红,这是他有生以来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人生得若一如此,该当痛饮三大白!可惜,此时这刻,此情此地,没有半滴酒,哎,就是一醉又如何,又怎能宣泄他此时浑身的高兴劲呢! “快事——快事——真乃痛快事也!”忽然一阵清脆的喝声传来,把夏劲道和鹰九扬都吓了一跳,寻声望去,只见从路旁的竹林里走出一个人来! 面目奇丑,衣衫褴褛,可不正是那个姓黄的小叫花,只见他一手托着一个酒坛走到二人跟前,笑道:“适逢其会,可作雀人,花雕老酒,略表吾心!——” 鹰九扬叹道:“罢了,罢了,神龙见首不见尾,天下无双第一人,我老鹰这回彻底输了!” 小叫花道:“罢了,罢了,无情无义无信无欲,武痴神童鹰九扬,我小黄这回彻底服了!” 两人对望几眼,竟都大笑了起来!鹰九扬竟然笑出了眼泪! 夏劲道见两人一个叫“输”,一个喊“服”,不由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看看鹰九扬,又看看小叫花,被两人的情绪感染,不禁也哈哈大笑起来!正笑在得意之时,忽然被小叫花喝住道:“傻小子,你乐什么?” 夏劲道见他忽然板住面孔,心道:你怎么说变就变?不知怎的,他一瞅小叫花的两眼,就觉浑身扭捏,呐呐道:“你们是我的好朋友,你们高兴,我当然也高兴,你们笑,我也就跟着笑了!” 鹰九扬见夏劲道忽然变得垂头丧气,忙道:“好兄弟,别难过,你现在虽然比不上他,但你有——”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接着道:“一个独一无二的老哥哥,量他绝不敢欺负你!” 小叫花白了鹰九扬一眼,冷冷的道:“别把自己捧得那么高,凭你还不配,你可知道他还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义父么?” “喔!——:鹰九扬惊异得睁大了一双怪眼,瞅住夏劲道,似乎不相信! 夏劲道瞪大了自己的一双眼睛,盯住小叫花不放,他本来是害怕和小叫花对目光的,但现在心中已经满是愤怒和恼恨,所以目光变得锐不可挡,!“为什么,为什么要相信他,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他!”在他心中,一个声音在用力的喊着! 小叫花却似视而不见,继续道:“他的义父就是现在的武林盟主金巨——,不过,”他咂了咂嘴,想要继续说下去,但又终于止住! “什么!”鹰九扬忽然一跳,退到小叫花旁边。 夏劲道见鹰九扬像避开怪物似的闪开自己,不禁更加心凉,“哇——”他忽的转身拔足飞奔,在这一刻,不知怎的,竟已泪流满面,“我不是——我不是!”他一声声狂喊着,脑海里乱轰轰一片,似乎已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人,也忘记了天,忘记了地,似乎将一切都忘记了! 第九章 群雄聚会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夏劲道终于清醒过来,却发现置身于一张木榻之上,轻纱笼幔,雅致异常,透过轻纱看去,隐约可见有一个中等身材的老者和一个身材玲珑头挽双髻的少女正背对着他在案几之上不知忙着什么。这时,突然记起曾经奔跑之时忽然间一跤跌倒,然后就不省人事了,看样子一定是人家救了自己,想到这里,慌忙起身下榻,打算向老者和少女谢过搭救之恩,却见那少女回过身来,道:“夏少侠,醒了么?”语音亲切,好不温柔! 夏劲道定睛一看,只见笑靥如花,秋水盈盈,可不正是白乐天的女儿白展凤,慌忙躬身一礼道:“原来是白姑娘,谢谢你救了我!” 白展凤“砣”地跳开,道:“你行这么大的礼,我可不敢承受。不过你先别谢我,先谢过我师父吧!”说着转过身去,向那老者恭恭敬敬的说了声:“师父,他醒了——” 那老者这时才转过身来。盯住夏劲道淡淡说道:“你不用谢我,生死有命,这是你命不该绝!我看你年纪虽轻,武功造化却非同一般,我这里不敢留你,凤儿,你把这付药给他,送他离开吧!”说着大袖一拂,转身出屋而去。 夏劲道屡遭挫折,叠遇异事,早已是见怪不怪,心道:这又是一个怪人,高人,施恩不图报,我夏劲道日后做人定当如此!想罢,对着老者的背影深鞠一躬,又默默的看了白展凤一眼,他拙于言辞,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白展凤道:“今日一别,不知可有再会之时?夏少侠,那日你相救之恩,我也还未谢过呢!”言罢,对着夏劲道裣衽一礼。 夏劲道见他慢慢道来,口气幽怨已极,也是不胜伤感,忙道:“白姑娘,你千万别这样!”欲待伸手去扶,忽又觉得不妥,忙将手缩回! 白展凤见夏劲道一副慌张的样子,忽的“扑哧”一笑,她对夏劲道早已暗生情愫,一颗芳心早就系在夏劲道身上,这时得见个郎憨厚如此,怎不欢喜无限! 夏劲道见她忽然发笑,不由一怔,呐呐道:“白姑娘,你笑什么?” 白展凤笑过之后,忽的一丝离仇别恨又涌上心头,哪还能笑的出来,她无言的看了夏劲道一眼,转过身去将案几上的一个药包拎在手中道:“师父说你心结豫集,有伤神志,所以给你配了这副‘清心汤’,你喝过之后,就会没事的!”她不敢有违师命,理了理自己头前的刘海,率先走出门去! 夏劲道一听,不由连连咋舌,自己的确有块心病梗梗于怀,以致自己行为有些偏激,怪僻。他对那日之事早已释怀,自己以和鹰九扬结为兄弟,金巨曾经是自己的义父说给他听又有什么要紧!如此一想,顿觉神清智明,心宽气朗。但对那小叫花不守承诺,觉得实在有点可恨,不过好在他没有将自己打算和金巨一刀两断的事说出来,看在这一点上,自己就原谅他吧!虽然这件事告诉鹰九扬也无不可,但这件事非同小可,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没,也免得他为自己担忧! 正想着,忽的门一响,那位老者回来了:“你,怎么还未离开,凤儿呢?” 夏劲道翟然一醒,望了老者一眼,只觉老者目光凌厉如刀,威严无比,慌忙低下头去,刚要解释,白展凤这时已经折身返回,她冲到门口,一见此情此景,惊叫道:“师父——夏少侠?” 那位老者并不理白展凤,兀自对夏劲道道:“我不管你意欲何为,只要你能出得门口,而且毫发不伤,我就不在追究!”说着话,功运全身,衣衫鼓起,就宛如一个大皮球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立在他一旁的白展凤抵挡不住,慌忙退后五尺,这时她已看不见屋里的夏劲道,又不敢开口询问,情知师父性情怪癖,恐怕弄情犹反,一时不禁心急如焚! 夏劲道只觉一股强劲无比的功力逼来,身形一晃,险些跌倒,慌忙运功相抗,复又站稳身形,心道:你虽然救过我,又何必如此盛气凌人,而且言语之间,分明将我做贼对待!不由气往上冲,他少年心性,争强好胜之心大起,这位老者是他所遇见的功力最深的一个人,一时间,他竟已把这位老者当作生平罕见的对手对待! 那位老者见夏劲道在汹涌的气流中稳如中流砥柱,坚不可摧,不禁“咦”了一声,满脸不相信之色。其实他不知这正是夏劲道所练的氤氲心法的无穷奥妙,氤氲心法讲究的是无阴无阳,返本归元的修炼境界。氤氲心法一经发动,所有攻击夏劲道的功力便在他面前化于无形,而且敌人绝不会受到反震之力,这正是那老者惊疑所在!他是武学的大行家,却也不知道这是何种武功,不禁匪思所疑! 夏劲道可没有那老者想的那么多,他武学见识尚浅,也无暇细想,吐气开声,抱拳一礼:“前辈,得罪了——”说着施展氤氲步法,身形幻作一线,穿过老者发出的如山功力,自老者的衣袖下掠门而出。 这一下,饶是那老者如何见多识广,定力高深,也不禁骇异出声,他转过身来,呆呆的看了夏劲道半晌,忽的叹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朽输的心服口服,夏少侠,方才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说着对夏劲道抱拳施了一礼! 这一下,不但白展凤呆了,就连夏劲道也吃惊异常,他赶忙跳过一旁,道:“前辈,你这不是折杀晚辈了吗?” 老者道:“老朽言必行,隐居这里已有十九载,耳塞目蒙,如同井底之蛙,不才请问,少侠所练是何种武学,不知能否见告?” “这——”夏劲道不禁面有难色,他稍一迟疑,言必行又摇头叹道:“罢了,罢了,我已近知天命之年,想不到争胜猎奇之心犹未消减半分,倒教少侠见笑了!” 夏劲道见言必行不再追问,松了口气道:“前辈,并非我刻意隐瞒,实在是情非得已,还请前辈原谅!”原来,这半年来,夏劲道于世情世故通晓了不少,他本欲直言相告,忽然想起自己五位师父说过给他们五毒珠劫杀自己和游盛天的那个人是个手眼通天的大魔头,言语之间忌惮万分,自己倘若说出这个秘密,万一泄露,恐怕危及五位师父生命,所以才打消了这个念头的! 言必行道:“少侠,请进屋一叙!”夏劲道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在竹林深处,那些竹子高可及天,茁壮挺拔,苍劲非常! 三人进屋,分长幼坐下,这时气氛已经融洽许多,白展凤对夏劲道又是钦佩,又是爱慕,一双眼睛老往夏劲道脸上瞅! 言必行道:“凤儿,你去把木榻下面的皮箱取出来!”他满面隆重之色,显然事关重大!夏劲道不禁忐忑不安。 白展凤应声走到那木榻前边,弯腰从下面拖出一口大皮箱来,那口皮箱显然沉重异常,她用力一拎没有拎起来,不禁粉脸涨得通红,夏劲道忙道:“前辈,我可以帮忙吗?”言必行点了点头,夏劲道走到那口皮箱近前,伸手抓住箱子的提手,轻轻一拎就拎了起来,言必行不禁喝彩道:“想不到夏少侠不仅身法奇妙,就连气力也超人一等,这口皮箱有三百斤重,被你提在手上却轻若无物。夏少侠,请你把它放在案几之上!” 夏劲道依言把箱子放到桌上,这口皮箱古朴已极,显然年代久远,长三尺,厚半尺,宽有二尺,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言必行站起身形,走到那口皮箱跟前,一连拜了三拜,然后打开箱子的牛皮扣,将箱子打开。 “啊!”夏劲道和白展凤大吃了一惊,只见箱子里放着七把无鞘无柄的怪剑,相互对望了一眼,都是满腹疑团! 言必行复又坐下,道:“夏少侠,凤儿你们也坐下吧!”两人依言坐下,言必行又接着道:“你们想必都很奇怪是吧,我说给你们听,我的先祖曾得一种冶金秘术,所以我们家族世代以炼剑为业,所炼之剑不计其数,人若身怀绝技,必怀冲天之志,所以我的先祖每人都曾携剑东行,寻找剑术名家,以较高下,一为扬名立万,二为增进自己的炼剑技能,但每一次都是打败而归——”说到这里。语音愈加低沉,“所以我的先祖每人回来的时候,都将自己所炼之剑悉数悔去,立志再铸新剑,以雪前耻,但每一位先祖新剑炼成之后,都是心血耗尽,以近天命,更加上心有所悟,对比剑之事绝不再提——!”叹了口气,又道:“屈指算来,已有七代之久了!” 夏劲道道:“前辈,想必这就是你的先祖所留之剑吧!” 言必行点了点头,忽又豪气顿发,道:“上古神兵,如‘干将’‘莫邪’‘惊鱼’‘墨鱼’,已不可复寻,放眼天下,天下之剑,见此七剑,便已无剑!” 夏劲道听他口气,道:“着前辈说来,谁要得此七剑,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吗?”心道:这是你们家族的精神命脉,夙愿所积,情志所嘉,当然是希望无敌于天下了!不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可不能相信! 言必行摇了摇头道:“那也未必,天下武学浩繁如烟海,包罗万象,又何言天下无敌?你的武功虽然自保尚可,却乏杀敌之威,我想把这七柄剑送给你,至于这七剑为何无柄无鞘无锷,我也不知道!” 夏劲道闻言惶惑不已,道:“前辈,这是你家世代相传的宝物,我实在不能答应!” 言必行忽然面露戚容,叹道:“哎,这一切俱是天缘,少侠就不要推脱了!实不相瞒,老朽略通于神剑风角之术,这几日临镜自观,发觉印堂悬针,双目带赤,恐怕是天限已近,为日不多了。老朽一生阅人无数,自信所托非谬,神兵宝物,唯德者居之!少侠侠肝义胆,宅心仁厚,定会妥善保管七剑,造福武林!” 夏劲道见言必行语气苍凉悲切,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也是不胜伤感,忙道:“前辈切莫如此!我答应你就是!”说着站起身来,走到那口箱子之前,恭恭敬敬连拜了三拜——,正在这时,屋外忽然响起一阵尖利的哨音!言必行面色一变,低声道:“在屋里千万不要出来!”说完身形一掠,夺门而出。 言必行离开小屋有两丈之遥,站定身形,喝道:“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哈哈”随着两声怪叫,两个硕长无比的身影从密林深处翻了出来,一黑一白,迅捷无伦,正是“黑白双煞”!黑白双煞人一落地,双刀合壁,刀用剑式,刺向言必行的胸口。言必行见双刀来势如虹,锐不可挡,不由叫了一声:“好刀法!”身形不闪不避,功运全身,全身衣服立时鼓起,膨胀如球,就听“扑扑”两声轻响,杀刀扎在他的衣服上,再难刺进分毫,黑白双煞没有料到言必行内功精妙如斯,情知不妙,两人反应奇快,一击不中,立即后退,言必行冷冷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大袖一拂,恰巧拂中黑白双煞的双刀,双刀被大袖一拂,立时刀口朝上,反斫向黑白双煞的双额,黑白双煞大惊失色,齐声叫道:“沾衣十八跌!”两人俱是绝顶高手,焉能被自己的兵刃所伤,刀到中途,两人用力一格,就听“砰”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两口刀在空中架了一个十字,古风顷、古风行只觉得虎口震的隐隐作痛,不由暗叫一声“好险”! 言必行见这两人并没有被自己的“沾衣十八跌”所伤,知道这两人绝非等闲之辈,也不再趁势反击,道:“两位倒底是什么人?我和两位素不相识,为何下此毒手!” 古风行道:“不为什么,只是爷们干的就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他满口粗话,二目凶光必露,令人一见便要退避三舍! 言必行道:“原来是梁上君子,可惜老朽穷困潦倒,一贫如洗,仅此茅草屋一座赖以存身,不知二位看上了老朽什么?” 古风顷道:“呸!你少他妈装蒜,爷们踏遍了整个滇南大地,才找到这里,你赶快把东西交出来,免得爷们再费气力!” 言必行知道二人是穷凶极恶之徒,不原再和他们理论。脸色一沉,立在那里,一言不发,他这是惟恐黑白双煞不和他厮斗,反而去对屋里的夏劲道和白展凤不利! 黑白双煞方才吃了言必行一个不大不小的亏,也不赶贸然进攻,双方一时僵持在那里! 夏劲道在门缝当中瞅的真真切切,不禁热血沸腾,一推门板就要冲出去!却被白展凤一把拉住!“白姑娘,你拉住我干什么?”夏劲道一回头,大惑不解!白展凤一脸惶急之色,低声道:“夏少侠,千万不能出去!”“为什么?”夏劲道道。白展凤道:“你看不明白吗?师父武艺高强,就算打不过那两个人,要想脱身也很容易,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我们,所以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屋去,以解师父后顾之忧!”夏劲道道:“你说的很对,可是我们怎样出去呢?这间屋子四壁都是竹子做成,坚固异常,顶上又没有天窗?”白展凤也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道:“我也没有办法!” 这时屋外又有了新变故,只听那些参天的竹子噼里啪啦发出一连串的响声,从竹林的四面八方同时跃出一伙黑巾蒙面客,总共有四五十人,将黑白双煞、言必行、以及夏劲道和白展凤所在的竹屋围了个严严实实! 夏劲道一见那些蒙面人,不禁大吃了一惊,这伙蒙面人正是劫杀自己和游盛天的那伙人!和言必行相对的那两个人一高一矮,身材矮的那个人姓岳,夏劲道曾用氤氲心法将他打的大败,是以记的他的姓名。 白展凤见夏劲道呆呆的发愣,道:“你怎么了?”夏劲道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不便细和她解释,道:“没什么,只是这一下想跑可没那么容易了!”白展凤点了点头,道:“但原不要被那些人发现我们!”当下两人不再答话,细瞧门外! 那些蒙面人一出现,言必行倒没什么,黑白双煞却吓了一大跳,两人一生杀人无数,对于血腥味有特殊的敏感,这伙蒙面人每个人身上都散发出浓浓的血腥之气,令他们这对天生的恶人也感到有些害怕,两人对望一眼,不禁有点后悔! 古风行道:“兄弟,贪心不足蛇吞象,我看恐怕我们兄弟两人的大限到了!” 古风顷道:“哥哥,生死有命,不要难过!咱们兄弟双刀合壁,怕过什么!” 言必行道:“哎!罢了罢了!皆是天注定,半点不由人,不知这些位又是为何而来呀?” 那个使青铜剑身材略高的蒙面人道:‘言大师,你不认的我,我可认的你!三十年前,你携剑中原,任侠使气,连挑南北少林剑室,怒闯武当解剑池,在下钦佩之至,毕生难忘!’ 言必行苦思良久,始终回忆不起在自己的经历中还有这么一个人,只得叹道:“哎!请恕我眼拙,我年老痴呆,对于往事已十有八九都忘了。” 岳护法性情急躁,大感不耐道:“张舵主,何必多费唇舌!杀了他,把东西抢了不就得了!”他这次滇南之行,不但寸功未立,连自己心爱的兵器五行轮也被游盛天弄坏了,早已是积愤满腹,只恨无处发泄! 张舵主道:“休得多言,我自有主张!”又对言必行道:“言大师休要误会,在下绝非歹意,专程而来,实有要事相告!” 言必行道:“不劳费心,在下闲云孤鹤,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张舵主道:“言大师何必如此决绝呢!这一件事,我若说出来,恐怕言大师也会大吃一惊!” 言必行见他故作高深,语弄玄关,早已心生厌恶,不耐道:“我无心听阁下所言,你若无他意,敬请离开!” 张舵主碰了一个大钉子,不由恼羞成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言必行,我叫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剑法!”说着身形一掠,排队而出! 言必行见此人身法宛若行云流水,目光沉稳如山,不禁脸色为之一重,道:“凭阁下这份身手,足以开山立派,成为独当一面的一派掌门,却又为何遮遮掩掩,做此有欠光明的勾当呢!” 张舵主冷冷地道:“开山立派,为一派掌门,又怎能和敝教主的宏图伟略,齐天之志相比!” 言必行不禁暗自心惊,情知今天绝非善了之局,心中一个劲的直念老天爷有眼,保护白展凤和夏劲道能够安然脱险!他一生没娶妻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觉愧对祖宗,所以他对白展凤视若己出,关爱倍至! 这时古风行忽然道:“既然你们有事相商,我们兄弟不好在此打扰!兄弟我们走——” 古风顷和他哥哥心意相通,情知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点了点头,两人施展轻功就欲离开! 岳护法道:“不要走,吃我一掌!”身形一跃,阻住黑白双煞,同时双拳一左一右,击向古风行、古风顷二人的面门!黑白双煞横行江湖二三十年,从来都是自己先出手,何曾吃过这个亏!不禁恶由心生,古风行一招‘盘花盖顶‘,舞起一片刀花护住自己和古风顷的面门,同时古风顷一哈腰,一招‘乌龙入海’,向岳护法的腰部扎去,招式老辣异常,又快又狠!岳护法道:“好狠!”击向古风顷的拳头收回,变拳为掌,喝了一声,拍出一股内力,同时腰部微微一侧,以毫厘之差避过古风顷的刀锋!古风行只觉岳护法发出的掌力竟能穿过自己的刀锋,若被击中,岂不头颅粉碎,慌忙后退,古风顷一刀走空,不敢再行险招,撤回身形和古风行站在一起,两人面上阴晴不定,显然心情激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岳护法一招逼退黑白双煞,也不在出手,道:“两位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要走!” 古风顷不知岳护法等人究竟意欲何为,不禁又惊又怕,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岳护法突然不再吱声,原来那边张舵主已经将青铜剑拔出,就要和言必行交手。黑白双煞对望一眼,二人心意相通,知道想跑很困难,不如静观其变,再相机而动,两人打定主意,遂安下心来观看比武! 言必行见张舵主拔剑之时沉稳凝重,不急不躁,不由叹道:“剑果然是好剑,剑法也是一流,可惜心怀杀机,心性偏狭,致使剑气与剑身相离,不能发挥剑法的上乘境界以剑御气,以气使剑!” 张舵主并不答话,只是冷哼一声,却也不出剑。众人不禁暗自奇怪。其实张舵主一拔剑便被言必行喝破武学修为,但凭这份眼力,自己就要甘拜下风,不禁又羞又恼,又羡又妒,这种心情,又岂是语言所能表达? 言必行道:‘你是在等我出剑了,可惜我在三十年前便已发誓,再不用剑了!”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又不胜惊讶!原来张舵主是在等言必行出剑,惊讶的是以言必行对剑术精通如斯,竟然是个不在用剑之人?尤其是黑白双煞,两人闻言都跳了起来,异口同声道:“真的么?言必行你可别骗人!” 张舵主再也忍耐不住,道:“言必行,既然你如此目中无人,也就别怪张某人心狠手辣!”声落剑出,一招‘暗点幽萍’刺向言必行的左肩,剑式迅如奔雷,剑光乍隐乍现,众人无不咋舌! 言必行道:“好!老夫就以指代剑,领教领教!”他忽然自称老夫,又是豪气顿发,隐含‘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意思。 言必行左手掐剑诀,右手食中二指骈指如戟,还了一招‘梅花绽蕊’!但见指影交错,眼花缭乱,映入眼中的哪里是指,分明是剑!众人轰然喝彩,纷纷叫好! 两人用的都是极普通的剑法招式,但其火候、速度均已登峰造极!稍为懂的武术的人都知道,张舵主的那一招‘暗点幽萍’快得已不能再快,正是武学‘先发制人’的上乘境界。而且蕴含无数变化,端的厉害异常!言必行那以指代剑的功力自不必说,而这一招‘梅花绽蕊’还的恰到好处,不但以守为攻,将自己全身空门锁住,还将敌人的全部变化悉数挡住了!夏劲道透过门缝看得如痴如醉,眉飞色舞!一时竟忘却了自身的安危。他一身武学已不下一流高手境界,所乏只是实战的历练和经验罢了。这时有幸得见如此绝顶高手相斗,自是得意匪浅! 张舵主见言必行只用了一招防守招式,便将自己的凌厉攻势化于无形,也不由叫了一声“好”青铜剑倏地撤回,连用‘鹊压惊枝’‘浮萍叠翠’‘月涌江流’一招三式,剑走轻灵,直刺言必行双目、双肩、胸口三处要害!言必行见张舵主之剑迥若灵蛇,快捷如风,也叫了一声好,‘沉沙落雁’‘推窗迎月’‘剑荡春风’也是还了三招,恰巧将张舵主三剑破解!张舵主见言必行只是化解自己的招数,并不放手进攻,心中不由窃喜,立刻展开进手招数,剑光闪烁,将言必行困在当中!言必行运指如风左比又划,连消带打,尽展所能,两人斗在一处,一时难分胜负! 正在这时,突然起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只见那些参天的竹子忽然一排排倒了下来!那些竹子每一根都有碗口粗,铺天盖地的倒下来,势若排山倒海!竹林里的人肝胆皆裂,胆子小的竟然哭叫起来!言必行猛攻一招,将张舵主逼退数尺,撤身冲向竹屋,同时大声叫道:“凤儿,夏少侠,快出来——”声音忽的中断,一根竹子呼啸着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骇得往后一退,但仍被竹枝扫中面颊,顿时平添几道雪痕! 这时竹林里已成阎罗殿、生死狱,由于那些竹子从外面呈圆形倒下来,如同天罗地网一般,有的人甚至连躲都来不及,便被竹子砸中,死于非命!张舵主毕竟定力非凡,大声道:“大家不要惊慌,注意闪避!”但情急逼命,哪还有人注意听他讲话。正在这时,一声惨嗥传来,原来是古风顷被一棵竹子击中头颅,头骨立时爆裂,古风行嚎啕痛哭:“兄弟呀!兄弟!都是为兄不好,哥哥一定替你报仇!”接着“轰”的一声,那间竹屋被竹子砸塌了,几十根竹子压在上面足有千斤重,言必行不顾一切冲到竹屋近前,大声呼唤,已状如疯狂!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竹子终于全部倒了,竹林里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只有古风行、张舵主、言必行、岳护法还有七个蒙面人,可谓死伤殆尽!现场血腥味扑鼻,惨不忍睹!几个人对望几眼,眼中早已没有了恐惧,只有复仇的烈焰在熊熊燃烧! 第十一章 大闹王府 四五百年的光阴从言必行口中似极为轻淡,但众人的心却似已经历了几个世纪! 言必行接着道:“这七柄剑每一柄都锐利无比,催金断玉,削铁如泥,最主要的是这七柄剑被施以蛊剑之术,分别代表了人的喜、怒、忧、惧、悲、恐、惊七情,所以凡有七情六欲之人,在绝情剑下绝无幸存之理!闻上古有‘泪痕剑’,血泪半滴,百年不去!何也?杀孽也!唉——,不知天下苍生竟有几何屠毒于此七剑之下!” 众人皆竟骇然!如果世上真的有绝情七剑,如果绝情七剑真的有那么厉害,那岂不是太可怕了吗? 游盛天道:“言前辈,照你说来,那持剑之人岂不也要死在绝情剑下?这样的人我想世上绝对没有!” 言必行摇了摇头,道:“游大侠,你错了!至少目前就有九个!” “哦!”游盛天不相信。 “活死人!”言必行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众人顿时明白,对!只有活死人才没有七情六欲,死人没有七情六欲,但死人不会用剑,众人一阵后怕,幸亏绝情七剑没有落到活死人手上!不过看来,活死人帮的帮主深谙此情,要不然也不会派人来抢绝情七剑! 世上真的有活死人?真的有绝情七剑!朋友,你相信吗? 张舵主道:“本帮帮主似乎不知道绝情剑的秘密吧!”他迟迟疑疑说来,似乎自己都有点信不住自己,“本帮帮主只是嗜好研制武器,所以令本人在江湖之中搜寻著名暗器、火器、兵器的冶炼之术而已!”说着他瞟了雷万春一眼,似是有向雷万春解释之意! 言必行道:“但愿如此,时候不早了,不知各位如何打算?”这时已近黄昏,落日的余辉映照着曾经血雨腥风的山谷,不知有多么的凄凉和悲惨! 张舵主道:“我打算暂留一些时间办理弟兄们的后事,我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 古风行点了点头:“我也是、、、、、、”想到一奶同胞的兄弟死于非命,不禁又流下泪来! 言必行道:“我也老了,江湖血雨腥风的日子早已厌倦了!我想找一个安逸的地方隐居下来,娶个妻子,但愿祖先荫德庇佑,让我为言家留下一点根苗!” 游盛天道:“我还要及早返回中原,不敢耽搁!你呢雷兄?” 雷万春苦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本来想找司空无畏帮忙的,没想到他也不见了!只好回中原再作打算了——” 众人举手依依告别,古风行忽然道:“游大侠,有人托我带件东西给你!”说着追上游盛天,从怀中掏出一个绢布包成的小包递给游盛天! 游盛天一边接包在手,一边狐疑道:“哦——是谁?” 古风行狡黠的一笑道:“她说你一看便知!” 游盛天将小包放进怀中,拱手道:“多谢——” 古风行道:“唉,何必客气!要说谢,我还得先谢你呢!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幸亏机缘巧合让我遇到你,要不然我这信使可是吃饭饭不香,睡觉睡不稳了!” 游盛天发现古风行并不象传说中那么可恶、凶狠,不由好笑道:“想不到我们竟能化干戈为玉帛,古兄你倒是良心发现了!” 一句‘古兄’叫得古风行好不舒服,也更加难为情,居然老脸一红,呐呐道:“游大侠,你真会开玩笑!后会有期——”说着跑回张舵主等人处! “后会有期!”游盛天扬手道!众人挥手告别!再说夏劲道和白展凤二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处一间极为精美的华室之中,不由狐疑不定,两人对望一眼,夏劲道道:“这是什么地方?” 白展凤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看这个屋子的装饰,非富及宦!”说着“呀”了一声,道:“莫非,莫非这是段王府!” 夏劲道大吃了一惊,刚要说话,就听房门一响,接着有人拍着巴掌道:“白小姐果然聪明——”说着话走进两个人来,正是上官虹和非人非鬼的柳逢春! 原来那日上官虹四人冲到山脚,正发现昏迷不醒的夏劲道和白展凤,不由心头狂喜,当下将二人掳上马背,劫来王府! 夏劲道当然认的二人,站起身形,怒道:“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柳逢春道:“小子,找死不成!” 上官虹道:“柳兄,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见识!” 柳逢春悻悻然作罢! 上官虹道:“你们放心,我们带你俩到王府来,绝无恶意!好啦,你们也累了,休息休息吧,你们要什么有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去做!”说到这里,他咳了一声,道:“阿勇——” “到!”从屋外走进一个彪形大汉,对着上官虹一礼:“总管大人有什么吩咐?” “好好伺候这二位客人,不许有丝毫怠慢!” “是!”阿勇垂手恭恭敬敬地答道。 说完上官虹和柳逢春二人出门而去!阿勇随后走出去掩上屋门! 夏劲道坐在凳子上,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想到二人被扔下山冈,以后就是一片空白,想了半天,也就作罢,心想既来之则安之,这半年多的经历,已经使他成熟了许多,夏劲道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 “夏大哥,你在想什么?”耳边传来一声怯怯的低呼声! “哦——”夏劲道翟然一醒,这才觉出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白展凤,他瞧了瞧白展凤那俊秀的面孔,忽然觉得此刻的白展凤就象一只惹人怜爱却又无依无靠的离群小鸟,一种怜悯、爱护的心情由然而生,道:“我没什么,白小姐,你怕不怕?” 白展凤道:“我是有点害怕,不过有夏大哥在我身边,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夏劲道道:“为什么?” 白展凤努力抬头看了看夏劲道的脸,却终究没有勇气对视夏劲道的眼睛:“我知道你会保护我,谢谢你替我挡住那些竹子!” 夏劲道忽的记起当竹屋轰然倒塌,劈头盖脸砸下来时自己不顾一切扑在白展凤身上的情景,不由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你不用谢我,那,那是我应该做的!——不过我们还是落在东方胜手上了!” 经过了一阵忸怩之后,白展凤终于大方起来,她大胆的注视着这个就在一刹那扑在她身上保护她时就已经完全掳据了她的芳心的男孩子,道:“东方胜的武功那么高,我们落在他手上也是理所当然的!”她当然不知道夏劲道和东方胜柳逢春大战的情形,这么说只是为了给心上人找个籍口,安慰他罢了!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也不知你师父他们怎么样了,白——”“小姐”两个字尚未出口,却被白展凤两根纤纤玉指堵住了嘴,不由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道:‘你这是怎么了?” 白展凤一脸嗔怒,幽幽的道:“我们曾经共患难,同生死,我称呼你夏大哥,你还叫我白小姐吗?” “那我叫你什么?”夏劲道道。 “你不叫我小妹,就喊我的名字也可以呀!” “那好吧,小妹!”刚一出口,夏劲道还觉得有点别扭,不过一说出来,也就处之坦然了,心道:女孩子的脾气真古怪,一个称呼真的那么重要! 白展凤这才转怒为喜,道:“师父他们一定会没有事的!” 正说到此,忽然屋门一响,那个叫阿勇的侍卫领着四个仆人端着饭菜进来了。待仆人将饭菜在桌上摆好,阿勇道:“请进膳——”说罢就要转身出门,——白展凤道:“哎,这是什么时候的饭!” 阿勇转回身来,注视了两个小孩片刻,道:“晚饭,你们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东西了,快吃罢!” 夏劲道见他面目虽然毫无表情,,但语音里却充满了关切之意,忙道:“谢谢你——” 阿勇就象充耳未闻,出门而去! 白展凤吐了吐舌头,道:“这个人真怪!”这些饭菜精美之极,再加上两人早已饥肠辘辘,手著并举,一回儿就将其消灭地干干净净,那些仆人早已等候在外,准时进屋收拾停当,阿勇将宫灯点燃,又出门而去! 这时天已渐晚,屋外逐渐黑下来,烛光融融,映照着两个少年,温馨又微妙,两人对望了一眼,忽然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忙又将目光移开,屋里一时静极了,夏劲道和白展凤都能听到对方“扑腾扑腾”的心跳声! 突然,窗户一响,室内微风飒然,当两人注目细看时,屋里已多了一个衣着破烂,面目奇丑的少年乞丐,白展凤惊道:“你是什么人?” 夏劲道拍了拍白展凤的肩头道:“别怕,他是我的朋友,黄兄别来无恙?” 少年乞丐冷笑道:“卿卿我我,好一对才子佳人!亏你还记得我!” 白展凤羞得满脸通红,恨恨瞪了少年乞丐一眼! 夏劲道道:“黄兄,你可真会开玩笑!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少年乞丐却不理他,悄无声息的跃上床一躺,来起被子往身上一盖,道:“夜已深,正好一尝黑甜乡之温柔滋味也!” 夏劲道不禁啼笑皆非,忙道:“黄兄,你快走吧,这是段王府,被人发现可不得了!” 少年乞丐道:“我既然进的来,就能出的去!多谢你的关心,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夏劲道心想:他说的倒是真的,他武功那么高,王府的人未必捉的到他!当下不在理会他,转对白展凤道:“你睡哪?我在地上打坐入睡!·” 白展凤道:“大哥,你不睡,我也不睡,我陪着你!” 少年乞丐道:“好一个郎情妾意,真羡煞人也——” 白展凤“呸”了他一口,道:“要你多嘴,你不是要睡觉么!” 少年乞丐道:“寒榻孤枕偎黄梁,哪如弄玉同床满怀香,怎么样,小妹妹,可有兴趣与乞儿我共枕?” 白展凤见他口没正经,脸羞得更红,狠狠“啐”了他一口,不再理他! 夏劲道见两人斗口个没完,懒得理会,笑着摇了要头,盘腿席地坐下,白展凤也依样坐下。夏劲道运功调息,却忽觉丹田真气涣散,提了几提,竟然提不上来,同时觉得四肢百骸软绵绵的,竟似一点力气也没有,不禁大吃一惊,睁眼瞧瞧白展凤,见她一脸焦急之色,情知情形和自己一样! 少年乞丐冷笑道:“看你们两个满脑灵光,却是两个白痴而已!你们吃下去的饭菜已被柳逢春下了‘百日酥骨散’,可惜我迟来一步!” “什么——”夏劲道奋力站起,却又“扑通”跌倒,道:“他要做什么?” 少年乞丐冷笑道:“怎么,你小子还横么,现在我看你倒底怎么横!” 夏劲道无视他的冷嘲热讽,情知他只是言语刻薄,心地却是极好!只是瞅着少年乞丐不放。 少年乞丐看了夏劲道一眼,道:“你怎么不吱声了,害怕了吧?” 夏劲道还是不说话。 “你怎么了!”少年乞丐急道,起身就要下床,忽然瞅了白展凤一眼,又悻悻然作罢,复又躺下,道:“吃了百日酥骨散,只是浑身不能发力而已,不会死人的,过了百日之期,自然会好,你们不用害怕!” 夏劲道见他虽然关心别人,言语却还是不冷不热的,不由感到一阵好笑! 少年乞丐把眼一瞪,道:“你笑什么?” 夏劲道忙道:“我就知道你是自己人——” 少年乞丐道:“这回算你聪明!不过谁跟你是自己人,想得倒臭美!” 夏劲道给他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禁一呆,呐呐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对我好,难道我、、、、、我说错了吗?”不知怎的,心中只觉得自己在这少年乞丐面前总有点忸忸捏捏的感觉。 白展凤也觉得这少年乞丐处处透着古怪,牙尖嘴利的哪象个男人?不禁问道:“大哥,他倒底是你的什么人,他这么对你,你都不恼?” 夏劲道道:“小妹,我这个朋友脾气是有点古怪,不过人是很好!” 少年乞丐冷冷的道:“哼,你知道就好——” 夏劲道摇了摇头,白展凤心中却有点酸溜溜的感觉,可究竟为了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少年乞丐道:“你的轻功奇妙之极,百日之后,自可伺机跑掉,就是你,”他瞪了白展凤一眼,接着道:“废物一个,不过你是大土司的金枝玉叶,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白展凤白了少年乞丐一眼,有心与他辩驳,却又情知说不过他,只好不甘心作罢! 这一下,少年乞丐大为得意,笑道:“这个办法虽然不错,但一百日,太长了,难保他们不会再下别的什么毒手!不过你们要是肯听我的话,我保证你们平安脱险!”他说得眉飞色舞,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夏劲道瞧在眼中,更觉好笑,心想:他沦为乞儿,饱偿世间唾弃,自然事事好胜,都要高人一头才肯罢休了!知他古灵精怪,自是言听计从,点了点头,道:“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少年乞丐瞧了白展凤一眼,道:“你呢?” 白展凤虽然不大情愿,但有求于人家,又怎能不低头,只好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少年乞丐更为得意,招了招手道:“你们到这边来!” 白展凤和夏劲道二人费力地走到床前,当下少年乞丐说出他的锦囊妙计,两人一听,又好气又好笑,却也佩服他的思虑之妙!白展凤冲屋外喊道:“喂,有人吗?” 稍时,房门一响,,大踏步走进一个人来,正是阿勇,道:“白小姐有什么吩咐?” 白展凤粉脸涨得通红,吃吃道:“我,我内急——” 阿勇注视她片刻,大声道:“来人!” 一会儿走进一个中等身材,身形稍瘦的年青仆人,道:“侍卫长,什么事?” 阿勇道:“原来是小信子,领这位小姐到茅房!”说完扫了躺在床上的夏劲道一眼,“哼”了一声,出门而去! 这位叫小信子的仆人道:“小姐,请跟我来!”说罢转身就要出门,突然只觉身体一震,全身登时僵住,猛一回头,只觉一股凉森森的寒气直逼喉咙,仔细看时,却是一柄匕首,不由骇得魂飞天外! 少年乞丐道:“不要出声,要命的话,跟我合作!” 小信子瞅着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丑少年,乖乖的点了点头! 少年乞丐道:“阿勇是什么人?” 小信子道:“他是王府的侍卫长,王府所有侍卫都归他管。” “那上官虹等人,在王府是干什么的?” 小信子道:“他们是王府的四位总管,总领王府一切事物的!” 少年乞丐道:“那你们平时出府有什么手续?” 小信子道:“等闲人等是不能随便出府的,除非有总管发放的腰牌,或者有王爷的亲笔手谕!” 少年乞丐道:“想不到这么麻烦!”忽然眼睛一瞪,道:“你说话怎么一点都不紧张,是不是存心欺骗?” 小信子一笑道:“我的小命在你手上,怎么敢骗你!” 少年乞丐冷笑道:“你别给我耍小聪明!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杀了你我们三人都跑不掉是不是?”说着手中一紧,道:“你要不要试一试!” 小信子被他喝破心中诡计,又被他一吓,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道:“别,别、、、、、,我全都告诉你,其实王府的侍卫们是可以自由出府的!” 听到这里,夏劲道和白展凤不禁大为叹服,这少年乞丐如此机警干练,心思缜密,绝非常人所及! 少年乞丐冷笑道:“算你老实!” 白展凤忽然咳了两声,少年乞丐道:“你干什么?” 白展凤道:“我怕时间耽搁久了,会引起怀疑的,再说——”她憋了老半天,终于道:“我真的有点内急!” 少年乞丐道:“内急就是内急,女人就是麻烦!”他语虽如此,心中却也由衷赞赏白展凤的细心谨慎,暗道:多亏她提醒,要不真的坏了大事!当下对小信子道:“茅房在哪儿?” 小信子道:“由曲廊往东过角门,前一进院子东北角即是。” 少年乞丐待他说完,啪的点了他的哑穴,然后伸手将他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接着把小信子拖到床边,塞进床底,道:“先委屈你老兄一会儿!“ 白展凤道:“你扒他的衣服做什么?” [奇^书 ^网][q i].[s h u][9 9].[co m ] 少年乞丐道:“陪你去内急啊,阿勇侍卫长不是说要小信子带你上茅房吗!”他故意装小信子压低了嗓音,又瞅了瞅二人。 夏劲道恍然大悟,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少年乞丐道:“转过身去——” 白展凤早已羞得满面通红,瞪了少年乞丐一眼道:“干什么?” 少年乞丐道:“我要换衣服,男女授受不亲,你难道不懂?” 还没有等他说完,白展凤早已羞得捂住双眼,转过身去! 少年乞丐又道:“还有你,男女——”忽的又咽了回去,道:“偷看别人换衣服是没有礼貌的,转过身去!” 夏劲道发觉这少年乞丐有点蛮不讲理,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心想:男人看男人换衣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你当着别人换衣服,怎么赖别人偷看,哎,他脾气古怪,依着他就是,当下也转过身去! 片刻,就听少年乞丐道:“好了,大功告成!” 夏劲道和白展凤两人回头一看,不由惊得膛目结舌,只见眼前活脱脱又一个小信子,除了声音稍异以外,简直不分真假! 少年乞丐笑道:“我的易容术天下第二,这可算是雕虫小技!” 两人更加骇异,这少年乞丐在两人的眼里扑朔迷离起来,这个小信子是假的,那先前的这个少年乞丐是不是他的真面目?他的易容术天下第二,那自然又有天下第一了,那天下第一又是谁?管它那么多呢?反正他是友非敌就行了!两人心中同时想到。 少年乞丐道:“你们想幸亏我不是你们的敌人,而只是你们的朋友?但焉不知,我会不会对你们另有企图呢?”说着神色一凛,好象真的似的! 夏劲道心中为之一怔,旋即笑道:“不会的,我知道你对我好!” “呸!”少年乞丐轻啐了夏劲道一口,道:“谁对你好了,你想的倒臭美!” “嘿嘿”夏劲道不好意思地傻笑着搔了搔头,他今夜已被这少年乞丐连骂两次‘臭美’了,但不知怎的,并不着恼,反而心里甜滋滋的十分受用! 白展凤听了,心里却觉得不是滋味,先前心里的一丝酸溜溜的感觉突然扩大开来,她打定主意,一定要揭开这少年乞丐的真面目! 正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小信子,怎么耽搁得这么久?”声音越来越近,正是阿勇! 三人一惊,旋即又镇定下来,白展凤道:“我突然觉得有点肚子痛,所以忍了一会儿!”假小信子和夏劲道瞧了白展凤一眼,赞叹她的随机应变!假小信子嘀咕道:“想不到此人如此尽忠职守!”说着伸手一拉门,恰巧与阿勇撞个对面! 阿勇道:“小信子,你刚才嘀咕什么?” 假小信子低下头,答道:“我是在说,这个女人可真麻烦!” “哦——”阿勇释然的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他粗心大意,还是假小信子的易容术天衣无缝,竟然没有发觉异状,他又看了看白展凤和夏劲道,道:“快去快回!”然后转身而去! “是!”假小信子毕恭毕敬地答道。 三人见闷混过关,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假小信子道:“快,走吧!” 白展凤道:“我不要你跟!” 假小信子道:“怎么,要他跟你去么!”他一指夏劲道,忍不住笑道:“我是个守信有礼,作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比你这位‘傻大哥’强多了,不会被美色轻易所虏获,失身情网!” 白展凤臊得满脸通红,假装不经意的瞟了夏劲道一眼,却发觉夏劲道的脸居然好象比自己的还红,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一种无限甜美的感觉,心头不由砰砰鹿撞!她怕再被假小信子取笑,赶忙率先走出门去! 假小信子一个箭步赶到白展凤前面,道:“小姐,不对吧,你这么聪明,应该让我走在你前面的!” 白展凤恼他过于油嘴滑舌,本想不理他,终究没有忍住,恨恨道:“你要不老实,小心我抠掉你的眼珠子!” 出乎白展凤的意料,这回假小信子却没有吱声,只是笑了笑!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醒来,洗漱完毕,阿勇领着四个仆人端上饭菜,当然假小信子也在其中,他趁别人不注意,冲夏劲道和白展凤挤了挤眼睛,然后又做了个‘吃‘的手势,意思是饭菜没毒,可以放心大胆的食用! 两人会心的一笑,夏劲道心想:也真有他的,也不知他昨晚是怎么熬过来的! 接下来的一切,皆在预料之中发展,当四个仆人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假小信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点了三人的穴道,然后扒下其中一个人的衣服,将扒下衣服的人也塞进床底,当然,这位和那位小信子在床底如何受罪,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假小信子以极快的手法给夏劲道换上衣服,易容成那位被扒了衣服的仆人,他虽然装作极为镇定,可夏劲道还是发觉他的双手在不停的发抖,而且呼吸也十分急迫,心想:他怎么了,当然这么危险的情况,任谁也要害怕的!夏劲道自己给自己解释道。 假小信子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笑道:“别胡思乱想,我从没有给——给别人易过容!”说完又给夏劲道正了正衣服,在这一刻,夏劲道发觉他的目光好温柔,温柔得就象早春融融暖暖的阳光,心想这位仁兄可真怪! 假小信子走过去,啪啪解了另两个仆人的穴道,压低了声音道:“你们乖乖的别嚷,你们虽然给解了穴道,可你们的小命还在我手上,明白吗?” 这两个王府侍卫虽然忠心耿耿,武艺娴熟,但从未见过这等惊世骇俗的手法,瞧了瞧那个真假难辨的同伴,早已骇得魂不附体,对眼前的这个假小信子更是怕得要死,惶恐之极的点了点头,表示言听计从! 少年乞丐假小信子一指易了容的夏劲道:“他是谁?” “他是小卓子,王府末等侍卫,我们的同伴!”两人异口同声的道! “你们看花眼了吧!” “不会,绝对不会,十里地外的一群蚊子,是公是母,我们都分得清清楚楚,怎么会错呢!没错,他就是小卓子!”两人煞有其是的道! 三人强忍笑意,对侍卫顺风转舵吹牛拍马的本领佩服的五体投地,然后夏劲道加入仆人的本队,他虽然浑身乏力,但对于这等粗活,却还是游刃有余! 待他们欲出门时,白展凤忍不住道:“夏大哥,你不会丢下我吧!”说着心头一酸,竟流下泪来! 夏劲道刚要说话,假小信子道:“把你这个丽质天成,倾国倾城的美人丢下不管,岂不是暴殄天物,有亏造化?” 白展凤明知他又在取笑,却也破涕为笑,夏劲道道:“我们不会丢下你得的,你放心吧!” 白展凤点了点头,望着他们出门而去!待了一会儿,假小信子端了一壶茶水过来,问白展凤道:“没有人来过吗?” 白展凤道:“没有人,阿勇没来,上官虹柳逢春也没来!” 假小信子道:“这就好!你赶紧到门口看看!” 白展凤依言到门口—— 假小信子从床底下掏出真小信子,道:“老兄,你已经委屈了一夜,现在让你放松放松,你要乖乖合作!” 真小信子惶恐的点了点头,假小信子三下五除二把他易容成夏劲道,又把夏劲道的衣服给他穿上,然后解了他的穴道,假小信子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还不错,就是高了点!”又对真小信子道:“你中了我的独门点穴手,功力直透骨髓,你现在只是能够活动而已,十二个时辰之后,若得不到我给你推拿活血,便会血液凝滞,全身僵硬而亡!你现在要装哑巴,别人问你什么,你都要摇头,明白吗?” “明白,明白!”真小信子连连答道。 正在这时,白展凤突然轻咳了一声,假小信子一回头,正瞧见阿勇从门外跨进屋内,心中暗自庆幸,好险! 第十二章  人外有人 阿勇一见假小信子在屋内,不禁微咦了一声,道:“小信子,你在干什么?” 假小信子垂手答道:“我给他们送茶水来的!”情知他业已起疑,不禁心头砰砰直跳! “混帐!”阿勇大为不满,叱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入这间屋子,还不退下——” “是!”假小信子应了一声,慌忙转身就要出屋!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阿勇,你在干什么?”随着进来两个人,正是上官虹和柳逢春! 阿勇慌忙垂手答道:“回总管,是小信子擅自给他们送茶水,我才训了他两句,小信子,还不赶快给二位总管赔罪!” “是,我错了,二位总管!”假小信子垂手而立答道。 上官虹点了点头,不再理会他们,转对白展凤和夏劲道道:“你们休息得可好?” 白展凤点了点头,道:“不劳挂心,我们休息得很好!”假夏劲道摇了摇头,假小信子看在眼中,险些笑出声来! 上官虹脸色一变,似乎立时便要发作,柳逢春却道:“上官掌门有所不知,这小子就是又臭又硬,让我来问他!”说着跨前一步,对假夏劲道喝道:“小子,你还认识老夫吗?” 假夏劲道又摇了摇头! 上官虹本来就觉得柳逢春问得奇怪,现在见假夏劲道又摇头,暗道:奇怪,昨天这小子还好好的,今天怎么觉得有点傻兮兮的! 柳逢春道:“你不认识我是谁,那一定认识这手功夫了——”说着手一扬,一道黑风击向屋角的那棵兰竹,那棵兰竹本来生机勃勃,苍翠欲滴,现在被黑风一击,立刻枝枯叶萎,骇人之极! 假夏劲道却又摇了摇头! 这一下,上官虹再也按捺不住,施展幽灵千变掌,左掌骈指如戟,直戳柳逢春右掌掌心“劳宫穴”,劳宫穴乃手少阳三经的大穴,若被重创,柳逢春的毒掌立刻便要废了! 柳逢春早有防备,脚下一滑,让开上官虹一击,笑道:“上官大人何必动怒——”心中却暗骂:好你个上官虹,真他妈阴险,想趁我不备,废了我的武功,咱们走着瞧! 上官虹一击不中,便也不敢在贸然出手,他虽然自恃武功比柳逢春高出许多,却也十分忌惮他那歹毒异常的毒掌,更是不便公然掀起争斗,打定主意,遂也换上一副笑脸道:“刚才一时情急,多有得罪,柳兄勿怪!我是怕你一怒之下伤了他们二人,要知道这两个小孩子可是动不得啊!” “我出手自与分寸,不象你对同僚下绝手!哼哼!”柳逢春道。 上官虹见柳逢春兀自忿忿不平,恐他记恨于心,忙道:“怎么,柳兄,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好吧,”说着叹了一口气,似是在下很大的决心,半晌,接着道:“反正这个秘密不久便会公开,告诉你也无妨,但千万不要泄露给其他人知道!” “哦——”柳逢春瞪大了眼睛,“什么秘密,这么重要?” 这一回,轮到上官虹大为得意,他一指白展凤道:“王爷要有立白小姐为妃之意——”他又一指夏劲道,“此人更不能动,王爷已经收下别人三十万两紫磨金,答应人家将夏劲道完好无损的送给他!” 上官虹口气轻淡已极,但在屋内的每一个人听在耳内,却无不惊心动魄!尤其对于白展凤来说,不啻于石破天惊一般! 白展凤强自镇定,道:“我要见王爷!” 上官虹冷笑道:“要见王爷,王爷自然要见你,不过不是现在!” 白展凤对他厌恶已极,道:“你对我这么无礼,难道不怕我在王爷面前告你一状?” 上官虹呆了一呆,忙笑道:“我语气是重了一点,请海涵!”说着竟给白展凤陪了一礼! 白展凤“哼”了一声,不在理会! 上官虹对柳逢春道:“柳兄,你倒底给他们吃了什么药,怎么这小子跟个哑巴似的?” 柳逢春也是莫名其妙:“我给他们吃的是百日酥骨散,吃下去只是身体乏力,别无它害,谁知道他怎么变成这样子,真邪门!”他当然不知其中玄机,面前的这个夏劲道早已被人掉了包! 上官虹将信将疑,道:“柳兄,你别不是另有居心吧!”他们本来就是艳羡夏劲道的轻功的,上官虹那一次听柳逢春将夏劲道的轻功吹得神乎其神,就起了觊觎之心,还有他们已见识过雷火弹的厉害,夏劲道和白展凤二人全身着火竟然安然无恙。也令他们大为惊奇,所以才把二人掳来王府的,谁知现在反而弄巧成拙,投鼠忌器,无法可施! 柳逢春连忙辩解道:“上官掌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要信不过我,我现在就给他们服下解药!”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绿玉小葫芦来! 上官虹道:“那倒不必了——” 柳逢春释然道:“你相信我就好,这小子轻功好的出奇,为防万一,我也是迫不得已!”一边说,一边又将绿玉葫芦揣进怀中! 眼看就要到口的解药又飞了,假小信子和白展凤二人又急又气,假小信子暗暗盘算着如何将它弄到手! 上官虹这时才发现屋子里还有阿勇和小信子在屋内,暗道:不好,自己只顾跟柳逢春勾心斗角,怎么连这两人也给忘了,万一他们到王爷面前告我一状——想到这里,不禁沁出一身冷汗,眼中杀机渐炽! 柳逢春瞧在眼中,暗自心惊:上官虹心狠手辣,既然想杀二人,我恐怕也难逃他的暗算,我得想办法保住二人,上官虹在王府内一手遮天,日后事发,也好叫二人帮我说话!他明白这件事情的关系利害非同小可,抢前两步,双指扣住阿勇下巴,迫他张开嘴,有右手一弹,一颗黑色药丸射入阿勇口中,依法施为,让假小信子也吞下一颗药丸,然后道:“上官大人现在大可放心,他们吃了我的‘穿心断肠丸’,如不按时进服我的解药,定会肠穿肚拦而亡,相信他们不会到处乱讲的!” 上官虹“哼”了一声,道:“待会再来看他们!”说着转身出门而去,柳逢春紧随其后! 待二人走远,假小信子突然用力一咳,从口中吐出一颗药丸,然后用力在阿勇背后一拍,阿勇只觉一股大力直袭心头,不由自主的大嘴一张,也喷出一颗药丸! 阿勇大惊道:“你不是小信子——”忽地又压低了声音,对假小信子深鞠一躬道:“多谢好汉救命之恩!” 假小信子道:“你都明白了吧,看你人不错,所以救你一命!” 阿勇一进门时,就觉得这个小信子有点奇怪,所以当上官虹问起时,才刻意遮掩,没想到一念之仁,竟救了自己一命,他恨恨地道:“上官虹二人真他妈狠毒,竟然至人于死地!有机会我一定在王爷面前告他们一状,泄露机密,擅杀侍卫,这还不等于造反!他妈的,他们忘了这是谁的地盘!谁的天下——”说得愤起,一跺脚,但听“咔嚓”一声,脚下方砖竟断为两截,显见外家硬功已然登峰造极! 假小信子道:“怎么,你不能随时见到王爷吗?” 阿勇摇了摇头道:“我虽然身为侍卫长,王爷又是我的隔系叔祖,但我的职责是保卫王府的安全,所以不能擅离职守的,就更不能随时见到王爷了!” 假小信子大失所望,他本想让阿勇带他去见王爷,然后伺机制住段正德,擒贼先擒王,有了王爷这张护身符,三人自可安然脱险!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而且段正德是阿勇的叔祖,他更不敢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阿勇了,只好另做打算! 阿勇见他似乎不高兴,忙道:“你别这样,我姓段,双名忠勇,以后你再到王府来,直接找我,我一定盛情款待!不过现在你得赶紧走,我保证没人敢伤你半根毫发!” 假小信子道:“那我的两位朋友怎么办?” 段忠勇道:“这我实在无能为力,他们一个是要贵位娘娘的人,一个是王爷点名要的犯人,我就是有两个脑袋也不敢放他们,再说,我也不能那样做,要不我对不起王爷,除非你把我杀了!” 假小信子道:“你果然又忠又勇!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不过还得请你保守秘密!” “为什么?”段忠勇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不走!”假小信子道! “什么!”段忠勇瞅了瞅假小信子,终于咬了咬牙道:“好吧,不过你要好自为之,我只能在我能力所及之内帮你,你实话告诉我,真的小信子在哪?” 假小信子道:“你这人果然够朋友,算我没救错你!”说着一指夏劲道,“他就是——” “啊?”段忠勇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时,哪个假夏劲道“扑通”跪在地上,叫道:“我是小信子,侍卫长救我呀!” “饭桶!”段忠勇气得踢了他一脚,喝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给我站起来,你还得给我假扮夏劲道!”段忠勇为人果敢断练,要不也不会胜任侍卫长一职,他虽然不知道真的夏劲道在哪,但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给人掉了包,“玩忽职守”的罪名自己可承担不起!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听天由命了! 听到这个命令,假夏劲道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站起身形,答道:“是,侍卫长!” 段忠勇刚要说话,忽听屋外有“噔噔”的跑步声! 段忠勇喝道:“是谁——”大步跨出屋外! “可不得了了,侍卫长,有人擅闯王府,给他打伤了几十个弟兄,我们已派人通知四位总管——”这个侍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显见事情万分火急! “有人闯宫!”段忠勇大怒,今天真他妈倒霉,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他从身上解下一块金牌递给那个侍卫,道:“去集合所有的弟兄!” “是!”那个侍卫接牌在手,飞跑而去! “小卓子!”段忠勇又大喝了一声,那个假小卓子和另外两个侍卫早已闻声冲出屋外! “着两个小孩已经服下酥骨散,绝对跑不掉!你们四个跟我来!”段忠勇头脑冷静,大将风度俨然,说毕,大步如飞,冲向前宫!王爷府内宫殿叠嶂,屋宇重重,假小信子和假小卓子两人惟恐迷路,紧随其后,夏劲道却感到举步维艰,有些力不从心,假小信子皱了皱眉头,伸手揽住夏劲道,拖着他往前跑,好在他们跑在最后面,也没人注意! 前面的喊杀声越来越激烈,时不时还传来一声惨嗥,显见有人在不断受伤,假小信子和夏劲道两人心中又是激动又是迷茫,不知道那个闯宫的人是谁,“是来救我们的——”夏劲道立即摇了摇头,又推翻了自己这个想法。 这时眼前出现一座大殿,正是馨德殿,馨德殿是百官每日早朝以前休息的地方,是前宫唯一的一座大殿。几人由大殿穿过,眼前顿时出现一副异常激烈的搏击场面! 只见七八十个侍卫,刀剑并举,围住当中一个人,走马灯似的乱转,假小信子和夏劲道凝目注视,只见那人藏青布袍,白发披肩,勾鼻鹫目,不禁又惊又喜,心中暗道:鹰九扬,他来干什么?!闯宫之人正是鹰九扬,只见他狂笑连连,怪掌到处,不是兵器被他打断,就是有人负伤! 段忠勇又惊又怒,喝道:“住手——!”声如霹雳! 那些侍卫如逢大赦,慌忙撤出战场,跑到大殿之前,列成一队,护住大殿! 段忠勇走下台阶,排队而出,道:“你是什么人?” 鹰九扬道:“我叫鹰九扬!” 段忠勇道:“你为何擅闯王府?” 鹰九扬道:“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能奈我何!” 段忠勇再无可忍,大喝道:“看拳!”右拳一挥而出,直击鹰九扬面门,拳风所至,烈烈作响! 鹰九扬道:“素仰段王府高手如云,今日一见,果然卧虎藏龙,你的拳风刚猛如斯,游盛天的霸王拳也不过如此!”他口中道来,上身一偏,让过段忠勇一击,同时右爪如钩,直扣段忠勇右手脉门! 段忠勇冷笑一声道:“你在胡说什么!”右拳一圈而回,同时大喝一声,左手拳已是闪电般击出,这一回却是攻向鹰九扬的小腹! 鹰九扬一扣未中,不禁微“咦”了一声,想不到此人看来高大粗笨,拳法却是灵活机变,他一时大意,过于轻敌,对于段忠勇的第二拳再也闪避不开,只得大喝一声:“来得好——!”左掌化拳捣出,硬接硬打! 但听“砰”的一响,两拳接在一处,段忠勇上身微微一晃,但他的下盘功夫稳若磐石,大喝了一声,第三拳已然递出! 鹰九扬想不到此人如此威猛,不由暗赞了一声,他武学修为何等高深,段忠勇上身一晃之时,已然露出少许空门,倘若乘隙进击,段忠勇不伤也要大败!但一时怜才心起,却不料被段忠勇反客为主,占了先机! 段忠勇双拳展开,连环进击,施展的正是著名的外家功夫“大力金刚锤”!这套武功以拳法为主,讲究刚、猛、快、捷,而且段忠勇天生神力,能举八百斤的石锁,现在全力施为,当然声势惊人,但见拳花朵朵,拳风霍霍,将鹰九扬全身团团围住!夏劲道看得心驰神往,要不是情势所逼,险不些要喝起采来。他觉得这套拳法跟游盛天教给他的霸王拳有许多相似之处,不觉在心中暗自比划:呀,这一招‘开山打石’原来还可以这样使用、、、、、、还有这一招‘趋步转身穿心肘’,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样运用呢? 正在这时,突听段忠勇大叫了一声,接着见鹰九扬自拳影之中冲天而起,然后一脚踏在段忠勇肩上,借势用力,凌空扑向馨德殿! “你——”段忠勇大喝了一声,但却举步未追,原来他上身衣扣全被鹰九扬解开,当然是落败了!而且也已明白是人家手下留情,不由羞得面红耳赤! “拦住他——”那些侍卫惊叫连天,但他们武功低微,对付一些蟊贼也许绰绰有余,但对鹰九扬却是无可奈何! 鹰九扬跃上台阶,正要起身扑进大殿,忽觉有人在他耳边轻呼道:“鹰老怪——” 鹰九扬仔细一瞅,正瞧见假小信子,他怪眼连翻,已然明白,也低低道:“哈哈,黄香,你果然在这里,——闪开!”他忽然身形一跃,护住假小信子往殿门一旁一推,假小信子一把抓住夏劲道往后一拉,与此同时,一道黑峰自殿门内击出,正打在尾随而至的侍卫们当中一人身上,那人惨叫一声,跌下石阶,气绝身亡!真是危险绝伦! 接着从殿内冲出五个人,正是王府四位总管,另外一个人罩着面纱,手持宝剑,不知是什么人!段忠勇此时也已清醒过来,大怒道:“四位总管,你们怎么这时才到!我的弟兄已经伤了百十个,而且还被你们误杀一个,你们就是这么尽忠职守,效力王爷的吗?!”他又转对假小信子道:“小信子,小卓子,敌人就在你们身旁,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一面暗使眼色! 假小信子早已会意,冲鹰九扬挤了挤眼,鹰九扬如何不明白,他哈哈一笑,一把将假小信子和假小卓子揽在胸前,扼住两人咽喉道:“谢谢你提醒我,谁也别过来,否则我先杀了他们两个!”说着眼睛一瞪,凶光四射! 这时又从大殿之内冲出七八百人,这些人跑到大殿广场之上,各个刀剑出鞘,剑拔弩张!其中一个手执一面金牌跑到段忠勇面前道:“报告侍卫长,我门分派一半弟兄保护王爷,其余全都赶到这里!” 段忠勇接牌在手,点了点头道:“安排得很好,退下!”那个侍卫退到一旁,段忠勇又看了看鹰九扬三人,装作又气又恼,恨恨地跺了跺脚,道:“此人凶恶万端,在不明来意之下,切莫贸然动手,谁要是再伤了我的弟兄,我绝不饶他!” 柳逢春听在耳内,悻悻地“哼”了一声,这时大殿之前,寂静异常,这一声自然刺耳之极! 段忠勇勃然发作:“你他娘的,柳逢春,我他妈的把你乱刃分尸!”他转对那些侍卫道:“柳逢春杀了我们一个弟兄,弟兄们,你们说怎么办?” 这些侍卫平时早就不满上官虹四人自恃武功,飞扬跋扈,仗势凌人,虐待部属,现在见侍卫长发了话,个个跟着喊道:“把他乱刃分尸,把他乱刃分尸!”一时声震穹宇! 上官虹见群情激愤,柳逢春成了落水狗,人人喊打,他与柳逢春本是一丘之貉,自也不免胆寒,他情知段忠勇对今天早上事于他们记恨在心,借机公报私仇,忙站出来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待得人群静下来,他又对柳逢春道:“柳兄,你也太过于莽撞了!” 柳逢春情知大势不妙,哪还敢吱声,慌乱的点了点头! 上官虹叱罢柳逢春,道:“把这位弟兄厚葬,厚恤家属!”早有人上来把尸首移到一旁,上官虹这才对段忠勇道:“段大人,咱们本是同忾连理,何必反目成仇呢!”意思自是明显不过,柳逢春死了,你也活不了! 别人不明白上官虹话里的意思,段忠勇当然明白,他冷笑了一声,道:“上官总管说的不错!”心想:你当然不知我没有吃下那颗药丸了,还在恐吓我,不由对上官虹更是厌恶已极! 上官虹奸笑两声,接道:“段大人明白就好,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对付这个闯宫之人!”上官虹不愧有大奸大智,短短几句话,就把事态安抚下来,并把注意力重又转移到鹰九扬身上! 段忠勇道:“且慢,我有言在先,绝不能伤了我的兄弟!” “段大人放心!” 这一声发自那个手持宝剑的蒙面人,此言一出,在场之人莫不心惊! 所有的人都注视着这个持剑人!鹰九扬注视了这个蒙面人片刻,忽然道:“你是——” “你是——”二字还未出口,蒙面人剑已出鞘,但见一道光华矫若游龙击向鹰九扬,光华到处,血影崩现,鹰九扬大叫一声,身体腾空而起,“我还会来救你!”最后一个字传来,他已飞出宫墙,空中兀自滴下血珠,映着午日的阳光,晶莹鲜亮,既美丽又恐怖! 这一切发生在一刹那间,惊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光华到处,血影崩现,蒙面人剑已归鞘,每一个人都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他站在那里,身体连动都没有动,他是人还是神,亦或是魔鬼? 上官虹大笑道:“先生果然神技惊人!” 持剑人只淡淡得哼了一声,却没有答话! 段忠勇长出了一口气,道:“大家各回本位,小信子,小卓子你门四个跟我走!” 假小信子和假小卓子以及另两个侍卫赶忙应了一声,跟在段忠勇后面就要走! “且慢!”持剑人道! “你干什么?”段忠勇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的事你也要管!”他虽然装作理直气壮,可还是对这个神秘的持剑人有点害怕!“让开——!”假小信子忽然抖手射出几十道金光,分别射向上官虹、东方胜、柳逢春、司徒青山还有那个持剑人! 这一下祸起肘腋,上官虹四人惊叫一声,身形暴退,持剑人也惊讶异常:“梅花神剑!”身形往后一退! 假小信子又射出几十道金光,趁机抓起夏劲道,往后便退,段忠勇也不阻拦,早已闪避一旁! “哪里走——”这回持剑人再没闪避,右手剑一挥,将金芒全部打落,左手同时击出一记劈空掌,但听“嘭”的一声巨响,正击到夏劲道身上,夏劲道虽然浑身乏力,但氤氲功仍在,被大力一击,立生反应,“唿”的一下,飘出十几丈,就象御风而行一般,带着假小信子已然冲到宫门口! 假小信子道:“你的功夫果然奇妙!”这时宫门还未关闭,假小信子施展轻功,带着夏劲道冲出王府,身后隐隐传来持剑人的骇异声!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市如潮,两人穿着侍卫的衣服,人群纷纷闪开,给两人让开通路,所以一路畅通无阻,就连守城的兵丁也只问了一句,假小信子道了句“有紧急公务!”就顺利的冲出了大理城! 两人让开大路,专拣小路而行,跑了一会儿,再也瞧不见大理城的轮廓了,假小信子道:“可累死我了!”说着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夏劲道对他感激莫名,道:“多谢你相救之恩!”说着给假小信子行了一礼! 假小信子白了他一眼,道:“你少来这一套!你不用谢我,不过你这个人还不错——”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咳了两下,又道:“谢谢你替我挡了那一掌!”原来持剑人的劈空掌是击向他的,夏劲道那时在他身上一护,才打在了夏劲道身上! 夏劲道道:“你冒着生命危险救我,我替你挡那一掌又算得了什么!” 假小信子道:“你真的那样想,要知道那一掌会死人的——!”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两眼直盯着夏劲道,“不过幸亏你的武功奇妙!” 夏劲道见他忽然认真起来,不由呐呐道:“我、、、、、、我是这样想的,怎么你不相信我吗?” 假小信子见他一脸委屈的样子,忽的“扑哧”一笑! 夏劲道给他笑的莫名其妙,不禁有点着恼,刚要说话,却见假小信子道:“你别恼,我相信你还不行吗,我给你道歉!”说着给夏劲道掬了一礼! 夏劲道也不由不好意思起来,心想:他的眼光可真厉害,连我的心情也看的出来,忙道:“哎,你别这样,我、、、、、、我”他拙于言辞,想要说自己的意思并不是这样,却无法表达出来! 假小信子瞅着他,不由又“扑哧”一笑! 这一回,夏劲道可真恼了,道:“你又笑什么?” 假小信子忙道:“你这人傻头傻脑的额,还傻的真有点——”他顿了半天,才说出“可爱”两个字,又道:“难怪你白妹妹喜欢你——” 夏劲道不知道他是在赞赏自己,还是揶揄自己,心想:他这个人阴阳怪气的,我不理会他就是! 假小信子见他不吱声,忙道:“喂,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夏劲道道:“我没想什么!” 假小信子道:“没想什么,不可能吧?”他眼珠一转,道:“嗷,我知道了,你在想白展凤你的白妹妹!” 夏劲道眼前浮现出白展风楚楚可怜的眼神,叹了口气,道:“我答应过她,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假小信子见他一付黯然伤心的样子,忙安慰道:“你放心吧!她是大土司的女儿,他们不会把她怎么样!再说,段王爷就要立他为妃了!” “什么!你说什么?”夏劲道一惊,盯住假小信子道! 假小信子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心里暗骂自己该死,忙道:“没什么,我没说什么呀!” 夏劲道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不用安慰我,王爷要立她为妃,我应该替她高兴才对!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平安无事就好!”说着心里升起一股也不知是甜蜜还是酸楚的滋味! 假小信子道:“你真的这么想?” 夏劲道点了点头,努力抹去萦绕心头白展凤的倩影,道:“当然,她是我的好朋友!” 假小信子看了夏劲道老半天,忽然道:“她是你的好朋友,那我呢?” 夏劲道看着假小信子的脸,奇怪道:“你当然也是我的好朋友,我难道不是你的好朋友吗?”心想:他怎么这么问? 假小信子赶忙避开夏劲道的目光,道:“当然,你是我的好朋友,要不我怎么会救你!”他的声音轻轻的,也不知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夏劲道听,一时间,他竟发现自己的心里很乱,糟糟的,紧紧的! 夏劲道道:“你叫黄香,是吧?” 假小信子道:“你怎么知道?” 夏劲道道:“鹰九扬说的!”鹰九扬那时认出假小信子,曾经叫了一声,夏劲道就站在旁边,当然听得见! 黄香点了点头,悠悠道:“天下无双,江夏黄香,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说的是你——?”心想:他为人古灵精怪,机智百出,当然称之无谓! 黄香大失所望,道:“你这个人真是又傻又呆,走!” 夏劲道又给他骂了一句,不禁有点莫名其妙,道:“走,干什么?” 黄香气道:“不走,难道在这荒郊野地里过也!”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夏劲道这才发现天已近黄昏,不由笑了自己一下! 第十三章 重返王府 夏劲道和黄香并肩而行! 黄香道:“那个持剑人是谁?看样子,鹰九扬好象认识他!” 夏劲道点了点头:“不错,他的剑法真厉害,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人!” 黄香道:“真厉害,比你义父金巨的‘金刚劈空斩’怎么样?他这以掌化刀的武功,据我所知,当今世人没有几个人能敌!”他的眼睛看着前方,当然没有注意到夏劲道眼里已喷出怒火! 夏劲道“哼”了一声,道:“别在我面前提起此人,免得污了我的耳朵!” 黄香回过头来,这才注意到夏劲道的神色,诧异道:“怎么,你和金巨真有这么大的过节?!”他不敢再说“你义父”三个字,以免再戳到夏劲道痛处! 夏劲道吼道:“你不要在提,没听到吗!你是不是为了金巨才和我在一起的!”他的声音已已接近咆哮,石室中那惨烈的一幕深刻在他脑海,毕生难忘!五个人泡在水中,金巨掌风过处,肝脑鲜血浴红水池! 黄香良久不作声、、、、、、! 由于两个人都易了容,谁都看不到对方的面色,夏劲道只觉黄香眼中神色一黯,显是很伤心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了,忙低声下气地对黄香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不该这样对你,我给你道歉!”说着又是作揖,又是鞠躬。他自幼丧母,孤苦伶仃,在金巨门下,那些师兄弟也都瞧不起他,还时常欺负他,现在好不容易交到这个可以引为知交的黄香,当然诚惶诚恐的怕黄香一气之下离他而去了!所以这一番动作虽然有失男子汉气概,但实是出于真心,发自肺腑,无可厚非! 黄香心中好乐,口中却淡淡的道:“你不必这样,那是你的家事,我也懒得管你——”说到“管你”二字,脸上不由微微一红,好在夏劲道也看不出来! 夏劲道见黄香不在恼他,不由大喜,连连点头道:“对,对,这是我的家事、、、、、、” 年轻人本来就是很谈得来的,小小的一点芥蒂过去,就如同雨散云收,一会儿便又欢欣洽然了! 这时红日将坠,暮鸟归林,越来越晚了!两人已经走了十几里路,还没有发现一个村镇或是一户人家! 两人又饥又疲,黄香道:“哎呀,饿死我了!” 夏劲道看了他一眼,心道: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没有耐性,饿一两顿算得了什么! 忽然黄香叫道:“哈哈,有吃的了!夏兄,你看——”夏劲道循声望去,只见两人面前出现好大一片林子,郁郁葱葱,很是茂盛! 夏劲道纳闷道:“这不就是一片树林吗?与吃的有什么关系!” “傻瓜,跟我来!”黄香忽然来了气力,拉着夏劲道,蹦蹦跳跳的跑到树林边,然后两手叉腰,望着天空! 夏劲道刚要问,黄香摆了摆手道:“你别问,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时,一只大鸟“嘎嘎”叫着朝这边飞过来,待到两人上方时,似是发现两个异类,双翅一振,就要逃跑,黄香笑道:“你往哪里跑!”右手一扬,一道金芒正打在大鸟身上,那只大鸟惨嘶了一声,坠落尘埃,扑腾了几下便死了! 夏劲道这时已完全明白,虽然佩服黄香的聪明伶俐,却也为这只生命惋惜,叹道:“可惜又要杀生——” 黄香没理他,走过去将那只大鸟拣过来,拔下插在鸟脖子上的金针,道:“这是只大雁!”接下来,又有十几只鸟被黄香射下来,到后来,也不只是天色已晚,还是后面的鸟知道这里有煞神侯命,总之,再没有一只鸟飞到这里了! 黄香将这十几只鸟归到一起,满意的道:“这一下,我们可以好好美餐一顿了!”他都认得这些鸟,将名字一一说了一遍,夏劲道可记不住! 黄香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夏劲道:“余下来的全靠你了!” 夏劲道接刃在手,道:“你干什么?” 黄香道:“我休息,然后等着食用香喷喷的烤鸟肉!”他将地上打扫干净了一块,盘腿坐下,又道:“离我远一点,免得我恶心!” 夏劲道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得又将这堆鸟挪到稍远的地方。他曾经跟巫五怪在丛林中生活了两三个月,耳闻目睹,虽然没有亲手做过剥皮、掏脏的活,可也熟稔于心,虽然有点笨手笨脚,但不大一会也就弄好了,记起巫五怪对自己的关怀呵护和谆谆教导,一时心里暖融融的,哎,也不知道五位师父现在倒底过得怎么样,他想。 当夏劲道提着剥了皮的鸟回来的时候,黄香早已生好一堆篝火,坐在火堆旁,正在满眼笑意的等着他,夏劲道瞅着熊熊的火苗,叫道:“好啊,黄香,你骗我!” 黄香道:“等你这个又傻又呆,又笨手笨脚的人,恐怕早就前心贴肚皮了!” 夏劲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忙动手用树枝将那些鸟肉穿起,架在火堆之上烘烤,不大一会,肉香四溢,令人馋衍欲滴! 黄香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一套手艺!” 夏劲道道:“我曾经拜在氤氲门下,跟随巫氏五位师父在森林中生活了三个月,——”说到这里,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心中想:师父曾经一再叮嘱我不得泄露这个秘密,因为这不但关系到氤氲门的生死存亡,更加关系到五位师父的身家性命!我,我为什么要将这个秘密告诉给黄香听、、、、、、心中一时忐忑不安,遂打住话头,伸手撕下一块雁吃翅递给黄香道:“好香啊,可惜没有盐巴,要不然当可算得上一等一的美味!” 黄香却冷笑了一声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吃!”原来他聪明伶俐,早已看破夏劲道的心思,恼他不把自己当作知心的朋友,当然大为生气! 夏劲道怔了一怔,呐呐道:“你不吃,你不是早饿了么?” 他不知道黄香在生他的气,对黄香这种古怪脾气不由大为奇怪,他递出的手伸在黄香的胸前,一是伸也不是,缩也不是,不由大为尴尬! 二人盘膝对面而坐,近在咫尺,呼吸几闻。这时夜已漆黑,天地万籁俱寂,两人四目相视,也不知各自心里在想什么! 良久,黄香忽然叹了口气,道:“你虽然不把我当作自己人,可我依然当你是朋友!”说着伸手接过鸟翅,默默啃了起来,再也不理睬夏劲道! 夏劲道这才恍然大悟,忙道:“黄兄,我,我什么时候不把你当自己人了!你怎么样才肯相信我,我,我、、、、、、”他一时情急,竟然说不下去! 正在这时,忽然一声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自林中传出,夏劲道和黄香二人同时一惊,黄香身形一弹,已然站起,手中暗自扣好几支“梅花神剑”,凝神戒备! 又过了片刻,只见从林中爬出一个人来,他伸手扬了一扬,似是在招呼夏劲道和黄香,忽然又垂了下去,接着身形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夏劲道大惊道:“他受伤了——!”站起身形,冲向那个人,黄香一把没有拉住,不由又是摇头,又是跺脚,功行全身,梅花神剑随时便可射出,但却是虚惊一场,那人果然没有再动弹半分! 夏劲道因为吃了柳逢春的酥骨散,浑身乏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个人拖到火堆之前,火光之下,二人凝目细看,不由都吓了一大跳! 只见此人面目狰狞可怖已极,更为害怕的是前胸洞开一个大口,鲜血兀自汩汩流出,血凝衣袍,腥臭已极!二人对望了一眼,心中都是突突狂跳不已! 忽见那人又呻吟了一声,自昏迷中醒转过来,用手指了指烤在火堆上的鸟肉,夏劲道慌忙从架上取下一只,递给那人,那人躺在地上,接在手中,阔口张合,三下五除二便吞下腹中,然后用手又一指,意思还要! 夏劲道和黄香二人不由看得目瞪口呆,此人进食之状生猛已极,哪象是身受致命重创,黄香用眼神暗示了夏劲道一眼,意思是小心有诈!夏劲道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扶危济难更是我们侠义中人的本分!”说着又取了一只递给那人,那人接在手中,依旧便吞下肚去,如是几番,最后只余一只小得可怜的鸟肉,其余全都进了那人的腹中! 夏劲道笑道:“朋友,对不起了,你就是再要,我也不能给你了,因为我的这位朋友还没吃过呢!”说着取下最后一只鸟肉递给黄香,道:“黄兄,你吃了它!” 黄香接在手中道:“那你吃什么?” 夏劲道当然也早已饿得要命,但却哈哈大笑了两声,大声道:“男子汉大丈夫,饿一顿两顿又有什么了不起,再则我也然习惯于此!” 黄香忽然又把那块鸟肉递给夏劲道:“我不吃——” 夏劲道道:“你又怎么了,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黄香忽然笑道:“你忘了么,我早已经吃过一只翅膀了!” 夏劲道虽然看不到黄香的笑脸,但黄香二目之中笑意盈盈,眼波流慧,哪里有半点恼他的意思,不由大喜过望,一时盯着黄香的双眼,竟然看呆了! 正在这时那人忽然喝了一声,从地上坐了起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只见那人怪哦掌一伸扣住夏劲道的右手脉门,怪声怪气地道:“好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好一个侠义中人扶危济难!小子,你刚才称呼老夫作什么?” 这一下事出突然,黄香想要防范已经为时过晚,不由恨道:“早叫你不要救他,你偏不听,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一边埋怨夏劲道,一边暗思计策! 却听那人道:“黄毛丫头,你的心肠虽然不坏,却及不上你的心上人一半好!” 此言一出,夏劲道不由一惊:“黄毛丫头!黄香你——”一时之间,大彻大悟!为什么在王府中黄香换衣之时要他背过身去?为什么黄香脾气如此古怪,一会恼他,一会却又欢喜,一切一切,只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 黄香被那人喝破女儿身,还有心事,不由又羞又臊,她不敢看夏劲道,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对那人道:“你是什么人?我们好心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 那人道:“老夫司马义,乃是百毒门的掌门人!” 夏劲道和黄香两人更为骇异,黄香道:“你是百毒门的掌门人司马义?!” 司马义咳了两声,目露得意之色,道:“怎么,你也听说过老夫的大名?” 黄香暗自摇了摇头,看到司马义已然身受绝顶之创,仍然眷恋于名利之间,可见名利二字,害人实是不浅! 司马义见两个人俱不答话,目中神色渐黯,凄声道:“唉,现在纵然是天下皆知老夫之名,又有何用!灭门之祸,又何时能报?”人生最为悲惨之事莫过于有心而无力,所以诸葛亮才有五丈原之遗恨!现在司马义又何尝不是! 夏劲道道:“前辈,是什么人打伤了你!” 司马义道:“剑帝司空无畏!普天之下,除了他还有谁能在老夫的胸口刺上一剑!又有谁能将百毒门数百年基业悉数毁去!” 司空无畏的大名,江湖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他的本领毁去百毒门似是毫无可疑,但黄香却摇了摇头道:“司马前辈,恕我直言,恐怕你是看错人了!” 司马义大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老夫连仇人都分不清么!你又是什么人?”他一发作,胸口之处鲜血加剧流出,一刹那间,整个脸色变成苍白之色,眼见便不行了! 黄香连忙道:“司马前辈,你伤口要紧,切莫动怒!” 司马义“哼”了一声,道:“老夫所受之伤,自有自知之明,纵有大罗金仙再世再造回天丸之效,也于事无补!你只管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黄香并不答话,只是取出几支梅花神剑,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在司马义创口四周,司马义惊道:“梅花神剑!你是中原中州府黄家之人!黄花叠是你什么人?” 黄香道:“铁骨司马义,果然名不虚传!家父时常向我提起前辈的大名!” 司马义哽咽道:“想不到黄大侠还记得我司马义!十几年过去,故人之子已长大如昔,又叫我如何面对你们这些后生晚辈!”他自怨自责,显是伤心已极!夏劲道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面前二人,一个是武林大豪!一个是医学世家的千斤小姐!中州黄家以医剑二道享名于世,名声之隆,上达天听,下至朝野!怪不得那一次黄香对自己说“天下无双,江夏黄香”之时自己不知道,何以面有憾色了!其实她已是在暗示自己她的女儿身份了,怪就怪自己太过‘孤陋寡闻’了!记的自己八岁那年初入金府,也就是金巨刚坐上武林盟主宝座的第九年,武林之中还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就是素不涉足武林的黄家也派人参加了武林大会!当时黄家的少主人黄花叠携其独生爱女黄香救治了一千八百三十二人,当时黄香年仅八岁,但却医术惊人,武林中人奉送一个爱称“天下无双,江夏黄香”!那时自己的父亲夏凌霜离家出走,自己对于身外之事索然无趣,惟独此事却深记心中!想到这里,不由暗骂自己糊涂! 黄香道:“司马前辈,你亲眼看到是司空无畏打伤你的么?” 司马义道:“他虽然蒙了脸,但我相信他肯定就是司空无畏!” 黄香道:“这就是了!你既然没有看到司空无畏的脸,所以现在还不能肯定是司空无畏打伤了你!” 司马义想了一想,不禁有点犹疑不决! 黄香又道:“还有两个原因也不能肯定就是司空无畏!” 司马义道:“哪两个原因?” 黄香道:“第一,是你的伤口,一般的剑锋宽只有一寸三分,巨剑客谷怀星的巨剑也才宽有三寸七分,你的伤口足有五分,剑创一般为裂痕,你的伤口却呈圆柱状,所以我怀疑打伤你的人非但不是司空无畏,而且所用兵器也不是剑!” 司马义摇了摇头,道:“司空无畏我不能肯定,但用的兵器的确是剑!” 黄香不禁将信将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伤口,换了别人恐怕早已不行了!难道司空无畏新练成的‘天人合一’的剑法真的那么厉害?!” 给黄香这么一说,司马义不禁也有点怀疑,仔细想了一想,点了点头,肯定地道:“没错,的确是一柄剑!” 黄香道:“那你又是如何逃脱的呢?” 司马义道:“说来惭愧,当时我中了这一剑,便仰面跌倒了,想来司空无畏以为我必死无疑,所以才没有再施杀手!想不到老天爷有眼,我大难不死,让我将这个秘密得以告诉世人!” 黄香点了点头道:“那还有第二个原因,司空无畏为何要蒙着脸,以他的个性,断不会如此!” 司马义给黄香说的一怔,道:“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不错以司空无畏的为人绝不会蒙脸见人!不过这也不能证明蒙面人就不是司空无畏呀!” 黄香无言以对! 夏劲道本来一直没有说话,现在道:“我知道了,黄香——”他顿了一顿,以前一直喊黄香为黄兄,现在直呼其名未免有点不好意思,接着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些黑衣蒙面人?” 黄香道:“怎么,你怀疑是那些人?” 夏劲道点了点头,又对司马义道:“那人为何要与你百毒门为敌?” 司马义道:“他要我与他联手对付金巨,我当然不答应,所以便打了起来!” 夏劲道闻听此言,心中不由一惊,他隐隐约约觉得打伤司马义之人和自己有关系,一时思虑重重,不由呆了一呆! 黄香发觉夏劲道异状,以为他不舒服,忙道:“你怎么了?” 夏劲道回过神来,忙道:“没什么!”话虽如此,心中那份不安的感觉更有扩大的趋势,他当然不敢告诉给黄香听! 黄香又对司马义道:“那人没有说为什么要对付金巨么?” 司马义摇摇头道:“没有!” 黄香又对夏劲道道:“你呢,为什么要到滇南来?” 夏劲道最怕黄香追问此事,心中不由一凛,事到如今,恐怕愈解释反而愈乱,还有一个原因,他惟恐黄香会因此离他而去,正所谓情不乱人人自乱! 这时司马义却对夏劲道大感兴趣,他受了致命重创,自知绝难活命,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把自己的武功传给一个人,以免遗恨九泉!这也是他为什么支持到现在的原因! 司马义对黄香道:“黄姑娘,你这位朋友是什么人?” 黄香道:“你问他把,他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夏劲道听黄香的口气,似乎已经对自己误会很深,不由暗自苦笑了一下,心想:对不起,黄香,我真的不能把事情告诉你,至少在我没有把事情真相弄清楚以前!打定主意,遂对司马义道:“司马前辈,我是一个无名小卒,不值一提!” 黄香见夏劲道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不由大为反感,不禁“哼”了一声! 夏劲道听在耳内,不由呆了一呆,一刹那间,他对黄香的感觉又是亲近又是遥远起来,如此奇怪,不由一阵惶惑! 司马义道:“无名小卒!甚好,甚好,正是天遂人愿!” 黄香和夏劲道见司马义说的奇怪,不禁异口同声地道:“为什么?”话一出口,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黄香却又把目光移开,夏劲道见黄香突然变得和自己疏远起来,心中不由一阵痛苦! 司马义道:“你们年纪尚小,与武学之道尚有所不知!本来武林各门各派习武目的小至强身自卫,大到造福苍生,均是无可非议!但武学之道自古就分为正、邪两道,以至于门户之见、派系之争,延习至今,祸害武林,已不可累除!我们百毒门自然被那些自命为武学正宗的门派叱之为邪派了,所以武学也被人视为旁门左道,受人唾弃!那些自命为正派的武林人士当然也就不屑也不敢染指我们百毒门的武学了!所以我说你是个无名小卒,自然是天遂人愿了!” 黄香和夏劲道见司马义说了这一大通,这才恍然大悟!夏劲道这才知道司马义欲传武学于他,大为惶惑不安,呐呐道:“司马前辈,这可使不得!” 司马义道:“这也是缘分如此,你千万不要推辞了!你难道要使一个身受重创眼看就要永别人世的人遗恨九泉吗?”这一番话至情至理,义正词严,夏劲道无言以对,只好点了点头! 司马义苍白的面孔之上又露出一丝笑容,转对黄香道:“黄姑娘,老夫一生阅人无数,此子古道热肠,宅心仁厚,为我平生仅见,我祝你们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司马义此言一出,夏劲道和黄香两人大是羞涩不安,两人谁也不敢看对方的脸,又不忍心打断司马义的话,只得强自忍耐,听司马义说下去! 司马义道:“还有,黄姑娘,请转告令尊,就说十六年前,救命之恩,我从来都没有忘记,来生定当结草衔环以报!还有那一件事,我所说一字不差,——咳咳!”说到这里,突然咳了起来,声音宛若破絮败革,令人惨不忍闻! 黄香追问道:“前辈,什么事?”她自知自己的梅花神剑虽有镇痛止血的功效,但司马义所受之伤过于恶毒,回天乏力,作为经医世家,不免自责! 司马义好不容易忍住咳嗽,又费力挤出一丝笑容道:“你说给令尊,令尊他自会知道!唉,十六年过去了,那个可怜的孩子现在也已经长大了吧!唉,好一个义薄云天黄花叠,我铁骨义得友如此,虽死何憾!”他连叹了两声,绝口不言,双目微合,似是在努力收摄心神! 夏劲道心中砰砰乱跳,冥冥中他隐隐约约觉得司马义说的那个孩子就是他自己:难怪,难怪当时游叔叔一见到黄香的时候,就说要自己跟着黄香,为什么,为什么游叔叔不亲自说给自己听呢!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乱撞,使他差一点就要喊叫起来! 这时司马义又睁开双眼,对夏劲道道:“你身上中了百毒门的百日酥骨散,是谁下的毒?” 夏劲道道:“是一个叫柳逢春的人!” 司马义忽然二目射出骇人的光芒,恨道:“这个畜生,看来我来大理找他,真是自欺欺人,大错特错了!我还指望他能够替我报仇,重振师门,看来是没有指望了!” 夏劲道刚要开口说话,司马义忽然摆了摆手,道:“现在时间不多了,你赶紧盘膝打坐,我将毕生功力以灌顶大法传授给你,此后不但你酥骨散之毒可解,而且百毒不侵!” 夏劲道盘腿坐在司马义跟前,司马义双掌交叠,压在夏劲道头顶百会穴上。百会穴乃人体最为紧要之穴位,人之禀气,津液莫不由此而运,复又达于百骸,乃是百脉交汇所在!司马义所说的灌顶大法就是由百会穴将功力传送至夏劲道体内,此法看似简单,实则凶险万端,如果被传功之人与传功俱属阳刚,或俱属阴柔一类,则无甚危险,反之,则两个人内力不能交相融汇,一旦互相抵抗起来,被传功之人则非死即伤了!现在司马义在不明夏劲道内力修为的情况下强自传功给他,乃是籍以自己毕生内力强行压制住夏劲道体内真气,以求侥幸的做法,黄香精于岐黄,如何不明白,一颗芳心砰砰乱跳,欲想婉言阻止,又于心不忍,只得暗中祷告,希望老天爷保佑! 过了片刻,司马义忽然大叫了一声,声音听来另人又是欢喜,又是凄哀,只听他道:“恭喜你了,大功告成!你现在体内有了我毕生修为的百毒真气,除了少数几种毒物,天地之间再也没有任何毒功伤得了你!” 夏劲道不胜惶恐,欲要大礼相拜,司马义摇了摇头道:“你不必拜我!我虽然将功力传与你,但却没有教你一招半式,你不算我百毒门的弟子,相反老夫倒要谢谢你——”说到此处,声音忽转低迷,停了一停,又道:“老夫还有一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夏劲道不胜伤感,连忙道:“前辈尽管吩咐!” 司马义道:“柳逢春是我的同门师弟,虽然顽劣不肖,还请你念在我和你的这场情份上,不与他斤斤计较,还有——”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本真经和一面三角小旗,递给夏劲道,“这本百毒真经乃是本门镇派之宝,这面小旗乃是掌门信物,请你交给大理段皇姑,告诉她不要替我报仇——!”说到这里,声音忽的中断,头垂胸前,绝气而亡! 望着这曾经叱咤一方的武林大豪突然撒手而去,虽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但其铁骨铮铮,义气凛然的风范已足以使任何人折服!夏劲道和黄香强忍住悲伤,一起动手,挖了一个坑,将司马义的遗体埋葬,然后又默默祷告了一番!黄香看了夏劲道一眼,道:“你呢,现在有什么打算?” 夏劲道听她语气似有拒人于千里外之意,不禁又是伤感不已,道:“我没有什么打算,你呢? 黄香道:“江湖险恶,血雨腥风,我也尝够了,我已经离家半年多了,恐怕家父挂念不下,所以想要回家看看!” 夏劲道道:“那我祝你一路平安,早日和家人团聚!” 黄香心中一凉,她说那番话本是希望夏劲道能够陪她一起返回中原的,现在见他如此不近人情,不由黯然神伤,幽幽道:“那你不怕我孤单一人,会有危险么?”芳心流露,已是情不自己! 夏劲道如何听不明白,暗自叹了一口气,将心一横,道:“我武功不济,跟着你反而是个累赘,——”说着掏出黄香的那柄匕首,又道:“这把匕首是你的防身之物,还给你!”心中暗道:对不起,黄香,我不把事情弄清楚,是绝不回中原的!他隐隐约约觉得杀死司马义的人就是王府之中的那个神秘持剑人,同时也和自己有极大干系,所以打定主意再返王府,不过当然不能让黄香陪他冒这个险了! 黄香眼中神色一变,道:“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你如果不要,可以丢了它!” 夏劲道见她对自己误会更深,强自笑道:“你不打算收回,我可以暂时替你保管,我虽然见过的兵器不多,却也知道这是一柄削金断玉的宝刃,无功不受禄,我也有一件东西送给你!”说着脱下外面的侍卫装束,又将里面衣服除去,露出亵衣,亵衣除去,最里面就是白乐天送给他和游盛天的银蟒宝衣了! 黄香虽然大羞,可还是冷冷地注视着夏劲道的一举一动,及至夏劲道脱下那件银色怪衣,露出一身强健肌肉,只着一条短裤之时,这才恍然大悟,心头砰砰乱跳,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对夏劲道是爱还是恨,是喜还是怨! 夏劲道将银蟒宝衣捧给黄香道:“这件银蟒衣是白乐天送给我的,不畏刀剑,可避水火,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穿上它,可以防身!你我天涯疏途,就此别过吧!” 黄香接衣在手,眼泪已然夺眶而出,幽幽道:“那我们何时再见?” 夏劲道不忍心看黄香的眼睛,将脸别过一旁道:“有缘何处不相逢——!”其实他又何尝愿与黄香分离,虽然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看到过黄香的真面目,但内心深处早以把她当作堪付此生的知己了! 黄香道:“有缘何处不相逢!只怕将来相见无期,别愁离恨,饮泣终身!” 夏劲道见黄香说的如此凄凉,心中更加酸楚不已,强自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纵使如此,你我也不必为此报憾了!你说对吗,黄香?” 黄香注视着夏劲道一时无言,这时篝火渐杳,寒蛩初啼,已近半夜了! 夏劲道将衣服穿上,又将百毒真经和三角旗在怀内揣好,对黄香道:“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会永远记在心里!江湖险恶,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黄香这时已逐渐平静下来,事已如此,再伤感又有何用,道:“你也多加小心!日后,你会不会来找我?” 夏劲道无言,世途坎坷,变幻难料,又有谁能知道身后事! 黄香道:“一定来找我!”说完这句话,也未等夏劲道回答,施展轻功,转瞬身形已在十几里开外! 夏劲道目注黄香的身影溶于茫茫夜海,再难辨分毫,才收回目光,长叹了一口气,一时思虑纷纭,千头万绪,集结胸中! 思索了良久,打定主意,决定再入段王府!那个神秘的持剑人究竟是谁!多么厉害的剑法!在他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八年前离他而去的父亲夏凌霜!父亲是当年唯一和司空无畏并驾齐驱的剑客,能够打伤司马义的人,不是司空无畏,就是父亲,无论是谁,他发誓都要弄清楚,因为死了的司马义,不是一个坏人! 第十四章 峥嵘初露 这一天,王府之前来了一个少年,虽然风尘仆仆,但果敢坚毅之色露于眉宇,使人不敢小视!不用说这少年边是夏劲道了! 夏劲道还未踏近王府前的巨大石阶,早已被王府前的八个侍卫团团围住,其中一个侍卫惊道:“咦!这不是几天前那小子么?怎么又回来了!”其余七个侍卫也是惊诧不已! 夏劲道道:“请你们让开,我要见段王爷!” 一个侍卫道:“臭小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王爷是你想见就见的吗!先过了我这一关吧!”声音甫落,趋步纵身,用了一招“大鹏展翅”,双掌击向夏劲道,破空有声,内力很是不弱!夏劲道身形微微一侧,以间不容发之际,让过侍卫双掌,侍卫双掌走空,身体扑前抢入夏劲道怀内,他招式用老,已无可变化,暗叫不妙,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夏劲道双掌已然抓住他的左右二肩,一用力,将这个侍卫仰面朝天举了起来,同时喝道:“你们闪开,否则我摔死他!” 众侍卫大惊,这才知道这少年是个十分扎手的角色!现在同伴被制,当然不敢妄动,其中一个侍卫道:“好汉,手下留情!有事好商量!” 夏劲道哈哈一笑,道:“趁我现在还有气力,你们赶快进去通报!否则一旦我支持不住,你们这位伙计便要——” 夏劲道“遭殃”两个字还未出口,早有两个侍卫飞跑入府,去报告了!夏劲道牛刀小试,就告大捷,自然信心倍增!其实,他的内力修为已是十分惊人,他幼禀家学,修炼的是正宗的纯阳内功,后跟随游盛天又学混元一气童子功,后来又有氤氲门的天地氤氲功,现在又有司马义的毒功在身,功力已不下一甲子,已列当今武林一溜高手的境地,只不过他自己尚不知道罢了! 过了片刻,王府府门轰然大开,段忠勇领着几十个侍卫冲了出来!段忠勇一见夏劲道,不胜惊骇,喝道:“果然是你这小子!自投罗网,这回看你往哪里逃?”说着对夏劲道连打眼色! 夏劲道佯装未见,双手用力,将那个侍卫朝段忠勇掷了过去!心想:对不住,我如果不这么做,恐怕不会见到那个蒙面剑客了! 段忠勇大惊失色,那个侍卫骇得哇哇怪叫,连道:“段大人就我!段大人救我!”段忠勇无暇细想,双臂伸出,将那个侍卫一把抱住,旋又轻放地上,心想:奇怪!这小子明明吃了酥骨散,怎么几天未见力气便大得如此惊人!要不是我膂力雄浑,恐怕接不下来! 夏劲道道:“怎么样!段大人,你如果不行,可以再去叫帮手来!” 段忠勇不禁恼羞成怒,喝道:“小子,休要张狂!你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夏劲道道:“谁叫你手下留情了!”他用意要激怒段忠勇,现在见他果然上当,不由心中暗笑!要不然以他的个性,是绝不会对段忠勇出手的! 段忠勇再不答话,双手萁张,自石阶上一扑而下,径抓夏劲道的胸前衣襟。他练的是大力鹰爪神功,以迅捷、猛烈著称,但见二掌势若电闪便已攻到夏劲道胸前! 夏劲道虽然缺少临阵对敌的经验,但这几个月来历经惊涛恶浪,早已临危不惧,处事不惊,当下道:“来得好!”不闪不避,双拳平胸推出,硬接硬打! 段忠勇见状大吃一惊,他不明夏劲道虚实,当然不敢和夏劲道硬碰,心随念转,双掌化拳为钩,擒拿夏劲道的两手脉门! 夏劲道双拳一圈而回,同时右腿电踢而出,直击段忠勇腰际,段忠勇双掌走空,情知不妙,见夏劲道腿势迅猛无伦,不及招架,身形往后一退三尺,避开夏劲道这一腿!这一来,段忠勇虽然没有落败,但已经是输了一招了,段忠勇没想到自己会输给一个少年,面上不由微红! 正在这时,突见刀光一闪,直袭夏劲道头顶!原来一个侍卫见侍卫长落败,于是悄悄抽出佩刀,想偷袭成功!段忠勇欲想阻止,已然为时过晚,但听得一声削金嘎玉之音,袭向夏劲道的那柄佩刀突然一折为二,半截断刃坠地有声,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夏劲倒挥了挥手中的匕首,道:“我不想滥杀无辜,还请段大人入府通报一声!”心中暗道:幸亏有黄香的这把匕首,否则一定受伤了!想到黄香,心中立时温暖如潮! 段忠勇苦笑了一声,不由进退两难! 突听背后传来一声:“果然英雄出少年,真是后生可畏呀!” 段忠勇回头望去,见是王府四位总管立在石阶之上,慌忙道:“原来是总管到了——” 夏劲道接过段忠勇的话道:“四位总管久违了!”心中暗道:奇怪!怎么没有那个蒙面持剑人,啊,想来他们觉得对付我这个无名小卒,又何必用那个蒙面人出手! 上官虹对柳逢春道:“柳兄,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几天前夏劲道还恹恹无力,现在却变得生龙活虎,是以有此一问! 柳逢春也不解其昧!他不相信有人能解自己酥骨散之毒,当下干笑两声道:“上官大人请放心!这一次,这小子绝不会逃出我的手掌心!”说着身形一跃,从石阶之上扑到夏劲道跟前! 夏劲道见柳逢春一付非人非鬼的样子,心中好笑,道:“原来是柳大人,怎么,你还想再打一架吗?” 柳逢春恼羞成怒,也不答话,一记黑峰拍出,直击夏劲道!场内立时腥臭扑鼻,所有侍卫纷纷避开,场中央只剩夏劲道和柳逢春二人! 上官虹道:“柳兄,抓活的!” 柳逢春道:“放心,我自有分寸!”原来他只用了三成功力,存意要活捉夏劲道! 夏劲道嘻嘻一笑,口中道:“想活捉我,未必!”身形不退反进,他恨柳逢春为人心狠手辣,存心要煞一煞柳逢春的锐气!他的氤氲步法奇妙无比,柳逢春的五毒掌虽然快捷如电,但夏劲道身形前进之间,已将那道黑峰避开,不明底细的人还以为那道黑峰打在了夏劲道身上! 柳逢春一惊之下,非同小可,骇声道:“有鬼——!”他一来,惊异夏劲道的不世轻功,二来惊异于夏劲道为何不怕他的五毒掌之毒!情急之下,无暇细想,又是一记黑峰拍出,这一次用了五成功力,场上毒气更浓,中人欲呕! 夏劲道见氤氲功如此奇妙无比,心中喜不自胜,他不怕柳逢春的五毒掌之毒,当下故伎重演,自那道黑峰中一穿而过,这一次却冲到柳逢春挨身之际了! 柳逢春大叫一声,倒翻而回,两掌齐挥,倾尽十成功力,发出两记五毒掌,场上顿时毒雾弥漫,漆黑如夜,那些来不及退避的侍卫被毒气波及,咕通咕通跌倒在地,纷纷晕了过去,不下二三十人! 须臾,毒雾散去,但见夏劲道站立当场,气定神闲,满面含笑,哪里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上官虹自石阶上缓步而下,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不到几天不见,少侠竟练成不世奇功,当真可喜可贺!”他身为滇南五大门派的千变门掌门,千变门为滇南五门的第一大门派,他自恃身份,当然不能失笑于人,一下来便出手对付夏劲道! 夏劲道道:“上官大人,何必客气!”心道:你要抓我,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上官虹面上微微一红,干咳了两声,道:“少侠神技惊人,老夫习武成癖,一时不免手痒,特向少侠请教两招!” 夏劲道自凤竹镇见过上官虹出手,那时上官虹发出一记劈空掌,掌力之雄,至今记忆尤新!心中暗道:此人绝不可轻敌!口中道:“请教不敢当!上官大人,请!”说着马步一蹲,双掌指天划地,摆出霸王拳的第一式“霸王举鼎”! 上官虹从未见过游盛天的霸王拳,一见之下,不免骇异,他博览拳经,于天下武学各门各派的拳法掌法无不熟稔于胸!本来各式拳法的起手式无外站桩内外八步,站桩侧身小弓步,此外还有一腿站立,一腿点地的虚迷步,但这种一上来便扎马步的却是见所未见!上官虹心中暗自好笑:这不是画地为牢,作茧自缚么?他本来艳羡于夏劲道的轻功身法的,现在却见夏劲道弃而不用,不免有点大失所望,口中道:“既然少侠意欲在拳脚之上和老夫一较高下,老夫也只好奉陪了!”他先前说要和夏劲道讨教,此时却又说“奉陪”,未免自相矛盾,在场中人无不耻笑他的反复无常! 夏劲道道:“请!” 上官虹道:“你不动手,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着身形展动,双掌探出,“乌龙出海”式,直扣夏劲道的胸前衣襟!他自恃身份,恐用内力取胜被人耻笑,但他浸淫了几十年的幽灵千变掌,饶是如此,也是功力老到,声势骇人! 夏劲道马步变为侧步,身形一转,绕到上官虹右侧,双拳发出,直扣上官虹的左右二肩,上一次他就是用了这一招,制住那个侍卫的!但上官虹怎可与那个侍卫等闲而语!上官虹见夏劲道拳脚之间变化灵活,喝了声:“好!”身形不动,双掌斜划,直扣夏劲道脉门,夏劲道双拳收回,右腿电弹而出,直踢上官虹腰侧,这双拳一腿的绝技,乃是游盛天的成名之招,夏劲道此时施展开来,只嫌功力不足,但火候已相当老到! 上官虹焉能被夏劲道踢中,右掌圈回,左掌扑出,径抓夏劲道的大腿,他一上来,非但未将夏劲道逼退半步,反而被连攻两拳一腿,不禁恼羞成怒,当下全力施为,将幽灵千变掌施展开来!千变门以千变掌立持门户,当真掌如其名,千变万化,鬼神莫测!但见场内掌影重重,将夏劲道团团罩住! 夏劲道见上官虹双掌变幻莫测,心头微凛,他从未遇到如此强的对手,精神大震,将三十六路奔雷手和霸王拳依依施展开来,见招拆招,见式化式,于不知不觉当中将平时所悟武学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斗到酣处,当真是“入于神微之间,陷于须臾之际”了! 上官虹见这小子一套拳法打完,又换一套拳法,竟有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之势,不禁暗自纳罕:难怪会有人肯出三十万两紫磨金请王爷活捉这小子,这小子当真有点邪门!自己虽然占了上风,但他在自己的千变掌之下支持了恁久,也可算是奇闻了!传扬出去,将老夫如何在滇南武林立足!一念至此,不免动了杀机,双掌掌掌不离夏劲道的要害! 斗到此刻,夏劲道不免左支右绌,漏洞百出了,心中暗道:惭愧,霸王拳自成名江湖以来,所向无敌,想不到今日在我身上败北,叫我以后如何面见游叔叔!高手对敌,容不得半点分心杂念,拳经有云:意在拳先,不及尤专!就是此诣了!夏劲道此际一分心,拳脚自然稍滞,上官虹何等人物,见状不由大喜,千变掌的“天罗地网”旋告施出!这是他幽灵千变掌的三大绝技“天罡地煞”“天地合击”“天罗地网”的最后一式,但见两团掌影,兜头盖顶压向夏劲道! 但听得“噗嗤”的裂帛声响,夏劲道自两团掌影当中一脱而出,同时连道:“侥幸侥幸!”原来在此危急时刻,夏劲道施展氤氲步法,上官虹的天罗地网虽然厉害,还是被他逃脱,但前胸衣襟已被撕破,当真险之又险! 上官虹见夏劲道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过自己的天罗地网,不由呆了一呆,旋即大喝:“这一回看你逃往哪里!”双目凶光四射,狰狞必现,一记劈空掌发出,场上立时起了一道狂飙,风声大作!与此同时一声大喝:“不要”接着一道光华,矫若游龙,直取上官虹的双掌! 这一下变故迭起,在场之人无不惊赫!先说夏劲道,他猝不及防,被上官虹的劈空掌迎胸打个正着,好在氤氲功立生反应,身形随风一荡而出,飘出足有十丈之遥才停下身形,但他现在没有了银蟒宝衣护身,也已受了不小的内伤,嘴角不由沁出一丝鲜血,当下赶忙运功调息!好在那些侍卫对他害怕的不得了,仍不敢上前抓人!段忠勇自是不下命令了! 再说上官虹本要再施杀手,却见光华袭来,忙不迭缩掌,同时喝道:“什么人!敢偷袭老夫!” 就见一团白影自王府内飞出,落在上官虹面前,道:“是我,上官大人!”正是那个头戴竹笠、面纱遮面的持剑人! 夏劲道注视着这个持剑人,心头一阵狂跳! 上官虹道:“先生,你这是干什么?”他心中虽然甚为不满,但言语中却还是甚为恭敬! 持剑人道:“上官大人,不要忘了,这小子乃是武林盟主金巨的义子,你若杀了他,后果会如何?” 上官虹面上一红,灿灿道:“没有啊!这小子轻功好极了,我只是怕他逃跑而已!”他并不是害怕金巨,而是因为心机被人看破,所以面上才会发红! 持剑人道:“好在他没受重伤,否则——”说到这里,鼻孔当中“哼”了一声,不再说下去了! 此语甚为轻蔑,上官虹涵养再高,也有点隐忍不住,冷冷道:“否则怎么样?” 持剑人道:“否则就是段王爷也保护不了你!” 上官虹大怒:“段王爷也保护不了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你分明是想包庇这个臭小子!” 持剑人见上官虹发怒,他不想和段王府公开作对,否则王府四位总管合击之下,自己绝无便宜可占,遂换了一副口气道:“上官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王爷令出如山,既然已经答应将这个小子完好无损交给金盟主,自不能出尔反尔,失信于天下!上官大人,这个责任,你可担当不起!” 上官虹面色稍霁,道:“原来如此,多谢先生指教!” 夏劲道此时业已恢复如初,闻听持剑人此言,心头不由一震:怎么,难道段王府也受了金巨的好处,要抓自己,奇怪,金巨为什么要派人抓回自己呢?难道巫氏五位师父,心月无相派的人,还有百毒公主等人都是受了金巨的指使不成!一时满腹疑团,不由一阵惶惑! 上官虹道:“那依先生现在怎么办?又要活捉这小子,又不能伤他半根毫发,那不是没有办法了吗!” 持剑人道:“那到未必,这小子二闯王府,必有图谋,知道了这小子要想干什么,那还不令他乖乖束手就擒?” 上官虹恍然大悟,忙下令道:“来人,去带白展凤——不对,去请白娘娘!” 夏劲道一听此言,不由悲愤交集,心道:亏你们使得出这种伎俩,用一个弱质女子来威胁我!不由对那个持剑人愤恨在心,决心一定要弄清楚持剑人的真面目! 不一会,两个侍卫带这白展凤出来了,白展凤一见夏劲道,不由一呆,半晌才道:“是你么,夏大哥!” 夏劲道见白展凤满脸凄容,双目幽怨,不由心如刀绞,强自镇定道:“不错,是我,白姑娘,一向可好?”他本来已决心将白展凤忘记,没想到竟又相见,而且是在这般情况下,真有恍然隔世之感! 上官虹干咳了两声道:“白姑娘,你身份尊贵,何必对一个草莽之徒如此客气!” 白展凤冷冷地道:“上官大人,那你叫我来做什么呢!是要叫我看你如何大展神功,抓住这小子么?!”她情知此刻不能过于真情流露,,遂强压住激动心情,反问上官虹! 上官虹不敢和白展凤顶嘴,不由尴尬异常! 持剑人道:“白姑娘,你误会上官大人的意思了,我们知道这小子对你一往情深,你说的话这小子一定听从,所以请你来,劝一劝这小子!” 白展凤道:“哦,让我劝这小子作什么?” 持剑人道:“白姑娘聪明过人,何必明知故问呢?” 白展凤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听我的话?” 持剑人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下是过来人,怎不知其中之昧,白姑娘不妨一试?” 白展凤道:“如果我不呢?” 持剑人道:“那这小子非死即伤,如果他束手就擒,我担保他毫发不伤!” 白展凤道:“你是什么人,我为何要相信你?”一边对夏劲道暗示眼色! 夏劲道知道她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自己借机逃走,心中暗自感激,但他打定主意要揭开那持剑人的真面目,也只好置危险于不顾了!当下道:“你们不要难为白姑娘了!要想我束手就擒那也不难,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白展凤惊道:“你——”欲言又止! 持剑人和上官虹同声道:“什么条件?” 夏劲道一指持剑人,大声道:“除非此人揭开面纱,让我一见庐山真面目!”此言一出,群下皆惊,不知夏劲道此举意欲何为? 持剑人浑身衣衫无风自动,显见激动异常,道:“小子,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你不要自找灭亡!” 夏劲道见他不肯除下面纱,心中惊疑更甚,心情激动大声道:“你不肯除去面纱,那就来杀我好了!” 持剑人举手起剑平胸,右手缓缓按住剑柄,阳光之下,但见双手青筋暴起,醒目异常!持剑人道:“你果然像他?——” 夏劲道大笑道:“我就是我,我会像谁?”心头狂震,心想:我像他!他是谁?我又是谁?心头澎湃如潮,要不是这几个月来历经惊风骇浪,恐怕早已不能自已! 上官虹心头也是惊疑难测,他见持剑人动了杀机,慌忙道:“先生!先生——”那持剑人恍若未闻,上官虹一连叫了好几声,持剑人才回过神来,道:“怎么——?” 上官虹道:“先生,先前你还提醒在下,此刻你怎么反尔忘记了!” 持剑人举剑双手缓缓放下,道:“奥,对了,这小子果然狡猾异常,我险些上了他的当!”这个理由未免勉强,上官虹也不好深问,也就作罢! 夏劲道道:“怎么,你不动手,我可要动手了!”说着,施展氤氲步法,当真飘若惊鸿,矫若游龙,冲到持剑人的额跟前,右手探出,直抓持剑人的面纱! 持剑人心头大骇,情知夏劲道早已对自己起了疑心,好在他早有防备,左手剑舞起一团剑影,护住自己身前,同时右掌发出一道掌力,逼退夏劲道! 夏劲道一击不成,身体随持剑人的掌力荡开,旋又围着持剑人绕身疾走,他氤氲步法施展开来,但见身影幢幢,拥拥簇簇,又何止十个、百个夏劲道!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功夫,无不膛目结舌!持剑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他虽然见识超卓,惯经阵仗,也是心头打鼓,心头暗想:就是武林轻功第一世家柳家的踏雪无痕轻功也比不上这小子的身法,怪就怪在这小子的身体轻不受力,一受掌力便随风荡出,这样一来,又有谁伤得了他!不过幸亏他只是轻功出奇,内力修为还不够,要不然,以他的绝妙身法配上雄浑内力,普天之下,恐怕没有几个人是他的敌手! 夏劲道只觉持剑人守如铜墙铁壁,浑身上下无一毫破绽可寻,他一逼近持剑人,便觉得有一股无形气墙将自己挡住,不由大骇,此人竟练成了护身真气,怪不得他口出狂言,目中无人了!自己取胜无望,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要不然恐怕累己及人了!他当然指的是白展凤,一念至此,大喝了一声:“白姑娘保重!”身形借着持剑人的一股掌力,腾空而起,几个翻转,早已落在众侍卫包围之外!那些侍卫叫喊连天,却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跑了! 第十五章 重返中原 夏劲道冲出大理城,落荒而走!瞻前想后,不由忧心忡忡。在这异国他乡,举目无亲,无依无靠,自然倍感凄凉,他很后悔没有跟黄香一同返回中原,想到黄香“一定来找我”那句话,心中顿时充满无限希望! 正行走间,忽见前面走来十几个人,当头一人,身材魁伟,甚为眼熟,及至稍近,他不由欢喜的大叫起来:“游叔叔——游叔叔!” 原来这十几人正是游盛天和雷万春一伙,游盛天认出夏劲道,欢喜无限,道:“劲道,是你!”大步上前,拉起夏劲道的手! 雷万春笑道:“夏少侠,别来无恙!”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雷大侠好!” 游盛天道:“劲道,你这是从哪里来?”原来当日他们遍寻夏劲道不着,怀疑被上官虹劫到大理王府,又到白乐天府上说明仔细,白乐天爱女失踪,悲愤交加,要不是事情繁忙,难以脱身,早已亲自与游盛天等人同来大理,但也派了儿子白展雄一同而来! 白展雄情急道:“夏少侠,我妹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怎么现在你孤身一人?” 夏劲道叹了口气,当下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只是隐去持剑人一节不提! 白展雄听夏劲道说完,大吃一惊道:“什么!段王爷要立我妹妹为妃!这事情关系重大,我一定要去王府弄个清楚!游叔叔,你们打算怎么办?” 游盛天沉吟了半晌,道:“展雄,这是有关你们民族安定存亡,外人插手,恐怕愈帮愈乱!我虽然和段正德有过一面之缘,但恐怕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忙!而且这件事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这样吧,倘若事情有变,你们就派人到中原找我,我一定想方设法赶来!现在劲道已经找到,我们打算就此返回中原!” 白展雄对游盛天施了一礼,道:“多谢游叔叔关心,你们一路保重!” 游盛天也是不胜伤感,道:“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替我问候令尊大人,贤侄,告辞了!” 白展雄道:“事不宜迟,游叔叔,我也告辞了!”说罢转身朝大理方向疾驰而去! 众人目送他走远,这才掉转马头,往中原进发! 这时雷万春道:“游大侠,我实在有点不明白,这一年本是司空无畏的论剑大会,何以他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游盛天面色凝重,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他听到了什么传闻,所以特地躲了起来! 雷万春道:“不会吧,以司空无畏的武功和地位,他会怕什么?” 游盛天道:“你说的不错!但他绝不会平白无故地离宫出走!唉,这样一个人物的失踪,对于武林来说总是祸多于福!” 雷万春道:“不错,我这次专程前来找他,还希望他会念在昔日故交的面子上,替我伸张正义,看来是我一相情愿罢了!听说他练成了‘人剑合一’的最高武学,也不知是真是假?” 游盛天道:“司空无畏本来就是天下第一剑客,他练成‘人剑合一’也不足为怪!怪就怪,不但他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连那些前来参加论剑大会的中原武林人士也都不见了!这不是悖于情理吗,委实令人琢磨不透!” 雷万春沉吟了半晌,道:“莫不是他们都遇到了一种大灾难?” 游盛天摇了摇头道:“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之前,我们不必妄加猜测,总有一天,这件事会水落石出的!” 夏劲道听两人说了这半天,心中已大致有了个轮廓!他想:第一,司空无畏可能不愿和金巨作对,第二,很可能因为那个蒙面持剑人,那个蒙面持剑人,他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自己的父亲夏凌霜,但如果真的是父亲,他为何不与自己相认呢,难道他有什么苦衷么?这两个想法在他脑海之中翻来覆去,不过他打算还是不告诉游盛天的好,打定主意,仍就听两人说下去! 只听雷万春道:“游大侠,司空无畏的剑法天下第一,那夏凌霜呢,据我所知,他俩当年都是以一招之差输给金巨的!” 夏劲道见两人说到自己父亲身上,当下凝神细听! 游盛天道:“那一次盟主大选,我因事晚去了一步,所以详细情况不得而知,事后夏凌霜也没有给我谈论过这件事,所以两人剑法孰高孰低,我也不敢妄加评论!” 雷万春奇道:“奥,以夏凌霜和你交情之深,竟没有对你谈起此事,奇怪!” 游盛天道:“夏凌霜一身傲骨,既然落败,又怎肯再提!” 雷万春道:“你说的不错,以夏凌霜的为人,理当如此!” 游盛天道:“你呢,雷大侠,你为何惹上那些蒙面人?” 夏劲道见游盛天似是有意支开话题,心中不由起疑,但又不好相问,只得听两人继续说下去! 雷万春又奇道:“哎,游大侠,你怎么如此健忘,那一日张舵主不是说他们的帮主喜欢研究武器,才找上我的么!” 游盛天好生尴尬,道:“啊,我记起来了,的确如此!这些人自称是心月无相派的人,雷大侠,你听说过这个门派么?” 雷万春苦笑了一下,道:“没有,不过这些心月无相派的人,武功个个高强,真的罕见!” 游盛天道:“不错,他们手中持有大理王府的金牌,难道是段王爷秘密训练的手下,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雷万春神色一凛,道:“你是指大理王府欲要插足中原武林么!但这样做,于他们有什么好处?” 游盛天道:“这就不知道了!但这几十年来,大理王室日渐衰微,江河日下,南方少数民族日益强大,大理王室如鲠在噎,寻求中原武林支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雷万春道:“我们中原武林与滇南武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无论大理王室找谁支持,干戈再所难免,到时武林就又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说着连叹了两声! 一时众人都不再说话,各怀心事,默默赶路!沿途相安无事,众人过闽境,经云贵高原,沿长江北上,约莫一个月的时间,直抵中原第一大都洛阳! 洛阳自古为帝王建都之所在,天下文人墨客均云集洛阳,自有“洛阳纸贵”之佳话流传于世!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之辈,更是龙蛇混杂! 众人这一次重返故土,无不感慨万千,夏劲道细想这几个月来的风风雨雨,大有桃花源人之感! 众人进了洛阳城,但见人如潮,车如龙,一片繁荣景象!走不多时,但见一幢酒楼当街而立,“金风酒楼”四个大字映人二目! 雷万春道:“金风酒楼,我只听说过太白风,刘伶风,却从没有听说过金风,游大侠,你知道吗?” 游盛天摇了摇头,道:“进去看看再说!” 众人走进金风酒楼,放眼一看,只见在座之人无不佩刀带剑,均是江湖中人,不禁大感诧异! 这时自二楼上走下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夏劲道看去,却见是自己的大师兄,也就是金巨的掌门大弟子吴庭芳,不由大吃一惊,慌忙把头一低,站到游盛天身后,好在众人都在注意吴庭芳,也没人瞧见! 吴庭芳走下楼梯,却见当门而立十几个人,为首二人一个胡须虬结,威风凛凛,另一个面如喷火,一身大红,不由怔了一怔,他没有认出游盛天,却认出了雷万春,旋即抱拳笑道:“原来是霹雳火王雷万春雷大侠,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注视门口的雷万春、游盛天等人!江湖素有“宁遇阎王,莫遇火王,火王到处,必有祸殃”的传闻,众人心头无不惊骇! 雷万春抱拳道:“不敢当!阁下好眼力!” 吴庭芳一指游盛天道:“这位是——”他本应认得游盛天,但游盛天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刮胡须,加之风尘满面,现在恐怕连他自己都认不得自己,更别说吴庭芳了! 雷万春道:“他是我一位朋友!” 吴庭芳点了点头,道:“那好,请雷大侠二楼雅间一坐,其余之人就在一楼就座好了!” 雷万春道:“这是为何?”心中已是大为不满! 吴庭芳笑了笑道:“金风酒楼的规矩,乃是家师所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雷万春道:“令家师是谁?” 吴庭芳道:“姓金讳巨!” 雷万春大笑道:“原来是金盟主所开酒楼,但不知何为金风?” 吴庭芳道:“白吃不要钱,困难济资川。吃得金风楼,姓名留此间!” 雷万春忍怒未发,又道:“这又是为何?” 吴庭芳道:“这也是家师所立的规矩!” 雷万春道:“令家师所立的规矩,你要遵守便是,又与旁人何干!” 吴庭芳大怒,道:“雷大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雷万春道:“没别的意思,请转告令师,此规矩到我雷某这便告一段落了!” 吴庭芳脸上阴一阵,阳一阵,难看之极!好久才道:“今日一见,火王果然名不虚传!好!就照你的意思,我一定转告家师!” 雷万春大笑道:“不过白吃不要钱,困难济资川,正合我意,就不要改了!”说着大步踏进楼内,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游盛天、夏劲道等人也跟了进来,围桌而坐! 吴庭芳脸色更加难看,正想发作,忽听门外一阵马蹄声响,急如暴风骤雨,到得金风酒楼嘎然而止!众人寻声望去,但见四匹白马当门而立,马上四人均是青衣青袍,背后斜插一柄长剑,年约二十左右! 吴庭芳道:“原来是武当四子到了,请!” 武当四子从马上一飘而下,落入金风楼内,身法干净利落,落地无声,正是武当派的盘云身法,在座之人已有人喝起彩来:“好一个盘云身法!” 武当四子面露傲色,也不答话,径上二楼而去! 吴庭芳也未加阻拦,武当、少林两派是武林的泰山北斗,武当派弟子自然有资格上二楼! 接着楼外马蹄声又起,到得金风酒楼倏然而止,众人复又望去,但见又是四匹白马,这一回所不同的是,马上端坐的却是四个年青女子,年约二八,手提长剑,一袭道袍! 吴庭芳道:“原来是青城派的‘虹云雯青’四姐妹,请!” 四个小道姑点了点头,身形拔起,双腿在马背上一点,借势用力,自大厅之中一穿而过,径自上了二楼!这一大厅足有七八丈之宽,显见四个小道姑轻功十分不弱! 人群中又有人喝彩道:“好一个青城派的‘梯云纵’身法!” 夏劲道心中也是暗暗喝彩,心想:这四个小老道,小道姑年纪虽小,武功却好的出奇,自己以后一定要多下苦功! 这时,门外又飞身扑进两人!这两人均穿粉红色的罗袍,面色黄白,不男不女,一看便知是邪教妖人! 吴庭芳不认得二人,当下道:“请问二位是——?” 那两人对望了一眼,忽然发出一阵邪里邪气的怪笑,其中一个人道:“他叫玉壶子,我叫洞中仙,合称‘仙子双童’,家师‘长生散人’星宿宇!” 此言一出,群下大惊,长生派乃是臭名昭著的西域邪教,想不到竟敢明目张胆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身,难道连长生散人星宿宇也来了么? 吴庭芳道:“对不住,金风酒楼向不招待邪魔外道中人,二位请——!” 吴庭芳此言一出,不禁大快人心,先前还有不少人对金巨吃饭留名的做法持有存心不良的看法,现在一见吴庭芳此为,不禁疑心大去,赞叹金巨果然立道分明! 玉壶子怪眼一瞪,靠近吴庭芳一步,道:“你说什么?” 洞中仙却一把拉住玉壶子,转身就走,口中道:“人家既然不欢迎,为何还要赖在这里不走!”两人出了金风酒楼,转身便不见了! 吴庭芳满面含笑,正要说话,忽觉胸中气血不畅,不由眉头一皱,紧接着双手发麻,脸色一阵苍白,额头之上竟然渗出滴滴汗珠! 此时已值深秋,天气虽然还不算太凉,却也绝对没有发汗的道理!吴庭芳情知中了暗算,慌忙运功相抗,再也无暇说话! 众人看在眼里,无不大骇,仙子双童手脚未动,便令吴庭芳着了暗算,这是什么功夫? 夏劲道站起身形,走向吴庭芳,游盛天道:“你干什么?” 夏劲道道:“他中毒了!”这一个月来,他早已把司马义的百毒真经看得滚瓜烂熟,所以一看吴庭芳的样子,便知道他中了毒,百毒真经上有吸毒治人之法,此法不但可以除去被制之人所中之毒,还可以将所吸之毒,融于自身增加功力! 夏劲道走到吴庭芳跟前,双手擒住吴庭芳二手脉门,依法施为,将吴庭芳之毒吸去! 吴庭芳双手酸麻感觉一除,胸中气血立时畅通,见救自己的是一个满面灰土的少年,慌忙道:“多谢少侠相救之恩!”说着对夏劲道抱拳一礼! 夏劲道冷冷道:“不必!”也不还礼,径又走到原处坐下! 吴庭芳没有认出夏劲道,心中暗道:此人真怪!扬声道:“众位,家师开此金风酒楼,不是为效仿孟尝遗风,实则有事情请大家帮忙!” 众人之中有一人道:“金盟主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了,何言‘请’字!” 吴庭芳抱拳一礼道:“多谢阁下美意!但家师一向恩怨分明,以理信二字立足武林,所以这小小的一桌酒席,权当先行谢过了!” 那人又道:“倒底什么事情,要金盟主如此破费?” 吴庭芳道:“实不相瞒,家师所收义子夏劲道突然失踪,时至今日,已有四五个月之久了!家师多方打探,至今音讯杳无,所以不得已出此下策,麻烦江湖上的各位朋友!哪位朋友如果知道他的下落,请通知家师一声,家师定有重谢!” 那人道:“奥,竟有此等事!” 一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有游盛天、雷万春、夏劲道等人处之泰然,不为所动! 待了一会,又有人道:“我有一事不明?” 吴庭芳道:“请讲——!” 那人道:“金盟主为何不遍发武林帖,请七大门派帮助找人呢?” 吴庭芳道:“家师不想太过兴师动众,所以暂时未发武林帖!” 那人道:“金盟主义子的失踪,会不会和近年来江湖之上神秘失踪有关?“ 吴庭芳面色一变,迅又恢复如常,道:“这个我不敢妄下论断!” 夏劲道和游盛天听到此处,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大厅之内虽然语声喧哗,但这两声仍显得十分刺耳! 吴庭芳寻声望去,见是雷万春一伙人,只得悻悻然作罢!他虽然自恃武功,却也不敢和雷万春贸然作对,再则那个小子方才替他驱毒疗伤,不知是什么来头,那个大个子更是声势骇人,目光凛冽如刀,是人不敢逼视,思忖良久,大声道:“上菜——!” 稍一会,便有人端上菜肴,虽然不是山珍海味,却也精美异常! 雷万春道:“不知楼上的菜和楼下的一样不一样?” 游盛天道:“你要不要上去看一看!” 雷万春道:“我要上去,方才便上去了!酒向知己饮,诗向会人吟,我一人在楼上纵有山珍海味,稀世佳酿,又有何用!” 游盛天一笑,不再答话! 夏劲道一听雷万春“酒向知己饮,诗向会人吟”那句话,心头一呆,白展凤和黄香的身影浮现脑海,挥之不去,不召还来!不由暗暗叹气,自己一回来便应该去找黄香的,难道真像黄香所说的“相见无期”吗?忽的一醒,暗道:自己身世不名,金句的阴谋还未揭开,为何还要纠缠于这些儿女私情不止呢! 稍不多时,众人均以酒足饭饱,残席撤下,复又沏上清茶! 众人当中一人道:“金盟主招待得如此周到,在下人等虽然武功低微,但定当鼎力相助!” 人群一片附和之声! 夏劲道心中暗自好笑:我就在你们眼前,你们又到哪里找我! 吴庭芳道:“在下替家师谢过了!” 这时已有人离席而起,离开金风酒楼,吴庭芳双眉紧蹙,欲要阻止,瞧了瞧雷万春,却又作罢! 夏劲道瞧在眼里,心头暗乐,暗道:大师兄,你平时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想不到你也有怕的人! 这时楼梯声响,夏劲道抬头望去,目光恰巧和青城四女当中的叶彩云碰在一起,不由面上一红,慌忙移开视线!叶彩云旋即低声和另外三女耳语了一句什么,三女点了点头,四人走下楼梯,径自走到游盛天等人面前! 游盛天向来不习惯和女流之辈打交道,见状道:“雷大侠,我们走!” 雷万春点了点头,又对吴庭芳道:“请替我转告令师,就说我老雷谢过了!” 吴庭芳道:“雷大侠要走,这点川资路费还请带上!”说着大袖一拂,射出一锭黄金,这锭黄金不下五两,破空有声,十分骇人,显见内力修为已炉火纯青! 青城四女正拦在当中,听得身后风声不善,娇喝一声,身形一旋,分在左右! 游盛天也不答话,跨前一步,伸手将那锭黄金接在手中,潜动内力,将那锭黄金捏成一块金饼,当啷掷于地上,然后冷笑两声,当先跨出金风楼! 吴庭芳也不知是吃惊,还是害怕,面色紫红,呆呆的望着游盛天,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灿灿道:“你们不要,可别赖我没送!”游盛天等人方要转身离开,青城四女忽又拦住去路! 雷万春道:“四位小仙姑,意欲何为?” 叶彩云一指夏劲道,道:“你们走可以,这小子却要留下!” 雷万春奇道:“这是为何?” 叶彩云脸一红,没有答话! 青城四女最小的一位陈彩青道:“他对我们大师姐不怀好意!我们当然要收拾他!” 夏劲道心中大叫冤枉,暗道:我只是不小心瞅了她一眼,怎么说我不怀好意? “这——”雷万春一怔,他为老自尊,当然不能和这些少女斗嘴,转对夏劲道,道:“贤侄,这是怎么回事!” 夏劲道脸一红,呐呐道:“我——我!”忽觉寒光一闪,两柄长剑已架在脖子上!原来青城四女的王彩雯和钱彩虹趁雷万春和夏劲道此时不备,先发制人,突然发难,一举拿住夏劲道! 游盛天本已跨出金风酒楼,闻声回头观望,不禁大吃一惊,喝道:“这是干什么!” 吴庭芳也是大吃一惊,忙道:“四位小仙姑,请不要在金风楼闹事,家师怪罪下来,在下可担当不起!”他念夏劲道曾经有恩于他,所以特地抬出金巨的名字,希望能吓住青城四女,放了夏劲道! 叶彩云道:“吴大侠,请放心!我们绝不会在金风楼闹事,师妹,我们走!”说着出了金风酒楼,其余三女架着夏劲道也出了金风楼,她们的白马就拴在楼外,王彩雯点了夏劲道的“神白穴”,然后拎着夏劲道跨上马背,叶彩云、钱彩虹、陈彩青三女断后,四匹白马疾驰而去! 游盛天和雷万春束手无策,不由又气又恨! 第十六章 江湖风云 夏劲道迷迷糊糊醒来,却发现身处一片树林当中,自己被反绑在一棵树上,青城四女环立左右,长剑出鞘,寒光四射,四匹白马在不远处吃草! 叶彩云道:“小贼,你终于醒过来了!” 夏劲道一怔,道:“你叫我什么?” 叶彩云冷笑一声,道:“你倒会装傻,我叫你小贼,你没听见吗?” 夏劲道大怒,道:“你凭什么叫我小贼?” 叶彩云道:“你偷了我们青城派的拳剑秘芨,难道不是小贼么!” 夏劲道不由好笑,道:“我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偷你的什么秘芨!” 叶彩云不由大怒,道:“你还敢嘴硬!是不是知道我不敢收拾你?” 夏劲道道:“你要收拾我,我有什么办法!” 叶彩云又冷笑了两声,转对其余三女道:“师妹,他不招,你们看怎么办?” 王彩雯道:“也许这小子只不过长得和那个小贼有点相像而已,或许他真的没有偷师父的秘芨!” 叶彩云道:“有点相像而已!我看分明是一个人,彩雯,你是不是想袒护这小子?” 王彩雯霞飞双颊,忙道:“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他”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钱彩虹道:“师姐,这小子是雷万春的人,我们还是小心点的好!” 陈彩青道:“要不先搜搜他的身上——”话未说完,自己的脸已经红了! 夏劲道见状不由好笑,情知这四女都是心地善良,洁白无暇之人,忙道:“可别,男女授受不亲!你们都是出家人,六根清净,一旦传扬出去,岂不又碍清名?” 叶彩云道:“你少耍贫嘴!你以为这样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夏劲道道:“我知道你有办法,但不知什么办法?” 叶彩云道:“你若不交出秘芨,我们就把你绑在这里,饿你三天三夜!” 夏劲道道:“你们呢?岂不也要陪我在这里饿上三天三夜!”心中暗道:好狠,亏她想的出来! 叶彩云道:“你还是少操心别人,先想想你自己吧,我们不要你管!” 钱彩虹道:“到时候我们虽然饿得没有力气,可你还是逃不出我们四人的手心!” 夏劲道道:“此计果然高明,我还没有见过这么聪明的女人!” 叶彩云“啪”的打了夏劲道一个耳光,道:“你敢取笑我们!” 夏劲道看了看叶彩云,忽然大笑了起来! 叶彩云又扬起手掌,道:“你还笑!” 夏劲道看了看叶彩云的手,笑得更响! 叶彩云扬起的手掌忽地垂下,叹道:“想不到你如此强项,真拿你没办法!” 四女呆呆地望着哈哈大笑的夏劲道,一时无计可施! 夏劲道笑够,这才道:“你们当时为何没能抓住那个小贼!” 四女一愣,不知夏劲道何以会问起这个问题! 王彩雯道:“那个小贼滑溜异常,诡计百出,一不小心就被他逃掉了!” 夏劲道道:“这就是了,我若是他,又怎会给你们捉住,再说当初我一见你们还不早跑得远远的,还会等你们来抓我!” 王彩雯点了点头,又对叶彩云道:“师姐,看来这小子的确不是那个小贼,我们不如放了他吧!” 叶彩云冷笑道:“这小子狡诈多变,谁知道他有在打什么鬼主意!” 夏劲道苦笑道:“你们怎么样才会相信我!”心道:我怎么这么倒霉,碰上这几个不讲道理的女人! 叶彩云道:“我也不知道叫我如何相信你!” 夏劲道眼珠转了一转,道:“那好吧,你们可以试探我!“ 叶彩云道:“我们如何试探你?” 夏劲道道:“那个小贼会武功,我不会,你们先放了我,再抓住我,不就证明了嘛!” 叶彩云扑哧笑道:“你以为我们都是傻瓜,放了你,你跑了,我们怎么办!” 夏劲道见她一笑,灿如朝霞,不由看呆了,心想:她不笑的时候本已很美,这一笑,更加动人,不知她为什么总是绷着个脸! 叶彩云见夏劲道瞅着自己发呆,道:“喂,你又在想什么?” 夏劲道回过神来,道:“我就知道你们不这么办,我还有一计!” 叶彩云道:“你又要怎样?” 夏劲道道:“你们可以在我身上试拳,如果我挨不住的话,不也就证明我不是那个小贼吗!” 叶彩云看了夏劲道好半天,道:“打你我们怕污了自己的手,你既然这么说,我们权且相信你的话,暂时放了你!” 夏劲道没有想到竟如此轻易了结,大喜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叶彩云忽然把脸一板,道:“你先别得意,我们是有条件的!” 夏劲道道:“你只要放了我,一百个条件我也没问题!” 叶彩云笑道:“放了你也行,但你要跟我们一起走!” 夏劲道道:“这不跟没放一样,再说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走?” 叶彩云道:“你的嫌疑没有彻底洗清以前,当然要跟我们在一起!” 夏劲道道:“除了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以外,你再说别的!” 叶彩云道:“小子,你还敢讨价还价!你落在我们手中还算是对你客气的,你要是落在别人手里,恐怕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夏劲道没有听明白,呆了一呆道:“你再说一遍,我不明白!” 叶彩云道:“江湖七大门派秘芨相继被盗,虽然传闻不一,但肯定是一人所为!现在七大门派相继派出得力弟子,四处捉拿偷秘芨的人,你想,你还不成为众矢之的!” 夏劲道心想:怎么,竟会有这等奇事!七大门派秘芨都被盗了,那个偷秘芨的人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不过他武功既然高强,却又为何偷七大门派的秘芨呢?百思不得其解,口中道:“我没有偷秘芨,他们就是捉住我也没用!” 叶彩云道:“那些人可没有我们这样讲道理!你到底答不答应?” 夏劲道心想:我现在不知道到哪里找游叔叔,倒不如跟她们在一起有吃有喝,又有人做伴,顺便打听江湖传闻,然后再做打算!打定主意,当下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那好吧,我答应你,落在你们手里总强过落在别人手里!” 叶彩云道:“你可别想逃跑,否则我们可对你不客气!” 夏劲道道:“我虽然是个无名小卒,但也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会说话不算!” 叶彩云脸一红,转对三女道:“师妹,放开他!” 钱彩虹和王彩雯上前将夏劲道解开,又将绳索收于随身锦囊之中,夏劲道活动了活动被捆得发麻的手腕,然后道:“怎么样,你们现在相信我了吧!” 青城四女点了点头,叶彩云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劲道心想:她们也从金风酒楼出来,料想知道我的名字,我可不能告诉她们,当下道:“我叫混蛋!” 四女均是抿嘴一笑,王彩雯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叫一个这么奇怪的名字!” 夏劲道道:“我自小便被人冤枉,所以叫混蛋!”想起在金巨府中受人冷落、欺凌的日子,不由黯然神伤! 叶彩云道:“你在转弯骂我们,是不是找打!” 夏劲道忙道:“我巴结你们都还来不及,又怎么敢骂你们!我真的叫混蛋,你们要是不相信,随你们怎么叫,我都答应!” 四女从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男人,强忍笑意,仔细又将夏劲道打量一番! 叶彩云道:“混——蛋”说到此处脸不由一红,“你真的不会武功?” 夏劲道心想:这回你们可看走眼了,口中道:“是啊,真的不会!” 陈彩青忽然插嘴道:“你骗人,你跟雷万春在一起,会不会武功!” 夏劲道叹了口气道:“我到处流浪,四海为家,雷万春看我可怜才收留我的,这才是十几天的事,他就是有心教我,我也没有时间去学!” 四女见他一脸戚容,不像说假,不由纷纷点了点头! 王彩雯道:“师姐,看来我们是真抓错了人了!” 叶彩云道:“三师妹,就你心肠软,他说的话又怎能全信!” 夏劲道见她们认定自己就是那个偷书贼,心中大为奇怪,暗道:天底下莫非真的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看来自己非要把这件事弄清楚不可,否则以后怎么做人? 这时已近中午,四女上了白马,夏劲道跟在后面,出了树林,夏劲道放眼四望,不见洛阳城,心中不由一阵怅然:也不知四女要带自己去哪里! 忽见钱彩虹道:“师姐,他慢吞吞的,我们何时才能赶到少林寺!” 夏劲道心中一惊:原来她们这是去少林寺,少林寺高手如云,自己到时难免要被人识破,这可如何是好!哎,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就见叶彩云道:“二师妹说的是,这样吧,你和小师妹合骑一匹马,让这小子也骑上马跟我们走!” 陈彩青道:“那他万一骑马逃跑怎么办?” 叶彩云沉吟了一下,对王彩雯道:“三师妹,我们四人以你武功最好,你和这小子合骑一匹,他若逃跑,你就制住他!” 王彩雯大羞道:“大师姐,这可使不得!” 叶彩云点点头道:“三师妹,我知道这样委屈你了,师父要是怪罪下来,我们师姐妹四人承担!” 钱彩虹和陈彩青都点了点头,道:“我们四人情同手足,一定不会让师父怪罪你一人的!” 王彩雯只好点了点头,对夏劲道道:“你上来吧!” 夏劲道走到王彩雯马前,王彩雯伸手将他拉上马背,坐于身后,两人肌肤相挨,不由心头都是大跳,夏劲道尽量往后坐,心想:她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好女孩,自己可不能亵渎了她! 四匹白马风驰电掣,沿少林寺方向疾驰!夏劲道坐于马上,王彩雯处子之香幽幽袭来,他正值血气方刚,自然气血翻腾,澎湃如潮,好不容易止住霞思绮念,暗道:君子应当守信有礼,非礼勿念,如此一想,顿时心静如水,天宽地阔! 正行间,忽听背后马蹄声响,同时有人大喝!青城四女勒转马头回身观看,却见是武当四子骑马跟来! 武当四子来到五人跟前,勒住坐骑,大师兄岩松道:“青城四位师姊走得好快啊!” 叶彩云冷冷道:“原来是武当四位师兄,不知有何指教?” 岩松见叶彩云似乎不大欢迎自己,他一向心高气傲,现在忽然碰了个软钉子,不由一怔,正要说话,忽听岩竹道:“咦!彩雯师姊马上怎么有个男人!” 岩松、岩涛、岩石一齐向王彩雯望去,果见王彩雯马上坐着一个少年!岩松冷笑道:“怪不得彩云师姊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彩雯师姊与男人合乘一骑,传扬出去,恐怕有失我们出家人清名吧!” 叶彩云见他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不禁大怒,道:“多谢指教,我们自有分寸!” 王彩雯羞不可抑,道:“你再乱讲,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岩松冷哼了一声,方要说话,这时岩竹已经认出了夏劲道,叫道:“大师兄,你看,这小子不是那个偷秘芨的小贼么?” 岩松仔细一瞧,不禁勃然变色,道:“果然是他!”反手拔出背后长剑,喝道:“小子,还不下马受俘!” 岩竹、岩涛、岩石也拔剑在手,齐指夏劲道! 夏劲道一见,才知四女之言果然非虚,不由心中叫苦:倒底是什么人栽赃陷害于我?叶彩云冷笑道:“武当四位师兄,这就是你们武当派的一贯作为么!” 岩松这才回过神来,灿灿道:“贫道一时情急心切,有失礼数,还请师姊莫怪!” 叶彩云道:“不敢!” 陈彩青道:“你们武当丢了秘芨,我们青城也丢了秘芨,要说如何发落这小子,也要先由我们青城派发落!” 岩松道:“人是你们抓住的,当然先由你们发落,不过——” 叶彩云道:“不过什么?” 岩松方要往下说,王彩雯道:“他还不是要说他们武当派的秘芨!” 叶彩云道:“是么?” 岩松脸一红,道:“哪里,哪里,你们青城派也是名门大派,我们又有何不放心!” 叶彩云道:“你明白就好!” 这时只见岩涛道:“大师兄,何必跟她们罗嗦,看这小子的样子,也不象被她们抓了,我看八成是她门看上这小子,想包庇他!” 叶彩云大怒,“嗖”的拔剑出鞘,对岩涛道:“闭上你的臭嘴!你再出言无礼,小心我割掉你的舌头!” 其余三女也拔剑出鞘,双方一时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岩涛道:“你们四个人,我们也是四个人,还会怕你们不成!” 岩松为人较为狡诈,思忖片刻,道:“四位师姊,青城、武当同为武林名门正派,一向恪守礼义,相安无事,何必为了这个小子伤了和气!这样吧,我们先跟你们回青城,待你们青城派索回秘芨,我们再押这小子回武当,你们看如何?” 叶彩云也不敢贸然挑起两派争端,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 钱彩虹却道:“不行,师姐,我们这是要去少林寺,怎能和他们一同前往!” 叶彩云翟然一醒,道:“对,佛道不两立,我怎么给忘记了!”又对岩松道,“四位师兄,恐怕不能悉听吩咐!” 岩松没有想到青城四女要去少林寺,不由一呆,心道:这可如何是好? 岩竹道:“你们也是道教中人,你们去的,我们为何去不的!” 叶彩云冷笑道:“武当、少林同为武林泰山北斗,我们小小的青城派可没有你们武当派的大架子,到了少林寺,自然按礼拜见,你们做得到吗?” 岩竹一时语塞,哑口无言! 岩石最为暴躁,喝道:“师兄,何必跟她们理论,抢人!”说着驱骑冲向王彩雯,举剑便刺,王彩雯用剑一格,两剑相交,“当”的一声,火花四溅,恰好势均力敌! 岩松大喝道:“师弟,不可鲁莽,快退下!”他语虽如此,心中却希望岩石能够制住王彩雯,所以只取观望态度,并不上前制止! 岩石展开剑法,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对准王彩雯周身上下,织起一片剑网! 王彩雯本在青城四女当中武功最高,但因和夏劲道合乘一骑,坐骑转动不零,不由渐落下风!夏劲道见两人剑法严谨有度,功力非凡,心中不由暗自赞叹:果然名门大派,不同凡响! 斗到一柱香时分,岩石瞧准王彩雯一个破绽,大喝一声:“着!”剑取“玉女投梭”式,直刺王彩雯咽喉,这一剑又快又狠,分明欲制王彩雯于死地! 青城三女皆花容失色,叶彩云道:“师妹小心!”挺剑上前救援! 岩松三人也是大惊,岩松道:“师弟,剑下留情!”拍马上前! 夏劲道看的真真切切,不由暗皱眉头,心道:你怎么恁地狠毒,王彩雯与你无怨无仇,你竟下如此毒手!右手偷偷按住王彩雯背心“未济”大穴,输给王彩雯一股内力!王彩雯只觉身后一股大力传来,生死之际,无暇细想,挥剑往上一挡,两剑相交,岩石的青钢剑“啪”的一声断为两截,剑尖一截坠断尘埃!这一下把众人都惊呆了! 岩石手持半截断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师姊原来深藏不露,贫道一时失手,还请多多见谅!”说完垂头丧气的圈马回到自己这一边! 王彩雯冷哼了一声,不理会岩石,对叶彩云道:“师姐,我们走!” 叶彩云点了点头,道:“走!” 四女走出老远,回头望去,武当四子还立在那里发呆,不由相继开心的大笑! 叶彩云道:“师妹,你果然不负师父的苦心,你折了岩石的长剑,武当派这回可不敢小瞧我们青城派了!” 钱彩虹道:“武当四子倚仗是静尘那个老牛鼻子的关门弟子,一向骄横无礼,这回可灭了他们的威风了!” 陈彩青道:“三师姐,你何时变得这么厉害,是不是下山的时候,师父又偷偷传给你什么绝世武学了?” 王彩雯道:“哪像你们说的,师父一向对我们一视同仁,怎么会偷偷又传我武功呢!那时候,情急逼命,我用剑望上一挡,谁知他的长剑那么不结实,不知怎么竟断了,事情就是这样!” 夏劲道见她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心中暗自好笑! 这时叶彩云道:“小混蛋——” 夏劲道一怔,心想:我何时又变成小混蛋了,口中道:“彩云师姊,干吗?” 叶彩云强忍笑意,道:“刚才你怕不怕?” 夏劲道道:“有你们保护我,我为何害怕?” 叶彩云道:“你想得倒美,谁保护你!” 夏劲道道:“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去少林寺?” 叶彩云脸色一冷,道:“你打听那么多干吗?” 夏劲道道:“我只是感到好奇!” 王彩雯偷偷肘了夏劲道一下,意思是不要多话! 叶彩云道:“江湖上的事情都是见怪不怪,你那么好奇干什么!” 夏劲道道:“对,你说的很对!”当下不在说话! 这时王彩雯趁另外三女不注意,回头低低道:“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夏劲道心想:倒底还是没有瞒过她,不过幸亏她没有对另外三女说出,否则西洋景一被揭穿,那可就大麻烦了。当下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王彩雯莞尔一笑,回过头去,策马向前疾驰! 行至傍晚,前面出现一座大镇,足有七八百户人家,叶彩云道:“师妹,我们就在此镇打尖住宿吧!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五人驱骑进镇,街上之人见来了四个小道姑,其中一个小道姑还带着一个少年,不由大感诧异,但他们都是良民百姓,对于江湖之事却不敢过问,也没有兴趣过问! 走不多远,见大街北侧有一所客栈,一杆大旗斜插半天,上书“悦来客栈”四个字,迎风招展! 五人来到客栈之前,早有伙计迎了出来,满脸堆笑道:“呦,几位敢情要住店吧,你们敬请——!” 几人下了马,叶彩云道:“好生照料!” 伙计道:“您放心,服务至上,信誉第一!”说着牵了四匹马到后院去了! 五人进了悦来客栈,只见当中一张桌子坐着两个人,一身粉红罗袍,上绣大朵的桃花,夏劲道一眼认出正是“仙子双童”洞中仙和玉壶子,心道:这两个家伙怎么在这里?不过他们敢对吴庭芳下手,虽不知出何居心,胆子倒是令人钦佩! 玉壶子和洞中仙见走进五个少年人,那四个小道姑个个美貌非凡,不禁淫心大起,围着青城四女周身上下打量个不停! 青城四女见两人目光十分淫邪无礼,脸上不由一红,这时又有伙计上来道:“各位是先吃饭,还是先住客房!” 叶彩云道:“先吃饭,给我们来几个素菜,再要点米饭!” 伙计满口应承:“好,好,你们先请到这边坐下!”说着领着几人走到里边东北角一张桌子,又道:“请稍等,饭菜马上来!”说着到厨房去了! 五人围桌而坐,叶彩云道:“混蛋,你给我规矩点!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她是指桑骂槐,借训斥夏劲道拐弯骂仙子双童二人! 玉壶子闻声而起,阴阳怪气地道:“呦,小仙姑,你是在骂谁呀!” 夏劲道心想:这两个人善于用毒,这里这么多人,一打起来,怕要伤及无辜,忙顺口答道:“她是在骂我!” 玉壶子怪眼斜翻,道:“她在骂你?” 夏劲道道:“对!我就是混蛋!” 第十章 绝情七剑 只见东方胜一手提着一个牛皮大箱,一手提着两个人大步赶上山来!白乐天看得真切,一个正是自己的女儿白展凤,一个分明是三个月前和游盛天到府上拜会自己的那个少年,他一生敬礼多少凶险之事,情知今天绝非善了之局。他一见自己女儿安然无恙,稍微放松一口气,当下装作一副气愤填膺的样子,怒睁双目,一言不发! 东方胜赶到上官虹和白乐天跟前,把夏劲道和白展凤二人放到地上,然后双手捧住那个牛皮箱递向上官虹,道:“托王爷洪福,幸不辱命!东西我们到手了,白小姐也安然无恙!”说着嘿嘿一阵笑声! 上官虹一手托住牛皮箱底,接过箱子,这才对白乐天道:“白大人,令千金无恙归来,你想必可以放心了吧!虽然我们事先没有征得大人你的同意,但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传扬开去,恐怕打草惊蛇!”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王爷这次派我们来,就是要将半年来潜入滇南的中原武士一网打尽的!”说着对白乐天眨了眨眼睛。 白乐天见上官虹惺惺作态,简直欲呕,当下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如此,展凤,你还不赶快谢过东方大人,要不然哪还有你的小命在!” 原来几天前,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在镇上安顿好之后,就四处查探,这几个人都是江湖老手,对于这等事情自然手到擒来,很快被他们察觉白乐天的女儿白展凤就是已经退隐江湖的铸剑师言必行的徒弟,四个人皆大欢喜,因为近半年来风传有一批神秘人物将要打劫言必行的宝剑,所以他们此次的任务有三:第一,以保护言必行为名,逼他交出宝剑,第二借机诛杀那些中原武林人士,第三查访当地土司或少数民族的首领有没有和中原武士互相勾结。四个人发现这个秘密后,立即有东方胜跟踪白展凤到言必行的住处去,然后上官虹和司徒青山、柳逢春协同白乐天带领官兵,将言必行的住处团团包围,接着由东方胜施展地遁门挖洞的本领,将那片竹林的根全部挖断,只要有人进入竹林里面,竹子从四面合围倒下来,就是神仙也难逃一死!最重要的是白展凤不能死,由东方胜负责把他从地底下救出,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个样子。但他们不知道白乐天乃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在被围之中,否则的话,结果如何,也就未料可知了! 白展凤见父亲要自己给东方胜道歉,不由“哼”了一声,将脸别过一旁。白乐天道:“小女刁蛮任性,都是给我宠坏了,希望东方大人尚请见谅——”说着话锋一转,道:“咦,这个小娃娃是什么人?”其实他早以瞧见夏劲道,心里又是惊奇,又是悲痛,心道:夏劲道在此,不知游盛天在不在?满腹疑团,只恨此时此地不能开口询问! 夏劲道见白乐天装做不认识自己,心里雪亮,也学白展凤的样子“哼”了一声,将脸别过一旁。白乐天佯怒道:“你这娃儿倒是强项得很,来呀,给我打!” “哎——”上官虹伸手一拦,道:“白大人,对付这小子以后有的是时间,重要的还在前面!” 白乐天装做一副余怒未息的样子,点了点头! 上官虹回过身来,扬声道:“言大师,你可看清楚了,你的东西在我手上,你赶快过来,否则的话,我一声令下,恐怕要玉石俱焚了!” 言必行一见上官虹托着那口牛皮箱,又是吃惊又是悲痛,一时万念俱灰,张舵主、岳护法、古风行还有那七个蒙面人一见,无不悲伤莫名,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张舵主道:“言大师,对不起!”古风行道:“对不起有个屁用,事到如今,拼了算了,不是鱼死,便是网破!老子要死也死了八百回了。这一回若然侥幸脱生,定当洗心革面,重新作人!”说到“重新做人”四个字时,左手手掌伸出,右手挥刀疾掠,但见刀光闪过,红光崩现,五根手指齐根而断,众人皆是惊呼出声,就连言必行也为之动容! 古风行仰天一阵大笑:“痛快!痛快!”刚才一番话,其酣畅淋漓、豪气干云的程度,简直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众人见他面不改色,无不叹服,大受鼓舞!张舵主道:“擒贼先擒王,古兄我和你联手去对付那个手托箱子的人,言大师、岳护法还有其他的人,从四面突围!”话未说完,古风行已然排队而出,疾若飚矢,冲向上官虹所在的山冈,张舵主连忙身形一晃,尾随而至,其余之人,发一声喊,从四面冲向山冈! 上官虹见这些人竟然冒死突围,也不禁有点骇然,忙对白乐天道:“快,开炮!”白乐天实在对这些人赶尽杀绝,忙道:“上官大人,这些人人数太少,又过于分散,开炮徒糜弹药而已!”上官虹虽知白乐天在搪塞推脱,却因他说乃是实情,又无法跟他争辩,“哼”了一声,道:“那赶快防箭——”心想好你个老狐狸,咱们走着瞧! 白乐天心想:若一味推脱,恐怕被这狗官看出破绽,忙下令道:“放箭!”锣声一响,但见四面山冈万箭齐发,箭如雨下! 古风行和张舵主并肩冲到半山腰上,见敌箭居高临下的射下来,锐不可挡,赶忙运刀剑舞起一片刀光剑影,护住身形,但这样一来,他们虽然不至于被箭所伤,却难以再进半步! 上官虹一见大喜,道:“加紧射箭!时间一长,累都要累死他们!”正在这时,就听“轰”“轰”“轰”几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响,上官虹和白乐天无不大惊失色,但见四面山冈除了自己这座,都是硝烟四起,火光冲天!那些官兵死的死,伤的伤,鬼哭狼嚎,四散溃逃!两人正惊疑不定之际,突然听到背后一声喊:“不怕死的,别躲!”上官虹回头一看,就见从山下飞扑上几个人来,其中一个遍身火红,正是霹雳火王和游盛天等人! 那些爆炸之物正是江南霹雳堂的独门火药‘霹雳雷火弹’,所及之物无论草木,就连山石也都燃烧了起来,端的厉害异常!雷万春见上官虹回头察看,腾手射出两枚霹雳雷火弹,上官虹见两枚火红的弹丸直取自己面门,不由大骇,刚要出掌将暗器震落,忽见柳逢春一只手抓起白展凤一只手抓起夏劲道一挡,就听“砰”“砰”两响,两枚霹雳雷火弹一触夏劲道和白展凤的身体,立即爆炸,两人身上立即着了火!这时游盛天已看清那个少年正是夏劲道,不由目眦皆裂,虎吼一声,飞一样扑上山冈!就在这时,只听柳逢春“啊”的一声惨叫,双手一扬将夏劲道和白展凤扔下山冈!这事情在一瞬间发生,等白乐天回过头来的时候,自己的女儿已然全身着火被柳逢春扔下山冈,不由悲痛万分,怒对上官虹道:“上官大人,你们|、、、、、、”他愤恨交织,已说不出话来,手一摆,白展雄将手中铜锣一敲,两人驱骑下山,带领人马回镇去了! 上官虹也觉柳逢春方才一手太过心狠手辣,他连声招呼白乐天不住,回头方想要责怪柳逢春几句,及至一看柳逢春的脸,不禁“呀”的惊叫一声,心中暗自幸庆!原来柳逢春被方才那两颗雷火弹的残渣击中了脸部,那残渣有极强的烧蚀作用,所以柳逢春柳逢春才会痛得一声惨叫,现在柳逢春面容已毁,简直就象一个恶鬼!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从没有见过如此厉害的火器,无不有点惊慌害怕! 在说古风行、张舵主一见山上火起,白乐天忽然撤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张舵主和古风行两人正拿不定主意是进是退之际,言必行、岳护法以及七个蒙面人已从别的山冈赶过来,游盛天和雷万春几人同时越上山冈,将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四人围在当中! 上官虹虽惊不怕,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破坏我的事情!” 游盛天冷笑一声道:“我们是什么人你管不着!但你害人就是不对!据我所知,这些人和你门王府素无过节,请回去转告你家王爷,就说看在我的薄面上,放过这些人吧!” 上官虹大怒,登时便要发作,东方胜赶忙止住他,对游盛天道:“闻其声色,观其举止,想必您就是游盛天游大侠吧!失敬!失敬!”说着抱拳一礼! 人的名,树的影,上官虹一听‘游盛天’三个字,脸色一变,不禁有点心惊肉跳!他虽然自负武功了得,但一来对方人太多,二来柳逢春已受重伤,以寡敌众,犹是败多胜少!况且这些人个个都红了眼,对自己恨之入骨,还是快溜的好!主意打定,道:“就依游大侠所言,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们走!” “哪里走!”古风行身形一纵,拦住上官虹的马头!他二目圆睁,眼角见血,张舵主也是身形一纵,蹦在上官虹马前,横剑当胸,冷冷的道:“难道古兄弟和我帮中数十位兄弟的血就白流了不成!”接着转对游盛天道:“游大侠,对不住了,今日一战,倘若侥幸活命,你的救命之恩,定当厚报!” 上官虹怒道:“游大侠,这如何解释!”其实他也知今天绝非善了之局,他这么做无非是先将游盛天稳住,再做打算,否则游盛天强要插手此事,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古风行道:“你不要为难游大侠!”接着对游盛天道:“游大侠,我仰慕你一生侠义,但今天的事,一定要血债血偿!我死了,就请你将我和我兄弟葬在一处,我们兄弟俩,来生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游盛天一时大感为难,上官虹瞧在眼里,心中一阵窃喜,他惧惮游盛天,可不怕古风行等人,双掌凌空拍出,登时发难,同时喝道:“好一个血债血偿!” 上官虹施展的正是他的掌门绝学‘幽灵千变掌’,掌式诡异灵怪,但见一团一团的掌影立时将古风行和张舵主罩住,他以一敌二,竟全未把古风行和张舵主两人放在眼里! 古风行和张舵主二人心中早有防备,冷哼两声,左右一分,刀剑并举,避敌进招,“唰唰”劈出一刀,刺出一剑。本来这分攻合围的战术是不错,可惜上官虹的武功实在高出他们想象之外,就见上官虹双张左右一分,二手中指一弹,恰巧弹中二人的刀剑,上官虹狂笑一声,双掌一翻,分别击中古风行和张舵主的胸膛。但听“砰砰”两声巨响,二人闷哼一声,身形一晃,险些没有跌倒,“哇”的都吐出血来,众人不由大惊,慌忙上前抢救,与此同时,上官虹四人趁乱冲出包围,狂奔而去! 众人见上官虹四人逃跑,不由连叹可惜,游盛天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先给古大侠和张舵主治伤要紧!”说着扶古风行坐下,然后四掌相抵运功给他疗伤,那边岳护法也同样施为,救护张舵主。在说言必行忽地翟然一惊,翻身扑下山冈,大叫道:“徒儿——夏少侠——”他找遍四周,终于没有发现两人的踪迹,不禁长叹一声,怅然而返! 这时游盛天和岳护法二人施法已毕,同时跃起,古风行和张舵主依然盘腿打坐,运功调息!游盛天道:“怎么,没有找到他们?”他声音发颤,显然紧张之极! 言必行已知游盛天和夏劲道关系绝非一般,忙出言相慰道:“游大侠不必过于挂怀!夏少侠宅心仁厚,侠肝义胆,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他的!” 游盛天道:“但愿如此!”他环目四顾,却发现雷万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古怪之极,忙问道:“雷兄,你怎么了?” 雷万春忽然捶胸顿足道:“是我害了他们,夏少侠中了雷火弹,恐怕、、、、、、恐怕凶多吉少、、、、、、”他语音哽咽,悲痛欲绝,众人闻听此言,心皆惨然,忆起夏劲道和白展凤浑身着火的情形,不由都念道:“阿弥托佛,但愿老天爷保佑!” 游盛天强忍悲痛道:“事已如此,伤心无益!我们还是打算一下怎么办吧!” 这时古风行和张舵主二人调息完毕,站起身形,对游盛天当头一揖,同声道:“多谢游大侠搭救之恩!” 游盛天慌忙还礼道:“拔刀相助,乃我侠义道的本分,再说非我之力也,主要还是雷兄的雷火弹无敌神威呀!”说着与二人引见雷万春!众人见游盛天如此谦逊有礼,居功不傲,不由更加钦佩不已! 雷万春还了古风行一礼,却对张舵主嗤之以鼻,张舵主吃了个闭门羹,怔了一怔,强自笑道:“多谢雷掌门救命之恩!”还是对雷万春行了一大礼拜! 游盛天正不知所已,就听雷万春道:“我雷某虽不敢当称光明磊落,却最讨厌非人非鬼的怪物!张舵主,今日念在游兄的面子上,我霹雳堂被毁的奇耻大辱,就先不与你算帐,但是,我一定要讨回公道!”说着也还了张舵主一礼!雷万春的十几个弟子也早已刀剑出鞘,怒目相向,雷万春的大弟子陈松明道:“师父,你何必对这厮如此客气!我跟他拼了——” 雷万春伸手拦住陈松明,叱道:“退下!先礼后兵,为师自有分寸!” 张舵主忽然仰天一阵大笑:“好一个先礼后兵!好一个先礼后兵!好一个雷万春!”他忽的转身面对其余七个蒙面人振臂呼道:“无情无义!”七个蒙面人跟着他喊道:“无情无义!”“无信无欲”“无信无欲”声音响彻山谷! 游盛天等人望着这九个蒙面人,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无情无义无信无欲’每个人都在心中反复念着这八个字! 张舵主道:“我们这些人都是没有血性,没有欲念,随时准备去死的活死人!众位虽然没有见到我们的真面目,想必心中也已经有了恐惧!” 游盛天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舵主道:“游大侠,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恐吓你们,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同你们一样,我们心中的感觉也是恐怖!” “哦——”众人均都睁大了眼睛,张舵主的话越说越玄怪,越说越离奇,以至于强烈的欲知究竟的心理竟胜过了恐怖的心理,所谓猎奇之心人皆有之!圣人曰—— 张舵主继续道:“迄今为止,还没有见到过我们真面目的人,因为见过我们真面目的人都已经死了!我们的人死在对方手上,他也绝不会认得我们是谁!” 众人再度睁大了眼睛,审视着这九个神秘的黑衣黑巾罩面,只露出双眼的蒙面人!”言必行忽然叹道:“张舵主,你的故事已够恐怖,但还有一件恐怖的事情,恐怕要胜过你的一万倍!” 众人又将目光凝注在言必行身上,在刹那间,人们才似乎明白了,今天的事情都因这个古朴的老头子而起!也只有这个老头子才是最为神秘的人! 言必行的目光缓缓掠过古风行和张舵主二人,道:“二位,今天来的目的都一样吧!” 古风行和张舵主两人对望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言必行接着道:“那二位是出于本意呢,还是受人所托?想必是受人所托吧?” 两人育点了点头! 言必行道:“那想必你们也已明白上官虹的来意了吧?” 这一来,不但古风行、张舵主已明白言必行的意思,就连游盛天、雷万春等人也已明白了!游盛天本来打定主意追问这件事情的起始究竟的,现在见言必行自动谈起,正遂己愿,当下静听下文! 言必行道:“群雄集会,志在老夫的绝情七剑而已!但请问二位,今天如果不是游大侠适逢其会,鹿死谁手呢?所谓蚌鹤相争,鱼翁得利罢了!你们都陷进了一个大圈套而还不自知,岂不是太恐怖了吗?” 张舵主怒道:“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本人为帮主赴汤蹈火而万死不辞,你这么说分明是毁誉本帮帮主,存心挑拨离间!“ 言必行却不理睬他,古风行低头不语! 游盛天道:“有一首好汉歌唱道‘来十三时六,去时十八双,若有一人竟,定是不还乡’,张舵主你的弟兄死伤殆命,请你好好想一想,我觉得言老前辈的话很有道理!” 张舵主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道:“那你的绝情七剑倒底是什么样子?” 言必行叹道:“我早知你会有此一问!这七柄剑乃是我的祖先六人加上我所炼而成,每一柄剑渡耗费了一代人的心血,屈指算来已经四五百年了!” 第十一章 大闹王府 四五百年的光阴从言必行口中似极为轻淡,但众人的心却似已经历了几个世纪! 言必行接着道:“这七柄剑每一柄都锐利无比,催金断玉,削铁如泥,最主要的是这七柄剑被施以蛊剑之术,分别代表了人的喜、怒 、忧、惧、悲、恐、惊七情,所以凡有七情六欲之人,在绝情剑下绝无幸存之理!闻上古有‘泪痕剑’,血泪半滴,百年不去!何也?杀孽也!唉——,不知天下苍生竟有几何屠毒于此七剑之下!” 众人皆竟骇然!如果世上真的有绝情七剑,如果绝情七剑真的有那么厉害,那岂不是太可怕了吗? 游盛天道:“言前辈,照你说来,那持剑之人岂不也要死在绝情剑下?这样的人我想世上绝对没有!” 言必行摇了摇头,道:“游大侠,你错了!至少目前就有九个!” “哦!”游盛天不相信。 “活死人!”言必行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众人顿时明白,对!只有活死人才没有七情六欲,死人没有七情六欲,但死人不会用剑,众人一阵后怕,幸亏绝情七剑没有落到活死 人手上!不过看来,活死人帮的帮主深谙此情,要不然也不会派人来抢绝情七剑! 世上真的有活死人?真的有绝情七剑!朋友,你相信吗? 张舵主道:“本帮帮主似乎不知道绝情剑的秘密吧!”他迟迟疑疑说来,似乎自己都有点信不住自己,“本帮帮主只是嗜好研制武器 ,所以令本人在江湖之中搜寻著名暗器、火器、兵器的冶炼之术而已!”说着他瞟了雷万春一眼,似是有向雷万春解释之意! 言必行道:“但愿如此,时候不早了,不知各位如何打算?”这时已近黄昏,落日的余辉映照着曾经血雨腥风的山谷,不知有多么的 凄凉和悲惨! 张舵主道:“我打算暂留一些时间办理弟兄们的后事,我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 古风行点了点头:“我也是、、、、、、”想到一奶同胞的兄弟死于非命,不禁又流下泪来! 言必行道:“我也老了,江湖血雨腥风的日子早已厌倦了!我想找一个安逸的地方隐居下来,娶个妻子,但愿祖先荫德庇佑,让我为 言家留下一点根苗!” 游盛天道:“我还要及早返回中原,不敢耽搁!你呢雷兄?” 雷万春苦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本来想找司空无畏帮忙的,没想到他也不见了!只好回中原再作打算了——” 众人举手依依告别,古风行忽然道:“游大侠,有人托我带件东西给你!”说着追上游盛天,从怀中掏出一个绢布包成的小包递给游 盛天! 游盛天一边接包在手,一边狐疑道:“哦——是谁?” 古风行狡黠的一笑道:“她说你一看便知!” 游盛天将小包放进怀中,拱手道:“多谢——” 古风行道:“唉,何必客气!要说谢,我还得先谢你呢!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幸亏机缘巧合让我遇到你,要不然我这信使可是吃饭 饭不香,睡觉睡不稳了!” 游盛天发现古风行并不象传说中那么可恶、凶狠,不由好笑道:“想不到我们竟能化干戈为玉帛,古兄你倒是良心发现了!” 一句‘古兄’叫得古风行好不舒服,也更加难为情,居然老脸一红,呐呐道:“游大侠,你真会开玩笑!后会有期——”说着跑回张 舵主等人处! “后会有期!”游盛天扬手道!众人挥手告别!再说夏劲道和白展凤二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处一间极为精美的华室之中,不由狐疑 不定,两人对望一眼,夏劲道道:“这是什么地方?” 白展凤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看这个屋子的装饰,非富及宦!”说着“呀”了一声,道:“莫非,莫非这是段王府!” 夏劲道大吃了一惊,刚要说话,就听房门一响,接着有人拍着巴掌道:“白小姐果然聪明——”说着话走进两个人来,正是上官虹和 非人非鬼的柳逢春! 原来那日上官虹四人冲到山脚,正发现昏迷不醒的夏劲道和白展凤,不由心头狂喜,当下将二人掳上马背,劫来王府! 夏劲道当然认的二人,站起身形,怒道:“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柳逢春道:“小子,找死不成!” 上官虹道:“柳兄,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见识!” 柳逢春悻悻然作罢! 上官虹道:“你们放心,我们带你俩到王府来,绝无恶意!好啦,你们也累了,休息休息吧,你们要什么有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去做!”说到这里,他咳了一声,道:“阿勇——” “到!”从屋外走进一个彪形大汉,对着上官虹一礼:“总管大人有什么吩咐?” “好好伺候这二位客人,不许有丝毫怠慢!” “是!”阿勇垂手恭恭敬敬地答道。 说完上官虹和柳逢春二人出门而去!阿勇随后走出去掩上屋门! 夏劲道坐在凳子上,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想到二人被扔下山冈,以后就是一片空白,想了半天,也就作罢,心想既来之 则安之,这半年多的经历,已经使他成熟了许多,夏劲道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 “夏大哥,你在想什么?”耳边传来一声怯怯的低呼声! “哦——”夏劲道翟然一醒,这才觉出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白展凤,他瞧了瞧白展凤那俊秀的面孔,忽然觉得此刻的白展凤就象一只惹 人怜爱却又无依无靠的离群小鸟,一种怜悯、爱护的心情由然而生,道:“我没什么,白小姐,你怕不怕?” 白展凤道:“我是有点害怕,不过有夏大哥在我身边,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夏劲道道:“为什么?” 白展凤努力抬头看了看夏劲道的脸,却终究没有勇气对视夏劲道的眼睛:“我知道你会保护我,谢谢你替我挡住那些竹子!” 夏劲道忽的记起当竹屋轰然倒塌,劈头盖脸砸下来时自己不顾一切扑在白展凤身上的情景,不由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你不用谢我 ,那,那是我应该做的!——不过我们还是落在东方胜手上了!” 经过了一阵忸怩之后,白展凤终于大方起来,她大胆的注视着这个就在一刹那扑在她身上保护她时就已经完全掳据了她的芳心的男孩 子,道:“东方胜的武功那么高,我们落在他手上也是理所当然的!”她当然不知道夏劲道和东方胜柳逢春大战的情形,这么说只是 为了给心上人找个籍口,安慰他罢了!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也不知你师父他们怎么样了,白——”“小姐”两个字尚未出口,却被白展凤两根纤纤玉指堵住 了嘴,不由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道:‘你这是怎么了?” 白展凤一脸嗔怒,幽幽的道:“我们曾经共患难,同生死,我称呼你夏大哥,你还叫我白小姐吗?” “那我叫你什么?”夏劲道道。 “你不叫我小妹,就喊我的名字也可以呀!” “那好吧,小妹!”刚一出口,夏劲道还觉得有点别扭,不过一说出来,也就处之坦然了,心道:女孩子的脾气真古怪,一个称呼真 的那么重要! 白展凤这才转怒为喜,道:“师父他们一定会没有事的!” 正说到此,忽然屋门一响,那个叫阿勇的侍卫领着四个仆人端着饭菜进来了。待仆人将饭菜在桌上摆好,阿勇道:“请进膳——”说 罢就要转身出门,——白展凤道:“哎,这是什么时候的饭!” 阿勇转回身来,注视了两个小孩片刻,道:“晚饭,你们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东西了,快吃罢!” 夏劲道见他面目虽然毫无表情,,但语音里却充满了关切之意,忙道:“谢谢你——” 阿勇就象充耳未闻,出门而去! 白展凤吐了吐舌头,道:“这个人真怪!”这些饭菜精美之极,再加上两人早已饥肠辘辘,手著并举,一回儿就将其消灭地干干净净 ,那些仆人早已等候在外,准时进屋收拾停当,阿勇将宫灯点燃,又出门而去! 这时天已渐晚,屋外逐渐黑下来,烛光融融,映照着两个少年,温馨又微妙,两人对望了一眼,忽然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忙又将 目光移开,屋里一时静极了,夏劲道和白展凤都能听到对方“扑腾扑腾”的心跳声! 突然,窗户一响,室内微风飒然,当两人注目细看时,屋里已多了一个衣着破烂,面目奇丑的少年乞丐,白展凤惊道:“你是什么人?” 夏劲道拍了拍白展凤的肩头道:“别怕,他是我的朋友,黄兄别来无恙?” 少年乞丐冷笑道:“卿卿我我,好一对才子佳人!亏你还记得我!” 白展凤羞得满脸通红,恨恨瞪了少年乞丐一眼! 夏劲道道:“黄兄,你可真会开玩笑!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少年乞丐却不理他,悄无声息的跃上床一躺,来起被子往身上一盖,道 :“夜已深,正好一尝黑甜乡之温柔滋味也!” 夏劲道不禁啼笑皆非,忙道:“黄兄,你快走吧,这是段王府,被人发现可不得了!” 少年乞丐道:“我既然进的来,就能出的去!多谢你的关心,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夏劲道心想:他说的倒是真的,他武功那么高,王府的人未必捉的到他!当下不在理会他,转对白展凤道:“你睡哪?我在地上打坐 入睡!·” 白展凤道:“大哥,你不睡,我也不睡,我陪着你!” 少年乞丐道:“好一个郎情妾意,真羡煞人也——” 白展凤“呸”了他一口,道:“要你多嘴,你不是要睡觉么!” 少年乞丐道:“寒榻孤枕偎黄梁,哪如弄玉同床满怀香,怎么样,小妹妹,可有兴趣与乞儿我共枕?” 白展凤见他口没正经,脸羞得更红,狠狠“啐”了他一口,不再理他! 夏劲道见两人斗口个没完,懒得理会,笑着摇了要头,盘腿席地坐下,白展凤也依样坐下。夏劲道运功调息,却忽觉丹田真气涣散, 提了几提,竟然提不上来,同时觉得四肢百骸软绵绵的,竟似一点力气也没有,不禁大吃一惊,睁眼瞧瞧白展凤,见她一脸焦急之色 ,情知情形和自己一样! 少年乞丐冷笑道:“看你们两个满脑灵光,却是两个白痴而已!你们吃下去的饭菜已被柳逢春下了‘百日酥骨散’,可惜我迟来一步!” “什么——”夏劲道奋力站起,却又“扑通”跌倒,道:“他要做什么?” 少年乞丐冷笑道:“怎么,你小子还横么,现在我看你倒底怎么横!” 夏劲道无视他的冷嘲热讽,情知他只是言语刻薄,心地却是极好!只是瞅着少年乞丐不放。 少年乞丐看了夏劲道一眼,道:“你怎么不吱声了,害怕了吧?” 夏劲道还是不说话。 “你怎么了!”少年乞丐急道,起身就要下床,忽然瞅了白展凤一眼,又悻悻然作罢,复又躺下,道:“吃了百日酥骨散,只是浑身 不能发力而已,不会死人的,过了百日之期,自然会好,你们不用害怕!” 夏劲道见他虽然关心别人,言语却还是不冷不热的,不由感到一阵好笑! 少年乞丐把眼一瞪,道:“你笑什么?” 夏劲道忙道:“我就知道你是自己人——” 少年乞丐道:“这回算你聪明!不过谁跟你是自己人,想得倒臭美!” 夏劲道给他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禁一呆,呐呐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对我好,难道我、、、、、我说错了吗?”不知怎的, 心中只觉得自己在这少年乞丐面前总有点忸忸捏捏的感觉。 白展凤也觉得这少年乞丐处处透着古怪,牙尖嘴利的哪象个男人?不禁问道:“大哥,他倒底是你的什么人,他这么对你,你都不恼?” 夏劲道道:“小妹,我这个朋友脾气是有点古怪,不过人是很好!” 少年乞丐冷冷的道:“哼,你知道就好——” 夏劲道摇了摇头,白展凤心中却有点酸溜溜的感觉,可究竟为了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少年乞丐道:“你的轻功奇妙之极,百日之后,自可伺机跑掉,就是你,”他瞪了白展凤一眼,接着道:“废物一个,不过你是大土 司的金枝玉叶,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白展凤白了少年乞丐一眼,有心与他辩驳,却又情知说不过他,只好不甘心作罢! 这一下,少年乞丐大为得意,笑道:“这个办法虽然不错,但一百日,太长了,难保他们不会再下别的什么毒手!不过你们要是肯听 我的话,我保证你们平安脱险!”他说得眉飞色舞,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夏劲道瞧在眼中,更觉好笑,心想:他沦为乞儿,饱偿世间唾弃,自然事事好胜,都要高人一头才肯罢休了!知他古灵精怪,自是言 听计从,点了点头,道:“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少年乞丐瞧了白展凤一眼,道:“你呢?” 白展凤虽然不大情愿,但有求于人家,又怎能不低头,只好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少年乞丐更为得意,招了招手道:“你们到这边来!” 白展凤和夏劲道二人费力地走到床前,当下少年乞丐说出他的锦囊妙计,两人一听,又好气又好笑,却也佩服他的思虑之妙!白展凤 冲屋外喊道:“喂,有人吗?” 稍时,房门一响,,大踏步走进一个人来,正是阿勇,道:“白小姐有什么吩咐?” 白展凤粉脸涨得通红,吃吃道:“我,我内急——” 阿勇注视她片刻,大声道:“来人!” 一会儿走进一个中等身材,身形稍瘦的年青仆人,道:“侍卫长,什么事?” 阿勇道:“原来是小信子,领这位小姐到茅房!”说完扫了躺在床上的夏劲道一眼,“哼”了一声,出门而去! 这位叫小信子的仆人道:“小姐,请跟我来!”说罢转身就要出门,突然只觉身体一震,全身登时僵住,猛一回头,只觉一股凉森森 的寒气直逼喉咙,仔细看时,却是一柄匕首,不由骇得魂飞天外! 少年乞丐道:“不要出声,要命的话,跟我合作!” 小信子瞅着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丑少年,乖乖的点了点头! 少年乞丐道:“阿勇是什么人?” 小信子道:“他是王府的侍卫长,王府所有侍卫都归他管。” “那上官虹等人,在王府是干什么的?” 小信子道:“他们是王府的四位总管,总领王府一切事物的!” 少年乞丐道:“那你们平时出府有什么手续?” 小信子道:“等闲人等是不能随便出府的,除非有总管发放的腰牌,或者有王爷的亲笔手谕!” 少年乞丐道:“想不到这么麻烦!”忽然眼睛一瞪,道:“你说话怎么一点都不紧张,是不是存心欺骗?” 小信子一笑道:“我的小命在你手上,怎么敢骗你!” 少年乞丐冷笑道:“你别给我耍小聪明!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杀了你我们三人都跑不掉是不是?”说着手中一紧,道:“你要不要试 一试!” 小信子被他喝破心中诡计,又被他一吓,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道:“别,别、、、、、,我全都告诉你,其实王府的侍卫 们是可以自由出府的!” 听到这里,夏劲道和白展凤不禁大为叹服,这少年乞丐如此机警干练,心思缜密,绝非常人所及! 少年乞丐冷笑道:“算你老实!” 白展凤忽然咳了两声,少年乞丐道:“你干什么?” 白展凤道:“我怕时间耽搁久了,会引起怀疑的,再说——”她憋了老半天,终于道:“我真的有点内急!” 少年乞丐道:“内急就是内急,女人就是麻烦!”他语虽如此,心中却也由衷赞赏白展凤的细心谨慎,暗道:多亏她提醒,要不真的 坏了大事!当下对小信子道:“茅房在哪儿?” 小信子道:“由曲廊往东过角门,前一进院子东北角即是。” 少年乞丐待他说完,啪的点了他的哑穴,然后伸手将他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接着把小信子拖到床边,塞进床底,道:“先委屈你老 兄一会儿!“ 白展凤道:“你扒他的衣服做什么?” 少年乞丐道:“陪你去内急啊,阿勇侍卫长不是说要小信子带你上茅房吗!”他故意装小信子压低了嗓音,又瞅了瞅二人。 夏劲道恍然大悟,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少年乞丐道:“转过身去——” 白展凤早已羞得满面通红,瞪了少年乞丐一眼道:“干什么?” 少年乞丐道:“我要换衣服,男女授受不亲,你难道不懂?” 还没有等他说完,白展凤早已羞得捂住双眼,转过身去! 少年乞丐又道:“还有你,男女——”忽的又咽了回去,道:“偷看别人换衣服是没有礼貌的,转过身去!” 夏劲道发觉这少年乞丐有点蛮不讲理,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心想:男人看男人换衣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你当着别人换衣服,怎 么赖别人偷看,哎,他脾气古怪,依着他就是,当下也转过身去! 片刻,就听少年乞丐道:“好了,大功告成!” 夏劲道和白展凤两人回头一看,不由惊得膛目结舌,只见眼前活脱脱又一个小信子,除了声音稍异以外,简直不分真假! 少年乞丐笑道:“我的易容术天下第二,这可算是雕虫小技!” 两人更加骇异,这少年乞丐在两人的眼里扑朔迷离起来,这个小信子是假的,那先前的这个少年乞丐是不是他的真面目?他的易容术 天下第二,那自然又有天下第一了,那天下第一又是谁?管它那么多呢?反正他是友非敌就行了!两人心中同时想到。 少年乞丐道:“你们想幸亏我不是你们的敌人,而只是你们的朋友?但焉不知,我会不会对你们另有企图呢?”说着神色一凛,好象 真的似的! 夏劲道心中为之一怔,旋即笑道:“不会的,我知道你对我好!” “呸!”少年乞丐轻啐了夏劲道一口,道:“谁对你好了,你想的倒臭美!” “嘿嘿”夏劲道不好意思地傻笑着搔了搔头,他今夜已被这少年乞丐连骂两次‘臭美’了,但不知怎的,并不着恼,反而心里甜滋滋 的十分受用! 白展凤听了,心里却觉得不是滋味,先前心里的一丝酸溜溜的感觉突然扩大开来,她打定主意,一定要揭开这少年乞丐的真面目! 正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小信子,怎么耽搁得这么久?”声音越来越近,正是阿勇! 三人一惊,旋即又镇定下来,白展凤道:“我突然觉得有点肚子痛,所以忍了一会儿!”假小信子和夏劲道瞧了白展凤一眼,赞叹她 的随机应变!假小信子嘀咕道:“想不到此人如此尽忠职守!”说着伸手一拉门,恰巧与阿勇撞个对面! 阿勇道:“小信子,你刚才嘀咕什么?” 假小信子低下头,答道:“我是在说,这个女人可真麻烦!” “哦——”阿勇释然的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他粗心大意,还是假小信子的易容术天衣无缝,竟然没有发觉异状,他又看了看白展凤和 夏劲道,道:“快去快回!”然后转身而去! “是!”假小信子毕恭毕敬地答道。 三人见闷混过关,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假小信子道:“快,走吧!” 白展凤道:“我不要你跟!” 假小信子道:“怎么,要他跟你去么!”他一指夏劲道,忍不住笑道:“我是个守信有礼,作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比你这位‘傻大哥 ’强多了,不会被美色轻易所虏获,失身情网!” 白展凤臊得满脸通红,假装不经意的瞟了夏劲道一眼,却发觉夏劲道的脸居然好象比自己的还红,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一种无限甜美 的感觉,心头不由砰砰鹿撞!她怕再被假小信子取笑,赶忙率先走出门去! 假小信子一个箭步赶到白展凤前面,道:“小姐,不对吧,你这么聪明,应该让我走在你前面的!” 白展凤恼他过于油嘴滑舌,本想不理他,终究没有忍住,恨恨道:“你要不老实,小心我抠掉你的眼珠子!” 出乎白展凤的意料,这回假小信子却没有吱声,只是笑了笑!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醒来,洗漱完毕,阿勇领着四个仆人端上饭菜,当然假小信子也在其中,他趁别人不注意,冲夏劲道和白展凤挤了挤眼 睛,然后又做了个‘吃‘的手势,意思是饭菜没毒,可以放心大胆的食用! 两人会心的一笑,夏劲道心想:也真有他的,也不知他昨晚是怎么熬过来的! 接下来的一切,皆在预料之中发展,当四个仆人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假小信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点了三人的穴道,然后扒下其 中一个人的衣服,将扒下衣服的人也塞进床底,当然,这位和那位小信子在床底如何受罪,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假小信子以极快的手法给夏劲道换上衣服,易容成那位被扒了衣服的仆人,他虽然装作极为镇定,可夏劲道还是发觉他的双 手在不停的发抖,而且呼吸也十分急迫,心想:他怎么了,当然这么危险的情况,任谁也要害怕的!夏劲道自己给自己解释道。 假小信子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笑道:“别胡思乱想,我从没有给——给别人易过容!”说完又给夏劲道正了正衣服,在这一刻 ,夏劲道发觉他的目光好温柔,温柔得就象早春融融暖暖的阳光,心想这位仁兄可真怪! 假小信子走过去,啪啪解了另两个仆人的穴道,压低了声音道:“你们乖乖的别嚷,你们虽然给解了穴道,可你们的小命还在我手上 ,明白吗?” 这两个王府侍卫虽然忠心耿耿,武艺娴熟,但从未见过这等惊世骇俗的手法,瞧了瞧那个真假难辨的同伴,早已骇得魂不附体,对眼 前的这个假小信子更是怕得要死,惶恐之极的点了点头,表示言听计从! 少年乞丐假小信子一指易了容的夏劲道:“他是谁?” “他是小卓子,王府末等侍卫,我们的同伴!”两人异口同声的道! “你们看花眼了吧!” “不会,绝对不会,十里地外的一群蚊子,是公是母,我们都分得清清楚楚,怎么会错呢!没错,他就是小卓子!”两人煞有其是的 道! 三人强忍笑意,对侍卫顺风转舵吹牛拍马的本领佩服的五体投地,然后夏劲道加入仆人的本队,他虽然浑身乏力,但对于这等粗活, 却还是游刃有余! 待他们欲出门时,白展凤忍不住道:“夏大哥,你不会丢下我吧!”说着心头一酸,竟流下泪来! 夏劲道刚要说话,假小信子道:“把你这个丽质天成,倾国倾城的美人丢下不管,岂不是暴殄天物,有亏造化?” 白展凤明知他又在取笑,却也破涕为笑,夏劲道道:“我们不会丢下你得的,你放心吧!” 白展凤点了点头,望着他们出门而去!待了一会儿,假小信子端了一壶茶水过来,问白展凤道:“没有人来过吗?” 白展凤道:“没有人,阿勇没来,上官虹柳逢春也没来!” 假小信子道:“这就好!你赶紧到门口看看!” 白展凤依言到门口—— 假小信子从床底下掏出真小信子,道:“老兄,你已经委屈了一夜,现在让你放松放松,你要乖乖合作!” 真小信子惶恐的点了点头,假小信子三下五除二把他易容成夏劲道,又把夏劲道的衣服给他穿上,然后解了他的穴道,假小信子看着 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还不错,就是高了点!”又对真小信子道:“你中了我的独门点穴手,功力直透骨髓,你现在只 是能够活动而已,十二个时辰之后,若得不到我给你推拿活血,便会血液凝滞,全身僵硬而亡!你现在要装哑巴,别人问你什么,你 都要摇头,明白吗?” “明白,明白!”真小信子连连答道。 正在这时,白展凤突然轻咳了一声,假小信子一回头,正瞧见阿勇从门外跨进屋内,心中暗自庆幸,好险! 第十二章人外有人 阿勇一见假小信子在屋内,不禁微咦了一声,道:“小信子,你在干什么?” 假小信子垂手答道:“我给他们送茶水来的!”情知他业已起疑,不禁心头砰砰直跳! “混帐!”阿勇大为不满,叱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入这间屋子,还不退下——” “是!”假小信子应了一声,慌忙转身就要出屋!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阿勇,你在干什么?”随着进来两个人,正是上官虹和柳逢春! 阿勇慌忙垂手答道:“回总管,是小信子擅自给他们送茶水,我才训了他两句,小信子,还不赶快给二位总管赔罪!” “是,我错了,二位总管!”假小信子垂手而立答道。 上官虹点了点头,不再理会他们,转对白展凤和夏劲道道:“你们休息得可好?” 白展凤点了点头,道:“不劳挂心,我们休息得很好!”假夏劲道摇了摇头,假小信子看在眼中,险些笑出声来! 上官虹脸色一变,似乎立时便要发作,柳逢春却道:“上官掌门有所不知,这小子就是又臭又硬,让我来问他!”说着跨前一步,对 假夏劲道喝道:“小子,你还认识老夫吗?” 假夏劲道又摇了摇头! 上官虹本来就觉得柳逢春问得奇怪,现在见假夏劲道又摇头,暗道:奇怪,昨天这小子还好好的,今天怎么觉得有点傻兮兮的! 柳逢春道:“你不认识我是谁,那一定认识这手功夫了——”说着手一扬,一道黑风击向屋角的那棵兰竹,那棵兰竹本来生机勃勃, 苍翠欲滴,现在被黑风一击,立刻枝枯叶萎,骇人之极! 假夏劲道却又摇了摇头! 这一下,上官虹再也按捺不住,施展幽灵千变掌,左掌骈指如戟,直戳柳逢春右掌掌心“劳宫穴”,劳宫穴乃手少阳三经的大穴,若 被重创,柳逢春的毒掌立刻便要废了! 柳逢春早有防备,脚下一滑,让开上官虹一击,笑道:“上官大人何必动怒——”心中却暗骂:好你个上官虹,真他妈阴险,想趁我 不备,废了我的武功,咱们走着瞧! 上官虹一击不中,便也不敢在贸然出手,他虽然自恃武功比柳逢春高出许多,却也十分忌惮他那歹毒异常的毒掌,更是不便公然掀起 争斗,打定主意,遂也换上一副笑脸道:“刚才一时情急,多有得罪,柳兄勿怪!我是怕你一怒之下伤了他们二人,要知道这两个小 孩子可是动不得啊!” “我出手自与分寸,不象你对同僚下绝手!哼哼!”柳逢春道。 上官虹见柳逢春兀自忿忿不平,恐他记恨于心,忙道:“怎么,柳兄,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好吧,”说着叹了一口气,似是在下很大 的决心,半晌,接着道:“反正这个秘密不久便会公开,告诉你也无妨,但千万不要泄露给其他人知道!” “哦——”柳逢春瞪大了眼睛,“什么秘密,这么重要?” 这一回,轮到上官虹大为得意,他一指白展凤道:“王爷要有立白小姐为妃之意——”他又一指夏劲道,“此人更不能动,王爷已经 收下别人三十万两紫磨金,答应人家将夏劲道完好无损的送给他!” 上官虹口气轻淡已极,但在屋内的每一个人听在耳内,却无不惊心动魄!尤其对于白展凤来说,不啻于石破天惊一般! 白展凤强自镇定,道:“我要见王爷!” 上官虹冷笑道:“要见王爷,王爷自然要见你,不过不是现在!” 白展凤对他厌恶已极,道:“你对我这么无礼,难道不怕我在王爷面前告你一状?” 上官虹呆了一呆,忙笑道:“我语气是重了一点,请海涵!”说着竟给白展凤陪了一礼! 白展凤“哼”了一声,不在理会! 上官虹对柳逢春道:“柳兄,你倒底给他们吃了什么药,怎么这小子跟个哑巴似的?” 柳逢春也是莫名其妙:“我给他们吃的是百日酥骨散,吃下去只是身体乏力,别无它害,谁知道他怎么变成这样子,真邪门!”他当 然不知其中玄机,面前的这个夏劲道早已被人掉了包! 上官虹将信将疑,道:“柳兄,你别不是另有居心吧!”他们本来就是艳羡夏劲道的轻功的,上官虹那一次听柳逢春将夏劲道的轻功 吹得神乎其神,就起了觊觎之心,还有他们已见识过雷火弹的厉害,夏劲道和白展凤二人全身着火竟然安然无恙。也令他们大为惊奇 ,所以才把二人掳来王府的,谁知现在反而弄巧成拙,投鼠忌器,无法可施! 柳逢春连忙辩解道:“上官掌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要信不过我,我现在就给他们服下解药!”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绿玉小葫 芦来! 上官虹道:“那倒不必了——” 柳逢春释然道:“你相信我就好,这小子轻功好的出奇,为防万一,我也是迫不得已!”一边说,一边又将绿玉葫芦揣进怀中! 眼看就要到口的解药又飞了,假小信子和白展凤二人又急又气,假小信子暗暗盘算着如何将它弄到手! 上官虹这时才发现屋子里还有阿勇和小信子在屋内,暗道:不好,自己只顾跟柳逢春勾心斗角,怎么连这两人也给忘了,万一他们到 王爷面前告我一状——想到这里,不禁沁出一身冷汗,眼中杀机渐炽! 柳逢春瞧在眼中,暗自心惊:上官虹心狠手辣,既然想杀二人,我恐怕也难逃他的暗算,我得想办法保住二人,上官虹在王府内一手 遮天,日后事发,也好叫二人帮我说话!他明白这件事情的关系利害非同小可,抢前两步,双指扣住阿勇下巴,迫他张开嘴,有右手 一弹,一颗黑色药丸射入阿勇口中,依法施为,让假小信子也吞下一颗药丸,然后道:“上官大人现在大可放心,他们吃了我的‘穿 心断肠丸’,如不按时进服我的解药,定会肠穿肚拦而亡,相信他们不会到处乱讲的!” 上官虹“哼”了一声,道:“待会再来看他们!”说着转身出门而去,柳逢春紧随其后! 待二人走远,假小信子突然用力一咳,从口中吐出一颗药丸,然后用力在阿勇背后一拍,阿勇只觉一股大力直袭心头,不由自主的大 嘴一张,也喷出一颗药丸! 阿勇大惊道:“你不是小信子——”忽地又压低了声音,对假小信子深鞠一躬道:“多谢好汉救命之恩!” 假小信子道:“你都明白了吧,看你人不错,所以救你一命!” 阿勇一进门时,就觉得这个小信子有点奇怪,所以当上官虹问起时,才刻意遮掩,没想到一念之仁,竟救了自己一命,他恨恨地道: “上官虹二人真他妈狠毒,竟然至人于死地!有机会我一定在王爷面前告他们一状,泄露机密,擅杀侍卫,这还不等于造反!他妈的 ,他们忘了这是谁的地盘!谁的天下——”说得愤起,一跺脚,但听“咔嚓”一声,脚下方砖竟断为两截,显见外家硬功已然登峰造 极! 假小信子道:“怎么,你不能随时见到王爷吗?” 阿勇摇了摇头道:“我虽然身为侍卫长,王爷又是我的隔系叔祖,但我的职责是保卫王府的安全,所以不能擅离职守的,就更不能随 时见到王爷了!” 假小信子大失所望,他本想让阿勇带他去见王爷,然后伺机制住段正德,擒贼先擒王,有了王爷这张护身符,三人自可安然脱险!但 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而且段正德是阿勇的叔祖,他更不敢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阿勇了,只好另做打算! 阿勇见他似乎不高兴,忙道:“你别这样,我姓段,双名忠勇,以后你再到王府来,直接找我,我一定盛情款待!不过现在你得赶紧 走,我保证没人敢伤你半根毫发!” 假小信子道:“那我的两位朋友怎么办?” 段忠勇道:“这我实在无能为力,他们一个是要贵位娘娘的人,一个是王爷点名要的犯人,我就是有两个脑袋也不敢放他们,再说, 我也不能那样做,要不我对不起王爷,除非你把我杀了!” 假小信子道:“你果然又忠又勇!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不过还得请你保守秘密!” “为什么?”段忠勇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不走!”假小信子道! “什么!”段忠勇瞅了瞅假小信子,终于咬了咬牙道:“好吧,不过你要好自为之,我只能在我能力所及之内帮你,你实话告诉我, 真的小信子在哪?” 假小信子道:“你这人果然够朋友,算我没救错你!”说着一指夏劲道,“他就是——” “啊?”段忠勇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时,哪个假夏劲道“扑通”跪在地上,叫道:“我是小信子,侍卫长救我呀!” “饭桶!”段忠勇气得踢了他一脚,喝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给我站起来,你还得给我假扮夏劲道!”段忠勇为人果敢断练,要不 也不会胜任侍卫长一职,他虽然不知道真的夏劲道在哪,但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给人掉了包,“玩忽职守”的罪名自己可承担不起!事 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听天由命了! 听到这个命令,假夏劲道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站起身形,答道:“是,侍卫长!” 段忠勇刚要说话,忽听屋外有“噔噔”的跑步声! 段忠勇喝道:“是谁——”大步跨出屋外! “可不得了了,侍卫长,有人擅闯王府,给他打伤了几十个弟兄,我们已派人通知四位总管——”这个侍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显见 事情万分火急! “有人闯宫!”段忠勇大怒,今天真他妈倒霉,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他从身上解下一块金牌递给那个侍卫,道:“去集合所有的弟兄!” “是!”那个侍卫接牌在手,飞跑而去! “小卓子!”段忠勇又大喝了一声,那个假小卓子和另外两个侍卫早已闻声冲出屋外! “着两个小孩已经服下酥骨散,绝对跑不掉!你们四个跟我来!”段忠勇头脑冷静,大将风度俨然,说毕,大步如飞,冲向前宫!王 爷府内宫殿叠嶂,屋宇重重,假小信子和假小卓子两人惟恐迷路,紧随其后,夏劲道却感到举步维艰,有些力不从心,假小信子皱了 皱眉头,伸手揽住夏劲道,拖着他往前跑,好在他们跑在最后面,也没人注意! 前面的喊杀声越来越激烈,时不时还传来一声惨嗥,显见有人在不断受伤,假小信子和夏劲道两人心中又是激动又是迷茫,不知道那 个闯宫的人是谁,“是来救我们的——”夏劲道立即摇了摇头,又推翻了自己这个想法。 这时眼前出现一座大殿,正是馨德殿,馨德殿是百官每日早朝以前休息的地方,是前宫唯一的一座大殿。几人由大殿穿过,眼前顿时 出现一副异常激烈的搏击场面! 只见七八十个侍卫,刀剑并举,围住当中一个人,走马灯似的乱转,假小信子和夏劲道凝目注视,只见那人藏青布袍,白发披肩,勾 鼻鹫目,不禁又惊又喜,心中暗道:鹰九扬,他来干什么?!闯宫之人正是鹰九扬,只见他狂笑连连,怪掌到处,不是兵器被他打断 ,就是有人负伤! 段忠勇又惊又怒,喝道:“住手——!”声如霹雳! 那些侍卫如逢大赦,慌忙撤出战场,跑到大殿之前,列成一队,护住大殿! 段忠勇走下台阶,排队而出,道:“你是什么人?” 鹰九扬道:“我叫鹰九扬!” 段忠勇道:“你为何擅闯王府?” 鹰九扬道:“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能奈我何!” 段忠勇再无可忍,大喝道:“看拳!”右拳一挥而出,直击鹰九扬面门,拳风所至,烈烈作响! 鹰九扬道:“素仰段王府高手如云,今日一见,果然卧虎藏龙,你的拳风刚猛如斯,游盛天的霸王拳也不过如此!”他口中道来,上 身一偏,让过段忠勇一击,同时右爪如钩,直扣段忠勇右手脉门! 段忠勇冷笑一声道:“你在胡说什么!”右拳一圈而回,同时大喝一声,左手拳已是闪电般击出,这一回却是攻向鹰九扬的小腹! 鹰九扬一扣未中,不禁微“咦”了一声,想不到此人看来高大粗笨,拳法却是灵活机变,他一时大意,过于轻敌,对于段忠勇的第二 拳再也闪避不开,只得大喝一声:“来得好——!”左掌化拳捣出,硬接硬打! 但听“砰”的一响,两拳接在一处,段忠勇上身微微一晃,但他的下盘功夫稳若磐石,大喝了一声,第三拳已然递出! 鹰九扬想不到此人如此威猛,不由暗赞了一声,他武学修为何等高深,段忠勇上身一晃之时,已然露出少许空门,倘若乘隙进击,段 忠勇不伤也要大败!但一时怜才心起,却不料被段忠勇反客为主,占了先机! 段忠勇双拳展开,连环进击,施展的正是著名的外家功夫“大力金刚锤”!这套武功以拳法为主,讲究刚、猛、快、捷,而且段忠勇 天生神力,能举八百斤的石锁,现在全力施为,当然声势惊人,但见拳花朵朵,拳风霍霍,将鹰九扬全身团团围住!夏劲道看得心驰 神往,要不是情势所逼,险不些要喝起采来。他觉得这套拳法跟游盛天教给他的霸王拳有许多相似之处,不觉在心中暗自比划:呀, 这一招‘开山打石’原来还可以这样使用、、、、、、还有这一招‘趋步转身穿心肘’,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样运用呢? 正在这时,突听段忠勇大叫了一声,接着见鹰九扬自拳影之中冲天而起,然后一脚踏在段忠勇肩上,借势用力,凌空扑向馨德殿! “你——”段忠勇大喝了一声,但却举步未追,原来他上身衣扣全被鹰九扬解开,当然是落败了!而且也已明白是人家手下留情,不 由羞得面红耳赤! “拦住他——”那些侍卫惊叫连天,但他们武功低微,对付一些蟊贼也许绰绰有余,但对鹰九扬却是无可奈何! 鹰九扬跃上台阶,正要起身扑进大殿,忽觉有人在他耳边轻呼道:“鹰老怪——” 鹰九扬仔细一瞅,正瞧见假小信子,他怪眼连翻,已然明白,也低低道:“哈哈,黄香,你果然在这里,——闪开!”他忽然身形一 跃,护住假小信子往殿门一旁一推,假小信子一把抓住夏劲道往后一拉,与此同时,一道黑峰自殿门内击出,正打在尾随而至的侍卫 们当中一人身上,那人惨叫一声,跌下石阶,气绝身亡!真是危险绝伦!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接着从殿内冲出五个人,正是王府四位总管,另外一个人罩着面纱,手持宝剑,不知是什么人!段忠勇此时也已清醒过来,大怒道: “四位总管,你们怎么这时才到!我的弟兄已经伤了百十个,而且还被你们误杀一个,你们就是这么尽忠职守,效力王爷的吗?!” 他又转对假小信子道:“小信子,小卓子,敌人就在你们身旁,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一面暗使眼色! 假小信子早已会意,冲鹰九扬挤了挤眼,鹰九扬如何不明白,他哈哈一笑,一把将假小信子和假小卓子揽在胸前,扼住两人咽喉道: “谢谢你提醒我,谁也别过来,否则我先杀了他们两个!”说着眼睛一瞪,凶光四射! 这时又从大殿之内冲出七八百人,这些人跑到大殿广场之上,各个刀剑出鞘,剑拔弩张!其中一个手执一面金牌跑到段忠勇面前道: “报告侍卫长,我门分派一半弟兄保护王爷,其余全都赶到这里!” 段忠勇接牌在手,点了点头道:“安排得很好,退下!”那个侍卫退到一旁,段忠勇又看了看鹰九扬三人,装作又气又恼,恨恨地跺 了跺脚,道:“此人凶恶万端,在不明来意之下,切莫贸然动手,谁要是再伤了我的弟兄,我绝不饶他!” 柳逢春听在耳内,悻悻地“哼”了一声,这时大殿之前,寂静异常,这一声自然刺耳之极! 段忠勇勃然发作:“你他娘的,柳逢春,我他妈的把你乱刃分尸!”他转对那些侍卫道:“柳逢春杀了我们一个弟兄,弟兄们,你们 说怎么办?” 这些侍卫平时早就不满上官虹四人自恃武功,飞扬跋扈,仗势凌人,虐待部属,现在见侍卫长发了话,个个跟着喊道:“把他乱刃分 尸,把他乱刃分尸!”一时声震穹宇! 上官虹见群情激愤,柳逢春成了落水狗,人人喊打,他与柳逢春本是一丘之貉,自也不免胆寒,他情知段忠勇对今天早上事于他们记 恨在心,借机公报私仇,忙站出来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待得人群静下来,他又对柳逢春道:“柳兄,你也太过于莽撞了!” 柳逢春情知大势不妙,哪还敢吱声,慌乱的点了点头! 上官虹叱罢柳逢春,道:“把这位弟兄厚葬,厚恤家属!”早有人上来把尸首移到一旁,上官虹这才对段忠勇道:“段大人,咱们本 是同忾连理,何必反目成仇呢!”意思自是明显不过,柳逢春死了,你也活不了! 别人不明白上官虹话里的意思,段忠勇当然明白,他冷笑了一声,道:“上官总管说的不错!”心想:你当然不知我没有吃下那颗药 丸了,还在恐吓我,不由对上官虹更是厌恶已极! 上官虹奸笑两声,接道:“段大人明白就好,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对付这个闯宫之人!”上官虹不愧有大奸大智,短短几句话,就把 事态安抚下来,并把注意力重又转移到鹰九扬身上! 段忠勇道:“且慢,我有言在先,绝不能伤了我的兄弟!” “段大人放心!” 这一声发自那个手持宝剑的蒙面人,此言一出,在场之人莫不心惊! 所有的人都注视着这个持剑人!鹰九扬注视了这个蒙面人片刻,忽然道:“你是——” “你是——”二字还未出口,蒙面人剑已出鞘,但见一道光华矫若游龙击向鹰九扬,光华到处,血影崩现,鹰九扬大叫一声,身体腾 空而起,“我还会来救你!”最后一个字传来,他已飞出宫墙,空中兀自滴下血珠,映着午日的阳光,晶莹鲜亮,既美丽又恐怖! 这一切发生在一刹那间,惊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光华到处,血影崩现,蒙面人剑已归鞘,每一个人都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他站在那里,身体连动都没有动,他是人还是神,亦 或是魔鬼? 上官虹大笑道:“先生果然神技惊人!” 持剑人只淡淡得哼了一声,却没有答话! 段忠勇长出了一口气,道:“大家各回本位,小信子,小卓子你门四个跟我走!” 假小信子和假小卓子以及另两个侍卫赶忙应了一声,跟在段忠勇后面就要走! “且慢!”持剑人道! “你干什么?”段忠勇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的事你也要管!”他虽然装作理直气壮,可还是对这个神秘的持剑人有点害怕!“ 让开——!”假小信子忽然抖手射出几十道金光,分别射向上官虹、东方胜、柳逢春、司徒青山还有那个持剑人! 这一下祸起肘腋,上官虹四人惊叫一声,身形暴退,持剑人也惊讶异常:“梅花神剑!”身形往后一退! 假小信子又射出几十道金光,趁机抓起夏劲道,往后便退,段忠勇也不阻拦,早已闪避一旁! “哪里走——”这回持剑人再没闪避,右手剑一挥,将金芒全部打落,左手同时击出一记劈空掌,但听“嘭”的一声巨响,正击到夏 劲道身上,夏劲道虽然浑身乏力,但氤氲功仍在,被大力一击,立生反应,“唿”的一下,飘出十几丈,就象御风而行一般,带着假 小信子已然冲到宫门口! 假小信子道:“你的功夫果然奇妙!”这时宫门还未关闭,假小信子施展轻功,带着夏劲道冲出王府,身后隐隐传来持剑人的骇异声!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市如潮,两人穿着侍卫的衣服,人群纷纷闪开,给两人让开通路,所以一路畅通无阻,就连守城的兵丁也只问了 一句,假小信子道了句“有紧急公务!”就顺利的冲出了大理城! 两人让开大路,专拣小路而行,跑了一会儿,再也瞧不见大理城的轮廓了,假小信子道:“可累死我了!”说着一屁股坐到地上,大 口大口喘起气来! 夏劲道对他感激莫名,道:“多谢你相救之恩!”说着给假小信子行了一礼! 假小信子白了他一眼,道:“你少来这一套!你不用谢我,不过你这个人还不错——”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咳了两下,又道 :“谢谢你替我挡了那一掌!”原来持剑人的劈空掌是击向他的,夏劲道那时在他身上一护,才打在了夏劲道身上! 夏劲道道:“你冒着生命危险救我,我替你挡那一掌又算得了什么!” 假小信子道:“你真的那样想,要知道那一掌会死人的——!”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两眼直盯着夏劲道,“不过幸亏你的武功奇妙!” 夏劲道见他忽然认真起来,不由呐呐道:“我、、、、、、我是这样想的,怎么你不相信我吗?” 假小信子见他一脸委屈的样子,忽的“扑哧”一笑! 夏劲道给他笑的莫名其妙,不禁有点着恼,刚要说话,却见假小信子道:“你别恼,我相信你还不行吗,我给你道歉!”说着给夏劲 道掬了一礼! 夏劲道也不由不好意思起来,心想:他的眼光可真厉害,连我的心情也看的出来,忙道:“哎,你别这样,我、、、、、、我”他拙 于言辞,想要说自己的意思并不是这样,却无法表达出来! 假小信子瞅着他,不由又“扑哧”一笑! 这一回,夏劲道可真恼了,道:“你又笑什么?” 假小信子忙道:“你这人傻头傻脑的额,还傻的真有点——”他顿了半天,才说出“可爱”两个字,又道:“难怪你白妹妹喜欢你— —” 夏劲道不知道他是在赞赏自己,还是揶揄自己,心想:他这个人阴阳怪气的,我不理会他就是! 假小信子见他不吱声,忙道:“喂,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夏劲道道:“我没想什么!” 假小信子道:“没想什么,不可能吧?”他眼珠一转,道:“嗷,我知道了,你在想白展凤你的白妹妹!” 夏劲道眼前浮现出白展风楚楚可怜的眼神,叹了口气,道:“我答应过她,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假小信子见他一付黯然伤心的样子,忙安慰道:“你放心吧!她是大土司的女儿,他们不会把她怎么样!再说,段王爷就要立他为妃 了!” “什么!你说什么?”夏劲道一惊,盯住假小信子道! 假小信子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心里暗骂自己该死,忙道:“没什么,我没说什么呀!” 夏劲道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不用安慰我,王爷要立她为妃,我应该替她高兴才对!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平安无事就好!”说着 心里升起一股也不知是甜蜜还是酸楚的滋味! 假小信子道:“你真的这么想?” 夏劲道点了点头,努力抹去萦绕心头白展凤的倩影,道:“当然,她是我的好朋友!” 假小信子看了夏劲道老半天,忽然道:“她是你的好朋友,那我呢?” 夏劲道看着假小信子的脸,奇怪道:“你当然也是我的好朋友,我难道不是你的好朋友吗?”心想:他怎么这么问? 假小信子赶忙避开夏劲道的目光,道:“当然,你是我的好朋友,要不我怎么会救你!”他的声音轻轻的,也不知是在说给自己听, 还是说给夏劲道听,一时间,他竟发现自己的心里很乱,糟糟的,紧紧的! 夏劲道道:“你叫黄香,是吧?” 假小信子道:“你怎么知道?” 夏劲道道:“鹰九扬说的!”鹰九扬那时认出假小信子,曾经叫了一声,夏劲道就站在旁边,当然听得见! 黄香点了点头,悠悠道:“天下无双,江夏黄香,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说的是你——?”心想:他为人古灵精怪,机智百出,当然称之无谓! 黄香大失所望,道:“你这个人真是又傻又呆,走!” 夏劲道又给他骂了一句,不禁有点莫名其妙,道:“走,干什么?” 黄香气道:“不走,难道在这荒郊野地里过也!” 夏劲道这才发现天已近黄昏,不由笑了自己一下! 第十三章 重返王府 夏劲道和黄香并肩而行! 黄香道:“那个持剑人是谁?看样子,鹰九扬好象认识他!” 夏劲道点了点头:“不错,他的剑法真厉害,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人!” 黄香道:“真厉害,比你义父金巨的‘金刚劈空斩’怎么样?他这以掌化刀的武功,据我所知,当今世人没有几个人能敌!”他的眼 睛看着前方,当然没有注意到夏劲道眼里已喷出怒火! 夏劲道“哼”了一声,道:“别在我面前提起此人,免得污了我的耳朵!” 黄香回过头来,这才注意到夏劲道的神色,诧异道:“怎么,你和金巨真有这么大的过节?!”他不敢再说“你义父”三个字,以免 再戳到夏劲道痛处! 夏劲道吼道:“你不要在提,没听到吗!你是不是为了金巨才和我在一起的!”他的声音已已接近咆哮,石室中那惨烈的一幕深刻在 他脑海,毕生难忘!五个人泡在水中,金巨掌风过处,肝脑鲜血浴红水池! 黄香良久不作声、、、、、、! 由于两个人都易了容,谁都看不到对方的面色,夏劲道只觉黄香眼中神色一黯,显是很伤心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了,忙 低声下气地对黄香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不该这样对你,我给你道歉!”说着又是作揖,又是鞠躬。他自幼丧母,孤苦伶仃 ,在金巨门下,那些师兄弟也都瞧不起他,还时常欺负他,现在好不容易交到这个可以引为知交的黄香,当然诚惶诚恐的怕黄香一气 之下离他而去了!所以这一番动作虽然有失男子汉气概,但实是出于真心,发自肺腑,无可厚非! 黄香心中好乐,口中却淡淡的道:“你不必这样,那是你的家事,我也懒得管你——”说到“管你”二字,脸上不由微微一红,好在 夏劲道也看不出来! 夏劲道见黄香不在恼他,不由大喜,连连点头道:“对,对,这是我的家事、、、、、、” 年轻人本来就是很谈得来的,小小的一点芥蒂过去,就如同雨散云收,一会儿便又欢欣洽然了! 这时红日将坠,暮鸟归林,越来越晚了!两人已经走了十几里路,还没有发现一个村镇或是一户人家! 两人又饥又疲,黄香道:“哎呀,饿死我了!” 夏劲道看了他一眼,心道: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没有耐性,饿一两顿算得了什么! 忽然黄香叫道:“哈哈,有吃的了!夏兄,你看——”夏劲道循声望去,只见两人面前出现好大一片林子,郁郁葱葱,很是茂盛! 夏劲道纳闷道:“这不就是一片树林吗?与吃的有什么关系!” “傻瓜,跟我来!”黄香忽然来了气力,拉着夏劲道,蹦蹦跳跳的跑到树林边,然后两手叉腰,望着天空! 夏劲道刚要问,黄香摆了摆手道:“你别问,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时,一只大鸟“嘎嘎”叫着朝这边飞过来,待到两人上方时,似是发现两个异类,双翅一振,就要逃跑,黄香笑道:“你往哪里跑!”右手一扬,一道金芒正打在大鸟身上,那只大鸟惨嘶了一声,坠落尘埃,扑腾了几下便死了! 夏劲道这时已完全明白,虽然佩服黄香的聪明伶俐,却也为这只生命惋惜,叹道:“可惜又要杀生——” 黄香没理他,走过去将那只大鸟拣过来,拔下插在鸟脖子上的金针,道:“这是只大雁!”接下来,又有十几只鸟被黄香射下来,到 后来,也不只是天色已晚,还是后面的鸟知道这里有煞神侯命,总之,再没有一只鸟飞到这里了! 黄香将这十几只鸟归到一起,满意的道:“这一下,我们可以好好美餐一顿了!”他都认得这些鸟,将名字一一说了一遍,夏劲道可 记不住! 黄香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夏劲道:“余下来的全靠你了!” 夏劲道接刃在手,道:“你干什么?” 黄香道:“我休息,然后等着食用香喷喷的烤鸟肉!”他将地上打扫干净了一块,盘腿坐下,又道:“离我远一点,免得我恶心!” 夏劲道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得又将这堆鸟挪到稍远的地方。他曾经跟巫五怪在丛林中生活了两三个月,耳闻目睹,虽然没有亲手 做过剥皮、掏脏的活,可也熟稔于心,虽然有点笨手笨脚,但不大一会也就弄好了,记起巫五怪对自己的关怀呵护和谆谆教导,一时 心里暖融融的,哎,也不知道五位师父现在倒底过得怎么样,他想。 当夏劲道提着剥了皮的鸟回来的时候,黄香早已生好一堆篝火,坐在火堆旁,正在满眼笑意的等着他,夏劲道瞅着熊熊的火苗,叫道 :“好啊,黄香,你骗我!” 黄香道:“等你这个又傻又呆,又笨手笨脚的人,恐怕早就前心贴肚皮了!” 夏劲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忙动手用树枝将那些鸟肉穿起,架在火堆之上烘烤,不大一会,肉香四溢,令人馋衍欲滴! 黄香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一套手艺!” 夏劲道道:“我曾经拜在氤氲门下,跟随巫氏五位师父在森林中生活了三个月,——”说到这里,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心中想:师 父曾经一再叮嘱我不得泄露这个秘密,因为这不但关系到氤氲门的生死存亡,更加关系到五位师父的身家性命!我,我为什么要将这 个秘密告诉给黄香听、、、、、、心中一时忐忑不安,遂打住话头,伸手撕下一块雁吃翅递给黄香道:“好香啊,可惜没有盐巴,要 不然当可算得上一等一的美味!” 黄香却冷笑了一声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吃!”原来他聪明伶俐,早已看破夏劲道的心思,恼他不把自己当作知心的朋友,当然 大为生气! 夏劲道怔了一怔,呐呐道:“你不吃,你不是早饿了么?” 他不知道黄香在生他的气,对黄香这种古怪脾气不由大为奇怪,他递出的手伸在黄香的胸前,一是伸也不是,缩也不是,不由大为尴 尬! 二人盘膝对面而坐,近在咫尺,呼吸几闻。这时夜已漆黑,天地万籁俱寂,两人四目相视,也不知各自心里在想什么! 良久,黄香忽然叹了口气,道:“你虽然不把我当作自己人,可我依然当你是朋友!”说着伸手接过鸟翅,默默啃了起来,再也不理 睬夏劲道! 夏劲道这才恍然大悟,忙道:“黄兄,我,我什么时候不把你当自己人了!你怎么样才肯相信我,我,我、、、、、、”他一时情急 ,竟然说不下去! 正在这时,忽然一声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自林中传出,夏劲道和黄香二人同时一惊,黄香身形一弹,已然站起,手中暗自扣好几支“梅 花神剑”,凝神戒备! 又过了片刻,只见从林中爬出一个人来,他伸手扬了一扬,似是在招呼夏劲道和黄香,忽然又垂了下去,接着身形一动不动地趴在地 上! 夏劲道大惊道:“他受伤了——!”站起身形,冲向那个人,黄香一把没有拉住,不由又是摇头,又是跺脚,功行全身,梅花神剑随 时便可射出,但却是虚惊一场,那人果然没有再动弹半分! 夏劲道因为吃了柳逢春的酥骨散,浑身乏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个人拖到火堆之前,火光之下,二人凝目细看,不由都吓了一 大跳! 只见此人面目狰狞可怖已极,更为害怕的是前胸洞开一个大口,鲜血兀自汩汩流出,血凝衣袍,腥臭已极!二人对望了一眼,心中都 是突突狂跳不已! 忽见那人又呻吟了一声,自昏迷中醒转过来,用手指了指烤在火堆上的鸟肉,夏劲道慌忙从架上取下一只,递给那人,那人躺在地上 ,接在手中,阔口张合,三下五除二便吞下腹中,然后用手又一指,意思还要! 夏劲道和黄香二人不由看得目瞪口呆,此人进食之状生猛已极,哪象是身受致命重创,黄香用眼神暗示了夏劲道一眼,意思是小心有 诈!夏劲道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扶危济难更是我们侠义中人的本分!”说着又取了一只递给那人,那人接在手中,依旧便 吞下肚去,如是几番,最后只余一只小得可怜的鸟肉,其余全都进了那人的腹中! 夏劲道笑道:“朋友,对不起了,你就是再要,我也不能给你了,因为我的这位朋友还没吃过呢!”说着取下最后一只鸟肉递给黄香 ,道:“黄兄,你吃了它!” 黄香接在手中道:“那你吃什么?” 夏劲道当然也早已饿得要命,但却哈哈大笑了两声,大声道:“男子汉大丈夫,饿一顿两顿又有什么了不起,再则我也然习惯于此!” 黄香忽然又把那块鸟肉递给夏劲道:“我不吃——” 夏劲道道:“你又怎么了,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黄香忽然笑道:“你忘了么,我早已经吃过一只翅膀了!” 夏劲道虽然看不到黄香的笑脸,但黄香二目之中笑意盈盈,眼波流慧,哪里有半点恼他的意思,不由大喜过望,一时盯着黄香的双眼 ,竟然看呆了! 正在这时那人忽然喝了一声,从地上坐了起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只见那人怪哦掌一伸扣住夏劲道的右手脉门,怪声怪气地道:“ 好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好一个侠义中人扶危济难!小子,你刚才称呼老夫作什么?” 这一下事出突然,黄香想要防范已经为时过晚,不由恨道:“早叫你不要救他,你偏不听,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一边 埋怨夏劲道,一边暗思计策! 却听那人道:“黄毛丫头,你的心肠虽然不坏,却及不上你的心上人一半好!” 此言一出,夏劲道不由一惊:“黄毛丫头!黄香你——”一时之间,大彻大悟!为什么在王府中黄香换衣之时要他背过身去?为什么 黄香脾气如此古怪,一会恼他,一会却又欢喜,一切一切,只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 黄香被那人喝破女儿身,还有心事,不由又羞又臊,她不敢看夏劲道,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对那人道:“你是什么人?我们好心救 了你,你却恩将仇报!” 那人道:“老夫司马义,乃是百毒门的掌门人!” 夏劲道和黄香两人更为骇异,黄香道:“你是百毒门的掌门人司马义?!” 司马义咳了两声,目露得意之色,道:“怎么,你也听说过老夫的大名?” 黄香暗自摇了摇头,看到司马义已然身受绝顶之创,仍然眷恋于名利之间,可见名利二字,害人实是不浅! 司马义见两个人俱不答话,目中神色渐黯,凄声道:“唉,现在纵然是天下皆知老夫之名,又有何用!灭门之祸,又何时能报?”人 生最为悲惨之事莫过于有心而无力,所以诸葛亮才有五丈原之遗恨!现在司马义又何尝不是! 夏劲道道:“前辈,是什么人打伤了你!” 司马义道:“剑帝司空无畏!普天之下,除了他还有谁能在老夫的胸口刺上一剑!又有谁能将百毒门数百年基业悉数毁去!” 司空无畏的大名,江湖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他的本领毁去百毒门似是毫无可疑,但黄香却摇了摇头道:“司马前辈,恕我直 言,恐怕你是看错人了!” 司马义大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老夫连仇人都分不清么!你又是什么人?”他一发作,胸口之处鲜血加剧流出,一刹那间, 整个脸色变成苍白之色,眼见便不行了! 黄香连忙道:“司马前辈,你伤口要紧,切莫动怒!” 司马义“哼”了一声,道:“老夫所受之伤,自有自知之明,纵有大罗金仙再世再造回天丸之效,也于事无补!你只管告诉我,你究 竟是什么人?” 黄香并不答话,只是取出几支梅花神剑,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在司马义创口四周,司马义惊道:“梅花神剑!你是中原中州 府黄家之人!黄花叠是你什么人?” 黄香道:“铁骨司马义,果然名不虚传!家父时常向我提起前辈的大名!” 司马义哽咽道:“想不到黄大侠还记得我司马义!十几年过去,故人之子已长大如昔,又叫我如何面对你们这些后生晚辈!”他自怨 自责,显是伤心已极!夏劲道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面前二人,一个是武林大豪!一个是医学世家的千斤小姐!中州黄家以医剑二道 享名于世,名声之隆,上达天听,下至朝野!怪不得那一次黄香对自己说“天下无双,江夏黄香”之时自己不知道,何以面有憾色了!其实她已是在暗示自己她的女儿身份了,怪就怪自己太过‘孤陋寡闻’了!记的自己八岁那年初入金府,也就是金巨刚坐上武林盟 主宝座的第九年,武林之中还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就是素不涉足武林的黄家也派人参加了武林大会!当时黄家的少主人黄 花叠携其独生爱女黄香救治了一千八百三十二人,当时黄香年仅八岁,但却医术惊人,武林中人奉送一个爱称“天下无双,江夏黄香”!那时自己的父亲夏凌霜离家出走,自己对于身外之事索然无趣,惟独此事却深记心中!想到这里,不由暗骂自己糊涂! 黄香道:“司马前辈,你亲眼看到是司空无畏打伤你的么?” 司马义道:“他虽然蒙了脸,但我相信他肯定就是司空无畏!” 黄香道:“这就是了!你既然没有看到司空无畏的脸,所以现在还不能肯定是司空无畏打伤了你!” 司马义想了一想,不禁有点犹疑不决! 黄香又道:“还有两个原因也不能肯定就是司空无畏!” 司马义道:“哪两个原因?” 黄香道:“第一,是你的伤口,一般的剑锋宽只有一寸三分,巨剑客谷怀星的巨剑也才宽有三寸七分,你的伤口足有五分,剑创一般 为裂痕,你的伤口却呈圆柱状,所以我怀疑打伤你的人非但不是司空无畏,而且所用兵器也不是剑!” 司马义摇了摇头,道:“司空无畏我不能肯定,但用的兵器的确是剑!” 黄香不禁将信将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伤口,换了别人恐怕早已不行了!难道司空无畏新练成的‘天人合一’的剑法真的 那么厉害?!” 给黄香这么一说,司马义不禁也有点怀疑,仔细想了一想,点了点头,肯定地道:“没错,的确是一柄剑!” 黄香道:“那你又是如何逃脱的呢?” 司马义道:“说来惭愧,当时我中了这一剑,便仰面跌倒了,想来司空无畏以为我必死无疑,所以才没有再施杀手!想不到老天爷有 眼,我大难不死,让我将这个秘密得以告诉世人!” 黄香点了点头道:“那还有第二个原因,司空无畏为何要蒙着脸,以他的个性,断不会如此!” 司马义给黄香说的一怔,道:“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不错以司空无畏的为人绝不会蒙脸见人!不过这也不能证明蒙面人就不是司 空无畏呀!” 黄香无言以对! 夏劲道本来一直没有说话,现在道:“我知道了,黄香——”他顿了一顿,以前一直喊黄香为黄兄,现在直呼其名未免有点不好意思 ,接着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些黑衣蒙面人?” 黄香道:“怎么,你怀疑是那些人?” 夏劲道点了点头,又对司马义道:“那人为何要与你百毒门为敌?” 司马义道:“他要我与他联手对付金巨,我当然不答应,所以便打了起来!” 夏劲道闻听此言,心中不由一惊,他隐隐约约觉得打伤司马义之人和自己有关系,一时思虑重重,不由呆了一呆! 黄香发觉夏劲道异状,以为他不舒服,忙道:“你怎么了?” 夏劲道回过神来,忙道:“没什么!”话虽如此,心中那份不安的感觉更有扩大的趋势,他当然不敢告诉给黄香听! 黄香又对司马义道:“那人没有说为什么要对付金巨么?” 司马义摇摇头道:“没有!” 黄香又对夏劲道道:“你呢,为什么要到滇南来?” 夏劲道最怕黄香追问此事,心中不由一凛,事到如今,恐怕愈解释反而愈乱,还有一个原因,他惟恐黄香会因此离他而去,正所谓情 不乱人人自乱! 这时司马义却对夏劲道大感兴趣,他受了致命重创,自知绝难活命,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把自己的武功传给一个人,以免遗恨九泉! 这也是他为什么支持到现在的原因! 司马义对黄香道:“黄姑娘,你这位朋友是什么人?” 黄香道:“你问他把,他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夏劲道听黄香的口气,似乎已经对自己误会很深,不由暗自苦笑了一下,心想:对不起,黄香,我真的不能把事情告诉你,至少在我 没有把事情真相弄清楚以前!打定主意,遂对司马义道:“司马前辈,我是一个无名小卒,不值一提!” 黄香见夏劲道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不由大为反感,不禁“哼”了一声! 夏劲道听在耳内,不由呆了一呆,一刹那间,他对黄香的感觉又是亲近又是遥远起来,如此奇怪,不由一阵惶惑! 司马义道:“无名小卒!甚好,甚好,正是天遂人愿!” 黄香和夏劲道见司马义说的奇怪,不禁异口同声地道:“为什么?”话一出口,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黄香却又把目光移开,夏劲道 见黄香突然变得和自己疏远起来,心中不由一阵痛苦! 司马义道:“你们年纪尚小,与武学之道尚有所不知!本来武林各门各派习武目的小至强身自卫,大到造福苍生,均是无可非议!但 武学之道自古就分为正、邪两道,以至于门户之见、派系之争,延习至今,祸害武林,已不可累除!我们百毒门自然被那些自命为武 学正宗的门派叱之为邪派了,所以武学也被人视为旁门左道,受人唾弃!那些自命为正派的武林人士当然也就不屑也不敢染指我们百 毒门的武学了!所以我说你是个无名小卒,自然是天遂人愿了!” 黄香和夏劲道见司马义说了这一大通,这才恍然大悟!夏劲道这才知道司马义欲传武学于他,大为惶惑不安,呐呐道:“司马前辈, 这可使不得!” 司马义道:“这也是缘分如此,你千万不要推辞了!你难道要使一个身受重创眼看就要永别人世的人遗恨九泉吗?”这一番话至情至 理,义正词严,夏劲道无言以对,只好点了点头! 司马义苍白的面孔之上又露出一丝笑容,转对黄香道:“黄姑娘,老夫一生阅人无数,此子古道热肠,宅心仁厚,为我平生仅见,我 祝你们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司马义此言一出,夏劲道和黄香两人大是羞涩不安,两人谁也不敢看对方的脸,又不忍心打断司马义的话,只得强自忍耐,听司马义 说下去! 司马义道:“还有,黄姑娘,请转告令尊,就说十六年前,救命之恩,我从来都没有忘记,来生定当结草衔环以报!还有那一件事, 我所说一字不差,——咳咳!”说到这里,突然咳了起来,声音宛若破絮败革,令人惨不忍闻! 黄香追问道:“前辈,什么事?”她自知自己的梅花神剑虽有镇痛止血的功效,但司马义所受之伤过于恶毒,回天乏力,作为经医世 家,不免自责! 司马义好不容易忍住咳嗽,又费力挤出一丝笑容道:“你说给令尊,令尊他自会知道!唉,十六年过去了,那个可怜的孩子现在也已 经长大了吧!唉,好一个义薄云天黄花叠,我铁骨义得友如此,虽死何憾!”他连叹了两声,绝口不言,双目微合,似是在努力收摄 心神! 夏劲道心中砰砰乱跳,冥冥中他隐隐约约觉得司马义说的那个孩子就是他自己:难怪,难怪当时游叔叔一见到黄香的时候,就说要自 己跟着黄香,为什么,为什么游叔叔不亲自说给自己听呢!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乱撞,使他差一点就要喊叫起来! 这时司马义又睁开双眼,对夏劲道道:“你身上中了百毒门的百日酥骨散,是谁下的毒?” 夏劲道道:“是一个叫柳逢春的人!” 司马义忽然二目射出骇人的光芒,恨道:“这个畜生,看来我来大理找他,真是自欺欺人,大错特错了!我还指望他能够替我报仇, 重振师门,看来是没有指望了!” 夏劲道刚要开口说话,司马义忽然摆了摆手,道:“现在时间不多了,你赶紧盘膝打坐,我将毕生功力以灌顶大法传授给你,此后不 但你酥骨散之毒可解,而且百毒不侵!” 夏劲道盘腿坐在司马义跟前,司马义双掌交叠,压在夏劲道头顶百会穴上。百会穴乃人体最为紧要之穴位,人之禀气,津液莫不由此 而运,复又达于百骸,乃是百脉交汇所在!司马义所说的灌顶大法就是由百会穴将功力传送至夏劲道体内,此法看似简单,实则凶险 万端,如果被传功之人与传功俱属阳刚,或俱属阴柔一类,则无甚危险,反之,则两个人内力不能交相融汇,一旦互相抵抗起来,被 传功之人则非死即伤了!现在司马义在不明夏劲道内力修为的情况下强自传功给他,乃是籍以自己毕生内力强行压制住夏劲道体内真 气,以求侥幸的做法,黄香精于岐黄,如何不明白,一颗芳心砰砰乱跳,欲想婉言阻止,又于心不忍,只得暗中祷告,希望老天爷保 佑! 过了片刻,司马义忽然大叫了一声,声音听来另人又是欢喜,又是凄哀,只听他道:“恭喜你了,大功告成!你现在体内有了我毕生 修为的百毒真气,除了少数几种毒物,天地之间再也没有任何毒功伤得了你!” 夏劲道不胜惶恐,欲要大礼相拜,司马义摇了摇头道:“你不必拜我!我虽然将功力传与你,但却没有教你一招半式,你不算我百毒 门的弟子,相反老夫倒要谢谢你——”说到此处,声音忽转低迷,停了一停,又道:“老夫还有一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夏劲道不胜伤感,连忙道:“前辈尽管吩咐!” 司马义道:“柳逢春是我的同门师弟,虽然顽劣不肖,还请你念在我和你的这场情份上,不与他斤斤计较,还有——”说着又从怀中 取出一本真经和一面三角小旗,递给夏劲道,“这本百毒真经乃是本门镇派之宝,这面小旗乃是掌门信物,请你交给大理段皇姑,告 诉她不要替我报仇——!”说到这里,声音忽的中断,头垂胸前,绝气而亡! 望着这曾经叱咤一方的武林大豪突然撒手而去,虽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但其铁骨铮铮,义气凛然的风范已足以使任何人折服!夏 劲道和黄香强忍住悲伤,一起动手,挖了一个坑,将司马义的遗体埋葬,然后又默默祷告了一番!黄香看了夏劲道一眼,道:“你呢 ,现在有什么打算?” 夏劲道听她语气似有拒人于千里外之意,不禁又是伤感不已,道:“我没有什么打算,你呢? 黄香道:“江湖险恶,血雨腥风,我也尝够了,我已经离家半年多了,恐怕家父挂念不下,所以想要回家看看!” 夏劲道道:“那我祝你一路平安,早日和家人团聚!” 黄香心中一凉,她说那番话本是希望夏劲道能够陪她一起返回中原的,现在见他如此不近人情,不由黯然神伤,幽幽道:“那你不怕 我孤单一人,会有危险么?”芳心流露,已是情不自己! 夏劲道如何听不明白,暗自叹了一口气,将心一横,道:“我武功不济,跟着你反而是个累赘,——”说着掏出黄香的那柄匕首,又 道:“这把匕首是你的防身之物,还给你!”心中暗道:对不起,黄香,我不把事情弄清楚,是绝不回中原的!他隐隐约约觉得杀死 司马义的人就是王府之中的那个神秘持剑人,同时也和自己有极大干系,所以打定主意再返王府,不过当然不能让黄香陪他冒这个险 了! 黄香眼中神色一变,道:“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你如果不要,可以丢了它!” 夏劲道见她对自己误会更深,强自笑道:“你不打算收回,我可以暂时替你保管,我虽然见过的兵器不多,却也知道这是一柄削金断 玉的宝刃,无功不受禄,我也有一件东西送给你!”说着脱下外面的侍卫装束,又将里面衣服除去,露出亵衣,亵衣除去,最里面就 是白乐天送给他和游盛天的银蟒宝衣了! 黄香虽然大羞,可还是冷冷地注视着夏劲道的一举一动,及至夏劲道脱下那件银色怪衣,露出一身强健肌肉,只着一条短裤之时,这 才恍然大悟,心头砰砰乱跳,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对夏劲道是爱还是恨,是喜还是怨! 夏劲道将银蟒宝衣捧给黄香道:“这件银蟒衣是白乐天送给我的,不畏刀剑,可避水火,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穿上它,可以防身! 你我天涯疏途,就此别过吧!” 黄香接衣在手,眼泪已然夺眶而出,幽幽道:“那我们何时再见?” 夏劲道不忍心看黄香的眼睛,将脸别过一旁道:“有缘何处不相逢——!”其实他又何尝愿与黄香分离,虽然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看到 过黄香的真面目,但内心深处早以把她当作堪付此生的知己了! 黄香道:“有缘何处不相逢!只怕将来相见无期,别愁离恨,饮泣终身!” 夏劲道见黄香说的如此凄凉,心中更加酸楚不已,强自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纵使如此,你我也不必为此报憾了!你说 对吗,黄香?” 黄香注视着夏劲道一时无言,这时篝火渐杳,寒蛩初啼,已近半夜了! 夏劲道将衣服穿上,又将百毒真经和三角旗在怀内揣好,对黄香道:“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会永远记在心里!江湖险恶,你自己要 多加小心!” 黄香这时已逐渐平静下来,事已如此,再伤感又有何用,道:“你也多加小心!日后,你会不会来找我?” 夏劲道无言,世途坎坷,变幻难料,又有谁能知道身后事! 黄香道:“一定来找我!”说完这句话,也未等夏劲道回答,施展轻功,转瞬身形已在十几里开外! 夏劲道目注黄香的身影溶于茫茫夜海,再难辨分毫,才收回目光,长叹了一口气,一时思虑纷纭,千头万绪,集结胸中! 思索了良久,打定主意,决定再入段王府!那个神秘的持剑人究竟是谁!多么厉害的剑法!在他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八年 前离他而去的父亲夏凌霜!父亲是当年唯一和司空无畏并驾齐驱的剑客,能够打伤司马义的人,不是司空无畏,就是父亲,无论是谁 ,他发誓都要弄清楚,因为死了的司马义,不是一个坏人! 第十四章 峥嵘初露 这一天,王府之前来了一个少年,虽然风尘仆仆,但果敢坚毅之色露于眉宇,使人不敢小视!不用说这少年边是夏劲道了! 夏劲道还未踏近王府前的巨大石阶,早已被王府前的八个侍卫团团围住,其中一个侍卫惊道:“咦!这不是几天前那小子么?怎么又 回来了!”其余七个侍卫也是惊诧不已! 夏劲道道:“请你们让开,我要见段王爷!” 一个侍卫道:“臭小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王爷是你想见就见的吗!先过了我这一关吧!”声音甫落,趋步纵身,用了一招“大鹏 展翅”,双掌击向夏劲道,破空有声,内力很是不弱!夏劲道身形微微一侧,以间不容发之际,让过侍卫双掌,侍卫双掌走空,身体 扑前抢入夏劲道怀内,他招式用老,已无可变化,暗叫不妙,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夏劲道双掌已然抓住他的左右二肩,一用力,将这 个侍卫仰面朝天举了起来,同时喝道:“你们闪开,否则我摔死他!” 众侍卫大惊,这才知道这少年是个十分扎手的角色!现在同伴被制,当然不敢妄动,其中一个侍卫道:“好汉,手下留情!有事好商 量!” 夏劲道哈哈一笑,道:“趁我现在还有气力,你们赶快进去通报!否则一旦我支持不住,你们这位伙计便要——” 夏劲道“遭殃”两个字还未出口,早有两个侍卫飞跑入府,去报告了!夏劲道牛刀小试,就告大捷,自然信心倍增!其实,他的内力 修为已是十分惊人,他幼禀家学,修炼的是正宗的纯阳内功,后跟随游盛天又学混元一气童子功,后来又有氤氲门的天地氤氲功,现 在又有司马义的毒功在身,功力已不下一甲子,已列当今武林一溜高手的境地,只不过他自己尚不知道罢了! 过了片刻,王府府门轰然大开,段忠勇领着几十个侍卫冲了出来!段忠勇一见夏劲道,不胜惊骇,喝道:“果然是你这小子!自投罗 网,这回看你往哪里逃?”说着对夏劲道连打眼色! 夏劲道佯装未见,双手用力,将那个侍卫朝段忠勇掷了过去!心想:对不住,我如果不这么做,恐怕不会见到那个蒙面剑客了! 段忠勇大惊失色,那个侍卫骇得哇哇怪叫,连道:“段大人就我!段大人救我!”段忠勇无暇细想,双臂伸出,将那个侍卫一把抱住 ,旋又轻放地上,心想:奇怪!这小子明明吃了酥骨散,怎么几天未见力气便大得如此惊人!要不是我膂力雄浑,恐怕接不下来! 夏劲道道:“怎么样!段大人,你如果不行,可以再去叫帮手来!” 段忠勇不禁恼羞成怒,喝道:“小子,休要张狂!你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夏劲道道:“谁叫你手下留情了!”他用意要激怒段忠勇,现在见他果然上当,不由心中暗笑!要不然以他的个性,是绝不会对段忠 勇出手的! 段忠勇再不答话,双手萁张,自石阶上一扑而下,径抓夏劲道的胸前衣襟。他练的是大力鹰爪神功,以迅捷、猛烈著称,但见二掌势 若电闪便已攻到夏劲道胸前! 夏劲道虽然缺少临阵对敌的经验,但这几个月来历经惊涛恶浪,早已临危不惧,处事不惊,当下道:“来得好!”不闪不避,双拳平 胸推出,硬接硬打! 段忠勇见状大吃一惊,他不明夏劲道虚实,当然不敢和夏劲道硬碰,心随念转,双掌化拳为钩,擒拿夏劲道的两手脉门! 夏劲道双拳一圈而回,同时右腿电踢而出,直击段忠勇腰际,段忠勇双掌走空,情知不妙,见夏劲道腿势迅猛无伦,不及招架,身形 往后一退三尺,避开夏劲道这一腿!这一来,段忠勇虽然没有落败,但已经是输了一招了,段忠勇没想到自己会输给一个少年,面上 不由微红! 正在这时,突见刀光一闪,直袭夏劲道头顶!原来一个侍卫见侍卫长落败,于是悄悄抽出佩刀,想偷袭成功!段忠勇欲想阻止,已然 为时过晚,但听得一声削金嘎玉之音,袭向夏劲道的那柄佩刀突然一折为二,半截断刃坠地有声,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夏劲倒挥了挥手中的匕首,道:“我不想滥杀无辜,还请段大人入府通报一声!”心中暗道:幸亏有黄香的这把匕首,否则一定受伤 了!想到黄香,心中立时温暖如潮! 段忠勇苦笑了一声,不由进退两难! 突听背后传来一声:“果然英雄出少年,真是后生可畏呀!” 段忠勇回头望去,见是王府四位总管立在石阶之上,慌忙道:“原来是总管到了——” 夏劲道接过段忠勇的话道:“四位总管久违了!”心中暗道:奇怪!怎么没有那个蒙面持剑人,啊,想来他们觉得对付我这个无名小 卒,又何必用那个蒙面人出手! 上官虹对柳逢春道:“柳兄,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几天前夏劲道还恹恹无力,现在却变得生龙活虎,是以有此一问! 柳逢春也不解其昧!他不相信有人能解自己酥骨散之毒,当下干笑两声道:“上官大人请放心!这一次,这小子绝不会逃出我的手掌 心!”说着身形一跃,从石阶之上扑到夏劲道跟前! 夏劲道见柳逢春一付非人非鬼的样子,心中好笑,道:“原来是柳大人,怎么,你还想再打一架吗?” 柳逢春恼羞成怒,也不答话,一记黑峰拍出,直击夏劲道!场内立时腥臭扑鼻,所有侍卫纷纷避开,场中央只剩夏劲道和柳逢春二人! 上官虹道:“柳兄,抓活的!” 柳逢春道:“放心,我自有分寸!”原来他只用了三成功力,存意要活捉夏劲道! 夏劲道嘻嘻一笑,口中道:“想活捉我,未必!”身形不退反进,他恨柳逢春为人心狠手辣,存心要煞一煞柳逢春的锐气!他的氤氲 步法奇妙无比,柳逢春的五毒掌虽然快捷如电,但夏劲道身形前进之间,已将那道黑峰避开,不明底细的人还以为那道黑峰打在了夏 劲道身上! 柳逢春一惊之下,非同小可,骇声道:“有鬼——!”他一来,惊异夏劲道的不世轻功,二来惊异于夏劲道为何不怕他的五毒掌之毒!情急之下,无暇细想,又是一记黑峰拍出,这一次用了五成功力,场上毒气更浓,中人欲呕! 夏劲道见氤氲功如此奇妙无比,心中喜不自胜,他不怕柳逢春的五毒掌之毒,当下故伎重演,自那道黑峰中一穿而过,这一次却冲到 柳逢春挨身之际了! 柳逢春大叫一声,倒翻而回,两掌齐挥,倾尽十成功力,发出两记五毒掌,场上顿时毒雾弥漫,漆黑如夜,那些来不及退避的侍卫被 毒气波及,咕通咕通跌倒在地,纷纷晕了过去,不下二三十人! 须臾,毒雾散去,但见夏劲道站立当场,气定神闲,满面含笑,哪里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上官虹自石阶上缓步而下,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不到几天不见,少侠竟练成不世奇功,当真可喜可贺!”他身为滇南五 大门派的千变门掌门,千变门为滇南五门的第一大门派,他自恃身份,当然不能失笑于人,一下来便出手对付夏劲道! 夏劲道道:“上官大人,何必客气!”心道:你要抓我,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上官虹面上微微一红,干咳了两声,道:“少侠神技惊人,老夫习武成癖,一时不免手痒,特向少侠请教两招!” 夏劲道自凤竹镇见过上官虹出手,那时上官虹发出一记劈空掌,掌力之雄,至今记忆尤新!心中暗道:此人绝不可轻敌!口中道:“ 请教不敢当!上官大人,请!”说着马步一蹲,双掌指天划地,摆出霸王拳的第一式“霸王举鼎”! 上官虹从未见过游盛天的霸王拳,一见之下,不免骇异,他博览拳经,于天下武学各门各派的拳法掌法无不熟稔于胸!本来各式拳法 的起手式无外站桩内外八步,站桩侧身小弓步,此外还有一腿站立,一腿点地的虚迷步,但这种一上来便扎马步的却是见所未见!上 官虹心中暗自好笑:这不是画地为牢,作茧自缚么?他本来艳羡于夏劲道的轻功身法的,现在却见夏劲道弃而不用,不免有点大失所 望,口中道:“既然少侠意欲在拳脚之上和老夫一较高下,老夫也只好奉陪了!”他先前说要和夏劲道讨教,此时却又说“奉陪”, 未免自相矛盾,在场中人无不耻笑他的反复无常! 夏劲道道:“请!” 上官虹道:“你不动手,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着身形展动,双掌探出,“乌龙出海”式,直扣夏劲道的胸前衣襟!他自恃身份,恐 用内力取胜被人耻笑,但他浸淫了几十年的幽灵千变掌,饶是如此,也是功力老到,声势骇人! 夏劲道马步变为侧步,身形一转,绕到上官虹右侧,双拳发出,直扣上官虹的左右二肩,上一次他就是用了这一招,制住那个侍卫的!但上官虹怎可与那个侍卫等闲而语!上官虹见夏劲道拳脚之间变化灵活,喝了声:“好!”身形不动,双掌斜划,直扣夏劲道脉门 ,夏劲道双拳收回,右腿电弹而出,直踢上官虹腰侧,这双拳一腿的绝技,乃是游盛天的成名之招,夏劲道此时施展开来,只嫌功力 不足,但火候已相当老到! 上官虹焉能被夏劲道踢中,右掌圈回,左掌扑出,径抓夏劲道的大腿,他一上来,非但未将夏劲道逼退半步,反而被连攻两拳一腿, 不禁恼羞成怒,当下全力施为,将幽灵千变掌施展开来!千变门以千变掌立持门户,当真掌如其名,千变万化,鬼神莫测!但见场内 掌影重重,将夏劲道团团罩住! 夏劲道见上官虹双掌变幻莫测,心头微凛,他从未遇到如此强的对手,精神大震,将三十六路奔雷手和霸王拳依依施展开来,见招拆 招,见式化式,于不知不觉当中将平时所悟武学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斗到酣处,当真是“入于神微之间,陷于须臾之际”了! 上官虹见这小子一套拳法打完,又换一套拳法,竟有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之势,不禁暗自纳罕:难怪会有人肯出三十万两 紫磨金请王爷活捉这小子,这小子当真有点邪门!自己虽然占了上风,但他在自己的千变掌之下支持了恁久,也可算是奇闻了!传扬 出去,将老夫如何在滇南武林立足!一念至此,不免动了杀机,双掌掌掌不离夏劲道的要害! 斗到此刻,夏劲道不免左支右绌,漏洞百出了,心中暗道:惭愧,霸王拳自成名江湖以来,所向无敌,想不到今日在我身上败北,叫 我以后如何面见游叔叔!高手对敌,容不得半点分心杂念,拳经有云:意在拳先,不及尤专!就是此诣了!夏劲道此际一分心,拳脚 自然稍滞,上官虹何等人物,见状不由大喜,千变掌的“天罗地网”旋告施出!这是他幽灵千变掌的三大绝技“天罡地煞”“天地合 击”“天罗地网”的最后一式,但见两团掌影,兜头盖顶压向夏劲道! 但听得“噗嗤”的裂帛声响,夏劲道自两团掌影当中一脱而出,同时连道:“侥幸侥幸!”原来在此危急时刻,夏劲道施展氤氲步法 ,上官虹的天罗地网虽然厉害,还是被他逃脱,但前胸衣襟已被撕破,当真险之又险! 上官虹见夏劲道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过自己的天罗地网,不由呆了一呆,旋即大喝:“这一回看你逃往哪里!”双目凶光四射,狰狞必 现,一记劈空掌发出,场上立时起了一道狂飙,风声大作!与此同时一声大喝:“不要”接着一道光华,矫若游龙,直取上官虹的双 掌! 这一下变故迭起,在场之人无不惊赫!先说夏劲道,他猝不及防,被上官虹的劈空掌迎胸打个正着,好在氤氲功立生反应,身形随风 一荡而出,飘出足有十丈之遥才停下身形,但他现在没有了银蟒宝衣护身,也已受了不小的内伤,嘴角不由沁出一丝鲜血,当下赶忙 运功调息!好在那些侍卫对他害怕的不得了,仍不敢上前抓人!段忠勇自是不下命令了! 再说上官虹本要再施杀手,却见光华袭来,忙不迭缩掌,同时喝道:“什么人!敢偷袭老夫!” 就见一团白影自王府内飞出,落在上官虹面前,道:“是我,上官大人!”正是那个头戴竹笠、面纱遮面的持剑人! 夏劲道注视着这个持剑人,心头一阵狂跳! 上官虹道:“先生,你这是干什么?”他心中虽然甚为不满,但言语中却还是甚为恭敬! 持剑人道:“上官大人,不要忘了,这小子乃是武林盟主金巨的义子,你若杀了他,后果会如何?” 上官虹面上一红,灿灿道:“没有啊!这小子轻功好极了,我只是怕他逃跑而已!”他并不是害怕金巨,而是因为心机被人看破,所 以面上才会发红! 持剑人道:“好在他没受重伤,否则——”说到这里,鼻孔当中“哼”了一声,不再说下去了! 此语甚为轻蔑,上官虹涵养再高,也有点隐忍不住,冷冷道:“否则怎么样?” 持剑人道:“否则就是段王爷也保护不了你!” 上官虹大怒:“段王爷也保护不了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你分明是想包庇这个臭小子!” 持剑人见上官虹发怒,他不想和段王府公开作对,否则王府四位总管合击之下,自己绝无便宜可占,遂换了一副口气道:“上官大人 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王爷令出如山,既然已经答应将这个小子完好无损交给金盟主,自不能出尔反尔,失信于天下!上官大人, 这个责任,你可担当不起!” 上官虹面色稍霁,道:“原来如此,多谢先生指教!” 夏劲道此时业已恢复如初,闻听持剑人此言,心头不由一震:怎么,难道段王府也受了金巨的好处,要抓自己,奇怪,金巨为什么要 派人抓回自己呢?难道巫氏五位师父,心月无相派的人,还有百毒公主等人都是受了金巨的指使不成!一时满腹疑团,不由一阵惶惑! 上官虹道:“那依先生现在怎么办?又要活捉这小子,又不能伤他半根毫发,那不是没有办法了吗!” 持剑人道:“那到未必,这小子二闯王府,必有图谋,知道了这小子要想干什么,那还不令他乖乖束手就擒?” 上官虹恍然大悟,忙下令道:“来人,去带白展凤——不对,去请白娘娘!” 夏劲道一听此言,不由悲愤交集,心道:亏你们使得出这种伎俩,用一个弱质女子来威胁我!不由对那个持剑人愤恨在心,决心一定 要弄清楚持剑人的真面目! 不一会,两个侍卫带这白展凤出来了,白展凤一见夏劲道,不由一呆,半晌才道:“是你么,夏大哥!” 夏劲道见白展凤满脸凄容,双目幽怨,不由心如刀绞,强自镇定道:“不错,是我,白姑娘,一向可好?”他本来已决心将白展凤忘 记,没想到竟又相见,而且是在这般情况下,真有恍然隔世之感! 上官虹干咳了两声道:“白姑娘,你身份尊贵,何必对一个草莽之徒如此客气!” 白展凤冷冷地道:“上官大人,那你叫我来做什么呢!是要叫我看你如何大展神功,抓住这小子么?!”她情知此刻不能过于真情流 露,,遂强压住激动心情,反问上官虹! 上官虹不敢和白展凤顶嘴,不由尴尬异常! 持剑人道:“白姑娘,你误会上官大人的意思了,我们知道这小子对你一往情深,你说的话这小子一定听从,所以请你来,劝一劝这 小子!” 白展凤道:“哦,让我劝这小子作什么?” 持剑人道:“白姑娘聪明过人,何必明知故问呢?” 白展凤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听我的话?” 持剑人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下是过来人,怎不知其中之昧,白姑娘不妨一试?” 白展凤道:“如果我不呢?” 持剑人道:“那这小子非死即伤,如果他束手就擒,我担保他毫发不伤!” 白展凤道:“你是什么人,我为何要相信你?”一边对夏劲道暗示眼色! 夏劲道知道她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自己借机逃走,心中暗自感激,但他打定主意要揭开那持剑人的真面目,也只好置危险于不顾了!当下道:“你们不要难为白姑娘了!要想我束手就擒那也不难,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白展凤惊道:“你——”欲言又止! 持剑人和上官虹同声道:“什么条件?” 夏劲道一指持剑人,大声道:“除非此人揭开面纱,让我一见庐山真面目!”此言一出,群下皆惊,不知夏劲道此举意欲何为? 持剑人浑身衣衫无风自动,显见激动异常,道:“小子,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你不要自找灭亡!” 夏劲道见他不肯除下面纱,心中惊疑更甚,心情激动大声道:“你不肯除去面纱,那就来杀我好了!” 持剑人举手起剑平胸,右手缓缓按住剑柄,阳光之下,但见双手青筋暴起,醒目异常!持剑人道:“你果然像他?——” 夏劲道大笑道:“我就是我,我会像谁?”心头狂震,心想:我像他!他是谁?我又是谁?心头澎湃如潮,要不是这几个月来历经惊 风骇浪,恐怕早已不能自已! 上官虹心头也是惊疑难测,他见持剑人动了杀机,慌忙道:“先生!先生——”那持剑人恍若未闻,上官虹一连叫了好几声,持剑人 才回过神来,道:“怎么——?” 上官虹道:“先生,先前你还提醒在下,此刻你怎么反尔忘记了!” 持剑人举剑双手缓缓放下,道:“奥,对了,这小子果然狡猾异常,我险些上了他的当!”这个理由未免勉强,上官虹也不好深问, 也就作罢! 夏劲道道:“怎么,你不动手,我可要动手了!”说着,施展氤氲步法,当真飘若惊鸿,矫若游龙,冲到持剑人的额跟前,右手探出 ,直抓持剑人的面纱! 持剑人心头大骇,情知夏劲道早已对自己起了疑心,好在他早有防备,左手剑舞起一团剑影,护住自己身前,同时右掌发出一道掌力 ,逼退夏劲道! 夏劲道一击不成,身体随持剑人的掌力荡开,旋又围着持剑人绕身疾走,他氤氲步法施展开来,但见身影幢幢,拥拥簇簇,又何止十 个、百个夏劲道!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功夫,无不膛目结舌!持剑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他虽然见识超卓,惯经阵仗,也是心头打鼓,心头暗想:就是武林 轻功第一世家柳家的踏雪无痕轻功也比不上这小子的身法,怪就怪在这小子的身体轻不受力,一受掌力便随风荡出,这样一来,又有 谁伤得了他!不过幸亏他只是轻功出奇,内力修为还不够,要不然,以他的绝妙身法配上雄浑内力,普天之下,恐怕没有几个人是他 的敌手! 夏劲道只觉持剑人守如铜墙铁壁,浑身上下无一毫破绽可寻,他一逼近持剑人,便觉得有一股无形气墙将自己挡住,不由大骇,此人 竟练成了护身真气,怪不得他口出狂言,目中无人了!自己取胜无望,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要不然恐怕累己及人了!他当然指的是白 展凤,一念至此,大喝了一声:“白姑娘保重!”身形借着持剑人的一股掌力,腾空而起,几个翻转,早已落在众侍卫包围之外!那 些侍卫叫喊连天,却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跑了! 第十五章 重返中原 夏劲道冲出大理城,落荒而走!瞻前想后,不由忧心忡忡。在这异国他乡,举目无亲,无依无靠,自然倍感凄凉,他很后悔没有跟黄 香一同返回中原,想到黄香“一定来找我”那句话,心中顿时充满无限希望! 正行走间,忽见前面走来十几个人,当头一人,身材魁伟,甚为眼熟,及至稍近,他不由欢喜的大叫起来:“游叔叔——游叔叔!” 原来这十几人正是游盛天和雷万春一伙,游盛天认出夏劲道,欢喜无限,道:“劲道,是你!”大步上前,拉起夏劲道的手! 雷万春笑道:“夏少侠,别来无恙!”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雷大侠好!” 游盛天道:“劲道,你这是从哪里来?”原来当日他们遍寻夏劲道不着,怀疑被上官虹劫到大理王府,又到白乐天府上说明仔细,白 乐天爱女失踪,悲愤交加,要不是事情繁忙,难以脱身,早已亲自与游盛天等人同来大理,但也派了儿子白展雄一同而来! 白展雄情急道:“夏少侠,我妹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怎么现在你孤身一人?” 夏劲道叹了口气,当下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只是隐去持剑人一节不提! 白展雄听夏劲道说完,大吃一惊道:“什么!段王爷要立我妹妹为妃!这事情关系重大,我一定要去王府弄个清楚!游叔叔,你们打 算怎么办?” 游盛天沉吟了半晌,道:“展雄,这是有关你们民族安定存亡,外人插手,恐怕愈帮愈乱!我虽然和段正德有过一面之缘,但恐怕也 帮不了你们什么忙!而且这件事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这样吧,倘若事情有变,你们就派人到中原找我,我一定想方设法赶来!现在劲 道已经找到,我们打算就此返回中原!” 白展雄对游盛天施了一礼,道:“多谢游叔叔关心,你们一路保重!” 游盛天也是不胜伤感,道:“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替我问候令尊大人,贤侄,告辞了!” 白展雄道:“事不宜迟,游叔叔,我也告辞了!”说罢转身朝大理方向疾驰而去! 众人目送他走远,这才掉转马头,往中原进发! 这时雷万春道:“游大侠,我实在有点不明白,这一年本是司空无畏的论剑大会,何以他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游盛天面色凝重,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他听到了什么传闻,所以特地躲了起来! 雷万春道:“不会吧,以司空无畏的武功和地位,他会怕什么?” 游盛天道:“你说的不错!但他绝不会平白无故地离宫出走!唉,这样一个人物的失踪,对于武林来说总是祸多于福!” 雷万春道:“不错,我这次专程前来找他,还希望他会念在昔日故交的面子上,替我伸张正义,看来是我一相情愿罢了!听说他练成 了‘人剑合一’的最高武学,也不知是真是假?” 游盛天道:“司空无畏本来就是天下第一剑客,他练成‘人剑合一’也不足为怪!怪就怪,不但他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连那些前来 参加论剑大会的中原武林人士也都不见了!这不是悖于情理吗,委实令人琢磨不透!” 雷万春沉吟了半晌,道:“莫不是他们都遇到了一种大灾难?” 游盛天摇了摇头道:“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之前,我们不必妄加猜测,总有一天,这件事会水落石出的!” 夏劲道听两人说了这半天,心中已大致有了个轮廓!他想:第一,司空无畏可能不愿和金巨作对,第二,很可能因为那个蒙面持剑人 ,那个蒙面持剑人,他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自己的父亲夏凌霜,但如果真的是父亲,他为何不与自己相认呢,难道他有什么苦衷么?这 两个想法在他脑海之中翻来覆去,不过他打算还是不告诉游盛天的好,打定主意,仍就听两人说下去! 只听雷万春道:“游大侠,司空无畏的剑法天下第一,那夏凌霜呢,据我所知,他俩当年都是以一招之差输给金巨的!” 夏劲道见两人说到自己父亲身上,当下凝神细听! 游盛天道:“那一次盟主大选,我因事晚去了一步,所以详细情况不得而知,事后夏凌霜也没有给我谈论过这件事,所以两人剑法孰 高孰低,我也不敢妄加评论!” 雷万春奇道:“奥,以夏凌霜和你交情之深,竟没有对你谈起此事,奇怪!” 游盛天道:“夏凌霜一身傲骨,既然落败,又怎肯再提!” 雷万春道:“你说的不错,以夏凌霜的为人,理当如此!” 游盛天道:“你呢,雷大侠,你为何惹上那些蒙面人?” 夏劲道见游盛天似是有意支开话题,心中不由起疑,但又不好相问,只得听两人继续说下去! 雷万春又奇道:“哎,游大侠,你怎么如此健忘,那一日张舵主不是说他们的帮主喜欢研究武器,才找上我的么!” 游盛天好生尴尬,道:“啊,我记起来了,的确如此!这些人自称是心月无相派的人,雷大侠,你听说过这个门派么?” 雷万春苦笑了一下,道:“没有,不过这些心月无相派的人,武功个个高强,真的罕见!” 游盛天道:“不错,他们手中持有大理王府的金牌,难道是段王爷秘密训练的手下,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雷万春神色一凛,道:“你是指大理王府欲要插足中原武林么!但这样做,于他们有什么好处?” 游盛天道:“这就不知道了!但这几十年来,大理王室日渐衰微,江河日下,南方少数民族日益强大,大理王室如鲠在噎,寻求中原 武林支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雷万春道:“我们中原武林与滇南武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无论大理王室找谁支持,干戈再所难免,到时武林就又会掀起一场血雨腥 风!”说着连叹了两声! 一时众人都不再说话,各怀心事,默默赶路!沿途相安无事,众人过闽境,经云贵高原,沿长江北上,约莫一个月的时间,直抵中原 第一大都洛阳! 洛阳自古为帝王建都之所在,天下文人墨客均云集洛阳,自有“洛阳纸贵”之佳话流传于世!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之辈,更是龙蛇混 杂! 众人这一次重返故土,无不感慨万千,夏劲道细想这几个月来的风风雨雨,大有桃花源人之感! 众人进了洛阳城,但见人如潮,车如龙,一片繁荣景象!走不多时,但见一幢酒楼当街而立,“金风酒楼”四个大字映人二目! 雷万春道:“金风酒楼,我只听说过太白风,刘伶风,却从没有听说过金风,游大侠,你知道吗?” 游盛天摇了摇头,道:“进去看看再说!” 众人走进金风酒楼,放眼一看,只见在座之人无不佩刀带剑,均是江湖中人,不禁大感诧异! 这时自二楼上走下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夏劲道看去,却见是自己的大师兄,也就是金巨的掌门大弟子吴庭芳,不由大吃一惊,慌忙 把头一低,站到游盛天身后,好在众人都在注意吴庭芳,也没人瞧见! 吴庭芳走下楼梯,却见当门而立十几个人,为首二人一个胡须虬结,威风凛凛,另一个面如喷火,一身大红,不由怔了一怔,他没有 认出游盛天,却认出了雷万春,旋即抱拳笑道:“原来是霹雳火王雷万春雷大侠,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注视门口的雷万春、游盛天等人!江湖素有“宁遇阎王,莫遇火王,火王到处,必有祸殃”的传闻,众人心头无不惊骇! 雷万春抱拳道:“不敢当!阁下好眼力!” 吴庭芳一指游盛天道:“这位是——”他本应认得游盛天,但游盛天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刮胡须,加之风尘满面,现在恐怕连他自己都 认不得自己,更别说吴庭芳了! 雷万春道:“他是我一位朋友!” 吴庭芳点了点头,道:“那好,请雷大侠二楼雅间一坐,其余之人就在一楼就座好了!” 雷万春道:“这是为何?”心中已是大为不满! 吴庭芳笑了笑道:“金风酒楼的规矩,乃是家师所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雷万春道:“令家师是谁?” 吴庭芳道:“姓金讳巨!” 雷万春大笑道:“原来是金盟主所开酒楼,但不知何为金风?” 吴庭芳道:“白吃不要钱,困难济资川。吃得金风楼,姓名留此间!” 雷万春忍怒未发,又道:“这又是为何?” 吴庭芳道:“这也是家师所立的规矩!” 雷万春道:“令家师所立的规矩,你要遵守便是,又与旁人何干!” 吴庭芳大怒,道:“雷大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雷万春道:“没别的意思,请转告令师,此规矩到我雷某这便告一段落了!” 吴庭芳脸上阴一阵,阳一阵,难看之极!好久才道:“今日一见,火王果然名不虚传!好!就照你的意思,我一定转告家师!” 雷万春大笑道:“不过白吃不要钱,困难济资川,正合我意,就不要改了!”说着大步踏进楼内,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游盛天、 夏劲道等人也跟了进来,围桌而坐! 吴庭芳脸色更加难看,正想发作,忽听门外一阵马蹄声响,急如暴风骤雨,到得金风酒楼嘎然而止!众人寻声望去,但见四匹白马当 门而立,马上四人均是青衣青袍,背后斜插一柄长剑,年约二十左右! 吴庭芳道:“原来是武当四子到了,请!” 武当四子从马上一飘而下,落入金风楼内,身法干净利落,落地无声,正是武当派的盘云身法,在座之人已有人喝起彩来:“好一个 盘云身法!” 武当四子面露傲色,也不答话,径上二楼而去! 吴庭芳也未加阻拦,武当、少林两派是武林的泰山北斗,武当派弟子自然有资格上二楼! 接着楼外马蹄声又起,到得金风酒楼倏然而止,众人复又望去,但见又是四匹白马,这一回所不同的是,马上端坐的却是四个年青女 子,年约二八,手提长剑,一袭道袍! 吴庭芳道:“原来是青城派的‘虹云雯青’四姐妹,请!” 四个小道姑点了点头,身形拔起,双腿在马背上一点,借势用力,自大厅之中一穿而过,径自上了二楼!这一大厅足有七八丈之宽, 显见四个小道姑轻功十分不弱! 人群中又有人喝彩道:“好一个青城派的‘梯云纵’身法!” 夏劲道心中也是暗暗喝彩,心想:这四个小老道,小道姑年纪虽小,武功却好的出奇,自己以后一定要多下苦功! 这时,门外又飞身扑进两人!这两人均穿粉红色的罗袍,面色黄白,不男不女,一看便知是邪教妖人! 吴庭芳不认得二人,当下道:“请问二位是——?” 那两人对望了一眼,忽然发出一阵邪里邪气的怪笑,其中一个人道:“他叫玉壶子,我叫洞中仙,合称‘仙子双童’,家师‘长生散 人’星宿宇!” 此言一出,群下大惊,长生派乃是臭名昭著的西域邪教,想不到竟敢明目张胆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身,难道连长生散人星宿宇也来了么? 吴庭芳道:“对不住,金风酒楼向不招待邪魔外道中人,二位请——!” 吴庭芳此言一出,不禁大快人心,先前还有不少人对金巨吃饭留名的做法持有存心不良的看法,现在一见吴庭芳此为,不禁疑心大去 ,赞叹金巨果然立道分明! 玉壶子怪眼一瞪,靠近吴庭芳一步,道:“你说什么?” 洞中仙却一把拉住玉壶子,转身就走,口中道:“人家既然不欢迎,为何还要赖在这里不走!”两人出了金风酒楼,转身便不见了! 吴庭芳满面含笑,正要说话,忽觉胸中气血不畅,不由眉头一皱,紧接着双手发麻,脸色一阵苍白,额头之上竟然渗出滴滴汗珠! 此时已值深秋,天气虽然还不算太凉,却也绝对没有发汗的道理!吴庭芳情知中了暗算,慌忙运功相抗,再也无暇说话! 众人看在眼里,无不大骇,仙子双童手脚未动,便令吴庭芳着了暗算,这是什么功夫? 夏劲道站起身形,走向吴庭芳,游盛天道:“你干什么?” 夏劲道道:“他中毒了!”这一个月来,他早已把司马义的百毒真经看得滚瓜烂熟,所以一看吴庭芳的样子,便知道他中了毒,百毒 真经上有吸毒治人之法,此法不但可以除去被制之人所中之毒,还可以将所吸之毒,融于自身增加功力! 夏劲道走到吴庭芳跟前,双手擒住吴庭芳二手脉门,依法施为,将吴庭芳之毒吸去! 吴庭芳双手酸麻感觉一除,胸中气血立时畅通,见救自己的是一个满面灰土的少年,慌忙道:“多谢少侠相救之恩!”说着对夏劲道 抱拳一礼! 夏劲道冷冷道:“不必!”也不还礼,径又走到原处坐下! 吴庭芳没有认出夏劲道,心中暗道:此人真怪!扬声道:“众位,家师开此金风酒楼,不是为效仿孟尝遗风,实则有事情请大家帮忙!” 众人之中有一人道:“金盟主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了,何言‘请’字!” 吴庭芳抱拳一礼道:“多谢阁下美意!但家师一向恩怨分明,以理信二字立足武林,所以这小小的一桌酒席,权当先行谢过了!” 那人又道:“倒底什么事情,要金盟主如此破费?” 吴庭芳道:“实不相瞒,家师所收义子夏劲道突然失踪,时至今日,已有四五个月之久了!家师多方打探,至今音讯杳无,所以不得 已出此下策,麻烦江湖上的各位朋友!哪位朋友如果知道他的下落,请通知家师一声,家师定有重谢!” 那人道:“奥,竟有此等事!” 一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有游盛天、雷万春、夏劲道等人处之泰然,不为所动! 待了一会,又有人道:“我有一事不明?” 吴庭芳道:“请讲——!” 那人道:“金盟主为何不遍发武林帖,请七大门派帮助找人呢?” 吴庭芳道:“家师不想太过兴师动众,所以暂时未发武林帖!” 那人道:“金盟主义子的失踪,会不会和近年来江湖之上神秘失踪有关?“ 吴庭芳面色一变,迅又恢复如常,道:“这个我不敢妄下论断!” 夏劲道和游盛天听到此处,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大厅之内虽然语声喧哗,但这两声仍显得十分刺耳! 吴庭芳寻声望去,见是雷万春一伙人,只得悻悻然作罢!他虽然自恃武功,却也不敢和雷万春贸然作对,再则那个小子方才替他驱毒 疗伤,不知是什么来头,那个大个子更是声势骇人,目光凛冽如刀,是人不敢逼视,思忖良久,大声道:“上菜——!” 稍一会,便有人端上菜肴,虽然不是山珍海味,却也精美异常! 雷万春道:“不知楼上的菜和楼下的一样不一样?” 游盛天道:“你要不要上去看一看!” 雷万春道:“我要上去,方才便上去了!酒向知己饮,诗向会人吟,我一人在楼上纵有山珍海味,稀世佳酿,又有何用!” 游盛天一笑,不再答话! 夏劲道一听雷万春“酒向知己饮,诗向会人吟”那句话,心头一呆,白展凤和黄香的身影浮现脑海,挥之不去,不召还来!不由暗暗 叹气,自己一回来便应该去找黄香的,难道真像黄香所说的“相见无期”吗?忽的一醒,暗道:自己身世不名,金句的阴谋还未揭开 ,为何还要纠缠于这些儿女私情不止呢! 稍不多时,众人均以酒足饭饱,残席撤下,复又沏上清茶! 众人当中一人道:“金盟主招待得如此周到,在下人等虽然武功低微,但定当鼎力相助!” 人群一片附和之声! 夏劲道心中暗自好笑:我就在你们眼前,你们又到哪里找我! 吴庭芳道:“在下替家师谢过了!” 这时已有人离席而起,离开金风酒楼,吴庭芳双眉紧蹙,欲要阻止,瞧了瞧雷万春,却又作罢! 夏劲道瞧在眼里,心头暗乐,暗道:大师兄,你平时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想不到你也有怕的人! 这时楼梯声响,夏劲道抬头望去,目光恰巧和青城四女当中的叶彩云碰在一起,不由面上一红,慌忙移开视线!叶彩云旋即低声和另 外三女耳语了一句什么,三女点了点头,四人走下楼梯,径自走到游盛天等人面前! 游盛天向来不习惯和女流之辈打交道,见状道:“雷大侠,我们走!” 雷万春点了点头,又对吴庭芳道:“请替我转告令师,就说我老雷谢过了!” 吴庭芳道:“雷大侠要走,这点川资路费还请带上!”说着大袖一拂,射出一锭黄金,这锭黄金不下五两,破空有声,十分骇人,显 见内力修为已炉火纯青! 青城四女正拦在当中,听得身后风声不善,娇喝一声,身形一旋,分在左右! 游盛天也不答话,跨前一步,伸手将那锭黄金接在手中,潜动内力,将那锭黄金捏成一块金饼,当啷掷于地上,然后冷笑两声,当先 跨出金风楼! 吴庭芳也不知是吃惊,还是害怕,面色紫红,呆呆的望着游盛天,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灿灿道:“你们不要,可别赖我没送!”游盛 天等人方要转身离开,青城四女忽又拦住去路! 雷万春道:“四位小仙姑,意欲何为?” 叶彩云一指夏劲道,道:“你们走可以,这小子却要留下!” 雷万春奇道:“这是为何?” 叶彩云脸一红,没有答话! 青城四女最小的一位陈彩青道:“他对我们大师姐不怀好意!我们当然要收拾他!” 夏劲道心中大叫冤枉,暗道:我只是不小心瞅了她一眼,怎么说我不怀好意? “这——”雷万春一怔,他为老自尊,当然不能和这些少女斗嘴,转对夏劲道,道:“贤侄,这是怎么回事!” 夏劲道脸一红,呐呐道:“我——我!”忽觉寒光一闪,两柄长剑已架在脖子上!原来青城四女的王彩雯和钱彩虹趁雷万春和夏劲道 此时不备,先发制人,突然发难,一举拿住夏劲道! 游盛天本已跨出金风酒楼,闻声回头观望,不禁大吃一惊,喝道:“这是干什么!” 吴庭芳也是大吃一惊,忙道:“四位小仙姑,请不要在金风楼闹事,家师怪罪下来,在下可担当不起!”他念夏劲道曾经有恩于他, 所以特地抬出金巨的名字,希望能吓住青城四女,放了夏劲道! 叶彩云道:“吴大侠,请放心!我们绝不会在金风楼闹事,师妹,我们走!”说着出了金风酒楼,其余三女架着夏劲道也出了金风楼 ,她们的白马就拴在楼外,王彩雯点了夏劲道的“神白穴”,然后拎着夏劲道跨上马背,叶彩云、钱彩虹、陈彩青三女断后,四匹白 马疾驰而去! 游盛天和雷万春束手无策,不由又气又恨! 第十六章 江湖风云 夏劲道迷迷糊糊醒来,却发现身处一片树林当中,自己被反绑在一棵树上,青城四女环立左右,长剑出鞘,寒光四射,四匹白马在不 远处吃草! 叶彩云道:“小贼,你终于醒过来了!” 夏劲道一怔,道:“你叫我什么?” 叶彩云冷笑一声,道:“你倒会装傻,我叫你小贼,你没听见吗?” 夏劲道大怒,道:“你凭什么叫我小贼?” 叶彩云道:“你偷了我们青城派的拳剑秘芨,难道不是小贼么!” 夏劲道不由好笑,道:“我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偷你的什么秘芨!” 叶彩云不由大怒,道:“你还敢嘴硬!是不是知道我不敢收拾你?” 夏劲道道:“你要收拾我,我有什么办法!” 叶彩云又冷笑了两声,转对其余三女道:“师妹,他不招,你们看怎么办?” 王彩雯道:“也许这小子只不过长得和那个小贼有点相像而已,或许他真的没有偷师父的秘芨!” 叶彩云道:“有点相像而已!我看分明是一个人,彩雯,你是不是想袒护这小子?” 王彩雯霞飞双颊,忙道:“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他”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钱彩虹道:“师姐,这小子是雷万春的人,我们还是小心点的好!” 陈彩青道:“要不先搜搜他的身上——”话未说完,自己的脸已经红了! 夏劲道见状不由好笑,情知这四女都是心地善良,洁白无暇之人,忙道:“可别,男女授受不亲!你们都是出家人,六根清净,一旦 传扬出去,岂不又碍清名?” 叶彩云道:“你少耍贫嘴!你以为这样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夏劲道道:“我知道你有办法,但不知什么办法?” 叶彩云道:“你若不交出秘芨,我们就把你绑在这里,饿你三天三夜!” 夏劲道道:“你们呢?岂不也要陪我在这里饿上三天三夜!”心中暗道:好狠,亏她想的出来! 叶彩云道:“你还是少操心别人,先想想你自己吧,我们不要你管!” 钱彩虹道:“到时候我们虽然饿得没有力气,可你还是逃不出我们四人的手心!” 夏劲道道:“此计果然高明,我还没有见过这么聪明的女人!” 叶彩云“啪”的打了夏劲道一个耳光,道:“你敢取笑我们!” 夏劲道看了看叶彩云,忽然大笑了起来! 叶彩云又扬起手掌,道:“你还笑!” 夏劲道看了看叶彩云的手,笑得更响! 叶彩云扬起的手掌忽地垂下,叹道:“想不到你如此强项,真拿你没办法!” 四女呆呆地望着哈哈大笑的夏劲道,一时无计可施! 夏劲道笑够,这才道:“你们当时为何没能抓住那个小贼!” 四女一愣,不知夏劲道何以会问起这个问题! 王彩雯道:“那个小贼滑溜异常,诡计百出,一不小心就被他逃掉了!” 夏劲道道:“这就是了,我若是他,又怎会给你们捉住,再说当初我一见你们还不早跑得远远的,还会等你们来抓我!” 王彩雯点了点头,又对叶彩云道:“师姐,看来这小子的确不是那个小贼,我们不如放了他吧!” 叶彩云冷笑道:“这小子狡诈多变,谁知道他有在打什么鬼主意!” 夏劲道苦笑道:“你们怎么样才会相信我!”心道:我怎么这么倒霉,碰上这几个不讲道理的女人! 叶彩云道:“我也不知道叫我如何相信你!” 夏劲道眼珠转了一转,道:“那好吧,你们可以试探我!“ 叶彩云道:“我们如何试探你?” 夏劲道道:“那个小贼会武功,我不会,你们先放了我,再抓住我,不就证明了嘛!” 叶彩云扑哧笑道:“你以为我们都是傻瓜,放了你,你跑了,我们怎么办!” 夏劲道见她一笑,灿如朝霞,不由看呆了,心想:她不笑的时候本已很美,这一笑,更加动人,不知她为什么总是绷着个脸! 叶彩云见夏劲道瞅着自己发呆,道:“喂,你又在想什么?” 夏劲道回过神来,道:“我就知道你们不这么办,我还有一计!” 叶彩云道:“你又要怎样?” 夏劲道道:“你们可以在我身上试拳,如果我挨不住的话,不也就证明我不是那个小贼吗!” 叶彩云看了夏劲道好半天,道:“打你我们怕污了自己的手,你既然这么说,我们权且相信你的话,暂时放了你!” 夏劲道没有想到竟如此轻易了结,大喜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叶彩云忽然把脸一板,道:“你先别得意,我们是有条件的!” 夏劲道道:“你只要放了我,一百个条件我也没问题!” 叶彩云笑道:“放了你也行,但你要跟我们一起走!” 夏劲道道:“这不跟没放一样,再说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走?” 叶彩云道:“你的嫌疑没有彻底洗清以前,当然要跟我们在一起!” 夏劲道道:“除了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以外,你再说别的!” 叶彩云道:“小子,你还敢讨价还价!你落在我们手中还算是对你客气的,你要是落在别人手里,恐怕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夏劲道没有听明白,呆了一呆道:“你再说一遍,我不明白!” 叶彩云道:“江湖七大门派秘芨相继被盗,虽然传闻不一,但肯定是一人所为!现在七大门派相继派出得力弟子,四处捉拿偷秘芨的 人,你想,你还不成为众矢之的!” 夏劲道心想:怎么,竟会有这等奇事!七大门派秘芨都被盗了,那个偷秘芨的人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不过他武功既然高强,却又为何 偷七大门派的秘芨呢?百思不得其解,口中道:“我没有偷秘芨,他们就是捉住我也没用!” 叶彩云道:“那些人可没有我们这样讲道理!你到底答不答应?” 夏劲道心想:我现在不知道到哪里找游叔叔,倒不如跟她们在一起有吃有喝,又有人做伴,顺便打听江湖传闻,然后再做打算!打定 主意,当下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那好吧,我答应你,落在你们手里总强过落在别人手里!” 叶彩云道:“你可别想逃跑,否则我们可对你不客气!” 夏劲道道:“我虽然是个无名小卒,但也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会说话不算!” 叶彩云脸一红,转对三女道:“师妹,放开他!” 钱彩虹和王彩雯上前将夏劲道解开,又将绳索收于随身锦囊之中,夏劲道活动了活动被捆得发麻的手腕,然后道:“怎么样,你们现 在相信我了吧!” 青城四女点了点头,叶彩云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劲道心想:她们也从金风酒楼出来,料想知道我的名字,我可不能告诉她们,当下道:“我叫混蛋!” 四女均是抿嘴一笑,王彩雯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叫一个这么奇怪的名字!” 夏劲道道:“我自小便被人冤枉,所以叫混蛋!”想起在金巨府中受人冷落、欺凌的日子,不由黯然神伤! 叶彩云道:“你在转弯骂我们,是不是找打!” 夏劲道忙道:“我巴结你们都还来不及,又怎么敢骂你们!我真的叫混蛋,你们要是不相信,随你们怎么叫,我都答应!” 四女从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男人,强忍笑意,仔细又将夏劲道打量一番! 叶彩云道:“混——蛋”说到此处脸不由一红,“你真的不会武功?” 夏劲道心想:这回你们可看走眼了,口中道:“是啊,真的不会!” 陈彩青忽然插嘴道:“你骗人,你跟雷万春在一起,会不会武功!” 夏劲道叹了口气道:“我到处流浪,四海为家,雷万春看我可怜才收留我的,这才是十几天的事,他就是有心教我,我也没有时间去 学!” 四女见他一脸戚容,不像说假,不由纷纷点了点头! 王彩雯道:“师姐,看来我们是真抓错了人了!” 叶彩云道:“三师妹,就你心肠软,他说的话又怎能全信!” 夏劲道见她们认定自己就是那个偷书贼,心中大为奇怪,暗道:天底下莫非真的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看来自己非要把这件事弄清 楚不可,否则以后怎么做人? 这时已近中午,四女上了白马,夏劲道跟在后面,出了树林,夏劲道放眼四望,不见洛阳城,心中不由一阵怅然:也不知四女要带自 己去哪里! 忽见钱彩虹道:“师姐,他慢吞吞的,我们何时才能赶到少林寺!” 夏劲道心中一惊:原来她们这是去少林寺,少林寺高手如云,自己到时难免要被人识破,这可如何是好!哎,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就见叶彩云道:“二师妹说的是,这样吧,你和小师妹合骑一匹马,让这小子也骑上马跟我们走!” 陈彩青道:“那他万一骑马逃跑怎么办?” 叶彩云沉吟了一下,对王彩雯道:“三师妹,我们四人以你武功最好,你和这小子合骑一匹,他若逃跑,你就制住他!” 王彩雯大羞道:“大师姐,这可使不得!” 叶彩云点点头道:“三师妹,我知道这样委屈你了,师父要是怪罪下来,我们师姐妹四人承担!” 钱彩虹和陈彩青都点了点头,道:“我们四人情同手足,一定不会让师父怪罪你一人的!” 王彩雯只好点了点头,对夏劲道道:“你上来吧!” 夏劲道走到王彩雯马前,王彩雯伸手将他拉上马背,坐于身后,两人肌肤相挨,不由心头都是大跳,夏劲道尽量往后坐,心想:她是 一个冰清玉洁的好女孩,自己可不能亵渎了她! 四匹白马风驰电掣,沿少林寺方向疾驰!夏劲道坐于马上,王彩雯处子之香幽幽袭来,他正值血气方刚,自然气血翻腾,澎湃如潮, 好不容易止住霞思绮念,暗道:君子应当守信有礼,非礼勿念,如此一想,顿时心静如水,天宽地阔! 正行间,忽听背后马蹄声响,同时有人大喝!青城四女勒转马头回身观看,却见是武当四子骑马跟来! 武当四子来到五人跟前,勒住坐骑,大师兄岩松道:“青城四位师姊走得好快啊!” 叶彩云冷冷道:“原来是武当四位师兄,不知有何指教?” 岩松见叶彩云似乎不大欢迎自己,他一向心高气傲,现在忽然碰了个软钉子,不由一怔,正要说话,忽听岩竹道:“咦!彩雯师姊马 上怎么有个男人!” 岩松、岩涛、岩石一齐向王彩雯望去,果见王彩雯马上坐着一个少年!岩松冷笑道:“怪不得彩云师姊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彩雯师 姊与男人合乘一骑,传扬出去,恐怕有失我们出家人清名吧!” 叶彩云见他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不禁大怒,道:“多谢指教,我们自有分寸!” 王彩雯羞不可抑,道:“你再乱讲,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岩松冷哼了一声,方要说话,这时岩竹已经认出了夏劲道,叫道:“大师兄,你看,这小子不是那个偷秘芨的小贼么?” 岩松仔细一瞧,不禁勃然变色,道:“果然是他!”反手拔出背后长剑,喝道:“小子,还不下马受俘!” 岩竹、岩涛、岩石也拔剑在手,齐指夏劲道! 夏劲道一见,才知四女之言果然非虚,不由心中叫苦:倒底是什么人栽赃陷害于我?叶彩云冷笑道:“武当四位师兄,这就是你们武 当派的一贯作为么!” 岩松这才回过神来,灿灿道:“贫道一时情急心切,有失礼数,还请师姊莫怪!” 叶彩云道:“不敢!” 陈彩青道:“你们武当丢了秘芨,我们青城也丢了秘芨,要说如何发落这小子,也要先由我们青城派发落!” 岩松道:“人是你们抓住的,当然先由你们发落,不过——” 叶彩云道:“不过什么?” 岩松方要往下说,王彩雯道:“他还不是要说他们武当派的秘芨!” 叶彩云道:“是么?” 岩松脸一红,道:“哪里,哪里,你们青城派也是名门大派,我们又有何不放心!” 叶彩云道:“你明白就好!” 这时只见岩涛道:“大师兄,何必跟她们罗嗦,看这小子的样子,也不象被她们抓了,我看八成是她门看上这小子,想包庇他!” 叶彩云大怒,“嗖”的拔剑出鞘,对岩涛道:“闭上你的臭嘴!你再出言无礼,小心我割掉你的舌头!” 其余三女也拔剑出鞘,双方一时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岩涛道:“你们四个人,我们也是四个人,还会怕你们不成!” 岩松为人较为狡诈,思忖片刻,道:“四位师姊,青城、武当同为武林名门正派,一向恪守礼义,相安无事,何必为了这个小子伤了 和气!这样吧,我们先跟你们回青城,待你们青城派索回秘芨,我们再押这小子回武当,你们看如何?” 叶彩云也不敢贸然挑起两派争端,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 钱彩虹却道:“不行,师姐,我们这是要去少林寺,怎能和他们一同前往!” 叶彩云翟然一醒,道:“对,佛道不两立,我怎么给忘记了!”又对岩松道,“四位师兄,恐怕不能悉听吩咐!” 岩松没有想到青城四女要去少林寺,不由一呆,心道:这可如何是好? 岩竹道:“你们也是道教中人,你们去的,我们为何去不的!” 叶彩云冷笑道:“武当、少林同为武林泰山北斗,我们小小的青城派可没有你们武当派的大架子,到了少林寺,自然按礼拜见,你们 做得到吗?” 岩竹一时语塞,哑口无言! 岩石最为暴躁,喝道:“师兄,何必跟她们理论,抢人!”说着驱骑冲向王彩雯,举剑便刺,王彩雯用剑一格,两剑相交,“当”的 一声,火花四溅,恰好势均力敌! 岩松大喝道:“师弟,不可鲁莽,快退下!”他语虽如此,心中却希望岩石能够制住王彩雯,所以只取观望态度,并不上前制止! 岩石展开剑法,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对准王彩雯周身上下,织起一片剑网! 王彩雯本在青城四女当中武功最高,但因和夏劲道合乘一骑,坐骑转动不零,不由渐落下风!夏劲道见两人剑法严谨有度,功力非凡 ,心中不由暗自赞叹:果然名门大派,不同凡响! 斗到一柱香时分,岩石瞧准王彩雯一个破绽,大喝一声:“着!”剑取“玉女投梭”式,直刺王彩雯咽喉,这一剑又快又狠,分明欲 制王彩雯于死地! 青城三女皆花容失色,叶彩云道:“师妹小心!”挺剑上前救援! 岩松三人也是大惊,岩松道:“师弟,剑下留情!”拍马上前! 夏劲道看的真真切切,不由暗皱眉头,心道:你怎么恁地狠毒,王彩雯与你无怨无仇,你竟下如此毒手!右手偷偷按住王彩雯背心“ 未济”大穴,输给王彩雯一股内力!王彩雯只觉身后一股大力传来,生死之际,无暇细想,挥剑往上一挡,两剑相交,岩石的青钢剑 “啪”的一声断为两截,剑尖一截坠断尘埃!这一下把众人都惊呆了! 岩石手持半截断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师姊原来深藏不露,贫道一时失手,还请多多见谅!”说完垂头丧气的圈马回到自己 这一边! 王彩雯冷哼了一声,不理会岩石,对叶彩云道:“师姐,我们走!” 叶彩云点了点头,道:“走!” 四女走出老远,回头望去,武当四子还立在那里发呆,不由相继开心的大笑! 叶彩云道:“师妹,你果然不负师父的苦心,你折了岩石的长剑,武当派这回可不敢小瞧我们青城派了!” 钱彩虹道:“武当四子倚仗是静尘那个老牛鼻子的关门弟子,一向骄横无礼,这回可灭了他们的威风了!” 陈彩青道:“三师姐,你何时变得这么厉害,是不是下山的时候,师父又偷偷传给你什么绝世武学了?” 王彩雯道:“哪像你们说的,师父一向对我们一视同仁,怎么会偷偷又传我武功呢!那时候,情急逼命,我用剑望上一挡,谁知他的 长剑那么不结实,不知怎么竟断了,事情就是这样!” 夏劲道见她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心中暗自好笑! 这时叶彩云道:“小混蛋——” 夏劲道一怔,心想:我何时又变成小混蛋了,口中道:“彩云师姊,干吗?” 叶彩云强忍笑意,道:“刚才你怕不怕?” 夏劲道道:“有你们保护我,我为何害怕?” 叶彩云道:“你想得倒美,谁保护你!” 夏劲道道:“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去少林寺?” 叶彩云脸色一冷,道:“你打听那么多干吗?” 夏劲道道:“我只是感到好奇!” 王彩雯偷偷肘了夏劲道一下,意思是不要多话! 叶彩云道:“江湖上的事情都是见怪不怪,你那么好奇干什么!” 夏劲道道:“对,你说的很对!”当下不在说话! 这时王彩雯趁另外三女不注意,回头低低道:“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夏劲道心想:倒底还是没有瞒过她,不过幸亏她没有对另外三女说出,否则西洋景一被揭穿,那可就大麻烦了。当下装作没听懂的样 子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王彩雯莞尔一笑,回过头去,策马向前疾驰! 行至傍晚,前面出现一座大镇,足有七八百户人家,叶彩云道:“师妹,我们就在此镇打尖住宿吧!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五人驱骑进镇,街上之人见来了四个小道姑,其中一个小道姑还带着一个少年,不由大感诧异,但他们都是良民百姓,对于江湖之事 却不敢过问,也没有兴趣过问! 走不多远,见大街北侧有一所客栈,一杆大旗斜插半天,上书“悦来客栈”四个字,迎风招展! 五人来到客栈之前,早有伙计迎了出来,满脸堆笑道:“呦,几位敢情要住店吧,你们敬请——!” 几人下了马,叶彩云道:“好生照料!” 伙计道:“您放心,服务至上,信誉第一!”说着牵了四匹马到后院去了! 五人进了悦来客栈,只见当中一张桌子坐着两个人,一身粉红罗袍,上绣大朵的桃花,夏劲道一眼认出正是“仙子双童”洞中仙和玉 壶子,心道:这两个家伙怎么在这里?不过他们敢对吴庭芳下手,虽不知出何居心,胆子倒是令人钦佩! 玉壶子和洞中仙见走进五个少年人,那四个小道姑个个美貌非凡,不禁淫心大起,围着青城四女周身上下打量个不停! 青城四女见两人目光十分淫邪无礼,脸上不由一红,这时又有伙计上来道:“各位是先吃饭,还是先住客房!” 叶彩云道:“先吃饭,给我们来几个素菜,再要点米饭!” 伙计满口应承:“好,好,你们先请到这边坐下!”说着领着几人走到里边东北角一张桌子,又道:“请稍等,饭菜马上来!”说着 到厨房去了! 五人围桌而坐,叶彩云道:“混蛋,你给我规矩点!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她是指桑骂槐,借训斥夏劲道拐弯骂仙子双童二人! 玉壶子闻声而起,阴阳怪气地道:“呦,小仙姑,你是在骂谁呀!” 夏劲道心想:这两个人善于用毒,这里这么多人,一打起来,怕要伤及无辜,忙顺口答道:“她是在骂我!” 玉壶子怪眼斜翻,道:“她在骂你?” 夏劲道道:“对!我就是混蛋!” 第十七章 心月无相派 玉壶子“哈哈”一阵怪笑,道:“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叫这么奇怪名字的人!”复又坐下,和洞中仙交杯换盏,大吃大喝起来! 这时伙计将饭菜端了上来,夏劲道也不答话,抄筷在手,端碗便吃,叶彩云笑道:“你倒不客气!” 夏劲道翻了翻眼皮道:“我从来都不和别人客气,要不怎么会叫混蛋!” 青城四女彼此对视了一眼,相继而笑,叶彩云道:“你真的是个流浪汉?” 夏劲道边吃边道:“当然是真的,我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叶彩云道:“看样子,我们是真抓错你了,对不住!” 夏劲道见叶彩云语气诚恳,是真心跟自己道歉,忙道:“你千万别这样!我反正也是无事可做,做多我不怪你们就是!” 四女想不到夏劲道如此宽宏大量,皆都欣然而笑! 五人吃完饭,却发现仙子双童不见了,不由都是一怔,叶彩云低声道:“师妹,这两个绝非善类,今天晚上我们一定要加倍小心!” 王彩雯道:“那他怎么办?”她用手一扯夏劲道! 叶彩云道:“他当然要和我们在一起了!那两个人看见我们在一起,一定也会对付他的!” 夏劲道心中好生感动,心想:她们的心肠倒挺好,看来自己一定要保护她们了!打定主意,口中道:“多谢师姊关心!” 五人要了一间大客房,掌柜的见怪不怪,也不加相问,让几人在店簿之上登了姓名,然后派了一名伙计领五人到后院客房。几人来到后院,见后院十分阔大,青砖漫地,东、西、北厢房排列,足有三十间有余。这时夜已渐黑,屋内相继燃起烛光,店伙计将五人领到北面厢房东起第三间,然后转身走了! 五人进了屋子,屋内早已点上蜡烛,屋内桌椅摆设一应全无,只有中间一张木榻,轻纱笼幔,十分雅致! 青城四女互相对望一眼,均都满面飞红,心头大跳,她们平时从未接触过男人,想不到现在却要和一个青年男子同处一室,哪能不觉得尴尬万端! 叶彩云毕竟是大师姐,处事镇定有方,当下道:“咱们五个人,轮流入睡,以防不测!彩青你最小,你先去睡!” 夏劲道插嘴道:“我看你们是怕我逃跑吧!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你们什么时候不放我走,我是绝不会逃跑的!” 叶彩云道:“这和你没关系,你少插嘴!” 钱彩虹道:“我们要是永远都不放你,你怎么办?” 夏劲道道:“反正我也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有你们朝夕相伴,我欢喜都还来不及,就更不会跑了!” 钱彩虹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大羞无语! 叶彩云却冷哼了一声道:“谁要和你朝夕相伴,你想的臭美!” 夏劲道忙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么?你们要是不放我,那还不是朝夕相伴是什么!” 叶彩云见他傻头傻脑的,懒得理会他,转对陈彩青道:“师妹,你还不快去睡!” 陈彩青应了一声,脱鞋钻入木榻! 王彩雯道:“师姐,你看那两个怪人肯定会来吗,我们是不是太小心了?” 叶彩云道:“江湖险恶,师妹,我们初涉江湖,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王彩雯和钱彩虹都点了点头,道:“师姐说的是!” 夏劲道心中好笑:小心一些的好,幸亏我不是一个坏人,要不然你们还会如此安然无恙!正念至此,忽见三女盘膝坐于地上,心道:哦,原来她们要打坐练功来度夜!当下也盘膝坐了下来! 叶彩云瞅了瞅夏劲道,忽然道:“你在骗我们!” 夏劲道一怔,道:“你怎么了?” 叶彩云道:“你说你不会武功,为何也会打坐练功!而且身姿正确,丝丝入扣!” 夏劲道恍然大悟,暗道:她的眼光好厉害,自己差一点暴露了!忙道:“我哪里会什么武功,我只是依瓢画葫芦而已,怎么你看我学得很象吗?” 叶彩云见他不象假装,疑念顿消,口气缓和道:“怎么,你也想学武吗?” 夏劲道忙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想打打杀杀的过日子,再说我这个人笨手笨脚的,学也学不会!”说到“笨手笨脚”一句时,心里忽然浮现黄香的音容笑貌,原来那日黄香把他救出大理王府。两人在树林前烤鸟肉的时候,也对他说过这句话!夏劲道忆起黄香对自己的谆谆关切,心中不由一片温暖,忽又念伊人无影,芳踪难觅,伤感袭来,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哎!” 叶彩云道:“你叹气做什么?” 夏劲道翟然一醒,忙道:“我一时感怀身世,人生苍凉,前途无望,一时不能自已,真是不好意思!”这一句是由感而发,情动衷肠,神态自然十分悲切! 叶彩云道:“哦,看来你的身世果然十分可怜!” 钱彩虹和王彩雯也是同情心大起,一齐望着夏劲道,道:“你别太难过了——!” 夏劲道道:“谢谢你们!”刚到此际,忽觉一丝异味从门口之处隐隐传来,仔细一嗅,却又闻不到了,心中不由一动,莫非是仙子双童到了,念至此处,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处,靠门而坐,道:“我觉得有些发热,在这里驱驱热气!” 叶彩云道:“不会吧,此时已是深秋,你衣衫单薄,怎么会发热,会不会是病了?”关切之情,自然流露! 夏劲道道:“我一个流浪儿,身无分文,可买不起衣服,不过好在我体魄强健,又习以为常,当然不怕冷了!” 正说到这里,忽然屋外又有异味袭来,情知有人施毒,慌忙施展吸毒大法,运功吸毒,再也无暇说话!好在青城三女也没有再问,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夏劲道隐隐听得屋外有人“咦”了一声,接着异味便宣告消失,此后再无动静,看样子象是走了!夏劲道打了个哈欠,只觉这股异味甚为古怪,在体内窜荡不息,自己的百毒真气竟不能化解,不由大骇! 正在此时,王彩雯看了夏劲道一眼,不由惊道:“小混蛋,你怎么了!”起身扑到夏劲道跟前,一把将夏劲道揽住,惊慌无措! 叶彩云和钱彩虹两人也扑到夏劲道面前,一瞧夏劲道不由大吃一惊!只见夏劲道面色红得象要渗出血来,唯有两眼星亮依旧,齐声道:“小混蛋,你怎么了?” 夏劲道此刻只觉血脉贲张,全身象要爆炸一般,不由痛苦万端,好在他毅力异于常人,强自镇定道:“没什么,你们别担心!” 叶彩云忽然道:“他这是中了毒!” 王彩雯和钱彩虹惊道:“他中了毒,中了什么毒?”这时陈彩青也已惊醒,扑到这边,一看夏劲道的样子,也骇了一跳! 叶彩云忽然脸变得通红异常,道:“他可能中的是媚毒!” 其余三女闻听,无不面红到耳,心头乱跳!她们虽然出家修行,深山古刹,礼道诵经,红尘离远,但对于这等风月之事也还是略有所知!况且四女正值青春妙龄,有道是“哪个少女不怀春”,圣人曰“食色性也”! 王彩雯对夏劲道最为关切,道:“师姐,那怎么办?你看他难受死了!” 叶彩云脸愈加通红,道:“那就要看他的自制力如何了,否则——”说到此处,欲言又止! 王彩雯道:“否则怎样?” 这时夏劲道只觉浑身情欲如火,百骸关节“嘎嘎”作响,骇道:“你们快走,我怕要忍不住了!”说着手臂一挥,一道劲风扑出,将站在面前的陈彩青一下扫到屋子的对头! 四女见他的力气一下大得如此骇人,无不惊慌失措,王彩雯道:“师姐,我们该怎么办?” 叶彩云咬了咬牙,道:“再待一会,他便会狂性大发,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王彩雯道:“他为了我们而中毒,我们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再说他曾经救我性命,我是绝不会走的!”当下把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叶彩云三女惊得目瞪口呆,叶彩云道:“他武功既然如此高强,何以会甘心情愿被我们抓住,不过念在他没有暗算我们的份上,我们就权当没有见过这个人,他偷没有偷我们的秘芨,我们也不再追究了!师妹,我们走吧!”说着跺了跺脚,就要出门而去! 王彩雯潸然泪下,哽咽道:“对不起,师姐,我不能跟你们走,我要留下照顾他!” 叶彩云叹了口气,道:“师妹,我又何尝忍心,但这有关师门荣辱,——”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又道:“师妹,你要好自为之,师父那里我会设法开脱!哎!一切都是冤孽!” 王彩雯双膝跪地,泣不成声:“多谢师姐成全——” 叶彩云道:“保重!”然后领着钱彩虹和陈彩青出门而去,片刻,“得得”的马蹄声响起,想是出镇而去! 夏劲道强自忍耐,道:“谢谢你,你心肠真好!”心想:他是一个玉洁冰清的好女孩,我可不能毁了她的名节!努力收摄心神,运功驱毒! 王彩雯纤手拭去脸上的泪珠,道:“我的性命都是你救的,你又说这些干什么!” 烛光摇曳只中,夏劲道但见王彩雯脸若带雨梨花,动人无比,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将王彩雯搂在怀里,道:“彩雯师姊,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 王彩雯满脸飞红,低低道:“你要怎样便怎样!”她说的如此义气凛然,大有舍身伺虎之烈! 于是两个纯洁如水晶般的少年男女如此自然而然地演绎了一场男欢女爱的绵绵情曲! 事毕,两人穿好衣服,夏劲道媚毒已去,恢复如初,只觉浑身真气充盈,流畅自如,大异从前,不由一怔,暗道:怎么功力反而有增无减,真是奇怪! 王彩雯见夏劲道发呆,忙道:“你怎么了?” 夏劲道道:“没什么!” 王彩雯道:“我想知道,你怎么知道有人施毒暗算我们?”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我曾经得传司马义的百毒真经,有被他传授百毒真气,对于天地之间的任何毒气都异常敏感,百毒真经上有吸毒之法,我本想以此法解救你们,却没料到弄巧成拙,累己及人了!”看了一眼王彩雯,又笑道:“不过因祸得福,让我和美若天仙的彩雯师姊成就恩爱!” 王彩雯大羞,娇叱道:“少耍贫嘴!”沉吟了一会儿,又道:“司马义是什么人?” 夏劲道从怀中取出百毒真经道:“司马义是百毒门的掌门人,”他本想将详细情形说给王彩雯听,又觉事关重大,况且这件事可能还涉及到他的父亲夏凌霜,所以话锋一转道:“司马义说我百毒不侵,怎么这一次出了差错?”打开百毒真经,翻至吸毒大法一章,又细阅一遍,却见末尾有云:吸毒大法虽可解百毒,惟有媚毒不可解,盖因此毒潜合人之天性,固不可剔除,若不慎中之,可行阴阳之道以解之!不由面红耳赤!原来他先前背着游盛天等人习阅百毒真经,自不免小心谨慎,于匆忙之中将这一段疏忽掉了! 王彩雯没有注意到夏劲道的神色变化,又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夏劲道心想自己已和她如此,不必再隐瞒下去,当下道:“我就是夏劲道!” 王彩雯一惊,道:“什么!你就是那个失踪的金巨义子夏劲道!” 夏劲道笑道:“你没有想到吧!” 王彩雯神色略见缓和,道:“我不管你是谁,总之你到哪里,我便跟你到哪里!” 夏劲道激动至极,一把握住王彩雯的素手,道:“彩雯师姊,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不会让人欺负你!” 王彩雯一缕忧愁之色浮现面庞,道:“我相信你,不过我可能要和你分手的!” 夏劲道大吃一惊,道:“为什么?” 王彩雯道:“我和师姐妹三人这次奉师命下山,一是为了抓那个偷秘芨的人,二是要去少林寺办一件大事,所以当然要和她们一道去了!” 夏劲道虽然不知她口中的所谓大事究竟如何,却从她的神色看出一定艰险重重,打定主意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反正我也无事可做!” 王彩雯却脸色一冷,道:“你不必和我在一起了!” 夏劲道一怔,心想:她说的不错,我们两个在一起,孤男寡女,传扬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心念一转,却又自责道:你这是什么想法,她冒了天下之大不韪,救自己性命,又叫她如何面对她的同门师姐妹,还有她的师父也不会饶过她的,你不和她一起分担,要谁和她分担!思忖良久,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不管前途如何艰险,我一定不会和你分开!” 王彩雯再也隐忍不住,泪如雨下! 夏劲道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珠,笑道:“不要傻了,你这么善良,又这么美丽,上天一定会赐福给你的!” 王彩雯点了点头! 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两人吃过早饭,算帐以后,牵马出镇,徒步而行,两人虽以心心相印,又有肌肤之亲,但一个少年,一个道姑若再合乘一骑,未免太有点惊世骇俗! 王彩雯道:“今天的天气真好!”她昨夜还心事重重,这时却又有说有笑,开朗多了!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今天的天气果然好极了!” 这时,朝阳初升,霞光万道,瑰丽无比,两个年轻人的心情也和这初升的朝阳一样,充满了无限的希望和蓬勃的生机! 忽见前面尘土飞扬,隐隐有马嘶声传来,接着马蹄声响如闷雷,滚滚而至! 夏劲道和王彩雯吃了一惊,王彩雯道:“出了什么事?” 夏劲道还未及答话,前面视野之中,豁然出现几十匹高头大马,马上之人一律黑衣黑袍,头罩黑巾,夏劲道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心月无相派!” 这些心月无相派的人转瞬而至,将两人团团围住!一个个刀剑出鞘,领先一人道:“夏少侠,久违了,一向可好!”口气充沛之极! 夏劲道听出这人的口音,正是那个张舵主,不由笑道:“原来是张舵主,你好,岳护法呢?” 张舵主马旁的一人应声答道:“夏少侠怎么如此眼拙,我可不是岳护法么!” 夏劲道一笑,道:“怎么,你们又来抓我么?” 王彩雯道:“怎么,你和这些人有仇?” 夏劲道捏了捏她的手,道:“你别问,见机行事!” 张舵主大笑道:“不敢,不敢,夏少侠神技惊人,我们早已领教!这一次我是听手下人说夏少侠已经到了河南,我们也算是朋友一场,所以特来相邀,与夏少侠对酒当歌,叙叙旧情!” 夏劲道心中暗道:他们的耳目倒是灵通的很,口中道:“我只是一个无名小辈,何劳二位牵挂于心,你们一番美意,我心领了,我和这位姑娘有事要办,还请张舵主高抬贵手,放开一条道路,让我们过去!” 张舵主道:“夏少侠太客气了,说得在下好生惭愧!实不相瞒,在下是奉了本派教主之命前来保护夏少侠的!” 夏劲道眉头一皱,道:“我和贵教主素不相识,何以竟会如此关心,请转告贵教主,谢谢他的好意!我无牵无挂,生则当生,死则当死,何劳贵派如此相待!”心中暗自奇怪,这个心月无相派教主究竟是什么人,先前还要抓我,现在却说又要保护我?! 张舵主道:“夏少侠果然少年英雄,豪气冲天!但我奉命行事,请恕难从命!” 夏劲道见他对自己如此客气,心中更加怀疑,道:“你我各执一端,那怎么办?” 张舵主道:“夏少侠要是相信我们,就请和我们一同而行,要是不相信我们,那我们就只好尾随其后了,总之你们到哪里,我们便跟到哪里!” 夏劲道心想:这可是天下奇闻了,笑道:“你们为何要保护我?” 张舵主道:“武林七大门派秘芨被盗,轰动江湖,在下听说盗秘芨之人和夏少侠长得极为相似,恐怕七大门派之人盛怒之下,不辨真假,误伤了少侠,所以专呈教主,教主下令,叫我率本舵精英全力保护少侠!” 夏劲道已是第三次听说这件事,心中好生奇怪,难道天底下竟真的有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口中道:“哦,这么说贵帮主是相信我不是偷秘芨的人了,他倒是我的知音人了!” 这时马上的心月无相派的人一齐喊道:“教主明察秋毫,英明神武!”一时声震穹宇! 夏劲道待得这些人安静下来,又对张舵主道:“贵帮就不怕和七大门派结怨吗?我可不想为了自己之事,累己及人!” 张舵主道:“夏少侠果然侠义心肠,遇事先替别人着想,这样一来,我们更要鼎力相助少侠,绝不能让七大门派伤及无辜!”。夏劲道见欲说欲乱,不由叹道:“你们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 张舵主大喜道:“那么说少侠是答应我们了!”当下吩咐道:“来人!让一匹马给夏少侠!” 有一人飞身下马,将马牵到夏劲道面前,道:“夏少侠,请!” 夏劲道飞身上马,对那人一拱手道:“多谢!” 张舵主见夏劲道上了坐骑,这才一指王彩雯道:“少侠,她是谁?” 王彩雯道:“青城派王彩雯!” 张舵主大惊道:“少侠,你怎么会和青城派的人在一起?”又对王彩雯道,“你们青城派不也丢了秘芨吗?你是不是新近名动江湖的‘青城四女’王彩雯,你怎么会和夏少侠在一起?”他一连几问,显见大为奇怪! 王彩雯脸一红,嘴巴张了张,却又羞于启齿。 夏劲道忙道:“张舵主,你不要疑心,此事说来话长,待我以后慢慢告诉你!总之她不是来抓我的,你放心好了!” 张舵主道:“江湖之上,近日来,怪事迭出,我已是见怪不怪,我只是提醒少侠而已,青城派素以戒律森严,道白风清享名于世,我是过来之人,怎不知其中利害!”说着来年叹了两声!“唉!唉!” 夏劲道知他所言非虚,忙道:“多谢张舵主关心,我自有主张!” 张舵主道:“自古多情者,千古伤心人!但愿上天保佑你们!” 夏劲道见他如此伤感,不由笑道:“敢情张舵主也有一段情海恨史?” 张舵主道:“往事又何必再提,徒增烦恼而已!”话锋一转,道:“少侠,这是要去何处?” 夏劲道道:“少林寺!” 张舵主正要再问,忽见岳护法道:“舵主,你看那是什么?”说着用手一指!众人顺着岳护法手指望去,只见东北方向天空之上升起一团七彩烟花,绚丽夺目,煞是 好看,弥久才散! 张舵主大惊道:“这是西域长生派的独门联络信号!长生派已有十几年未涉足中原武林,没想到今日又重现江湖,夏少侠,我们快走!”说着撮唇一吹,发出一声尖利之极的口哨声! 夏劲道早已领略长生派的厉害,虽然不惧,却也不愿多惹事端,道:“好!” 众人策马疾驰,一时蹄声隆隆,震彻大地!一连三日,相安无事!夏劲道沿途之中对张舵主等人留意观察,却也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岳护法等人行则当行,睡则当睡,对夏劲道和王彩雯二人更是照护备至,谦恭有礼,毫无歹意!夏劲道虽然不知心月无相教派究竟是些什么人,但也大为安心了!王彩雯却放心不下,始终觉得这些人不只是为了“保护”夏劲道这么简单!夜晚二人独处之时,自不免向夏劲道提醒几句。 这一日,张舵主实在忍不住,问夏劲道道:“夏少侠,你究竟去少林寺干什么?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张舵主一怔,呆了呆道:“不知道?” 夏劲道一指王彩雯,笑道:“我是陪她前往,你们要是害怕,就请回去!” 张舵主突然大笑道:“少侠你都不怕,我们又害怕什么!少林寺又不是龙潭虎穴,有进无出!” 岳护法却迟疑道:“虽是如此,但总有些不妥,以我们这几十个人和少林寺硬碰,岂不是以卵击石?” 王彩雯道:“岳护法说的不错,少林寺向来以武学正统自尊,更是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张舵主虽是问心无愧,但也恐怕少林寺先入为主之下,争执自然难免,所以还请张舵主仔细考虑!” 张舵主沉吟了一会,道:“事情发展竟是如此难料,教主晓谕在下,要确保少侠人身安全,想不到少侠竟要去少林寺,这可如何是好?” 夏劲道道:“张舵主连日来对我们二人悉心照料,这份盛情,来日定当厚报,既然这几天没有发生意外,张舵主也就可去向贵教主复命了!” “这——”张舵主正自委决不定之时,忽听得天空之中接二连三响起骇人心魄的响箭之声! 心月无相派的人一时大乱,张舵主忙道:“镇定!镇定!”他喊声未息,只见从他们身后赶来五支马队,马蹄飞扬,尘土四射,声势十分惊人!这些马队来得飞快,转眼间便赶到众人近前! 张舵主大喝道:“别慌!一切听我号令!”将马一圈,从前队绕到后队,大喝一声道:“来者何人?” 夏劲道和王彩雯从心月无相派众人缝隙处望去,见当中四匹白马,马上之人可不正是武当四子么!其余之人,不用问便知是峨嵋、华山、崆峒、泰山四大门派的弟子,夏劲道苦笑道:“如此殊荣,我可担当不起,那个偷书贼真是害我不浅!” 王彩雯道:“你放心,我会替你向他们解释的,但愿他们能够相信我的话!”一缕忧虑现于面庞,显然她自己也是吃不准! 这时只见岩松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装神弄鬼?” 张舵主大怒道:“闭上你的臭嘴!”这一句话用内力发出,声若黄钟大吕,震的岩松耳鼓嗡嗡作响,岩松心头略惊,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张舵主振臂一呼道:“无情无义!无信无欲!” 其余心月无相派的弟子也一齐振彼高呼道:“教主英明神武,千秋伟业永垂不朽!” 五大派的弟子见壮都是大吃一惊,这几十个五大门派弟子是:武当四子、峨嵋五尼、崆峒七杰、华山六小、泰山双剑,俱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崆峒七杰的老大孔英杰道:“武当派乃是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我们崆峒派愿以武当派马首是瞻!” 其余三派也纷纷道:“愿以武当派马首是瞻!” 岩松大为得意,大声道:“好!今日七大门派定当携手共诛此邪魔歪道!” 张舵主听他们之言似不是为夏劲道而来,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道:“我们心月无相派与你们五派素无瓜葛,何必执意刀剑相向?” 岩松道:“正邪不两立,你何必再说废话!” 张舵主强自忍耐,又道:“一旦交手,定会流血,你是个出家人,为何苦苦相逼!” 岩松不禁恼羞成怒,他一向自高自大,目光于顶,如何听得别人指责,喝道:“岁是出家人,但除魔卫道,普渡众生乃是我教宗旨!” 张舵主见他不可理喻,不由大怒道:“若非我决心改恶向善,只怕你早已头颅不保,我念你年幼无知,不跟你计较,你回去告诉你师父静尘道长,就说故人向他问好了!”说着拔剑出鞘,平空刺出两朵斗大的剑花! 岩松一见不由大惊:“平分两仪!这是太极剑法至高无上境界,你是谁?” 张舵主道:“你告诉你师父,他自然会知!” 岩松不由踌躇难决,岩石道:“师兄,管他是谁,我们五大门派若就此罢手,岂不遗笑武林,如何在江湖之上立足?” 峨嵋五尼、崆峒七杰、泰山双剑、华山六小也点头道:“岩石师兄说的对,我们绝不能就此罢手!” 夏劲道见此,再也忍耐不住,拍马而出,大喝道:“你们听我一言!” 王彩雯大惊失色,也跟着驱骑冲出! 岩松一见夏劲道和王彩雯,脸色大变,惊道:“是你们——!” 岩石却一指夏劲道,大喝道:“各位同道,这小子就是偷我们各派秘芨的人,此时不动,更待何时!”说着仓啷一声,拔剑在手!其余四派弟子也已认出夏劲道,无不大吃一惊,各抄兵器,一齐向夏劲道围过来! 王彩雯冲马在前,拦在夏劲道面前,大喝道:“我是青城派王彩雯,诸位请听我解释!” 岩松冷哼了一声道:“彩雯师姊,我正要问你,你为何和这小子在一起,其他三位师姊呢?” 王彩雯道:“我师姊不要你管!我只想告诉你们,他绝不是那个偷秘芨的人!” 岩松道:“对不起,我们不能相信你,你们青城派可以不插手此事,但我们却要调查清楚!” 峨嵋五尼的大师姐妙圆道:“彩雯师姊,你身为出家人,不守清规,违犯戒律,和大男人相携而行,岂不有污我们出家人的名声,叫天下人耻笑!” 王彩雯脸一红,夏劲道却笑道:“这位师姐,我看你也是出家人,却又为何与这许多大男人在一起,算不算是不守清规,违犯戒律呢?” 妙圆脸一冷,道:“小贼,休要强词夺理,我们是为了捉拿你才在一起的,行为光明正大,与什么好笑!” 夏劲道道:“这一句就更不对了,你无凭无据,为何叫我小贼,你们在一起做了什么,我们怎么知道,怎么称得上光明正大?” 妙圆气得脸色发紫,咬牙切齿道:“看你伶牙利齿,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和这小道姑必有苟且之事,我定当宣扬天下,叫正派人仕共诛你们这对淫男浪女!” 夏劲道大怒,施展氤氲身法,自马背之上一飘而出,“啪啪”打了妙圆两个清脆以极的耳光,又依式返回马背之上,道:“你休要污辱彩雯师姊!”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人影一闪,妙圆便着了道,无不悚然动容,骇异异常! 妙圆面色淤青,双颊坟肿,虽然恼怒万分,却也知夏劲道手下留情,只好敢怒不敢言,乖乖退在一旁! 张舵主大笑道:“想不到几日未见,少侠神功竟又精进如此!我等自叹弗如!” 夏劲道对王彩雯会意一笑,王彩雯不禁霞飞双颊,羞不可抑! 这时华山六小之一的孙不二却道:“这小子轻功好得出奇,偷秘芨的人肯定是他,小子哪里跑,还我秘芨!”说着喝了一声,催马冲向夏劲道,抡刀便砍! 双方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舵主下令道:“弟兄们,全力保护夏少侠,上!”心月无相派门人齐声吆喝,刀剑并举,与五大门派弟子战在一起! 第十八章 武林盟主令 夏劲道避开孙不二的刀锋,道:“你是谁?” 孙不二道:“华山孙不二!”单刀一圈,“缠头绕颈”又是一刀,迅捷无伦! 夏劲道忍无可忍,从怀中取出匕首,迎住孙不二的单刀便架,二刃相交,发出“格”的一声,火花四射,孙不二道:“好小子,你仗了这柄破匕首便敢胡作非为么!来来来,让你尝尝我宝刀的厉害!” 夏劲道恍然大悟,原来他的单刀也是一把宝刃,怪不得他一上阵便冲自己而来,不过幸亏有黄香的这柄匕首,否则可能就吃亏了!当下冷冷一笑,也不答话! 孙不二展开崆峒刀法,刀光闪烁,将夏劲道团团罩住! 夏劲道一边招架,一边偷眼斜睨,但见五大门派弟子果然骁勇异常,武功如化!武当四子四口长剑抵住张舵主一口青铜剑,双方平分秋色,难分上下!泰山双剑和斗岳护法一对五行轮,岳护法的五行轮先前曾被游盛天毁去,所以返回中原之后,又重新铸造了一对,泰山剑法虽然凌厉无比,但阴阳五行轮却是专门用来锁拿刀剑一类兵器的,所以岳护法以一敌二,还是略占上风! 夏劲道不见王彩雯,心中不免焦虑不已,这时忽听的一声凄厉之极的尖叫声:“混蛋,救我!”正是王彩雯,夏劲道大骇之下,魂魄欲散,大喝一声:“闪开!”右手一挥,发出一股百毒真气,同时身形弹起,捷若飞矢,直朝王彩雯发音之处扑去! 孙不二只觉这股黑峰,腥臭无比,情知有巨毒,慌忙闭住呼吸,滚鞍下马,待得黑峰过去,对面坐骑之上夏劲道已经踪影全无,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夏劲道掠过刀光剑影,大喝道:“彩雯师姊,我来救你!”他来得恰是时候,王彩雯在峨嵋五尼的妙因、妙觉、妙凡三人合击之下,已然险象环生,妙因、妙觉、妙凡三柄长剑,剑剑致命,招招指向王彩雯的要害,夏劲道不由目眦皆裂! 妙因、妙觉、妙凡三人见夏劲道如天马行空一般朝自己掠来,迫得回剑自卫,三柄长剑织起一道剑网,喝了声:“找死不成!” 夏劲道右手匕首探进剑网当中,用力一划,妙因、妙觉、妙凡三人的长剑立时断为两截,三人不由骇得面如土色,拨马避开! 夏劲道从三人头顶掠过,落在王彩雯胸前,喝道:“我不想杀人,你们赶快退开!” 妙因、妙觉、妙凡三人从未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轻功,情知不是对手,手持断剑,乖乖退在一旁! 这时双方打得异常惨烈!心月无相派的人不断有人落马,惨嗥之声不绝于耳!五大门派弟子华山六小已有四人挂彩,鲜血染红了衣服,峨嵋五尼的二人也已负伤,崆峒七杰伤的最重,除了孙不二之外,其余六人全部负伤!只有武当四子和泰山双剑因为和张舵主、岳护法斗在一起,所以还没有负伤! 夏劲道见双方创痕累累,仍然拼斗不止,大有不决生死不罢休之势,不由长叹道:“正邪不两立,我今天算是彻底领教了!” 王彩雯道:“我们还是趁此机会走吧!这些人,我看都不是好人!” 夏劲道道:“好人、坏人现在还分不清楚,但这件事虽然不完全因为我们而起,我们也是有责任的!” 王彩雯道:“那我们怎么办?”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人已经杀红了眼,又怎么听得进我们的劝告!” 这时候,张舵主和武当四子,岳护法和泰山双剑均已分出胜负!张舵主用剑震断了武当四子的长剑,岳护法也用五行轮夺下泰山双剑的长剑! 岩松怔怔得望着张舵主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我们武当派的太极剑法?” 张舵主道:“你回去告诉你师父静尘,他定会知道,还有希望你们七大门派不要在叨扰夏少侠,否则我们心月无相派定当全派出动,和七大门派抗衡!” 岩松道:“好!我定当如实禀报家师!”说着大喝一声:“各位同道师兄,我们走!” 张舵主也下令道:“各位弟兄,住手!” 双放纷纷撤出战场,五大门派弟子策马离去! 心月无相派一共四十五人,死七人,伤二十六人,可谓惨痛之极! 夏劲道心中感慨万千,对张舵主道:“贵帮弟兄不顾生死保护我们二人,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张舵主道:“少侠言重了,保护少侠是我职责所在!”顿了一顿,又道:“七大门派秘芨被盗,视为奇耻大辱,今日一战,只不过是这场血雨腥风的前奏罢了,奇怪,江湖之上又有谁有这样通天的本领呢?” 夏劲道道:“不管谁有这样通天的本领,七大门派秘芨被盗肯定是真的了!” 张舵主也点了点头,问王彩雯道:“彩雯姑娘,你们青城派的秘芨真的被盗了吗?” 王彩雯道:“秘芨被盗,是奇耻大辱,又有谁会拿这等事开玩笑!” 张舵主叹道:“如此一来,天下武林真的要大乱了!” 夏劲道道:“不知那个人偷秘芨是为了什么?” 张舵主摇了摇头,道:“这又有谁知道!” 这时心月无相派将死了的七人就地埋葬,负伤的人也已都包扎好伤口,张舵主下令道:“出发!” 这一次为了安全起见,均是昼宿夜行,不走大路,专拣小路,一连走了七天,已来到嵩山脚下。嵩山自古为我国名山之一,山势峻伟,景色奇丽,更因为有武术的发源地少林寺,更是天下皆知,蜚声海外! 张舵主道:“少林寺乃武林圣地,我等自是不便前往。少林寺主持明空大师精通佛理,内力之雄,更是天下第一,以他在武林中的身份和威望,断不会贸然为难少侠!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少侠,我们就此别过吧!” 夏劲道道:“怎么,你们要走?”沉吟了一会儿,道:“这样也好,请转告贵教主,多谢他的盛恩,我以后定当图报!” 张舵主道:“我一定转告教主,告辞!”说着就要扬鞭而去! 夏劲道忙道:“等等,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为何总蒙着脸?” 张舵主大笑道:“本教自教主起,均是如此!”说着吹了一声口哨,领着心月无相派弟子绝尘而去! 夏劲道心中好生纳罕,对王彩雯道:“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总蒙着脸?” 王彩雯看了他一眼,笑道:“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可对这些人不奇怪,只是奇怪你!” 夏劲道道:“你奇怪我什么?” 王彩雯道:“你这个人武功既高,却又甘愿受人冤枉,而且行事神秘,竟会有这样的朋友!” 夏劲道道:“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朋友,不过他们的确对我很好!” 王彩雯道:“焉知他们还不会有什么别的目的?” 夏劲道道:“我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知道的从来不去绞尽脑汁去想!” 王彩雯道:“你果然是个小混蛋,快乐的小混蛋!” 两人有说有笑,沿着山路,策马前进,行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山路越见陡峭,马已不能攀援,两人只好跳下马来,拉着马往上走,好在两旁松涛如海,奇峰异石,令人赏心悦目,叹为观止,两人也不觉得劳累! 好容易翻过这座山峰,山路又见和缓平坦,两人飞身上马,忽见前面山谷上空升起一朵斗大的七彩烟花,王彩雯道:“长生教!”夏劲道也已认出,点了点头道:“不错!” 王彩雯道:“想不到长生教的信号竟在少林寺眼皮底下出现,长生教也真是胆大包天!” 夏劲道道:“我们去看看!” 两人飞马下了山脊,由上了前面那到山峦,七彩烟花张是在这道山峦和再前面那座山峰之见的山谷之中发出,两人居高临下望下观看,只见下面山谷之中大约有七八十个奇彩异服之人包围着三个道姑,看样子双方就要打斗起来!王彩雯一眼认出那三个道姑正是叶彩云、钱彩虹和陈彩青,不由大惊失色,惊叫一声:“师姐——”催马冲下山峦,夏劲道一把没有拉住,也跟着冲下,二骑其势如飞,那些奇彩异服之人慌忙闪开一条道路! 叶彩云、钱彩虹于陈彩青人出王彩雯和夏劲道,自是喜不自胜,但大敌当前,无暇细讲! 这时只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我说怎么最美的小道姑不见了,却原来和这小子在一起!” 夏劲道循声望去,见说话之人正是仙子双童之一的洞中仙!洞中仙身旁立着一个面色油光,须眉皆白,身着七彩罗袍的怪人,怪人的另一旁站着玉壶子,玉壶子一指夏劲道,道:“师父,就是这小子坏了我们的好事!” 夏劲道见玉壶子称那个七彩怪人为师父,心想:这肯定就是长生教的教主长生散人了,口中道:“那晚果然是你们这两个妖人!” 洞中仙喝道:“小子,你敢骂我们!” 长生散人道:“畜生,退下!”跨前一步,注视着夏劲道,道:“小子,听说你竟然化解了本教秘药‘长生逍遥散’,你究竟出自何门何派?” 夏劲道见他目放异彩,情知此人毒功了得,道:“你这下三滥的玩意,稍懂武学之人便可破解,我是何门何派又有何关!” 长生散人道:“小子,我知你身怀绝技,但也不必目中无人!老夫以毒功纵横天下,自然心中有数,你是不是滇南武林百毒门弟子?” 夏劲道心中暗道:这老家伙眼光真厉害,口中道:“我不是百毒门弟子!”他说的也是实情,司马义的确未收他为徒! 长生散人道:“那你是蜀中唐门弟子?” 夏劲道道:“不是!” 长生散人见夏劲道一味推脱,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不由大怒道:“那好,就让老夫领教领教你的功夫!”说着右手一挥,发出一股七彩烟雾,射向夏劲道! 夏劲道只觉这股烟雾其香浓郁无比,使人昏沉欲睡,不由大骇,道:“四位师姊,赶紧闭住呼吸!”运起吸毒大法,双手朝那股七彩烟雾一抓,吸进自己体内! 长生散人一见自己所发毒雾在夏劲道掌中消失无遗,浑身一震,骇道:“这是吸毒大法,小子,你果然得了百毒真经!”不由又羡又妒,单掌一挥,又射出一股七彩毒雾,只是比上一次更为强烈,毒气四溢,周围空气为之一暗! 夏劲道心想,此人的毒掌可比柳逢春的五毒掌厉害多了,运起吸毒大法,又将七彩毒雾吸进体内! 长生散人见壮不由一阵窃喜,暗道:这小子不识其中利害,只顾吸进我的毒雾,却不知自己功力尚浅,如何能与我几十年修为相比!也罢自己虽然损失一些内力,但换来百毒真经也是大喜一件!打定主意,左一掌,右一掌连连向夏劲道射出七彩毒雾! 夏劲道见长生散人竟然不怕吸毒大法,不由一怔,继而便已明白,原来他是想以功力取胜!不由心中暗笑道:长生散人,你只知吸毒大法能吸毒,看样子却不知吸毒大法能将被吸进之毒化为己用增加功力了!这回你可是上当了!当下佯装不知,施展吸毒大法将长生散人所发毒雾全部吸进自己体内! 长生散人愈打愈觉不对劲,只见夏劲道愈战愈勇,生龙活虎一般,哪里有半毫不支之态,不由心中发毛,暗道:奇怪,莫非吸毒大法并非自己所了解的,但若就此罢手,岂不叫徒弟们笑话!他一时骑虎难下,狼狈不堪! 这时玉壶子道:“师弟,我们也别闲着呀,先把这四个小道姑弄到手在说!嘻嘻,中原美女风味果然别有不同!” 洞中仙道:“师兄说的对,抓住了这四个娇滴滴的妙人,还怕那小子不乖乖就范,束手就擒!” 青城四女见这两人说话猥亵无礼,个个面红耳赤,叶彩云拔剑在手,喝道:“你们别过来!” 玉壶子道:“我们不过来,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厉害呢!” 箭步一蹿,欺近四女马前,叶彩云举剑便刺,怎料玉壶子身法滑溜异常,微微一侧身,避开长剑,然后伸出怪掌,身形弹起,直朝叶彩云胸部摸来!王彩雯和钱彩虹、陈彩青大惊失色,齐喝一声:“不得无礼!”三剑齐发,分刺玉壶子上、中、下三路!玉壶子身形一翻,便已落地,叫道:“乖乖,好厉害!” 这时洞中仙也已赶了过来,叫道:“还有我呢!”身形腾空而起,扑向青城四女当中的王彩雯和陈彩青,口中叫道:“这两个归我,那两个归你!” 玉壶子道:“放屁!先得师父享用了,才轮得着我们上呢!”身形一弹而起,又扑向叶彩云和钱彩虹! 这时长生散人发声如同牛喘,骇人之极!他内力消耗过甚,情知大势不妙,虚晃一招,抽身便走,同时大声叫道:“徒弟们,撤!” 夏劲道笑道:“长生散人,怕了吗,来而不往,非礼也!看掌!——”说着朝长生散人劈空一掌,他的掌力有百毒真气和长生散人的七彩毒雾,自然骇人无比,长生散人不及避让,只得出掌相迎,两股掌力一交,轰的一声大响,毒雾四射,长生散人面色一暗,“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y玉壶子和洞中仙大惊道:“师父——!”抽身撤回,搀住长生散人! 长生散人道:“好小子,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然后领着门下弟子仓惶逃出山谷而去! 一场危险过去,山谷重复寂静! 叶彩云和钱彩虹、陈彩青三人对夏劲道齐施一礼,叶彩云道:“小混蛋,谢谢你又救了我们!” 王彩雯“扑哧”一笑,道:“什么小混蛋,师姐,他有名字的!” 三女齐声道:“他叫什么?” 夏劲道笑道:‘我叫什么并不那么重要,你们还可以叫我小混蛋!我不介意!” 叶彩云突然拉过王彩雯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王彩雯红着脸偷睨了夏劲道一眼,点了点头! 夏劲道道:“你们怎么会惹上长生教的?” 陈彩青道:“谁惹他们啦!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讨厌死了,是他们一直跟着我们!” 夏劲道道:“长生教的毒功虽然厉害,但实力却和你们青城派相去甚远,何以竟敢如此无礼?” 叶彩云道:“我们也不知道,总之他们绝不是好人!” 钱彩虹道:“他们会不会也是冲着秘芨来的?” 王彩雯道:“不会吧,这里是少林寺势力范围,他们在此出现,想是阻挠我们上少林寺!” 陈彩青道:“为什么?” 王彩雯道:“因为少林寺是七大门派唯一没有丢失秘芨的门派,少林寺以武林泰山北斗的地位而没有丢失秘芨,本来无可非议,但怪就怪在这样轰动江湖的一件大事,少林寺却无动于衷,这就令人怀疑了!” 夏劲道沉吟半晌道:“会不会是七大门派故意这样做的?” 青城四女见他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怒道:“怎么,你不相信我们?” 夏劲道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误会了,我给你们道歉怎么样?” 青城四女这才转怒为喜,叶彩云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最好,要不然就算你真的没有偷秘芨,七大门派也会抓你!” 夏劲道笑道:“七大门派不会如此不讲道理吧!” 叶彩云道:“江湖之事本来就无道理可讲!” 夏劲道道:“那你们这一次上少林寺去干什么?” 叶彩云一皱眉头,道:“这个我们不能告诉你!” 夏劲道道:“这么神秘呀?”当下也就不再问! 五人边走边谈,一连翻过几座山峰,少林寺雄伟阔大的庄严之象映于眼前!几人下了坐骑,将马拴在寺前的松树之上,然后上前拍打山门! 山门“轰”的一开,从里面走出八个和尚,为首一个打了个合什道:“几位施主,不知有何贵干?阿弥陀佛!” 叶彩云道:“我们是青城派的弟子,奉家师青虚师太之命前来拜见明空大师!” 那个和尚道:“本寺不接待女客,你们虽是同道中人也不例外,就请这位男施主进去吧!” 青城四女不禁啼笑皆非,叶彩云道:“大师有所不知,这个人不是我们青城派弟子,如何能代替我们?” 那个和尚一怔,又仔细打量了五人一番,道:“这个贫僧不能做主,觉悟师弟,你去禀告主持!” 一个和尚应了一声,转身入寺而去! 叶彩云道:“但请大师法号?” 那个和尚道:“贫僧觉远,这几人是贫僧师弟觉空、觉性、觉戒、觉仁、觉海、觉醒,是本寺起千三百六十七代觉字辈弟子!” 夏劲道听的不由咋舌:第一千三百六十七代弟子,可见少林寺渊源之深了!自己身为氤氲派掌门人,也才不过是一百七十七代,与少林寺何之霄壤之别!而且氤氲派连上师父五人也才不过六人而已,与少林寺又没法比了! 这在这时,忽见那个叫觉悟的和尚从寺内出来,对觉远道:“觉远师兄,主持让这几位施主进去!” 觉远道:“几位施主,请!”说着侧身闪在一旁! 五人进了少林寺,却见觉远等人又守在山门两旁,并不跟来,不由大为奇怪!觉远看出几人心思,道:“几位施主,不必多疑!贫僧八人值日山门,不能擅离职守,你们一直望前走,便可到大雄宝殿,这时正值早课时间,还请施主不要大声喧哗!” 五人这才注意寺内房屋俱都关闭屋门,只有香火之气从窗户之中缭绕而出,心情都为之一肃,夏劲道心想:果然佛门圣地,令人不由肃然起敬! 穿过广场,一座雄伟的大殿矗立面前,黄瓦绿琉璃,红顶金飞檐,金碧辉煌,尉为壮观!上书“大雄宝殿”,中正仁和,遒健挺括,显是出自大师手笔! 五人刚走到大殿门前,忽然一声:“施主,请进!”自殿内传出,声音雄浑厚伟,劲力悠长,震得五人心头怦怦直跳! 夏劲道大吃一惊,心道:好深厚的内功! 五人推门进了大殿,只见大殿幽深高远,四壁佛像拱立,正前方蒲团上坐着一个着黄色僧衣,披大红袈裟的老和尚,宝相庄严,令人不敢逼视! 夏劲道心想:这人肯定是明空大师了。正念至此,忽见明空大师道:“五位施主请坐!” 五人在明空大师面前的蒲团之上坐下。明空大师的目光缓缓掠过五人面庞,突然停在夏劲道身上,良久才又离开,道:“不知青虚师太派你们千里迢迢到少林寺而来,为了何事?” 夏劲道发觉明空大师看着自己的目光十分古怪,正自狐疑之间,就听叶彩云道:“大师,因为敝派丢失了秘芨,所以家师派我们来请教大师?”当下按住心头疑念,屏耳细听! 只见明空大师点了点头道:“武当、华山、青城、峨嵋、泰山、崆峒六派均失秘芨之事,老衲已有耳闻,青虚师太处事一向谨慎小心,老衲颇为赞赏,但老衲也是神塞智蒙,无所见的,何言请教!” 叶彩云道:“大师学究天人,威望遍孚武林,一定能明辨秋毫,查明真伪!” 明空大师道:“此事稍有不慎,便可天下大乱,荼毒苍生,老衲不敢妄言!” 青城四女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叶彩云又道:“家师认为是十六年前‘梅山惨案’所遗之人,大师不知以为如何?” 明空大师忽然目露精光,把五人骇了一大跳,只见明空大师道:“青虚师太有何凭据?”声音震得的大殿之内嗡嗡作响,显见激动异常! 夏劲道心想:不知‘梅山惨案’是什么事,这老和尚竟然如此激动!不过想来肯定和七大门派有关了,‘梅山惨案’所遗之人如果真的偷了七大门派的秘芨,那肯定是为了复仇了!唉!我想这些做甚,与我何干!当下又凝神细听! 只见叶彩云道:“家师也只是怀疑而已,并没有真凭实据!” 明空大师道:“没有真凭实据便不能妄下结论,难道青虚师太又想重导故辙吗?请转告青虚师太,就说老衲已无心再涉入武林之事,六大门派遗失秘芨之事,请自己解决吧!” 青城四女不由面面相觑,钱彩虹道:“大师,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明空大师道:“施主请讲!” 钱彩虹道:“七大门派同忾连理,本是一家,现在只有少林没有丢失秘芨,大师又如何能置身事外,恐怕不能令人信服!” 此语分明指少林寺有偷盗秘芨之嫌,明空大师却并不着恼,道:“一切皆因因果二结而生,因因果而亡,这一件事自有水落石出之时,又何必自寻烦恼,苦苦相究呢!” 叶彩云道:“大师一味推脱,我们也不好在打扰,大师的话,我定当如悉转告家师!” 五人站起身形,就要退出殿外,明空大师却目注夏劲道道:“这位小施主请止步!” 夏劲道只觉明空大师声音威严无比,令人不敢违抗,道:“大师叫我?” 明空大师点了点头,道:“施主可姓夏?” 夏劲道大吃一惊,心道:这老和尚怎么知道我姓夏?口中道:“是——!” 明空大师突然长叹了一声,道:“冤孽!冤孽!夏施主年纪轻轻,内力修为却已世所罕见,不知是武林之福,还是武林之祸也!” 夏劲道见他说的如此古怪,呆了一呆,道:‘大师,我不明白!” 明空大师点了点头道:“不明白者明白矣!老衲有一物交给施主,还望你妥善保管!”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形状奇古乌黑发青的牌子递给夏劲道! 夏劲道忙道:“大师,这是你的东西,我怎么能要?” 明空大师道:“老衲化外之人,要这世俗之物何用!施主与我佛门有缘,所以将这件东西交给你,施主请不要推辞了!” 夏劲道道:“大师既然如此说来,我倒却之不恭了,恭敬不如从命!”说着对明空大师拜了一拜,双手接过牌子,只觉入手甚为沉重,也不知是什么打造的,细一看上面刻有一龙一虎,栩栩如生,情知十分珍贵,小心揣进怀中放好,又对明空大师拜了一拜! 明空大师道:“施主为何不问这是一块什么牌子?” 夏劲道道:“大师不告诉我,我自然知道有大师的理由!” 明空大师点了点头道:“施主天性纯良,宅心仁厚,与我佛门果有缘份,这一块牌子就是武林盟主令!” 第十九章 天下为敌 “什么!武林盟主令!”青城四女花容失色,一齐叫道! 夏劲道苦笑一声,道:“大师,这如何使得!” 明空大师道:“几位施主,请去吧,老衲已违反少林寺不接女客这一戒律,虽身为主持,也当面壁三日以思过!现在本寺正值早课之际,若被本寺弟子以及众院大师和方丈瞧见几位施主,老衲也无法解释!” 夏劲道忙道:“大师保重!”说着退出大殿,青城四女紧随其后! 五人刚出少林寺,少林寺下课的钟声便响了起来! “当——当——当”的钟声,浑厚悠长,群山共鸣,为这名寺古刹更添几分神秘和古老! 陈彩青道:“师姐,看来咱们来的还正是时候!” 五人上了坐骑,下山而去! 王彩雯见夏劲道满面含忧,忙道:“你怎么了?” 夏劲道见她如此担心自己,道:“没什么,我只是胡思乱想而已!” 叶彩云道:“小混蛋,恭喜你了!” 夏劲道道:“恭喜我什么?” 叶彩云道:“你现在是武林盟主了!” 钱彩虹道:“想不到我们竟然和武林盟主结伴同行,真是三生有幸!” 夏劲道见她们说的是这个,叹了口气,道:“你们知道什么呀,我担忧的正是这个,武林盟主令应该在武林盟主金巨的手里,怎么却在明空大师这里呢?”一时疑虑重重而来,只恨不能明了! 青城四女异口同声道:‘对呀!这真是怪事!” 夏劲道道:“金巨的武功天下第一,明空大师内力天下第一,这两人谁当武林盟主都是意料中的事!”说到这里,心中忽然灵光一闪:莫非金巨就是为了武林盟主令而囚禁那些人的!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因为武林盟主令既然不在金巨手里,他便不可能当上武林盟主,难道是明空大师从金巨那里偷来的,念至此,却又更觉不对,一是明空大师的为人断不会做此天下人耻笑之事,二是金巨既然已是武林盟主,明空大师偷去武林盟主令又有何用,一时狐疑难决!顿了一顿,又道:“还是明空大师说的对,凡事都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我们又为何自寻烦恼呢!唉!”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王彩雯见他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忙安慰道:“小混蛋,你不必如此,明空大师既然把盟主令交给你,自有他的道理。明空大师学究天人,我想他是不会看错人的!” 夏劲道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不知道听没有听进王彩雯的话! 四女见他仍没有从烦恼中解脱出来,忙你一言,我一语的讲笑话逗他开心,时间一长,夏劲道终于摆脱心中阴影,绽出一缕笑容,道:“多谢四位师姊如此关心!” 叶彩云瞅了瞅王彩雯,道:“岂止是关心、、、、、、!” 王彩雯早已羞得低下头去,夏劲道也是大为不好意思,话锋一转道:“不知你们有何打算?” 叶彩云道:“我们当然要回青城山,回复师命,小混蛋,你呢?” 夏劲道早已料到她们要回转青城,一阵伤感袭上心头,唏嘘道:“我无家可归,当然是浪迹江湖,四海漂泊了!” 叶彩云目注王彩雯道:“师妹,你是跟我们回去见师父,还是跟小混蛋一起?” 王彩雯早已悲不可抑,两眼噙满泪花,泣声道:“师姐,我、、、、、、” 叶彩云叹了口气,道:“师妹,你别说了!这样也好,你先在江湖之上待一段时间,师父爱你最深,到时怒气自然便消,我们再乘机替你说情,师父一定不会怪罪你的!”又对夏劲道道:“小混蛋,你虽然屡次相救,但你若欺负师妹,可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钱彩虹和陈彩青也跟着道:“他敢?” 夏劲道道:“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敢欺负她!” 叶彩云点了点头,道:“那好,我们就此分手吧,师妹,你们多保重!” 王彩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师姐,师妹,你们也要保重!见了师父代我问她老人家好!” 青城三女点了点头,扬鞭策马而去! 夏劲道和王彩雯目注三女,一直不见了背影,这才收回目光,夏劲道见王彩雯满面戚容,知道她仍在担忧,忙逗她道:“看来,你这辈子是跟定我了,我美丽的老婆大人!”说着一夹马镫,驱骑跑开! 王彩雯又羞又臊,口重道:“小混蛋,你别跑,你给我站住!”策马追了上来! 夏劲道一边跑,口中一边大笑:“哈哈哈、、、、、、”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开心的大笑过了,笑声中充满了欢乐和开朗,声震林岳! 王彩雯道:“你还敢笑,让我追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的坐骑脚力相差无几,夏劲道在前面跑,王彩雯在后面追,一前一后,不知不觉跑出二三十里路程! 正在这时,忽见前面天空之上接二连三升起数枝响箭,王彩雯惊道:“七大门派——!” 夏劲道已经见识过七大门派的这种联络信号,不由眉头一蹙,道:“莫非又是冲我们来的!” 王彩雯笑道:“你太过疑心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七大门派的这种响箭分为联络和求援两种,这几枝响箭正是用来求援的,不过奇怪,谁敢与七大门派为敌呢?” 夏劲道松了一口气,道:“既然不关我们的事,我们管它干什么,走!” 王彩雯道:“你不是一向与人为善,行侠仗义的么,这一次是怎么了,你可别忘了我也是七大门派中人呀!” 夏劲道苦笑道:“我是怕了你们七大门派了,动辄便诬人为盗,我可不敢领受了!” 王彩雯道:“你既然不肯帮忙,我只好独自去了!” 夏劲道见王彩雯语意甚决,急道:“七大门派的人也不见得都是好人,就拿武当四子的岩石来说吧,他刺你那一剑,分明就想致你于死地!” 王彩雯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我终究是七大门派的人,总不能袖手不管!” 这时,前面天空又升起响箭,数量比前一次更多,哨音也更为尖利,骇人心魄! 王彩雯拍马冲向前方,同时叫道:“你在这里等我!” 夏劲道一把没有拦住,不由一呆,目注王彩雯的背影,心道:老天保佑! 响箭发起的地方与他们这里只有一箭之遥,夏劲道见王彩雯眨眼间便已冲到那里,却忽然间回过头来,叫了一声:“小——混——”只有两个字,声音冲满了惶急和恐怖,接着便寂然无音! 夏劲道大惊失色,策马冲向王彩雯,同时大叫道:“别害怕!我来救你!”这时视野当中已不见了王彩雯的人影,心中愈加惶恐,施展氤氲身法,从马背之上一射而出,扑向王彩雯发声的地方! 他人在空中,看的真切,不由大吃了一惊,只见前面立着六杆大旗,每一旗下都有二三百人,正是武当、青城、华山、泰山、峨嵋、崆峒六派!夏劲道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有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好在他历经多次惊涛骇浪,年纪虽小,却已处事不惊,临危不惧!打定主意,放眼四望,但见王彩雯在一杆青色大旗下,身旁立着一位手持佛尘的老道姑,王彩雯一脸焦急之色,正在向那位老道姑解释什么! 夏劲道人影乍现,六大门派登时群情涌动,纷纭大哗,他们一是骇异夏劲道的神奇身法,二是没有想到这小子胆大包天,竟然只身犯险,全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王彩雯一见夏劲道,又是欣喜,又是激动:“小混蛋,别管我,快走!”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那老道姑扬手便要给王彩雯一记耳光,却又于心不忍,恨声道:“孽徒,你还敢替这小子说话,待抓住这小子,看我怎么教训你!” 夏劲道听的真切,笑道:“要教训,你还是教训我吧!”身形一掠,便已冲到王彩雯和那老道姑跟前,他的身法快的已不能形容,六大门派的人只觉一团微影在空中掠动,已不能分清那究竟是人,还是什么! 那老道姑正是青城派的掌门人青虚师太,她虽然吃惊异常,却也不至于害怕,扬手一记“劈空掌”发出,同时喝道:“畜生,退下!” 夏劲道笑道:“我最讨厌别人骂我,不过看在你是我亲亲老婆的师父大人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说着身形一闪,避开那道掌力! 青虚师太涵养再高,也是怒不可遏:“乳臭小儿,竟敢信口雌黄!”不过她第一记劈空掌打空,心里也是发毛,第二记劈空掌竟然迟迟不敢出手! 夏劲道借机一把抓住王彩雯道:“我们走!” 岂料王彩雯一挣挣脱他的手掌道:‘我不走!“ 王彩雯此言一出,夏劲道如同五雷轰顶,魂魄皆失,真气涣散,“啪”的掉到地面之上,立时有青城派的弟子上来手执绳索,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夏劲道一腔豪情早已化为东流水,并未做丝毫反抗,只是呆呆的注视着王彩雯,心为之碎!他自幼孤苦伶仃,一下生便失去母亲,父亲夏凌霜终日练剑不休,无暇给他关爱,后又被金巨收为螟蛉义子,但金巨和同门师兄并不喜欢他,后又结识白展凤、黄香,但却又都无奈分手,他的心灵一直在寻找亲情和友情,却没料到世事变幻无常,人心更是叵测难料,他早已把王彩雯当作最亲最近的人,没有想到王彩雯竟然不跟他走,哪还能不伤心不已! 王彩雯泪流满面,道:“小混蛋,你是个大傻瓜,你为什么不走!你醒醒!”她抱住夏劲道的肩膀,一连摇晃了几下,却见夏劲道没有丝毫反映,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其情其景,催人泪下! 这时武当掌门静尘道长,华山派掌门毕凌冰,泰山掌门马占秋,峨嵋掌门峨嵋师太,崆峒掌门米奇风一同走了过来,对青虚师太道:“恭贺师太拿住此武林公敌,我们各派秘芨又可失而复得了!” 青虚师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道:“贫道不敢居功!”她亲眼目睹夏劲道只因爱徒一句话,便落得这样又傻又呆的下场,震骇于男女情爱的神奇魔力,当然不能昧了良心再说一些没有良心的话! 静尘道长对夏劲道道:“臭小子,你姓甚名谁,还不快点交出秘芨!” 夏劲道此时神志未清,当然没有听到他的话,静尘大怒道:“小子,你已成了阶下囚,还如此强项,你可是逼贫道出手!”说着就要动手! 王彩雯骇然叫道:“静尘师伯,你别伤害他!”扑上前去,抓住静尘道长的手! 静尘道长的脸色愈加难看,鼻孔重重地“哼”了一声,大袖一拂,将王彩雯甩到一旁,口中道:“青虚师太,你调教的好徒儿!” 青虚师太尴尬异常,没有想到自己的徒弟竟然做出如此叫天下人耻笑的行为,但她倒底爱徒心切,道:“多谢静尘掌门手下留情!小徒不知天高地厚,多有冒犯,贫道代她谢过!”说着揖手向静尘道长打了一个礼! 静尘虽然余怒未遏,但青虚师太当着四派掌门给自己道歉,给足了自己面子,自己也不好再不依不饶,当下道:“既然这小子和你们青城派有关系,人又是师太抓住的,就请师太做主,如何发落这小子!” 毕凌冰、马占秋、峨嵋师太、米奇风也都点头同意! “这——”青虚师太大感为难,心中暗道:牛鼻子果然奸诈,这一招顺水推舟,又就我如何应付!她瞧了瞧一脸凄容的王彩雯,又瞧了瞧虎视眈眈的五大掌门,竟然委决不下,时间一长,额头竟然渗出滴滴汗珠! 这时武当四子的岩石走了过来,对静尘施了一礼,道:“师父、、、、、、” 静尘道:“徒儿,你有何话说?” 岩石道:“师父,这小子装疯卖傻,搜一搜他的身上不就知道了!”这家伙一直觊觎夏劲道的匕首,又嫉妒夏劲道独占青城四女花魁,此刻便趁机趁火打劫,也是奸诈无比! 静尘道长脸色一沉,斥道:“我们七大门派是名门正派,如何做得这下三滥的强盗行径!”他表面装做一副义正词严的摸样,心中却是略有一丝不安,他们若不发出佯作求援的伎俩,夏劲道又如何被他们擒住! 岩石道:“师父教训的极是,但对这个阴险狡诈专偷各大门派秘芨的小子,用什么手段也不为过分!”说着上前便去搜夏劲道的身体! 静尘道长喝了一声:“放肆!”但也未加阻拦,岩石得了师父的暗许,大为得意,其余四大门派掌门虽觉此举有失正大光明的风范,但急于追回秘芨心切,也都按住不动! 眼见岩石一双手便要触到夏劲道身上,忽见寒光一闪,直斫岩石一双手腕,岩石骇得慌不迭缩回手掌,同时叫道:“彩雯师姊,你——!” 王彩雯横剑当胸,护在夏劲道身前,怒目而视,道:“岩石道兄,你安的什么心?” 青虚师太大怒道:“孽仗,还不退下!你这是自寻绝路!” 王彩雯凄然一笑,道:“师父,他与我有救命之恩,我以死为报也不为过!师父的养育大恩,只有来世再报了!”她也不愿多加解释,又对静尘道长道:“静尘师伯,你口口声声说光明正大,但又为何发出求救信号,诱我们上当?我若不念同道之情赶来救援,又如何被你们抓住?这难道就是你们所谓的光明正大么?还有现在他神志昏迷,你们却要搜身,对付一个大孩子却用这种叫天下人耻笑的勾当,也算得上光明正大么?”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将胸中愤满,不平一股脑儿全倾吐了出来! 静尘道长被问的哑口无言,心道:好一个尖牙利嘴的小妮子!自己被她当着天下众人一顿抢白,叫自己颜面往哪搁!思忖至此,忽的伸手打了岩石一记耳光,响亮之极,骂道:“畜生,谁叫你擅做主张,还不退下!” 岩石偷鸡不着蚀把米,怨恨已极的看了王彩雯一眼,捂着脸,灰溜溜退回本队! 静尘道长咳了一声,对五派掌门道:“各为掌门,这小子既然神志昏迷,我们就待他醒过来,在审问如何?” 五派掌门道:“静尘掌门所言极是!” 静尘道长点了点头,道:“我们各派秘芨被盗,轰动江湖,这小子年纪轻轻,一身轻功却是罕见,不知是何来历,料想身后还有更厉害的人支持,也许这件事情并不只是盗秘芨那么简单!” 华山掌门毕凌冰点点头道:“静尘掌门所言极是,我们一定要问清楚这小子背后主使人才是!” 泰山掌门马占秋道:“我们此次联手再出江湖,已是天下之奇闻了!唉,我已年过六十,只想早日休闲,享些清福,却又凭空生出这一事端,这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峨嵋师太道:“阿弥陀佛,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们峨嵋派只想早日追回秘芨,其余的事,也就不管了!阿弥陀佛——” 青虚师太也点了点头道:“贫道和峨嵋师太的想法一样!” 崆峒掌门米奇风道:“静尘掌门,也许这小子只是仗了一身轻功,任性妄为而已,依我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居心!” 六大门派用欺诈的手段才将夏劲道抓到,传扬出去,总是好说不好听,无颜面对江湖中人! 静尘道长不料自己这一主张,竟然曲高和寡,心中不由不快,道:“既然事已至此,哪还有善了之理!众位掌门既然不赞同贫道大主张,那我们武当派只好再执牛耳,独挡一面了!” 五派掌门见静尘道长又摆出泰山北斗的架子,心中不由大为反感,可是也不愿为此事和他争执不休,都不再开口说话! 这时已经日近中午,静尘道长看了看天色,道:“日已近午,此地不宜久留,奇怪,少林寺的人为什么还没有赶来?” 五派掌门也纷纷表示奇怪,这联络响箭是他们七大门派一起制定的,少林寺焉有不声不响之理! 又待片刻,少林寺还没有人来,静尘道长道:“不等了,我们先到集贤镇,到时再通知少林寺!”说着,大掌探出,来抓夏劲道!他武功绝顶,这随随便便的一抓,也是劲风飒然! 王彩雯长剑本已入鞘,突见静尘道长又来抓夏劲道,情急之下,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猛的扑在了夏劲道的身上,惶惶叫道:“静尘师伯,不许你伤他!” 这下变故突然,静尘道长纵然奸猾老辣如斯,也绝没料到王彩雯竟然冒了天下之大不韪,拼了性命相救夏劲道!他这一掌本来是暗含武当“小天星”掌力,存心要打伤夏劲道的奇经八脉,没有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奸计不能得逞,不由心里恨得要死!不过他的武功已达到收发随心的上乘境界,在手掌即将挨到王彩雯身上之际,硬生生将掌力收回,同时转对青虚师太道:“师太,你调教的好徒弟!” 青虚师太老脸一红,实在忍无可忍,挥手扇了王彩雯一记耳光,怒目叱道:“好一个不要脸的小孽仗!我们青城派的数代清名毁在你的手里,你还有何面目面对同门师姐妹、为师和青城派的历代宗师!” 王彩雯将心一横,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道:“师父,你要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徒儿的性命反正是师父捡回来的!只是您的养育之恩,徒儿还未曾报答一丝一毫、、、、、、!”说至伤心处,早已泪落如雨! 青虚师太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青紫,冷冷道:“小孽仗,你真是死不悔改!好罢,贫道就成全了你!”说着右手张缓缓扬起! “不要师父——!”青城四女的叶彩云、钱彩虹、陈彩青一见师父真的动怒,竟然要毁去她最疼爱的徒弟的武功,齐声骇叫,扑身上前抱住青虚师太的右臂,叶彩云急急地道:“三师妹,你快走,等师父气消了,你再回来赔罪!” 王彩雯冰雪聪明,脑际灵光一现,忽的拔剑出鞘,反手架到夏劲道的脖颈之上! 这一下,群起大哗,六大门派的掌门无不变色,青虚师太忽的仰天一阵大笑,道:“好徒儿,果然是我的好徒儿!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青城派弟子!哈哈哈!”说着又一阵大笑! 众人均没有想到此刻青虚师太竟还能笑得出来,难道她真的给气糊涂了? 王彩雯热泪盈眶,心里最为清楚,这是师父特意制造机会,好让自己救走夏劲道,先前是自己错怪师父了,但一念至师门情义已绝,又不由伤痛万分! 静尘道长跨前一步,脸色阴晴不定,道:“彩雯师侄,你们是不会逃出去的,放下手中长剑,回到你们本队,你师父看在贫道的份上,是不会为难你的!” 王彩雯冷哼了一声道:“静尘道长,你不要再惺惺作态了,你刚才的居心,以为别人真的不知道吗!你闪开——”说着架着夏劲道,径直朝静尘道长走过来! 静尘道长脸色由黄变白,又由白转青,最后又化为暗紫之色,但还是退到一旁! 六大掌门无不是名震天下的决顶高手,但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黄毛丫头和一个弱质少年从他们眼皮底下乖乖溜走!武林秘芨的魔力,真的有这么大? 第二十章 剑帝司空无畏 王彩雯扶着夏劲道落荒而走,也不知什么原因,六大门派的人并没有追来,王彩雯略松一口气,放眼四望,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块大石,扶着夏劲道走到大石前坐下,她自己盘腿对面而坐,急急道:“小混蛋,你醒一醒?” 只见夏劲道神态昧暗,目光呆滞,哪里有半点反应? 王彩雯又悔又恨,泣声道:“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哭罢多时,这才一擦脸上的泪痕,扶着夏劲道站起,辨了辨方向,选正北方向走去! 路漫漫无尽头,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但只要你勇敢坚定、机智执着,再多的风雨、再多的险阻,又何足惧! 一连五天,夏劲道和王彩雯二人寻访遍了沿途所能碰到的药店、药铺,但所有的先生都对夏劲道的病症束手无策,更有甚者,后来的一家药铺大老远一见到两人走过来,便“咣当”关上门板,提早收业了! 王彩雯不禁一愁莫展,不过好在她性格刚烈,绝不肯服输,倒不至于悲观绝望! 这一天两人来到一座大镇——贤武镇,还没有进镇,便被一群人拦住去路!王彩雯冷眼打量这群人:只见这些人约莫二十来个,年岁不一,年纪稍长的大约四五十岁,年轻者也就和他们一样是年轻人,个个长袍罩体,衣服下摆微微隆起,显见里面佩刀带剑。王彩雯并不害怕,冷冷地道:“不知众位何以拦住去路,请让开!” 领首之人展颜一笑,声音极为和蔼:“姑娘切莫多心,我等绝无恶意!只是在下主人说二位情形令他想起二十年前的一对故人,伤感之余,特请二位过去一叙——!” “哦!”王彩雯黛眉一皱,心中大感奇怪,略一沉吟,点头道:“请——!” 领首之人笑道:“果然爽快,姑娘,请跟我来!” 王彩雯扶着夏劲道与这些人随后而行,沿途之人无不驻足旁观,有是惊奇有是艳羡!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小道姑,却搀扶着一个病恹恹的少年郎,也不知那少年交了什么狗屎桃花运! 走了约莫三四十步距离,这群人忽的站住身形,领首人道:“到了!” 王彩雯早已看见街北一亍小铺之下,端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的中年男子!这亍小铺本来普通的已不能再普通,但这个中年男子在这里随随便便的这么一坐,这亍小铺的简陋、寒伧之气都似已变得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因为这个中年男子的风范太迷人了,足以迷倒天底下任何一个多情的女人!这个人的一切,已不能用人间的词汇来描绘,他仿佛来自天上,天上来到人间的神,令人不敢逼视! 王彩雯心头砰砰大跳,竭力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中年男子不说话,王彩雯也不说话! 中年男子打量了两人许久,缓缓地道:“姑娘,你是青城派弟子么?” 王彩雯只觉他的话语中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令人不得不回答他的话,点了点头道:“不错!”虽然青虚师太已当着六派众人将她逐出师门,但她还是以青城弟子自居,这倒不是因为青城是名门大派,行走江湖可以不被人欺负,而是因为她是性情中人,对青城派的眷恋之情自然难以割舍,对青虚师太的养育之恩更是挂于胸怀,念念不忘! 中年男子有对夏劲道道:“年青人,你也是青城派弟子么?” 王彩雯道:“我的这位朋友得了一种怪病,神志不清,口不能言,还请先生莫怪!” 中年男子眼中突然射出一丝亮芒,却又倏忽泯灭,又缓缓道:“本人认识一位国医圣手,姑娘如果信得过在下,就请你们和本人相偕而行,待本人见到这位朋友,代你们相求,包管手到病除,姑娘意下如何?” 王彩雯心头大起疑心,暗道:素不相识,他何以如此好意?口中推辞道:“多谢先生关心,我的这位朋友头部只是不小心给撞了一下,休息几天我想便会没事的!”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道:“姑娘,此言差矣!这位小朋友病之罕见,实乃本人一生仅见,再拖延下去,恐怕会更为严重,姑娘还请三思?” 王彩雯见中年男子说话倒是情真意切,只得道:“实不相瞒,我们几天来一连走访了几家药铺,都说此病十分古怪,无人肯医,恐怕、、、、、、” 中年男子又摇了摇头道:“姑娘一身江湖人物打扮,而且又是青城子弟、、、、、、,那些民间的医师自然不敢轻易出手!” 中年男子的话说的十分委婉,王彩雯心中恍然大悟,面上不由一红,口中道:“多谢先生提醒!” 中年男子面现一缕忧虑之色,道:“你们年纪轻轻,对于人情世故,关系利害,尚还不太通晓,”说着叹了一口气,又道:“想当年,本人的两个故人也是如此!”说到这里,一连摇了摇头! 王彩雯瞪大了眼睛,又是惊奇又是激动,这个中年男子看上去如此的尊贵,如此的威严,怎么言语之间竟也似心事满怀?他口中说的那两个人,又是什么人?和自己一样,那他们当年的情形又是如何,会是什么结局,幸福?还是悲惨、、、、、、她忽然用力抓住了夏劲道,生怕夏劲道突然消失了似的,一种莫名的巨大的恐惧攫取了她的心灵,她不敢想象,没有夏劲道在自己身旁,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时突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众人都吃了一惊,只见四五十匹高头大马自镇外闯进,马上之人一律黑纱罩面,可不正是心月无相派的人,领首之人身材高大,腰挎一口青铜剑,王彩雯一眼认出正是张舵主,大喜过望,正想伸手打招呼,却见张舵主等人纷纷下马,径直朝这边走来! 张舵主似乎没有发现王彩雯和夏劲道二人,因为刚才拦住王彩雯和夏劲道的二十个人将中年男子和王彩雯、夏劲道护在身后,挡得严严实实!王彩雯本欲排队而出,却又心中一动,瞅了瞅中年男子,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似是在闭目养神,心中不由更为奇怪! 只听张舵主道:“众位原来在这里,叫我等好找!” 一个声音答道:“你我素不相识,找我们做甚?!” 张舵主道:“众位几日来剑挑拜月山庄,扫荡琉璃十八湾,击败中原镖局,大有称雄天下之威能,令人敬服,本派教主一向喜交奇能异士,特令本人定要请到诸位到本派分舵盘桓几日,已尽地主之谊!” 那个声音答道:“多谢阁下美意,只是敝主人向来喜爱清净,恐怕要让贵帮主失望了!” 张舵主道:“岂敢!岂敢!贵主人不怪本人唐突之过,已令本人感激万分,只不过敝教主令出如山,本人实在不敢违抗,这倒令本人如何是好?” 那个声音答道:“就请如实转告贵帮主吧!” 听到这里,王彩雯以知这个中年男子绝非一般人物,以张舵主之能,七大门派都未曾放在眼中,竟对他如此客气,言语之间小心翼翼,惟恐冲撞,这个人究竟是谁? 只听张舵主又道:“本人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个声音道:“请讲——!” 张舵主道:“既然贵主人不可屈移尊驾,就请留一信物,好叫本人回复教主,如何?” 那个声音道:‘我们与贵帮主素不相识,何谈‘信物’二字?!” 张舵主道:“既然如此,就请赐尊名?” 那个声音“哼”了一下,似是已经发怒:“你是想刺探我们的来历?” 张舵主道:“不敢!不敢!阁下误会本人的意思了!” 那个声音又哼了一下,并未答话! 张舵主道:“阁下不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那个声音道:“我们想知道的就一定能知道,不想知道的告诉我们也不会感兴趣!” 张舵主道:“诸位果然不同凡响,你们是普天之下唯一对本派不感兴趣的人!” 那个声音又“哼”了一下,沉寂无言! 张舵主沉吟片刻,似是再也无话可说,但仍就伫立当场,不肯离去! 双方僵持了片刻,那个声音道:“话已交代明白,阁下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张舵主道:“在下奉命行事,你们不答应,本人自然不能离去!” 那个声音道:“你这人怎么如此纠缠不休,你叫我们如何答应你?” 张舵主道:“很简单,要么移驾本舵一叙,要么留下信物,要么赐教尊名!” 那个声音道:“好!我答应你,柳师弟,你告诉他!” 就听一个声音应了一声,王彩雯透过人群缝隙之处望去,却见是那个年纪和他们仿佛的年轻人,只见他派排队而出,走到张舵主面前,道:“你打得过我,我便答应你!”神态甚是倨傲! 张舵主道:“好!不打不相识,欧阳堂主,你向这位小朋友讨教一二!” 就见一个身材奇瘦的蒙面人应了一声,身形一跃,扑到当场,对那个少年人一抱拳道:“在下欧阳熊,请!” 姓柳少年嘻嘻一笑道:“不知是英雄还是狗熊!” 欧阳熊大怒,双掌发出,直朝姓柳少年劈去,拳风甚盛,烈烈作响,使的却是“大力金刚掌”,他看上去瘦削不堪,却用这种最为耗费气力的内家硬功,足见其内力修为非同一般,王彩雯看在眼里,不由暗暗替姓柳少年担心! 姓柳少年面色不改,笑道:“来的好!”身形一旋,迅若闪电,接见一道灰云腾起,灰云当中寒芒乍现,就听欧阳熊大叫一声,身形退后一丈,右肩之上已是平添一道三寸多长深可及骨的剑痕,鲜血汩汩流出,惨不忍睹! 原来姓柳少年身形一旋之际,已将身上灰色长袍脱下,迎面一舞,影住欧阳熊视线,同时拔剑在欧阳熊肩上刺了一下,这还幸亏欧阳熊退得快,否则右臂就要齐肩而断了! 张舵主道:“好快的身手,好狠的剑法!欧阳堂主,你也太大意了,下去休息吧!” 欧阳熊退回本队,早有人上来给他包扎伤口。 姓柳少年一招却敌,更是得意非凡,道:“就凭这两下子,还敢在江湖上闯荡,笑话,笑话!” 张舵主道:“年轻人不要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方才一招,你若不存心使诈,又怎能伤得了欧阳堂主!” 姓柳少年道:“你是什么人,要你来教训我!我又怎么使诈了!” 张舵主道:“君子对敌,讲究光明正大,你以长袍为障,又突下毒手,不是使诈,又是什么?欧阳堂主若不是仁心宅义,可怜你小小年纪,即便伤在你的剑下,你也会被他的大力金刚掌所伤!你小小年纪,心胸却流于奸巧阴狠,可惜!” 姓柳少年被张舵主揭穿心计,不由恼羞成怒,狠狠地道:“你这么说来,那你的武功一定很高了!来,来,就让我向你请教两招!” 王彩雯先前还为姓柳少年的武功喝彩不已,及至听张舵主说来,又见姓柳少年如此姿态,不由又对他讨厌起来,她看了看身旁的夏劲道,暗道:小混蛋虽然痴呆呆的,但他心地善良,为人厚道,比这姓柳少年可强多了,想到这里,一阵幸福感袭上心头,不由自主得抓紧了夏劲道! 只见张舵主道:“我不和你打,你退下,再换一个人上来!” 姓柳少年道:“你瞧不起我!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只会使诈!” 张舵主道:“我不是瞧不起你,我是瞧不起你师父,育人以德为重,他怎么会调教出你这样的徒弟来!” 姓柳少年脸色大变,道:“你敢侮辱我师父,找死!”身形展动,长剑平胸刺向张舵主!这一剑又快又狠,再配合他迅灵的身法,威力端的惊人! 张舵主身形巍然不动,腰间长剑不知何时已经脱鞘而出,也是平胸刺出,招式和姓柳少年一模一样! 姓柳少年冷冷一笑,道:“依样画葫芦,好,你再看这一招!”剑到中途,突然一分为二,一招两式,直刺张舵主左右两肩大琵琶骨! 张舵主赞道:“好一招‘一剑双夺命’,你比我年轻之时强多了!”招随声变,也是一分为二,一招两式,又和姓柳少年一样! 这时候,就听一声大喝:“柳师弟,你不是他的对手,赶快退下!”同时一道人影扑向姓柳少年和张舵主二人!这时姓柳少年和张舵主的两柄长剑已经碰在一起,就听姓柳少年一声大叫,长剑已经脱手而出,虎口震裂! 那道人影一把将姓柳少年扯开数尺,身形一定,道:“阁下果然艺业惊人!佩服!佩服!” 王彩雯一看正是那个领首的中年人,情知此人深不可测,不由暗替张舵主担忧! 就见张舵主道:“阁下何必如此惊慌!我方才一招只不过教训一下这小子目中无人罢了,绝不会伤他性命!” 中年人道:“我这位小师弟年少不懂事,阁下莫怪!我看阁下气度、武功定是武林声明通达之士,何不肯示人以庐山真面目?” 张舵主道:“本帮自教主至下,均以黑纱罩面,本人不敢坏了本帮的规矩!” 中年人道:“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知你们是何门派!” 张舵主道:“心月无相派!” 那些心月无相派的弟子立即振臂高呼道:“无情无义,无信无欲!”“教主英明神武,千秋伟业,永垂不朽!”声震苍穹,声势骇人! 中年人突然一阵大笑,声如惊涛骇浪,竟将心月无相派众人的声音全部压了下去!中年人笑罢,道:“好一个心月无相派!贵教主果然治教有方,纪律严明,令人万分钦慕!” 张舵主道:“过奖,过奖!我们心月无相派人数众多,但却比不上阁下一人,贵主人可算是人中神龙了,佩服,佩服!” 中年人道:“既然如此,你还要怎样?” 张舵主道:“诸位既然无意结纳,我也不好执意强留!山不转水转,我们一定还会碰上的!”说完这句话,一声令下,心月无相派众人翻身上了坐骑,扬鞭奋蹄,驰骋而去! 王彩雯望着张舵主等人的背影,呆了片刻,她本欲向张舵主打招呼的,却又觉得心月无相派行事诡异,未必是什么好路道!她早就怀疑心月无相派对夏劲道是怀有图谋的,所以也就没有出声! 这时,只听那白衣男子道:“他们走了?” 为首的那个中年人道:“是的!” 白衣男子道:“这个心月无相派绝非等闲,这些人武功高强,均是一流身手,而且是来自不同的门派,其中至少包括了地堂门,五虎断门刀、六合神枪,流星门,金刚铁碗拳、烟波派,骷髅帮,还有七大门派至少十四个门派,想不到我二十年位涉足中原,江湖上竟然成立了这样一个奇怪的门派!” 王彩雯听得心头狂跳不已,这个白衣男子未和心月无相派众人动过一招半式,竟然将心月无相派众人的底细看得一清二楚,他倒底是什么人?心中不由对这个白衣男子又敬又怕! 只听中年人道:“这些不同门派的人为何会凑到一起?”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声音忽转低沉,道:“千秋伟业,这个心月无相派的教主是谁?”他又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最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中年人道:“岂只这一件事奇怪,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呢?” 白衣男子道:“什么事?” 中年人道:“七大门派除了少林以外,镇派秘芨全部被盗,现在六大门派再度联手,重出江湖,全力追查盗秘芨之人,大有当年梅山一役之声势!” 白衣男子道:“这真是惊世奇闻,谁会有这样通天的手段?” 中年人道:“据传闻说只一个不知名的少年所为!” 王彩雯心头砰砰直跳,生怕白衣男子会怀疑到自己和夏劲道身上!右手下意识的抓紧了夏劲道,打定主意,一看形势不妙,立即逃跑! 白衣男子道:“不知名的少年所为,这真是奇上加奇了!不过这样也好,七大门派一向飞扬跋扈,狂妄自大,让他们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王彩雯听白衣男子这样说来,心情略为平静,看样子这白衣男子对七大门派并无好感,他如此贬抑七大门派,想来绝不是七大门派的朋友! 中年人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白衣男子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也不知道金巨那厮现在作何打算?” 王彩雯听白衣那子口中道出“金巨”二字,心中不由大吃一惊,金巨是现任武林盟主,论地位、声望还在七大门派之上,这位白衣男子却称呼塌实“那厮”,难道这个白衣男子本领竟还在金巨之上!不过好在他不知道面前这个痴呆呆的少年便是金巨的螟蛉义子,要不然,真是不堪设想!思念至此,手心不由沁出一把冷汗! 中年人道:“近一段时期,江湖之上事故迭起,金巨并未出头料理,想来是养尊处优惯了,还有一件事情,这二三年来,武林之中相继有人神秘失踪,就连金巨的义子也不知下落,武林人士现在是人人自危,真是恐怖!” 白衣男子道:“这件事情,论剑大会上曾经有人提及,现在看来所言非讹,哼!武林盟主的位子绝不是那么好坐的,金巨此刻恐怕早已焦头烂额了!” 王彩雯听到这里,脑际忽然灵光一现,心道:啊!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论剑大会!、、、、、、这人一定是“剑帝”司空无畏!怪不得他对七大门派、金巨都未放在眼中,心中一阵大跳!有是吃惊,又是害怕,还有几分惊喜,想不到自己和夏劲道竟能得到“剑帝”的关注! 中年人又道:“金巨照理来说应该发出盟主令,通知天下武林各门各派,共查此祸害武林的迷案,但他并未这么做,只是在古都洛阳开了一家规模宏大的‘金风酒楼’,款待天下武林人士,并以私人的名义,请这些人帮忙,这不是更令人奇怪么?” 王彩雯心中暗道:这一点都不奇怪,武林盟主令现在在小混蛋身上,金巨如何发得出,除非那是假的!她本欲将这件事告诉给司空无畏,但转念一想,这是关系整个武林安危的大事,还是小心一些的好,也就没有说出口! 白衣男子道:“金巨这厮心思缜密,老奸巨滑,说不定打什么鬼主意!我们一定要加倍小心,以免露了行藏!”顿了一顿,又道:“沿途之上,除非万不得已,切莫在和别人动手过招!好了,时候不早了,上路吧!” 中年人点了点头,道:“是!”他忽然看了看王彩雯和夏劲道一眼,又对白衣男子道:“这两个小孩怎么办?” 王彩雯道:“多谢关心,我们自己会照顾好自己,再说我们跟你们在一起,反而会惹人注意,恐怕会连累了你们!” 白衣男子沉吟了片刻,道:“姑娘身在患难之中,反而处处为别人着想,真是难能可贵!我祝你的这位朋友早日康复!后会有期!”说完转身领着这些人上路而去! 王彩雯目注司空无畏等人离去,心中不由一阵怅然,但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时已经日近傍晚,王彩雯扶着夏劲道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旅店住下,吃过晚饭,两人由伙计领进一间客房,店伙计点着屋内的蜡烛之后,转身出了!烛光融融,王彩雯四下一打量,见这间客房虽小,但却收拾的干干净净,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扶着夏劲道上了竹床,然后自己和衣卧在夏劲道身旁! 时间过得飞快,那根蜡烛转眼便剩一堆残类,烛心在残泪中晃动了几下,终于灭了,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夏劲道早已进入了梦乡,王彩雯欣慰的一笑,她正打算合上双眼,忽然听见屋外传来一阵“橐橐”的靴声,由远及近,直朝他们的这间客房走来,靴声甚重,在着漆黑静寂的夜里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神秘和恐怖! 第二十一章 高人*傻小*美人 王彩雯心知有异,慌忙推醒夏劲道,夏劲道翻了一个身,“啊”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王彩雯又气又笑,将床单打成两道,把夏劲道缚在背后,然后拔剑在手,悄悄移至屋门之后。夏劲道本来高出她要将近一头,王彩雯却觉得并不吃力,呆了一呆,不明所以,不过心中却一阵欢喜,这样的话,相信一定能轻易逃走! 靴声走到两人的屋门外,忽的止住,王彩雯只听那人喃喃自语道:“真是天助我也!这两人睡得如此香甜,却不知要大难临头了!” 王彩雯情知此人方才听见了夏劲道的哈欠声,心中不由暗自好笑。那人在屋外立了片刻,似是确信屋内并无异常之后,这才用手一推房门! 王彩雯黑暗之中看得仔细,这见那栓住屋门的门闩悄悄的断为两截,如同刀削锯割一般,吃惊得一颗心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本待那人破门而入之时,乘其不备,刺他一剑的,现在却忽然觉得浑身没有了一丝气力! 屋门无声无息的左右哟分,一扇恰巧掩住了王彩雯和夏劲道,紧接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迈了进来,直向屋内床铺方向走去! 王彩雯只觉自己如同见了僵尸一样恐怖,浑身俱被冷汗浸透,好在头脑还尚为清楚,自己一面运功闭住气息,一面用手悄悄堵住夏劲道的鼻子和嘴,心中连连念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小混蛋,你千万别再打哈欠了! 那人走到床铺跟前,俯下身去,却一把摸了个空,口中不由“咦”的一声,道:“不可能,不可能,难道有人抢在我前面动了手?” 正在这时,忽然间屋外一阵嘈杂声传来,紧接着亮如白昼,火光透过屋门射进来,恰巧照在那人身上!王彩雯还没有看清那人的面孔,那人已经在床上扯下一块布,把面孔扎了起来,行动举止略显慌张,王彩雯瞧在眼底,略一思索,便已明晓,敢情这个人害怕别人看见他的真面目! 这时屋外喝声纷杂,十分喧哗,只听一个公鸭嗓的人道:“薛爷,没错,小的亲眼看着他们住进了这家客栈,那个小道姑年轻貌美,小的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美人呢!那个傻小子八成是她的姘头,啧啧,两人的那个亲热劲,真他妈眼馋死了!” 一个沉雄的声音接道:“什么他妈姘头,老子要的是黄花大闺女,你他妈的倒底看清楚了没有!” 那个公鸭嗓的声音接道:“薛爷,您也是当代的豪杰,一世的英雄,干吗非要拜在那老怪物的门下,受这等鸟气!” 那个沉雄的声音不耐烦的道:“你他妈的别再罗嗦了,快去看看人跑了没有!” 公鸭嗓的声音道:“跑不了!我这就去看看!”说着奔向客房门口,突又发出一声惊叫:“屋门怎么开了,呀!你是什么人!”他声音还未落下,身体已被一股大力抛起,重重地跌到院内,但这个公鸭嗓也不含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立起,破口大骂道:“何方混蛋,竟敢暗算你家爷爷!” 这一变故陡起,院内的四五十个人纷然大哗,个个刀剑出鞘,虎视眈眈瞅着客房门口! 那个姓薛的人道:“周挺山,怎么回事?” 公鸭嗓道:“屋内有一个大个子!” 姓薛的人道:“一个大个子?”他话音未落,只见屋内已经脸朝里,背对着他们走出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人来! 院内所有的人从位见过这等怪事,均都呆若木鸡,他们本待屋内之人往外一闯,便刀剑齐发,一举制住敌人的,现在却见这人悠闲之极的从屋里走出来,而且背对着他们,反而吃惊过甚,不敢动手了!这个人不是故弄玄虚,便是武功强过他们太多! 还是那个姓薛的比较沉得住气,咳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蒙面人并不答话,只是双手左右一分,意思是让这些人闪开一条道路!然后一步一步退向这些人! 姓薛的突然发出一声震天大笑,喝道:“你少他妈装神弄鬼,咱薛六郎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又岂会怕你这个藏头遮脸的龟孙子!” 蒙面人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响声,全身骨骼“吱吱”发出骇人的声响,显见十分恼怒! 薛六郎大叫一声道:“大家小心,敌人就要动手!”却见蒙面人双手又是左右一分,接着一步一步又退了过来! 薛六郎突然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这个蒙面人浑身上下透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之气,他脑筋急转:这个人是谁?单凭这种气势,自己绝不是人家的对手! 这时周挺山叫道:“先下手为强!大家上啊!”接着身形一弹而起,掠过蒙面人的头顶,轻功竟是好的出奇,双掌往下一按,直抓蒙面人的面颊!蒙面人“哼”了一声,单掌往上一迎,硬接硬打!周挺山嘻嘻一笑,二掌合一,在蒙面人手掌之上一点,借势用力,身形展动,已翻落在蒙面人的背后!双掌齐发,直击蒙面人颈部“天柱”“大椎”二穴,用的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林不传之秘“百变猫拳”!这种“百变猫拳”最擅长借力用力,借物变势,变幻莫测,奇特诡异,用于贴身肉搏,最妙不过! 蒙面人口中“咦”了一声,脚下一滑,倏然横移三尺,以毫厘之差避开周挺山致命一击!这时薛六郎的人已经功了上来,刀剑并举,将蒙面人团团围在当中,蒙面人前突后冲,左躲右闪,那些刀剑竟无一砍在他的身上!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蒙面人的武功比之薛六郎的人无啻霄壤之别! 王彩雯在屋门之后看得真切,心道: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悄悄地从屋门之后走出,功运全身,一个“燕子三抄水”,直朝院外掠去!青城派的“梯云纵”本就是武林一等一的轻功身法,王彩雯更是得了青城师太的真传,这下全力施为,身上虽然背着夏劲道,身法也是快得惊人! 薛六郎最先发现二人,连忙大叫:“大家住手,这两人在这里!”与此同时,就听惨叫之声接二连三响起,院内刀剑乱飞,声势惊人无比!薛六郎险些被一柄斜飞过的钢刀戳中额头,不由又惊又怒,大骂连声:“饭桶!饭桶!一群饭桶!”晃动身形,直朝王彩雯和夏劲道追去! 蒙面人用上乘内功震飞敌人的兵器,长啸一声,冲出包围,众人均被他武功所慑,不敢阻拦,各自找回自己的兵器,发一声喊,随后追来! 王彩雯背着夏劲道冲出客栈,她冒险突围,侥幸成功,不敢耽搁,拔足狂奔,好在今夜星光灿烂,道路依稀可辨,要不简直寸步难行! 身后只听薛六郎大叫道:“哪里跑!给我站住!”接着火光四起,照亮整个大街,薛六郎的人也已冲出客栈,追了上来! 那个蒙面人轻功最好,几个起纵,便已追至王彩雯夏劲道背后,大掌一探,直朝二人抓来! 王彩雯听得背后劈空风响,骇得要命,不敢回头,拼命往前飞奔!她此刻只觉身法比从前快了许多,不由大感奇怪,但冲出仅一丈之遥,身法便又慢了下来,呆了一呆,不明所以! 蒙面人“咦”了一声,他本料这一抓,定能抓到二人,却不料王彩雯身法突然加快,两人竟在他掌心之下溜掉,不由气恼万分,啸了一声,一记劈空掌发出!但听得“嘭”的一声,掌力恰巧击在夏劲道身上,蒙面人心中大喜道:“这回看你往哪里逃!” 但奇异的事情接着发生,就见王彩雯和夏劲道二人的身体就象一只大风筝一般,被掌力一触,立刻又滑出二、三丈之遥,非但没有倒下,反而离蒙面人越来越远了!蒙面人始料未及,呆了一呆,这时薛六郎等人已经追了上来,薛六郎大叫道:“围住他,周挺山!”自己仍就朝王彩雯和夏劲道追来! 周挺山应了一声,率人又将蒙面人团团围住!这些人武功虽然不高,但个个悍不畏死,蒙面人不敢出手太重,万一伤了这些人的性命,被人从尸体上看出武功家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待他好不容易摆脱纠缠,王彩雯和夏劲道已跑出二、三十里地之遥,不由又急又气,好在有薛六郎跟着两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不至于追丢了目标! 如是三番两次,天已大亮,众人奔跑了一夜,个个劳累不堪,但谁也不敢停下休息!王彩雯背着夏劲道在前面跑。后面的人穷追不舍,依次是蒙面人,薛六郎,周挺山最后是薛六郎的徒子徒孙!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道:“哈哈!有趣,有趣,我老鹰还从未见过这么有趣的事情!真是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声音从空中传来,宛若雷鸣一般,众人吃惊异甚,各自驻足循声望去!只见斜剌里天空上飞过来一人,鹰头鸷目钩鼻,相貌凶恶异常,身后背着一个大盒子,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这人飞到众人上方,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竟将身子停在空中不动!他低头看了看王彩雯和夏劲道,大叫道:“哇,小朋友,原来你在这里,王府一别三月有余,想得我老人家好苦!”说完一瞅蒙面人,又叫道:“嗬!又是心月无相派的人!” 蒙面人突然道:“鹰九扬,你别多管闲事!” 这个人正是鹰九扬,只听他道:“这就怪了,你既然认得我老鹰,为何却又叫我老鹰不要多管闲事!” 蒙面人道:“烦恼只为多开口,是非皆因强出头!我劝你还是三思而行!” 鹰九扬道:“要叫我不管,那也简单,你只要揭开你那遮羞布,叫老鹰看看你的真面目!” 蒙面人道:“鹰九扬,你这是强人所难!”他似乎对鹰九扬十分顾忌,言语之间,口气并不强硬! 这时,只见薛六郎从身上掏出一个物件,抖手扔到半空中,那物件在半空中“啪”的一声炸开,火花四射,继而形成一朵斗大的七彩烟花,光彩绚烂,煞是好看! 王彩雯首先叫道:“长生教!”面色惨变,原来薛六郎是长生教的人,那日夏劲道为救自己师姐妹四人以吸毒大法将长生散人打成重伤,结下深仇大恨,要是落到长生教的手里,真是凶多吉少! 蒙面人却未理会,只是道:“姑娘,这小子何以会变成这样,是谁伤了他?!” 王彩雯闻声一愣,心道:怎么,这个人不知道小混蛋的情况?听他语气,似乎对这小混蛋十分关心!不过他为什么又要抓我们?口中道:“这不关你的事,也没人伤得了他!”心想,要是小混蛋清醒如常,我们联手,又怎会给你迫得如此狼狈!小混蛋的毒功比长生散人还要厉害,恐怕你也不是对手! 蒙面人“哼”了一声道:“没有人伤得了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鹰九扬道:“小丫头,你还罗嗦什么,待会长生老怪物来了,再想跑可没那么容易!我可告诉你,长生老怪物是个大淫魔!” 王彩雯脸上一红,道:“多谢老前辈提醒!”拔腿便跑! 蒙面人喝道:“站住,别跑!” 鹰九扬身形一落,落在蒙面人前面,道:“不要欺负小孩子,你们心月无相派专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怪不得要在脸上蒙一块遮羞布!” 蒙面人又急又气,沉声道:“鹰九扬,你胡说什么,什么心月无相派!你快闪开!” 鹰九扬道:“你以为我老鹰是三岁顽童,你不是心月无相派的人,鬼才相信!” 蒙面人知道鹰九扬不可理喻,趁他说话之际,身形展动,直朝王彩雯和夏劲道追去!但鹰九扬身形只一晃,便又拦在他的面前,蒙面人道:“鹰九扬,你可别逼我!” 这时忽见王彩雯惊叫一声,身形又退了回来!接见腥风四起,中人欲呕!一条盘花怪蟒出现在众人面前,粗若水桶,长有丈余,一双怪眼,黝深碧绿,电光四射,血色长信不时从口中吐出,发出“咝咝”的怪响,众人从未见过这等庞然大物,鹰九扬道:“乖乖,长生老怪物净弄些吓人的玩意,真拿他没有办法!” 蒙面人道:“异域邪教,竟也敢兴风作浪!哼!” 鹰九扬道:“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天下无敌?这怪物喷口毒气,也能把你毒死!” 这时只见七八十个奇彩异服的人口中吹着一种奇异的口哨声出现在众人面前,当中一人须眉皆白,身着七彩罗袍,正是长生教的教主长生散人,他左右身旁立着洞中仙和玉壶子! 薛六郎慌忙跑到长生散人面前,行了一礼,用手一指王彩雯和夏劲道道:“师父,第一百个少女被我找到了,不过却被这两人从中搅和,还未曾得手!” 洞中仙叫道:“师父,这不是青城派的那个小道姑吗!咦,那个臭小子怎么了,怎么缚在小道姑的背上!” 玉壶子叱道:“薛师弟,这个小道姑不是处女,怎么你看不出吗?” 薛六郎脸色发红,实在难以启齿,只好摇了摇头,以示不知! 长生散人道:“你们不要吵了!薛六郎虽然没有找到第一百个处女,但他发现了这个臭小子,也是大功一件。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哼,这个臭小子受了伤,我看他还怎么用吸毒大法!” 鹰九扬道:“长生老怪,你站在那里念什么经,还认得我老鹰吗?” 长生散人眉头一皱,道:“烧成灰,我也认得你,鹰九扬,我劝你最好别管闲事!” 那个蒙面人趁鹰九扬和长生散人一问一答之际,轻移脚步,欲要离开,长生散人觑得真切,口中发出一声尖利的哨音,只见那条怪蟒发出一声沉闷骇人的怪吼,张开血盆大口,直向蒙面人扑去,腥风四溢! 蒙面人喝道:“畜生,你也欺我无能吗!”身形不闪不避,两记劈空掌发出,轰若雷响,雄浑无比,但听两声震天巨响,蒙面人的劈空掌一记击在怪蟒头顶,一记击在怪蟒身上,怪蟒怪吼一声,扑起的身躯坠地,“轰”的一声巨响,砸得地面乱颤! 鹰九扬拍手喝彩道:“好雄浑的掌力!”他话音未落,骇人的情况已经发生,但见那条怪蟒尾部一扬,一股恶风陡起,原来这条怪蟒浑身鳞甲,细密无比,蒙面人的掌力虽雄,击在怪蟒身上,已然消去大半,并没有将它震毙! 那怪蟒负痛,狂性大发,身躯在地上盘旋游走,看上去笨拙臃肿的身躯竟然灵幻无比,蒙面人竟然躲不过怪蟒这一击,被怪蟒的尾巴扫中肩头,闷哼了一声,张口吐出一股鲜血,身如断线风筝一般斜摔到王彩雯和夏劲道脚下!王彩雯早被他的武功吓怕了,双脚一跳,跳到一旁! 这时那怪蟒吐着血色长信已然朝蒙面人游了过来,看来这怪物也是凶残无比,它挨了蒙面人两掌,非要置蒙面人于死地不可! 蒙面人发出微弱之极的一声道:“救、、、、、、救我,我、、、、、、不能死!”伸手向王彩雯摇了一摇,突然又无力地垂下!王彩雯本不欲救他,但那蒙面人脸上的面巾被鲜血染满,样子凄惨无比,忽然动了恻隐之心,一时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跳到蒙面人身前,长剑舞起一团剑光,直朝怪蟒刺去! 鹰九扬大惊失色,大叫道:“姑娘,你这是找死,快快退下!”身形大鸟一般掠起,两掌钢钩一般抓向怪蟒!谁料那怪蟒一见王彩雯和夏劲道,突然发出一丝悲惨的怪叫声,身躯迅速盘起,浑身鳞甲发出“咔咔”的响声,看上去就象一座小山一般,十分怪异! 王彩雯和鹰九扬正自骇异这怪蟒何以如此之际,长生散人已经悄悄扑了上来,双掌发出两道七彩毒烟,喝道:“给我倒下!” 鹰九扬叫道:“好卑鄙,长生儿,你好不要脸!”身行飞起,七彩毒烟自他的脚下射过,他身形落地,连叫:“好险,好险,我老鹰险些遭了暗算!” 长生散人道:“知道厉害了吧!”双掌又发出两道七彩毒烟,这一回却是击向王彩雯和夏劲道,王彩雯大惊失色,方要避开,却见那条怪蟒怪吼了一声,声震天宇,庞大的身躯一盘而开,张开血盆大口,恰巧将两道毒烟吸入口中,接着直朝长生散人扑去!这一下谁都看明白了,这怪蟒是在保护王彩雯和夏劲道! 长生散人又惊又怒,气得浑身发抖,骂道:“畜生,真是畜生!老子白养了你三年!”口中一边连连发出怪异的哨音,身形一边连连后退! 那怪蟒对哨音恍若未闻,依旧向长生散人扑去,长生散人大惊失色道:“快撤,快撤!这畜生疯了!”回过头去,领着众弟子没命一样往来路跑去,那怪蟒闷吼连连,追在他们后面,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鹰九扬叫道:“哈哈,有趣,有趣!哎呦,哎呦,肚子痛!”说着弯下腰去,捂着肚子直叫起来! 王彩雯忙道:“老前辈,你不会是笑得肚子痛吧?” 鹰九扬白了王彩雯一眼,道:“小丫头,你敢取笑我!哎呦!” 忽听一个声音道:“鹰九扬,你这是中毒了,连这点常识都不懂,还怎么在江湖上混!”鹰九扬和王彩雯回头一看,却见那个蒙面人不知何时已经翻身坐起,抱元守一,正在运功疗伤! 鹰九扬道:“你胡说什么,我老鹰武功高强,怎么会中毒!” 蒙面人道:“信不信由你,长生散人的‘七彩罗刹手’其毒无比,再过一时半刻,恐怕你的肚子都会烂掉!” 鹰九扬道:“啊,有这么厉害!好,长生老怪,待我治好了肚子痛,一定找你算帐!”说着盘膝坐下,运功驱毒! 这时那个蒙面人已经疗好内伤,长身站起,大步向王彩雯走过来! 王彩雯一惊,不由自主退后一步,道:“你要干什么?” 蒙面人注视了两人片刻,突然发出一声长叹,身躯腾起,星丸一般向天空远处掠去,转瞬便不见了! 王彩雯望着蒙面人消失的方向,呆了片刻,心想:这个人真奇怪,他的内功、轻功之强,比自己师父青城师太还要高过许多,他虽然受了内伤,要杀自己还是易如反掌,可是他为什么不动手呢? 这时鹰九扬已将体内之毒逼出,跳起身形道:“啊,那蒙面人走了?” 王彩雯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鹰九扬又道:“奇怪,你怎么没有中毒?”王彩雯怔了一怔,忽然脑际灵光一现,恍然大悟道:“啊,我知道了!” 鹰九扬道:“你快告诉我,我都要急死了!” 王彩雯一笑,道:“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我才说给你听!”她这一笑,忽然一阵目眩,脚下一软,险些跌倒,情知是劳累过度,现在危险已去,赶忙把夏劲道从背上放下,然后长剑拄地,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鹰九扬一见夏劲道呆头木脑的,大吃一惊,一把拉住夏劲道的手,连连问道:“傻小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我是鹰九扬,漠北神鹰鹰九扬!” 王彩雯休息了一会,情况略为好转,苦笑一声道:“老前辈,他不会回答你的!” 鹰九扬道:“为什么?” 王彩雯一时心痛如绞,强自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遂把六大门派如何抓到他们,夏劲道为救自己不肯只身离去,自己假装和他恩断义绝,谁料弄巧成拙,夏劲道竟然变成这个样子,说到这里,脸上泪水涟涟,伤心欲绝! 鹰九扬一拍大腿道:“嗨!姑娘,你真傻,你也不想想,他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你却不跟他走,他哪能不伤心呢!岂只伤心,恐怕是伤心的肝肠寸断,再说这小子南下滇南,重返中原,来回不下万里,其间赴汤蹈火,出生入死,早已心力交疲,哪里还能受得了半点刺激!” 王彩雯更加伤心,道:“我知道错了!” 鹰九扬道:“姑娘,你不要哭了!这小子福星高照,一定能够转危为安,再说他只是受了一点小小的刺激,并无大碍,他的武功未失,平常之辈也奈何不了你们!六大门派的事就包在我老鹰身上,那静尘牛鼻子还是要给我老鹰一点面子的!” 王彩雯拭去脸上的泪珠,道:“多谢老前辈关心!” 鹰九扬连连摆手道:“你别这样,我老鹰最见不得别人对我客气!”说着解下背上的长箱道:“这箱东西是白娘娘交给我的,让我转交给夏劲道,现在我找到了你们,物归原主,再说大理王府的高手已经大举追来,我武功高强,当然不怕,不过带着这箱东西,终是不便!” 王彩雯吃了一惊,她年纪虽小,可也知道大名鼎鼎的大理王府,大理段家的“一阳指”是天下无双的绝技,王彩雯不止一次听师父青城师太谈起,言语之间,倍加推崇,所以记忆犹新!她双手接过箱子,只觉分外沉重,也不晓得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口中道:“老前辈,我们武功低微,被大理王府的人给发现了怎么办?” 鹰九扬道:“不会,不会!他们追的是我,又怎么会发现你们呢!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 王彩雯心中忽然一动,道:“老前辈,追你的人是不是司空无畏?” 鹰九扬道:“奇怪,你说的是哪个司空无畏?” 王彩雯道:“当然是剑帝司空无畏了,他不是僻居滇南么?”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鹰九扬的更加奇怪:“你怎么会想到是他?不会,不会,依司空无畏的个性又怎会替王府卖命!” 王彩雯道:“我不是无缘无故想到的,昨天,我在贤武镇见到了司空无畏!” 鹰九扬道:“你怎么知道那人是司空无畏?” 王彩雯给鹰九扬问得一怔,迟疑道:“我也只是猜想而已!” 鹰九扬道:“这就对了!如果真的是司空无畏,那天下武林当真又要大乱了!好了,你们多加保重,我走了!”说着双臂一振,施展“神鹰九扬”轻功,飞上半天空,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王彩雯看得连连咋舌不已,心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叹罢多时,忽觉肚子饿得要命,放眼四望,这附近也不见有什么村镇,只得扶着夏劲道一步一步又捱回贤武镇! 刚一进镇,便见大街之上人们三五成群的正在议论什么,看上去个个兴高采烈!只听一人道:“薛六郎一向欺压百姓,无恶不作,这下遭了天谴,真是大快人心!” 另一人接着道:“可不是,那条大蛇足有贤武镇这条街这么长,腰粗得象一头大水牛,两眼大得象一对大灯笼,所过之处,俱都夷为平地,不光毁了薛府不说,而且还吃了七八十个人呢!” 一个又道:“真是活该!听说这方圆百里失踪的黄花大闺女还和薛六郎有关呢,前去看热闹的人们在薛府的地窖里发现了她们,嗨,那个惨呀,就甭提了!” 王彩雯心中暗自好笑,找了一家饭馆,拣个干净之处扶着夏劲道坐下,然后将那口长箱放在桌上,这口箱子形式古雅已极,虽然磨损得略显破旧,大门一看便知价值不菲!饭馆里的人目光“刷”的一齐集中到了王彩雯和夏劲道的身上,惊奇当中满是艳羡,其中也有认的二人的,忙扯同伴的衣袖,低低道:“哎,伙计,可别生歪心眼,这两人来历复杂,你没瞧见昨天他们和那白衣人在一起吗?” 那人忙道:“哪里,哪里,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也只是好奇而已!” 王彩雯佯做视而未见,要了饭菜,先喂夏劲道吃饱,然后自己一阵狼吞虎咽,将剩下的饭菜全部消灭,饭菜下肚,自然精神百倍,兴冲冲待要掏钱付帐,可当手伸进兜囊之中,却不由一呆:盘缠已尽,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十二章 神秘追杀 王彩雯正要给店伙计解释,忽见店伙计目色一凛,面上肌肉一阵痉挛,样子又是可怕又是可笑,目光从王彩雯头顶望过对着店门口发愣。她正欲回头观看,忽觉一道阴风自背后袭来,慌忙一低头,只见店伙计惨叫一声,被那道阴风击个正着,身子飞起,直落到后面的一张桌子上,汤汁四溅,桌上的杯、碗、盘、碟被砸个粉碎,那店伙计疼得杀猪一般叫起来,店内一时大乱! 只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老子最讨厌盯在人家身上看个不停的人,你们这些中原猪猡,真是不知好歹!” 王彩雯回头望去,只见四个身材修长,头围罗帕,大鼻子,绿眼睛的怪人正走进店来,一看就知不是中土人士!方才那句话正是发自为首的怪人之口! 这四个怪人打伤了店伙计,又出言骂人,早已惹得店内众人群情激愤,纷纷骂道:“你他妈的才是猪猡!”“滚出去!我们这里不招待外国狗!”“打死他们!”骂声此起彼伏,不知有谁扔出一只大碗,带着风声,直向为首那个怪人头顶砸去,这时店主人已领着厨房里的大师傅一干人等,手持菜刀、烧火棍、笊篱,饭勺冲了出来,店主人大叫道:“砸的好!诸位,小店里的东西随便拿,坏了不用赔偿,砸死这些外国猪!” 店主人一发话,众人无不喝彩,各抄眼皮底下的东西,什么板凳、筷子、杯、碗、盘、碟、茶壶、水盆、下雨一般砸向那四个怪人!店里一时乱成了一锅粥! 那四个怪人发出一声诡异的笑声,竟然不躲不闪,但见那些砸向他们身体的物件,一挨到怪人的身体,便“啪”的一声吸在那里,时间一长,这四个怪人的身体上下吸满了东西,看上去就象四个杂货堆! 众人一见均都呆得不知如何是好,王彩雯情知这四个怪人身怀绝世武功,忙喊道:“大家快跑!” 众人如梦初醒,待要逃跑,却又无路可逃,那店门虽然高有丈余,阔有六尺,但那四个怪人身上粘满了东西,恰巧将大门封死!众人不由慌了手脚,有胆怯者,打开窗户,便往外跳! 店里这么一乱,大街之上早已观者如潮。众人虽然个个气愤填膺,但苦于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听那四个怪人道:“中原人,胆小如鼠,可笑!可笑!”那为首怪人发一声喊,身上一件板凳飞出,恰巧击在那个爬窗者的身上,那人惨叫一声,连人带凳飞出窗户外,扑通摔在大街之上! 王彩雯实在忍无可忍,反手抻出背后长剑,跳到四个怪人面前,喝道:“休得放肆,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恣意闹事!” 为首那个怪人见跳出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不屑的道:“你闪开,我们从来不打女人!” 王彩雯冷笑一声,也不答话,脚下一滑,运剑如风,一招“森柏叠翠”一剑四式,同时刺向那四个怪人!这一招是青城派的上乘剑法,以绵密、轻灵、快捷著称,但见剑影纵横,令人眼花缭乱!众人齐声喝彩:“姑娘,好剑法!” 那四个怪人同时“咦”了一声,似是没有料到这样一个弱质女子竟然怀有上乘剑法!大喝一声,从身上震出一杯、一碟、一壶、一碗击向王彩雯,风声霍霍,威力惊人! 王彩雯不敢硬挡,身形一纵,跳到半空中,是件东西擦着她的足底飞过,“好险!”心中暗叫一声,剑换“沉沙落雁”式,凌空刺向四个怪人的头顶! 那四个怪人同声赞道:“好!”又从身上震出四样东西,这回却是四条板凳,王彩雯翻身从空中落到地上,又换“危谷惊涛”,刺向四个怪人的下盘! 那四个怪人想不到王彩雯身法如此轻灵迅巧,接连两次都没有击中王彩雯,只是徒耗内力而已,打了个眼色,大叫一声,但听“轰”的一声巨响,四个怪人从各自的杂货堆中脱身飞起,那些东西四散飞溅,宛若漫天花雨,店里立时大乱,众人纷纷闪避! 王彩雯身形连闪几闪,躲开飞向自己的那些物件,飞身扑到夏劲道身旁,夏劲道正坐在那里发呆,对店里发生的这一切似若未睹。王彩雯抓起桌上的箱子塞到夏劲道怀里,然后一手持剑护住身形,又一只手拉起夏劲道夺门而逃! “哪里跑!”四个怪人随后追来,边追边叫! “闪开,闪开!”王彩雯一头撞开看热闹的人群,拉着夏劲道往前飞奔! 那四个怪人本欲再追,但一见大街之上人群如潮,一双双眼睛怒焰熊熊,晓得众怒难犯,只好摇了摇头,悻悻然作罢! 王彩雯跑了没几步,却发现那四个怪人并没有来,不由连叫庆幸,放慢了脚步,心中暗暗想:到不知又有什么大事发生,怎么竟有如许多的武功高强的人在此地出现!心念未了,只听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疾若暴风骤雨,同时有人大喝:“让开!让开!” 王彩雯和行人慌忙闪到大街两旁!只见十几匹快马从大街上冲过,马上之人各带兵器,一望便知是江湖人物! 王彩雯又是惊奇又是恐惧,心想:七大门派怀疑夏劲道偷了他们的镇派秘芨,难道是他们发动了天下武林人士一齐来抓我们!转念一想,却又觉没有根据:七大门派丢了秘芨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们没有必要也不可能请别人帮忙,要不七大门派的面子还往哪搁?尤其静尘老牛鼻子更是爱惜毛羽,拾帚自珍,断不会做此等行径叫天下人笑! 这时,又有十几匹快马从街上冲过,王彩雯这回看得清楚,但见马上之人各个面色凝重如山,行色匆匆,显见要去什么地方赶赴重要聚会! 王彩雯好奇心起,决计要去看个究竟!这回她多了一个心眼,拉着夏劲道走到贤武镇一个无人的小胡同里,将身上道袍褪下,抽出长剑把道袍的领袖削下,做成一件大褂,复又穿在身上,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不禁哑然失笑,心想在:自己一个出家的道人和一个少年勾肩搭背走在一起,当然要惊世骇俗了,这下想来不会有人怀疑了吧!但长剑却无处可藏,忽然瞥见夏劲道怀里报的长箱,只见这口箱子长度和自己的宝剑相差无几,不由大喜,从夏劲道手上取下箱子,打开箱盖,“啊!”的一声,王彩雯惊的目瞪口呆:只见箱内宝气四射,璀璨夺目。珍珠、玛瑙、宝石不下二十余件,每一件无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叫王彩雯惊奇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压在珠宝下的一封信和七柄既无鞘又无柄的怪剑!王彩雯心头怦怦大跳,慌忙将手中之剑搁进箱子,然后将箱子小心扣好,又用道袍的长袖和大领打成一个包袱,将箱子包的严严实实往背上一背,然后手拉手牵着夏劲道走出胡同口,这时两人看上去就象是一对串亲的乡下夫妇,尤其是夏劲道,呆头呆脑,动作呆板僵滞,引人发笑! 王彩雯看了看夏劲道的脸,一时心事如潮:大理王府白娘娘为何会送如此贵重的宝物给他?他又和白娘娘是什么关系?不用问,那白娘娘一定是美极了,自己已将终身托付给他,为此与师父决裂,被逐出师门,叫天下人唾弃,不知将来他会对自己怎么样?心潮起伏,强抑难平,忽尔展颜一笑,却是笑她自己道:王彩雯啊王彩雯,你虽然不是自负美貌将天下男人未放在眼里,但却一向认为自己品性高洁,娴雅脱俗,现在你却为一个呆头呆脑的傻少年苦恼不已,这难道就是爱情的魔力吗?忽的脸上一红,羞不可抑,她正自胡思乱想之际,忽听的马蹄声又起,蹄声隆隆,震彻大地,骇了一跳,拉着夏劲道闪到大街一旁! 这回足有一百多匹快马从大街上冲过,两旁屋檐之上砖瓦皆被震落,声势骇人已极! 王彩雯拉着夏劲道尾随着这一拨快马出了贤武镇,刚一出镇,便见这些人奋骑扬鞭,加快了脚力,快如风驰电掣一般,转眼便不见了踪影!敢情在贤武镇的大街上还没有全力施为,但这样却更叫人容易看出,这些人一定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在身! 王彩雯暗暗惊骇,拉着夏劲道顺着马蹄印往前走,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日近半晌,大路旁出现一条往西的岔道,岔道两旁的杂草皆被踏平。时已近中秋,天色渐寒,但这些杂草翠色俨然,依然透出顽强的生命力!两人上了岔道,又走了一个时辰,日已近晌,王彩雯不由渐渐烦躁起来,心想:若是再不见有人家,岂不又要饿肚子!再往前走,前面出现偌大一个马厩,马厩下面分成二十几个马棚,每个马棚里大约有三四十匹马,总共约有六七百匹之多,每个马棚都有七八个人看守,这些人装束打扮俱不相同,显见来自不同的帮派! 王彩雯从未见过有这么多江湖人物聚会,心中暗自吃惊,看这些人防守森严,再往前走恐怕就要被人发现,她正自踌躇不定之际,已经有人发现了他们,大喊着追了过来!同时看到有人扬手射出一篷黑簇簇的东西,带着骇人的啸声飞过来! “诸葛流机弩!”王彩雯认出这篷黑簇簇的东西,大吃一惊,她听师父青城师太谈论天下暗器之时说起过这种“诸葛流机弩”。这种短箭俱以纯钢打造,长度只有普通弓箭的三分之一不到,威力却大过普通弓箭十倍,功能穿墙破石,端的厉害异常!“诸葛流机弩”不用时安装在一个叫做“诸葛流机匣”的铁匣之内,铁匣前方有十二个小孔,后有机括,匣内装绷簧,用时一按机括,匣内绷簧发动,流机弩就从前方小孔飞出,一发就是十二枝!俱传是蜀相诸葛亮所造,诸葛亮谥封“武侯”,所以也有把“诸葛流机弩”叫做“武侯弩”,这是江西九华山“武侯山庄”的独门暗器,想不到竟在此出现!王彩雯心念电转,拉着夏劲道一齐趴在地上!同时装做害怕,大叫了一声! 这时已经有十二个人冲了上来,团团围住王彩雯和夏劲道,齐声喝道:“起来,起来!” 王彩雯拉着夏劲道从地上慢慢爬起,装出一付惊恐不安的样子打量了一下这十二个人,这十二个人有六人手拿刀剑,另外六人手上捧着一个黑黝黝的铁匣子——“诸葛流机弩”,只听一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老实交代!” 王彩雯忙道:“我们是走亲戚的两口子,没想到迷了路,走到这里来了,我们身无分文,大爷饶命!” 有一个人道:“到‘孟尝山庄’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你们是不是存心到此,又怎么会到这里!迷了路——分明撒谎!” 王彩雯心中一惊,方要分辨,却见方才说话的人道:“吴老弟,你也恁多疑了!你看他俩的打扮就是一对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又怎么会是撒谎呢!” 那人“唔”了一声,又仔细把王彩雯和夏劲道上下打量了一遍,只见王彩雯穿了一件破旧的大氅,不伦不类,一看就知家境贫寒,说是走亲戚,也没什么象样的衣服打扮。那个男的,目光呆滞,脸上毫无表情,分明是个傻子,不由点了点头,道:“刘兄,你说的不错!” 那姓刘的人道:“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你们赶快走吧!”说着挥了挥手! 王彩雯忙道:“谢谢大爷!”拉了夏劲道转身便走! “且慢!”忽听那个姓刘的人道! 王彩雯大吃一惊,只道已给他看出破绽,一面功运全身,一面转过身来道:“有怎么回事?” 只见姓刘的人从身上掏出二三两散碎银子,道:“看你们也够可怜的,这点银子虽然不多,权当送给你们做路费用吧!” 王彩雯松了一口气,欲想不接,但如果推却,反而会引起对方怀疑,况且人家又是好意,忙伸双手接过,道:“谢谢!谢谢!” 那姓刘的道:“你们快走吧!”说着领十一人转身向马厩走去! 王彩雯将银子放进兜囊之中,拉着夏劲道一边走,一边想:原来这里叫做“孟尝山庄”,自己虽然不知道“孟尝山庄”的主人是谁,但一听其名,便知其人了,难道是“孟尝山庄”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这些人到这里来参加什么重要聚会?她正想到这里,忽听的天空中响起刺耳的响箭声,王彩雯对这种响箭最为熟悉不过,不由一惊:七大门派的人也来了! 她拉着夏劲道方要躲开,前面已经黑压压地出现了一大群人,有的骑马,有的步行,为首之人正是武当派掌门静尘道长!王彩雯看见了静尘道长等人,静尘道长也看见了她和夏劲道,只听静尘道长长啸了一声,大袖一展,身形飞起,直向他们扑来!王彩雯大惊失色,待要伸手取剑,已经为时过晚,静尘道长武功何等高强,他若没有绝对的把握也不会贸然出手,王彩雯只觉眼前一花,静尘道长已到了二人跟前,伸出双指,在王彩雯和夏劲道身上一点,点了二人的穴道! 王彩雯怒不可遏,骂道:“静尘道长,亏你还是一代掌门,竟对两个后生晚辈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静尘道长居然老脸一红,这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行为,不要说这两个人是自己的后生晚辈,就看王彩雯是女子之身,自己也万万不能对她下手,这岂不叫天下人耻笑? 这时六大门派的人也已到了近前,武当四子的岩石从马上叫道:“师父,你本领果然通天,叫我等真是大开眼界!” “闭嘴!”静尘道长面色铁青,叱了岩石一句!岩石拍马屁拍在了马蹄之上,心中不由一怔:这是怎么了?他见静尘道长动了真怒,吓得慌忙闭口不言!众人看在眼里,无不耻笑li4他的丑态!静尘道长对青城掌门青城师太、峨嵋派掌门峨嵋师太、华山派掌门毕凌冰、崆峒派掌门米奇风、泰山掌门马占秋道:“这两人真是自投罗网!众位掌门,你们看怎么处置他们?” 王彩雯早已瞧见青城师太,心中一阵酸楚,情不自禁的掉下泪来,欲待开口叫师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青城师太心中如何好受!王彩雯是她最爱的徒儿,她已听叶彩云三女解释过当时的情形,王彩雯为报夏劲道对四女的救命大恩,才以身相许,这等义烈,也不枉自己对她这些年的苦心教导,她本意是要叫王彩雯受她衣钵,接待青城掌门之位的,王彩雯聪灵剔透,重情重义,青城派在她手中一定能够发扬光大,却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凭空生此祸端,真是孽缘!怪就怪自己盛怒之下,一时失去理智,当着天下人的面将她逐出师门,自己身为一派掌门,言出令行,又怎能出尔反尔?看她的样子,这二十几天来,一定吃了不少的苦,青城师太心中百感交集,但此情此景之下,只好对王彩雯的眼泪视若未见了! 崆峒派掌门米奇风道:“这小子还没有清醒过来,真是奇怪!”他快人快语,没想到却激怒了静尘道长。只听静尘道长鼻中哼了一声,道:“米掌门,你这是什么意思?”心道:你这分明是讥笑我! 米奇风见静尘道长口气甚重,不由大为不满!他情知自己方才一言不小心触到静尘道长的心病,但一则自己纯属无心;二则自己也是一派掌门,又怎能给静尘道长低头说软话?武当派固然是天下名门大派,我崆峒派又何尝是名门小派?当下佯装未知,也“哼”了一声,道:“静尘掌门,你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针锋相对,眼见便要斗起口角,这时马厩前的那些人已经迎了过来。只见方才姓刘的那个人对六派掌门抱拳一礼道:“武侯山庄门下弟子刘善与,恭迎六大掌门!”那姓吴的人也抱拳道:“孟尝山庄门下弟子吴劲草,与刘善与负责前山警卫之职,恭迎六位掌门!” 静尘道长和米奇风按住心头不快,同另外四位掌门人一齐还礼道:“多谢接待!” 刘善与也瞧见了方才一幕,心中暗自吃惊:怎么这两人竟和六大门派有过节,竟然惹得静尘亲自动手?但他为人老于世故,情知此等事情不便过问,当下又道:“怎么少林掌门衍空大师没有同众位掌门一起来?” 静尘道长好生尴尬,看了看另外五位掌门人,道:“衍空大师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随后就到!” 吴劲草道:“此地不是谈话之所,众位掌门请到庄内一叙吧!” 众人都点了点头,武当四子上来便要抓王彩雯和夏劲道,青城师太手中佛尘一拂,荡出一股劲风,将四人迫开!武当四子大吃一惊,道:“师太,你干什么?”然后一齐抬头看了看静尘道长,静尘一脸愠色,不言不语! 青城师太道:“她虽被我逐出师门,终究是我青城弟子,怎样处置,我自有分寸!” 这时青城三女叶彩云、钱彩虹、陈彩青上前护住王彩雯和夏劲道! 静尘道长心虽不甘,却不便和青城师太在此争执,只好顺水推舟给青城师太一个面子道:“我相信师太的为人,这两个人交由你们青城派来看管!”说着就要随吴、刘二人前往孟尝山庄,却听岩石叫道:“师父,人是我们武当派抓住的,当然要由我们武当派来处置!再说彩雯师姊归师太管还罢了,这小子却要让我们武当派来管!”这家伙一直觊觎夏劲道那把举世无双的匕首,又嫉妒这小子竟独得青城四女的芳心,青城四女之美,天下皆知,武林中有多少人倾慕、垂涎!他自己就是其中一个!但青城四女不但美丽,而且武功高强,又有青城师太这个保护伞,谁也不敢妄动她们一根手指头!岩石一边心里打着主意,一边飞身从马上跃起,扑向夏劲道! 叶彩云、钱彩虹、陈彩青三女花容失色,拔出长剑,刺向岩石,喝道:“退下!” 这一变故大大出乎众人意料,眼见岩石就要伤在三女剑下,就见刘善与从同伴手上抢下一只铁匣,一回身,三枝短箭已电射而出,但听“当”“当”“当”三声脆响,三枝短箭恰巧击中青城三女的长剑剑尖,“流机弩”力量惊人,三女惊叫一声,长剑险些脱手而飞! 岩石从空中一个翻身落到地下,正自惊魂未定,静尘道长已挥手扇了他两记耳光,骂道:“畜生,丢人现眼!”这两记耳光本来只是作做样子而已,众人看在眼里,心中暗自鄙夷静尘道长的为人,却见岩石捧着脸颊,惨叫起来! 静尘道长大吃一惊,伸手把岩石的两只手从脸上拉开,众人一见,不由都骇了一跳!只见岩石面颊高高坟起,颜色紫黑,显然是中了极为厉害的毒! 静尘道长眉头一皱,抬起自己的右手,只见自己右手的食、中二指不知何时变的紫黑,晓得自己也中了毒,只因自己功力深厚,自己还浑然不觉!他面色铁青,一双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脸上! 众人心中也暗暗猜疑:谁会有这样的本领,令静尘中了毒,还不知道!一时都打量起自己身边的人来,生怕对方就是那个下毒的人! 王彩雯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偷偷的发笑:鹰九扬说小混蛋武功未失,的确不假!夏劲道身怀绝世毒功,连长生散人也惧他三分,静尘不知好歹,竟敢点小混蛋的穴道,那还不是自讨苦吃! 静尘道长当然做梦也不会想到是夏劲道让他中了毒,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丧气作罢!他以武林泰山北斗的身份受此打击,雄心未免有些消沉,他拔出背上长剑,用剑尖刺破食、中二指,然后运功将毒迫出,又伸手点了岩石脸上的穴道,防止毒性蔓延,这一手功夫十分精彩,可惜此时却无人有心观赏了! 这时刘善与道:“静尘道长,不必过分担忧,天下第一名医黄花叠也到了这里,管保令徒安然无恙!” 静尘道长一脸欣喜,道:“黄花叠也在这里,那太好了!” 青城师太解了王彩雯身上的穴道,正要伸手给夏劲道解开,王彩雯一把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同时努了努嘴,看了看静尘道长! 青城师太恍然大悟,但对夏劲道竟能令静尘中毒,心底下却有点不相信!那这小子岂不是个毒人了吗?这可是天下奇闻! 王彩雯看出师父的神情,但又不便解释,当下自己解开了夏劲道的穴道,她本来是打算表演给青城师太看的,谁知一看自己的手,白嫩如昔,毫无异样,不由一呆,不明自己何以不会中毒,想了一想,突然红了脸,好在也没人注意! 一场风波过去,众人跟着吴、刘二人走到马厩前,骑马的将马留下,吴劲草吩咐手下几句,然后领着众人步行前往孟尝山庄! 走了约莫二里路程,前面出现一座偌大的庄园,高墙围绕,森严无比,园内房舍栉次鳞比,不计其数!一看就知庄园的主人乃是富豪!大门口横匾上书“孟尝山庄”,走铜鎏金,富贵之气俨然! 众人进了孟尝山庄,穿过阔大的前院,到了中进庭院,已看见前面会客大厅之内坐满了人! 吴劲草高声喝道:“武当、青城、华山、峨嵋、泰山、崆峒六大门派到!” 众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大厅,大厅上首东厢空着七个座位,每个座位前各有一个案几,上备香茗,六大掌门人依次落座,门下弟子分立身后,只留上首座位空着,那是少林派的! 众人一见七大门派尚缺少林派还没有来到,无不诧异。目光中流露猜疑之色,但众人谁都不开口说话,大厅之内鸦雀无声,气氛十分沉闷! 王彩雯放眼四望,只见大厅之内不下千余之众,高矮胖瘦,参差不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人齐聚到孟尝山庄来! 正在这时,大厅东北角上的角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三个身材都十分魁梧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个遍身火红,十分刺眼,令人一看便知是江南霹雳堂的当家“霹雳火王”雷万春。另外的两个人一是中原大侠游盛天,一个是孟尝山庄的庄主“小孟尝”顾伟通。这三个人一出现,大厅之内立时活跃起来,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王彩雯瞧见雷万春和游盛天,心情激动不已,夏劲道是他们一伙的,被二人看见,不知又要如何了!好在两人都未向自己这边看来,她心头打鼓,一只手紧紧拉着夏劲道! 这时只见顾伟通道:“各位朋友,承蒙看得起在下,不辞辛苦,万水千山跋涉到这里,在下谢过了!”说着向四周抱拳一礼! 众人大声道:“顾大侠太客气了!”声震大厅,嗡嗡作响! 顾伟通道:“少林方丈衍空大师已经通知在下,说少林寺已经打算退遁江湖,不再过问武林中事!”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吃一惊,纷纷道:“有这等事?!”“少林乃天下第一大派,他们不来,这还叫什么武林大会!”“少林主持明空大师内功天下第一,没有他主持公道,伸张正义,如何对付那个大魔头?!” 顾伟通又道:“大家请安静!在下还没有说完,衍空大师说少林虽然打算退出武林,但已经找了一个人做为少林的代言人,现在我来看看这位朋友在这里没有?” 此言一出,众人吃惊更甚,当下都不在说话,目光随着顾伟通的目光一齐转动,大家又是激动又是惊奇,急欲一觅这位少林代言人的风采! 顾伟通目光缓缓掠过大厅四周,最后停在夏劲道的脸上。王彩雯激动不已,难道当日明空大师将盟主令交给夏劲道时便已做此打算,不知他又是何以说服少林方丈衍空大师和众位长老的? 雷万春和游盛天此时也看见了夏劲道,雷万春激动至极,方要大叫:“夏——”忽的觉得手掌一痛,原来是游盛天偷偷在他手心捏了一下,登时醒悟,慌忙闭口!这时所有的人都在注视夏劲道,也没有谁注意雷万春奇怪的举动! 最为吃惊的莫过于静尘等六大掌门人了!要不是他们定力老到,是一代高人,恐怕早就大叫了起来! 顾伟通大步流星走到青城师太面前,揖手一礼,道:“师太,请让开一下,叫这位小朋友出来!” 青城师太老脸一红,站起身形,让到一旁!众人看到这种情形,无不骇异,这小子既然是少林派的代言人,怎么会站在青城师太背后?难道他是青城派弟子,不会,青城派一向只收女弟子,又哪里来的男弟子!众人不明所以,只有瞪大了眼睛看着! 顾伟通伸出大手就来拉夏劲道,王彩雯忙道:“不要——!”顾伟通此时已发现夏劲道神情有异,骇异的缩回了手,王彩雯抬头看了看青城师太的眼,低低的叫了一声:“师父——”欲言又止! 青城师太如何不知道自己徒儿此时的心情,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王彩雯见师父终于原谅了自己,心中欢喜无限,万分感激的看了师父一眼,眼里又含满泪花,强抑心中激动,拉着夏劲道走到大厅中央! 众人一见夏劲道,无不大失所望!只道少林派的代言人是怎样的英雄好汉,却原来是一个衣衫破烂,呆头呆脑的少年,不过拉着他的那个女子却是明艳动人,秀丽异常,虽则一身布衣,却掩不住其风采无限!这小子行走还要人扶持,又怎么做了少林派的代言人,难道身怀什么特异的武学不成?那女子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袱,里面装的难道是他的秘密武器?众人心中疑云翻滚,恨不得一下便知究竟! 顾伟通道:“请上座!” 王彩雯道:“多谢!”扶着夏劲道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则立在夏劲道背后!他们旁边挨的就是静尘道长,王彩雯本想推辞不坐的,这里上坐的都是武林各门各派的掌门人,哪里有年轻人上坐的道理,但转念一想,一则夏劲道此时代表的是少林派,少林派是武林的泰山北斗,若一味推脱,反叫人觉得有些矫揉造作!二则借机气一气静尘等人! 果然不出王彩雯所料,夏劲道一坐下,静尘顿时脸色铁青,如坐针毡! 王彩雯心中暗暗好笑! 第二十三章 血案惊天 这时顾伟通道:“想必大家都很清楚这次大会的原因了!这一二年来,武林中相继有人神秘失踪,游大侠南下滇南,北上辽东,东到渤海,西至青藏,到处打探失踪人的下落和统计人数,到现在为止,一共有二百三十六人遭此不测!” 顾伟通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变色!在座之人都对失踪事件有所耳闻,但却没有想到人数竟有如此之多! 游盛天接道:“由于这些人均属神秘失踪,所以无迹可查,询问其家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这么多的人都不见了,总是祸多于福!” 顾伟通道:“这次大会本来应该由武林盟主金巨主持,但是金盟主的义子也失踪了,他一时精神颓废,尚还没有完全复原,这次请本人、游大侠和雷堂主代为主持,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下面请大家各抒己见!” 人群中应声站起一人,道:“我心中有一事不明,想请问游大侠?”众人寻声一看,却见是一位面色白净、羽扇纶巾的年青人! 游盛天道:“原来是‘诸葛武侯山庄’的诸葛玉少庄主,请讲!” 诸葛玉道:“不知这些人是被绑架了,还是自行消失的?” 游盛天道:“这个不太清楚,但大部分人看来是自行消失的!” 诸葛玉道:“为什么?” 游盛天道:“因为这些人失踪前没有丝毫被绑架的样子,事后也没有家属被通知赎人!” 诸葛玉道:“这就是了!” 游盛天见诸葛玉说的奇怪,眉头一皱,道:“什么这就是了!” 诸葛玉道:“这些人失踪的原因都还没有搞清楚,我们却坐在这里杞人忧天,要是这些人是自愿失踪的,我们岂不是太蠢了吗?” 一语击起千层浪,大厅之内顿时议论又起,有不少人附和道:“诸葛少庄主说的对,除非这些人是自愿失踪的,要不这件事情,真的没有解释!” 游盛天道:“诸葛少庄主你说的对,但你可曾想过,没有人会愿意无缘无故失踪的!如果这些人真的是自愿失踪,那就更可怕了,他们要么遭受到强大的危险不得已如此,要么是要进行什么大阴谋,谁又知道,这种灾难会不会降临到我们的头上!我们在这里商讨对策,防危难于不患,未雨绸缪,又怎么是愚蠢呢?” 诸葛玉脸上一红,道:“游大侠教训的极是,我明白了!”复又坐下。 又有一人站起来,这人是辽东大侠尉迟铮,绰号“金钱豹子”,尉迟铮大声道:“我请问游大侠,象这样的聚会,金盟主和少林派该不该来?” 游盛天点了点头,道:“该来!” 尉迟铮道:“该来,那少林派为何派了一个小孩子在此充数,却叫咱家信不过!”说着用手一指夏劲道! 游盛天脸色一变,道:“尉迟大侠,何出此言,少林派选这个小孩子做代表,自然有少林派的道理!” 尉迟铮道:“咱家不是怀疑少林派,只是惊奇这个小孩子小小年纪何以做了少林派的代表,想必身怀绝技,所以想让他表演一下,好叫我们大家开开眼界!” “对!对!叫我们大家开开眼界!”大厅之内登时群情涌动,人声鼎沸! 游盛天见此事推却已不可能,只好点了点头,转对夏劲道,他这才发现夏劲道神态有异,先前他还以为夏劲道故意装做和他不认识,一时心急如焚,但又不能相认,只好对王彩雯道:“姑娘,他行吗?” 王彩雯点了点头,又对尉迟铮道:“这位前辈,我家相公因为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一时神志不清,口不能言,所以我想先耽搁大家一会儿!” 尉迟铮道:“无妨!” 王彩雯扬声道:“小女子听说天下第一名医黄老前辈也在这里,还请老前辈仗义援手,救救我家相公!”说着对人群大礼一拜! 这时从大厅之中走出一个中等身材,慈眉善目的中年人道:“我就是黄花叠,姑娘不要难过,待我来看一看!”说着话走到王彩雯和夏劲道身旁! 大厅之内登时又是一阵轰动,大多数人都是只听说过黄花叠的大名,却没有见过其人,今日一见天下第一名医的风采,无不觉得三生有幸! 黄花叠伸手牵起夏劲道手腕,摸了摸夏劲道的脉数,不由一惊道:“这位年轻人体内气机盈沛之极,分属复杂,兼具阴阳二气,天地氤氲气,五毒之气,如此罕见,我一生医人无数,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王彩雯见黄花叠一脸郑重之色,骇得花容惨变,两行珠泪滚落面颊,泣声道:“前辈,你一定要救救他!” 黄花叠又仔细看了看夏劲道的双眼,道:“这位年轻人天生异赋,这么多真气在他体内充盈激荡,全身经络却丝毫未乱,真是造化之奇妙,非人力所能及!” 众人听黄花叠慢慢说来,都骇了一大跳!稍通武学常识之人都知道,大凡修炼内功之人,都只修炼一种内气,哪里敢三四种内气同时修炼,盖因修炼者本人体质所限,又因不同之气,属性不同,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相斥者,则体内二气在体内冲盈激荡起来,打乱经络,重则吐血身亡,轻则走火入魔,都是万分凶险的事,是武学大忌;相吸者,则二气在体内相合,反倒有违修炼者初衷,非但于练功无补,反而是得不偿失了!这些人都是武学的大行家,听黄花叠说许多真气在夏劲道体内充盈激荡,全身经络却丝毫未乱,又如何不吓一跳! 黄花叠道:“这位年轻人因为奔波劳累,心力耗竭,又一时受了意外的打击,乃至真火上生,阻塞了心窍,四种真气失去本身元神镇护,肆机作乱,至使全身气血不调,,大脑缺氧,方始罹患此症!姑娘,我说的对不对?” 王彩雯连连点头,道:“是!” 众人见黄花叠分析的如此精彻入理,无不佩服的五体投地,有的人竟然喝起彩来! 黄花叠从身上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道:“待我用梅花剑打开他的心窍和气海、血海、神府三穴,他心窍一通,气、血、神三元归位,便可无事!” 游盛天道:“黄先生,要不要为你护法?” 黄花叠突然苦笑了一下,道:“还是游大侠谨慎,你不要看我说的轻松,实则这乃是我一生当中所遇到的最凶险的事情!气海、血海、神府乃是人体三十六大死穴最为紧要的穴位,况且我的梅花剑乃是千年海底寒铁打造,用来行医治病,虽有其不可替代的妙处,却也有噬血的缺憾,到时若不以上乘内功将其吸出,梅花剑便会钻入病人的体内,后果可想而知了,这也是我们黄家为何以医学、内功响誉武林的秘密!” 游盛天见黄花叠的话中隐隐有不祥之感,不由大骇,沉吟了片刻,道:“黄先生,要不此事先放一放,待会儿我们找一个僻静、安全的地方再治疗!” 黄花叠摇了摇头,道:“这件是关系到整个白道武林团结不团结的大问题,我们稍有不正常的举动,便会招来猜疑、指责,到时整个白道武林就会分崩离析,后果就会不堪设想!我不愿以一己之失,招致天下武林的大乱!” 顾伟通这时道:“黄先生,你的深明大义,我们深为钦佩!但你可曾想过,有你在,我们白道武林就如权柄在擎,信心百倍,你若发生什么不测,那我们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黄花叠又摇了摇头道:“圣人曰‘有所为有所不为’,二位就不要再劝了!” 游盛天和顾伟通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游盛天对雷万春点了点头,雷万春会意,双手扣满了十几颗霹雳雷火弹! 这时整个大厅之内鸦雀无声,静得掉在地上一根绣花针都能听得见,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黄花叠和夏劲道! 黄花叠打开手上那个小盒子,取出四颗金光灿灿的梅花神剑,又将小盒子在身上放好,退后几步,发一声喊,右手一抖,四道金芒电射而出,插入夏劲道的心脏和身上气海、血海、神府三穴! 黄花叠露了这手上乘的内功和隔空取穴的本领,众人一时都忘记了喝彩!大家都在紧张地注视着夏劲道的反映!只见四道金芒在夏劲道身体忽进忽出,蔚为奇观!黄花叠此时额头之上业已冒汗,额尔,忽见夏劲道脸上发出火一样的红光,骇人之极,接着大嘴一张,喷出数口颜色淤黑的血来!黄花叠面现欣喜之色,正要运功将梅花神剑吸出,忽听得一阵大笑声从大厅之外传来:“哈哈哈!真乃天助我也!”笑声凄厉中充满了恐怖,恍如来自地狱的鬼哭,令人毛骨悚然! 游盛天大惊道:“大家赶快保护黄先生!”他话音未落,一团人影已从大厅外飞进大厅,其势如箭,笔直地射向黄花叠! 大厅内顿时乱成一团,群雄并起!诸葛玉首当其冲,十二枝“流机弩”电射而出,但那团人影实在太快,十二枝流机弩擦着人影的边缘而过,全部射在了大厅的屋顶上! 游盛天大喝一声,一记奔雷掌发出,势若排山倒海,雷万春的霹雳雷火弹也已发出,顾伟通则挺身护在黄花叠背后,功运全身,蓄势待发! 三人只求能把来人挡得一挡,好让黄花叠取出夏劲道体内的梅花剑,忽听的黄花叠大叫一声:“好了!”三人大喜过望,游盛天第二记奔雷掌已然发出,掌力更甚,顾伟通则全力劈出两记劈空掌,雷万春大喝一声,霹雳雷火弹全部发出,这三大绝顶高手联手一击,其势可想,但见大厅之内空气翻动,形成无数的气旋,发出骇人的响声! 那团人影在气流当中又发出一声骇人心魄的笑声,一团光华突然射出,就听顾伟通和黄花叠二人同时大叫一声,那道光华从顾伟通的前心射进又从黄花叠的前心穿出,划了一个圆圈,又飞回到那团人影处,倏忽泯灭!那团人影又大笑一声,倒翻着飞出大厅而去!游盛天的奔雷掌和雷万春的霹雳雷火弹,再加上顾伟通的劈空掌竟拿他无可奈何!雷万春的霹雳雷火弹更是全部被那团人影收去! 顾伟通和黄花叠死了! 一个是挥金如土,为朋友两肋插刀侠义满天的“小孟尝”,一个是妙手回春,医德高尚有口皆碑的天下第一名医! 大厅之内寂静无声,一双双眼睛射出仇恨的火焰,仇恨之火在每一个人的心中熊熊燃烧着,不为别人,也为自己!那团人影当着每一个人的面,杀死了他们最为景仰的人!这种耻辱已非笔墨所能形容! 夏劲道跪在顾伟通和黄花叠的尸体前,静静的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形,一言不发的拉着王彩雯走出了大厅! 没有人拦住他们,也没有人想拦住他们!毕竟这件事已经太离奇,太恐怖了,没有理由再让更多的人为此流血、牺牲!想走的就让他们走吧,余下来的事就让留下来的人做! 二人出了孟尝山庄,身后已隐隐可见庄上到处升起了白幡! 王彩雯一言不发的跟在夏劲道身后,她情知夏劲道所受的打击比每一个人都大,但这样一走,岂不显得太不近人情了!欲想劝劝夏劲道,却见夏劲道阴沉着个脸,吓得她又不敢开口! 夏劲道这时心痛如绞,顾伟通和黄花叠的死状和百毒门的帮主司马义一样,司马义当时曾怀疑是剑帝司空无畏杀了他,但黄香却怀疑是另有其人!一想到黄香,心中又是一痛,这次黄花叠为救自己而死,日后自己又如何面对黄香!摸了摸身上黄香送给自己的匕首仍在,由物思人,心中不由更加惆怅! 王彩雯见夏劲道有了动作,不禁喜形于色,忙道:“小混蛋,你清醒了吗?太好了!”夏劲道叹了口气,道:“都是我害了他们,我真是罪该万死!” 王彩雯道:“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这种事情大家都没有预料到!” 夏劲道道:“我们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王彩雯望着夏劲道一笑,道:“你还好意思问,这一个月可累死我了!”遂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述说了一遍! 夏劲道道:“辛苦你了!” 王彩雯好生感动,笑道:“那你怎么报答我呢,就这四个字么!” 夏劲道见她一笑,动人之极,情不自禁的就把手朝王彩雯身上摸! 王彩雯连忙讨饶,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呢!” 夏劲道双手停止在她身上的活动,道:“什么事?” 王彩雯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背上的大包袱?” 夏劲道道:“注意到了,干吗?” 王彩雯道:“这是一个叫鹰九扬的人说是大理王府白娘娘托他带给你的!” 夏劲道惊道:“鹰九扬!白展凤!”面前立时浮现出鹰九扬的怪脸和白展凤美丽的面庞儿! 王彩雯从身上解下包袱打开,取出皮箱,道:“就是这口箱子!”说着话,打开了皮箱,两人眼前立刻出现了那些珠宝和七柄怪剑! 夏劲道大惊道:“绝情七剑!”慌忙把皮箱盖上,心头怦怦大跳! 王彩雯不解道:“什么绝情七剑?” 夏劲道道:“说给你听,会吓死你,还是不说的好!这件事情我自己都不相信!” 王彩雯道:“这么神秘,不过我也没有兴趣知道!”顿了一顿,又道:“那个白娘娘是什么人,你怎么认识她的?” 夏劲道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没有兴趣知道吗,为何又问起这个?” 王彩雯笑道:“你和她若没有什么秘密,为何不肯说给我听?” 夏劲道道:“她是云南白族大土司的女儿,我跟随游叔叔去云南时和她认识的,不过这时她已经是大理段正德王爷的妃子了!我和她又有什么秘密可言,你不要胡思乱想!”他口中说来,心中却在回想着那日白展凤哀怨可怜的眼神和那句令人肝肠寸断的话“不要丢下我!”,心中不禁又是激动又是惆怅! 王彩雯冰雪聪明,夏劲道说的虽然简单,她以感觉出他对这位白娘娘的深深眷恋,以及白娘娘对夏劲道的义重情深,要不又怎会托人送如此贵重的东西给夏劲道,王彩雯心中升起无限的柔情蜜意,柔声道:“那她是我们的好朋友了!”她故意把“我们”两个字说的很重! 夏劲道回过神来,激动地道:“对,她是我们的好朋友!” 两人对视一眼,无声的笑了! 王彩雯道:“鹰久仰说大理王府的高手已经追着他到了中原,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夏劲道心中一动,忽的记起王府当中那位神秘的剑客,心中一阵激动,难道是他杀了顾伟通和黄花叠?那日神秘剑客刺伤鹰九扬一剑,已达神惊鬼泣天地变色的地步,夏劲道以难以想象还有其它什么剑法比得上,一念至此,心中不由痛苦难当,因为他怀疑那位神秘剑客就是离开他八年之久的亲生父亲夏凌霜,如果真的是自己的父亲,那又该如何抉择! 王彩雯一看夏劲道的神色变得令人害怕之极,骇道:“你怎么了?” 夏劲道一言不发,忽然拉起王彩雯就往孟尝山庄跑!当两人跑到孟尝山庄之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孟尝山庄已经身在熊熊火海当中! 夏劲道大叫一声,疯一般闯入庄内,王彩雯一把没拉住,也随后闯入,只见庄内到处是骇人的火苗,每一座房屋都在火海中挣扎、呻吟、倾塌,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夏劲道恍若不觉,直朝会客大厅冲去,王彩雯随后也冲向会客大厅,当两人冲到会客大厅,心都恐怖的在发抖!大厅之内尸横无数,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大厅北面的墙壁上书着几个鲜血写成的大字“血债血偿,武林大会何来公义,杀!” 夏劲道望着那十三个大字,一动不动,这时整座大厅都快要轰塌了。梁檩不断得掉下,落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血汁四溅,残肢断臂四处乱飞,情形骇人之极! 王彩雯吐得连肠子都要吐出来了,疯一般大叫道:“快走吧,要不会死的!” 夏劲道仍就望着那十三个血字发呆,王彩雯的声音也不知道他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 王彩雯忽然间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拉住夏劲道拼命往后退,两人刚一出大厅,大厅就轰然崩塌了,火舌四射,热浪飞腾,如临世界之末日! 两人皮肤俱为热浪灼伤,衣服也着了火,王彩雯拉着夏劲道在火海之中拼命往外飞奔——两人刚冲出庄园,整座庄园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全部倾塌在火海之中,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浑身着火的怪兽! 王彩雯脱下长衫,飞快的将两人身上的火扑灭,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了看夏劲道的脸,夏劲道的脸被烟火熏得漆黑,只露出一双星亮的眼睛在一眨一眨地盯着她,王彩雯忽然开心的大笑了起来,笑声刚过,忽然大叫了一声,身体软绵绵的倒在夏劲道的怀中! 夏劲道忽然间流下了两行眼泪,也许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们,也许是为了怀中这个拼死照顾自己的女人,也许是为了他自己,也许一切都不是,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夏劲道将皮箱绑在背上缚好,然后抱起王彩雯,一步一步朝来路走去!一步,一步,他只觉得这条路是如此的漫长,没有尽头,没有同行者!只有无边的寂寞和不耐! 第二十四章 迷雾重重 夏劲道抱着王彩雯刚一进贤武镇,便被一大群黑衣蒙面人包围!每一个黑衣蒙面人都发出炯炯的目光看着夏劲道和王彩雯,但夏劲道并没有看他们,只是低着头看着怀中的王彩雯,王彩雯合着一双秀美的眼睛,发出细微的鼾声,正睡的香甜! 良久,为首的那位黑衣蒙面人道:“夏少侠——!” 夏劲道道:“我不认识你们,请让开!” 黑衣蒙面人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我们是心月无相派的人!” 夏劲道当然知道他们是心月无相派的人,可是此刻他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人,提高了声音道:“我的朋友需要看医生,请让开!” 黑衣蒙面人道:“这个我们早就替夏少侠想到了!”说着把手一摆,只见从这些蒙面人身后转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一付惊恐不安的样子,战战兢兢地走到夏劲道和王彩雯身旁,对夏劲道躬身一礼,道:“这位少侠,就请让老朽替你们医治一下吧,要不然,老朽的一家老小就——”说着竟流下两行浑浊的老泪! 夏劲道大怒,道:“你们——!”看了看这些黑衣蒙面人,又看了看这位可怜巴巴的老头子,突然觉得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道:“好吧——!” 黑衣蒙面人道:“夏少侠请放心,这位老先生是镇上最好的医生,人称‘神医张’,包管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神医张看了看夏劲道和王彩雯身上,道:“少侠和这位姑娘受的是普通的灼伤,无甚大碍。至于这位姑娘乃是劳累过度,休息静养几日也就没事了!老朽这里有几剂药帖,帖上之后,便可恢复如初!”说着从随身药箱中取出几张白色的药帖,小心敷到夏劲道和王彩雯的伤处! 夏劲道只觉伤处冰凉如水,疼痛立即消失,大喜道:“多谢老先生!”说着给神医张鞠了一个躬。 神医张连连摆手道:“少侠切莫如此,这要那些煞神不再为难老朽,老朽就谢天谢地了!” 那黑衣蒙面人道:“江湖中人,信誉第一,说过的话何曾不算数!我担保你的家人安然无恙!” 神医张连道:“多谢!”转身匆匆而去! 夏劲道看了看这些黑衣蒙面人,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受了伤?” 黑衣蒙面人道:“这个恕我无可奉告,我只是奉教主之命行事!” 夏劲道心中大为奇怪,暗道:心月无相教的教主倒底是什么人,怎么他好象什么事都知道?口中道:“那替我谢谢贵教主,我日后定当报答!” 黑衣蒙面人突然发出一阵大笑,道:“天下虽大,可少侠你又去向何方,还是归顺本教吧!”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夏劲道待他笑罢,方道:“天下既大,又何尝无我容身之所,贵教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告辞!”说完,抱着王彩雯转身就走! “且慢!”黑衣蒙面人突然跨前一步,拦在夏劲道面前,“少侠,再听我一言!” 夏劲道停下脚步,头也未抬,道:“请讲!” 黑衣蒙面人道:“教主让我告诉少侠一句话:不要相信任何人!少侠好自为之,告辞!”说完,领着心月无相教的人离去! 夏劲道看着这些蒙面人的背影,暗道:不要相信任何人,这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待要前行,忽的心中一阵迷惘,原来他这时突然发现,自己的情形正如那蒙面人所言:天下之大,自己又要去向何方? 他正自神思恍惚之际,怀中的王彩雯忽然动了一动,接着发出“呀”的一声,清醒了过来,夏劲道一时欣喜若狂,抱着王彩雯在原地飞快地转了个圈——! 王彩雯道:“停下来,停下来,转的头都晕了!” 夏劲道连忙把她放下,王彩雯看了看夏劲道脸上,手上都帖着药帖,瞧了瞧身上也是如此,道:“我们看过医生了!” 夏劲道点了点头,正要把方才的情形告诉给王彩雯听,王彩雯忽然捂着肚子叫起来:“哎呀,好饿!” 两人这才记起快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抬头看了看天色,红日西坠,这一天又要过去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一时无限伤感,忆起孟尝山庄的惨况,兀自感到心惊肉跳! 王彩雯忽的泪流满面,喃喃道:“师父,师姐,师妹,不知道、、、、、、!” 夏劲道心中如何不难过,但此刻悲伤又有何益,定了定心神,道:“别伤心了,保重身体要紧!” 王彩雯强忍悲伤,点了点头,两人相扶相偎着又走回贤武镇,这时大街之上已经冷冷清清,行人寥寥无几,有的店铺人家早已升上了灯火,灯光透过窗户射到大街上,给人以无限光明和温暖的感觉! 王彩雯道:“有家的人该是多么幸福啊,我们何时才会有自己的家呢!” 夏劲道道:“一切都会有的,只要这场灾难过去!” 两人走到一家客栈前,早有伙计迎了出来,道:“二位要住店吗?”一瞧二人身上的打扮,吓了一大跳! 王彩雯和夏劲道也不理他,径直走进店内,店伙计这才回过神来,跟在两人身后道:“实在对不起,小的方才有点失态,见笑见笑,不知二位要点什么?” 王彩雯见店伙计如此伶牙利齿,不由好笑,道:“一间上房,一桌饭菜要送到屋内!” 店伙计连连点头,道:“马上就来,给您送到屋内!”这时另一位伙计过来领着二人绕过大厅走到后院,后院是四合院,这时每间屋子里都点上了灯,房屋屋檐上也挑着灯笼,院内灯火通明! 店伙计领着二人走到北面厢房东北角一间客房,道:“这间房最为僻静,刚好适合二位居住!” 两人听出店伙计话里的意思,脸不由一红,店伙计给二人推开屋门,转身去了! 两人进了屋子,只见屋内设施一应俱全,,东面墙一张八仙桌上银烛高烧,北面是一张大床,上叠被褥。夏劲道将背上箱子解下,放到桌子上,两人梳洗了梳洗,饭菜就已经送来!两人狼吞虎咽将饭菜吞下肚子,又唤伙计收拾出去,然后上床,相偎而卧,两人都已劳累不堪,躺下便双双进入梦乡! 半夜,王彩雯忽然被一阵靴声惊醒,连忙推醒夏劲道,低声道:“他又来了!”“谁?”夏劲道低声问,“就是上一次来抓我们的那个人!”王彩雯道。“不要怕,这一回让他有来无回!”夏劲道道! 这时靴声已止,正停在两人的客房门口! 夏劲道突然大声道:“深夜造访,何不进屋一叙!” 屋外那人忽然叹了口气,道:“那就不必了,二位既然还没有睡下,本人就讲一个故事给你们听,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 王彩雯道:“别人有没有兴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都要讲的!” 屋外那人道:“这位姑娘果然聪明,那我就讲了。二十年前,武林中有一对极为要好的朋友,这两个人一个是黑道巨魁,一个是白道上的大侠客。这两个人按道理来说本来不会成为朋友的,但世界上偏偏有这么奇怪的事情,这两个人非但成了朋友,而且极为要好。但到了后来,情况就变了,因为这两个人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那位黑道巨魁认为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的,所以就改邪归正,不再做伤天害理的事,开始一心一意的追求他视为新生命的爱情,那个女人也喜欢他,两人就深深相爱了!但当时这位黑道巨魁并不知道他的好朋友那位大侠客也爱上了这个女人,但当这个女人迫于家庭的压力答应了那个大侠客的求婚时,这位黑道巨魁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和不自量力!后来这位女子和那个大侠客结了婚,还有了孩子,他们本来应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对,但是后来那位大侠客不知怎么知道了妻子和那未黑道巨魁的相爱,心里就未免不快,但他没有真凭实据,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把这件事埋在心底,直到后来,这位大侠客在盟主大选上以一招之差输给了他这位黑道上的朋友,他心理的不快才统统发泄出来,他迁怒于他的妻子,怀疑妻子对他不忠,更甚至他怀疑孩子不是他自己的,但这件事情完全不是这样,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猜疑而已!故事继续往下发展,这位大侠客邀请了天下各门各派和他自己的所有好友,在梅山绝顶逼迫自己的妻子承认和那位黑道巨魁的奸情,他的妻子刚直不阿,性烈如火,认为这是奇耻大辱,决心以死一表自己清白,就从梅山绝顶跳下了万丈深渊!至此这位大侠客才后悔莫及,痛不欲生,并和那位迟来一步以证明这件事绝无可能的黑道巨魁重归于好,再到后来,他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他的这位这位黑道巨魁朋友,并让孩子认这位黑道巨魁作义父,这位大侠客就出海练剑去了,至今未归、、、、、、” 夏劲道愈听愈觉心惊,待到后来,只觉头脑嗡嗡乱响,几乎不能自已!待到最后,终于疯狂的大叫起来:“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是谁?!” 窗外那人道:“这怎么不可能,你要相信我!”声音倏的消失了! 王彩雯从床上跳下,扑到门口,拉开屋门,但见屋外灯光依旧,满天繁星灿烂,哪里有半丝人影!复又关上屋门,回到床上,这时夏劲道已经冷静了下来,毕竟这半年多来的历练和挫折已经使这位少年成熟了许多! 王彩雯本来想安慰夏劲道几句的,没想到他却安然无事了,不由大为奇怪,道:“小混蛋,你没事吧?” 夏劲道道:“没事,你放心吧!” 王彩雯道:“没事就好,”顿了一顿又道,“这个故事里的孩子是你?“ 夏劲道道:“我还是第一次完整的听人说起我的身世!” 王彩雯道:“你相信了?” 夏劲道道:“你呢?” 王彩雯道:“这个故事乍一听似乎合情合理,仔细一想却有许多推敲之处!” 夏劲道道:“哪里有值得怀疑的地方,我怎么没有听出来?” 王彩雯道:“这正所谓旁听者清,当局者迷了!” 夏劲道道:“你不要打哑谜了,快说吧!” 王彩雯道:“第一:故事中的这位黑道巨魁和那个女子既然相爱很深,那么从常理来看当那位女子答应那个大侠客的求婚后,他知道那位女子是出于被迫而非己愿之时,就应该挺身而出,为了自己和那个女子的爱情幸福做出应有的斗争,因为故事里说这位黑道巨魁将这段爱情当作是自己的新生命呢!但是呢,他并没有这样做!第二:故事说的那位大侠客把那位黑道巨魁视作不共戴天的仇人,两人有弥天大恨,那位大侠客的妻子跳下悬崖以后,他应该和随后而来的黑道巨魁仇恨更深,大打出手,怎么很快两人就言归于好,化干戈为玉帛了呢?这一点也是有违人之常情!” 夏劲道道:“你说的虽然有点道理,但却太过于理想了!第一:那位黑道巨魁因为出身为人所不齿,当他得知那位女子答应了和大侠客结婚后,就当然有些自惭形秽,甘心退出了!第二:那位大侠客的妻子跳下悬崖之后,大侠客发现自己错了,重新改过和那位黑道巨魁言归于好,也不是不可能的!” 王彩雯道:“你说我的想法太过于理想,我看你的想法才是太过于理想了呢!天下之人都如你所说,岂不成了太平盛世了!照你说来,故事中的大侠客和那位黑道巨魁应该反过来说才对!” 夏劲道方要再说下去,忽的记起蒙面人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不要相信任何人!心中不由一呆,暗道:的确,因为这个故事关系到自己的身世,自己当然是往好的方面想了,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那么一切都好解释了,父亲因为逼死了母亲,觉得对不起自己才离家出走的!可是这一切如果不是真的呢,那又会是怎么样、、、、、、还有自己明明记得游叔叔对自己说母亲是因为生自己难产而亡的,难道游叔叔是在骗我吗?为什么呢?、、、、、、一时千头万绪,纠集胸中,心乱如麻! 王彩雯见夏劲道忽然不言不语,只道他还因为自己的话伤心不已,忙道:“你怎么了,其实我也只是怀疑而已!” 夏劲道强忍心头悲痛,道:“没事!” 王彩雯柔声道:“别再想了,时候不早了,睡吧!” 夏劲道依言偎着王彩雯躺下,两人很快便沉沉睡去!第二天一大清早,两人起来,洗漱过后,吃罢早饭,叫过店小二,待要付帐,却见店小二喜笑颜开的道:“已经有人替二位付过了,这里还有两套衣服和两匹骏马,都已替二位准备好了!”说着吹了一声口哨,早有两个伙计侍立在门外,一人捧着两套崭新的衣服和靴子,另一人牵着两匹高头大马,竹批双耳,峰棱峻骨,一看便知是极上等的好马! 两人狐疑的对望一眼,夏劲道道:“他是什么人?” 店小二面现为难之色,道:“这个恕小的不能说!” 王彩雯道:“别再为难他了!”说着掏出身上的二三两散碎银子递给店小二! 店小二受宠若惊,欢天喜地的道:“真是遇着贵人了,遇着贵人了!” 两人出了店门,接过衣服,飞身上马,纵骑冲出贤武镇! 王彩雯道:“终于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我们要去哪儿?” 夏劲道道:“去洛阳到金风酒楼,找我大师兄吴庭芳,然后再去金家堡!” 王彩雯惊道:“金家堡!” 夏劲道道:“没错,我已经想好了,我的事情只有他最清楚,在说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他问清楚!”他一来年说了三个清楚,其实自己心里却是一塌糊涂!他不敢想象金巨乍一见到他会是什么情景,到时只有随机应变,忽的记起黄香的冰雪聪明,机智百出,心中不由一阵惆怅:要是现在黄香在身旁多好啊!哼,金巨派了那么多人抓我,恐怕绝不会料到我竟敢吞了豹子胆重回金家堡! 两人纵马疾驰,朝洛阳方向飞奔,沿途打尖住店,无不早有人事先安排的妥妥当当,十分周到,到了第六天,王彩雯实在忍不住,对夏劲道道:“天底下竟有如此奇事,小混蛋,这会不会是有什么圈套?” 夏劲道道:“既来之则安之,有没有圈套到时便知!” 王彩雯道:“话虽如此,我们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夏劲道道:“怎么小心?那人如此神通广大,恐怕我们走到哪里呀逃不出他的掌握之中!” 王彩雯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可到底如何,也说不出究竟,顿了一顿,道:“但愿老天保佑!” 夏劲道道:“这事老天可帮不上忙,我们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两人正行间,忽见前面大路之上,乌压压站满了人,一杆大旗矗立在大道中央,四个大字清晰可见:血债血偿! 两人大吃一惊,慌忙勒住坐骑,王彩雯道:“这些是什么人?” 夏劲道道:“不会是冲我们来的吧!” 两人话音还未落,那些热闹已经冲了上来,将两人团团包围,人数足有一二百之多,手中各执兵刃,恶狠狠盯着两人! 王彩雯心头发慌,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只听一人大吼道:“报仇!”身形一跃而起,手中刀“力劈华山”劈向夏劲道的头顶! 夏劲道大喝道:“你听我说!”将马一拨,让开这一刀! 这人一刀走空,身形落地,一旋又起,“唰唰唰”连环三刀又向夏劲道砍来,同时喝道:“留下人头再说!” 夏劲道见这三刀来势凶猛,避开已不可能,只得从怀中探出匕首招架,他这把匕首乃是削金断玉的宝刃,但听得“当当当”三声脆响,那人的大刀断为三截,从空中直坠尘埃! 那人也是凶悍无比,手中半截刀柄脱手掷出,直向夏劲道胸口刺来,喝道:“去死吧!”同时双掌萁张,直向夏劲道脖颈掐来,竟是顽不畏死! 夏劲道大惊失色,想不到此人竟是要和自己拼命!他不愿出手伤人,危急之下,无暇细想,一个铁板桥仰在马背之上,恰巧躲过这致命的一刀,两掌!那半截钢刀贴着他的前胸飞过,当真危险绝伦! 那人身形落地,未在出招,只是两眼仍就凶狠的瞪着夏劲道和王彩雯! 夏劲道翻起身形,这才看清此人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年青人,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和我拼命?” 年青人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不是你的对手,何必还要出言讥笑!你要杀我,就动手吧!” 王彩雯道:“他若杀你,方才就已经动手了!他不杀你,又如何会杀你的父亲!” 年青人呆了一呆,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夏劲道道:“这位仁兄,你我素不相识,我看你一定是误会了!” 年青人道:“误会!谁不知道是一对青年男女,携带一口箱子,火烧了孟尝山庄,害死了上千条人命,现在不光我要杀你,天下武林人士现在互相联络,齐出江湖,你们的死期就要到了!” 王彩雯和夏劲道大吃一惊,对视一眼,不由一阵苦笑! 夏劲道道:“仁兄,我们绝对不是凶手!请你相信我!” 年青人道:“你休再狡辩!” 夏劲道长叹一声,情知此事已无可解释,又道:“那我请仁兄转告天下群雄,不要再让孟尝山庄的悲剧重演!” 年青人又呆了一呆,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劲道道:“没什么意思,告辞!”说完和王彩雯拨马就走! 那些人齐声喝道:“不要走!”各拉兵器,就要扑向二人! 年青人突然把手一挥,大喝道:“让开!” 那些人收回兵刃,让开道路! 夏劲道和王彩雯纵马从包围圈中冲出,将那些人远远抛在背后!一场惊险过去,本应欢喜无限,可是两人却心事重重,忧虑满怀! 夏劲道先开口道:“你怕不怕?” 王彩雯道:“不怕!” 夏劲道道:“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王彩雯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能和心爱的人生死相随,笑傲江湖,又何尝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夏劲道心中一时升起万丈豪情,他先前本来还是顾虑重重的,身世之谜、滇南之行、孟尝山庄之变、、、、、、所有的一切纠结于胸,总觉得惆怅迷惘,郁郁寡欢,现在被王彩雯一厢话说的热血沸腾,所有的恩怨情仇突然都看得开了!“不错!”他想到,人生本来是很快乐的事情,自己又为何紧抓住那些不明不白的事情不放,自寻烦恼呢?该来的就都让它来吧,该去的一切就都去吧!心中羁绊已去,立时开朗畅快起来,浑身上下焕发出年青人应有的青春活力和风采! 王彩雯见夏劲道一下子跟换了个人似的,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奇怪,道:“小混蛋,你怎么了?“ 夏劲道笑道:“没什么!古人不是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么,彩雯师姊,你真的是我的红颜知己!” 王彩雯嗔道:“你又耍贫嘴!”心中却是其乐融融! 两人边说边策马而行,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又是红日西坠,这一天又要过去了!两人这才发现已经错过了宿头,前不见村,后不见店,好在随身备有干粮和水,江湖中人又是露宿惯了的,两人也不甚在意,瞧了瞧西边荒野上有偌大一片土冈子,绵延起伏,势若盘龙,上面林木茂密! 王彩雯大喜道:“真是老天见怜!” 两人骑着马到了那片土冈,王彩雯道:“这里有僻静,又可避风寒,真是不错!”两人下了马,牵马上了土冈,只见冈上杂草丛生,齐可没腰,王彩雯担心地道:“可别有什么毒蛇毒虫什么的!” 夏劲道笑道:“你可别忘了我可是百毒不侵的!” 王彩雯道:“你不说我真的忘记了!原来我身旁还有一个大高手呢!” 两人边说边笑,找了一个比较大的土冈安顿下来,夏劲道把两匹马拴到不远的一棵树上,有从马背上取下那口箱子和水袋、干粮走了回来。这时王彩雯已经把一大片杂草折伏在地,腾出一块空地,夏劲道看着王彩雯婀娜刚健的身姿,突的想起自己和黄香在大理分手时的情景,这两个女人都是细心入微,聪明机智,又都舍生忘死的救护自己,心中一时又是幸福又是甜蜜! 王彩雯见夏劲道呆呆的看着自己发愣,不由觉得好笑,道:“小混蛋,你又发什么傻?” 夏劲道回过神来,忙道:“没什么!”他可不敢告诉王彩雯自己正在想黄香,要不然王彩雯醋坛子打翻,天不塌下来才怪! 两人背靠土冈,坐在软绵绵的草地上,取出干粮和水,待不多时,都吃饱了肚子,王彩雯将剩下的干粮和水小心收好,然后往草地上一躺,道:“先美美的睡一觉再说!”说着合上眼,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夏劲道一时觉得睡不着,就盘腿打坐,修炼起氤氲心法来,不一会便觉胸臆舒畅,灵台澄静,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这时正值深秋,天气已寒,一轮寒月高挂天空,发出凄凉、苍茫的光芒俯瞰着大地! 夏劲道功行一大小周天,只觉全身真气充盈,周流六虚,变动无居,无所不备,欣喜道:“五位师父的心法果然奇妙无比!”他刚要挨着王彩雯躺下,忽然看见前方天空处有两个星亮的东西向这片土冈掠来!这两个星亮的东西来势奇快,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便已到了这片土冈上空,接着便盘旋着落了下来,原来是两个夜行人! 夏劲道心中大吃一惊,他已见过鹰九扬的神鹰九扬轻功,鹰九扬能象大鸟一样在空中飞翔前进,他已觉得这已是轻功身法的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可是眼前的这两个夜行人却又不知比鹰九扬高出多少倍了!心中一时忐忑不安,也不知这两个人是什么人! 只听一个夜行人道:“奇怪,我明明嗅到这里有剑气的,怎么却又不要见了!”声音尖细,使人听了极为不舒服! 另一个夜行人道:“吉里姑鹿,你不会搞错吧?” 夏劲道一听先前那个人名字叫叽里咕噜,心中一阵好笑,不过却又暗暗吃惊,这个叫叽里咕噜的人在天上便嗅到这里有剑气,这种功夫可是闻所未闻!,当下屏息凝气,聚神细听两人往下说! 只听叽里咕噜道:“腊希夏玛,你是不相信我!” 夏劲道听另一个夜行人叫拉稀下马,差一点笑出声来!强自忍住,继续往下听! 只听拉稀下马道:“吉里姑鹿,我怎么能不相信你呢!谁不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铸剑家呢,不过你先前说这里有剑气冲天,可现在却又说不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叽里咕噜道:“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先前我是绝对不会看错的,作为一个大名鼎鼎的铸剑家对剑气有一种天生的和后天通过辛苦的磨练而获得的特殊的嗅觉和敏感,要不然他就会错过许多可以打造上品宝剑的材料,而作为一个铸剑家来说是绝对不能允许的,腊希夏玛,你听懂我的意思吗?” 腊希夏玛道:“我当然明白,作为你多年的搭档和朋友我非常的明白你之所以说这一番话的意思和意义,你是说‘腊希夏玛,我们是朋友,你要相信我’不过吉里姑鹿,顺便告诉你当然是郑重的,请你相信我我相信你!” 叽哩咕噜道:“我的朋友,亲爱的腊希夏玛,我当然相信你,因为你的脾气一点没变,还是爱说废话!” 拉稀下马道:“是吗?我在说废话,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夏劲道不由听得啼笑皆非,这两个人都在喋喋不休的大讲废话,可是一个人却指责另一个人,另一个人还不知道自己在说废话,看来这两个人武功虽然绝顶,但城府、心计却和常人无异了! 只听拉稀下马道:“吉里姑鹿,你想出原因来了吗?” 叽里咕噜道:“我想到了,第一:宝剑深埋在地下,剑气不定期的从地下冲出来,刚才已经发射了一回,所以现在看不到了。第二:宝剑是被一个大慧大德的人所携带,剑气不时被那人的天性所扰,所以有时见有时不见!” 拉稀下马道:“那依你看,两个原因倒底是哪一个原因呢?” 叽里咕噜道:“腊希夏玛,你什么时候才变的聪明一点呢,这里荒郊野外,又是深更半夜,哪里会有什么大慧大德的人携带宝剑在此吟风弄月,抽风抽筋呢!当然是第一个原因了,宝剑深埋在地下!” 拉稀下马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叽里咕噜道:“何必搞得那么辛苦呢,反正我们都已经下来了,就在这里休息休息再走吧,你说呢,腊希夏玛?” 拉稀下马道:“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怕你笑话我不够坚强,所以没敢说出口!飞了那么半天,累得骨架都快散了!” 两人说着,在原处坐了下来,距离夏劲道二人不过只有二三丈之遥。夏劲道不由心头打鼓:万一被这两人发现了,那可就糟了!以自己现在的武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以这两人于武学的造诣,一定能够发现绝情七剑的秘密,到那时天下真的又要大乱了!绝情七剑是言必行老前辈世代的心血,绝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这时只听那拉稀下马道:“吉里姑鹿,你说武功重要还是心计重要?” 叽里咕噜道:“当然是武功重要,要不我们离离岛哪会有今天!” 夏劲道心想:也不知这两个人口中所说的离离岛究竟是什么样子,不过听叽里咕噜的口气,岛上的人个个都是武功高强了?! 拉稀下马道:“武功既然重要,那么岛主为何会对海外来客言听计从,海外来客比我们的武功可差远了!” 叽里咕噜道:“岛主还不是被海外来客的小白脸给迷的神魂颠倒,依我看,那海外来客丑死了,哪有那么迷人!” 夏劲道心想:看样子那个离离岛主是个女人了,那海外来客不知又是什么人! 拉稀下马道:“那岛主会不会失身?” 叽里咕噜道:“岛主是圣女,如果那样做了,我们离离岛早已被海神的滔滔恶浪吞噬于海底了,你我还能活到今天!” 拉稀下马道:“不过虽是这样,可岛主把飞行术和奴剑术教给了海外来客,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叽里咕噜道:“你怎么这么笨,岛主可比我们聪明多了,要不是海外来客答应替岛主找到‘龙虎辟水行’,岛主才不会把飞行术和奴剑术教给海外来客的!” 拉稀下马道:“什么是龙虎辟水行?” 叽里咕噜道:“那是一块用海底火山喷射出来的地心磁英打造的一面刻有龙神一面刻有虎神的牌子,功化奇妙,人有了他可以在海底自由驰骋,如履平地,而且还不会被各种凶恶的海兽所伤!” 拉稀下马道:“那又有身用?” 叽里咕噜道:“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烦,不过看在你是我多年老朋友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拉稀下马道:“你就快说吧,吉里姑鹿,我已经等不及了!” 叽里咕噜道:“龙虎辟水行是通向海底潘客茄的钥匙,只有它才可以打开永恒之门!” 拉稀下马道:“潘客茄一定是传说中的那个宝藏吧!” 叽里咕噜道:“这回算你是广闻博识!” 拉稀下马道:“不过我有点担心,如果海外来客靠不住怎么办?” 叽里咕噜道:“这个你我不必担心,岛主早已在海外来客平时的饭食之中下了‘异心爆胎丸’,如果海外来客每起一次异心,那么他肯定会痛苦得生欲不能,死欲不能,最后如果还得不到岛主的解药的话,他就会全身爆炸,筋脉骨肉寸断而亡!你想,海外来客敢不按岛主的吩咐办事么?” 夏劲道听到这里,全身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才知道世途险恶人心叵测,自己先前还以为这些离离岛人都是纯朴、善良之辈,那真是大错特错了!那个海外来客不知是什么人,中了别人的暗算还不知道,真是太可悲了!一想到“海外来客”,心中忽的一动,他清楚的记得当年父亲夏凌霜是说去海外寻找剑仙的,难道、、、、、、心中忽的打了个冷战,不敢再继续往下想,自己安慰自己道:这世界上哪里会有这样巧的事情!这样一想,心情未免平静下来,但倒底还是隐隐有一丝不安! 第二十五章 随波逐流 夏劲道强自忍住心头激动,继续听叽里咕噜和拉稀下马二人说下去! 只听拉稀下马道:“那龙虎辟水行,又怎么会到了大陆岛呢?” 夏劲道心中暗笑,看来在这些离离岛人的眼中,中原大陆只不过是一个比他们离离岛大一些的岛罢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大的岛,真是可笑! 叽里咕噜道:“大约在五百年前,大陆岛曾经有一位异人到过我们离离岛。那位异人到过世界上许多地方,对世界上许多地方的风土人情,语言文化都十分有研究,并且还对当地的矿藏、宝地都了若指掌!那个潘客茄宝库就是在那位异人的帮助下才找到的,当时我们离离岛的岛主就要送给那位异人许多宝物,但那位异人一件都不要,后来岛主为了表示友好也为了报答那位异人的恩情,就将打开潘客茄之门的钥匙,也就是龙虎辟水行赠送给了那位异人,并欢迎那位异人随时到离离岛做客和取宝!唉,五百年很快就过去了,那位异人再也没有来过我们离离岛,龙虎辟水行也不知流落在了什么人手里,又在什么地方!” 夏劲道听到这里心中又是一动,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身上的武林盟主令,武林盟主令一面刻有一条龙,一面刻有一只虎,难道、、、、、、该不是、、、、、、就是叽里咕噜口中所说的“龙虎辟水行”吧!倏的又摇了摇头,暗暗笑话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盟主令不知已经传了多少代盟主,怎么没有听说过有任何一位盟主到什么离离岛寻什么宝藏呢!除非他们都不知道,不过我可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长久的秘密! 这时只听拉稀下马道:“咦!我怎么觉得身上有点冷,你呢,吉里姑鹿?” 夏劲道听了拉稀下马这句话,忽然觉得自己身上也有点凉飕飕的,抬头看了看天色,半勾残月,斜挂西天,已是半夜多了,深秋时节,寒露甚重,身上早已湿透了,自己只顾听二人说话,尚自未觉,又低头看了看王彩雯,王彩雯也不知正在做什么美梦,兀自睡的香甜!夏劲道正打算脱下自己身上长衫披到王彩雯身上,骇人的情况已经发生,只听“轰”的一声响,叽里咕噜和拉稀下马两人处的杂草突然着起了熊熊大火,火光之中,只听拉稀下马道:“吉里姑鹿,你的烈焰神掌又精进了!”叽里咕噜大声回答道:“你的寒冰神掌也不错呀!” 夏劲道大惊失色,一手提起箱子,一手抓起王彩雯,飞身扑向自己的坐骑,这时那两匹马被火光所惊,“唏溜溜”发出两声嘶鸣,又似是害怕,又似是在叫醒自己的主人!王彩雯从睡梦中惊醒,大叫道:“小混蛋,怎么回事?” 火光之中,吉里姑鹿已和腊希夏玛站了起按理,两人绝没有料到竟有人躲在暗处听自己说话,又惊又怒,一边喝道:“什么人!”一边向夏劲道二人扑来,吉里姑鹿抬手发出一记烈焰掌,直击二人! 夏劲道见一道烈焰直向自己二人射来,心中大骇,提着王彩雯两人上了一匹马,左手挥箱用力将马缰绳砸断,两腿一夹,纵马冲下土冈,与此同时,另一匹马被吉里姑鹿的烈焰神掌击中,发出一声惊天的嘶鸣,全身着火,偌大的身躯被击出一丈之遥,“轰”的摔倒在地,毙于烈火之中,声势十分骇人! 夏劲道回头看见,不由惊的目瞪口呆! 只听吉里姑鹿道:“年轻人,实在对不起,妨碍你们欢乐了!”敢情,他把夏劲道和王彩雯二人当作在此地偷情淫滥的普通男女了,所以并没有追来! 夏劲道见二人并不追来,惊魂略定,大声道:“你他妈的,看清楚了再动手!” 吉里姑鹿道:“什么,我杀你马,抱海抱海!”说着和腊希夏玛二人身形一掠,飞到夏劲道和王彩雯马前! 夏劲道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他本来只想骂一句出出气的,却不料自作聪明,弄巧成拙,打又怕打不过二人,跑又跑不过,真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二人身上穿着一件无口无缝的黑色怪衣,从头到脚,全身都包在里面,只露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眼窝很深,几乎深不见底,发出蓝黝黝的光芒,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 王彩雯一见两人的怪样,吓得全身发抖,直往夏劲道怀里钻!夏劲道见这两人似乎并无恶意,定下心来,道:“你们干什么?” 腊希夏玛道:“年轻人,你的情人可真美,比美人鱼还要美!”说着向夏劲道挑起一个大拇指! 夏劲道心中好笑,口中道:“多谢,你们二位的尊容奇特,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象二位这样的人!”说着双手伸出,挑起两个大拇指! 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对视了一眼,欢喜无限的道:“多谢,多谢!”他们似乎第一次听人夸赞自己,所以显得高兴无比! 夏劲道忙道:“理当如此,不要这样!” 吉里姑鹿道:“我杀你马,理当赔偿,这点,小意思,请不要拒绝!”说着从身上取出几个黄澄澄的金锭,递到夏劲道面前! 夏劲道心道:乖乖,这还是小意思,这几锭金子买几百匹好马都花不清,送上门来的钱财,不要白不要!欲待伸手接过,转念一想,不行,这样一历来,他们肯定会小看我夏劲道,进而更会小看我们中原人士,想罢,摆了摆手道:“一匹马而已,小意思,小意思,不要赔偿!”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又对视了一眼,吉里姑鹿道:“为什么,我们是诚心诚意向你刀牵!” 夏劲道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误会了!” 吉里姑鹿道:“误会?我不冻!” 夏劲道道:“你不冻,我给你解释,你方才只是杀了我的马,便要向我道歉,一匹马嘛,只是一个畜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作为马的主人知道你已经真心改过,所以既不要道歉,也不要你赔偿的金子!可是如果方才是我被你打死了呢,我是一个人,人的生命是最可宝贵的,那你就是搬出一座金山来道歉也没有用了,那又会怎么样呢?只能会引起仇恨,报复,仇杀,流血不止!” 吉里姑鹿愣了半晌道:“我们明白了,但我们不会杀人,我们只杀会武功的人!” 夏劲道险些笑掉大牙,强忍笑意,道:“为什么你们只杀会武功的人呢?” 吉里姑鹿道:“因为会武功的人呢,专做坏事!” 夏劲道道:“如果被你杀的那个会武功的人是个好人呢?你们不是成了做坏事么?” 吉里姑鹿道:“什么好人!我不冻!” 夏劲道气得肚子痛,“你他妈的”四字方要脱口而出,却又咽了回去,心想:你们连好人坏人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那人是在做坏事呢,天底下哪里有这么糊涂的人!想了一想,心平气和的道:“什么是好人呢?我告诉你,做好事的人呢就是好人!那些做坏事的人当然就是坏人了!坏人吗,也不一定都得死,还可以转化,教育,挽救,通过这些手段,可以让坏人改过是非,重新做个好人,你们听冻了吗?”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道:“不冻!” 夏劲道气得简直要死,方要开口,却被王彩雯一把拉住,道:“让我给他们说!”原来她见这两个怪人非但不可怕,反而十分有趣,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猫下腰,给王彩雯鞠了个躬,齐声道:“我们最崇拜美丽的女人!美人,请说,我们死儿共停!” “死儿共停!”夏劲道和王彩雯对视一眼,竭力忍住才没有笑出声来,王彩雯咳嗽了两声,道:“什么是好人,我给你们打个比方。你们刚才打死了我们的马,我们又不怪你们,也不要你们道歉,更不要你们的金子,所以呢,他和我,我们两个人都是好人,我们这样的好人该不该死呢?” 吉里姑鹿道:“你们不该死,因为你们不会武功!” 王彩雯气道:“谁说我们不会武功!”话一出口,不由后悔不迭!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二人发出一声怪叫,就要翻脸! 夏劲道忙道:“我们哪里会武功,她是骗你们玩的!逗你们开心罢了!” 王彩雯连忙点头道:“对对对,我不小心说走了嘴,逗你玩的!”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又打量了打量二人,吉里姑鹿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比死人还要难看的笑容道:“我们明白了,你们两个人真有趣!我们很开心,谢谢你们的忠告,我们一定会牢牢记住,这铁块,还请收下!”说着又将金锭呈到二人面前! “铁块!天底下竟有这种铁块!”两人心中暗自好笑,夏劲道道:“既然这样,为了表示友好,我就接受你的道歉!”说着伸双手将那些金锭接了过来! 吉里姑鹿道:“我们还会见面的!”说着和腊希夏玛身形一晃,就无影无踪了! 夏劲道和王彩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心中无不骇异!夏劲道道:“真是厉害,如果他们要杀人,谁又能逃得出他们的手掌!”说到“杀人”,心中忽的一惊,又道:“难道孟尝山庄的血案,是这两个人干的?!” 王彩雯道:“不会吧?这两个人武功虽然绝高,但看上去都不象是穷凶极恶的坏人!”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但愿不会,如果真的是他们,那就太可怕了!” 这时残月将末,东方天空已发出鱼肚白之色,满天繁星渐隐,天马上就要大亮了! 两人一边絮絮低语,一边策马而行,天亮之时,抵达一个小村镇,两人下了马,牵马进村,准备找一家饭馆,吃点饭,再行赶路!走了没几步,王彩雯道:“奇怪,乡下人最为勤快,都这时候了,怎么还都闭着屋门!” 夏劲道这才觉得这个村镇确实处处透着古怪,只见大街两旁的人家挨家挨户都门窗紧闭,整个村子连一声鸡鸣狗叫都听不到,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两人正在狐疑不定之际,突然一声刺耳的响箭升上天空,接着从两人身旁的人家里射出数十枝长箭,箭芒光亮刺眼,直向二人射来! 夏劲道久历杀场,处变不惊,一声大喝,一手提箱,一手提起王彩雯,两人施展轻功跃上一家人的屋顶,就听“嘶”的一声悲鸣,两人的坐马被数十枝长箭射中,挣扎着倒毙于血泊之中! 夏劲道两眼冒火,从怀中取出匕首,王彩雯打开箱子,取出自己的青钢宝剑,两人刚刚喘了一口气,就听脚下屋顶发出数十声破裂之音,接在和冒出数十支刀头、剑尖、枪头,个个锐利无比,夏劲道大叫道:“快躲开!”匕首一挥,削掉自己和王彩雯脚下的兵刃,然后拉起王彩雯,身形斜掠,退到另一户人家的屋顶,两人还未站稳脚跟,屋顶之处又刺出数十支兵刃,当真是惊险绝伦!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悲愤万分!屋里的人分明是想致二人于死地! 夏劲道大喝一声,拉着王彩雯又退到另一户人家屋顶,两人刚到这间屋顶之上,数十支兵刃又刺了出来,屋里竟似埋伏有千军万马,两人大喝一声,身形飞起,落到大街之上,但两人刚落到大街之上,两旁的人家里便箭如雨发,迫得两人又翻身跃上屋顶! 夏劲道将自己的匕首递给王彩雯道:“兵分两路,你在房上走,我走大街,突围之后,洛阳金风酒楼相见!”说完,身形扑到大街之上! 王彩雯接刃在手,不由泪流双颊,但此万分凶险之下,也容不得有太多儿女情长的表现,娇叱一声,施展梯云纵的轻功,在房顶之上,奔走跳跃,向村外冲去! 夏劲道刚一落到大街之上,一蓬箭雨便迎面射来,夏劲道挥箱将箭支悉数打落,大喝道:“暗箭伤人不算好汉,有种的出来和小爷面对面的较量!” 屋内并无人回答,长箭兀自从四面八方射来,竟似源源不绝! 夏劲道这时才体会到当自己和游盛天在原始森林之中大战百毒公主的金足蝎和绵蛇之时,以游盛天那样铁铮铮的汉子,竟也流下泪来,壮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巾1何况是身遭暗算,空有一身武艺不得施展,又哪能不会英雄气短! 往事一幕幕在夏劲道脑海中掠过,夏劲道不由全身热血沸腾,心道:自己答应过游叔叔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自己绝不能就这样死在乱箭之中!全身突然爆发出无比的力量,功运全身,挥动箱子,将身体护得风雨不透,大喝一声,施展氤氲轻功在箭雨中穿梭! 屋里的人也似乎被夏劲道的神勇所慑,只听一支响箭升上天空,箭雨忽然间全部止住,接着有人大喝道:“夏少侠,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你武功再高,也逃不出我们的枪林箭雨,还是束手投降吧!” 夏劲道站定身形,暗中调息气血,口中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暗算我?” 屋里那人突然爆发出一声大笑,接道:“夏少侠真是贵人多忘事,连老朋友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夏劲道这才发觉那人口音甚为熟悉,心中一动,大声道:“原来是上官大人,真是久违了!不知另外三位大人一齐到了么?”口中说来,心中疑云乍起,上官虹等人都来了中原,那位蒙面剑客想必也来了,难道孟尝山庄的事是他们干的? 屋内说话之人正是上官虹,上官虹听夏劲道道来,非但毫无惧怕之意,反而谈笑风生,似乎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心中又是吃惊又是钦佩,暗道:这小子果然不同凡响,口中道:“夏少侠,只要你把手中的箱子还给我们,我们绝不为难你!” 夏劲道听上官虹的口气似乎专为绝情七剑而来,看样子孟尝山庄的事情似乎与大理王府无关,口中道:“上官大人,这个我可不能答应你,这口箱子是言必行前辈托付我替他照顾管的,我可不能将它随便送人!” 上官虹不禁有点恼羞成怒,恶声道:“臭小子,我知你自恃武功,不要以为我对你无可奈何,你若再顽愚不化,只有死路一条!” 夏劲道心中好笑,你不是对我无可奈何,又怎会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口中道:“你要杀我,尽管出手好了,何必惺惺作态,让人发呕?” 上官虹大怒道:“放箭!”只听一支响箭升上天空,登时有无数长箭又向夏劲道射来!夏劲道大笑一声,挥舞箱子护住身形,施展氤氲身法,扑向上官虹所在的屋子,他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议,简直令人目眩神摇! 上官虹情知上当,不由又惊又怒,忙下令道:“快放箭,射死他!”他话音还未落,夏劲道已扑到这间屋子的窗前,大声道:“我不想杀人,来而不往非礼也!给你们一点颜色尝尝!”凌空发出一记毒掌,他的毒掌包含有司马义的百毒真气和长生散人的七彩罗刹毒功,威力当真非同小可,但见一道又黑又浓的毒烟挟带凌厉无匹的掌力,“啪”的击碎窗户,直袭入屋内! 但听“轰”的一声巨响,这间屋子的屋顶破开一个大洞,瓦砾横飞,一条人影接着窜出,落荒而逃!此人正是上官虹,他吸进了少许毒烟,顿觉气血不畅,呼吸急迫,索性他功力深厚,尚能支持,从屋顶破身而出,但屋里的那些人可就惨了,一个个栽倒在地,死伤无几! 夏劲道牛刀小试,便将上官虹骇得如同丧家之犬落荒而逃,不由激情振奋,大声喝道:“你们的上官大人都已经跑了,你们还要替他卖命吗?” 只听大街两旁人家的屋门轰然打开,从里面冲出无数人马,领头之人正是大理王府的柳逢春、东方胜、司徒青山三大侍卫,其余之人都是他们各自门下弟子! 柳逢春、东方胜、司徒青山只见大街上静无一人,不由都是一愣,柳逢春大喊道:“上官大人,上官大人,你在哪里?” 夏劲道从院中跃上墙壁,当身站立,大声道:“柳大人,你还认得我么?” 柳逢春、东方胜、司徒青山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屹立在墙壁之上,正自笑吟吟的瞅着他们,可不正是夏劲道!三人的门下弟子发一声喊,手中弓箭对准夏劲道,纷纷张弓搭箭,便要发射! 柳逢春对夏劲道又恨又怕,忙下令道:“快放箭,射死他!” 司徒青山比较镇定,喝住手下人,又对夏劲道道:“臭小子,你方才说什么?你把上官大人怎么样了?” 夏劲道笑道:“你们上官大人中了我的毒掌,逃命去了,至于他的手下,现在还在屋里,你们还不赶快救人!” 柳逢春、东方胜、司徒青山三人大吃一惊,东方胜一声令下,领着一干人等冲进院内去救人,柳逢春和司徒青山则严阵以待,围住夏劲道,柳逢春道:“臭小子,交出箱子,饶你不死!” 夏劲道大笑道:“箱子是我的,想要拿命来换!” 司徒青山道:“臭小子,休要猖狂!” 夏劲道道:“可惜你们费尽心机,诱我来此!你们不来拿,我可要走了!”施展氤氲身法,掠到人家的屋顶之上,朝前方奔去! 柳逢春、司徒青山对夏劲道神鬼莫测的身法均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容不迫的走掉,垂头丧气的相互看了一眼,只好再做打算! 夏劲道冲上屋顶,放眼四望,也不见王彩雯的影子,心中一阵惆怅,怏怏不乐的飞身过了这个小村镇,下了大路,朝洛阳方向奔去! 这一回,他多了一个心眼,均是晓宿夜行,一路上饥餐渴饮,风尘仆仆,这一天,终于到了洛阳城!夏劲道心中又是欢喜又是不安,喜的是又和王彩雯相聚了,不安的是自己见了大师兄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思忖半天,决定还是先探探虚实为好!如果夜探的话,这口箱子既无处存放,自己也放心不下,自己现在虽然还不知道绝情七剑的秘密,但上官虹等人不远万里追来就是为了绝情七剑,肯定非同小可,自己已答应言必行前辈,绝情七剑决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倘若带在身上,行动却又不便,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化装进城,到了金风酒楼再见机行事! 夏劲道在城外找到一户老实人家,取出一颗珠子让男主人到城内银庄换成现银,答应分给他一半,然后再买回一些易容之物。男主人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样天大的好事降临到自己头上,欢天喜地的欣然从命,然后叫女主人杀鸡宰鸭盛情款待夏劲道,自己带上珠子套上马车进城去了! 不到半晌,男主人就一脸笑容的从城内回来了! 夏劲道道:“怎么样?” 男主人道:“一共换了一百八十五万两白银六百两黄金,因为无法携带,我只要了五万两现银,其余全给你换成了银票,这是官胜银铺的票子,全国通用!”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大摞银票递给夏劲道! 夏劲道接过银票,笑道:“你想的很周全,那银子呢?” 男主人道:“全部在车上!”说着掀开马车上的苫布,露出四口大牛皮箱! 夏劲道道:“那买的东西呢?” 男主人道:“全买来了!”说着从身上掏出一瓶胶水,一个马鬃做成的络腮胡须! 夏劲道点了点头,当下就要把银子分一半给男主人!男主人却执意不收,夏劲道奇道:“怎么,你难道不相信我?” 男主人摇了摇头道:“我要是不相信你,还能替你办事吗?只是我是一个普通百姓,又无生意,又无买卖,平白无故的得了这么大一笔横财,恐怕是祸不是福,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愿过自己平淡的日子!” 夏劲道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这人并不是惟利是图的人,一定可以运用好这笔钱财,这样吧,这么多的现银我又无法携带,就把这些银子送给你好了!” 男主人千恩万谢,女主人拉过自己的三个孩子就要给夏劲道磕头! 夏劲道慌忙阻止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事不宜迟,我得马上走!” 男主人再三挽留不住,只得帮夏劲道动手打扮,一会儿,夏劲道便由一个弱冠少年变成了一个威武的大胡子!夏劲道用手捋了捋胡须,道:“怎么样,看不出是假的吧?” 男主人点了点头,道:“如果要恢复本来面目,只须把脸在清水中浸片刻就可!” 夏劲道道:“好,我记住了!你们一家保重!” 男主人道:“你还会不会回来?” 夏劲道道:“也许吧!”夏劲道告辞了那家人,手提箱子进了洛阳城,但见市井热闹,物庶繁盛,人来车往,熙熙攘攘,真不愧为名都大邑!夏劲道找到金风酒楼,心中不由感慨万千,打量了片刻,迈步进入楼内![只见楼内大堂上满是佩刀带剑的江湖中人,心中暗道:看来金巨假仁假义的手段还真迷糊了不少的人,今天自己非要找找他的晦气! 这时楼内众人也都在注视着夏劲道,本来这些人都是走南闯北,刀头舐血的人物,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但这时进来的这个人却另人大感兴趣:个头虽然不高但却生着一幅浓密的大胡子,显得器宇不凡,手中提着一口箱子,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但那口箱子就已经十分引人注目! 这时,金巨的大弟子吴庭芳走到夏劲道跟前,狐疑的上下打量了夏劲道一眼,道:“这位是——?” 夏劲道心中冷笑了一声,暗道:大师兄,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你是哪位?” 吴庭芳面上不由一阵难看,他是金巨的掌门大弟子,在武林中也是声名显赫的人物,武林中不买他的帐的人还不多,想不到面前这个大胡子居然明知故问,暗道:你既然到了金风酒楼,想必也已听说过我的名号,莫非存心找茬不成?情知对方来者不善,他不明夏劲道虚实,当下咽了口气,一抱拳自我介绍道:“在下吴庭芳,乃是这家酒楼的掌柜,阁下是哪一派的高人?” 夏劲道也不还礼,冷冷地道:“怎么,到你们这里吃顿饭,还要留下姓名不成?” 吴庭芳碰了一个软钉子,面上不由更加难看,道:“这个岂敢,岂敢!在下一时好奇,方才如此多嘴,还请多多包涵!” 这时大堂之上的人都被夏劲道奇怪的言行所吸引,众人一边注视着夏劲道和吴庭芳,一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夏劲道用鼻孔“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吴庭芳,四下打量了一眼,迈步走到一张空桌前,大咧咧坐了下来,将手中箱子往桌上一放,接着游目四顾,到处乱望! 吴庭芳如逢奇耻大辱,跟到夏劲道面前,喝道:“阁下倒底是谁?” 夏劲道见吴庭芳已被自己激怒,心中一阵好笑,抬头看了看吴庭芳,又看了看那些江湖中人,大声道:“他这个人怎么如此奇怪,非要我留下姓氏名谁,我看他分明存心不良,说不定这是一家黑店不成?” 那些江湖中人本来就对金风酒楼怀有各种想法,现在被夏劲道这么一说,一双双怀疑的目光立刻朝吴庭芳望来! 吴庭芳不由大为尴尬,情知自己过于失态,引致招人侧目,不由对夏劲道怀恨在心,但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又不能拿他怎么样!他为人狡猾奸诈,圆于世故,当下装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多谢提醒,在下要是强问下去,真的成了强盗嘴脸了,难怪小兄弟你会胡乱猜疑,哈哈!”说着大了个哈哈,又换上一幅笑脸,对夏劲道和众人一抱拳道:“失态,失态,见笑,见笑!” 夏劲道心中暗道:大师兄,你这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把戏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心中忽生一计,大声道:“啊呀,是我多疑了!你要问我是谁,我就告诉你,权当交你这个朋友!” 吴庭芳转过身来,看着夏劲道道:“阁下不说也罢,只要你心中去了疑虑就好!” 夏劲道从怀中取出一锭黄金,这锭金子赤色十足,足足有二十两,这还是吉里姑鹿送给他的!满楼之人见这个大胡子出手如此豪阔,无不惊奇艳羡万分! 吴庭芳眼中惊奇之色一纵即逝,道:“阁下的来历难道和这锭金子有关系?” 夏劲道道:“当然有关系,金子代表尊贵、富有,本来是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不过我有个怪脾气,凡是和金子有关系的,我都十分讨厌v几锭黄金一股脑摆到桌子上,一连摇头叹了几口气! 众人这时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看着夏劲道一愁莫展的样子,真恨不得自己能替他分忧解愁,拿一锭金子归自己所有! 吴庭芳心中十分明白,眼前这个大胡子是存心来找晦气的,自己若不震住他,传扬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金风酒楼是师父金巨所开,此人却在这里大放嚼词,出言污蔑,师父怪罪下来,自己如何承担得起?打定主意,面不改色,依旧笑吟吟的走到夏劲道桌子前,道:“阁下既然如此讨厌金子,那还不好办?”说着,右手拿起一锭金子,暗运内功,只见那锭黄金竟然化成一滴一滴的金水滴落到桌子上,在桌子上乱滚,煞是好看! 众人无不大骇,既而轰然喝彩:“好一手霹雳金刚斩的上乘内功,吴大侠得了金盟主的真传了,当真可喜可贺!” 吴庭芳露了这一手极上乘的“销金为水”的内功,面带得色的瞥了夏劲道一眼,暗道:这家伙岂不被吓得夹起尾巴快溜? 只见夏劲道面露惊讶之色,看了看吴庭芳,又看了看桌子上化为一滩的金水,忽然拍手笑道:“吴大侠过真快人办快事,这个方法太妙了,我快要乐死了!不过还有一件东西要是毁了,那才真叫人高兴呢!”说着,抓起一锭金子,抖手掷了出去,只见挂在大门上方的那块书有“金风酒楼”的金字牌匾被那锭金子击穿个碗大的破洞,“哐啷”一声坠落于地,又“啪”的摔裂成几块! 这一下在座众人无不凛然变色,“金风酒楼”四字是武林盟主金巨亲笔所题,这人是真的浑然不知,还是不要命了! 吴庭芳情知上当,但却有苦难言,脸变成猪肝一般颜色,冷冷的道:“阁下太过分了,你这是存心找茬!” 夏劲道道:“吴大侠此言差矣!我怎么是存心找茬,我方才不是说过么,凡是和金子有关系的,我都十分讨厌!不过还有一句话,我忘了告诉吴大侠,我虽然讨厌金子,但我的东西却不能随便叫别人毁坏,你毁了我的金子,我砸了你的招牌,我们就算扯平了!” 吴庭芳气得头皮就要发炸,但不是猛龙不过江,他不明夏劲道的底细,也不敢贸然出手,何况这家伙在嘴皮上和自己纠缠不清,自己要是贸然动手,恐怕叫天下人不服!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万一打起来,被人不小心发现了金风酒楼的秘密,那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当下喝道:“阁下果然好胆量,你是第一个敢到金风楼来闹事的好汉!我吴庭芳十分佩服,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我们这也算是朋友一场,来人,好生侍侯这位大爷!”说罢转身离去,上了二搂! 夏劲道目注吴庭芳的背影,心中暗道:不知他又要搞什么鬼?但既来之,则安之,自己不必惊慌!打定主意,将桌上金子收入怀中,又对那些周围的人一笑道:“不好意思,打扰诸位进食,多多包涵!” 只听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包涵个屁!大胡子,你快要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放啥鸟调!” 夏劲道见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红脸膛的年青人,背插两杆铜身钢头的判官笔,十分威武,忙道:“这位仁兄,多谢关心,不知我为何快要死到临头了?” 红脸膛的年青人瞅着夏劲道愣了半天,半晌方道:“天底下真的还有不怕死的人,我小燕子赵威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叹了口气又道:“我瞧你仁兄也是位练家子,难道不知道金巨金盟主?这金风酒楼是金盟主所开的,你砸了他的招牌,岂不是死到临头了?” 夏劲道佯装不知,摇了摇头道:“金巨金盟主?我不知道!” 小燕子赵威道:“天下武功以金盟主第一,内功以少林明空大师第一,剑术以司空无畏第一,这个你都不知道?” 夏劲道又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小燕子赵威道:“那你死定了!不过你为什么到金风酒楼来?” 夏劲道道:“我听说金风酒楼吃饭不要钱,走的时候还要给银子,放着这天大的好事不来,岂不成了傻瓜?” 小燕子赵威不屑地道:“原来兄台是个爱财不要命的吝啬鬼!不过你这回为了些许银子把命搭上了,真是叫人可怜!” 夏劲道道:“生死有命,我懒得想那么多!有银子赚,何乐而不为,你老兄不也一样!” 小燕子赵威大怒道:“你狗眼看人低!我小燕子赵威岂是为黄白之物折腰的男儿,你不要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胡说八道,惹恼了我,一拳把你打得粉身碎骨!” 夏劲道道:“我虽然身为商贾之流,一身铜臭,臭不可言,但我平生最为敬重赵兄这样的血性男儿!不过赵兄,你为什么到金风楼来?” 赵威道:“你有话就直说,不要拍马屁!实话告诉你,我们这些人都是来给金盟主帮忙的!” 夏劲道装出一付惊讶已极的样子道:“金盟主武功天下第一,也会遇上麻烦么?” 赵威道:“这已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金盟主的义子夏劲道不幸失踪了,我们就是要替金盟主找回他的义子来的!” 夏劲道心中好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就在你的面前,你到哪里去找!面上不动声色,道:“哦,原来如此,真是可惜!” 赵威奇道:“你可惜什么,莫名其妙!” 第二十六章 狰狞初露 夏劲道道:“我听说金盟主年过四旬,尚无妻儿,他对他的义子一定爱逾珍宝,金盟主如今痛失义子,岂不是可惜么?” 赵威大叫道:“你对金盟主的名字都未听说过,又怎会知道他尚无妻小,你究竟是什么人?!” 楼内众人一齐把目光投向夏劲道! 夏劲道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忙道:“我只是猜测而已,金盟主若有妻小,又怎会收义子?”这个理由未免牵强,连夏劲道自己都有些怀疑! 赵威“哼”了一下,方要再往下说,忽然见众人目光都不在注视他和夏劲道两人,都朝金风酒楼门口望去,不由大为奇怪!夏劲道也觉得有点古怪,两人当下不再争执,一七扭头向门口看去!夏劲道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金风酒楼门口走进四个身材修长,头围罗帕,大鼻子、绿眼睛的怪人!为首那个怪人肩上扛着一个须眉皆白、鹰头,鹫目、钩鼻的古怪老头。夏劲道一眼认出正是鹰九扬,心中不由暗暗吃惊:这四个怪人不只是什么来历,以鹰九扬的武功,竟然落到他们手里!本欲出手救人,又恐怕那四个怪人一惊之下,反而伤了鹰九扬,只得咽下一口气,按住不动! 那四个怪人目若无人,径直周到大堂中央,一个怪人喝道:“这里是不是金风酒楼?这里是不是金风酒楼?这里是不是金风酒楼?”他一连问了三次,声音震得大堂之内嗡嗡作响,众人无不吃惊异常! 这时已有人通知楼上的吴庭芳,吴庭芳从楼上匆匆奔下,走到四个怪人对面,站定身形,道:“这里正是金风酒楼,不知四位意欲何干?” 吴庭芳话音未落,鹰九扬忽然怪眼一翻,扬声叫道:“小吴,是你!你还不快叫他们放了我老人家!” 吴庭芳这时也已认出了鹰九扬,心中一惊,方要说话,只见第二个怪人跨前一步,道:“原来你和他是一伙的!”怪掌探出,按向吴庭芳的肩头! 吴庭芳只觉这怪人手掌发出一股极为古怪的吸附之力,就如同一块极强的磁石一般,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那怪人靠去,心头不由大骇,口中道:“误会,误会!”暗运内力,用了个千斤坠,将身体牢牢钉在地面上! 那怪人见吴庭芳身体未曾挪动半分,呆了一呆,情知遇上了强劲的对手,正要考虑要不要出第二招,只见鹰九扬又喝道:“什么误会!小吴,你真他妈不讲义气,金巨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吗!我见了他,一定要臭骂他一顿!” 楼内众人认识鹰九扬的并不多,见这个怪老头不但相貌凶恶,口气竟也如此之大,不由面面相觑! 吴庭芳道:“鹰老怪,你都不是人家的对手,我又如何打得过人家,你别再为难我了!” 鹰九扬道:“正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老鹰只不过二十年没来中原,中原武林竟变成这样乌烟瘴气,真叫人心痛!那种崇侠尚义,拔刀相助的英雄豪杰难道真已成为不可复现的千古神话?!” 那扛着鹰九扬的怪人道:“我不管你什么神话不神话,我只要你说人话,你再不老实,休怪我不客气!” 鹰九扬道:“我老鹰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好,我不说就是!”当下闭上嘴巴,不再吱声! 这时楼内众人都把眼睛盯着吴庭芳,有的人已暗暗拽出了兵器,众人被鹰九扬一番话激起一腔热血,无不义愤满怀,单等吴庭芳一发话,便动手收拾这四个怪人! 吴庭芳看在眼里,不由两下为难,要是就此袖手不管,鹰九扬已认出自己,自己真要落个“不义”的恶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传扬出去,日后再以何面目立足江湖,何况自己身为金巨的掌门大弟子,累及师父声誉,自己更是担待不起!要是动手吧,这四个怪人武功绝非泛泛之辈,一打起来,不但救人很难说,金风楼可就全完了!他思忖片刻,兀自难决! 这时只见那四个怪人突然发出一声怪笑,笑罢,一个接一个道:“中原武林不过如此!”“中原人胆小如鼠!”“中原人不配习武!”“中原人可笑可笑!” 只听得一声大喝,原来是小燕子赵威,他为人性烈如火,哪里受得这等侮辱!双手探过背后判官笔,用了一招“乌龙出海”式,二笔一前一后,划出两道铜光,径刺为首怪人“天枢”“关元”两大穴道!他年纪虽轻,但这一招干净利落,又快又准,显然下过不少苦功! 众人齐声喝道:“好笔法!”夏劲道也赞了一声:“好!” 但见为首怪人身形纹丝不动,二目忽然发出绿惨惨的光芒,众人骇了一跳,叫道:“小心!” 小燕子赵威也骇了一大跳,但是还未等他撤招换式,只觉一股大力吸来,自己的两支判官笔竟然不听使唤,依原势戳在了为首怪人“天枢”“关元”穴上!好在他头脑清醒,一觉不妙,双手撒笔,身体倒翻而出,他号称“小燕子”,轻功自然不弱,这一翻迅捷无比,待他身形落里,返身一看,不由大吃了一惊! 只见两支判官笔戳在为首怪人身上,既没有掉在地上,那怪人也不象被点了穴道!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见那怪人喝了一声:“还给你!”两支判官笔从他身上飞出,直向小燕子赵威射去,其势迅猛已极! 眼见小燕子就要伤在自己的判官笔下,吴庭芳大喝一声,右手闪电般向那两支判官笔抓去,恰巧将两支判官笔抓在手中!吴庭芳将手中判官笔递给赵威,道:“年轻人,勇气可嘉,但却过于卤莽了!”赵威接过判官笔,红着脸退到一旁! 这怪人露了这手古怪的功夫,众人无不惊骇!四个怪人看在眼里,个个面露得色! 吴庭芳惯经风浪,镇定如常,道:“四位,这里是金风酒楼,不许你们在这里撒野,这个老头和我们毫无干系,你们走吧!” 鹰九扬大叫道:“小吴,你见死不救!你,你还算是人么?!” 吴庭芳苦笑道:“鹰老怪,我救不了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鹰九扬道:“小吴,你如此不义,难道不怕老鹰我把你二十年前的丑事抖搂出来!” 吴庭芳大惊道:“鹰老怪,你胡说什么!好,我救你便是!”说着话,两手一扬,两记“霹雳金刚斩”已然发出,大堂之上听得响起两道炸雷般的巨响,声势十分惊人!但见两道形状如刀的气锋,发出白灿灿的光芒,一记击向为首的那个怪人,另一记却击向了鹰九扬!这一下,众人谁都明白了,吴庭芳不但要打伤那个怪人,还要打伤鹰九扬!众人心中不由又惊又惧!吴庭芳一反常态,究竟为何?! 那四个怪人从未见挂哦如此强劲的气功,情知厉害,发一声喊,身形四下散开!众人恐怕被怪人所上,慌忙纷纷闪避,楼内一时大乱!夏劲道趁此机会,从人群中一跃而起,跃到那个扛着鹰九扬的怪人头顶,双手一抓,提起鹰九扬又跃回原处!他的氤氲身法曼妙无比,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为首的怪人肩膀之上已失鹰九扬所在! 鹰九扬身形落地,方要大叫,夏劲道赶忙一手捂住他的嘴巴,一手拍了拍桌子上的箱子,鹰九扬人出夏劲道,欣喜无限:“小啥子,是你!”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你怎么了?”鹰九扬道:“我被怪人点了环跳、神白穴!”夏劲道将鹰九扬的穴道解开,道:“不要多说话了!”鹰九扬点了点头,这时所有的人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四个怪人和吴庭芳,也没人在意他们俩! 那四个怪人闪开吴庭芳的两记“霹雳金刚斩”,为首那个怪人忽觉肩膀一轻,这才发觉鹰九扬竟然不翼而飞,目注伍庭芳恶狠狠地道:“你使手段,你的同伙把人救走了!把人还给我们,不然我们拆了你的金风酒楼!” 吴庭芳也是大吃了一惊,心中暗道:难道这里竟隐有绝世高人,趁乱竟将鹰九扬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救走了!这一下弄巧成拙,帮了倒忙,不由懊悔不迭!鹰九扬挨了自己一掌,当真把二十年前自己的丑事宣扬给天下人知道,那可就糟了!心中越想越怕,不过还暗存一丝侥幸,那件事情乃是天大的秘密,只有自己和另一个人两人知道,鹰九扬也许只不过是怀疑而已!他本待四下察看一番,但高手对敌,哪容得半点分神旁顾,当下冷笑一声道:“分明是你不小心丢了人,怎么赖起我来了,岂有此理!” 为首怪人怒道:“你还敢狡辩!刚才你分明想置人于死地,以为我看不出来!” 吴庭芳情知今天绝非善了之局,当下扬声对楼内众人道:“各位朋友,今日不幸,我金风酒楼罹遭此难!众位有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拔倒相助的,我吴某感激不尽,日后定当厚报!如有不愿帮忙的,尽请自便,我绝无怨言!” 这一番话未免聪明的过了头!众人本来就对他刚才竟然下毒手对付鹰九扬寒了心,两人有何过节,谁对谁错,单且不论,鹰九扬身遭落难,无还手之力,吴庭芳竟然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此等行径,未免有失正人君子风范!众人心中都道:既然有走的,自己又留下来做甚莫!他不怕得罪金盟主,我为什么害怕得罪金盟主?众人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个问题,结果竟没有一个人留下来!小燕子赵威因为吴庭芳曾经救他一难,本来还犹犹豫豫,却被同伙硬架了出去!夏劲道和鹰九扬也混在人群中出了金风酒楼,但大家都没有走,在门口围了个大圈,驻足旁观! 吴庭芳不料自己竟然成了失道寡人,不由又气又愤,悔不该当出不多带几个师弟来帮忙,现在自己孤掌难鸣,那些雇来的伙计、大师傅又都不会武功,只得强装镇定,对那四个怪人道:“我和四位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苦苦相逼!” 为首怪人道:“逼你做甚!我们只不过到金风楼来吃顿饭,谁叫你多管闲事,现在人跑了,我们当然拿你是问!” 吴庭芳心中不由叫苦连天,今天真他妈丧气!先是被一个大胡子胡搅蛮缠,把金风楼的招牌给砸了,现在又被这四个怪人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到这里真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但制已至此,后悔没用,当下道:“四位既然不肯原谅在下,就讲个条件吧,在下一定照办!”口气已是软了许多! 为首怪人道:“条件么,要不卸下你的一条手臂,要不给我们磕头,叫三声爷爷!” 吴庭芳再也忍耐不住,大喝道:“叫你个鸟!”身形展动,两记“霹雳金刚斩:凌空发出,只听两声巨响,二楼楼板上的灰尘俱被簌簌震落,大堂之上登时灰尘漫舞,灰蒙蒙一片,威力惊人无比! 为首怪人叫了声“好雄浑的内力!”身形一错,快如闪电,避开两道掌力,同时两只怪掌探出,直向吴庭芳胸口按来!两人贴身搏击,一招未过,都已知道对方绝非弱手!吴庭芳只觉对方两掌发出极强的吸力,自己身体在掌势笼罩之下,竟然有些动转不灵,心中不由暗暗吃惊!惟恐时间一长,难免不小心吃亏,心念电转,身形腾空向后跃出,同时又尽全力发出两掌!这一次比上一回还要厉害,但听“轰隆”两声巨响,震耳欲聋! 为首怪人叫道:“厉害!”身形一跃,跃上半空,两只怪掌招式不变,依旧向吴庭芳胸口按来!只是这一次凌空下击,无形之中威力大增! 吴庭芳见怪人身法灵活无比,不由叫苦!他的金刚斩虽然无坚不摧,但却最为耗费内力,如不速战速决,自己内力不支,定败无疑了!打定主意,身体在地上快速游走,避开怪人的两掌! 为首怪人见吴庭芳忽然住掌不发,身形游走不定,情知他要节省内力,心道:他的内功如此厉害,自己恐怕防不胜防,还是迫他和自己正面交手为好!当下也展开身形,在大厅之中纵横奔突,片刻工夫,大厅内的桌椅俱被这怪人的身体撞碎,纷纷散乱在,大堂之上顿时一片狼籍! 围观众人见这怪人的身体宛似铜浇铁铸的一般,竟象不知道痛,无不大骇!不由都暗替吴庭芳捏了一把冷汗! 吴庭芳心中也是吃惊异常!地面上堆满了烂桌烂椅,破盘碎碗,每动一步,便会被东西绊到,迫不得已转守为攻,双掌连连发出“金刚斩”击向为首怪人!他每发出一掌,就会发出一声巨响,这一下但听巨响声不断,白灿灿的如刀气峰耀人双目!情形又是好看,又是骇人! 为首怪人也是心中发毛!他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气功,本来就有些发怵,他的武功虽然厉害,自忖未必不是敌手,但距离过远,不能发挥威力,心中不由暗暗叫苦!现在吴庭芳全力施为,迫得他东躲西闪,上窜下跳,狼狈不堪!待得最后一记刀锋袭来,他已无处可躲,只得大叫了一声,身体旱地拔葱而起,头顶将二层楼板撞了个大洞,飞身上了二楼! 另外三个怪人大叫一声,身形跃起,拦在吴庭芳面前,但却未出手,显然是为了防止吴庭芳追击为首怪人! 吴庭芳虽然胜了为首怪人一招,但却胜得过于吃力,何况金风楼被毁,再也无心应战,只是强打精神,尚自支持罢了! 这时为首怪人又从楼顶破洞跳下,落到三个怪人一排,对吴庭芳道:“我输了!” 吴庭芳见为首怪人主动认输,心中一阵窃喜,当下精神又恢复了几分,摆出一幅大度的面孔,道:“你的武功也不错,虽然输给我一招,但在金刚斩下全身而退的人你还是第一个,佩服,佩服!” 为首怪人不知道吴庭芳究竟是在称赞自己还是在嘲讽自己,也不答话,领着三个怪人走出金风楼,排开众人,扬长而去! 吴庭芳见四个怪人走了,不由长长出了口气,一边吩咐伙计收拾地上的破烂东西,一边向楼外众人打招呼! 鹰九扬大声道:“小吴,二十年不见,你的武功大有进步,连我老鹰都不是这四个怪物的对手,你却三下两下打得他们落荒而逃,当真可喜可贺!” 吴庭芳这才发现鹰九扬,心中不由一惊,暗道:这个老怪物原来在这里,不知他又要打什么鬼主意!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鹰老怪,取笑了!你逃脱了怪人的手掌,恭喜,恭喜!” 鹰九扬道:“恭喜什么,若不是你那一掌帮忙,我老鹰哪有今天!多谢了!” 吴庭芳心中又是一惊:这老怪真的是以为自己出手迫得为首怪人忙乱分心之际,才被他侥幸逃脱了,还是在说反语?心中疑虑不定,口中道:“哪里,哪里!鹰老怪你神功盖世,我只是帮了个小忙而已,啊哈,真是天助人愿,该你鹰老怪逃过此劫!” 鹰九扬道:“废话不用多说了!小吴,你的金风酒楼开不开了?” 吴庭芳一怔,道:“当然开,鹰老怪,你这是什么意思?” 鹰九扬道:“开就好!小吴,你打了半天,想必早已累了,难道不该坐下来喝杯茶休息休息!再说我们这些人也该为你庆祝庆祝,喝杯庆功酒,怎么样,欢不欢迎?” 吴庭芳心中一阵狂喜,暗道:老怪物,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只要你吃了我的饭菜,到时还不乖乖任我处置!口中道:“欢迎,当然欢迎!” 众人重又进到楼内,这时楼内已被伙计打扫干净,重又换上备用桌椅,二楼楼板的破洞也已修好,众人纷纷入座,鹰九扬和夏劲道坐在了一张桌上! 吴庭芳又吩咐伙计给每个桌上端上酒菜,一切就绪,自己又斟了一杯酒,双手捧杯道:“众位好汉,刚才吴某言语多有不是,还请海涵,薄酒一杯,权当谢罪!”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吴庭芳如此一来,众人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跟着举杯纷纷饮光了杯中酒。夏劲道从来没喝过酒,只觉一股辣劲直呛喉咙,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吴庭芳皱着眉头,看了看夏劲道,心中暗道:这个大胡子怎的如此讨厌,好象故意在和我作对!你砸了金风酒楼的招牌,我没跟你算帐,已是天大的便宜,怎么现在如此不识趣!当下忍住心头不快,大步走到夏劲道面前道:“这位朋友原来不胜酒量,好象不是江湖汉子!金风酒楼向来只招待江湖中人,恕我无礼,你要么将桌子上的酒全部喝光,要么尽请自便!” 夏劲道和鹰九扬的桌上摆着两大坛陈年女儿红,少说也有三四十斤,女儿红酒性味醇美,芳香无比,但却后劲悠长,即便是酒鬼一样的酒量,最多也只能喝上十斤八斤,现在吴庭芳竟要一个没有喝过酒的人喝光两大坛女儿红,众人都觉得吴庭芳太过于咄咄逼人,不由替这个大胡子暗暗担心! 夏劲道心中冷笑了一声,暗道:大师兄,你这分明欺人太甚了!你仗着自己得了师父的真传,从来都是目高于顶,欺凌师弟,今天我非要让你丢怪现丑!打定主意,道:“吴大侠,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不胜酒力,喝了这两坛酒,岂不要醉死在你的金风楼?!” 吴庭芳道:“那你就请出金风楼!” 这时鹰九扬站起来道:“小吴,大家也算是朋友一场,何必那么认真呢!” 吴庭芳道:“鹰老怪,你别劝了!我吴某向来说一不二,何况这位朋友砸了我金风酒楼的招牌,我这么做,已是格外网开一面!” 鹰九扬这才知道夏劲道竟然砸了金风酒楼的招牌,他虽然一向放浪不羁,嘻笑红尘,却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由大吃了一惊,想了一想,道:“小吴,我看这位朋友也是无心之过,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二位看在我老鹰的面子上,就把此事忘了吧!至于金巨面前,小吴,我自会替你说情,金巨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不会责怪你!” 吴庭芳大怒道:“鹰老怪,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敬你是武林前辈,才会对你如此客气!但你不要倚老卖老在此胡说八道,你这么说分明有意偏袒对方!” 鹰九扬在武林之中辈分极高,何时受过这等奚落,何况吴庭芳还是晚辈,不由气得浑身发抖,怪眼一翻,就要破口大骂吴庭芳! 夏劲道连忙一把拉住鹰九扬,道:“老前辈,多谢关心!我一向做事一人当,就让我和吴大侠两人单独解决!”一边向鹰九扬暗示眼色! 鹰九扬看在眼里,心道:这小子的轻功古怪之极虽然未必打得过吴庭芳,却肯定不回伤到一根寒毛,自己若就此和吴庭芳弄僵,一则这家伙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二则自己还要伺机接近金巨,吴庭芳是金巨的掌门大弟子,若和他弄翻,难免引起金巨怀疑,到时就不好办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当下按住心头怒火,点了点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们这些老怪物年老体衰,弱不济事,也难怪被年青人看不起了!看样子只好急流勇退,金盆洗手,归隐山林了!”当下长叹了数声,一幅雄风一逝,老迈苍苍的样子坐了下来! 一席话说的大堂上众人无不心头唏嘘,感叹不已!这些人虽然大多不知道鹰九扬的来历,但已隐隐猜测出这位老怪物当年一定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现在却被吴庭芳一句话给逼得自怨自艾,说出“金盆洗手”这样武林大忌的话来,哪能不感到世途多艰,人生多险,福祸无常呢! 夏劲道看了看吴庭芳,道:“吴大侠,你这样逼我,我拼死也要喝下这坛酒,但我有个条件——!” 吴庭芳只觉这个大胡子处处透着神秘古怪,心里不知怎的竟有了一丝惧意,当下道:“我可没逼你,你若不喝,可以走!我有言在先,绝不反悔!” 夏劲道道:“吴大侠,当着这么多英雄好汉的面,我若不喝,你岂不会笑我是个大草包!我虽然是个无名之辈,可也丢不起这个人!” 吴庭芳见他一味纠缠不清,情知若不答应,定会叫众人耻笑,只得道:“好!什么条件,你说吧!” 夏劲道道:“我若喝下了这两坛酒,要么你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要么你当着众位好汉的面,自废武功!” 夏劲道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这哪里是什么斗酒,分明是在以身家性命相搏!这个大胡子性情也真是刚烈,为了一口气,竟然顽不畏死!众人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担心! 吴庭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道:你喝下这两坛酒岂不要吐血而亡,我不相信你真的能喝了,当下道:“好!就依你说的办!” 夏劲道当下也不答话,用手一拍打去酒坛口的泥封,然后双手抱起,将头一低,张开嘴一吸,只见坛内的酒立时宛若一股白练一般自坛内窜至夏劲道的口中!那道酒练晶莹透彻,煞是好看!众人从未见过这等喝酒的方法,无不惊得目瞪口呆,继而又轰然喝起彩来! 吴庭芳脸色发紫,心中惊怒交集,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个大胡子竟然是真人不露相,看来今天这一切大胡子早就是有预谋的!吴庭芳盯着夏劲道,一动不动,良久,忽然间觉得这个大胡子的身形似曾相识,仔细想了一想,却始终想不起来倒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心中一时猜疑不定!他正自神思恍惚之际,忽听楼内爆发出一声震天价喝彩声原来夏劲道已将那两坛酒全部饮进了腹中!吴庭芳恼羞成怒,再也按捺不住,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夏劲道笑道:“吴大侠,我不是早已告诉你了么!我只是一个无名小辈!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反悔不成?”心中暗道:幸亏自己跟白乐天学了这一手饮酒的本领!原来夏劲道跟随游盛天去云南之时,曾经到白乐天府上去拜访,当时白乐天就是以这种鲸吞牛饮的饮酒的方法让游盛天心甘情愿折服的!游盛天的酒量已是海量,每顿能饮三大升,他佩服之余,向白乐天当场请教!原来白族人民世代饮酒,逐渐积累摸索出了一种豪饮的本领!这种本领乃是一种独特的运气法门,盖因酒精之物属阳刚之性,所以饮酒者首先要充分激发全身阳刚之气,护住胃、脾二脏,以免被酒精烈性烧伤,其次饮酒者根据自己平时的酒量和自己的内功修为来确定自己应该喝多少,最后就是以极快的方法把酒吞到腹中,然后不等酒精在胃中消化进入血管,就以自己的内力竟酒精从全身的汗气孔中逼出,饮酒者一面喝酒,一面酒精早已从体内蒸发掉,所以豪饮而不醉!夏劲道虽然不喜饮酒,但也将这种方法牢记于心,想不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单说吴庭芳,他被夏劲道一番话问得张口结舌,心中恼怒万分,当时便想要翻脸,但转念一想,自己身为一代大侠,在武林中声明显赫,况且当着这么多江湖人的面,传扬出去,自己再江湖上立足,再说这些人都服了酒菜,还怕他们脱得了自己掌握,当下悻悻然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奇怪以朋友你这等身手,为何会是一个无名小辈!” 夏劲道道:“吴大侠,这你不用多管!我只想问一句,你答应的话还算不算?” 吴庭芳想不到这个大胡子寸步不让,存心要让自己难堪,不由骑虎难下,狼狈不堪! 这时鹰九扬站起来道:“小吴,我早就说过,你开的是天下店,迎的是天下客,为何认死理非要将人家赶走呢!”又对夏劲道道,“这位朋友,小吴已经输了,这我们大家都看在了眼里,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你们二位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我看就这样算了吧!给我老鹰一个面子好不好?” 夏劲道见目的已达,趁机下台,道:“我也是并非执意如此,老前辈,就依你说的办!”说着,坐了下来! 吴庭芳想不到这个大胡子如此轻易罢休,心中不由一怔:莫非自己想错了?他为人老奸巨滑,当即一抱拳,道:“这位朋友,你真够意思,我吴庭芳就交了你这个朋友,日后有事,但凭吩咐!” 夏劲道心中冷笑了一声,口中道:“不敢当,不敢当!” 第二十七章 有口莫辩 这时候,忽听得楼外人喊马嘶,声势惊人之极! 众人回头向楼外望去,夏劲道不由大吃了一惊!只见楼外有五六百匹马队,装束打扮一看就是武当、青城、华山、峨嵋、泰山、崆峒六大门派的门人!他早已料到六大门派会重新派人再入江湖,却没有料到竟然来的如此之快!且人数之多,更是出乎意料!他正在沉吟之间,只见吴庭芳大步迎出楼外,扬声道:“原来是六大门派齐至金风楼,诸位,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这六大门派带队的人是武当出尘道长,乃是静尘道长的师弟;青城思静师太,是青城师太的师姐;华山祖业开,毕棱冰的师弟;峨嵋妙凡师太,是峨嵋师太的师妹;泰山魏神通,是马占秋的师弟;崆峒米基实,是米奇风的亲哥哥!这六个人在马上对望了一眼,出尘道长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天尊!吴大侠不必如此多礼!” 魏神通脾气暴烈,喝道:“出尘道长,何必多说废话,吴庭芳我来问你,你师父进6巨什么时候出关?他练的什么鸟工夫,要这么长的时间?!” 夏劲道心中一动:原来金巨是在闭关练功,怪不得不见金家堡的人在江湖上抓我!当下凝神细听! 只听吴庭芳怒道:“魏神通,你竟敢对盟主无礼!” 魏神通冷笑道:“江湖上天翻地覆,血雨腥风,他却做了个缩头乌龟,这样的人不配做武林盟主!” 魏神通说了这一句话,所有的人无不惊骇! 吴庭芳道:“魏神通,你找死不成!”心中又惊又惧,他面上虽然强硬,但苦于人单势孤,不敢发作,只有忍气吞声了! 魏神通大怒道:“吴庭芳,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动辄便要人死!我看你是不得好死!惹恼了我老魏,今天就拆了你的金风楼!” 眼见两人就要弄僵,出尘道长连忙道:“两位施主,切莫发火!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一切都好商量!” 吴庭芳趁机借坡下驴,道:“出尘道长所言不差,大家本是同道中人,何必反目成仇呢!” 魏神通冷笑了数声,却不答话! 吴庭芳又道:“出尘道长,不知你们六大门派的秘芨找回来了没有?” 出尘道长摇了摇头,道:“没有!” 吴庭芳道:“真是奇怪,谁会有这样的胆子和六大门派作对呢?” 出尘道长道:“我们今天来就是和这件事有关,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不便当面明讲,这里有书信一封,请飞鸽传书给金盟主!”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吴庭芳! 吴庭芳见出尘道长一脸郑重之色,情知这封信关系重大,接在手中,连连点了点头,道:“出称道长,请放心,我一定安全送到我师父手中!” 出尘道长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们就此告辞!” 吴庭芳道:“且慢行,来人!” 一会就见一位伙计双手托着一个朱漆木盘,,上面放满了白花花的银两,大步走到楼外! 吴庭芳道:“这里是纹银三百两,数目不多,还请出尘道长收下!” 出尘道长方要说话,就听魏神通大喝道:“想收买人心吗,做梦!”右手马鞭一挥,卷起三个鞭圈,乌蛇一般缠住那个伙计的手腕!那个伙计吓的面如土色,双手一松,木盘摔在地上,银子滚的到处都是! 魏神通马鞭收回,仰天一阵大笑! 吴庭芳脸色铁青,冷冷地道:“魏神通,我看你分明是与盟主为敌!” 魏神通大喝道:“是又怎么样!” 吴庭芳刚要说话,忽见一道人影从金风酒楼的楼顶旋风般扑下,直落到众人面前!这人身材高大,用一块白色方巾蒙住了脸,目光凛冽如刀,缓缓扫过六大门派众人,这人气势逼人之极!场上登时鸦雀无声! 夏劲道一见此人出现,心中不由一动,想起来洛阳路上的怪事,隐隐约约觉得和此人有关!心情一时激动不已,怦怦大跳! 良久,蒙面人道:“魏神通,你太过分了!人家本是好意,你不要倒还罢了,为何要将银子打翻!” 魏神通道:“你是什么人,要你多管闲事,滚开!” 蒙面人道:“天下人管天下事!魏神通你赶快向这位朋友道歉!” 吴庭芳想不到碰上了救星,忙道:“多谢阁下仗义执言!你有所不知,我们本是同道中人,他们也许和我有些误会,道歉就不必了!” 蒙面人道:“我这人做事一向有始有终,既然已经管了就要管到底——!” 蒙面人话未说完,魏神通大喝道:“要想管闲事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手再说!”招随声发,马鞭一抖,“缠头绕颈”击向蒙面人! 蒙面人身形不动,待到魏神通马鞭击到面前,突然右手食中二指迎空一夹,魏神通吃了一惊,待要撤招换式,只觉手中马鞭一紧,鞭梢已然给蒙面人夹个正着! 魏神通的马鞭来势奇快,蒙面人却仅凭两只手指就将马鞭夹住,这份眼力和功力,令所有的人大吃一惊! 魏神通面色通红,道:“你究竟是谁?” 蒙面人冷哼了一声,右手一抖,魏神通只觉一股大力沿着马鞭如同千斤巨石一般撞过来,一个把持不住,右手撒鞭,大叫了一声,身形被震得从马背上倒飞而出!他身后的泰山弟子一阵惊慌大乱,七手八脚的赶忙从空中接住魏神通,一迭连声的问道:“师叔,你怎么样?” 魏神通也不含糊,借势用力,身形一跃而起,旋即有扑回到自己的马上!蒙面人一招震飞魏神通,众人无不吃惊异常! 鹰九扬暗中碰了碰夏劲道的大腿,夏劲道还未回过神来,他身躯已大鸟般向蒙面人掠去,同时大喝道:“心月无相派的妖人休得撒野!” 出尘道长等人认出鹰九扬,无不又惊又喜!出尘道长道:“鹰老怪,你怎么也在这里!”他话音未落,鹰九扬已掠到蒙面人背后,怪爪探出,直向蒙面人脸上的面巾抓去! 蒙面人大喝了一声,头也不回,反手击出一掌,劲力破空有声,十分骇人!鹰九扬迫得手掌缩回,回身自卫!这时蒙面人身躯闪电般一转,另一掌闪电般击向鹰九扬的胸膛!这蒙面人不但动作快得令人不可思议,而且招式毒辣无比!鹰九扬不料蒙面人招式如此之快,他身形还未落地,无处躲避,只得双掌击出,硬接硬架,但听得“啪”的两声骨骼断裂之响,鹰九扬的两只手臂已被蒙面人震断!蒙面人大喝了一声,右腿电弹而起,踢向鹰九扬——,眼见鹰九扬便要伤在蒙面人脚下,只听得一声大喝,夏劲道身形飞起扑向蒙面人和鹰九扬!他人在空中,张口一喷,但见一片白晃晃的酒气从他口中喷出,铺头盖脸地袭向蒙面人! 蒙面人只觉一股酒味呛人已极,不由大骇,身形向旁一闪,这时夏劲道已经抓住鹰九扬的身体,一个倒翻,将鹰九扬带回原处坐下! 这几下快若电光石火,兔起鹘落,众人只见人影扑腾,眼花缭乱,无不心头狂跳,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夏劲道缓缓站起身形,对蒙面人道:“你说别人做的过分,我看你也做的太过分了!你出手狠毒,分明想致人于死地,天底下可没有象你这样管闲事的!” 吴庭芳和众人这才看清救了鹰九扬的竟是这个大胡子!心中不由又惊又骇,原来此人竟身怀绝世武功,自己当真是看走了眼了! 蒙面人道:“你是什么人?” 夏劲道恐怕被蒙面人识破,粗着嗓子道:“跟你一样,管闲事的人!” 这时出尘道长飞身下马,抢步走到鹰九扬面前,替他接骨疗伤! 夏劲道往前迈了几步,走到蒙面人三尺之远站定! 蒙面人道:“你要干什么?” 夏劲道道:“我只是有点奇怪,青天白日,竟然有人装神弄鬼,所以想看个清楚!” 蒙面人道:“一个人如果太过好奇,并不是什么好事!” 夏劲道道:“是么,倒也未必!”身形展动,幻如一缕轻烟,双手探出,直向蒙面人脸上方巾抓去! 蒙面人大惊道:“氤氲身法!”身体拔空而起,几个腾挪,便已消失! 夏劲道一抓只抓下蒙面人的面巾,瞬息间只觉蒙面人的面孔颇为熟悉,可惜没有看清楚,呆了一呆,转回身来走到鹰九扬和出尘道长身旁。 这时出尘道长已将鹰九扬的断臂接好,又给他敷上武当派的独门秘药“断续膏”,道:“鹰老怪,休息几天便没事了!”又对夏劲道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天尊,多谢施主出手搭救!” 夏劲道还礼道:“但请道长法号?” 出尘道长道:“贫道出尘,乃是武当掌门静尘道长的师弟。施主今日有恩于六大门派,日后需要,但请吩咐!” 夏劲道忙道:“不敢,不敢!” 这时鹰九扬道:“那个魔头恁的厉害,不知什么来历?” 出尘道长道:“总之来者不善,他似乎有意和我们为敌!” 鹰九扬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也有同感!我独来独往,倒也不惧,只是你们,牛鼻子,千万要小心!” 出尘道长点了点头,道:“这个鹰老怪你大可放心,我们一定严加防范!” 这时吴庭芳走了过来,向鹰九扬问候,鹰九扬哼了一声,并不理他,吴庭芳不由大为尴尬! 出尘道长道:“吴大侠也是迫于师命难违,鹰老怪你不必耿耿于怀!” 吴庭芳忙道:“出尘道长说的是,师父命我打理金风酒楼,我也是无可奈何,一旦金风酒楼被毁,我无法交待!”他话虽如此,但他今天有失侠义之风的作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众人听他如此道来,心中都是“哼”了一声,暗暗鄙夷他的为人! 出尘道长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贫道就此告辞!”说完转身出楼,飞身上马,淋六大门派的人离去! 夏劲道心中暗道:六大门派如此兴师动众,想必事情关系甚为重大,出尘道长写给金巨的那封信,一定是为了这件事!自己只要暗中跟这六大门派,到时自然会和金巨见面,自己就不必劳苦奔波去金家堡了!暗暗打定主意,坐下来对鹰九扬道:“老哥哥,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鹰九扬道:“但讲无妨!” 夏劲道道:“我和我的一位朋友约好在此见面,但我现在有急事不能等她,到时请你转告她一声!”说着以目示意,一瞟六大门派离去的方向! 鹰九扬当然知道夏劲道的朋友就是王彩雯,也知道夏劲道是要去追六大门派,点了点头道:“好吧!反正我老鹰也是无事可做,正好借此机会休息几天!” 这时吴庭芳已吩咐伙计撤下酒席,端上饭菜,夏劲道一阵狼吞虎咽,填饱肚子,对鹰九扬道:“告辞了!”说着抓起箱子,大步走出金风酒楼! 走了没几步,只听身后响动异常,夏劲道禁不住回头观看,但见金风楼的一干人等跟在后面,小燕子赵威走在最前面。夏劲道奇道:“赵兄,你们尾随在下,不知有何贵干?” 赵威的脸色本来就通红,现在更是红的发紫,他一抱拳吞吞吐吐的道:“大胡子,我们大家有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夏劲道笑道:“大家都是性情中人,但讲无妨!” 赵威道:“我们想追随左右,拜在您的门下!”那些人一齐道:“请答应我们!” 夏劲道道:“赵兄,这件事我可不能答应你!” 赵威有点手足无措,忙道:“为什么?” 夏劲道道:“原因有三,第一另投师门,一向为武林正义人士所不耻。赵兄等人都是有门有派的人,我可不敢因此和众位的师门结下梁子;第二我无德无能,怎配做你们的师傅,第三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独身一人,行动甚为方便,要是领着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办事?” 赵威大喜道:“原来是这三个原因,请别怪我言语唐突,第一不许另投师门,只是那些所谓名门大派订下的陈规陋习,与我们这些小门小派毫无干系;第二您的武功之高,是我们大家亲眼目睹,我们佩服的五体投地;第三您有事要办,那就更算不上什么原因了,我们这些人武功虽然不济,但应付一些琐碎烦杂的小事还是办得到的,俗话说人多好办事!您就不要推辞了——!” 夏劲道见赵威这番话说得十分恳切,他也是性情中人,当下不由大感为难,沉吟了半晌,道:“你们连我的底细都不清楚,这样做不怕有什么万一吗?” 赵威道:“天涯何处觅知己,相见何必曾相识!你就是不答应,我们也会一直跟着你!” 夏劲道无可奈何,只好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们,不过我们以朋友论交,这一件事你们大家也答应我!” 赵威大急道:“那你教不教我们武功?” 夏劲道笑道:“指教不敢,我们大家可以一起切磋!” 夏劲道此言一出,赵威人等无不欣喜若狂,要不是身处闹市,怕早一欢呼跳跃了起来,赵威道:“那请问您的尊姓大名?” 夏劲道沉吟片刻,心想还是不要告诉他们的好,口中道:“我的真名实姓现在还不能告诉大家,你们可以叫我‘大胡子’或者‘小混蛋’都行!” 众人想不到夏劲道如此亲切近人,无不感动莫名,赵威道:“那我们就叫你‘混蛋帮主’好了,我们这些人都是小小混蛋,我们成立一个‘混蛋帮’!” 赵威此言一出,众人再也按捺不住欢乐的心情,一齐仰天大笑起来,引得街上行人无不驻足观看! 赵威道:“混蛋帮帮主,我们现在进军何方?” 夏劲道想不到自己现在竟又成了莫名其妙的混蛋帮主,忍不住又大笑起来,笑罢道:“你们现在既然无事可做,我就交给你们一件事!” 赵威道:“帮主请吩咐,属下一定照办!” 夏劲道心想,现在武林危机四伏,动荡不安,尤其是孟尝山庄血案震惊江湖,有人欲想图谋整个白道武林的阴谋已如日昭昭,确凿无疑,这次六大门派再入江湖,一定会集结天下各门各派追查血案的疑凶,到时难保不再重蹈孟尝山庄覆辙!现在急需要德高望重,武功高强的人出来主持正义,金巨自己又信不过,那就只好请少林主持明空大师下山了,打定主意,道:“我现在要追踪六大门派去一个地方,至于什么地方,现在尚不知道,你们现在去请少林主持明空大师,少林派消息灵通,明空大师一定会找到那个地方,到时我们在那里会面!” 赵威道:“原来帮主是少林门下!”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你对明空大师说‘少林之友’是你们的朋友,他就会相信你们!” 赵威点了点头道:“记住了!那我们马上出发!” 夏劲道从怀中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赵威道:“每人一匹快马,路上千万小心!” 赵威接过银票,小心收好,一抱拳道:“帮主请放心,我们一定办到!” 众人见夏劲道出手如此豪阔,无不心情振奋,一起抱拳齐声道:“帮主请放心!” 夏劲道四下扫视了一眼,只见大街之上观者如潮,情知过于惊世骇俗,忙道:“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动!”说着向众人抱拳施了一礼,转身分开人群,向六大门派所去的方向追了下去!赵威等人也打点行囊前往少林寺不提!夏劲道出了洛阳城的西门,沿着大路一直追了下来!路上一边走,一边打听消息,过了半月光景,已来到陕西地界! 这时天气已近冬天,气候变冷,万物凋零,天地间放眼一片苍茫萧瑟,令人心生无限伤感,怀春之情时时在胸中涌动,不免慨叹岁月易逝,年华易老!夏劲道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细想自己这一年风雨飘摇,浪迹江湖,此身何寄,一种失落,寂寞,无奈的感觉萦绕心头,挥之不去,每每夜不能眠,痛苦不已!但一当想起白乐天父女二人,黄香,王彩雯,鹰九扬等人对自己的关心招呼,心中又感到无限温暖,无限甜蜜!人每当羁旅天涯,客居异乡之时,最容易勾起念亲怀友思乡的愁肠,夏劲道此时更加怀念起王彩雯和黄香二女来!这两个女人,一个对他以身相许,心心相印;一个虽未识真面,但却舍生忘死救护过他,在他心底的最深处早已把二女当作至亲最爱的人!无情未必真豪杰,有情方是男儿色,夏劲道想到这里,忽然间脑海当中又浮现出游盛天威严的面孔:“夏劲道,你要答应我,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他心情一震,暗自道:对!游叔叔等人生死未卜,自己身世未明,自己还有这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还是把这些儿女之情先抛到脑后,自己答应过游叔叔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一定要办到! 夏劲道心中目标既明,精神自然格外抖擞,又走了一天,忽然发现陕西地界上江湖人物多了起来,少则三五个一伙,多则几十人上百儿女成群结队,这些人显是来自五湖四海,齐集陕西一定有极为重要的事情! 这时候,一队快马从夏劲道身后赶了上来,蹄声如同暴风骤雨,来势甚疾,夏劲道闪身跳到大路一旁,这队快马眼见就要从他身边冲过,为首一人忽然一带丝缰,跨下坐骑昂首怒嘶,前蹄人立而起,那人一拨马头,身形一转,连人带马掉了个头,停在夏劲道面前! 夏劲道从未见过如此精绝的马术,心中不由暗暗喝彩! 这时这队快马全部停了下来,马上之人上上下下打量起夏劲道来! 夏劲道但见为首之人豹头环眼,络腮胡须,一身劲衣短靠,腰挎一口巴掌宽的黑鞘巨剑,一派粗豪之风! 夏劲道心中一动,心想此人莫非是巨剑客谷怀星!黄香在司马义面前曾经和自己说过这个名字,司马义之死对自己影响之深,自己一定不会记错! 为首之人道:“朋友,一个人赶路不觉得寂寞么?” 夏劲道道:“是么,我一个人惯了,倒也不觉得!” 那人道:“有缘千里来相逢,我姓谷双名怀星,人送匪号‘巨剑客’,但请问朋友高名?” 夏劲道心中暗道:此人果然是谷怀星!口中道:“不敢当,我区区无名小辈,不似谷大侠人所共仰,不说也罢!” 谷怀星见这个大胡子语出不凡,器宇轩昂,镇定如山,情知此人绝非寻常之辈,结衲之心大起,道:“人之相交,贵相知心!何必在乎什么声名地位——!”说着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落在夏劲道面前,道:“我与朋友一见如故,大有相识恨晚之感,你就不要推辞了!” 夏劲道见谷怀星十分诚恳,二目当中热切之情流露,知道此人心性不坏,只好道:“大家都叫我小混蛋,谷大侠若不嫌弃,就照直称呼好了!”心中暗道:自己虽未告诉他真名实姓,但也不算骗他!何况自己现在身为混蛋帮的帮主,更不能自毁名节了!心中忽然一阵好笑,自己和赵威等人未曾开山立柜,投门拜帖,歃血为盟,烧香祁天,仅凭意气相投,三言两语就在洛阳大街之上成立了一个帮派,当真是不折不扣,名副其实的“混蛋帮”了! 谷怀星大笑道:“贤弟果然有趣,好,我就这样称呼你,小混蛋!”两人相视一阵大笑,只觉分外投机,格外亲切! 谷怀星又道:“不知贤弟出身何门何派?” 夏劲道道:“我只会一些三脚猫的把式,谈不上什么门派!”心中道:自己所学甚杂,一言半语也难以说清楚,何况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不告诉他为好! 谷怀星道:“我看贤弟骨骼清奇,健硕矫捷,实在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可惜!”说着摇了摇头,神情甚为惋惜! 夏劲道道:“不会武功一样可以安身立命,造福苍生,谷大哥,你说不是吗?” 谷怀星点了点头道:“贤弟年纪虽轻,说出话来却是极有识见!不错,武功高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就好比当年的中原二条龙之一夏凌霜,唉、、、、、、!”说到这里,忽然间叹了口气,止住不言! 夏劲道见谷怀星忽然说到自己父亲头上,心情一阵激动,急道:“夏凌霜,他怎么了?” 谷怀星并未注意到夏劲道奇怪的表情,只是又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有机会我再详细告诉给贤弟听!不知贤弟你要去何方?” 夏劲道见谷怀星不再提此事,心中不由一阵怅然,欲想追问,又恐引起谷怀星疑心,听他口气对自己的父亲似乎贬抑多于褒扬,一阵迷茫袭上心头,父亲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谷怀星见夏劲道出神不语,忙道:“喂,贤弟你怎么了?” 夏劲道回过神来,忙道:“啊,没什么!不知谷大哥你又要去何方?” 谷怀星道:“这一次武林大会在陕境梅花山召开,黑白两道的人都有参加,我正是要赶往梅花山!” 夏劲道正愁没有领路人,大喜道:“实不相瞒,我武功虽然低微,听说这一次要召开武林大会,正想要去开开眼界,见识一下各门各派的武学,不知谷大哥愿不愿携小弟一同前往?” 谷怀星道:“这有何使不得!贤弟你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撞,难免会引人怀疑,这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大都是有名望的武学大家,借此机会我给你引见引见!” 夏劲道大喜道:“那我多谢了!” 古怀星回头对他的弟子吩咐了一句,随即有一人跳下坐骑,将马牵到夏劲道面前,夏劲道也不推辞,道声:“多谢了!”飞身上马!古怀星也跳上坐骑。众人扬鞭催骑,向梅花山方向疾驰! 一路上,但见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络绎不绝,声势之隆,端的罕见! 古怀星是个老江湖,一路上给夏劲道讲解江湖切口,武林典故,江湖规矩,令夏劲道大增见识!不过他心中却隐隐有一丝不安,因为每当他提起夏凌霜和十六年前的梅花山大会,古怀星不是闭口不言,就是转弯抹角,含糊其辞!夏劲道心中的疑虑愈来愈大,那日晚上神秘人的故事在心中一个劲儿的翻腾,翻江倒海一般!他打定主意,一到梅花山,就先往梅花山绝顶去拜祭自己的母亲!在他心底深处,已隐隐相信了神秘人的故事,“母亲并不是游盛天所说难产而亡,而是被人逼死的!”不过他宁死也不相信是父亲亲手逼死了母亲!至少在查明事实真相以前不会!随着离梅花山越来越近,夏劲道的心情也愈来愈矛盾和痛苦! 第二十八章 血溅梅花山 这一日,夏劲道和古怀星等人终于到了梅花山! 梅花山自古就被誉为神州通灵之地,所产植物大都古泊竣异,神妙通灵!更以梅花奇景冠绝天下,每当隆冬严岁,梅花遍开,漫山遍野,香飘千里,若人间仙境,天上瑶池,令人神志俱夺,超然忘我!可惜此时季节尚早,梅树还大都正在结苞待放,但饶是如此也是令人叹为观止,心旷神怡! 夏劲道和谷怀星等人沿山道蜿蜒而上,行不多时,山势陡然峻峭,马匹已不能攀登,众人只好条下马来,牵马缓缓而行,再行片刻,但见山路之上,行人多如蚁卵,说话声、刀剑撞击山石之声不绝于耳! 谷怀星紧皱眉头,道:“奇怪,这一次武林大会参加之人比往年异乎寻常的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说着望了望身后,但见后面也有数不清的人赶了上来! 夏劲道笑道:“谁不想趁此机会在武林中扬名立万!争名逐利向来为人的天性!” 谷怀星笑道:“那你呢?”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我有自知之明,我可没有这样的本领!” 谷怀星大笑道:“贤弟不要再隐瞒下去了,你看看——!”说着用手一指他身后的弟子! 夏劲道这才发现谷怀星的众弟子个个气喘如牛,天气虽寒,也是个个大汗满头,他尚未意识过来,道:“怎么了?” 谷怀星又是一阵大笑,道:“我看贤弟的内力修为绝不在我之下,你牵的这匹马少说也有八百来斤,再加上你的那口大箱一百多斤,总共约有千斤之重,可贤弟步履如常,神态自若,这不是不打自招了么?” 夏劲道暗道:谷怀星果然老江湖,阅历丰富,自己竭力装出一副老练成熟的样子,可毕竟经验不足,竟被他看出破绽,忙道:“谷大哥——” 谷怀星摆了摆手道:“贤弟不要说了,我看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我早已说过相交贵乎知心,又何必知道对方的来历究竟!” 夏劲道松了口气,笑道:“谷大哥你性情如此豁达,恐怕不小心误交匪类了!” 谷怀星笑了笑,方要继续望下说,忽听身后响起一连串的惊叫声,山谷回响,十分惊人! 众人大吃了一惊,回头望去,但见自山脚之下,一道火红的身影旋风一般卷上山来,那人所过之处,众人的兵器悉数被他掳去,惊呼之声正是发自那些丢了兵器的人口中! 这个火红的怪人速度惊人,转眼便扑到夏劲道等人跟前,谷怀星大喝一声,跨前一步,护在众弟子和夏劲道面前,两掌舞起漫天掌花! 火红的怪人微“咦”了一声,身形一饶,避开夏劲道等人,他怀中抱了一二百件兵器,仍旧身形如飞,众人还未曾看清他的面孔,怪人已掠过他们,向上扑去,他所过之处,又是惊呼连连! 众人无不惊叹,夏劲道道:“谷大哥,此人是谁?” 谷怀星皱了皱眉头,道:“不认识!” 夏劲道道:“不知他掳去别人的兵器是何用意?” 谷怀星道:“对于他来说可能是炫耀武功而已,但那些失了兵器的人可就惨了,万一有不测发生,何以防身自卫!” 夏劲道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道:“那怎么办?” 谷怀星叹道:“到时候只有听天命而尽人事了!” 夏劲道听谷怀星口气十分悲观,忙道:“谷大哥不必多虑了!也许事情并不是这样!” 谷怀星道:“但愿如此!” 众人一时无言,牵马缓缓而行,又走了半天光景,山路愈加险峻,众人只好弃马徒步前进,但见山路两旁怪石横生,林木参差,令人觉得十分恐怖和悲凉!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夏劲道和谷怀星等人终于上了这座山峰的峰顶,但见山顶豁然开阔,势若平台,许多武林人物正在此打坐休息! 夏劲道十分诧异,道:“莫非就在此开武林大会么?” 谷怀星摇了摇头,用手一指前面的那座山峰,道:“那座山峰叫梅花峰,武林大会就在梅花峰召开!” 夏劲道道:“梅花峰是不是梅山绝顶?” 谷怀星道:“梅花峰只是梅花山前山二十四峰之一,梅山绝顶在梅花山的后山,常年云雾缭绕,十分险恶,飞鸟难越,猿猴难攀,贤弟不知何以会问起梅山绝顶?” 夏劲道强忍心中激动道:“听说十六年前梅山绝顶发生一起轰动江湖的惨案,不知可有此事?” 谷怀星大为奇怪道:“贤弟怎么对这些陈年旧事感兴趣?” 夏劲道怕引起他疑心,笑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好奇而已!” 谷怀星未再深究,点了点头道:“贤弟在别人面前最好不要提及此事,此事有关天下七大门派和武林盟主的声誉,一向问人们所忌讳!贤弟阅历尚浅,不识个中利害!”说着叹了一口气! 夏劲道心中吃了一惊:怎么母亲的事还涉及到七大门派,口中道:“多谢谷大哥提醒,小弟一定铭记在心!”这时有许多人认出了谷怀星,纷纷和他打招呼!谷怀星一一还礼,休息了片刻,众人翻下这座山峰,向梅花峰进发,到了这两座山峰的山峦之处,但见两旁峡谷幽密深邃,深不见底,时不时有不知名的怪音自谷底发出,令人毛骨悚然,换了常人,恐怕早已吓得手足发麻,浑身瘫软,好在这些人都是身怀武功的江湖豪客,虽然心中有点发毛,却也不惧! 刚到梅花峰的峰脚,但见一块高有人立的大石之上写着十三个大字:武林大会,何来公义,血债血偿,杀!字迹血红,令人触目惊心! 夏劲道已是第二次见到这十三个字,大石之上所写字迹和孟尝山庄所见到的一模一样,显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心中不由又惊又怒! 众人无不惊恐万分,目光纷纷向谷怀星望来!谷怀星铁青着面孔,走到大石近前,但见大石上十三个字迹身有二寸,笔画勾勒,浑然自如,无一丝锤凿钎攒之痕,饶他定力如此之深,也不由惊叫出声:“这是金刚无极指!” 众人一时好奇之心大胜惊恐之情,纷纷问道:“谷大侠,金刚无极指倒底是一门什么功夫?” 谷怀星道:“这一套指法佚亡已有二百年之久,为武林不传之秘,相传是三百年前的大魔头金啸海所创,金啸海当年凭了这套指法在武林中兴风作浪,无恶不作,人神共愤,金啸海死后,这套指法便已失传,想不到今日竟又重现江湖!” 夏劲道问道:“谷大哥,这套指法当真天下无敌吗?” 谷怀星点了点头道:“这套指法已将武功当中阳刚之势发挥到极致,指天划地,无坚不摧!当年曾和大理王府的‘一阳指’,少林寺的‘佛心剑指’并驾齐名,只是邪道武学倒底是邪道武学,专拣偏狭,不踏正轨,众不能长久,这大概也是金刚无极指佚亡的一个原因!” 众人听了谷怀星这番话,当即有人便要提出退回去,不参加大会了!但也有人反对,说这十三个字写的明明白白,“血债血偿”,我们与此人无冤无仇,有何惧哉!众人一时争执不下,吵的不可开交! 夏劲道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中暗道:难道武功高强真的如此厉害,众人竟闻风丧胆,临阵脱逃了!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查出此人的真面目,为孟尝山庄的人报仇!他眼前浮现出孟尝山庄的熊熊大火和那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惨况,一时悲愤满怀,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谷怀星道:“大家不要吵了,维护武林正义,人人有责,大家如果临阵退却,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谷怀星是天下知名的大侠客,众人立时静了下来,一齐看着谷怀星,谷怀星又道:“大家先不要惊慌,自乱阵脚,事已如此,只好见机而行了!我们走吧!”说着领先向梅花峰登上! 众人一时无言,各怀心事,跟在谷怀星后面向梅花峰进发,一路无事,待到这一天傍晚时分,众人上了梅花峰顶,但见梅花峰顶万头攒动,人群摩肩擦踵,水泄不通! 夏劲道不由连连咋舌,他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哪能不惊叹不已!谷怀星对他的弟子和那些一同前来的人吩咐了一声,叫他们留在原处,然后拉住夏劲道挤进人群! 夏劲道本不欲抛头露面,但却拗不过谷怀星,只好紧随其后,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到人群的前面,但见人群前面是一个方圆十几丈的平台,平台北面石鼓之上坐着数十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夏劲道一眼认出六大门派的出尘道长等人,心中不由砰然大动:出尘道长等人来了,金巨不知来了没有? 他心中正自猜疑不定,只见一道人影不知从何处掠来,挥手噼啪打了他两个耳光,夏劲道猝不及防,这一下被打个正着,这两记耳光打得玲珑之极,清脆有致,在场的人全都看到了,无不一愣! 夏劲道定睛一看,面前之人衣衫褴褛,面目奇丑,一双眼睛美如天上明星,可不正是他朝思慕想,魂牵梦萦的黄香!他心情又是欢喜,又是惶惑,好象身在梦境一般,张口道:“是——” 他“你”字还未出口,黄香有挥手打了他两记耳光,旋即放声大哭! 这一下,众人无不感到莫名其妙,如置五里雾中一般:这个小叫花真是古怪,他打了那个大胡子的耳光,怎的自己反而哭了起来!那个大胡子也是奇怪,竟然毫不抵抗,难道心甘情愿挨小叫花耳光! 夏劲道黯然神伤,心碎不已,情知自己负黄香太多,她的父亲更因为救自己而死,她一腔痛苦无处发泄,只有拿自己出气了!当下也顾不得千万双眼睛盯着自己,一任黄香扑在怀中痛哭失声,一动也不敢动!谷怀星诧异以极,却又不便多问,这时出尘道长等人立起身形,向他打招呼,谷怀星向夏劲道点了点头,大步走到处尘道长等人处,回过礼毕,复又和出尘道长等人坐下! 黄香哭了一会儿,止住抽泣,抬起脸对夏劲道道:“你好吗?” 夏劲道见她不再啼哭,一阵大喜,连忙道:“我很好,你呢?”话一出口,后悔不迭,自己岂不是明知故问?可是心中百结千集,千头万绪,当真又不知如何说起! 黄香眼睛充满幽恨之色,凄声道:“是谁杀了我父亲?”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你放心!就是找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替黄老前辈报仇!” 黄香看着夏劲道的眼,眼泪不禁又夺眶而出!嘴巴张了一张,却又说不出话来! 夏劲道心中一阵大痛,连忙小心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珠,安慰道:“你千万要保重身体,哭坏了身子,黄老前辈在九泉之下依然不会安心的!” 黄香见夏劲道如此关爱体贴,悲痛之中涌起一种温暖之情,心头大感安慰,点了点头道:“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夏劲道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这里不是讲话之所,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当下拉了黄香的手,两人立在人群当中,凝目细观! 但见北面石鼓上出尘道长等人,个个正襟危坐,目光严峻,显然还是在等什么重要人物! 夏劲道道:“奇怪,看样子武林大会还未开始!” 黄香道:“那当然,武林盟主金巨还没有来,算什么武林大会!” 夏劲道心中暗道:金巨果然还没有来到,他迟迟不肯现身,不知什么原因?心中一时忐忑不安,不知该不该将石室之事在武林大会上公开,不过仅凭自己的一面之词,众人未必肯信,到时弄不好引火烧身,可就惨了! 黄香道:“你在想什么?”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有人点燃了早已备好的篝火,一时火光熊熊,烈焰冲天,严寒为之驱散,众人倒也不觉得寒冷,纷纷坐了下来,掏出带来的干粮吃了起来! 夏劲道四下打量了一番,但见梅花峰顶十分开阔,平坦如砥,容纳这万数江湖好汉,还显得绰绰有余,当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乾坤妙手!若不是身临其境,又怎知这峰顶竟然别有天地!他正在慨叹这造物之神奇,忽然觉得腹内饥火上涌,咕咕直响,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带干粮,他一路上和谷怀星结伴而行,吃的都是谷怀星等人带的食物,现在天色已晚,又怎能在这上万人中找到谷怀星等人! 他正在胡思乱想,忽觉黄香的纤纤素手在他手心捏了一下,忙道:“干什么?” 黄香低声道:“别大声说话,跟我来!” 夏劲道自然对她言听计从,黄香拉着夏劲道在人群中七拐八拐,好在峰顶之人现在干什么的都有,有的三五成群坐在一起议论当今的武林大事,有的在一起讨论武功的修炼之道,还有的人在观赏这毕生难得一见的山峰夜景,更有甚者,竟然籍着火光互相切磋起武功来了,山顶上一时成了大千世界,五花八门,热闹非凡! 黄香拉着夏劲道走到梅花峰的西侧悬崖,籍着火光向下望去,但见离悬崖顶三尺之处长着几株大树,参差嵯峨,险峻突兀,大树之中隐约可见横生着一块大石,再往下就是万丈深渊,在这夜晚当中更加显得幽邃阴森,神秘恐怖! 黄香瞅了瞅四下没人注意,拉着夏劲道从崖顶跳下,落到那块大石之上,夏劲道心头砰砰直跳,一颗心险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却又不敢问黄香,只得随其所欲,任其施为了! 黄香伸手将悬崖上的密草拨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石洞,两人猫着腰进了石洞,约莫走了一米来远,一派紫色光辉从洞内冲出,映得夏劲道眼花缭乱! 黄香拉着夏劲道进了山洞,松了手道:“好了,现在可以大声说话了!”夏劲道早已惊得目瞪口呆,哪里还能说的出话来!但见洞内紫气冲腾,瑰丽无比,仿佛置身仙境一般。山洞十分宽敞,足有十几间屋子之大,石桌、石椅、石凳、石床,均都妙自天成,惟妙惟肖! 黄香沉声道:“这间石府是父亲带着我到梅山采药时发现的,可是石府依旧,父亲却不在了、、、、、、!”忍住悲痛,顿了一顿又道:“这间石府都是由万年紫金石英构成,无论白天黑夜,都会发出紫色光辉!” 夏劲道这才明白,他放下手中箱子,双手抓住黄香的素手,道:“黄香,你放心,我一定会给黄老前辈报仇!” 两人对视一眼,只觉对方眼里都是万种柔情,不由心神荡漾,销魂失魄,黄香眼里忽然又掠过一缕幽苦之色,将手从夏劲道手中抽出,走到一张石桌之下,拎出一个大包裹,打开来,里面都是新鲜上好的肉脯,香味四溢,令人馋涎欲滴! 夏劲道大喜道:“黄香,你真是我的大贵人!我、、、、、、!” 黄香道:“少贫嘴,快过来吃吧,吃饱了还要休息,明天还要参加武林大会呢!” 夏劲道大步走都石桌前,两人在石凳上坐下,夏劲道早已饿极,也不客气,抓起肉脯,狼吞虎咽一阵大嚼,直吃得两面油光,唇上飞末,样子十分滑稽! 黄香看着夏劲道,不由自主的笑了,自从她得知父亲被刺的噩耗,每日都在痛苦中不能自抑,面前这个傻小子一身朴实,胸无城府,个郎憨厚如此,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欣慰! 两人吃罢,黄香将肉脯小心收好,在这深山恶岭,既无食物又无水,如果没了干粮,可要饿肚子了!黄香从袖中掏出一块丝帕,递给夏劲道,又指了指夏劲道的脸! 夏劲道会意,接过丝帕,只见丝帕洁白如雪,不由笑道:“你倒是干净的很!”伸手在脸上一抹,只觉一股幽香直沁肺腑,令人心醉! 黄香道:“人家本来就不是要饭的乞儿,你故意取笑我,是不是讨打!”说着扬手作势欲打,她女儿身早已被夏劲道知晓,两人又是心心相印,少女妩媚婉约的天性自然而然的流露无遗了! 夏劲道连忙讨饶,黄香这才扑哧一笑,将手轻轻放下!夏劲道虽然看不见她的真面孔,但她这一笑,本就美如明星的一双眼睛更是美得无法形容,夏劲道直觉心神一漾,不由自主地竟然看呆了! 黄香见夏劲道瞅着自己的脸直发愣,不由大为奇怪,问道:“怎么了?”一连三声,夏劲道才回过神来,一时慌得手足无措,欲要回答,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不由尴尬异常! 黄香冰雪聪明,一见夏劲道这幅呆样,早已会意,不由霞飞玉颊,好在夏劲道也看不出来!两人一时无言,只听得双方的心脏怦怦直跳!扭捏了好大一阵儿,还是夏劲道先开口道:“黄香,你早已知道我会来么?” 黄香点了点头道:“武林大会金巨要来主持,你怎会不来,所以我提前七天就赶来了!”顿了一顿道:“我真不明白,你和金巨倒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会如此恨他?” 夏劲道一时心乱如麻,他最怕黄香问及此事,呆了一呆道:“总之一言难尽,我也和你解释不清楚,以后你就会明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先前找他是为了武林正义,这一次却是为了我的身世!” 黄香见夏劲道虽然没有说明具体何事要找金巨,但他肯把这件事有关他的身世这样的秘密告诉给自己听,显是拿自己当作贴心人看待了,当下也不再追问,又道:“金巨的武功天下第一,你打不过他的!” 夏劲道恨恨道:“我已经被他欺骗了八年,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要找他问个究竟,就是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黄香又是气恼又是心疼,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要找金巨报仇,首先得要把自己的武功练好才行!”说着站起身形,走到中间石床边,猫下腰从底下取出一个油布包裹,又走回石桌旁,打开包裹,里面赫然是“武当九宫八卦剑谱”“青城灵云剑谱”“华山轩辕刺穴剑谱”“峨嵋金顶桩拳谱”“泰山五岳拳谱”“崆峒夺命刀谱”六本秘芨! 夏劲道恍然大悟,失声叫道:“黄香,原来是你偷了六大门派的秘芨!我早应该想到是你——!” 黄香笑道:“有你给我的银蟒宝甲,再加上我的易容术,天底下我哪不能去,要不是少林寺有十八罗汉和四大金刚,我还要到藏经阁去偷一本七十二绝技呢!” 夏劲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可奈何的道:“你要帮我也不是这么个帮法,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早已给你搞得天翻地覆,我被六大门派误会,被静尘道长逮住了两回!” 黄香道:“你的轻功妙绝天下,怎会被他们抓到,再说金巨真的是罪恶滔天的话,你拿了他们的武功打败了金巨,也无疚于武林大义,又有何不可!” 夏劲道见黄香说的轻松已极,苦笑道:“好,就算你说的对,到时候六大门派不会怪罪我们,但这六本秘芨每一本无不是博大精深,奥妙难测,就算穷尽毕生精力,恐怕也难于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我又蠢又笨,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怎会记住这么多的武功,更不要说打败金巨了!” 黄香冷笑了一声,道:“你既然明知道打不过金巨,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夏劲道闻言一怔,道:“黄香,你这是是什么意思?” 黄香见他着恼,连忙道:“你误会我了,我是说你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怎么办?”及至后来,声音低若蚊蚋,几不可闻! 夏劲道心中一阵大喜,古时男女为孔朱之仪所束缚,讲究男女授受不亲,更不要说什么恋爱了,婚姻大事更要父母做主,媒妁之言,但互相钟情的一对青年男女往往仅凭一言半语便能倾定终身,夏劲道见黄香对自己表露了心迹,一时忘情,抓住黄香的手,大声道:“黄香,我定不负你,我若变心——!”他方要发誓,黄香连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笑道:“我若不知道你的为人,又怎会、、、、、、!” 夏劲道道:“什么怎会,怎会什么?” 黄香忽然低下了头道:“怎会,怎会将终身托付于你!”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说出! 两人一时心中充满了无限喜悦,夏劲道看着黄香的一双星目,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良久,黄香道:“傻瓜,你不嫌弃我长得丑么?” 夏劲道心中一怔:难道这就是黄香的真面目,不会,她的一双眼睛长得那么美,上天又怎会赐她这样一幅极丑的面孔,真的是这样,那可就太不公平了,口中道:“一个人最要紧的是心地善良,你对我这样好,我怎会嫌弃你!” 黄香扑哧一笑,道:“这句话恐怕说得有点违心,不过却胜似所有的甜言蜜语!”说着顿了一顿,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我成年以后,除了父亲,还没有人看见过我的真面目,说让我找到、、、、、、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才可以以女儿身行走江湖,我现在答应你让你一见真面容,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许大惊小怪,你——你转过身去,不许偷看!”说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浑身忸怩起来,少女的娇憨羞怯之态笔墨难描! 夏劲道依言转过身去,只见身后换衣之声簌簌直响,心头怦怦大动,身体如坐针砧,万难忍耐! 忽听黄香说了一声:“可以回头了!”夏劲道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不由惊得目瞪口呆,魂魄皆飞! 但见一室紫光之中,立着一位白衣仙子,风华绝代,神采奥澈,那美丽圣洁的光辉足以令天地为之颔首,日月含羞! 夏劲道的心脏通通大跳,险些要从喉咙扑出,他生命中所见过的女子白展凤,青城四女无一不是天下绝色,美绝人寰,白展凤现在贵为大理王妃,但对自己的一往情深,毕生难忘,青城四女之最的王彩雯更是亲近芳泽,销魂蚀骨,但眼前的黄香却美得无法形容,高贵出尘,使人不敢生任何绮思邪念,以免亵渎了她!俗话说“最消难受美人恩”,夏劲道当真领会了个中滋味,他现在虽然不是“暖玉温香抱满怀”,至少是“暖玉温香在眼前”了,只觉呼吸急迫,浑身血液即将凝滞,要不是早黄香为人,恐怕早已将她当作天上仙女顶礼膜拜了!一时恍然明白,为何黄花叠不肯叫黄香以女儿身行走江湖了,要不然岂不天下大乱! 黄香玉面飞霞,娇艳欲滴,低低的道:“你早已答应过我,不许大惊小怪,为何还要痴痴的盯着人家傻看!” 夏劲道回过神来,一时欢喜得神魂颠倒,大声道:“也不知我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真是上天有眼,叫我夏劲道讨得一个仙女做老婆,老天爷,谢谢你!”说着趴到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磕得额头都肿了起来,复又站起身形,看着黄香嘻嘻傻笑! 黄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嗔道:“你又犯什么傻!”伸手替夏劲道抚了抚额头,夏劲道大感幸福! 待了一会儿,黄香道:“我们方才不是说到如何打败金巨么,我们接着讨论!” 夏劲道对她言听计从,点了点头。 黄香道:“拳经有云:逢强智取!又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说。大抵天下武功可分正、邪两种。正派武功讲究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所谓堂堂之阵就要练武者心胸正大,心胸正大才可以遵循天道有常、刚柔有致,阴阳有节,乾尊地卑之道,遵循这些道理习武者自然可以循序渐进,天人合一,入于化境,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简单说来正派武功就是要求习武者身心两方面的修炼,不但武功要强,而且要道德高尚,正正之旗就是要习武者每一招每一式俱要光明正大,绝不可行险以求侥幸,这也就是拳经上所云‘邪不胜正,以正和,以奇胜’的道理。邪派武功就是违背了上述规则,或全都俱废,另觅它途,或偏执其一,一味斗狠,久而久之习武者身心乖戾,毒辣凶残,为正派人士所不齿,但正、邪两派武功孰优孰劣,孰强孰败,我与武学见识尚浅,却又不能道其究竟了!” 夏劲道听得神志俱夺,连连点头,他身负家传内功,游盛天的霸王拳和奔雷掌心法,滇南五鬼的氤氲心法,后又有司马义的百毒真气和长商散人的七彩罗刹毒功,内功之驳杂,已堪称天下之奇,内力之厚也可以名列当今无林一等一的高手之内,但对于武学之道却一直是在蒙昧懵懂中探索,虽然偶尔也听游盛天讲解过一些拳经道义,却没有黄香解释得如此清晰、透彻,听了黄香一番话,当真得益匪浅,茅塞顿开,心道:不错,正邪两种武功皆有可取之处,天下各门各派武学又无不源于此道,如何将这些武功的相同之处融会贯通,集于一身呢?不过这等另辟炉灶,自成一家的本领却又非武学大师之辈而不及了!不过夏劲道既然如此想,于武学的造诣和修养却又是大大进了一步! 黄香又道:“所以说,你要想打败金巨也不是没有不可能,我并不是要你全部学会这六本秘芨所载的武功,只要你学会其中的一招两式,练得纯熟自如,到时候使将出来,金巨一定不会料到有人同时会用六大门派的武功招式,反而疑心是六大门派暗中调教了这样一个弟子来对付他,他一定会大吃一惊,心慌意乱,你到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自然是大有机会了,纵使不成功,以你妙绝天下的轻功也可以全身而退,如此一来,你也会名动江湖,名扬天下,这一招叫做‘一箭三雕’之计,妙不妙?” 夏劲道听得暗自苦笑不迭:自己要挑起金巨和天下武林的干戈,只需要亮出武林盟主令就行了,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但武林盟主令身系天下武林安危,何况离离岛的人也在找武林盟主令,稍有不测,江湖便要血雨腥风,杀劫恶起,自己万万不能这样做,当下道:“妙是妙,但这样做却有失光明正大的风范了!” 黄香气得道:“你这人真是又笨又呆,枉费人家一片好心,妙就好,什么有失光明正大的风范了,难道非要人家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你才抵抗吗,闲话少说,快练!” 夏劲道无可奈何,只得打开秘芨,专心致志熟记上面的武功!黄香则躺到石床之上酣然入睡。 夏劲道看了看黄香睡眼朦胧,玲珑有致的撩人娇姿,一时心旌摇荡,不能自抑,费了好大的劲,才努力收摄心神,目光重又回到秘芨之上! 第二十九章 异峰突起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吃过早饭,由山洞翻上崖顶。这时侯武林大会还没有召开,会场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夏劲道和黄香一现身,场上立时鸦雀无声,千万双眼睛一齐向二人盯来,黄香超凡脱俗的美震慑了每一个人,人们都暗暗地问自己:她是谁?那个大胡子又是谁? 黄香拉着夏劲道的手自人群中慢慢穿过,人们不由自主地纷纷后退,给两人让出一条通道,两人穿过人群来到前面空场,这时候谷怀星从北面石凳上站起身形,大步流星赶了过来,道:“老弟,你昨晚跑到哪里去了,叫我好找?”转眼瞅了瞅黄香,会意的笑道:“敢情是和这位姑娘躲到没人的角落里去谈心了吧!” 夏劲道红了脸,道:“谷大哥,取笑了,我们、、、、、、” 谷怀星笑道:“我只是和贤弟开玩笑而已,”说着面色一板,郑重道:“我有一件事要请贤弟帮忙,这倒是真的!” 夏劲道见谷怀星如此郑重其是,情知关系重大,连忙点头道:“谷大哥,但讲无妨,我一定竭尽全力相助!” 谷怀星道:“昨晚我们商量了一个通宵,大家都觉得这一次武林大会有点古怪,金盟主尚未来到,便是其一,还有,贤弟不知注意到没有,昨天我们路上见到抢人兵器的那个红衣怪人也没有现身!” 夏劲道游目四顾,果然没有发现那个红衣怪人的踪影,也觉得有些奇怪,道:“那又怎样?” 谷怀星道:“我就是要贤弟盯住那个红衣怪人!” 夏劲道更加奇怪,道:“那你们干什么?” 谷怀星道:“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过你万一不敌,我们会有人支援你!”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好吧!” 谷怀星大喜道:“贤弟果然义气,我从来不会看错人!” 这时黄香道:“谷叔叔,你还认得我吗?” 谷怀星诧异道:“姑娘是——?” 黄香道:“家父黄花叠!”说着裣衽一礼。 谷怀星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八年前那个招人喜爱的小姑娘,几年不见,出落得更加漂亮了!”说着伸双手搀起黄香,语声一沉,又道:“黄香,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查出害你父亲的凶手!” 黄香哽咽道:“多谢谷叔叔!” 夏劲道暗道:这一次武林大会果然是为了孟尝山庄的血案,见黄香又伤心不止,连忙出言安慰!这时一个人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夏劲道面前,扬声道:“朋友,你可记得我么?” 夏劲道打量了这个人一眼,只见此人虎头虎脑,年约二十上下,狐疑道:“朋友是——?” 这个年轻人不好意思地一笑,道:“那日在洛阳道上我曾找朋友替父报仇,多亏你手下留情,我现在谢过朋友不杀之恩!”说着大礼一拜! 夏劲道恍然记起,连忙还了一礼,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不怕死的人!不过那是一场误会,老兄不必时刻挂在心上!” 年轻人见夏劲道如此谦逊有礼,不由更加不好意思,搔了搔头道:“我叫尉迟铁珊,家父尉迟铮,我已经把朋友的话如实转告七大门派,听了出尘道长等前辈的额一番话,才知朋友所言非讹,那日真是得罪了!” 夏劲道隐约记得当日在孟尝山庄有一个叫尉迟铮的人,暗道:怪不得他要找自己报仇,口中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你再要如此客气,我可当真不好意思了!” 尉迟铁珊看了看黄香道:“朋友,我记得那日和你一路的不是这位姑娘,不知那位姑娘怎么了?” 夏劲道心头大急,连忙以目示意,但尉迟铁珊话已出口,又怎能收回,心想坏了,这一下黄香还饶得了自己,偷眼一瞥,却见黄香正在目视它方,好象并未在意两人的谈话,暗叫侥幸,赶紧叉开话题,道:“老兄不知何以认出是我?”不过,他心里也是隐隐有些担忧,王彩雯现在还未赶来,莫非真的遇上什么凶险不成,一时心急如焚,但却又无计可施,只好听天由命了! 尉迟铁珊道:“我一瞧朋友手中的这口箱子,再仔细观察你的神态举止,当然认出你了!” 夏劲道笑道:“你倒是粗中有细,当真称得上猛张飞了!” 尉迟铁珊道:“实不相瞒,辽东父老送我匪号‘赛翼德’,不过比起三国时候当阳桥前一声吼,喝退曹操十万兵的蜀将张飞可差远了!” 两人相视一阵大笑,只觉十分投机! 这时候谷怀星对夏劲道点了点头,重又回到北面石鼓上坐下,出尘道长等人则依然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尉迟铁珊低声咕哝了一句:“金盟主也不知搞什么名堂,现在还未到!”发了这一句牢骚,又对夏劲道一抱拳道:“朋友,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尽请吩咐!”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吩咐不敢,不过我有事一定会找你帮忙,多谢了!” 尉迟铁珊又拱了拱手,转身退回原处! 尉迟铁珊刚一离开,夏劲道只觉一阵大痛由脚上传来,原来是黄香狠狠踩了他一脚,心中立时明白了是什么回事,当下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目注前方! 黄香低声道:“你以为你装傻,我就不知道了吗,老实告诉我,那位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夏劲道情知抵赖不过,瞧了瞧四周之人都在盯着自己和黄香,连忙低声讨饶:“我认错还不行么?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你这么样,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奇_书_ 网_w_w _w_._q_i_ s_h_u_9_9_ ._ c_ o _m 黄香恨恨道:“你要面子不是,你若再不说,我就要大喊了!” 夏劲道情知以她刁钻古怪的性子,恐怕当真说的到做的到,连忙道:“好!好!我老实交代,她是青城派的王彩雯!” 黄香道:“看你傻头傻脑的样子,胆子却不小,连出家的小道姑你也敢要,不过,她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夏劲道暗自出了口气,心道:原来她是为了这个和自己生气,想不到她性子刁钻古怪,惟独此事却恁的开通,心性倒是蛮好,连忙小心翼翼地道:“但愿不会!” 黄香星目一瞪:“什么!但愿不会,你果然在替她担忧!” 夏劲道这才发现说漏了嘴,不由一脸苦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黄香看了看夏劲道一张比苦瓜还要难看的脸,心中不由暗暗好笑,装作一幅余怒未息的样子,叱道:“暂时先饶过过你,晚上再跟你算帐!” 夏劲道见她总算不再追究,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至于晚上的事,只好得过一时便过一时再说罢!这时候,人群忽然一阵大乱,潮水一样分向左右。夏劲道和黄香回头观看,不由大吃了一惊!只见大理王府司徒青山、上官虹、东方胜、柳逢春带着一大干人等气势汹汹地闯上山顶!柳逢春一幅非人非鬼的样子,恐怖之极,着实吓倒了不少人! 夏劲道心中惊疑不定:上官虹等人到武林大会来赶什么?难道他们已料到自己会在武林大会上出现,所以特地赶来抓自己!心中忽的电光一闪记起自己二闯大理王府时遇到的神秘剑客曾经说过金巨给了大理王府三十万两紫磨金,要上官虹等人活捉自己,想到这里,浑身不由一震:原来大理王府早和金巨互相勾结,看来上官虹等人到武林大会不只是为了抓自己那么简单!继尔一想:神秘剑客如果是杀司马义和黄花叠、顾伟通三人的凶手,如果神秘剑客又是金巨的人的话,那天下武林当真要大乱了!不过司马义曾说杀他的人是为了要他联手对付金巨,司马义不答应才被杀的,司马义、黄花叠、顾伟通三人死状相同,都是胸口被洞开一个大洞,显是同一人所为,神秘剑客当时曾隔着自己的身体飞剑击伤鹰九扬,以自己目前所见,只有神秘剑客才有此等威力无边的剑法,剑帝司空无畏的‘天人合一‘剑式自己虽然未见过,但难以想象比神秘剑客还要厉害如何,何况以剑帝地位之尊,又如何肯蒙面刺杀黄花叠、顾伟通二人,看来凶手只能是神秘剑客了,但如果神秘剑客是金巨的人,又怎会要司马义与他联手对付金巨,一时只觉事情矛盾重重,千头万绪,不解其迷!不过还有一个更深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怀疑自己的父亲夏凌霜是杀死三人的凶手,不过这又非是他所情愿设想的了! 他正自思索不定,忽觉身子一紧,被黄香拽到一旁,这才发现上官虹等人正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一时心情忐忑不安,准备应变! 上官虹四人从夏劲道和黄香的身边走过,命身后弟子停在原处,自己四人则向出尘道长等人走去! 看样子他们并没有发现自己,夏劲道心中暗道,赶忙和黄香走到另一处的尉迟铁珊,以目示意,尉迟铁珊点了点头,侧身让开,让二人躲到自己的人当中! 这时出尘道长等人群全部从石鼓上站起身形,严阵以待!他们都不认识上官虹四人,但见四人来势汹汹,来者不善,出尘道长大了个稽首道:“无量天尊,何方施主,到此何干?” 上官虹道:“大理段正德王爷殿前护御使威武大将军兼王府总管上官虹!” 司徒青山道:“大理段正德王爷左车骑都尉威武大将军司徒青山!” 东方胜道:“大理段正德王爷右车骑都尉威武大将军东方胜!” 柳逢春道:“大理段正德王爷御林军统领骠骑大将军柳逢春!” 四人一报身价,人群之中登时一片唏嘘之声,有惊叹,有惶恐,也有不屑,不一而足! 上官虹这一下本自先声夺人之旨,一见群雄果然轰动,心中大为得意,看了看出尘道长道:“不知道长是何许人也?” 此言甚为不敬,人群当中武当弟子纷纷大怒,有人大喊道:“上官虹你放什么屁,滚下山去!” 出尘道长面沉似水,道:“贫道武当出尘,滇南武林向来不涉足武林大会,金盟主尚未来到,贫道不敢欢迎诸位!”此语无疑是下逐客令了! 柳逢春道:“牛鼻子,这么说现在是你主持了,好,我们就拿你是问!” 上官虹止住柳逢春,道:“既为天下武林大会,我们滇南武林为何不能参加!天下武学百济千流,实出一源,大家互相印证一番,正好可以互相提高,这也无违与武林大会‘群英荟萃,共研武学’的宗旨!” 这一番话却也无懈可击,出尘道长不由大感为难,转过身去和众人对视了一眼,只见众人都阴沉着脸不表态,只得又道:“上官施主,话虽如此,但贫道无德无能,实在不敢号令天下群雄,况且金盟主未到,贫道不敢妄自做主!” 柳逢春大叫道:“武林盟主又算什么东西,武林大会,强者为尊,谁打得赢,就听谁的!” 柳逢春此言一出,群雄更加大乱,只见从东北角跳出一个人,跃至当场,大喝道:“而等化外小丑,休得撒野!有本事的,和你家爷爷过三百招!” 夏劲道凝神细看,只见此人膀大腰圆,身高八尺,身材十分魁梧,一望便知力大无穷,是外家拳的好手! 柳逢春见有人讨敌骂阵,奸笑了一声,道:“若不露一两手厉害瞧瞧,谅你也不知马王爷有三只眼!”说着走到那人的面前,道:“报上名来,柳大爷掌下不死无名之辈!” 那人一抱拳道:“山西地堂门掌门孙旺庭!请!”说着身躯一趔,扑通栽倒在地上! 众人一见,无不惊讶莫名!众所周知,地堂拳主要是是全身匍匐在地攻击敌人,练习者非要身材短小,四肢灵活不可,现在孙旺庭身材胖大,却竟然使出地堂拳来,岂不是扬长不用,反趋其短? 这时场上两人已斗在一处,但见孙旺庭在地上翻、滚、跳、跃、扑、爬、躲、闪,身法竟然十分灵活,而且他身材魁梧,抬拳踢腿,开合之际,声势笼罩方圆五尺之内,再加上其力大无穷,拳脚带风,呼呼直响,威力当真是非同小可! 柳逢春从未见过此等古怪的拳法,身形给迫得连连后退,心中不由暗暗吃惊,两眼凶光四射,杀机渐炽! 孙旺庭见柳逢春给自己迫得毫无还手之力,心中不由大喜,瞅准时机,用了一个“蛙跳”之式,双拳闪电般掏向柳逢春双腿,这一式又快又狠,眼见柳逢春再也躲避不开,群雄无不齐声叫好! 柳逢春奸笑了一声,双掌下拍,两道黑峰发出,击向地上的孙旺庭,场上立时腥臭扑鼻,群雄无不大惊失色! 夏劲道暗叫不好,正打算飞身救人,只见一道人影飞至当场,正是出尘道长,出尘道长大袖一拂,一股劲风击出,两道黑峰四下消散无遗! 孙旺庭从地上一跃而起,面色死灰,对出尘道长施了一礼,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转身退回本队! 柳逢春呆了一呆,暗道:这个牛鼻子果然厉害,轻而易举的就把自己的五毒掌力化解! 出尘道长道:“柳施主的毒掌虽然厉害,贫道却也不敢恭维,你还是退下去吧!” 柳逢春冷笑了一声,情知这个老道不好惹,退到上官虹等人处。上官虹道:“出尘道长,我们好歹也是客人,你总不能让我们就这样站着说话吧!” 出尘道长权衡了一下,这四人来意不明,如果现在激怒了他们,一旦动起手来,反而不美,当下点了点头道:“好罢,四位施主请!” 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找了四个石鼓坐下,出尘道长也回到原处坐下。一场风波过去,虽然不算太大,可也不算小,群雄心中隐隐觉得有点不妙,恐怕这次武林大会一定大有文章可作了!尉迟铁珊问夏劲道道:“朋友,他们可是冲你来的?” 夏劲道道:“也是也不是!” 尉迟铁珊一怔,不明白! 夏劲道道:“他们从云南赶来就是为了找我,不过看样子到武林大会别有所图!” 尉迟铁珊点了点头,道:“要不要我帮忙对付他们?” 夏劲道道:“这四个人武功高强,我们恐怕打不过他们!”想了一想,用手一指东方胜道:“你看见那个身材稍瘦的人没有?” 尉迟铁珊点了点头。 夏劲道道:“他叫东方胜,挖洞的本领天下第一!” 尉迟铁珊诧道:“挖洞?” 夏劲道道:“你有多少弟兄?” 尉迟铁珊道:“一百多个!” 夏劲道道:“那好,你派一部分人暗中盯住他们带来的人,特别是晚上,一定要注意,有情况马上通知我!” 尉迟铁珊早已对他心服口服,自然任凭吩咐,想了一想道:“万一被他们发现怎么办?” 夏劲道道:“除非万不得已,不要动手,这些人当中有会用毒的人,一打起来,不堪设想!” 尉迟铁珊点了点头,转身道:“吕之放!” 一个精悍干练的年青人应了一声:“在!” 尉迟铁珊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通,吕之放点了点头,悄悄带着一部分人退出人群而去! 黄香赞道:“士别三日,当真刮目相看!你小子的交情蛮不错的嘛,你又搞什么鬼?” 夏劲道道:“这叫预防万一,我曾亲眼目睹上官虹等人残杀中原武林人士,这一次他们大举而来,用心险恶不可不防!”脑海当中浮现出那日在言必行的住处,参天竹林铺天盖地地倒下,心月无相派等人血肉横飞,黑道巨魁古风行死于非命,自己和白展凤也险些被竹屋压死,至今仍心有余悸! 这时候,忽听的一阵隆隆的声音响起,声音大得如同打雷一般,脚下地面为之震颤,众人无不大骇,纷纷扭头观看! 但见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从梅花峰下缓缓爬上山顶,及至露出全身,乃是一个有一幢房子大的铁蜘蛛,手足头尾俱全,形神兼备,张牙舞爪的向群雄爬过来,八只铁蹄起处,山石碎如齑粉! 群雄无不觉得恐怖异常,潮水一般分向两边! 黄香紧紧抓住夏劲道的手,手心已沁出了冷汗! 夏劲道一边安慰黄香,一边对尉迟铁珊道:“尉迟兄,把你的人全部撤到山下的路口,万一不测,立即下山,不过千万小心,以免引起大乱!” 尉迟铁珊神色紧张,回头对自己的人吩咐了几句,又道:“那别人怎么办?” 夏劲道苦笑道:“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们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又管得了许多!” 这时,只见铁蜘蛛后面跟着一千多黑衣黑袍,黑巾罩面的人上了山顶,如同一片巨大的乌云一般,占据了下山的路口! “心月无相派!”夏劲道和黄香对视一眼,已知武林大会有变! 那只铁蜘蛛从人群当中穿过,来到中央空地停下,口吐人言,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透着千般风情,万般妖媚,即令年过不惑之人也不由怦然心动:“老朋友,还听得出我的声音不,多年不见,众位还是风采依旧,当真可喜可贺!”出尘道长等人无不面色惨变,一齐从石鼓上立起身形,盯住铁蜘蛛,一言不发! 上官虹四人则端坐不动,对眼前的事恍似未见! 那铁蜘蛛又道:“让我来数一数众位,出尘道长、思静师太、祖业开、妙凡师太、魏神通、米老二、谷怀星、岁寒四友松、梅、竹、菊上人,知古法师、万博一、酒仙司令、江南八怪、渤海五龙王、洞庭湖主、天下第一镖局任威远、书剑双绝、太行连环子母寨主张之雄、漠北白驼庄主、蒙侠木格里、武侯庄主诸葛真,蜀中唐门唐天宝、天山派掌门霍开山、凌云洞主、风尘三侠、赤霞观主、南海剑派杨勤忠、、、、、、哈,一共四十二位,看来我的记性还不算太坏,侠义道上的朋友差不多都到齐了!” 那铁蜘蛛一一将石鼓上的人的姓名来历道出,这些人无不是当今武林举足轻重的人物,叱咤风云,威震一方,此刻却都失魂落魄、豪气皆失! 夏劲道心中奇道:铁蜘蛛里面的女人不知是谁,怎么出尘道长等人个个如此怕她? 这时候,只听一声大喝,声音穿云裂石:“何方妖魅,在此装神弄鬼!”接见一道人影从石鼓上跳起,直向铁蜘蛛扑去!此人是蒙侠木格里,是蒙古族第一勇士,性子刚烈,不咽龌气! 出尘道长等人大惊失色,齐声叫道:“小心!”话音未了,只见铁蜘蛛身上一道精芒电射而出,木格里惨叫一声,身子还未扑到铁蜘蛛跟前,便被那道精芒射中,扑通摔到地上! 出尘道长一个“大鹏展翅”掠到场上,旋身而回,低头一看,木格里早已气绝身亡,一支钢箭从他心脏射入,仅露箭尾,令人触目惊心! 这一下,场上群雄无不变色,纷然大乱! 出尘道长发出一声长啸,大声道:“大家镇静,不要慌乱!有什么事让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来解决!”他情急心切,早已将平日涵养忘得一干二静,道教高人的风仪尽失! 群雄好半天才安静下来,兀自惊魂未定! 这时铁蜘蛛道:“我平生最恨人家称我妖魅,木格里是自取灭亡,死有余辜!顺便告诉大家,这只铁蜘蛛是我参研诸葛武侯的木牛流马图,轩辕黄帝的指南车,夏禹王的神州斗镇乾坤鼎,共工氏的铁头触神角研制而成,可以排山倒海,天塌地陷,无所不能!它身上还有当今武林最负盛名的兵器、暗器、火器,当真是厉害无比,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万人敌巨毋霸,哈,你们说有趣不有趣!” 群雄个个心惊胆战,情知凶多吉少! 夏劲道心中暗道:怪不得心月无相派的张舵主等人四处寻找天下名兵器的制造方法,原来他们早有预谋! 黄香捏了捏夏劲道的手心,低声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尉迟铁珊也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夏劲道苦笑道:“只好等待时机了,现在又有什么办法!” 这时只听出尘道长道:“施主究竟是什么人,孟尝山庄的事情是不是施主所为?” 铁蜘蛛道:“我这个人虽然令众位有些讨厌,但却不会滥杀无辜!” 群雄一听铁蜘蛛此言,心下稍安! 夏劲道心中吃惊更甚:既然不是心月无相派,天底下还会有什么人有这样的本领,将孟尝山庄一千多名英雄残杀殆尽!剑帝,金巨、还是离离岛的吉里姑鹿、蜡希夏玛? 出尘道长道:“施主既然不是我们的敌人,那就是算是我们的嘉宾主持,请上坐!” 铁蜘蛛道:“我既不是你们的敌人,你们却是我的敌人!不过一切等金巨和明空大师来了在说吧!”说着身躯缓缓移动,发出巨大的响声,走到石鼓之处,又一转身,掉了个头,停了下来! 出尘道长等人又惊又疑,却又不敢发作,只得怒不作声,凝神戒备! 这时候,一阵嘹亮高亢的啸声从峰下传至峰上,接见数十道人影从峰下跃上峰顶,掠过群雄的头顶,落到中央的空地上! 群雄定睛细看,只见为首一人白衣如雪,长身玉立,风姿凝远,神采非凡,恍似仙人一般,只是二目间异彩流离,闪烁不定,令人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出尘道长等人认出来人,大吃了一惊,出尘道长道:“原来是剑帝司空无畏,一别二十载,不知一向安好?” 众人一听此人就是名动天下的“剑帝”司空无畏,又是吃惊,又是欣喜,有剑帝在,那只铁蜘蛛想来不敢那么放肆了!一时欢欣鼓舞,胆气大壮! 夏劲道心中暗道:天底下的事情真是奇妙,我万里迢迢到云南寻他不着,想不到今日竟在此相见,当真只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欲待现身相见,把自己在石室见到的金巨杀人之事告诉剑帝,转念一想,又觉不妥,心中想起心月无相派的人告诉他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登时浑身一凛,不错,此时江湖风云变幻,人心叵测,自己对剑帝为人毫不知情,怎能轻易把这天大的秘密告诉给他,他若不相信,我落个诽谤盟主的罪名,非但不奶奶感为武林除害,自己反而有性命之忧了!此事还是小心为妙!想到这里,浑身不由自主地沁出一身冷汗! 黄香道:“你不是要找剑帝吗,为何不去?” 夏劲道看了看她,道:“你觉得剑帝为人如何?” 黄香道:“他精神内敛,举止渊停狱峙,武功已达三花聚顶,返璞归真的绝顶境界,只是二目有异彩流出,心胸想非正大,三元宝训上讲,二目异彩,亦正亦邪,志趣异能,唯心唯上,非雄即枭!” 夏劲道笑道:“你的知识倒是渊博的很!”心中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黄香道:“你也不错吗,你早已改变了主意,反来问我!!”说着莞尔一笑! 夏劲道见她果然聪明剔透,早已将自己的心事看破,不由更加欣喜万分,能的此女相伴,当真不负此生! 两人相视一笑,旋又往场上望去!只见司空无畏道:“二十年前,负气南下,其间甘苦,一言难尽,幸喜习得‘天人合一’剑式,特来与群雄共享,以助武学云远流长之道!” 出尘道长道:“剑帝心性谵远,异趣高雅,果非吾等普通人所及了!”此语已近谄媚之词了,群雄当中有不少人为之侧眉,大为反感! 司空无畏道:“出尘道长此语过誉了!我也是凡夫俗子,二十年来,弹指一梦,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故土,虽于剑学有所创诣,但又失去了多少和亲朋故旧欢聚一堂,把盏言欢的天伦之乐啊!” 夏劲道低声道:“你看他感情真挚,让人好生感动,看来剑帝还是个性情中人!” 黄香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面上如此,谁知他心里怎么想的!你倒是容易相信人!” 夏劲道苦笑道:“每一次都是你有道理!”当下不再说话,又往场上看去! 只见出尘道长道:“难得剑帝还心念故旧,可惜金盟主还没有来,你们是二十年前的老朋友,他一见到你,定会大喜过望!”出尘道长一边恭维司空无畏,一边心中暗自猜疑:司空无畏来武林大会干什么,这家伙亦正亦邪,喜怒无常,做事全凭自己好恶,稍有不快,就会翻脸不认人,当真是极难对付! 司空无畏道:“金巨既然没有来,我想他就不会来了,武林大会就有我来主持,你们大家同意否?”他一连问了三声,出尘道长等人闭口不答,又转身对群雄连问三声,群雄也无一人响应! 夏劲道和黄香对视了一眼,已然会意!夏劲道心中暗道:才不过三句话,司空无畏就已露出庐山真面目,看来他与金巨不和,早就想取而代之,游叔叔带着自己去找他,想借着他的武功来对付金巨,主意固然不错,但与狼共舞,必遭其害,自己还是不要将石室之事告诉司空无畏的好! 司空无畏见无人答应,不由恼羞成怒,方要发作,却见出尘道长道:“不是吾等不肯答应,以剑帝的武功坐上武林盟主之位自是无人非议,但剑帝刚从云南回到中原,于武林当今情况还不甚了解,如果贸然插手的话,说不定有点劳心力绌,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出尘道长想了半天,才想出这样一番委屈折中的话来,这一番话软中带硬,锋芒内敛,足见出尘道长为人处世老辣精敏! 司空无畏脸色稍为缓和,点了点头道:“道长果然深谋远虑,超人一筹,此事的确应当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他方才还是说‘替金巨主持武林大会’,现在却又说‘此事应当从长计议’,‘此事’到底是什么事,武林大会过去了,也就不能再替金巨主持了,又何来什么‘从长计议’,可见‘此事’当是指自己要取而代之,坐上武林盟主宝座了!这一下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出尘道长见司空无畏不再发难,暗中长出了一口气,当下道:“剑帝请这边坐!” 司空无畏点了点头,走到石鼓上坐下,身后立着侍剑弟子,手捧剑匣,当真是威风八面! 群雄虽不服他的为人,却也暗赞剑帝超人的气势! 第三十章 不可收拾 这时出尘道长道:“各位群雄,由于金盟主还未到,所以大会再延迟一天,现在大家各自休息!” 群雄发出一片唏嘘下声,又是愤慨,又是恐惧,还有一种无形的失落感! 金巨作为武林盟主,本是众望所归,人所共仰,现在武林大会上杀机四伏,人心惶惶,正是需要他来主持局面,匡扶正义的时候,可是武林大会已将尽四天,金巨至尽踪迹全无,无形当中给武林大会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 夏劲道抬眼望天,这才发觉天色已晚,一天不知不觉的就要过去了! 尉迟铁珊道:“你们在哪里过夜?” 夏劲道笑道:“这个不劳挂心!” 尉迟铁珊会意一笑。 黄香不由大为羞涩,夏劲道又道:“尉迟兄,我嘱咐你的事,千万小心!现在龙蛇混杂,敌我难辨,不求多事,自保为止,我想,在金盟主未到之前,不至于会出什么大乱子!“ 尉迟铁珊点了点头,道:“放心!”转身离去! 黄香道:“此人倒是急公好义,古道热肠!” 夏劲道道:“比我如何?” 黄香道:“去你的!大敌当前,生死不知,你还有心开玩笑!” 夏劲道正色道:“这怎么是开玩笑呢!大丈夫生何足惜,死何足惧,能为武林大义、、、、、、”他话未说完,黄香早已一把柔荑捂住他的口道:“大傻瓜,大丈夫,不要给我这个小女子谈你的什么武林大义,我只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蝼蚁尚且知道贪生,看来它们可比你聪明多了!”说着拉着夏劲道就走! 两人从人群当中穿过,趁人不注意,跳下峰顶,又进了山洞! 夏劲道望着满室如诗如画、如梦似幻的美景,叹道:“这里好是好,只不过如同井底之蛙了,上面发生什么事一丁点都不知道!” 黄香笑道:“什么井底之蛙,应该是是石室之蛙,不过你又蠢又笨,模样难看,又不懂得温柔,倒是名副其实的了癞蛤蟆了,不过奇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样的美事,老天爷怎会选上了你!”说到这里,自觉失言,这不是把自己比成天鹅肉了么,不由扑哧一笑! 夏劲道只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大是受用,道:“你就是骂我,我也喜欢!”见她笑靥如花,美得无法言喻,不由心旌摇曳,有点六神无主! 黄香叱道:“谁骂你了!、、、、、、真是人自轻贱岂奈何了、、、、、、!”这一下更是笑极,醉颜红酡,娇艳欲滴! 夏劲道再也把持不住,一双手情不自禁的就往黄香身上摸! 黄香道:“你、、、、、、你不老实!”娇躯一侧,躲开夏劲道的魔掌,忽然正色道:“大敌当前,你我应该一心一意得考虑如何冲出重围,何况,我父仇未报、、、、、、你明白了吗?”一双星目瞟了夏劲道一眼,旋又落下,羞不可抑! 夏劲道见她如此端庄自重,笃仁守孝,心中更加钦慕,点了点头道:“我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这时忽听一个老迈苍苍的声音响起道:“小小年纪,却专门心思讨女人的欢心,诚可讨厌也!” 这一下啻如石破天惊,夏劲道和黄香对视一眼,绝没有料到石室之中竟然藏有第三者,黄香花容失色,又羞又恼,娇叱一声道:“什么人,装神弄鬼,还不给姑娘滚出来!” 老迈苍苍的声音道:“好一个伶牙利齿的女子,这个傻小子讨了你做老婆,可有他受的了!”声音从四面八方幢幢而来,也不知发自何处! 两人四处扫视,也不见人影,更为吃惊,这间石室毫无遮拦,一目即可了然,这个人究竟藏在何处? 老迈苍苍的声音道:“你们不要害怕,我不会为难你们,我这里有个谜语,你们如果猜出来,不但可以见到我,还会得到一份礼物!“ 两人对视了一眼,黄香道:“你说吧!” 老迈苍苍的声音道:“你们听好了:早晨四只脚走路,中午两只脚走路,晚上却是三只脚,请问这是什么动物?” 这个谜语如此奇怪,两人不禁陷入冥思苦想当中:什么动物早晨四只脚走路,中午两只脚,晚上却是三只脚走路呢? 老迈苍苍的声音道:“年轻人,不要着急,慢慢想!” 黄香忽然大叫一声,摸样欢喜无限:“哈,我猜出来了!” 老迈苍苍的声音道:“是什么?” 黄香道:“是人!” 老迈苍苍的声音道:“不错,是人,的确是人!人小的时候,嗷嗷待哺,虽然对万事万物都充满了兴趣,却只能爬着走路,到了长大的时候,身强力壮,靠着一双脚四处奔波,劳心费神,却不知忙个什么,到了晚年,年老体衰,只能靠着一支拐杖支撑身体,慨叹人生苦短,无所作为了!人是如此的脆弱和渺小,但在大自然当中却妄自以万物灵长自居,指手画脚,口舌挞伐,欲图对天下万事万物道其究竟,觅其隐幽,宣扬开拓,无所不为,岂不是太可笑了吗!” 黄香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人虽然有时有失自知之明,但人所以为万物灵长,正是因为人有智慧,而不是靠一身蛮力!” 黄香话音甫落,只觉室内威风飒然,两人面前出现一个大约三尺来高的人影,不见手足,面目也看不清楚,摇晃不定,即欲飞去! 两人从未见过这等玄异怪诞之事,不由全身发抖,要不是这个影子口吐人言,还以为撞见了什么幽灵鬼狐呢!夏劲道在原始森林里见到过恐怖神秘的事情多了,立即镇定下来,壮了壮胆,护住黄香,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影子道:“看不出你小子傻头傻脑的,胆子却是不小,只是太有点小心眼了吧,我说过不会为难你们,怎会出尔反尔,自己打自己耳光呢!” 夏劲道见影子说话幽默风趣,似无恶意,不由放下心来,对影子施了一礼,道:“老前辈,我冲撞之处,还请莫怪!” 黄香胆子也大了起来,道:“你总该告诉我们你是谁了吧!” 影子道:“那当然,看在这傻小子忠厚有礼和你这小丫头精灵古怪的份上,我就直说了吧:非人非物三百载,七情六欲吾看开。身在虚无缥缈中,世人休见真面容!要问有何伤心事,恨无缘与神仙逢!起名或曰毋忘我,留于青史垂后听!” 两人听了影子这一首诗,不由相视一笑,黄香道:“想不到你武功非但出神入化,文才亦是斐然,不让李杜,孔孟含羞,真是领教了!” 影子道:“哈,让我猜猜,你说的李杜,是诗仙李白,诗圣杜甫,孔孟当然是孔丘,孟柯二位圣人了!哈,我哪能与之相提并论!小丫头,你不要拍我的马屁,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黄香道:“你真是英勇神武,明察秋毫!不过我说的是你的辞章造句这些最为普通的文学素养虽然比不过他们四位,但你的这首诗意境高远,超凡脱俗,不沾人间烟火之气,可是比他们四位高多了!” 影子道:“小丫头,你的批评十分中肯,倒是实事求是,不错,他们四位虽然名祚后世,万古流芳,但毕竟是凡夫俗子,肉眼凡胎,又岂能和我这半仙之体,神鬼莫测相比!哈,小丫头,你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看来,我不传授给你们两套本领是不行的了!” 黄香见影子上钩,心中大喜,面上却装出一幅不情愿的样子道:“怎么说传授呢,你先前不是说我们猜出了你的谜语,要送我们礼物吗!” 影子道:“哈,你这个小丫头倒是古灵精怪,难缠得很,得了我老人家的好处,还想要心安理得,不念人情!不过礼物是礼物,本领是本领,二者岂能混为一谈,我老人家又怎能自食其言,失信于你们两个小娃娃!” 黄香大喜过望,连忙拉了夏劲道大礼参拜,道:“多谢老前辈!” 影子道:“哈,我算是服了你这个小丫头了!我做事一向不拖泥带水,婆婆妈妈的,好,我现在就教你们本领。这小子傻头傻脑的,打架恐怕不会用心,我就教你一人能打百十人的‘七手八脚变形金刚拳’,你这个小丫头长得如此漂亮,我就教你‘羞花闭月慑神夺魄掌’!” 影子话音甫落,夏劲道和黄香只觉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仿佛有人在身上操纵一般,不由相视大骇! 只听影子道:“年轻人不要害怕,这是‘变形金刚拳’最基本的身法一分为二,你们看不到我的身体,我当然只能手把手得教你们了!” 两人从没有听说过如此骇人听闻的武功,又是兴奋,又是惊讶,黄香道:“那我们背后的人哪一个是真的你,哪一个是假的?”话一出口,就觉得好笑死了,天底下哪里有会有这样的事! 影子道:“两个都是真的,却又都是假的,真假难辨,存乎一心,你们觉得好笑是吧,但一定要相信,这世界上比我厉害的人大有其人,只不过你们不知道罢了!” 黄香道:“还会有比你更厉害的人,我不信!” 影子道:“喂,傻小子,你相信吗?” 夏劲道道:“老前辈,我相信!” 黄香狠狠瞪了夏劲道一眼,夏劲道只好装作没看见,不于理会。 影子道:“你们两个都有道理,就不要挤眉弄眼了,让我告诉你们,这写人是魔狱之花,九目天王,离离岛主,世外人妖,这世界上的事沧海桑田,谁能预料,难保你们有一天不会遇到他们,到时只要说出是‘毋忘我’的弟子,就可平安无事!” 这一下,两人不由对影子敬若神明,黄香也郑重其是起来!夏劲道心中一动,暗道: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离离岛!那么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说的也是真的了,那到离离岛上的年轻人小白脸十九八七是自己的父亲夏凌霜了,难道真的是父亲杀死了司马义、顾伟通、黄花跌三人、、、、、、不,不可能!心中本来遥远模糊的疑问一下子变的清晰明澈起来,不由痛苦难当,牙齿不由自主得咬得咯吱咯吱响! 影子道:“喂,傻小子,别胡思乱想,手脚跟上我的动作,你这人笨手笨脚的,哪有这个小丫头聪明伶俐,省心又省力气!” 黄香大为得意,冲夏劲道做了个鬼脸,莞尔一笑! 夏劲道此时无心欣赏她诱人的风姿,强打精神随着影子动作起来!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两人只觉手足一松,被影子放开,两人还未会过神来,影子又出现在两人面前道:“好了,大功告成,不过我警告你们,除非万不得已,不要使出我教你们的本领,以免惊世骇俗,天下大乱!唉,还是做个平常人,象我这样非人非物,有形无体,整日活在虚无缥缈的幻境当中,想要自怜自爱都办不到,又有什么好!” 黄香道:“原来你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嘻,还说是什么世外高人呢!” 影子道:“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我是在提醒这个傻小子,喂,傻小子!”忽然提高了声音道,“你注意听没有!” 夏劲道忙道:“我在注意听,老前辈请讲!” 影子道:“你小子连谎都不会撒,脸色通红,分明在想什么心事,休想瞒过我老人家的眼睛!不过我也懒得管那么多了,我是提醒你一句:你小子有这么好的机会,千万不要错过了,以免遗恨终身,象我老人家做‘沧海水,巫山云’之叹了!” 两人这才会意,不由大羞,黄香早已羞得低下头去,不敢看夏劲道! 影子发出一连串开心的笑声,又道:“我老人家不敢食言,我有两件礼物送给你们,你们看!” 两人一齐注视着影子,只见影子身前忽然垂出两件无领无袖,非布非绸,非丝非锦的透明怪衣,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影子道:“这是两件隐形衣,穿上它身体就会化于无形,任何人都不会再看到你们,当然除了神仙还有鬼怪狐精人妖,吓!我老人家倒还忘了一件要紧的事,这世界上还有世外人妖郝来一凤这个不男不女的老怪物认得出来,不过真的让你们遇上他,那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两人欢喜无限,双手接过隐形亿,连忙大礼参拜,趴到地上给影子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影子又是一阵开心的大笑道:“好一对天造地设的佳人,叫我这个老怪物都有点眼热了、、、、、、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没有,我老人家最喜清净,上面一大帮人闹哄哄的,弄得我老人家头都晕了!” 夏劲道忙道:“老前辈,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 影子道:“好,你说吧,但要言简意赅,直接明了!” 夏劲道道:“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至亲的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怎么办?” 影子道:“傻小子,你果然遇到大麻烦了,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施肥情恨,存乎己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劲道道:“我明白了,老前辈是要我把一切都看开,置身事外,放任自流,任他自生自灭,但我又怎能做到呢?” 影子道:“你还是问你自己吧,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心中的结也只能由你自己才能解开!” 夏劲道心中一阵迷惘,想了一想,道:“那天地之间会不会有一种既能制服别人,又不会伤害他的性命的武功呢?” 影子道:“看不出你傻头傻脑的,怎么竟提一些希奇古怪的问题!要想感化众生,使人回心向善,那只有大教育家和宗教家所不能办的了,武功是微不足道,力量渺小,何况一个人的武功若达金刚护体,万劫不复的境界,你不被他打伤就已是难得,又怎么还能将其制服呢,没有,没有、、、、、、!” 夏劲道有点失望,又道:“我这里有七把怪剑,请老前辈指点迷津!”他早就想解开绝情七剑的秘密,现在好不容易遇到影子这样高深莫测,渊源博卓的世外奇人,哪肯错过,当下打开地上的箱子! 黄香首先惊叫了一声:“啊,你哪来的这么多珠宝玉石!”但见箱内的宝石发出璀璨晶莹的七彩光芒,令人赏心悦目,叹为观止!宝石下面压着七把无柄怪剑和一封信札! 影子也叹道:“当真茫茫宇宙,神鬼莫测!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奇剑,如不亲眼所见,又怎能相信、、、、、、!”只听一声响,七柄怪剑由箱内被他吸到箱外,悬在半空,影子一面啧啧赞叹,一面道:“剑乃兵中之王,惜是两刃锋芒,剑出江河失色,剑者亦早受创,这七柄剑之所以无柄,正是铸剑师的良苦用心所在!这七柄剑每一柄无不是稀世奇珍,流落江湖,必然天下大乱!这七柄剑被剑师施以‘蛊剑’奇术,代表了人的喜怒哀乐悲恐惊七情,凡有此七情之人,在此七剑面前绝无幸免,当真是宇宙一大奇迹,亘古罕见!” 夏劲道大喜,连忙道:“老前辈果然广闻博识,胸罗万有,不知道怎样运用绝情七剑?” 影子叹道:“这一切皆是天意,我也就不妨直说了吧!你把自己的舌尖咬破,将血喷在剑身上,就可一见端倪、、、、、、你们保重!”说到这里,声音忽的消失,人影也不见了!绝情七剑从空中坠落地上,发出清脆动听的声响! 夏劲道连忙大喊:“老前辈,我们何时再能相见?”一连三声,喊得声嘶力竭,石室余音回响,哪里还有影子人在? 两人对视一眼,苦笑了一下,真象做了一个梦一般,要不是绝情七剑散落地上,清晰在目,简直不敢相信这场奇遇! 夏劲道心中涌起一股怅然若失之感,俯身蹲到地撒谎能够,瞅住绝情七剑呆了片刻,一言不发将七剑重又拾回箱内! 黄香奇道:“咦,你怎么了、、、、、、?”立即又明白了夏劲道的心情,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绝情七剑如此神秘古怪,还是不要揭开它的秘密为好!”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不错,听了影子前辈的一番话,我也明白了许多,人有七情六欲,本是天性,绝情剑违天伐性而为,岂不是有悖人伦,太过残酷了吗?何况福祸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分,存乎一心,绝情剑的秘密还是永远不要揭开的好!” 黄香看了夏劲道半晌,笑道:“想不到你还生了一付悲天悯人大慈大悲的好心肠,我总算没有跟错了人,真是老天有眼!”心中一时欢喜无限! 夏劲道道:“我真的象你说的那样好,那我出家做和尚怎么样?” “去你的,又耍贫嘴,小心讨打!”黄香玉面绯红,狠狠白了一眼夏劲道。 一场惊喜过去,两人收拾收拾,吃过晚饭!夏劲道取出六大门派的秘芨照旧练功,黄香则躺到石床上娇卧入睡! 夏劲道方要打开武当九宫八卦剑谱,只听黄香道:“喂,傻瓜,我有话问你!” 夏劲道扭头一看,只见黄香娇躯斜倚,手托香腮,正自笑吟吟地盯着自己,不由好笑:“你怎么还没有入睡,有话明天再说吧!” 黄香道:“我心里有话不说出来,就会失眠,你总不会看着我如此痛苦吧,哼,不知道温柔体贴,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过这也难怪,你是个傻瓜嘛,我这岂不是强人所难?”说完,不由自主的扑哧一笑! 夏劲道苦笑了一下,怕她胡搅蛮缠个不止,忙道:“好,好,你有话就问,我如实向你交代,这下你该高兴了吧!” 黄香大为得意,眉飞色舞道:“这还不错,好,我来问你,你的箱子是怎么来的,怎么会有那么多珠宝,还有那封信是谁写的,你若不老实回答,我理你才怪!” 夏劲道情知难以抵赖,只得老老实实回答:“箱子是白展凤送给我的,珠宝和信都是她给我的!”当下把自己如何结识白展凤,言必行如何赠给自己绝情七剑,绝情七剑又如何被上官虹等人掳走,自己当日和黄香分手以后二闯王府没有成功,又遇上游盛天、雷万春重返中原,鹰九扬受白展凤所托将箱子带给自己的经过详述一遍,只是略去如何结识王彩雯一节,以免黄香醋海生波,大发雷霆! 黄香听罢,白了夏劲道一眼道:“我在王府就看出那个小丫头对你眉眼生情,难割难舍的,现在更好,鸿雁传书,万里寻郎,倒是对你一片痴心,看不出你这个傻瓜还是个天生情种,处处能得美人青睐!” 夏劲道见她说话阴阳怪气的,也不知是在赞美还是在嘲讽自己,忆起白展凤对自己的情深意切、芳心一片和那句‘不要丢下我’时凄楚哀怨楚楚可怜的眼神,一时情动衷肠,愁肠百结,伤心不已! 黄香见夏劲道默不作声,一幅伤心的样子,笑道:“我和你开玩笑而已,你怎么反尔当真了!”连忙从床上跃下,扑到夏劲道跟前,连哄带劝,使尽千般温柔手段,才使夏劲道渐渐开心起来! 夏劲道道:“她现在贵为王妃,享尽荣华富贵,我又有什么好伤心的!”说着慨然一声长叹,情知自己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怎么能动了人家的心,又不伤人家的心呢! 黄香道:“你这样想最好,做不成情人,还可以做朋友、、、、、、”忽觉此语有些太过轻佻,忙改口道,“白姐姐还可以做我们的朋友不是吗,你就别难过了!”心中一时柔情万种,充满了对夏劲道的万般怜爱和自己能与心上人朝夕相伴的幸福,也对白展凤充满了可怜和尊重!女人的心地本来就是快后仁爱,就象大海,能够包容接纳一切,只要你以爱相待,就能得到她的全部,不是吗? 夏劲道点了点头,心情开朗起来,道:“黄香,你真好、、、、、、!” 两人相视一笑,眉目生情,都有点情不自禁、、、、、、,良久,黄香长出了一口气道:“时候不早了,你还是练功要紧,明天还有事要做呢!”说罢扑到床上,倒头便睡! 夏劲道收摄心神,抱元守一,专心致志开始练习秘芨上所载武功! 一夜无事,第二天,两人吃过早饭,由石洞翻上崖顶,这时候大会还没有开始,群雄赶什么的都有,乱哄哄一片,只有心月无相派的弟子还把持住下山的路口,个个挺胸腆肚,站得笔直,足见心月无相派纪律严明,非同一般!夏劲道心中暗暗吃惊,这样的帮众用来战场上冲锋陷阵,攻城掠池都不为过,可见心月无相教主虽是一介女流,但胸怀异志,不让须眉,这样的人物,自己可要小心提防!不由自主的望了望那只铁蜘蛛,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如何对付是好? 这时尉迟铁珊从人群中奔出,抢到夏劲道和黄香跟前! 夏劲道忙道:“尉迟兄,昨晚情况怎么样?” 尉迟铁珊四下一瞅,见无人注意,这才低声道:“果然不出所料,我们昨晚一直盯住了大理王府的人,他们果然有一部分人下山,但却被那些黑衣蒙面人拦住,不许通过,我看那些黑衣蒙面人倒是真的可怕,不知他们想要干什么,而且他们人数众多,有一千之众,出尘道长六大门派才不过五六百人,这里面一定有鬼!”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不管怎样,记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到时一有情况,不顾一切往山下冲,不可恋战!” 尉迟铁珊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夏劲道一瞅北面石鼓之上仍不见金巨,不由心头发沉:难道金巨早已料到今日局面,就算他身为武林盟主也不可收拾,竟然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不来了!不过真的那样的话,他的武林盟主之位也就坐不下去了!又瞅了瞅人群当中也不见小燕子赵威等人和明空大师的身影,心中不由暗暗焦急! 这是只听出尘道长道:“诸位群雄,由于本次大会武林盟主金巨和少林明空大师未能来到,所以一切重大事宜不宜商讨和做出结论!我代表六大门派和金盟主向诸位群雄宣布!” 出尘道长话音未落,司空无畏立起身形,质问道:“侠义道群雄都在场,为何以金巨和明空两人未到为由,取消这次大会的资格,我不同意!” 铁蜘蛛道:“剑帝说的对,金巨虽然是武林盟主,明空大师虽然是天下第一内力高手,但他们只能代表他们自己,不能代表天下群雄!” 上官虹四人则作壁上观,不作表态! 出尘道长怒道:“剑帝,武林盟主是天下群雄共同推举,你竟敢对盟主不敬,难道不怕引起公愤吗!”他没有料到司空无畏竟然明目张胆地表示反对,其想篡夺武林盟主之位的野心昭然若揭,纵使他道法高深,涵养过人,也不由不能气愤万分! 司空无畏冷笑道:“我为何不敢,古语有云‘如有德之,众则举之,如无德之,众则推之’,武林大会金巨做了缩头乌龟,不敢现身,就没有资格再做武林盟主的宝座!”狂傲无人之态毕露无遗! 铁蜘蛛道:“不过,金巨既然没来,我们可以再选一人暂代武林盟主之职!” 出尘道长强压怒火,道:“二位如果想当武林盟主,就等到盟主大选之时再说吧!这次武林大会旨在锄魔卫道,匡扶正义,就算武林盟主金巨没有来到,任何人也不能改变大会的宗旨!” 司空无畏道:“出尘道长何必如此古董不化,金巨这一次大会没来,就等于自己主动放弃了武林盟主之位,也就是说现在武林已没有了武林盟主,请问有谁能号令群雄,同心同德,匡扶正义,锄魔卫道?” 铁蜘蛛道:“我同意剑帝的看法!谁若再有异议,休怪我不客气!”说着庞大的身躯发出一阵巨响,张牙舞爪,跃跃欲动! 出尘道长道:“司空无畏,你休要妖言惑众,蛊惑人心!武林千百年来以德服人,崇侠尚义,光明正大的正义之基岂能败坏在你这个奸戾执狠的伪君子手上,何况金盟主德才兼备,人所共仰,乃是武林不可多得的旷世奇才,你不要以为自己武功高强,就可口出不屑!” 出尘道长话音未落,就听铁蜘蛛哈哈一阵狂笑,声音又是凄厉,又是恐怖,令人毛骨悚然:“出尘道长,你这句话可真是恬不知耻!十六年前如果不是你们这些口中仁义廉耻,肚里男盗女娼的无耻小人,又怎会害得我夫离子散,在断魂崖下做了十六年的未亡人!着是老天见怜,让我今日又得见这些枉披人皮的伪君子的卑鄙嘴脸!”说完,哈哈又一阵狂笑! 夏劲道只觉五雷轰顶一般,心涛澎湃,热血沸腾:十六年,自己刚好不是十六岁么,断魂崖,未亡人、、、、、、难道,难道铁蜘蛛里的女人就是自己的生母!要不是身历惊涛骇浪,腥风血雨,性格早已坚强镇定,异于常人,恐怕此时已经神魂出窍,呆若木机了,当下强打精神,又往场上看去! 出尘道长面色死灰,呆了好半晌,道:“十六年前之事,贫道早已幡然悔过,每念及此,无不痛心疾首,这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贫道是罪有应得,施主欲要怎样便要怎样,只恨不能弥补所造罪孽,真是报应!”说着双目一闭,举颈待死! 这一下群雄大乱,有人大喝道:“出尘道长,你不能死,你死了谁还能领导我们共同对付这些鬼怪妖魅——”话还未完,就见那铁蜘蛛身上一支精芒电射而出,说话那人惨叫一声,被精芒贯穿心脏,死尸仆倒在地,扑通一声!令人听了就好象来自地狱的丧钟,恐怖异常! 这一下群雄无不骇得手足无措,谁也不敢在大声说话! 第三十一章 恩义两难 出尘道长面无表情,道:“施主又何必滥开杀戒,贫道是真心改过,绝不反抗,只是临死之前请施主告诉贫道,孟尝山庄之事是不是施主所为,好让贫道瞑目而终!” 铁蜘蛛道:“出尘道长,你好阴狠,自知难逃一死,临了还要反咬一口,可惜你的心机白废了!老实告诉你,孟尝山庄的事与我无关!” 出尘道长呆了一呆,道:“贫道情愿以死谢罪,施主请动手吧!” 铁蜘蛛道:“你以为我不敢吗,好,我就成全了你!”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龙吟虎啸传来,震得每个人耳朵嗡嗡直响,群山回荡,声势骇人之极!接见一道人影天马行空一般从天而降,只见此人一身火红,头蒙方巾,怀抱着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兵器,可不正是在山路上抢掠众好汉兵器的那个怪人! 群雄被此人的武功和气势所慑,一时鸦雀无声,场上静得掉在地上一颗绣花针都能听见声响! 夏劲道一见红衣怪人果然出现了,又是兴奋又是惊疑,暗道:此人武功之高,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倒底是谁?当下功行全身,蓄势待发,准备揭开红衣怪人的庐山真面目! 黄香附在夏劲道耳边低低道:“呀,我知道这个人,他就是在山下大石上以手指写字的人!当时我到了梅花山,群雄还没有到,我一人闲这着无事,就到处乱逛,恰巧被我发现,当时骇了我一大跳!怎么他这时候才现身,真是奇怪?” 夏劲道一听,不由怒火中烧,心想:是了,此人肯定就是孟尝山庄的凶手无疑了!想起孟尝山庄惨不忍睹惨状,一时目眦皆裂! 黄香一见夏劲道的样子,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忙道:“你怎么了、、、、、、?” 夏劲道道:“你不用担心,我没事!”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红衣怪人!这时剑帝司空无畏以从剑匣当中取剑在手,剑身泓若秋水,薄如蝉翼,一看便知是一柄稀世奇珍!司空无畏看了看红衣蒙面人,道:“你是什么人?” 红一蒙面人道:“我是金盟主派来的代表!” 司空无畏道:“可有武林盟主令?” 红衣蒙面人道:“没有!” 司空无畏道:“武林盟主不到,武林盟主令必到!你凭什么代表?” 红衣蒙面人道:“凭这手功夫!”说着双臂一振,怀中兵器次第向天空飞出,首尾相接连成一条长达十几丈的长龙,映日生辉,煞是好看! “好!”群雄一时忘了现在的处境,红衣蒙面人的这手绝技内力之雄已无可怀疑,而且内力运用之妙也是妙到毫巅,就连被他掳去兵器的人也情不自禁的轰然喝彩起来! 司空无畏面色一变,冷冷的道:“阁下果然艺业惊人,只是为何要蒙了脸?” 蒙面人呆了一呆,道:“这个——!” 司空无畏突然大喝道:“不要这个了——你就是金巨!”身形弹丸一般从石鼓上弹向红衣蒙面人,手中宝剑矫若游龙,剑气纵横弥漫,整个梅花峰顶俱被这一剑之威势所笼罩! 这一变故迭起,震惊四野!群雄得见剑帝出手,无不咋舌惊叹,这一剑剑势之猛,力量之雄,变化之繁复,以足以令山河失色! 红衣蒙面人喝道:“你胡说什么!”手中的兵器长龙突然一件件散开,发出凌厉已极的呼啸声,如同万箭齐发,凌空射向司空无畏!同时红衣蒙面人身形跃起,左拳护体,右手中指伸出,直向司空无畏戳来! 司空无畏大喝一声道:“来得好!”身在空中,剑势一变,但见满天剑影一闪即逝重又化于一点,那些兵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司空无畏击落,其势不变又攻向红衣蒙面人! 两人以攻对攻,都是霸道绝伦,众人还未曾看清,只听“铮”的一声响,如同金属交鸣,红衣蒙面人的手指已和司空无畏的宝剑剑尖碰在一起! 司空无畏大叫道:“金刚无极指!” 红衣蒙面人也喝了一声:“天人合一剑式!” 两人以性命相搏,这一仗真是惊心动魄,骇人心弦! 红衣蒙面人喝道:“去死吧!”碰在司空无畏剑尖的手指突然发出骇人的金色光芒,司空无畏连人带剑被红衣蒙面人一中顶住,冲向梅花峰悬崖边! 群雄谁也不敢阻拦,骇得潮水一样分向左右,让两人通过! 红衣蒙面人顶着司空无畏冲到悬崖边,护体左拳一拳击在自己的右掌之上,但见那只顶住司空无畏剑尖的手指金色光芒突然异盛,红衣蒙面人大喝一声:“去死吧!”司空无畏连人带剑被他震离梅花峰顶,直向万丈深渊坠落! 红一蒙面人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笑声还未落,就见司空无畏又从悬崖下升起身体,长剑一柱擎天之式,直向红衣蒙面人刺来,同时叫道:“尝尝我一剑惊天的厉害!” 红衣蒙面人骇得大叫一声,两记白色如刀的劲锋拍出,同时身体跃上半空,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空无畏也大吃了一惊,剑式一分为二,将两道白色如刀的气锋击落,竟然叮当作响,如同兵器相撞一般,不由骇得心惊肉跳,他升上峰顶,大叫道:“这是金刚霹雳斩,你果然是金巨!不要走,再和我大战三百回合!”司空无畏和金巨这两大武林顶尖高手这一仗突兀森郁,惊险绝伦,群雄无不惊得目瞪口呆,神魂出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夏劲道一见红衣蒙面人果然是金巨,不由又悲又痛:“金巨虽说不大喜欢自己,也从未教过自己一招半式武功,但身为自己的义父,毕竟养育了自己八年!”心中的疑团被证实了却又宁愿不相信这是真的,“金巨,石室的秘密被人发现,你就应回心向善,改过自新才是,为何变本加厉,狂性大发大肆屠杀起武林中人来了!游叔叔和你是生死之交,你为何也狠心将他杀害了,难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武林盟主令么,你要是明说,武林盟主令就在我身上,我要它何用,还给你就是了,你这又是何苦呢、、、、、、”于是一切一切都明白了,在原始森林当中滇南五鬼为何会劫杀自己和游盛天,五鬼做了自己的师傅为何一再叮嘱自己不要泄露是氤氲门的弟子,他们为何对托他们劫杀自己的人怕得如此要命;以及百毒门的百毒公主、、、、、、只有金巨,他是武林盟主,才会有如此手眼通天,呼风唤雨的手段,一切都已明了,心中却是痛苦难当,只觉矛盾重重,一时神思恍惚起来! 这时司空无畏走回石鼓之处,道:“金巨这厮果然阴险狡诈,他一直躲在暗处审时度势,见自己的盟主之位再也保不住了这才想出一个什么代理人的法子来想要瞒天过海,不过幸好被我识破!出尘道长,你现在该服气了吧?” 出尘道长道:“贫道被他蒙蔽,还一味替他说话,真是惭愧!金巨使出金刚无极指的武功,那山下大石上所书之字和孟尝山庄血案肯定是他所为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金巨原来如此阴险毒辣!” 司空无畏道:“出尘道长就不必太过自责了!当务之急,是应该选出新的武林盟主,拯危除弊,兴革布新,统领天下群雄,同心协力共同来对付金巨这个大魔头!” 出尘道长虽恨金巨背叛了侠义道,但也不愿武林盟主的位子落在司空无畏的手上!司空无畏乖戾无常,性情凶残,武林盟主如果让他来当,侠义道群雄前途命运是凶是福,孰难预料!不过司空无畏的话却也义正词严,堂而皇之,如果正面推脱,恐怕会惹他翻脸,沉吟了片刻,道:“剑帝所言极是!不过武林盟主令尚在金巨手上,如若现在选新的武林盟主,恐怕有些不妥,也会叫天下人不服,招来非议!” 出尘道长话音刚落,就听群雄暴发出一阵震天价声响:“那我们大家就选剑帝做代盟主!”喊声此起彼伏,势若野火燎原! 出尘道长面色一呆,见群雄被司空无畏蛊惑,自己回天乏力,心中悲愤交集,只得怒不作声! 司空无畏一阵狂笑:“看来我当武林盟主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司空无畏话音未落,就听铁蜘蛛发出一串尖利的冷笑声,其音穿云裂石,摄神夺魄,梅花峰顶一下子静了下来! 司空无畏脸色一变,道:“铁蜘蛛,你笑什么?” 铁蜘蛛道:“我笑你自不量力,你如果做了武林盟主,我做什么!”铁蜘蛛此言一出,就见那些黑衣蒙面人一齐振臂高呼道:“无情无欲!无信无义!”“教主千秋伟业永垂不朽!”“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教主英勇神武,明察秋毫!”声阶震天,群山拱荡! 群雄无不大骇,这才知道铁蜘蛛才是真正可怕的人物,一时人人自危,心凉如水! 夏劲道心中又惊又痛,铁蜘蛛里面的女人如果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的话,自己到底该帮助哪一方呢,这武林盟主又有什么好,为何有这许多人争抢! 黄香道:“我看这一回是真的要打起来了,我们怎么办?” 夏劲道苦笑道:“看情况再说吧、、、、、、到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黄香道:“什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莫名其妙!”这时就见司空无畏道:“铁蜘蛛,你不要凭了这么一个铁壳子,就以为天下无敌!” 铁蜘蛛道:“是么!”身躯发出一声巨响,十几道火龙从身上喷出,烈焰飞腾,发出骇人的热浪,一齐射向司空无畏! 司空无畏骇得面如土色,他武功再高,也不能不怕火烧,何况这些火龙威势猛烈,就算钢铁也会被熔化!他猝不及防,待要后退,身体周围已是一片火海,情急生智,也顾不得身份和体面,身体在地上一滚,逃过一劫,但饶是如此,也被烧得焦头烂额,如雪衣衫破了好几个大洞,待得站起身形,已是灰头灰脸,狼狈不堪! 群雄一见铁蜘蛛如此厉害,就连剑帝也被它弄得有如沿街乞儿一般模样,不由更加胆战心惊! 司空无畏的弟子个个拔剑出鞘,怒喝一声,就要冲向铁蜘蛛,却被司空无畏一把拦住,其中姓柳少年最为狠辣,身躯一转,腾空而起,掠过群雄的头顶,直向山口的黑衣蒙面人扑去!他的轻功十分高强,一眨眼就冲到黑衣蒙面人近前,手中长剑起处,惨叫声迭起,几颗人头飞向半天空又向峰下坠去,血雨四射! 这一下峰上立时乱成一团,局面再也无可控制!一场混战开始了! 有人想逃跑,被人拦住,杀!有人借机寻仇,杀!有人已失去理智,杀!有人任侠使气,杀!石鼓上出尘道长也加入战团,一面救人,一面带领群雄往山下冲!司空无畏则领着众弟子和心月无相派的人性命相搏!铁蜘蛛大发淫威,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不是有人被它踩死,便是有人被它发出的各种暗器射死!上官虹等人则是逢人便杀!整个梅花峰上惨嗥声不断,兵刃肢体乱飞,血雨腥风,惨不忍睹! 夏劲道和黄香手拉手在人群中趋避躲闪,左冲右突,好容易到了山口,黄香早已累得香汗淋漓,夏劲道回头一看,只见群雄仍自混战不休,心中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慨然长叹一声! 黄香道:“你又发什么呆,这些人都已发疯,失去理智,就是神仙也没有办法制止,我们快走吧!”说着拉着夏劲道往山下扑去! 两人从山上飞扑而下,刚到山脚下那块大石,只觉一条红影一晃又不见了,两人刚一迟疑,两道白色如刀的气锋已从大石背后击出,直向二人击来!黄香惨叫道:“金巨——!”夏劲道喝道:“躲开!”身形往黄香身上一靠,抱住黄香的身体,两记刀锋“轰”的击到夏劲道背上,这两记刀锋力量无比,威不可挡,两人立刻被掌力抛下山谷,隐隐约约还听得大石背后发出“咦!”的一声!显是甚为惊奇骇异! 好在夏劲道有氤氲功护体,如刀掌力一触到他的身体,自然便生反应,身体往前一荡,化解了不少掌力,要不两人早以身受重创!两人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身体正以骇人的速度向深谷坠落,两耳忽忽生风,四面山崖以令人目眩的速度逼到眼前! 黄香大叫道:“撒开我!”夏劲道到了此时反无所畏惧,道:“死也要死在一起!”黄香泪流满面道:“你这个傻瓜!”夏劲道一笑,正要说话,忽觉一阵巨痛由脚下传来,接着两眼一黑已不醒人事!两人悠悠醒来,发觉躺在一块绵软如毯的草地上,绿草如茵,苍翠欲滴,夏劲道奇道:“咦!本已是冬季,这些草怎么长得如此茂盛?” 黄香道:“山中无寒暑,乾坤岁月长,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呀!”忽然尖叫了一声,娇躯从草地上跃起,手舞足蹈起来! 夏劲道这才发现两人对面一条瀑布,银白如练从半山腰垂落,下积成湖,水声淙淙,恍如仙乐!瞧了瞧黄香活泼烂漫,载歌载舞的样子,不由大受感染,欲要跃起身形,不料方一动,一阵巨痛由腿上传来,情不自禁的“啊呀”惨叫了一声! 黄香大惊失色,扑到夏劲道跟前,一蹲而下,道:“你怎么了,让我看看!”一看夏劲道的右腿,膝盖以下俱被鲜血浸满,恐怖异常!黄香又惊又气,道:“你怎么不早说,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装什么坚强!”一边小心翼翼的把夏劲道的裤腿褪到膝盖以上,只见一片骨头从内侧腿肚子上戳了出来,津血淋漓,触目惊心!“你骨折了,还好有我在,要不可要活受罪了!” 夏劲道见她双眉紧蹙,嬉笑之色尽失,其郑重庄严之态自打认识她以来还是破天荒第一遭,不由暗暗好笑,情知她是关切自己,一股幸福的暖流漾及全身,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不过我倒是情愿这条腿永远别好,这样你这个小仙女就可以永远侍侯我了!” 黄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叱道:“你作死呀,什么样子了还有心在耍贫嘴,你给我好好呆着别动,少胡思乱想!”说着从身上取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箱,打开取出工具,刀叉斧锯,一应俱全,小巧无比,这等小手术对她来自然是手到擒来,如同儿戏一般,不一会儿剜腐剔疮,消毒止痛,断骨复位,完好如初,又敷上金创药,最后从自己身上撕下一条布带给夏劲道包扎停当,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没事了,休息几天任你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 夏劲道暗道我没事闲的我,折腾也要折腾你!伸手给黄香拭去脸上的汗珠,笑道:“我怎么忘了,你是天下无双,江夏黄香,医术超绝,阎王也防嘛,哈,有你在我身边,真是死都不怕了,死都不怕了,那又怕什么呢,哈,我夏劲道可谓是绝无仅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武林第一个想死都死不了的无上奇人!” 黄香看着夏劲道疯疯癫癜的样子,也不由开心的大笑起来!两人死里逃生,真可算是到阎王殿摸了摸阎王爷的鼻子又逃了回来,大难不死,何况求生乃是人之天性,又哪能不会欣喜若狂! 一会两人笑得浑身发软,上气不接下气,这才止住笑声,彼此对视一眼,又是无声的一笑!大难不死的喜悦心情既去,求生欲望的愁念自来,向上望去,群崖合拱,高耸入云,飞鸟难以逾越,四下探望,谷底俨然,浑然无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夏劲道不由恨道:“金巨狗贼,阴险毒辣,你害的我们如此之苦,出去以后,我定当与你势不两立!” 黄香白了他一眼道:“还是省点力气吧,金巨又不会听到!来,我扶你走走,活动一下,对伤势大有好处!”说着搀起夏劲道,两人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夏劲道心中暗道:我夏劲道自诩为英雄好汉,想不到今天却要处处依靠一个小女子扶持,哎,不过有这样美若天仙的玉女娇娃暖玉温香依偎左右,又何乐而不为,这样的美事,也是老天爷赐给我的福份,夏劲道,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吧! 两人由草地走到湖边,黄香忽然大叫一声:“梅花鱼——!”撒另外夏劲道,扑通跳到湖中,夏劲道心中正自美得不可开交,不料忽然失去依靠,重心不稳,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好在身手还算机敏伶俐,重又站稳身形,见黄香跳到水中,情急大叫:“小心水深!” 黄香摇了摇头,笑道:“水才不过到了腰部,没关系,你看!”说着双手举起,托着两样东西! 夏劲道见这两样东西状如梅花,色彩斑斓,兀自在黄香素掌之上跳动,不由好奇道:“这是什么怪物?” 黄香道:“什么怪物!铁蜘蛛才是怪物呢!这是梅花鱼,只有梅花山才有,已梅花为食,得天地灵气,吃了它,不但延年益寿,而且养颜驻容,美貌如仙。,青春永葆!哈哈,想不到今天让我抓到!”说着将一条梅花鱼丢到口中,三嚼两嚼吞入腹内,又将一条梅花鱼朝夏劲道抛了过来,道:“你吃不吃!” 夏劲道慌忙侧身闪开,牵动断腿,“哎呦”叫了一声,痛的弯下腰去! 黄香一见,笑着摇了摇头道:“自讨苦吃!”不再理会夏劲道,身子连连钻入水中抓梅花鱼! 夏劲道暗道:女人真是怪物,你本就已美貌如仙,却还要抓什么梅花鱼来吃,说什么‘养颜驻容,美貌如仙’真是天地少有!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低头瞧见草地上那条梅花鱼翻跃挣扎,可怜无助,不由同病相怜,恻隐之心大起,伸手拣起那条梅花鱼,重又抛入湖中! 这时黄香已抓了一大堆梅花鱼陆续抛上草地,身形一跃“哗”带着一身水渍到了夏劲道身边,一见此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又发什么呆,哎呀,累死我了!”一屁股坐在夏劲道身边,伸手将鹿皮小蛮靴扒下,扔到一旁!但见一双素足,小巧玲珑,莹白如玉,秀美无比,夏劲道一见不免心旌摇荡,想入非非! 黄香伸手抓起几条梅花鱼塞入口中,边吃边道:“这谷中既野味可猎,又无果子可采,只好吃梅花鱼充饥了,虽然有些残忍,也有违上天好生之德,但实在是迫于无奈,梅花鱼啊梅花鱼,你可千万不要怪我,你救了我们的性命,大恩大德,我黄香铭记在心,三生不忘!” 夏劲道道:“这岂只是残忍而已,这生吃活吞的,岂不成了野人了嘛!”瞧了瞧黄香似乎对他的话恍而未闻,兀自吃得津津有味,呆看了一会,腹中饥肠辘轳,正在大闹空城计,实在隐忍不住,只得闭了眼睛,抓起一条梅花鱼丢到口中,一嚼之下,只觉芬芳细腻,甘美绝伦,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他被以为这梅花鱼定当腥臭无比,难以下咽,却不料如此好吃,这下釜镬鼎沸,杀戒既开,再无忌惮,双手抓起梅花鱼连连塞入口中,一阵狼吞虎咽! 两人不消片刻将草地上的梅花鱼消灭殆尽,只觉神清气爽,余味无穷,沁人心脾!黄香笑道:“我还真的以为你不吃呢,原来是个定力不高的伪君子!” 夏劲道笑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怎能让你一人受此罪过!” 黄香见他经历了这场人生磨难,非但没有消沉萎靡,一蹶不振,反而变得开朗豪迈,机智诙谐起来,芳心不由暗喜,道:“可惜,看样子我们要一辈子困在这谷中了!” 夏劲道道:“困在谷中么?这里水光山色,风景如画,幽雅脱俗,我倒是有点乐不思蜀了呢!” 黄香道:“真的,有点乐不思蜀,不是全部?” 夏劲道道:“啊,我还忘了,还有你这个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的小仙女陪伴左右呢,嘻,如花美眷,温柔乡里,不做神仙又有何妨!” 黄香玉面飞红,“啐”了夏劲道一口,娇叱道:“美的你!又耍贫嘴,看你老实模样,哪里来的这么多花花肠子!” 两人又说又笑,欢乐的时光总是溜得很快,抓也抓不住,转眼谷中光线暗淡下来,已是黑夜,谷中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好在还有瀑布的流水声,叮叮淙淙,在这清净幽寂的夜谷格外的悦耳,格外的动听!两人早已身心俱疲,劳累不堪,困意袭来,各自打了哈欠,双双躺在草地上,沉沉进入黑甜乡中! 第二天,一觉醒来,谷中已然大亮,黄香跳到湖中抓梅花鱼,夏劲道则在草地上活动身体,吃过早餐,两人闲暇无事,黄香搀扶着夏劲道在谷中四下走动,一为了活动夏劲道的断腿,二为了找出谷的路径! 一连五六天过去,两人终于大失所望,这里乃是个死谷,不要说出谷的路径,连道裂缝也无处可寻,好在这时夏劲道腿伤痊愈,两人嬉笑打闹,情意绵绵,倒也不觉寥落寂寞,湖中有的是梅花鱼,胜过美味珍馐,也算得上是衣食无忧!又过了七八天,两人终于死心,只得认命! 黄香道:“事已至此,愁也无用,倒不如安下心来,把武艺练好,说不定尚能另谋出路!” 夏劲道点头称是,接下来的时间,于是两人潜心习武!黄香每日折草记日,将折下来的草枝放到夏劲道的皮箱之内! 一晃月余过去,夏劲道已把自己学过的武功全部温习一遍,练得滚瓜烂熟,熟稔于心,先前动奔西走,日无所安,夜无所处,无暇习武,偷闲一练,却也成效不果,如今时日充沛,心无旁骛,加之温故而能出新,武功进境当真一日千里,非同凡响!影子“毋忘我”教给他的‘七手八脚变形金刚拳’也是大有成就,一下子能分住十几个夏劲道,就连黄香如此精灵古怪,聪明剔透也难识真伪,只得大摇其头,叹为观止!慨叹自己绝妙天下的易容术也甘拜下风!至于她自己每天则是嘻嘻哈哈,抬手踢腿,敷衍了事!夏劲道心中暗道:以她刁钻古怪的性子,又加之冰雪聪明,不用习武,便以十分难缠,大为头疼,何况影子教给她的羞花闭月慑神夺魄掌,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路道,她本就美如仙女,再练了这等鬼功夫,那岂不成了万人迷,这还了得!虽然暗皱眉头,也不加指责,任她而去! 这一天,两人吃过早餐,黄香忽然吃吃一笑,冲夏劲道眨了眨星目,道:“我有事要做!” 夏劲道见她如此神秘兮兮,不知又要搞什么鬼,皱了皱眉头,道:“尽请自便,只要么不麻烦我就行!” 黄香笑道:“不敢劳你大驾,你只要闭上眼睛就行!” 夏劲道不明所以,奇道:“好端端的,为何要闭上眼睛,猜谜吗?我情愿认输!” 黄香道:“什么谜不谜的,你只要闭上眼睛就行,我让你睁开你在睁开!” 夏劲道只觉她在自己耳边吐气如兰,幽香阵阵,大为受用,不忍拂逆,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就是!”当下闭上双眼,心中大为奇怪,不知她又要干什么! 只听黄香大喜道:“哈,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一定会答应!” 夏劲道暗自好笑:闭上眼睛就是好人,真有她的!不过他被黄香这一捧,只觉吃了蜜糖丸一般,心里美孜孜的!耳轮之中只听得一阵簌簌的衣衫抖动声,接着“咚”的一声有人跳入湖中,一时恍然大悟:原来黄香要洗澡,怪不得她要自己闭上眼睛!只觉浑身发抖,亦不知是兴奋还是激动!闭紧了眼睛,一动也不敢动!不知怎的,黄香一张美艳如花的玉面老在脑海中晃动,挥之不去,招之即来!加之“哗哗”的水声不绝于耳,美妙绝伦,一时陷入天人交战之际,痛苦难当,最后实在克制不住,把眼一睁,立时被眼前一幅仙女沐浴图给惊呆了! 但见柔荑轻举,玉峰巍巍,娇躯款摆,美妙绝伦!远山含黛,秋波流慧!玉洁冰清,风华英飞!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歌之咏之,山水无光!丰姿秀丽,叩吾心扉,慕之逑之,山高水长!有位佳人,在水一方,天下无双,江夏黄香!肌肤胜雪,其体芬芳,风华绝代,日月羞光! 夏劲道每日被黄香伴随左右,暖玉温香,无边美色早就有些新浮气动,把抓揉肠,现在一见黄香无边缭人绮态,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饶是如何是个守信君子,也按捺不住,纵身从草地上忘乎所以的扑到黄香身旁——黄香猝不及防,又羞又气,欲要骂夏劲道,却“呀”的惊叫了一声,神情呆若木鸡! 只见夏劲道一入水中,湖水立即向周围退去,形成一道水墙,环绕在二人三尺左右,尉为奇观,夏劲道浑身上下连个水滴都没沾到!夏劲道也是大吃了一惊,低头看了看脚下,映目俱是鹅卵石,水草,还有梅花鱼在石缝的积水当中优哉游哉的游来游去,再瞧了瞧黄香此时纤毫毕现,一览无余,一时恍然大悟,大叫道:“哈哈!这是武林盟主令!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码果然说的是真的!”说着从怀中掏出武林盟主令递给黄香! 黄香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不由面红耳赤!她虽然对夏劲道情愫深深,两人也早心心相印,何况这一个多月来耳鬓厮磨,亲腻无间,但真的袒裎相见,也还是大羞,也顾不得细看,纵身跃上草地,手忙脚乱的将衣服胡乱套上,这才转过身来,对夏劲道道:“你不守信用,还不上来,任我处罚!” 夏劲道芳泽未亲,未免有些遗憾,一瞧黄香兀自羞红未褪憨态可掬,心下爱怜不已,笑道:“好,好,我不守信用,我是个小混蛋,我任你处罚!”说着身形一晃到了黄香身边,身法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曼妙无比!可惜黄香此时无暇欣赏,只见黄香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 夏劲道道:“你敢!我这回保证说话算数!”说着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站好,听候黄香发落! 第三十二章 绝处逢生 黄香在夏劲道胳膊轻轻拧了三下,这才“嘤咛”一笑,嗔怪之心飞到九霄云外! 夏劲道见她不在生气,不由大喜,忙道:“多谢仙女——不,多谢娘子手下留情!” 黄香把脸一板,冷冷的道:“这句话可又讲错了!” 夏劲道不由一怔,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她,连忙小心翼翼的道:“不知错在何处?” 黄香见他一幅诚惶诚恐的样子,不由“扑哧”一笑,道:“应该说仙女娘子手下留情才对!”说完不由自主又笑了起来,脸上红云大起! “啊?”夏劲道不由一脸苦笑,暗道:她要总是如此刁钻古怪,自己可就惨了,转念又一想:最消难收美人恩嘛,你这是自讨苦吃,又怨得谁来,就是老天爷也恐怕无力帮你! 黄香道:“方才是怎么回事,给我老实交代!” 夏劲道道:“我看见——”话刚到此,却见黄香星目一瞪,又要发作,忙把这句话咽了下去,改口道:“是武林盟主令的作用!” 黄香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故意装傻唬人,不过武林盟主令怎么在你手上?”她知道夏劲道这傻小子身上秘密花样挺多,见他手拿武林盟主令也是见怪不怪,毫不惊奇! 夏劲道遂把武林盟主令如何得自少林寺主持明空大师之手,自己又如何从蜡希夏玛和吉里姑鹿口中得知武林盟主令的秘密前后经过详述了一遍,他本以为黄香听了不是怀疑武林盟主令如何会在明空大师之手,也会惊叹世上真的有一个影子“毋忘我”口中所讲的离离岛的,却只见黄香手托香腮,目光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发呆,不由急道:“喂,黄香你怎么了?” 黄香嗒然站起身形,也不答话,一把抢过夏劲道手中的武林盟主令纵身跳入湖中——夏劲道正自不摸头脑之际,却听湖中的黄香兴奋的大叫道:“聪明傻瓜,快来看!”夏劲道身形一晃扑入湖中和黄香并肩立在一起,只见瀑布之后,湖水分处,露出一个大洞,高有人身,阔有三尺,乃是一条暗河,洞内深邃幽暗,深不可测! 夏劲道恍然大悟道:“哈,黄香,你果然聪明!” 黄香道:“别傻看了!”两人手牵手,一齐跃上草地,坐了下来! 黄香道:“我早就怀疑崖上瀑布日夜不息的流下来,湖水却为何如此之浅,今日一见,果然不出我所料!”顿了一顿,看着夏劲道笑道:“不过这是你的功劳,我可不敢居功自傲!” 夏劲道笑道:“我哪里有什么功劳,我只是一时逞兴胡闹、、、、、、!” 黄香脸一红,声音低若蚊蚋,几不可闻:“我明白,待得父仇已报,你大事既了,我自然、、、、、、”脸红至脖颈,羞涩妩媚的女儿情态毕露无遗! 夏劲道一时也大为尴尬起来,心中升起万种柔情,爱怜不已! 过了一会,两人扭捏之态退去,恢复自然,黄香道:“这条暗河必然直通山外,我们只要顺着这条暗河走下去,一定能够安然脱险!” 夏劲道一皱眉头,道:“这条暗河这么可怕,我们一无向导,二不知情,万一、、、、、、?” 黄香见他担心,笑道:“不用怕,我们与其困在谷中,坐以待毙,不如冒险一试,说不定能绝处逢生——不过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大不了再退回来,我们就在谷中生儿育女,建一个世外桃园!”话一出口,情知失言,脸不由又红了起来! 夏劲道大喜道:“生儿育女,哈哈,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到时候可不许反悔!” 黄香娇羞无语,低下头不敢看夏劲道! 夏劲道见状,不忍心再捉弄她,忙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黄香这才抬起头,想了一想,道:“明天吧,今天时候不早了!”两人吃过美味的鱼餐,早早休息,养精蓄锐! 一夜无言。 第二天夏劲道醒来,发现黄香早已抓了一大堆梅花鱼,正在等他就餐,夏劲道不由大为感动,哽咽道:“黄香、、、、、、你真好!” 黄香笑道:“不要傻了,快吃吧,还要出谷呢!” 两人吃过早餐,黄香又将箱子打开,数了数折下的草枝,道:“呀,今天是第五十三天,快两个月了!” 夏劲道也不由大为慨叹:“真是山中无寒暑,乾坤、、、、、、乾坤、、、、、、”他记得黄香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不料此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自己圣人面前卖字画,贻笑黄香,又是尴尬,又是心急,真不好受! 黄香一见他的怪样,不由大为好笑,道:“乾坤岁月长!” 夏劲道忙道:“对,乾坤岁月长,黄香你真是学问渊博!外面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事!”心中症结一去,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黄香道:“你还是少替古人担忧吧,一切等出去了不都知道了!”说着将箱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夏劲道道:“黄香,你干吗?”心中莫名其妙! 黄香道:“装鱼,你饭量大得象个饭桶,路上饿坏了怎么办!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这还要问,真拿你没办法!” 夏劲道哑口无言,心道:看样子,你好象不吃似的,你难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山仙女?不过她想得如此细心周到,自己不用动手就可丰衣足食,这样天大的美事,又何乐而不为,自己又何必多嘴要问,反要叫她笑话!当下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看着黄香! 黄香将草地上吃剩下的梅花鱼塞满箱子,小心扣好,又把影子给的两件隐形衣打成一个包袱,把珠玉宝石放在里面包好之后揣进自己的锦囊之中,道:“珠宝由我来管,你不会有意见吧!” 夏劲道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意见,心想反正我身上还有一大堆银票呢! 黄香又拣起白展凤写给夏劲道的那封信,道:“你为何不看!” 夏劲道道:“看了只会更加、、、、、、还是不看的好!”说着叹了一口气,心中又是惆怅又是忧虑,也不知道白展凤现在过的怎么样,不过相信段正德一定会待她很好,她是白族大土司的女儿,金枝玉叶本就该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跟了我这个浪迹天涯,身无寄所的傻小子又有什么好、、、、、、想到这里,脸上不由自主的苦笑了一下! 黄香没有注意,口中道:“反正现在也没有时间看了,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看,是你自己收藏还是我替你保管?” 夏劲道道:“谁还不是一样,就由你来保存吧!”只觉不知什么原因,大概会更加伤心吧! 黄香将信收进自己的锦囊,藏进衣服里面,又把七柄绝情剑在夏劲道背上小心缚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好了,一切准备停当,可以走了!” 两人跳进湖中,黄香手持盟主令在前,,夏劲道拉着她的手紧随其后,——当真要离开了,竟然有些恋恋不舍,两人回头又将谷中一切细细看了一遍,最后一咬牙,进入暗河! 洞中无边黑暗,令人心惊肉跳,只闻湍急的水声哗哗向前,黄香先前还说不怕,真的入洞,只觉浑身发抖,毛骨悚然,吓得大叫了一声,身体往后一靠,倒在夏劲道的怀中,不敢前进半步! 夏劲道连忙安慰她道:“别害怕,有武林盟主令护身,不会怎么样的!”哄了半天,黄香这才定下神来,黑暗中“扑哧”一笑,道:“你可攥紧了我,不许松手,要不一辈子都别想我理你!” 夏劲道心中暗自好笑,口中道:“岂敢,岂敢,这种惩罚可比困在谷中不能出去还要残酷得多!” 两人复又前行,武林盟主令神效果然奇妙无比,只听得洞中水流不断的分向两边,哗哗的水声更巨,不绝于耳! 黄香道:“想不到你这个傻瓜吉人天相,不过武林盟主令怎么会在明空大师的手上?” 夏劲道道:“我也不知道!” 黄香道:“你难道没问明空大师?” 夏劲道道:“没有——!” 黄香气道:“你——!”却又顿了一顿道,“不过你就是问了,想必明空大师也不会告诉你,这回算你聪明!” 夏劲道道:“是么,我可没有这么想,我当时知道了这块牌子是武林盟主令,早就给吓傻了!” 黄香道:“你——真是没有办法,不过算你老实!”说着狠狠在夏劲道手心拧了一下! 夏劲道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想必是一幅娇嗔可爱,惹人怜惜,心中其乐融融,一时也不觉手痛! 两人边说边走,倒也不觉寂寞。河道久经涤荡、冲刷,畅通无阻,虽觉有些溜滑难行,但两人俱是轻功超卓,并无大碍,走出大约三四里路程,两人不由信心大增,黄香喜道:“老天保佑,照这样下去,少许时日,我们就能走出去了!” 夏劲道道:“但愿如此!”心中觉得未必如黄香所料平安无事,自己的经历告诉自己,越是风平浪静,越要小心谨慎,何况身处这等险恶死绝之地,当下宁神戒备,以防万一! 黄香叱道:“什么但愿如此,是定当如此,哎呀,好冷!”说着不由自主的激凌凌打了个冷战! 夏劲道吃了一惊,忙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黄香此时也安定下来,道:“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冷而已!” 夏劲道一边将本身功力源源不断由手掌传到黄香身体,一边四下查看,此时双目已习惯了洞中黑暗,再加习武之人目力本就异于常人,双目已稍能辨物,但见除了一堵水墙环绕两人以外,并无异常,这才略松了一口气,安下心来! 黄香一时只觉全身温暖,通体舒泰,情知夏劲道输送内力给自己,心中又疼又爱,柔声道:“谢谢你——!” 夏劲道笑道:“别傻了,往前走吧!” 黄香只觉得夏劲道这句话不知怎的格外动听,格外受用,一时大起柔情蜜意,回身扑到夏劲道怀里,“叭”的送给夏劲道一个香吻,又转回身去,继续前行,只觉面红心跳,羞涩异常,不过好在夏劲道也看不到8226; 飞来惊艳,何其销魂,夏劲道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唇印依稀,芳泽犹存,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中暗道:想不到她每日凛然不可侵犯,守身如玉,此时反而、、、、、、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又走了几里路光景,寒气陡峭,侵肌刺骨,就连夏劲道那样深厚的功力也觉得有些不堪忍受!黄香柔声道:“真是辛苦你了,我——”夏劲道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黄香道:“这里想必已是大山深腹,阴气禀伏,凝结充塞,所以寒冷异常,不过用来练阴煞掌、阴风指、绝阴手倒是是得天独厚,最为理想不过了!”夏劲道道:“是么,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几种功夫?”黄香“啐”了一口道:“这些都是个下流无耻灭绝人性的武功,练了又有什么好!”夏劲道恍然明白,不由一笑,道:“那世上有人练习这几种武功吗?”黄香道:“但愿不会,练习这种武功非要在深山大壑之中,采集天地至阴之气,经年累月,历经风云雷电,寒苦饥迫,除非天性残忍凶戾之人又有谁会练这种武功!”夏劲道见她说的如此恐怖,也不禁测然,道:“没有就好!” 又行了半日光景,两人觉得饿了,夏劲道取下背后大箱,两人在原地摸黑吃饱,休息片刻,复又前行! 走了没有十几步远,忽听的水声大巨,澎湃如啸,震耳欲聋!两人不由大骇,黄香道:“这里肯定河道下削,只是不知深浅,这可如何是好!”话还未完,突觉脚下一松,惨叫了一声,两人由河道一头栽下! 夏劲道心弦崩裂,惊魂出窍,好在神志未泯,尚自清醒,手挽黄香大叫一声,一个转腾,便成头上脚下之势,但四周乃是无边黑暗的世界,只闻水声轰鸣,震天巨响!人在此情此景之下,任你是如何惊天伟地的英雄,有如何通天彻地的本领,面对大自然神秘莫测,毁灭一切的无边威力,也只能束手无策,听天由命了! 夏劲道和黄香两人的手死死拉在一起,谁也不敢松开,身体只觉腾云驾雾一般飞一样向下坠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觉“嗵”的一声已然着底,两人从失魂落魄当中清醒过来,放眼一望,不由欣喜若狂! 但见一条大河在两人面前蜿蜒缓缓而去,水深尚未及膝盖,无数光线从不知名的地方中射进,虽然不甚光亮,但也可皎然视物,大河两岸河床低回,长满了茂密的野草,间夹有星星点点的野花,芬芳清雅,素淡已极。河床再往上,已是班驳险峭的石壁,虽然仍在大山之中,比起先前水墙环绕,窒息压抑的感觉可要胜过一万万倍了! 两人又回头一看,向上望去,但见一条偌大的瀑布一悬而下,高不见顶,千垂百练,势若银龙,飞珠溅玉,霓虹闪烁,好看已极! 两人惊叹一番,从河水中上了河床,黄香惊魂既定,重又恢复花容月貌,笑道:“方才真是吓死人了,你怕不怕?” 夏劲道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怕,这又没有毒虫猛兽,有什么可怕的!”当下把自己和游盛天在滇南原始森林的经历讲给黄香听,那“蜀身毒道”,还有绵蛇,金足蝎,夺命黄蜂,毒蚁,瘴疠,野兽,骨骸,他一一道来,只听得黄香一会黛眉紧皱,花容失色,一会喜笑眉开,拍手叫好! 两人休息了片刻,沿着河床往前走,但见山顶上到处是石钟乳,千形万状,光怪陆离,五彩斑斓,奇丽壮观,两人大开眼界,啧啧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无边造化! 一连走了七八天,梅花鱼已将消灭殆尽,但大河仍不见尽头,又坚持了两天,梅花鱼已经一干二静,但仍不见出山洞口,黄香一筹莫展,道:“难道真的要我们饿死在这大山腹中不成?” 夏劲道笑道:“总会有路出去的,也许就在前面不远呢!” 两人走了没几步,忽听得一阵浑厚深沉的萧音传来,其音婉转呜咽,如泣如诉,两人被萧声所迷,侧耳倾听起来。一忽萧音由深沉呜咽转为高亢悠扬,激昂澎湃,大有穿与裂石之势!萧声中音乐透出一种不屈不挠的豪迈气概!夏劲道虽然不识律吕黄钟,也不觉肃然起敬起来!他正自听得如醉如痴,神驰意往,忽觉黄香一拉他的衣袖,不由一怔,道:“干什么?” 黄香摆了摆手,拉着夏劲道向河床上的石壁爬去,石壁虽陡,但却难不住两人,夏劲道只觉萧声越来越近,暗想原来如此!待到石壁顶端,一块大石横生盘踞,黄香侧起身子,手攀大石,探首一望,只见一条羊肠小路,不足十几米,直达山外,那蓝天白云,丽日和风,如在眼前,黄香欣喜的大叫了一声,招呼夏劲道上来,自己则身形一飘跃过大石,直向撒谎内外扑去! 夏劲道随后赶至,两人欢呼一声,紧紧的抱在了一起,九死一生,历经磨难,现在重见天日,安然脱险,又怎会不大喜若狂!黄香脸上不由自主的溢满了泪珠,痴痴的看着夏劲道,像看个宝贝似的,怎么也看不够! 夏劲道伸手给黄香拭去泪珠,笑道:“你怎么又哭了,不许哭,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夏劲道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冷峭峭的声音传来:“仲冬时节,难得有如此良辰美景,你们却在这里哭哭啼啼,搂搂抱抱,扰人清净,成何体统!” 两人吃了一惊,寻声望去,但见左侧七八米之遥有一个头挽纶巾,衣白胜雪的中年人,立在一块大石之上,手持白玉洞萧,潇洒俊仪,仿若仙人! 黄香道:“前辈好雅兴啊,只可惜有些多管闲事!不似品节高雅之人!” 夏劲道连忙拉了黄香一把,对白衣人施了一礼道:“多谢前辈,若不是前辈萧声指引,我们现在还困在山中呢!” 白衣人看了看夏劲道,眼中骇异之色一掠即隐,扬声道:“看你这位壮士,相貌不凡,器宇轩昂,一定是个落难的豪杰,不知可否赐教大名?” 夏劲道正要如实回答,却见黄香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抢先说道:“你要问我们的姓名吗,他叫混蛋,我叫傻瓜、、、、、、嘻!” “哦!”白衣人有些将信将疑,又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番,道:“这方圆百里群山莽莽,并无人家,你们怎么从大山腹中走了出来?又是怎么进去的?” 黄香嘻嘻一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谁,万一又是坏人掳走我们怎么办?” 白衣人道:“哦,原来你们是被坏人掳来的!” 黄香大惊道:“呀!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神仙?哈,混蛋,我们遇到神仙了,真好玩,真好玩!”说着转身对夏劲道一边跳,一边暗使眼色! 夏劲道虽觉黄香有些过于小心谨慎,但一向对她言听计从,只得点了点头! 黄香又转过身去,拍着手叫道:“哈,神仙,真好玩,你肯不肯和我们一起玩捉迷藏?” 白衣人道:“我不是神仙,我叫盖鸿图,你们听说过没有?” 夏劲道道:“没有听说过!” 黄香跟着道:“哈,没有听说过!” 盖鸿图见这两人表情木然,不似说谎,心中疑念大去,又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在一起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夏劲道道:“我们是夫妻,本来就在一起!”见这个白衣人对自己盘根问底,心中也不由暗暗起疑! 盖鸿图哈哈一阵大笑,道:“小兄弟果然有意思,竟然对一个傻子情有独衷,可惜她虽然貌似天仙,但疯疯癫癫的,又有什么情趣可言!” 夏劲道见盖鸿图言语十分轻佻无礼,不由大怒,喝道:“不许你侮辱我的妻子!我敬你是武林前辈,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欲要动手,却见黄香以目示意,只得按住不动! 盖鸿图见夏劲道发怒,旋即笑道:“好,好,算我说错了!请移驾敝庄,我定当罚酒三大白以谢罪!” 夏劲道正要说话,却见黄香拍手叫好道:“呀,有吃的,太好了!混蛋,我们吃饱了肚子,再玩好不好!” 夏劲道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点了点头道:“好吧,好吧,别闹了!” 盖鸿图大喜道:“请跟我来!”身形从大石上一掠而起,直朝山下扑去! 黄香大叫道:“呀,原来你也会飞,不要着急,等等我!”施展轻功,一下子和盖鸿图赶了个齐头并进! 夏劲道不由大吃一惊,如此莽撞,岂不会引盖鸿图怀疑!心念未了,只听盖鸿图大叫道:“两位果然是一对奇人异士!好,我很久都未曾舒展筋骨了,咱们就赛一赛!”说着身形忽然加速,在山石之上连点几点,风驰电掣一般向山下掠去!夏劲道登时恍然大悟:自己二人在深山恶岭中出现,倘若再装出一幅普通人的样子,当真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之举了!心下暗暗佩服黄香虑事缜密,心细如发!当下也施展轻功,跟了下来! 三人从山上飞一般掠下,及至山脚,一座气势雄伟,规模巨大的山庄出现在眼前!盖鸿图在山庄山门停下身形,回转身体,道:“这里就是敝庄!” 黄香随后赶到,拍手叫道:“呀,你飞得比我还快,太好了太好了!” 夏劲道最后达到,心中暗暗吃惊,盖鸿图的轻功看上去比鹰九扬好要高妙许多,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知此人是何来历,面上不动声色,对盖鸿图抱拳一礼道:“前辈轻功超卓,冠绝天下,我自叹弗如!” 盖鸿图淡淡一笑,道:“是么,我倒不觉得!小兄弟过誉了,不过我看小兄弟似乎未尽全力吧!”说着忽然目光炯炯紧紧盯着夏劲道! 夏劲道心中一惊,暗道:此人也是个深奥难测,心机险恶之辈,自己藏拙,竟被他识破,正要考虑怎样回答!却见盖鸿图一笑又道:“我看两位想必是食不果腹,饥迫无力所致!待二位酒足饭饱,养好精神,我们找机会再比试一番!” 黄香叫道:“哈,太好了,有吃的啦!” 夏劲道借机答言,道:“好,就依前辈之言!” 盖鸿图疑念冰释云消,道:“小兄弟豪气过人,佩服!佩服!” 夏劲道怕再引他疑心,当下嘿嘿一笑,不再答话,打量起山庄来!只见山门上悬朱漆金匾,浑厚凝重,竟似铁铸,上书“鸿图山庄”四个大字,字形奇古,险峻突兀,松盘柏立,铁勾银划。山门楹柱上书有一联,左边是“千秋伟业凛然天地动”,右边是“万世伟略堪怜鬼神惊”,字形栩栩如飞,不可言咏,一看即知出自名家圣手! 盖鸿图见两人望着山门对联出神,大为得意,道:“这是西汉司马迁字体,明刘基所镌,稀世奇珍,万金不易!二位里边请!”说着领先进入庄内,二人随后跟进!抢入眼际的又是一道围墙,高有丈余,通体黄色,内墙和外墙间有黑水相隔,中有汉白玉石桥腥通,三人由石桥到达内墙山门,山门左右又书有一联,上联“红尘惊艳无边春色可销魂”下联“花都司帝几任狂浪谓牡丹”!字形恍若行云流水,空谷幽兰,不沾人间之气! 盖鸿图又道:“这是西晋王羲之字体,晚唐唐寅所镌,举世无双,价值连城!” 夏劲道大加惊叹,黄香则拍着手叫好! 三人进入山庄,则见屋宇连幢,栉次鳞比,不可胜数!中间是一个偌大的大练武场,方砖漫地,四角上各放有兵器架子,上插十八般兵器! 沿练武场往里走,又过一道月亮门,进入一个四合院,三面厢房,北面是会客大厅,有曲廊通往别个院落!两人见鸿图山庄布局如此复杂森郁,心中不由暗暗吃惊! 这时一阵酒乐笙歌之音由大厅传来,间杂有人喝彩之声,十分热闹! 夏劲道和黄香跟在盖鸿图进入大厅,一见大厅里的情形,登时面红耳赤,心中怦怦大跳! 但见大厅正中红毯之上一队女子正在轻歌曼舞,外罩透明罗衫,里面身无寸缕,辗转婀娜之际,乳波阵阵,玉蚌开合,春色无边,十分撩人! 大厅两侧各有一列案几,上面美酒佳肴,水果果冻,琳琅满目,案几后面一字排开坐满了人,有的正在举杯狂饮,有的看得如痴如呆,还有的人正在接耳交谈! 这些人往后,靠大厅四壁环坐着一班乐手,手持琴管缶筝,正在低头专心的演奏! 大厅正北面是一张虎皮卧椅,前放一条汉白玉案几,虎皮椅上无人! 整个大厅富丽堂皇,雍容华贵,堪比帝王之家! 黄香从大厅外飞身抢进大厅,大叫道:“哈哈,有吃的了!”夏劲道大吃一惊,一把没拉住,慌忙跟着黄香进入厅内! 黄香扑到一张案几之前,伸手抓起两个苹果,案几后面之人大喝道:“什么人,滚出去!”大掌一探,就来抓黄香!黄香嘻嘻一笑,把手中的苹果往那人口中一塞,堵了个严严实实,身子一旋,又到了另一张案几! 夏劲道随后赶到,正要和那人赔礼道歉,不料那人不知怎的就被黄香塞在口中一个苹果,大失颜面,正自惊怒不定,一见来了个替身,劈手打了夏劲道一个耳光,同时狠狠的把苹果往地上一吐,啐了一口,那个苹果在地上轱辘辘一直滚到厅中央一个跳舞的女子脚下,那个女子娇叱了一声,玉腿一抬,那个苹果被她挑到空中,箭一般射到了那人的左脸上,啪的一下,那人的脸颊登时高高肿了起来! 夏劲道骇了一跳,一个跳舞的女子竟然会“借物传功”的上乘内功!他本来挨了那人一个耳光,正要发怒,一见那人的惨样,惨不忍睹,怒气顿消,心想反正是黄香得罪人家在先,夫代妻过,天经地义,也不算辱没了大丈夫尊严!当下对那人抱拳施了一礼,四下望望,但见笙歌依旧,人们似乎对这厢发生的事情恍若未睹,毫不理会,心下暗暗奇怪:真是些怪人!心念未了,忽听的黄香大叫了一声,十分慌急! 夏劲道大吃一惊,寻声望去,只见黄香被一个人双手举在空中,正在挣扎!那人的手掌奇大,足有常人的十几倍之多,恍若两把大蒲扇,骨节暴露,筋脉虬结,恐怖异常!黄香被他擎在掌中,小鸟一般牢不可脱!夏劲道正要飞身去救黄香,只听一个声音响起道:“龚先生,不可对客人无礼!”正是盖鸿图。夏劲道心下一惊,暗道:怪不得恁久盖鸿图都没有动静,原来他是想趁机查看自己二人的武功! 那姓龚的人大喝了一声:“去吧!”大厅中恍若打了个炸雷,,接着双手一抛,黄香惨叫了一声被丢向半空! 夏劲道情急关切,身形掠起在空中接住黄香,又轻轻落到那姓龚的人面前,把黄香往地上一放,道:“多谢龚先生手下留情!” 黄香芳魂未定,狠狠瞪住那姓龚的人一言不发! 这时鼓乐已停,舞女和乐手从大厅中退了出去,盖鸿图步入大厅,众人齐立拱手道:“恭迎山主回庄!” 盖鸿图把手一摆,笑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应当宾主不分,不必如此客气!” 众人齐声道:“谢山主!”复又坐下! 盖鸿图大步走向那张虎皮椅,满面春风,威风八面! 夏劲道心中暗道:好大的架子,此人端的不可小视,金巨身为武林盟主,我都从未见过这等阵势! 盖鸿图正要靠近虎皮椅,不料黄香大叫了一声:“真好玩,我来试试!”身形一掠,抢先到了那张虎皮椅上,对盖鸿图挤眉弄眼嘻嘻笑道:“哈,这回你可没我飞的快,还不认输!” 盖鸿图一时哭笑不得,不由大为尴尬! 夏劲道大惊道:“还不给我下来,那是前辈的位子!” 那些案几之后的人也纷然大乱,有人喝道:“山主,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如此胡闹!” 盖鸿图把手一摆,道:“大家不必担心,这两人是我方才在山上结识的新朋友,行为虽然有些怪异,武功却是好的出奇,大家刚才也已见识过了,从今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 有人“哼”了一声道:“这两人穿的破衣烂衫,形同乞儿,怎配登山主大雅之堂!”却是被黄香用苹果塞住嘴巴的那人,他心中不服,是已有此一句! 夏劲道心中暗自好笑:大雅之堂,亏你也说的出口!那些舞女袒胸露乳,你们个个馋涎欲滴,分明是些下流无耻之徒! 盖鸿图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曲岛主,你太过见外了吧!” 曲岛主为之一塞,呆了呆道:“多谢山主开导!”复又坐下! 另外之人齐声道:“山主如此礼贤下士,我等皆为诚服!” 第三十三 豺豹虎狼 这时黄香道:“哈,这有什么好玩的,没意思!”身子一旋从虎皮椅上跃下到了一张案几前,伸手撕下一个鸡大腿,大嚼了起来! 盖鸿图大笑道:“两位果然不避凡俗,无拘无束,真令人羡慕,小兄弟,你也就不必客气了吧!”说着在虎皮椅上坐了下来! 夏劲道心想即来之则安之,他的鸿图山庄再厉害,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还是吃饱了肚子再做打算吧!打定主意,伸手拉了黄香,两人在一张案几之前坐下,旁若无人的大吃二喝起来! 盖鸿图道:“两位不用着急,请慢慢享用,大家也请自便吧!” 众人齐声道:“谢山主!”一时大厅之中觥筹交错,猜拳行令,热闹非凡! 不一会,酒足饭饱,上来一列女子,将酒席残羹撤下,备上香茗。这些女子个个标致娟秀,俊美异常,眉目顾盼之间,妖艳轻佻,骚媚入骨!夏劲道不由面红心跳,抱元守一,收摄心神,不敢再看! 盖鸿图笑道:“小兄弟何必拘礼了,人不风流枉少年,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既然喜欢,这十二个女子就送给你好了!” 夏劲道大吃一惊,连忙摆双手推却道:“前辈,使不得——,我”他本待说我不喜欢这些女子,可这样的话又怎能说的出口,一时大为尴尬! 盖鸿图道:“小兄弟如果不要,我就把她们杀了,我送出去的东西是绝不会收回的!” 夏劲道不由心中又惊又怒:这十二个女子虽然无耻下流,但毕竟是十二条性命,你的口气轻淡已极,想必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已如同家常便饭,真是泯灭天良,残无人道,面上却不动声色,看了看那十二个女子,正以可怜无助的眼神盯着自己,面色惨白如纸,妖冶艳态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心中直觉十分不忍,道:“这十二个女子想必是前辈心爱之人,为何凭空送我这个一无所用的流浪汉?” 盖鸿图道:“我看小兄弟神采过人,不属凡类,尊夫人又有些行为失常,身边无人照料,却也是一番美意,小兄弟就不要推却了吧!” 夏劲道看了看黄香,却见她正自低头,手持裙踞,玩耍不休,对眼前的事恍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般,不由大感为难,倘若推却,又恐怕盖鸿图真的杀了这十二个女子,此人城府深沉,神秘难测,一旦翻脸,恐怕凶多吉少,只得装出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点了点头道:“既然盛情难却,我答应前辈就是!” 盖鸿图大笑道:“早该如此!这些女子是本庄虎豹豺狼诸女之中的豹女,小兄弟你真是艳福不浅呦!” 十二豹女重现妖冶动人之态,对盖鸿图联袂一礼道:“多谢庄主不杀之恩!”转身又对夏劲道施了一礼,道:“多谢主人救命之恩!”莺声燕语,动听之极! 夏劲道心想:真是咄咄怪事,这鸿图山庄如此神秘古怪,自己定当小心提防才是!当下摆了摆手道:“大家都是同龄之人,不要如此多礼!”十二豹女应了一声,环身立在夏劲道和黄香身旁左右! 盖鸿图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忽然只听一声惨叫,一条人影从案几之后扑到大厅中央,大叫道:“山主救命!”正是先前打了夏劲道一个耳光的曲岛主,夏劲道身怀百毒真气和采彩罗刹毒功,毒性之烈,就连长生散人的巨灵大蟒也不敢伤害他,曲岛主贸然打了他一个耳光,现在毒性发作,也真是倒霉透顶! 盖鸿图一见曲岛主举起手掌,颜色漆黑如墨,五根手指肿胀如胡萝卜大小,分明是中毒之症,不由面色一变,沉声道:“曲岛主,这是怎么回事?”眼中杀机大炽,十分骇人! 曲岛主用手一指夏劲道,正要说话,却见夏劲道长身站起直向自己走过来,他早就对夏劲道怕得无以名状,慌忙后退两步,颤声道:“你,你又要干什么?”样子又是可怜又是可笑! 夏劲道一笑,忽然伸出右手捉住曲岛主的手掌,曲岛主骇得魂飞天外,亡命般大叫道:“山主救我——哎!哎!”连“哎”两声,声音忽然又低落了下来! 只见曲岛主的手掌须臾间黑色褪尽,恢复的完好如初,大厅所有的人看到这一幕奇观,无不惊得目瞪口呆! 夏劲道用吸毒大法将曲岛主所中之毒吸回体内,对曲岛主一抱拳道:“得罪了!”转身退回原处坐下! 曲岛主在原地呆了半天,最后回过神来,也不答谢,神色木然的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低头无语,呀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时大厅中爆发出一阵喝彩!盖鸿图道:“这是滇南百毒门司马义的不世奇功吸毒大法,小兄弟原来是百毒门的高足,失敬,失敬!”说着向夏劲道一揖手! 夏劲道心中吃了一惊:他竟然识的我吸毒大法,此人真是深不可测!面上不动声色,正要抱拳行礼,却觉一股无形暗劲由盖鸿图方向汹涌而来,无声无息,却又力量惊人,巨大无比,心下大骇,这是什么功夫!脑中电念一闪“原来他要试探自己的底细”当下装做一个趔趄,就势就要跌倒,不料暗劲却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正不明所以,只听盖鸿图道:‘小兄弟怎么如此不小心,应当坐稳才是!“ 夏劲道心中暗骂一句:好你个老狐狸,想暗算你家小爷!面上笑道:“前辈见笑了,年轻人性急心躁,行事欠缺稳妥,失态,失态!” 盖鸿图笑道:“小兄弟真有意思,言语幽默风趣,定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今日盖某结识小兄弟这样的异士高人,真是大为高兴!”说着拾起面前案几上的酒杯,仰首一饮而尽! 夏劲道见盖鸿图处处试探,不由益加小心,笑道:“我们夫妻山野村夫,哪里见过什么大世面,只是被这匪人掳了一遭,对于人情世态忽然有些明白而已!” 盖鸿图笑道:‘以小兄弟这样的身手,想来那些匪人也非等闲之辈,小兄弟如欲报仇,盖某愿助一臂之力!“ 夏劲道连忙摆了摆手道:“一己私仇,如何敢劳前辈大驾,况且我们夫妻也未受到什么损伤,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我也不想再找麻烦!”说着叹了口气又道:“无端遭此罹难,真是人有旦夕祸福、、、、、、!” 盖鸿图察言观色,见夏劲道神态惨然凄切,不似说谎,疑心大去,笑道:“小兄弟也真是可怜,不过你们夫妻化险为夷,应当高兴才是,我敬小兄弟一杯!”说着端起酒杯斟满! 夏劲道道:“多谢前辈关切!”这时早有一个豹女端了一杯酒双手捧到夏劲道面前,娇声道:“主人请用——!”夏劲道接杯在手,心中暗自好笑:使奴唤婢的滋味果然美妙,只是黄香不知道又该如何惩治自己了!心中既苦且乐,看了看黄香,此际早已伏在地毯上酣然大睡,暗暗摇了摇头,对盖鸿图道:“前辈,请——!” 两人刚饮完这杯酒,只见东厢案几之后一人跳到大厅中央,叫道:“这小子何德何能,庄主竟然如此垂爱!我心中不服,愿与这小子一比高低!” 夏劲道扭头观看,只见此人面无人色,惨白如纸,瘦小枯干,不见肌肉,双爪如同一双鸡爪,一身白绡腊衣,阴风惨人,要不是一双湛蓝的眼球还在转动,简直就似僵尸无二,夏劲道看毕,心中暗自吃惊:此人料想不怕毒,要不然断不会与自己挑战! 盖鸿图笑道:“原来是‘百毒瘟君’囊无道!好,大家本是自己人,以武会友,又有何不可!不过切记,点到即止!”他武兴大发,一时双目烁烁生辉,精光电射! 夏劲道一见骇了一跳:此人武功之高,不让剑帝,金巨二人!自己如要推脱,惹得他翻脸,那可大为不妙,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当下长身站起,走到囊无道三尺之处站定身形,道:“既是以武会友,大家点到即可,百毒瘟君,请——!”说着马步一扎,双拳冲天扎地,摆出霸王拳的第一式“霸王举鼎”! 囊无道怪笑一声,也不答话,双掌一错,猱身进击,掌音尖啸锐利,一扣夏劲道咽喉,一扣夏劲道胸膛膻中穴,快稳狠准,老辣之极! 夏劲道有意演练自己在谷中所习武功究竟如何火候,当下大喝一声,身形不进反退,双拳攻出,硬崩硬架,游盛天的霸王拳本就以刚猛、凌厉著称,逢强强攻,逢弱弱敌,拳势开阖张扬,宛若长江大河!夏劲道此时功力今非夕比,更是把霸王拳的刚猛之威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两拳攻出,但听得大厅中两声巨响,恍若打了两个炸雷一般! 囊无道见夏劲道竟然敢硬接自己双掌,料他小小年纪有何功力,心中大喜若狂,喝了声:“找死不成!”身形不避不让,掌式不变,但见双掌两拳接在一起,“啪”“啪”两声巨响震彻大厅!与此同时夏劲道右腿电弹而起,直向囊无道下盘踢去!这双拳一腿,一招三式是游盛天的成名绝技,当年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败在此招之下,当真是风云变色,厉害无比! 囊无道叫声“厉害!”双掌在夏劲道双拳一推,借势用力,身形腾空掠出,夏劲道一脚踢空,不由微微一怔,就见囊无道身形在空中一个倒翻,仰面朝天,怪叫了一声又飞了回来,双掌之间光华闪闪,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夏劲道见他身法如此奇诡,不敢怠慢,身形横移三尺,他刚挪开原来的位置,就见五道光芒有囊无道手中发出,一下射空,“噗”“噗”全部钉在了大厅对面的木板墙上,却是五柄飞刀,刀身发蓝,一看就知淬有剧毒!夏劲道见囊无道以毒刀伤人,心下大怒,虎吼一声,翻身扑上,双拳闪电般捣出,囊五道身在空中无处躲闪,他一击未中本就有些心慌意乱,这一下招架不及,惨叫了一声,被夏劲道双拳击个正着,身子凌空由大厅门口飞出,扑通摔在碎石地面上,“啊”的又是一声惨叫! 这几下恍若电光石火,众人正看得眼花缭乱之际,不料囊无道已然落败,竟然三招未过!众人相互瞅了一眼,都觉得这个小子有点邪门,破衣烂衫,衣不遮体,武功却是闻所未闻,高明之极!抬手攻敌之间,进退无不相得时宜,恰到好处,分明是武学的大行家! 这时囊无道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的走进大厅,也不去拾自己的飞刀,走回自己的座位,垂头丧气坐下! 这时盖鸿图笑道:“小兄弟果然艺业高强,这路拳法好似游盛天的霸王拳,不过霸王拳刚重质朴,却不似小兄弟身法灵活曼妙,当真连我也看不出了!” 夏劲道心中一惊,暗道:“他的眼光当真厉害之极!”原来他方才击败百毒瘟君的一招,正是以氤氲步法配合霸王拳将其击出客厅之外的!任何武功,不论阳刚或是阴柔,每一路拳法的一招一式都是经过严密筛选,淘练,不可拆散,零解一分为二,所谓“手眼身法步,贯穿妙无踪”,这是武学的最基本常识,刚才夏劲道盛怒之下,不知不觉把两种不同派别的武功糅合在一起,发挥出独特的威力,他自己也是事后才发觉,别人又如何知道! 夏劲道一举击败百毒瘟君,震惊四座,这时又有一人跳到大厅中央,这人手持两柄如意金钩,叫道:“在下不才,愿和朋友在兵器上一见高下!” 盖鸿图道:“钟客礼,刀剑无眼,小心为妙!” 钟客礼转对夏劲道道:“朋友,请亮兵器吧!”意态甚豪! 夏劲道不明所以,奇道:“钟大侠,我两手空空,何来兵器之有?” 钟客礼冷笑道:“朋友背负七剑,定然奇技异能,何必装聋作哑,自欺欺人!” 夏劲道这才恍然记起和黄香出山之时,绝情剑无处收存,也就一直缚在背后,当下笑道:“若不是钟大侠提醒,我倒忘了,不过这七柄剑既不是用来观赏也不是用来大豆的,钟大侠误会了!” 钟客礼大怒道:“你故作高深,莫非戏弄本人?” 夏劲道笑道:“钟大侠请看——!”当下转过身去,背对着钟客礼! 众人一时看清,不由哄堂大笑,这乃是七把无柄之剑,真是滑天下只大稽,遗武林之笑柄,就连盖鸿图也微露笑容,表示奇怪! 钟客礼欲进不能,欲退不甘,突然大喝了一声:“七把破剑,要它何用,我替朋友把它们毁了吧!”身形展动,双钩带动风声,直象夏劲道背后七剑击来!他突施杀手,夏劲道猝不及防,大叫道:“钟大侠,千万不要!” 钟客礼哪里肯听,他的双钩拿捏奇准,竟然不伤夏劲道一丝毫发,就将七剑全部钩住,这手功夫当真精彩绝伦,怪不得他继百毒瘟君惨败之后向夏劲道挑战!钟客礼一击得手,心下大喜,双臂回带,双钩锁住七剑,喝道:“去!” 钟客礼“去”字方落,骇人的情况突然发生,就见七剑发出“铮铮”的怪鸣,在夏劲道背上跃跃跳动,仿佛在挣扎呻吟一般,十分骇人!接见钟客礼大叫一声,双钩脱手而飞,直戳到大厅的天井之上,“哆”的两声,入木三分,钟客礼又大叫了一声,恐怖异常!只见钟客礼的双掌突然爆裂,肌肉断成一块块落下,津血淋漓,不一会便露出森森白骨,爆裂之势又向钟客礼双臂蔓延,毕剥有声,又是诡异又是骇人,钟客礼早已吓傻,既不叫喊,也不挣扎,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臂,仿佛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一般! 盖鸿图大喝一声,从案几之后跃起身形,扑到一个带刀之人跟前,伸手“仓啷”一声抽刀出鞘,身形闪电一旋又到了钟客礼跟前,手起刀落,红光一闪,钟客礼的手掌齐腕而断,“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的那堆血肉当中,盖鸿图镇定如常,丝毫不乱,果有霸者之风,大喝道:“来人,扶钟先生下去,给他治伤!” 夏劲道回过头来,一见此情,也大惊失色,暗道绝情剑果然如此恐怖,难怪连影子那样的绝世高人也要慨叹再三,大加惊异了!心中一时升起一股伤感之情,复杂莫名,钟客礼虽然咎由自取,但绝情剑也未免太过霸道了! 这时又上来一队武士,将昏死过去的钟客礼抬出厅外,又将地上收拾反竟,复又退下! 夏劲道道:“前辈,我——”他正要解释,盖鸿图把手一摆,道:“小兄弟,不要说了,钟客礼乘人不备,突施杀手,落此下场,已是万幸,又怨得谁来!”说着重又回到虎皮椅上坐下! 这时大厅之中一片死寂,鸦雀无声,众人虽都是刀头舐血,枪尖讨饭吃的江湖人物,其中也不乏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但谁也没见过如此恐怖离奇的景象,无不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盖鸿图将众人扫视了一番,突然大笑道:“本庄主得此不世奇才,诸位应该高兴才对,为何低头不语,哈哈哈!”声若黄钟大吕,震底大厅之内嗡嗡作响! 夏劲道暗暗吃惊:此人好深厚的内力,难道他故意炫耀想要镇住自己不成!不过此人行事决断,狠辣,当真不易霸者之威! 这时众人回过神来,齐声道:“恭贺庄主,广交天下奇能异士,霸业定当指日可成!” 夏劲道心中暗道:不知盖鸿图又要成就什么霸业,不过看来离开此庄定要大费周折了,这可如何是好!低头看了看黄香兀自睡得香甜,恍不知身外别有天地,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时盖鸿图道:“大家想必都有些累了,就各回自己的住处休息吧,如若有事,在此厅击掌三声,我就会立时赶来,我还要去探望钟客礼,就不奉陪了!”说着对夏劲道点了点头,起身离开虎皮椅步出大厅而去! 众人站起身形,齐声道:“恭送庄主,庄主仁慈厚爱,我等心悦诚服!”说完众人各自散去! 夏劲道正自无所适丛之际,只见十二豹女冲他嫣然一笑,齐声道:“主人,请随我们来!” 夏劲道无可奈何,只得点了点头,伸手拉起黄香,黄香从睡梦中醒来,美目半酣,打了一个舒展,娇声道:“呀,一场好睡,真是快活!”夏劲道还以为她在一直装睡,没想到竟然真的睡着了,摇了摇头,当真无可奈何! 两人跟在十二豹女后面,出大厅,穿曲廊,过角门,一连过了七八个院落到达一个幽深雅静的小院,时值隆冬,这小院中央竟然开着一池兰花,莹白粉嫩,芬芳素雅,幽香扑鼻,令人身心俱爽,神清目明,两人不由大为惊叹! 十二豹女踏上石阶,推开北面厢房正门,娇声道:“主人请进!” 两人进了屋子,但见一张大床停在屋子中央,十分抢目,流苏盖红,松软舒适,十几个人睡在上面还显得绰绰有余,屋子四壁挂有仕女图,丰丽细腻,呼之欲出,恍若真人,俱是风流才子唐伯虎绝世手笔,四角放有镜台,梳妆台,洗舆台,胭脂口红,花粉香水,放满其上,眼花缭乱! 夏劲道不由面红心跳,瞧了瞧黄香也是玉面飞霞,羞不可抑,这样美妙惑人的情景,纵使百练精钢也要化为绕指柔,何况两人都是有血有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 这时十二豹女跟了进来,莺声燕语,娇滴可人,围住夏劲道和黄香,一齐动手就要给两人脱衣解带,两人大羞,夏劲道连忙大喝一声阻拦道:“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十二豹女一齐怔住,相互看了看,其中一女道:“主人一身烂泥,臭死人了,难道不要沐浴更衣,嘻嘻!”说着忍俊不禁,手掩琼鼻娇笑了起来! 夏劲道恍然大悟,低头看了看身上,果真衣衫破烂,形同乞儿,体臭阵阵,熏人欲醉,不由面色大红,道:“原来如此,不过我自己来好了!”欲待伸手解衣,却见十二豹女目光盯着自己,个个花颜灿烂,嘻嘻哈哈笑个不停,连忙止住,大为尴尬! 黄香见夏劲道的样子,也不由“扑哧”一笑,对十二豹女道:“他见不惯陌生人,还是让我来吧,你们出去一下!” 十二豹女一齐摇了摇头,一女道:“一睹主人的英姿风采,是婢女的无限荣幸,何况侍奉主人乃是婢女分内之事,又怎敢劳女主人亲自动手!” 黄香见此女十分清丽可爱,玲珑曼妙,不忍拂逆,一时大感为难,饶她精灵古怪如斯,遇到这种事情也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只得叹了口气,暗道:天下美事竟何以这傻小子独得,这一下还不美的他上了天!拿眼瞅了瞅夏劲道,无可奈何道:“我看就依她们的话办吧!” 夏劲道想不到黄香竟也认服,说出这等大胆开放的话来,一时大骇,通的腾身条跳到院外,大声道:“那还是你们先洗吧,我最后再来!”只觉心头怦怦大跳,一时说不出什么滋味,浑身热血沸腾,火烧火燎一般! 只听得屋内豹女一齐笑了一声,接着又听得黄香“嘤咛”一声娇笑,衣衫落地之声簌簌传来,不绝于耳,夏劲道不敢回头,只觉得这等体味儿远比浴血搏杀还要难受,不由痛苦难当,只听一个豹女道:“女主人天生丽质,仙人一般,真是迷人!”黄香接道:“你们的身体也不错呀,骨肉匀停,卓越曼妙,引人入胜!” 夏劲道听在耳中,心中不由恨恨的道:好你个黄香,权不知我正站在屋外喝凉风,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心念未了,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响,原来是豹女和黄乡从五内走了出来,嘻哈笑个不停,直向西侧浴房走去! 夏劲道连忙把身体转了转,闭紧了眼睛,心头直念阿弥陀佛!只听屋门“吱扭”一响,众女进了浴房,不一会便传出“哗哗”的撩水之音和众女嬉笑扑闹之声,不可开交! 夏劲道把眼一睁,一看天色,红日西坠,暮风渐起,和谐而又温馨,难得的一个冬天的暖日,心头渐趋平静,逐渐也清醒过来,暗道:金钱,美色本就是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难怪那些武林高手肯对盖鸿图俯首帖耳,趋之若骛了,不过盖鸿图笼络如此多的高手,究竟意欲何为呢?心中疑云滚滚,只恨不能一时明了! 这时众女已洗浴完好,从浴房走了出来,重又回到卧室之内!一女道:“主人请入浴吧,要不要我们侍奉?”接下来一片嬉笑响起! 夏劲道连忙道:“不要!”纵身跃过门口,扑到浴房抢身进内,只见屋内放着一个巨大的木桶,可以十几人同浴,桶内暖气蒸腾,桶侧平板上放有浴巾、龙涎香,屋里北角生有火炉,炉火熊熊,烧的正旺,室内温暖如春!夏劲道无暇细看,将被上绝情剑解下,小心放好,又从怀内掏出百毒真经和武林盟主令和绝情剑放在一起,这才脱衣入浴! 他一连将近三月都未曾洗澡,这一番扑腾,当真痛快淋漓,神清气爽,摸了摸脸上的胡须不知何时已被水冲下,不由哑然失笑,心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自己当以本来面目行走江湖,何必再畏首畏尾!浴毕,从桶内跳出,只见一桶水“哗”的一声由桶底泄入地底,原来桶底布有十几个小孔,一会清水又从桶底小孔冒出溢满木桶,当真奇妙无比!夏劲道见一个浴桶都设计的如此精巧灵敏,这鸿图山庄整个又不知要凶险多少倍了,叹了口气,只得随遇而安,从长计议了! 他穿好早已备在一旁案几的白色长衫夹袄,又将百毒真经和武林盟主令揣进怀内,手持绝情剑走了出来,绝情剑锋刃极钝,手抓掌握,也不会伤及皮肉,夏劲道不明所以,奇怪之余,也不去琢磨了! 回到卧室,室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笼香焚烧,氤氲袅袅,一派温馨暖人气象!室内早已备好一桌晚餐,丰盛之极!十三女正自笑吟吟的等他归来,一见夏劲道,一女惊叹道:“原来主人不是大胡子!” 黄香笑道:“他怕见生人,才会装上一幅大胡子的,我早就说过,你们不相信,现在相信了吧!” 夏劲道瞪了黄香一眼,对十二豹女道:“别听她胡说,我的胡子怕见水,一见水就全化了!”他说的本是实情,心中却是暗暗发笑! 一个豹女道:“有这样的事?”样子十分惊奇!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闲话少说,吃饭!”他恐怕再说下去,自己乔装打扮的事情会闹穿,连忙岔开话题! 一会众人吃饱肚子,残席撤下,十二豹女团团围住夏劲道和黄香,娇笑一声,一齐把身上轻纱除下!夏劲道但见十二具胴体溜光水滑,光洁如玉,鲜嫩活泼,美妙绝伦,只觉热血沸腾,不敢细看,大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十二豹女齐声道:“与主人侍寝!”说着一齐动手来解夏劲道和黄香的衣服,黄香娇羞无限,求救似的看了看夏劲道,却又大含臻首,羞涩无语! 夏劲道想不到十二豹女如此热情大胆,情急生智连忙道:“我身上有毒,碰不得,一碰你们就会中毒!” 十二豹女白天亲眼目睹他的毒功如何厉害,一时骇住,玉手停在半空,一动不动,一个豹女吃吃笑道:“我不信,那主人夫妇二人是如何、、、、、?”说着伸手又来脱夏劲道的衣服! 夏劲道面色通红,看了看黄香,只见黄香臻首低垂,哪里再敢动弹半分,见此计不灵,忙道:“且慢,我还有话说,说完之后再动手不迟!”话一出口,心中不由好笑:这是什么话,完全一付好色之徒的口径! 豹女玉手收回,娇声道:“主人果然再骗我们,哈,我没有看错!”另外的豹女也跟着吃吃笑个不停,,花枝乱颤,十分可人! 夏劲道大为头疼,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闹了,听我说!” 十二豹女道:“主人请讲!” 夏劲道也不再顾忌,单刀直入道:“你们是真的侍奉——不,是跟着我,还是盖鸿图派你们来监视我的?“ 十二豹女突然花容惨变,一个豹女抢身上前,玉手捂住夏劲道的嘴巴,慌慌道:“主人切莫说对庄主不敬的话,要是被人听到,会招来杀身之祸!” 夏劲道情知她说的不假,连忙点了点头,这个豹女把手移开,道:“我们的性命是主人所救,自当忠心不二的侍奉主人!” 夏劲道道:“你们既然真心跟着我,那你们告诉我,这鸿图山庄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一个豹女道:“怎么主任不知道吗?鸿图山庄芙蓉城,二八佳丽也狰狞,纵使金刚铁汉在,魂归极乐命消融!” 夏劲道见豹女说的如此厉害,不由笑道:“我不是金刚铁汉,现在也不是安然无恙?” 一个豹女吃吃笑道:“谁又像主人这样呆板不化,定力过人呢,别的客人现在恐怕正连床大站,兴风作浪呢!” 夏劲道脸色一红,道:“那你们是庄主的什么人,盖庄主也真是神通广大,竟然搜集了你们如许多的美女?” 一个豹女道:“主人以为庄主是个大色魔呢,错了,庄主从来不近女色,我们也是被他收养长大的孤儿,不过庄主喜怒无常,稍有违逆就会人头落地,我们一方面感激他的养育大恩,一方面却又时时提心吊胆,恐怕性命不保,不过我们的性命本是庄主所赐,纵使死在他的掌下,也是没有怨言!” 夏劲道听罢心中不由一怔:从来不近女色,这岂不跟和尚一样了吗?难道他是天残,亦或者变态?他既然收养了这些女子,为何却又要将其杀死,这样娇滴滴的美人疼都疼不过来,又如何下得了手狠心杀死呢,盖鸿图真是个怪物,心中思忖,口中道:“奥,你们倒是些义烈女子,舍身报主,无怨无悔,真是难得!” 十二豹女娇笑了一声,道:“多谢主人夸奖!”一个豹女吃吃笑着又来解夏劲道的衣服,口中道:“主人现在无话可说了吧,那我们言归正传!” 夏劲道连忙道:“不要!” 这个豹女面现幽怨之色,凄声道:“难道主人嫌弃我们,恐怕玷污了主人的美玉无瑕?” 夏劲道见她伤心,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支吾了半天,自己一时也说不出个理由,急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瞧了瞧黄香,黄香冲他苦笑了一小,也是爱莫能助! 这个豹女破泣为笑,道:“既然如此,主人何必再折磨自己,奴婢等人每日练习玉房承欢之术,还从未真正一试禁脔,现在得遇主人人中龙凤,定当悉心侍奉!” 两人听的豹女口中这番惊词宏论,臊的脸通红至脖颈,夏劲道心道:看不出她们一个个淫行浪态,骚媚入骨,竟然还是处子之身,真乃咄咄怪事!口中道:“你们的美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明天还有事要做,还是早早睡觉,养精蓄锐为妙!” 一个豹女笑道:“主人年少英俊,武功盖世,日当百女都不为过,就不要推辞了!”说着一齐上来替夏劲道和黄香脱衣解带,夏劲道欲待伸手去推,但倒处是脂粉阵,圣母凤,哪敢下手,看了看黄香,黄香此际早已羞作一团,动弹不得! 第三十四章 狭路相逢 夏劲道一时无可奈何,也顾不得怜香惜玉,手臂一挥,从床上长身跃起,十二豹女惊叫了一声,夏劲道从她们的包围中跳到屋外,回转身来,正自不知说什么好,只见十二豹女突然骚媚淫浪之态俱敛,对着夏劲道齐施一礼,一女道:“主人品流高洁,雅贞脱俗,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奴婢等自惭形秽,深以为耻,不过奴婢侍奉主人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主人该不会因此——!” 夏劲道连忙截住她的话题道:“你们出污泥而不染,我敬重你们都来不及,又怎会因此责怪,岂不是太没人情味了!” 十二豹女见夏劲道这一番话纯属天成美嘉,流露自然,真情感人,无不欣喜怡然,庆幸所遇非佞,要不然刚出虎穴又入狼巢,岂不惨极!一女喜道:“主人是不生我们的气了!” 夏劲道点了点头,众女欢呼一声,拥抱在一起,泪珠滚落面颊,又是激动又是幸福!黄香也被夏劲道大为感动,看了看夏劲道,星目当中深情无限,柔声道:“傻瓜,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进屋来,小心被风吹着!” 夏劲道进入屋内,众人各不相犯,倒在床上安然入睡,一夜无话!第二天,一觉醒来,洗漱停当,吃过早饭,夏劲道让黄香和十二豹女在屋中等候,然后独自背负绝情剑赶往会客厅,虽然盖鸿图有言在先,有事才能到会客厅找他,但夏劲道无心在此逗留过久,一则是非之地不可久待,二则自己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决意当面向盖鸿图陈说清楚,向他辞行,行至中途,忽听的一阵刀剑撞击声传来,间有人呼喝吆喊,拼杀声十分慌急!夏劲道心中一动:难道有人硬闯鸿图山庄、、、、、!心念未了,只听的“啪啪啪”三下击掌之音传来,甚是慌促急迫!情知有大事发生,施展轻功,掠向会客厅,刚进院落,忽然一条人影惨叫着凌空向自己扑来,夏劲道连忙伸手将他抓住,旋又轻轻放在地上,原来是鸿图山庄的一个武士,抬眼向院中望去,只见一百多个武士里三层外三层将中央四个人团团包围,刀剑齐举,走马灯似的乱转,喊杀声震天! 夏劲道一眼认出四个人正是昔日抓住鹰九扬的那些少数民族怪人,心中又惊又疑:他们到鸿图山庄来干什么?正不知究竟不帮手之际,忽听的盖鸿图的声音道:“小兄弟,这样的小事不劳动手,且到这边来!”寻声望去,只见盖鸿图站在客厅门前石阶上正向他招手,随即点了点头,跃上石阶,道:“前辈,早上好!”盖鸿图道:“小兄弟不也一样!温柔乡里,为何不沉湎一会!”夏劲道脸一红,也不加解释,口中道:“前辈见笑!”站定身形,向下望去! 盖鸿图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兄弟,你看我的这些人怎么样?”夏劲道凝神细看,只见这些武士武功俱是不弱,一个个精悍凶顽,团阵围攻,进退得宜,章法丝毫不乱,点了点头道:“前辈果然用人有方,这些人但凭纪律严明,就可以与任何名门大派匹敌!”盖鸿图道:“小兄弟果然见识过人,实不相瞒,我正是有意和七大门派一争雌雄的!”说着忽然盯住夏劲道,眼中凶光一闪即逝! 夏劲道心中凛然一惊:原来他怀疑自己是七大门派派来的奸细,怪不得一再试探!明白了盖鸿图的用心,一时也不再害怕,反正自己不是七大门派的人,自己虽和少林派渊源不浅,但少林派博大根深,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岂是盖鸿图所能动,那还不是自取灭亡!当下佯作未觉,对盖鸿图道:“前辈鸿鹄之志,佩服佩服!”盖鸿图笑道:“小兄弟见笑了,过奖过奖!”大为得意! 这时那些武林豪客相继赶来,一见此情,无不大吃一惊,纷纷喝道:“庄主,让我们动手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拿下!” 盖鸿图笑道:“众位都是敝庄的贵宾,招待不周,尚且汗颜,又如何敢劳大驾!” 那些人纷纷点了点头,四下散开,守住各院的门口! 那四个怪人突然哈哈一笑,道:“都来了,正好一并领教!”身形展动,冒头抢进刀光剑影之中! 盖鸿图面色大变,连忙喝道:“快退下!”这四个怪人武功实在超出他想象之外,岂有不惊! 盖鸿图话音未了,但听的一阵“噼啪”“咯嘣”之声不绝于耳,顷刻之间,众武士手中的兵刃俱被四个怪人折断,众武士骇得魂不附体,抱头鼠窜,四个怪人并并追赶,站在原处,仰天一阵大笑! 盖鸿图又惊又怒,冷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本庄?” 一个怪人道:“鸿图山庄芙蓉城,不跨鸾凤也乘龙,消魂夺魄杀身地,盖因鸿图是狰狞!传说中如何厉害,今日一见,不过如此耳!” 夏劲道心中一惊:这首诗和豹女说给自己的略有出入,不过怪人的这首诗舆情舆景,俱是绝妙,贴切无比,盖鸿图心怀叵测,动辄杀人血溅五步,当真不只这世上的狰狞怪兽又是什么!偷眼瞧了瞧那些武林豪客,每人眼中都显凛骇下色,显然十分震惊,只道身在极乐地,不晓煞星已临头!此时一时得知鸿图山庄的秘密,又焉何不惊! 盖鸿图脸色铁青,强自镇定,冷笑一声道:“你胡说什么,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吟诗的怪人道:“我们是青岛柴达木黑格尔王爷的殿前武略神侯大将军,我叫塔尔干!” 另外三个怪人一一道:“我叫哈德海”“我叫葛莫丹沙”“我叫萨奇”! 盖鸿图道:“青岛黑格尔王爷的大名如雷棺耳,盖某仰慕已久,原来四位是他的手下,不过敝庄和王爷向来无甚瓜葛,四位到敝庄究竟意欲何为?” 塔尔干道:“我们到贵庄并无恶意,只是为了找一个人!” 盖鸿图见四人方才动手并没有打伤自己一个武士,情知塔尔干所言不假,脸色稍霁,道:“不知四位要找什么人?” 塔尔干道:“武林盟主金巨,不过他现在已经成了落水狗,人人喊打!” 夏劲道听得塔尔干此言,不由又惊又痛:怪不得巫氏五位师父手中有青岛柴达木黑格尔王爷的五行辟毒珠,料想是金巨从黑格尔王爷处得来送给五位师父以此作为条件劫杀自己和游盛天!现在塔尔干等人找金巨来讨回五行辟毒珠,金巨拿不出,当然要东躲西藏了,心中一时又悲又愤:金巨,我好歹也是你的义子,游叔叔更是你的知交好友,你何以狠心杀害我们!不过一想金巨落此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的悲惨下场,一时胸中也说不出什么滋味,高兴之余略略有些不忍和遗憾之情! 盖鸿图道:“对不起,盖某向来和金巨井水不犯河水,他不会来找我当然也不会在本庄!” “这——”塔尔干略微有些迟疑,沉吟不语! 身材稍胖的哈德海大声道:“绝不可能!我们一路追踪金巨到此,他一定藏在你的山庄!” 盖鸿图道:“本庄三十六院,每院都有人把守,要是有人闯进来,立刻就会发现,我想你们肯定找错地方了,这群山漭漭,何处不可藏身,四位还是到别处去找吧!” 葛莫丹沙“哼”了一下,冷冷道:“你的武士都是鞋酒囊饭袋,又如何能抓住金巨!” 盖鸿图脸色一边,厉声喝道:“本庄三十六院,以三十六路天罡阵布成,不要说有人把守,就是无人——”说到这里,忽觉失言,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总之金巨不在本庄,你们到别处去找吧!” 群豪一听鸿图山庄竟以三十六路天罡阵布设而成,细致内讧不由更加发毛,对盖鸿图疑惧之心大起!夏劲道虽然不直三十六路天罡镇是什么东西,但想来肯定厉害之极,心中也是暗暗吃惊! 塔尔干四人对视一眼,塔尔干心思较为缜密,道:“那好吧,盖庄主打扰了,不好意思,告辞!” 萨奇叫道:“你如果欺骗我们,我不管你什么天罡天地,回来将你夷为平地!”说着四人腾空而起,几个翻腾,便已到了庄外,不见踪影! 众人见四人武功如此高强,尽皆骇然,有的人立时雄心豪气为之消磨,心中慨叹天地之大,人外有人! 盖鸿图道:“节外生枝,无伤大雅,扰乱众位清兴了,大厅里请!”众人陆续进厅,相继坐下,夏劲道坐在门边最下首,他本意要向盖鸿图辞行,不料金巨竟然出乎意外在此出现,反正自己和金巨的恩恩怨怨迟早都要做个了断,不如快刀斩乱麻就在鸿图山庄解决吧,暗暗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大概是天意!”一时心乱如麻! 这时盖鸿图道:“来人!” 院内武士应声有一人跑进大厅,双手垂肩道:“庄主请赐命!” 盖鸿图道:“带领所有弟兄去找金巨,不过行踪千万隐秘,不可被那四个怪人发现!” 这个武士面现为难之色道:“庄主,那个女的怎么办?” 盖鸿图道:“那个女子武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手中一支匕首削金断玉却是厉害异常,令人不可近身,这样吧,将机关重重锁住,料她插翅也难逃!” 那个武士应了一声,转身出大厅领着众武士匆匆而去! 夏劲道大吃了一惊:难道那个女子是王彩雯?天下该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吧!不过盖鸿图是个美人收集者,那女子手中仅有一支削金断玉的匕首,当真是她也说不定,怪不得村庄突围之后一直不来和自己会合,原来被盖鸿图抓到鸿图山庄来了!一时心急如焚,如坐针毡,全身火烧火燎一般,异常难受! 这时有一人站起身形道:“庄主,在下心中有些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盖鸿图道:“欧阳寨主,请讲!” 欧阳寨主道:“金巨此际已成天下公敌,人人讨之,不知庄主此举何意?” 盖鸿图道:“金巨虽然虽然已失去武林盟主的宝座,再不能号令天下呼风唤雨,但他的武功未失,仍然是天下第一,何况他现在是丧家之犬,无处容身,我若诚心招纳,他焉肯不归附于我,有他这样的人做为臂助,我鸿图山庄雄霸武林的大业定然指日可待,这大概是天意吧!” 欧阳寨主道:“庄主高见,欧阳雄佩服得五体投地!”说着抱拳对盖鸿图施了一礼,复又坐下! 夏劲道心中暗道:原来他要做武林盟主,自己先前被他萧声吸引,原以为他是什么高人雅士,原来是为了这个处心积虑之下,当然难免抑郁成愁,竟然籍着萧声来泄心曲,也真是一绝!不过这样的险恶卑劣之心却把那美妙的萧声给糟蹋了,心下不由暗暗不齿,若不是今天有此一来,谁又会想到那美妙动听恍若人间仙乐的萧声竟藏有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这时又有一人站起身形道:“庄主,恕我直言,金巨武功既高,无人能制,如此一来,岂不是引狼入室,养虎为患,恐怕对庄主不利!” 盖鸿图点了点头道:“谢五侠所虑极是!只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只要小心提防,料金巨也无奈我何!” 谢五侠道:“庄主智慧过人,原来早已想到了!我们谢氏五鬼定当誓死追随庄主,但凭驱使!”他身边左右四个鬼模鬼样的人也一齐站起身形齐声道:“愿效忠庄主!” 盖鸿图抱拳对谢氏五鬼一礼道:“多谢五位美意,请坐!” 谢氏五鬼受宠若惊,看了看四下,一脸得意之色,谢五鬼道:“庄主如此殊荣厚爱,谢氏五鬼愧不敢当!”说着一齐坐下! 夏劲道心中暗道:真是鸟有鸟朋鱼有鱼友,一个屎壳郎三臭虫,竟然真的有人肯替盖鸿图卖命,这个盖鸿图端的不可小视! 盖鸿图道:“武林侠义道经梅花山一役,死伤过半,元气大伤,此刻根本不堪一击,诸位和本庄联手,一定可以名扬天下,成就霸业,威镇江湖,到时候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笑傲风云,叱咤威福,是何等的快事!” 盖鸿图话音刚落,西侧案几站起一人,大声道:“庄主,我有话讲!” 盖鸿图道:“粉面郎君,有话但讲无妨!” 粉面郎君道:“我江西平有自知之明,一向是温柔乡里打滚,脂粉阵中见仗,对付女人还有两下子,但若要拿刀动枪真杀实砍自问技不如人,殆笑大方,有累庄主威名,还请庄主网开一面,放我出庄,待庄主功成名就之时,我再来喝庄主的庆功酒!” 盖鸿图面色一变,冷声道:“难道粉面郎君到盖某的鸿图山庄专为了柳林花丛不成?” 江西平骇了一跳,慌忙道:“庄主误会了!实乃家中尚有七旬老母无人照料,江某离家月余之久,十分牵挂不下,还请庄主高抬贵手——”话还未完,身子突然往前一倾,重重的扑到在面前案几之上,“扑通”一声,举座皆惊! 江西平身旁两人骇了一大跳,一人上前将江西平德望身子翻转过来,但见双眼球突出眶外,恐怖异常,一摸鼻孔,气息已绝,不由大叫道:“庄主,江西平死了!看不出什么原因,真是奇怪!” 盖鸿图冷冷的道:“粉面郎君受了盖某如此盛情美意,现在却自食其言,想必天良谴责,羞愧难当,惊骇而死!不过他毕竟是本庄贵客,盖某还是要厚礼安葬!” 众人齐声道:“庄主仁慈有加,侠义心肠,我等实为佩服!”话岁如此,但江西平死的如此莫名其妙,也不由人人自危,毛骨悚然! 这时江西平身边的两个人抬起江西平的尸体,放到大院当中,重又回到大厅坐下! 夏劲道心中暗道:哦,惊骇而死,我可不相信有这样的怪事!这些人都是些大盗、强匪、淫贼之辈,天底下又有什么事情会让这些人活活吓死,分明是被人暗下毒手致死,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记得自己曾受到来自盖鸿图方向的无形暗劲袭击,难道是盖鸿图害死了粉面郎君,不过这种无声无息致人死地的功夫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时有一队武士冲进大厅报告:“庄主,山庄附近的山林都找遍了,没有发现有人,弟兄们还在原地待命!” 盖鸿图眉头一皱,道:“这就奇怪了,金巨既然在此出现,一定会来山庄,莫非他在耍什么阴谋诡计、、、、、、”沉吟了一会,又道:“留下一部分弟兄在庄外待命,一有情况立刻向我报告,不过千万不要动手,其余人等各回原地,加强警备,小心有人夜袭本庄!” 这队武士应声出厅而去! 众人见鸿图山庄如此戒备森严,无不心惊!夏劲道心想:看来离开鸿图山庄硬闯是不可能了,盖鸿图绝不会答应每一个人离开,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盖鸿图道:“诸位,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我的心事也已挑明,希望大家齐心协力握起手来共创大业,来,我们干一杯!”说着持起酒壶斟满一杯酒,双手端起道:“请——!” 众人各自斟酒,齐声道:“庄主请!” 夏劲道也跟着众人斟满一杯酒,道:“我祝庄主心想事成,花开结果,皆大欢喜!” 盖鸿图大笑道:“小兄弟说话真有意思,来,来,皆大欢喜,皆大欢喜!”说着一仰脖把酒灌了进去! 众人也跟着一饮而进! 盖鸿图道:“诸位如果有人厌烦了屋中女子,尽管开口,敝庄美女如云,希望大家尽情品尝,纵情享受!” 众人一声欢呼,先前心中阴昧不祥之感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有人道:“庄主真是大方,不过屋中女子个个淫媚骚浪,尚且应接不暇,庄主的美意只能心领了!”接着一人道:“听说庄主美女以虎豹豺狼四女为最,不知何时能让我等一睹芳颜,庄主可不要金屋藏娇,敝帚自珍呦!”言语轻佻淫邪下流之极! 盖鸿图笑道:“瑰宝奇珍,与人共享,才有乐趣,我又怎么舍不得呢!但本庄诸女各工其技,虎豹豺狼四女虽美,论及床第闺帏之戏却又不如别女了!再则虎豹豺狼四女是我作为礼物欲要送给天下最为豪杰勇猛之士的,大家昨天都已看到了,我不是把豹女全部送给这位小兄弟了吗?” 夏劲道心道:这只老狐狸,分明是想笼络我,我若不表态,肯定会引他疑心!当下站起身形道:“庄主如此厚爱,我无以为报,实在惭愧!” 盖鸿图笑道:“红粉赠佳人,宝刀配壮士,小兄弟少年楚翘,英雄威猛,我只不过是成人之美而已,小兄弟又何愧之有哇,应当,应当!” 夏劲道笑道:“庄主如此推崇有加,倒叫我有些飘飘然,不知所以了,多谢庄主!”说着坐下身形! 盖鸿图笑道:“小兄弟真会说话,年轻人当中,我还没有见过象你这样有意思的,来,大家再干一杯,为本庄有小兄弟这样的少年英雄庆贺!” 一杯酒饮尽,盖鸿图道:“日近中午,时候不早了,大家各自休息吧,我要厚葬粉面郎君,还要照料钟客礼,就不奉陪了!” 众人站起身形,齐声道:“谢庄主!” 夏劲道跟着众人一齐走出大厅,各自招呼一声散去! 夏劲道回到住处,黄香和十二豹女早已备好午饭在等他,众女一见他一付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由吃了一惊,黄香道:“怎么了,又有事发生吗?” 夏劲道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还是吃过饭再说吧!” 吃过午饭,夏劲道把上午发生的事情详述一遍,众女听得心惊肉跳,花容失色,黄香道:“怎么盖鸿图想要做武林盟主,那我们怎么办?” 夏劲道道:“我有什么办法,要是出了庄去,自然可以伺机逃跑,现在困在庄内,笼中劳兽,无可奈何!” 黄香笑道:“你才是兽呢,我们可不是,不过你想的倒是简单,恐怕我们出了庄去,我们也逃不掉!” 夏劲道奇道:“为何?凭我现在的本事,盖鸿图纵有天大的能耐也休想拦得住我!” 黄香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了,算你的武功天下第一行了吧!你也不想想,以盖鸿图的老奸巨滑,再何况他用心险恶,他肯定早有办法防止人们逃跑,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夏劲道一腔豪情顿时凉如秋水,垂头丧气道:“你说的对极了,我怎么没想到!不过盖鸿图会用什么办法呢?用毒,美色,武功这三样我可一样都不怕、、、、、、”顿了顿,恨恨的道:“只要不杀了我,我迟早会冲出鸿图山庄!” 黄香笑道:“好,算你有志气!不过现在还是稍安毋躁,从长计议!” 夏劲道白了她一眼道:“也也来取笑我、、、、、、!” 黄香道:“岂敢,岂敢!夏大英雄你大大大量,就不要生小女子的气了!”说着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夏劲道一见黄香怪样,也不由好笑起来,十二豹女依然齐声笑了起来,屋中气象立时轻松下来! 夏劲道转对十二豹女道:“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们,不知你们知道不知道?” 十二豹女对他齐施一礼,娇声道:“主人请讲!” 夏劲道摆了摆手道:“什么请不请的,大家年纪相当,哪来这么多礼数,那可要烦死人了,你们以后就直接称呼我傻瓜或者混蛋,随便哪一个!” “这——”十二豹女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黄香笑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他本来就是个大傻瓜大混蛋,又怎么能怪别人这样叫他——”说着叫了一声:“傻瓜——” “哎!”夏劲道连忙应了一声,怔怔的道:“什么事,有事吗?”继尔恍然大悟,叫道:“好啊,你敢拿我开心,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站起身来向黄香扑去! 黄香边笑边躲,对十二豹女道:“怎么样,大家都看清楚了吧!” 十二豹女也被夏劲道方才傻楞痴呆的样子逗的忍俊不禁,一个个开心的笑了起来! 闹了一会,夏劲道怎么也抓不到黄香,只得惺惺然作罢,对十二豹女道:“方才我们说到哪里了?”说着一屁股坐到床上,呼呼直喘粗气! 一个豹女道:“你方才说到有事要问我们!”她们见夏劲道如此平和可亲,一个个胆子都大了起来,不再拘谨有礼,以主人奴婢相称,只觉分外轻松,分外开心起来! 夏劲道道:“好,咱们言归正传,盖鸿图是不是抓到了一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手持一支削金断玉的匕首的女子!” 一个豹女道:“是啊,当时还有一个怪模怪样的老头和她在一起,他们两个管庄主要一个人,庄主说没有,这个老头和女子就坚持要找,结果就打了起来!老头的武功真厉害,一连打伤了七八个武士,最后还是庄主一掌把老头给打伤了,老头受伤以后就独自逃走了,剩下的那个女子庄主要她归顺,那女子不肯,不过她手中的匕首削金断玉,一时拿她不下,庄主只好用机关把她困住了,现在还在地下石牢之中呢!怎么,这个女子是你的朋友吗?” 夏劲道点了点头,心中又悲又痛:女子肯定是王彩雯无疑了,怪老头当然是鹰九扬了,不过以鹰九扬的武功和身法,武林中罕有人敌,盖鸿图竟然一掌将他打伤,真是深不可测,想到这里心中又惊又凛,忙道:“盖鸿图练的什么武功?“ 这个豹女道:“庄主深藏不露,平时很少动武,我们对他又惊又怕,也不敢打听,不过有的时候,庄主一发脾气,立时就会有人莫名其妙的死掉,真是恐怖极了!” “哦!”夏劲道不由又惊又疑,一发脾气就会有人死掉,粉面郎君也是盖鸿图不高兴的时候丢了性命,难道真的是盖鸿图撒谎了这些人,世上当真的有喜怒杀人的本领? 黄香道:“呸,你不要瞎乱猜疑,害得人家心惊肉跳,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盖鸿图不过是练有一种古怪武功,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夏劲道苦笑了一下,道:“但愿如你所说,只要是武功就不可怕,只要不是邪术就好!” 众人沉吟了一会,夏劲道道:“那你们可不可以带我去救那个女子,救了她之后,我们立刻就远走高飞,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个豹女摇了摇头,一脸戚然之色! 夏劲道一惊,忙道:“怎么,你们不想走?” 这个豹女苦笑道:“只要是人谁不想过开开心心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日子,我们大家每时每刻都在想!” 夏劲道急道:“那你们到底担心什么?” 这个豹女道:“鸿图山庄是庄主穷尽一生心血才建造而成的,到处是暗墙,浮板,枪林,刀阵,吊顶,石牢,除非有阵图引路,否则我们还没有救到那位姑娘,已先死无葬身之地了!” 黄香叫道:“要阵图引路么,我自有办法!” 夏劲道没好气的道:“你有什么办法,用易容术么,你就是易容成盖鸿图本人也没有用,盖鸿图是什么人,难道会亲手把阵图交给你!” 黄香看了看夏劲道,忽然喜笑颜开的道:“咦,这个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好,明天我就易容成盖鸿图大闹鸿图山庄,不过现在易容术当然用不上了,盖鸿图又不会把阵图亲手交给我们!” 夏劲道更加没好气了,叫道:“说了半天你还不是没有办法,害得大家空欢——” 黄香骇了一跳,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巴,道:“我的小冤家,你叫这么大声干吗,找死不成!” 夏劲道把嘴挣开,道:“好,我小声说话,你要是想不出办法来——哼!” 黄香笑道:“我说易容术没有办法,可没有说没有别的办法不能拿到阵图,你忘了影子送给我们的隐形衣了吗,我们可以穿上隐形衣去偷!” 夏劲道一拍脑门,大喜道:“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继尔恍然大悟道:“啊,黄香,怪不得你敢到这山庄来,原来——我心里还在责怪你呢,真是不好意思!”说着“嘿嘿”笑了一声! 黄香大为得意,笑道:“这就是女人的好处,这么聪明的主意,傻男人怎么想得出来,不过——”说到这里忽然一顿! 夏劲道忙道:“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我服了你好不好,不过什么?” 黄香道:“不过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高明,未卜先知,赛过诸葛孔明诸葛亮,先前我只是想他的山庄就是龙潭虎穴,,又能拿我们奈何,当时只为了填饱肚子,谁会想到惹上这么大的麻烦!我们两人当然来去从容,任吾纵横,但现在你有了这十二个娇滴滴的每人又有那个什么王彩雯妹妹,我怎么忍心让比遗花失恋,悔恨终身呢!何况我的匕首被你轻易送热闹作了人情,那可是我们黄家的家传至宝,我当然要管她讨回来了!” 十二豹女被黄香说的满脸通红,娇羞无限,一个豹女道:“黄姐姐你取笑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黄姐姐是他的心肝宝贝,又聪明又漂亮,我们十二个加起来都抵不过黄姐姐一个呢!” 另一个豹女接道:“就是吗,我们才比不上黄姐姐兰心慧质,冰雪聪明呢,又和人家两情依依,柔情脉脉、、、、、、!” 又有一个道:“错了错了,黄姐姐只是面和心不和,我说的对吧,黄姐姐?” 豹女七嘴八舌,群起而攻之,弄得黄香一会就缴械投降,连连讨饶,众女嘻嘻哈哈,推推搡搡,揉揉捏捏,一时闹的不可开交! 夏劲道大为头疼,心道:这就是女人的好处?都这样子了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是不成体统,欲要制止,又怕寡不敌众,反遭其陷,只得无可奈何听之任之了! 好容易捱到天黑,吃过晚饭,两人向豹女打探清楚盖鸿图的住处,然后黄香从自己的锦囊之中取出隐形衣,先给夏劲道穿上,刚一穿好,只听的“嗤”的一声,夏劲道的身体立刻神奇的消失在黄香和十二豹女眼前,众女惊的目瞪口呆,相互瞅了瞅,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夏劲道见众女吃惊的样子,大为好笑:“怎么,你们真的看不到我了吗?该不会骗我吧,哄我开心吧?”说着伸手拧了黄香一下琼鼻跳到一旁! 只见黄香用手在原地打了他一下,一吓子打空了,笑道:“幸好你还不是采花大盗,要不我们可就惨了!”说着穿上隐形衣,“嗤”的一声也消失只空气中! 夏劲道这才相信,笑道:“幸好采花大盗没有隐形衣,要不然你们可真就惨了!” 黄香道:“别逗了,我们快走吧,事不宜迟!” 夏劲道点了点头,对十二豹女道:“你们千万别出屋子,一切等我们回来!” 十二豹女突然泪流满面,哀声道:“不要丢下我们!” 夏劲道心为之一沉,一时哽咽无言,脑海中浮现出在大理王府白展凤那幽怨凄哀的眼神,“不要丢下我”,此情洗景,何其相似,白展凤这件事他一直引以为憾,伤情往恨,深烙心田,觉得辜负了一个女人对自己的期望实在不能容忍,良心有愧,每一念及就会痛苦难当,不能自已,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黄香也不由黯然心伤,道:“豹女姐妹,你们都是好女人,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又对夏劲道道:“傻瓜不要这样吗,又不是生离死别!” 十二豹女道:“你们千万小心,保重!” 两人出了屋子,黄香道:“上房,屋顶上想来安全些!”夏劲道点了点头,两人腾身上了屋顶,但见满天繁星闪烁,已是初夜时分,放眼四望,整个鸿图山庄灯火通明,更鼓鸣锣之音不时响起,显见戒备森严! 两人对视一眼,辨了辨方向,直向盖鸿图的住处扑去,两人轻功超卓,这样窜房跃脊的本领自然不在话下,行至中途,忽见左侧院落屋顶上出现一个黑点,越来越大,乃是一个夜行人,此人身法轻盈迅捷,踏瓦无声,也向盖鸿图住的北面院落扑去! 第三十五章 魔鬼在世 夏劲道惊道:“难道有人与咱们不谋而合,也想盗阵图!” 黄香摇了摇头道:“那也未必,我想此人绝不是那些下流无耻之徒当中的一个,他们不会有这样的胆子!” 夏劲道道:“说的也是,那些人贪恋美色还来不及,又怎会想盗阵图,此人究竟是谁呢?” 黄香道:“到时便知,快走!” 两人一抬头,发现夜行人已经踪迹不见,同时一惊,道:“好快的身法!”施展轻功,眨眼间扑到盖鸿图的院落,两人由屋檐上往下一望,但见院内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鲜血流了一地,还有几人站着一动不动,显然被人点了穴道! 两人心头狂跳,由屋顶跳下,只见北面正房里有人影晃动,屋门大开,显然有人闯进! 两人对视一眼,由院内跃进屋中,但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黑衣人在屋中西侧面墙而里,正在以指代笔写些什么! 夏劲道只觉此人身影十分熟悉,心中顿时又惊又疑!只见蒙面人写道:夜访贵庄,未谋君面,实乃遗憾,手下不敬,稍示惩戒!愿携君手,共创霸业,金巨!字迹入墙二寸有余,沙石落地有声,触目惊心! 夏劲道见此人果然是金巨,不由双目喷火,恨得咬牙切齿,立时就要扑向前去,骇得黄香一把抱住他,连连摇头! 这时金巨突然发出一声长叹,声音甚是凄凉悲伧,从屋内慢慢走到屋外,停了一会,也不知想些什么,最后腾身上房而去! 黄香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松开夏劲道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夏劲道急道:“你为什么拉住我,我要杀了他,为游叔叔等人报仇!” 黄香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说不顶就是金巨害了我父亲,至少也和他有干系,不过我们现在未必是他的对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开点,啊!” 夏劲道黯然道:“对不起,黄老前辈是因救我而死,是我连累了他!” 黄香道:“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和父亲都不会怪你的!” 夏劲道恨道:“金巨狗贼,不得好死,我一定要拿你的人头祭奠天下亡灵!” 黄香点了点头道:“咱们还是先找盖鸿图要紧!”说着拉起夏劲道的手,两人从屋中一齐跃到院中,黄香松开手来到一个武士面前,“啪”的解开武士被点的穴道! 那个武士穴道被解,立时清醒过来,一眼看见满院的尸体,骇的大叫了一声,手中钢刀当啷掉地,惨叫道:“鬼,鬼,啊,有鬼!” 黄香道:“不要大叫,我们不是鬼,我们是神仙!” 武士骇的魂不附体,四下张望不见一丝人影扑通跪倒在地,磕头见血,连连道:“神仙饶命,神仙饶命,我罪该万死,我不该帮庄主做那些伤天害理,没有良心的事,我不该抓那些良家女子来,我该死,但我也是被逼无奈,要不庄主会杀了我的,请神仙饶我一命吧!:说完又磕头不止,又是绝望又是害怕! 夏劲道暗暗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善恶终有报,来早与来迟,唉!” 黄香道:“神仙有话问你,你如果老实回答,就饶你一条狗命!” 武士忙道:“我老实回答,老实回答,,神仙饶命!” 黄香道:“盖鸿图现在哪里,他恶贯满盈,我们今天专程来取他狗命!” 武士道:“庄,庄主、、、、、、他在——在山庄西侧山林的乱岗,神仙饶命!”吓的上下牙打战,口齿不清! 黄香道:“他在那里干什么,深更半夜,说!” 武士道:“不,不知道,他每夜都要去那里,天要亮才会回来,那里埋的都是本庄得了怪病死了的人,大概,大概是去缅怀亡灵吧!” 黄香“哼”了一声道:“缅怀亡灵!那些人都是被盖鸿图害死的知不知道,不知道哪天轮到你头上,你们还在替这个大魔头卖命!” “啊——?”那个武士张大了嘴巴,惊骇的说不出话来,浑身呆若木鸡! 两人不再理会那个武士,腾身上房,直朝庄外西侧山林略去,约莫盏茶时间,已至西侧山林,两人落下身形,星光之下,依稀可辨一方偌大的乱岗,高低起伏不平,磷火闪烁,宛若一双双鬼眼,岗上树木暗影象张牙舞爪的怪兽一般,在这冬天寒冷的夜晚,整个乱岗阴森恐怖异常,令人毛骨悚然! 黄香骇得浑身发抖,直朝夏劲道怀里钻,夏劲道心里也是惊骇异常,连忙搂定黄香,安慰道:“不要怕,别怕,没事的,要不你先回去,让我自己来好了!” 黄香定下心道:“不用担心,不要忘了,我可是天下无双江夏黄香,你傻头傻脑,又痴又呆,我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冒险!” 两人手牵手小心翼翼的在乱岗中四下查探,到了乱岗中央,只见一个石岗前面立着一块无字石碑,隐隐有光线从石碑背后射出,心中不由一喜,黄香用手轻轻碰了碰石碑,石碑无声无息的移到石岗一侧,赫然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洞内一派光明! 夏劲道道:“我先来!”说着抢先下了洞口,黄香随后跟进。洞口由石阶落下,宽仅一米,长有丈余,两侧是坚硬的石壁,两人沿石阶走下,便是一个巨大宽敞的石室,四壁上插有无数的火把,火光熊熊,猎猎作响,及至两人看清楚石室内的一切,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手足冰凉! 但见石室地面上里三层外三层呈圆形状整整齐齐的放着许多尸骸,足有三四百具之多,男女不一,有的尸体已经销蚀腐烂,露着森森白骨,恐怖异常,中有一人,赤身裸体盘膝而坐,背对着两人,看背影就知是盖鸿图无疑!石室内腥臭阵阵,中人欲呕!两人慌忙闭了呼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又往前挪了挪身形,凝目细观! 只见盖鸿图突然长啸了一声,双掌一探,掌心向外对着他面前的尸体缓缓移动,只见那些尸体身上冒出一缕缕惨白寒薄之气,有强有弱,时有时无,俱向盖鸿图双掌聚拢过来,盖鸿图又发出一声长啸,那些惨白寒薄之气竟由他掌心吸入体内,不一会便消失不见,当真骇人之极! 两人见盖鸿图竟然习练这种骇人听闻的武功,相互对视一眼,俱是惊凛之色! 这时盖鸿图身形一转,又开始吸另外一些尸体的尸气,突然朝夏劲道神秘的一笑,轻轻跃到盖鸿图背后的那些尸体后面,夏劲道正自不明所以,只见黄香从锦囊当中取出一把梅花神剑,轻轻撒在那些尸体上面,然后又跃了回来,夏劲道恍然大悟,伸手轻轻拧了黄香琼鼻一下,表示赞赏,黄香大为得意,拉了拉夏劲道的手,两人又向盖鸿图望去! 这时只见盖鸿图身子竟然缓缓升空,离地三尺以令人目眩的速度旋转了起来,一边转,口中一边念念有词:“天旋地转,阴长阳消,阴长阳消,至阴至绝,至阴至绝,重归冥界!”念毕,全身突然发出一种惨白暗淡的光芒,整个石室内温度突然下降,夏劲道和黄香两人只觉如坠万年冰窖,寒气刺骨而入,身心俱凉,不由大骇,黄香一拉夏劲道的手,低声道:“快走!” 盖鸿图身形突然停止旋转,喝道:“什么人?”遥摇一掌向洞口击来!两人竟然还未挪动身形,洞口已被一道无形气墙封住,石室内寒气更浓,令人不堪忍受,痛苦难当!两人大骇,谁也不敢再开口说话,慌忙运功驱除体内寒气,但体内寒气竟有愈来愈甚之势,深入骨骼经络,由血管直逼心脏,势不可挡,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大为绝望! 这时只见盖鸿图自言自语了一声道:“奇怪,怎么没有人,原来是我看花眼了!”说着不再向洞口发掌,身体又旋转了起来! 两人大喜,施展轻功由洞口跃出,只觉体内真气凝滞,大不如前,情知已受严重的内伤,抬眼望天,星光惨淡,已是半夜时分,两人不敢耽搁,相互扶持着冲出乱葬岗! 这时,体内的尸毒越来跃烈,全身寒冷如冰,僵硬冻结,渐至不能行动,黄香大叫道:“不要跑了,会死的,快停下来!”夏劲道看了看黄香,一张花容月貌的玉颜此刻惨白如纸,骇得大叫道:“黄香,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黄香强挤笑容道:“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只是、、、、、、只是感觉越来越冷!”夏劲道一把将黄香搂在怀里,痛心疾首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来,我明知有生命危险的、、、、、、”黄香用手摸着夏劲道的脸,笑道:“不要傻了,你明知我们是不会分开的、、、、、、为什么还说这种话、、、、、、” 两人依偎着在原地坐下,在这寒冷静寂的冬夜,一时心里有说不出的寂寞和悲凉,夏劲道低头望着怀中的黄香,黄香此刻早已无力再睁开眼睛,口中喃喃的道:“抱紧我,好冷、、、、、、我好冷,不要松、、、、、、、开我!” 夏劲道只觉欲哭无泪,命运是多么的无奈和可怕,欢乐和幸福的日子又是多么的短暂和无情,前尘往事、恩爱情仇一幕幕掠过脑海,大脑中逐渐一片空白、、、、、、当两人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一个山洞之中,洞中生着一堆火,火光熊熊,还有两个人正在忙着添柴!两人对视一眼,又惊又喜,运功一提体内真气,流畅自如,内伤已然痊愈,全身已不再冰冷僵硬,情知是这两人救了自己性命!夏劲道翻身跳起,对着那两人施了一礼,刚要开口答谢,那两个人却一起对着他哈哈一阵怪笑! 夏劲道一瞧两人身上穿的黑色怪衣,不由大叫道:“叽里咕噜,拉稀下马,原来是你们两个!” 这两人正是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吉里姑鹿道:“哈,揪尾巴!” 腊希夏玛道:“油院!” 夏劲道不由哭笑不得:中原话学的不到家,就别卖弄了!怕两人继续说下去又要纠缠不清,忙笑道:“啊,久违啦,有缘,幸会,幸会!多谢二位救命之恩,请受我一拜!”说着抱拳给两人鞠了一躬! 这时黄香也已站起身形,和夏劲道并肩而立,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看得到我们?” 夏劲道心中一怔:对呀,我们身上穿着隐形衣,叽里咕噜和拉稀下马怎么会看见,难道他们不是人! 却见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同时发出一声惊叹!吉里姑鹿道:“啊,美人!” 腊希夏玛道:“啊!要是岛主在揪美!”说着两人一齐猫下腰,给黄香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 黄香骇了一跳,又是惊奇又是好笑,问夏劲道道:“他们怎么啦?” 夏劲道笑道:“不要怕,这是他们的规矩,见了美人就要行礼,你长得这么漂亮,怪得谁来!” 黄香嗔道:“你又耍贫嘴,又痒痒了不是——不过,他们口中的岛主是个女人吗?你见没见过?” 夏劲道见她一付娇嗔可爱,又是认真又是焦急的样子,不由大为好笑:“你问这个干吗——”他正要打算取笑黄香两句,却见黄香一双星目直象自己瞪来,赶紧改口道:“我虽然没见过,不过我想她肯定比不上你,你比她美!” 黄香道:“这句话还差不多!”说完不由自主的“扑哧”一笑! 这时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鞠躬已毕,站直身形,吉里姑鹿道:“上一次,不是塔,那个美人在那里,你——” 夏劲道骇了一跳,他最怕在黄香面前提起王彩雯,连忙截口道:“这种事情说给你们死儿共停,就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对视一眼,突然大笑起来,腊希夏玛道:“你还饥!” 夏劲道心道:你们不吻,你们要吻才是吓死人呢!强忍笑意道:“你们还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呢,你们怎么会看见我们?” 吉里姑鹿道:“我们的烟难不住我们!”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你们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腊希夏玛道:“纵纸一盐难井到这里!” 夏劲道心中一惊: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武林盟主令在我身上,不,看样子他们并不知道,当下不作声响,听两人继续说下去! 吉里姑鹿道:“我们飞到这里,发现有剑气,冲腾于天,落下来一看,原来是你们受了尸气缩缸!” 夏劲道见过他的烈火神掌的厉害,情知不假,笑道:“叽里咕噜,多谢!多谢!” 腊希夏玛道:“扑锅!” 夏劲道大喜过望,心道:有这两个人在,盖鸿图一定完蛋!当下兴冲冲的道:“走,窝带你们去!”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摩拳擦掌道:“走!屎扑一吃,我们马上就走!” 黄香也点头称赞,她从来没有吃过这等大亏,现在有人撑腰,当然不能放过盖鸿图这个魔鬼! 四人出了山洞,但见满天星光渐隐,东方天空已然有些发白,这一夜快要过去了,事不宜迟,夏劲道和黄香两人在前引路,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紧随其后,不一会来到乱葬岗那座有无字墓碑的石岗前,黄香伸手将墓碑移开,四人由洞口下到石室,只见已不见盖鸿图的踪影,地面上隐隐有一滩滩血迹,恐怖异常,黄香大喜叫道:“好哇,盖鸿图受伤了,但愿我的梅花神剑钻到他心里去!” 夏劲道见黄香巧计成功,也是大喜过望! 吉里姑鹿道:“便宜他了,练这种逮猪武功!”说着连发几掌,但见几道巨大无比的火焰由他掌上射出,火焰触及那些尸骸,腾的一下全部燃烧了起来,石室内立时升起漫天大火! 夏劲道拍手叫道:“好,叽里咕噜做的好,我算是没有白认识你这个朋友!” 吉里姑鹿道:“朋友,烧说灰滑,被火烧着就完蛋了!”说着身形一动由洞口飞了出去,腊希夏玛紧随其后也飞了出去! 黄香一见两人的身法,不由骇得目瞪口呆,夏劲道笑道:“不要大惊小怪,这是飞行术,没有什么了不起!”说着拉了黄香,跃上洞口,钻了出来! 这时无数火舌由洞口扑腾而出,热浪炙人,火势惊人已极,间有腥臭难闻之气,中人欲欧,四人赶紧各展身法,离开乱葬岗! 到了乱葬岗外,四人停下身形,吉里姑鹿上下打量了夏劲道一番,突然大声道:“你究竟会不会武功?” 腊希夏玛道:“你菜稀饭我们!” 夏劲道骇了一跳,心道:怎么他们还记得这个茬,我倒早已忘到天边去了!忙笑道:“我怎么会菜稀饭你们,我要是会武功,怎么会给人家打伤呢?” 黄香道:“会武功怎么了,我们——” 夏劲道吓得赶紧捂住她的樱口,低低的道:“小姑奶奶,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又对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道:“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我说了算,我说了算!”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见夏劲道如此慌张失措,突然一阵怪笑,吉里姑鹿道:“朋友,你不要害怕,我们又不会吓你!” 夏劲道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恨恨道:还说不吓我,都快吓得我魂都没了,饮喂你,你们才是好人马呢——你们两个鬼东西说话如此大喘气,害得心惊肉跳,有机会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两个!口中道:“啊,误会,原来是误会了!” 腊希夏玛道:“堆堆!” 这时黄香一拉夏劲道的衣袖,道:“不要闹了,天快要大亮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豹女还在等着我们呢!” 夏劲道一看天空,星光俱没,东方天空曙光四射,群山的轮廓分明,忙对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道:“我们还要回去那个魔头的住处,你们有何打算?” 腊希夏玛道:“那太喂盐啦,朋友!” 吉里姑鹿道:“我们坏衣抓小白脸!” 夏劲道心里大吃一惊:那些人当然是七大门派和心月无相教、上官虹等人了!小白脸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夏凌霜!父亲不知道离离岛已经派人来抓他,万一碰到叽里咕噜和拉稀下马怎么办!一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团团乱转! 只听黄香道:“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我们两个在庄内做内应,你们两个由庄外进攻,来个里应外合,怎么样?” 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对视一眼道:“美人你枕葱饼,好,兵分两路!”说完两人身形一晃,消失在夏劲道和黄香面前! 黄香道:“傻瓜,你怎么会认识这两个怪人的,说话叽里咕噜的,听都听不懂?” 夏劲道笑道:“这回你可不如我了吧!我这叫愚者不愚,用心去听,又怎么会听不冻呢!” 黄香白了夏劲道一眼道:“不用太吹牛了吧!糊涂一生,聪明一时,就这么自吹自擂,脸皮也太有点厚了吧!” 夏劲道连忙讨饶,黄香扑哧笑道:“好了,我们快回去吧,要是被盖鸿图发现,十二豹女可就惨了!” 两人施展轻功赶回鸿图山庄,回到屋中,只见十二豹女早已准备好早饭,一个个正手托香腮在打瞌睡,看样子一晚都没有睡觉,两人大为感动,相视一笑,脱下隐形衣,黄香将其收进自己的锦囊当中! 夏劲道轻轻咳嗽了一声,十二豹女立刻从朦胧中惊醒过来,一个个见两人平安归来,无不大喜若狂,一个豹女道:“担心死我们了,没事吧?” “嘘!”黄香把一根手指放在嘴边,摇了摇头! 那个豹女立刻会意,吐了吐舌头,声音低了下来! 夏劲道道:“一时也说不清楚,待会让黄香再讲给你们听吧,先吃饭,对了盖鸿图没有来吧?”十二豹女摇了摇头,一女道:“没有,不过昨天半夜好象一阵大乱,有人叫喊吆喝,不过后来又停了下来,平静如常,也不知什么原因!” 夏劲道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忽听有一人跑进院子,脚步声十分慌急,众人吃了一惊,相互看了一眼,各自运功戒备! 只听那人道:“少侠在不在?”边说着边向屋中走来! 夏劲道听声音不是盖鸿图,不由放下心来,一把拉开屋门走了出来,恰巧和那人打了个照面,那人骇了一跳,往后一跳退了两步,低头施了一礼道:“少侠——!” 夏劲道一看原来是鸿图杀庄的一个武士,笑道:“你害怕什么,我又不会随便害人——你跑得这么慌张,是不是盖庄主有急事找我?”心中暗道:看样子,盖鸿图这个老狐狸已经怀疑上我了,自己可得小心应付! 那个武士浑身哆嗦了一下,吓得头也不敢抬,道:“属下正是奉庄主之命前来请少侠去客厅议事!” 夏劲道伸了伸懒腰,又打了个哈欠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告诉庄主,昨晚因为劳累过度、、、、、、真是不好意思,我吃过早饭就去!啊——!” 那个武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夏劲道回到屋中,草草吃过饭菜,对黄香道:“你想办法把十二豹女带出庄去,我去见盖鸿图,事情如果不妙,我立刻突围出庄与你们会合!” 黄香凄声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见我——要不我会恨你一辈子的、、、、、、”说着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十二豹女也个个花容惨淡,抽泣起来! 夏劲道强自笑道:“黄香,别傻了,你的俏脸蛋我一辈子都看不够,又怎么舍得丢下你呢!”伸手替她拭去泪滴,又对十二豹女道:“大家都不要这样,不用担心我,我是命大福大造化大的小混蛋、大傻瓜,阎王爷讨厌我还来不及,又怎肯抓我去麻烦他老人家!”说完将心一横,转身出门欲走! “等等——!”黄香忽然从背后叫住了他,道:“那个女子怎么办?” 夏劲道心中苦笑不已,他当然知道黄香说的是王彩雯,事到如今只有听天由命了,强忍心头悲痛,也不答话,径自向会客厅奔去! 夏劲道赶到会客厅,只见厅内众人个个愁容满面,危坐不语,厅中气氛十分沉闷压抑,又瞧了瞧虎皮椅上的盖鸿图,面上无光,惨白如纸,恍似大病初愈,往日风采俱无,心中不由暗喜:盖鸿图,我看你怎么再害人!面上不动声色,朝盖鸿图拱了拱手,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盖鸿图见夏劲道坐下,这才开口道:“众位既然都到了,我现在向大家宣布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金巨昨晚夜闯敝庄,杀了我九个武士,提诗于墙壁之上,让盖某与他合手图谋武林霸业,不知道大家对此事有何看法,请替盖某拿个主意!” 盖鸿图话音甫落,厅内立时乱作一团,众人无不惊骇莫名!谢氏五鬼的老五谢碧仲站起来大叫道:“他妈的,金巨那厮比我们谢家弟兄还狠,一下子就要了九条人命,庄主,你为什么放了他,应该把他碎尸万断才对!” 夏劲道心中又悲又痛:金巨,就连这些人都对你唾弃不齿,你还算是个人吗、、、、、、强忍心头激动,端坐不动! 只见盖鸿图道:“盖某昨晚有事外出,才会被金巨侥幸得手,金巨此举意在先声夺人,想震住盖某,让我对他俯首帖耳,看来盖某先前让金巨归顺于我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 谢碧仲道:“百足之虫,虽死犹僵!又何况金巨乃天下第一高手,金巨虎狼之性,天下侧目,我早就提醒庄主,庄主不听,现在相信了吧!” 盖鸿图道:“惭愧惭愧,谢五侠所言极是,多谢提醒,不知谢五侠有何高见对付金巨?” 谢碧仲道:“办法没有,不过我们谢氏五鬼一切听命庄主行事,庄主让我们咋办就咋办!”说完“咕咚”坐下! 夏劲道心中暗笑:此人倒也干脆,不过却也可悲的很,盖鸿图是个大魔头,你跟着他可不是自寻死路么! 盖鸿图道:“金巨此番而来,是欲借我鸿图山庄百年基业,利用盖某帮他对付七大门派,他想的倒是臭美、、、、、、!” 盖鸿图话还未完,只见一个人应声站起道:“庄主请恕我直言,庄主如果不答应金巨的话,那金巨隔三差五潜进山装偷袭杀人,那——” 盖鸿图把手一挥道:“大手先生请放心,此番盖某严阵以待,金巨纵有三头六臂也叫他有来无回!” 大手先生道:“庄主有所防范最好!”说着坐下! 盖鸿图道:“众位,现在庄外潜有金巨和塔尔干等人,请大家静下心来,稍安毋躁,不要乱动,一切都由盖某来处理!” 这时候,大厅内突觉微风飒然,大厅中央突然现出两个人影,众人大吃一惊! 第三十六章 技高一筹 夏劲道定睛细看,只见这两人身穿黑色怪衣,可不正是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心中不由大喜! 这时突听一声大喝:“什么人竟敢在此装神弄鬼!”接见刀光乍现,匹练一般斫向腊希夏玛,只听“扑”的一声,刀锋砍到腊希夏玛背上,如击败革,腊希夏玛非但没有受伤,身形奇异般的一旋竟然转了过来,面对那人哈哈一阵怪笑! 笑声中,那人的挥刀右手停在空中,这第二刀竟然不知道是不是还要再劈下去!大厅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有人大叫道:“古灵仙,还不快躲开!” 古灵仙回过神来,手中钢刀“当啷”落地,抽身形往后便退,他退的极快,可惜身后便是客厅大墙,身体一下撞到墙壁之上“嗵”的一声巨响,还未等他再掉转身形冲向厅外,腊细下马的笑声停止,抬腿一扫,一股劲风起处,掉在地上的钢刀被他扫起,闪电般射向古灵仙,只听古灵仙惨叫一声,又是凄厉有是恐怖,钢刀由他胸下右肋射入,直没刀柄,一下子把他钉在墙壁之上,鲜血四射,触目惊心! 大厅中立时乱作一团,有几个人由案几之后跃出,各展兵刃将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围在当中,另外有几人将古灵仙救下抬出大厅! 夏劲道冷眼一瞧盖鸿图,只见盖鸿图买暖色木然,毫无表情,只是一双眼睛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目光闪烁不定,也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 只听腊希夏玛道:“那个人不是好人,从背后偷袭我们,我们不杀他,已是很客气!” 只见盖鸿图把手一挥,冷冷的道:“众位且请退下,是非弄清,再动手不迟!” 那几个人应了一声,翻身跳回各自座位坐下! 盖鸿图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本庄,还动手伤了盖某的朋友?” 吉里姑鹿道:“朋友?你和这种人做朋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盖鸿图道:“什么!盖某不欢迎二位,你们快滚!”吉里姑鹿语气不善,已令他大为震怒! 腊希夏玛道:“滚?没那么简单,我们还有事情要做,不会滚!” 盖鸿图强压震怒道:“二位不知到敝庄有何事要做,不知可否见告?” 吉里姑鹿道:“事关机密,我们不会告诉你!”说完和腊希夏玛在大厅中央就地一坐,再不开口说话! 盖鸿图连问再三,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恍若未闻,盖鸿图不由恼羞成怒,刚要发作,忽见一个武士慌慌张张由庄外冲进客厅,神色十分骇然! 盖鸿图眉头紧皱,沉声道:“不要慌,,有事慢慢禀告!” “是,庄主!”这个武士喘息说道,“外面有一群奇彩异服之人,还有一条,一条、、、、、、”惊骇的张大了嘴巴,再也说不下去! 盖鸿图喝道:“没出息的死东西,一条什么?” 武士道:“一条粗若水桶的盘花巨蟒,已经吞吃了好几个弟兄!”说完身子扑通跌倒,竟然吓昏了过去! “啊!”盖鸿图大吃一惊,身形从案几之后掠起,直向庄外扑去! 厅内众人乱作一团,纷纷跟在盖鸿图身后冲了出去!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端坐原地,一动不动,恍若未觉! 夏劲道四下瞅了瞅,见无人注意,身形一掠到了两人跟前,道:“叽里咕噜,拉稀下马,你们好!”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一见夏劲道,高兴的大叫了一声,身形爬起,就来拥抱夏劲道,吉里姑鹿道:“见到你太高兴了,朋友!” 夏劲道被两人搂得喘不过气来,忙道:“高兴,高兴,请松手请松手!”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松了夏劲道,夏劲道刚要说话,只听前院有人大叫道:“少侠,少侠,庄主让你快去庄外!”接着脚步声传来,十分急迫! 夏劲道吃了一惊,连忙大声应了一句:“知道了,我马上赶到!”又低声对二人道:“千万别离开这里,等我回来,一切小心!”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同时点了点头,夏劲道对二人一抱拳,转身施展轻功扑向庄外! 待夏劲道赶到庄外,盖鸿图等人也刚刚到达,从人群背后望去,但见一条粗若水桶的巨蟒,浑身五彩斑斓,血色长信不时从口中吐出,发出“咝咝”怪响,骇人之极!巨蟒之后站着七八十人,领首正是长生散人,左边站着玉壶子,右边站着洞中仙!几百个鸿图山庄的武士远远散开,将长生散人等包围住! 这时只听长生散人道:“这位想必就是盖鸿图盖庄主了吧,盖庄主罗列天下美色,名扬四海,今天特来造访,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盖鸿图道:“好说,好说,你只要将这大蟒杀了,给我死去的弟兄作个了断,本庄女子尽请尊驾开口,盖某悉数送上!” 长生散人道:“哎,盖庄主何必跟一条畜生一般见识,再说这巨灵神蟒产自雪域高原,一百年的光景才会长成现在这么大,当真是珍贵无比,杀了它未免是暴殄天珍,有亏造化了,我看不如送给盖庄主做个见面礼吧!”说着口中“嘘”的一下发出一声神秘的哨音! 只见那条巨蟒庞大的身躯一展,发出一阵怪音,沉闷如雷,骇得人肝胆欲裂! 盖鸿图大吃一惊:“大家快退!”他话音未落,那巨蟒带起一股旋风,张开血盆大口朝众人扑了过来,只听两声凄厉之极的惨叫,有两人已被大蟒吞入腹中! 长生散人又发出一声口哨,巨蟒头往回一圈,其快如风,又盘了回去!长生教众弟子仰天发出一阵大笑,又是狂妄又是得意! 盖鸿图又惊又骇,道:“你——你简直欺人太甚,你倒底要怎样?” 长生散人怪笑了一声,道:“这条大蟒每顿要吃十八头牛九匹马八猪六羊五狗一鸡,它是本教圣物,我费尽千心万苦千里迢迢才把它请到中原,当然不能委屈了它,盖庄主只要把它侍侯满意了,我一切都好说!” 盖鸿图虽然知道长生散人故意危言耸听,却也毫无办法,只好无可奈何的道:“好,大家快人快语,你要什么尽管说,我答应你便是!” 长生散人大为得意:“盖庄主果然一世豪杰,真是爽快,好,我就要你抓到的那个女子!” 夏劲道闻听长生散人此言,心中不由一惊:抓到的那个女子,莫非长生散人说的是王彩雯?对,肯定是王彩雯,长生散人先前就对青城四女纠缠不放,更加想得到自己的百毒真经,他肯定是想以王彩雯来要挟自己,其心何其毒也!本待现身对付长生散人,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暗叫:自己正好可以借机抢了王彩雯逃跑,真是天助我也!当下强按心头激动,静观其变! 只听盖鸿图道:“尊驾果然好眼力,那个女子天下绝色,只可惜贞烈无比,手中一把匕首更是令人近身不得,盖某只是把她困住而已,尊驾要想要她,还须亲自去取!” 长生散人冷笑了一声道:“盖庄主莫非也想把我困住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幸亏我有办法!”说着右手弹出一物,直向盖鸿图射来! 盖鸿图用手抓住,却是一只白玉瓷瓶,他不禁有点疑惑不定! 长生散人道:“这是本教秘药‘长生逍遥散’,任何人只要闻到一点点,立刻就会昏迷不醒,全身瘫软如泥,任人摆布!盖庄主想必知道它的用途了吧!你送我这么大一个人情,我就把它送给盖庄主作为小点点的回报吧!”说着一阵得意的大笑! 盖鸿图沉声道:“来人!” 立刻有一队武士跑到盖鸿图面前! 盖鸿图把药交到一个武士手中让他们去庄内带人,这队武士领命转身而去! 夏劲道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疑惑:以盖鸿图昨天夜里的武功为何要对长生散人如此忍气吞声,难道他被黄香的梅花舌剑伤的真的这么严重,还是故弄玄虚,另有阴谋诡计? 不一会,那队武士由庄内返回,领先两人架着一个女子,鬓影散乱,人形消瘦,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手中握着一柄匕首贴在胸前,夏劲道看的分明,可不正是王彩雯,心中又惊又痛,虎吼一声,身行一掠到了那两个武士跟前,那两个武士大惊失色,一个叫道:“少侠,你——!”另一个叫道:“庄主——!” 夏劲道也不答话,一把抢过王彩雯抱在怀中,这时众人闻声惊变,乱做一团,纷纷扭身往后观看! 盖鸿图大叫道:“大家不要自乱阵脚,镇定!镇定!” 夏劲道怀抱王彩雯,展动身形,掠到盖鸿图等人面前,扬声道:“庄主,是我!” 盖鸿图定睛细看见夏劲道怀中紧抱着自己抓住的那个女子,惊道:“小兄弟,你这是干什么?该不会是怜香惜玉吧!大敌当前,切莫拿生死开玩笑!” 夏劲道笑道:“庄主,她是我的好朋友,谢谢你对她多日照顾!”说着转身对长生散人道:“长生散人,你还认得我么?” 夏劲道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盖鸿图惊道:“什么!此人就是西域长生教教主长生散人!” 玉壶子和洞中仙也惊叫了一声:“师父,这小子可不是连小道姑也敢要的小淫贼,大色魔吗!” 长生散人认出夏劲道,面色不由惨变,颤声道:“想不到小朋友你也在此,真是没有想到,幸会!幸会!”他对夏劲道又骇又妒,一时心念电转,急思对策! 夏劲道笑道:“真是有缘何处不相逢!长生散人,咱们两个看来是真有缘分,怎么样,要不要再打一架?” 长生散人面上忽露笑容,和声道:“小朋友原来是盖庄主的人,误会,误会,我今天是专程来投靠盖庄主的,从今往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何必要横眉冷对呢!” 夏劲道喝道:“你休要花言巧辩,你既来投靠盖庄主,为何穷凶极恶害死许多人,拿来——”说着手一伸,指向长生散人! 长生散人一怔:“拿来——小朋友,你要我拿什么?” 夏劲道道:“你少装大瓣蒜,给我解药!” 长生散人笑道:“小朋友是百毒真经的传人,又何必命知故问,这乃是男女合欢贪性忘情的春药,哪里来的什么解药!”说着顿了一顿,又道:“顺便提醒小朋友一句,再过两三个时辰,小道姑就会变成一个饥不择食、人尽可夫的淫娃荡妇,到时候小朋友纵有龙虎之力、霸王之威恐怕也回天无术了,哈哈!”一阵大笑,淫邪猥琐之极! 夏劲道面色一红,他早已领教逍遥散的厉害,情知长生散人所说不假,怒喝一声道:“好卑鄙无耻!小爷今天定要取你的狗命!”说着身形一掠冲向长生散人! 长生散人大骇,口中连连发出哨音,指挥巨蟒进攻,怎料巨蟒一见夏劲道,身躯一盘,盘成一个小山丘,浑身簌簌发抖,鳞甲翕张,看样子对夏劲道害怕之极! 长生散人气急败坏,骂了句:“狗东西,枉费我一派苦心照顾你!”又对众弟子大叫道:“快跑——!”长生教众弟子纷然大乱,四下分逃! 夏劲道怀抱王彩雯,纵身跳到巨蟒身上,笑道:“长生散人,它是一条大蟒,你怎么骂它是狗东西!不要走,吃我一掌!”说着一掌挥出一道乌黑的毒烟击向长生散人! 长生散人不敢硬接,慌忙纵身闪开,口中道:“小淫贼,我和你势不两立,咱们走着瞧!”抽身形往后便退! 鸿图山庄的武士见夏劲道降服住巨蟒,无不神情振奋,各自大喊一声,向长生教等人包围过来! 盖鸿图大喝道:“给我杀!杀一敌者,赏银百两,拿住长生散人者,撒欢能够黄金五百两,美女十名!”这几天来晦气连天,倒霉透顶,一口怨气统统发泄在了长生散人身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盖鸿图身边的这些黑客、大盗齐喝冲出,和长生教众人战在一起! 夏劲道乐的作壁上观,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自忖没有必要帮助一方对付另一方,斜眼一瞧盖鸿图,只见盖鸿图立在原处未动,目光闪烁,面上阴晴不定,也不知心里在打些什么主意! 鸿图山庄虽然人多势众,但长生教弟子个个都会用毒,什么毒粉、毒水、毒镖,众武士个个都不敢太过逼近,只是采取包围之势将长生教等人围困,长生教众人也不能突围而出,双方一时僵持不下,喊杀拼斗之音震彻山野! 夏劲道看在眼中,心里不由暗自好笑,本待趁此机会逃走,但念及黄香和十二豹女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只得强自按耐,静观其变! 这时候,忽听盖鸿图一声大喝,声音好似晴天霹雳,所有之人均被震惊,纷纷扭头向盖鸿图望去,只见盖鸿图身上衣衫无风自动,猎猎有声,面上被一团白气笼罩,令人不辨五官形状,情形当真骇人已极! 夏劲道大吃了一惊:原来盖鸿图一直在暗中运功疗伤,怪不得不见他动手!他心念未了,只见盖鸿图又是一声大喝,身上突然发出十几道金色光芒,射向周围天空!夏劲道对这金色光芒最为熟悉不过,情知是黄香的梅花神剑被他震出体外,这份功力当真是惊世骇俗! 盖鸿图扬声对夏劲道道:“小兄弟,多谢你仗义相助!”说着身形跃起,直向长生散人扑去! 长生散人骇叫了一声:“追魂阴风战尸拳!”拼尽全力发出两记七彩罗刹毒掌,但见两道七彩毒烟浓郁无比,四下弥漫开来,那些围住长生散人的黑客大盗骇得身形连退,长生散人借机施展轻功一个翻身跃出重围,也顾不得那些门下弟子,落荒而逃! 洞中仙和玉壶子大叫道:“师父,等等我们!”各自发出毒掌迫退围攻之人,纵身跃出包围,跟着长生散人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剩下的那些长生教弟子武功不济,见长生散人和洞中仙、玉壶子三人已走,均豆无心再战,纷纷倒地,磕头求饶! 盖鸿图厉声喝道:“杀!” 那些鸿图山庄的武士各举兵刃,眼看长生教弟子就要身首异处,血溅当场,夏劲道实在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连忙大喝道:“刀下留人!”怀抱王彩雯从巨蟒上掠到盖鸿图跟前! 盖鸿图有些不解,道:“小兄弟,长生教淫滥妖邪,臭名昭著,人人当诛,这是为何?” 夏劲道笑道:“庄主,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既已认输投降,何必要赶尽杀绝,有失庄主厚爱伯仁的风范!” 盖鸿图道:“这个——”他稍一迟疑,场上突然已起惊人的变化,只见那条巨蟒闷吼了一声,庞大无极的身躯一盘开来,直向那些长生教弟子游去,快如闪电,恶风陡起,鸿图山庄的武士骇得亡命一般四下逃窜,那条巨蟒游至长生教弟子处,尾巴一圈,将长生教弟子全部圈起翘到半空,然后跟着长生散人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身躯所过之处,山石碎为齑粉,骇人异常! 众人无不惊的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盖鸿图丧气道:“收队回庄!” 夏劲道忙道:“庄主,全怪我一时大意疏忽,没想到那畜生对其主人如此忠心耿耿,还请庄主恕罪!”心中暗道:盖鸿图,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的险恶用心吗!你是想用长生教弟子来练你的什么‘追魂阴风战尸拳’,哼,幸亏那大蟒把人给救走了! 盖鸿图道:“小兄弟何罪之有!哎,这一切大概是天意吧,我也懒的想那么多了!——”说着话锋一转道,“小兄弟,这个女子是你的朋友吗?真是得罪得罪,不过小兄弟请放心,盖某绝没有碰她一根寒毛!” 夏劲道笑道:“这一切都是误会,盖庄主何必如此耿耿于怀!她现在安然无恙,全亏了庄主悉心照料,我怎么敢怪庄主呢!” 盖鸿图也弄不明白夏劲道究竟是何来历,心中暗道:这小子年岁不大,武功却是高的出奇,阅历又是如此复杂,当真怪事!口中道:“小兄弟真会说笑——请!” 夏劲道道:“庄主请——!” 众人边说边赶回山庄,到了大厅,一见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的情形,夏劲道不由骇了一跳!只见两人被一条锁链锁在一起,那条锁链粗逾儿臂,密密匝匝,将两人从头到脚包在里面,样子又是滑稽可笑又是恐怖骇人! 吉里姑鹿一见夏劲道,大叫道:“朋友,快快救我们!” 盖鸿图闻听此言,忽然目注夏劲道,冷冷道:“怎么,小兄弟,这两个人原来是你的朋友,小兄弟你的朋友当真不少啊!” 夏劲道见盖鸿图语气不善,情知他业已起疑,强自镇定道:“庄主,切莫误会!我和这两个人虽有一面之缘,却谈不上什么交情,想来他们是一相情愿,把我当作他们的朋友了吧!” “一相情愿——”盖鸿图目视夏劲道片刻,见他不似说谎,笑道:“小兄弟切莫见怪!实在是这几天事故迭起,令我不得不小心提防行事——”转对众人道:“诸位请入坐,我们坐下再谈!”说着大步走到虎皮椅上坐下! 夏劲道长出了一口气,怀抱王彩雯和众人坐下,一瞧王彩雯仍然昏迷不醒,不由又痛又怜,又念及黄香等人的安危,一时不免忧心忡忡,心急如焚,脑中思虑连山,急想对策! 盖鸿图道:“众位都已看到了,这条千斤如意索乃是用上好的镔铁加紫金石英千锤百炼而成,一旦被它锁住,只能俯首认命,越是动弹挣扎,如意索就会越锁越紧,直至筋骨寸断,吐血而亡!这两个人不知天高地厚,擅闯本庄,真是自寻死路!”说着转对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本庄?还不从实招来!”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怒哼一声,并不答话! 夏劲道暗自佩服两人一身硬骨,威武不屈,心道:鸿图山庄机关重重,凶险万端,这可如何是好?恐怕还没有救得了两人,自己反而被擒,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就惨了! 盖鸿图大怒道:“你们两个想死不成,来人!” 应声从大厅外跑进一个武士,头扎的很低,道:“庄主有何吩咐?” 夏劲道只觉这个武士身形似乎甚为熟悉,不禁有点奇怪! 盖鸿图道:“把这两个人弄到恶水河中,快去快回!” “是!”这个武士应了一声,转过身来忽然对夏劲道抛了一个眼神,这个眼神夏劲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不正是黄香,心中不由惊喜万分!只见黄香道:“来人——!”说话又从厅外跑进十二个武士,夏劲道认出这十二武士是十二豹女所扮,惊叹黄香易容术之妙,以假乱真,难辨分毫! 黄香领着十二豹女一哄而上,七手八脚抬起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出厅而去! 夏劲道目注他们离去,心中急思脱身之策! 盖鸿图道:“众位,不是盖某心狠手辣,这几天不断有人侵扰本庄,令众位不得清休,还要为盖某分忧援手,实在不好意思,盖某自当杀一儆百,以示效尤!” 众人齐声道:“庄主决断英明,对这种阴险狡诈,图谋不轨的小人决不能手下容情!” 夏劲道心中暗自好笑:阴险狡诈,图谋不轨的小人是盖鸿图,你们蒙在鼓里,不知大祸临头,还在替他说好话,当真是无可救药! 盖鸿图道:“刚才一仗,被长生散人逃脱了,真是可惜!长生散人已有一二十年没有涉足中原,此次大举来犯,定怀不可告人之目的!长生教之人武功虽然不济,使毒的本领却是了得,令人防不胜防,稍有不慎便会遭其暗算,盖某与长生散人结下这段梁子,今后定然颇多凶险,福祸难料,还请众位多加小心,提防才是!” 这时谢氏五鬼的老五谢碧仲站起来道:“庄主,依你看长生教会不会和金巨相互勾结,要不然金巨昨晚才来过,长生教今天就到了,天底下怎会有这样巧合之事?!” 夏劲道闻言一惊,暗道这个谢五鬼模样长得不算怎么样,思虑却有过人之处,不错,如果金巨和长生教勾结在一起,以金巨天下第一的武功,再加上长生教独步武林的使毒本领,天下可真的要大乱了!斜眼一瞅盖鸿图,只见其眉头紧锁,脸色沉暗,显然也是吃惊非小! 盖鸿图沉吟了一会,点了点头道:“谢五侠所言极是!以敝庄一己之力如果金巨和长生教联手,恐难应付!要想雄霸武林,必先除去金巨,金巨既然不肯为我所用,我也顾不得惺惺相惜了!不知众位有何高见对付金巨?” 谢碧仲道:“金巨为人刚劣顽硬,又无妻室家小,寻常之法恐难以制其不化!不过听说他有一义子,名叫夏劲道,乃是当年中原双璧之一夏凌霜的儿子,现在失踪已将近一年光景,如果庄主能够找到这个小子,不怕金巨不乖乖就范!” 夏劲道听了谢碧仲此言,心中不由好笑:怎么说来说去说到我头上来了!这个谢五鬼真是可恶,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想到这里,不知怎的细致内讧竟隐隐有一丝遗憾和眷恋,忽的却又瞿然一惊,暗道:夏劲道啊夏劲道,不要忘了金巨是杀害游叔叔等人的凶手,又和你的身世大有干系,他只不过养了你八年而已,给你衣穿,给你饭吃,却从未教给你一招半式武功,你怎的竟对这种人感情用事起来了!金巨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是罪有应得,又有什么值得可怜!强按心头激动,面上不动任何表情,看盖鸿图和谢碧仲说下去! 只见盖鸿图点了点头道:“此计虽然不错,但大千世界,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谈何容易!” 夏劲道心中暗自好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就坐在你的大厅之上,你又到哪里找我?刚念至此,忽觉盖鸿图目光投向自己,意味深长的一瞥,然后又迅速离去,心中登时一凛,暗道:这个老狐狸莫非怀疑我?我可得小心谨慎才是! 这时盖鸿图忽然脸色一变,沉声道:“奇怪,怎么去了恁久还没有回来复命!来人——来人——!”他连喝两声来人,心里已然十分慌急! 应声从厅外跑进一个武士,道:“庄主请赐命!” 盖鸿图道:“今天是哪个院的兄弟在厅前当值?!” 武士道:“九号院!” 盖鸿图道:“什么九号院,不可能!你快去恶水河边看看九号院的弟兄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那个武士转身应命而去,不一会面带惊慌之色跑了回来道:“庄主,恶水河边静无一人,九号院的弟兄不知道哪里去了!” 盖鸿图拍案怒喝道:“饭桶!还不快带人去给我追,追上了格杀无论,提头来见!” 那个武士骇得面如土色,慌忙应了一声,转身跑出大厅,不一会庄内人喊马嘶,刀剑兵刃撞击之声传来,声势十分惊人! 夏劲道心急如焚,一时却又无计可施,正自手足无措之际,忽见盖鸿图目注自己,沉声道:“小兄弟,尊夫人和十二豹女可安好?” 夏劲道情知他业已起疑,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道:“多谢庄主挂念,拙妻现在想必和豹女在屋中嬉闹玩耍,拙妻贪玩好动,庄主见笑了!” “是么?”盖鸿图冷冷道! 夏劲道站起身形道:“庄主似乎对我心有怀疑,我现在就去叫拙妻来见庄主!”说着转身欲要离厅而去! “且慢!”盖鸿图从案几之后掠起身形,落到夏劲道旁边,道:“我和小兄弟一起去!” 夏劲道佯装惊讶道:“这等小事,何劳庄主大驾?”心中暗骂一句:这个老狐狸,果然老奸巨滑,他跟在我身边,却又如何逃跑! 盖鸿图道:“啊,这几天事故迭出,盖某担心尊夫人恐遭不测,理应前去探望!” 夏劲道笑道:“盖庄主果然仁义心肠,举世无双,我替拙妻向盖庄主谢过了!” 盖鸿图也大笑道:“小兄弟也太会说笑了,举世无双,不敢当,不敢当!” 两人针锋相对,唇枪舌剑,谁也知道对方不是好斗的主!夏劲道心中一边苦思脱身之计,口中一边道:“庄主好意我心领了,但庄主还有事待办,不敢劳烦!” 盖鸿图笑道:“不妨,不妨!”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庄外传来,大厅众人一时都给惊呆了! 第三十七章 欲罢不能 盖鸿图自觉失态,连忙大喝道:“来人——快去看看发生何事!”他话音未落,已有一个武士慌慌张张的从前庄跑了回来,大叫道:“庄主,庄主,大事不好——!” 盖鸿图强自镇定,喝道:“休慌,慢慢说来!” 武士咽了一口长气,身体兀自发抖,显见惊骇异常,哆哆嗦嗦的道:“启禀庄主,有两件事:第一件九号院的弟兄都不见了;第二件庄前来了足有一千多人,其中有一只屋宇般大小的铁蜘蛛,山庄的庄门已被铁蜘蛛撞毁,弟兄们阻拦不住,还请庄主定夺!” 盖鸿图饶是如何沉稳老辣,此刻也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夏劲道,带领众人扑出大厅向庄外奔去! 夏劲道心中又惊又痛:七大门派和心月无相教等人果然来了,一场血雨腥风看来已无可避免!铁蜘蛛里面的女人如果真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心念电闪而过,一时也顾不得细想,跟在盖鸿图等人身后向庄外扑去! 出了山庄,果见鸿图山庄庄前的山门倾塌在地,石料崩断,滚的到处都是,阻住道路,铁蜘蛛正在张牙舞爪,大发淫威! 盖鸿图从未见过如此庞然大物,心中暗自惊骇,口中道:“来者何人,为何毁我山门?” 夏劲道从人群背后望去,武当出尘道长、青城思静师太、华山祖业开、峨嵋妙凡师太、泰山魏神通、崆峒米基实、谷怀星、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上官虹、剑帝司空无畏等人都在,心中不由大吃了一惊:怎么这些人都在一起!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只听铁蜘蛛道:“盖庄主,你私藏金巨,欲图和天下武林作对,罪该万死!” 盖鸿图冷冷的道:“阁下休要恶语中伤,我鸿图山庄一百年来从未涉足武林半步,一向自安天命,逍遥遁世,私藏金巨,从何谈起!” 铁蜘蛛道:“千秋霸业凛然天地动,万世伟略堪怜鬼神惊!盖庄主雄图异志,日月失色,又何必自欺欺人,惑疑天下!” 盖鸿图怒喝道:“阁下究竟何人,为何咄咄逼人,欺人太甚?” 铁蜘蛛道:“盖庄主,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赶快把金巨交出来!” 盖鸿图怒极反笑道:“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金巨是天下第一高手,我如何留得住他!你们还是到别处去找吧,毁坏山门之事盖某既往不咎!” 铁蜘蛛道:“盖庄主休要执迷不悟!鸿图山庄百年基业全在盖庄主一念之间,还请三思!” 这时出尘道长走上前来道:“贫道武当出尘,还请盖庄主爱惜毛羽,金巨身负惊天血案,人神共愤,恶贯满盈,盖庄主何苦为他负罪天下,植祸苍生?” 盖鸿图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这些人愚顽不化,我也懒得多费唇舌,武林之道,胜者为尊,你们既然执意如此,我也是无可奈何,先过了盖某这一关再说吧!” 出尘道长拔剑在手,向盖鸿图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天尊!事关武林,贫道只能得罪了,贫道就来领教盖庄主的不世绝学!” 盖鸿图跨前一步,道:“出尘道长,请!” 出尘道长道声:“得罪!”脚踏九宫八卦方位,平空刺出两朵斗大的剑花,长剑一招两式,直取盖鸿图左右肩井大穴! 夏劲道人群背后看得真切,认得这正是武当剑法的绝迹“平分两仪”!当日,他和王彩雯四女在心月无相教的张舵主陪同下赶往少林寺时,被武当四子等人拦住,张舵主正是用了这一招“平分两仪”欲要震退武当四子的,记忆之深如烙脑海,不过当时张舵主刺出的剑花还要大,功力之深显见还在出尘道长之上,心中隐隐觉得张舵主必和武当派大有干系,心念电闪而过,目光紧紧盯住出尘道长和盖鸿图二人,观其胜负! 只见盖鸿图喝了一声:“好剑法!武当派果然不愧武林泰山北斗!”身形展动,迎着出尘道长长剑剑尖直进,同时无声无息击出一掌!出尘道长大骇,长剑撤回,踏坎位,转艮宫,进震位,到了盖鸿图右侧,手中长剑“乾坤初始”溜起一道剑光直刺盖鸿图右臂曲尺、内关、合谷三穴!这一剑又快又准,当真称得上“惊鸿乍现,乔若游龙”!出尘道长的剑法造诣尚在他的掌门师兄静尘道长之上,是武当派的第一使剑高手,这一剑之威,就连剑帝司空无畏也随着众人道了一声:“好!” 盖鸿图冷笑道:“好剑法不一定是伤人的剑法!”说着身体奇异的一旋转,竟然和出尘道长对面而立!出尘道章不料盖鸿图身法如此奇诡,他的剑式已老,无可再变,原式刺出,但听的“锵”一声响,出尘道章的长剑剑尖刺在盖鸿图腹部,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出尘道长大惊失色,这才发觉盖鸿图的本领远远超出自己想象之外!待要撤身后退,已然为时过晚,盖鸿图冷笑了一声,面目狰狞已极,左掌一拍将出尘道长的长剑拍为两断,右掌随即跟出,正拍在出尘胸口之上,出尘道长惨叫了一声,身体断线风筝一般飘出,咕嗵摔落尘埃!武当弟子大惊上前将出尘道长抢起,一迭连声的叫道:“师叔!师叔!” 盖鸿图一凌厉无匹的手法将出尘道长击败,众人无不惊骇异常!青城思静师太、华山祖业开、峨嵋妙凡师太、泰山魏神通、崆峒米基实五人各亮兵刃,一齐跃至当场!华山祖业开道:“盖庄主原来是不世出的高人!我们五人一齐领教领教盖庄主的神技!” 盖鸿图冷笑道:“好!盖某今天就成全了你们五位!”说着身躯突然旋转了起来,身上发出一缕一缕的白气,恐怖之极! 柳逢春突然大叫道:“这是追魂阴风战尸拳!他已练成‘万劫不复无朽尸身大法’!你们五位快退下!” 盖鸿图冷声道:“为时已晚!”说着连连发出五掌,场上空气温度骤然下降,此时本就是冬季,寒冷异常,盖鸿图这五掌发出,竟然百倍于这冬天的温度,场上的空气竟似已冻结成冰,白晃晃,寒砧砧一片,说不出有多么的可怕骇人!就见思静师太、祖业开、妙凡师太、魏神通、米基实五人闷哼了一声,面色惨白如纸,各自丢掉手中的兵刃,盘膝坐在地下,双目紧闭,运功疗伤! 盖鸿图冷冷的道:“还有谁不服,前来受死!” 谷怀星怒吼了一声,挺身就要扑出!却被柳逢春拦住道:“谷大侠,且听我一言!盖鸿图练的是追魂阴风战尸拳,乃是采集死尸身上所发出来的尸气而成,尸气乃是天地至阴至寒之气,除非至阳至刚之气不能破解,谷大侠还是不要舍身冒险!” 夏劲道在人群背后听的真切,情知柳逢春所言不假,不过却又奇怪柳逢春何以有如此好心?难道他自从面容被毁以后,突然天良发现,回心向善?当下按住心头疑念,凝神细听! 谷怀星大声道:“那就拿他没有办法了吗?”他又气又愤,连连跺足! 剑帝司空无畏道:“让我来试一试!”身后侍立的剑奴打开所捧的剑匣,剑帝取剑在手,缓缓走到思静师太、祖业开、妙凡师态、魏神通、米基实五人背后,凝立片刻,突然运剑如风,在五人背部命门穴点了一下,就见五人的身躯陡的一震,面色恢复如初,接着长身跃起,转对司空无畏道:“多谢剑帝救命大恩!”司空无畏道:“不用谢!咱们大家既然一同来找金巨,你们如果都受伤不起,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魏神通道:“剑帝真会说笑,好,你如果当武林盟主,我老魏第一个响应!” 司空无畏叹了一口气道:“哎,自从梅花山一役,我已名利二字已看得很开,这武林盟主当不当也罢,不过这一次我有幸再见到自己的初恋情人,也算今生无憾了,又夫复何求!”这一句话却是对那铁蜘蛛说的! 铁蜘蛛道:“小司,天下好女人多的是,你又何苦如此执著呢?” 司空无畏刚要开口说话,盖鸿图已是大感不耐,喝道:“看你刚才解救五人的身手,绝非无名之辈,为何如此罗嗦,和一个女人家纠缠不清!” 司空无畏转对盖鸿图道:“我生平从不与邪魔妖佞之流动武,看来今天倒要破例了,在下司空无畏,不知盖庄主听说过没有?” 盖鸿图心头狂震,口中道:“原来是剑帝光临敝庄,剑帝威名,雷鸣于天,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既然有剑帝在,一切都好说!”说着抖手扔出一物,抛向出尘道长,武当弟子接过在手,却是一只鸽卵大小的通体透黄的药丸子!盖鸿图道:“这是解药,给出尘道长服下即可痊愈!” 武当弟子将信将疑,迟迟不敢给出尘道长服下解药! 司空无畏道:“放心服下给出尘道长,他若敢使诈,我司空无畏定将向天下做个交代!”以剑帝身份之尊,在武林当中决不亚于少林主持明空大师和武林盟主金巨,有剑帝担保,武当弟子欣喜若狂,连忙给出尘道长服下解药,不一会,出尘道长面色泛红,身体隐隐有白气透出,呻吟了一声,从昏迷当中醒了过来! 奇_书_网 _w_ w_w_._q_ i_ s_ h_u_9_9_ ._ c_ o _m 司空无畏道:“盖庄主果然言而有信,金巨既然不在贵庄,那我们就到别处去找,打扰了,告辞!” 盖鸿图道:“剑帝请听盖某一言,金巨既然在此出现,剑帝何不到敝庄暂作落脚之处,一面稍做休息,一面打探金巨下落,况且这么多人在这荒山野岭当中行动甚为不便,反到给金巨以可乘之机,金巨人在暗处,剑帝你们在明处,恐怕防不胜防,难逃暗算!” 司空无畏道:“多谢盖庄主美意!只是如此以来鸿图山庄百年清誉恐怕要被吾等所累,还是免了吧!” 盖鸿图道:“剑帝和七大门派为拿金巨驾临本庄,这也是天意使然,敝装也是武林的一份子,自当为锄魔卫道,惩恶扬善尽一份绵薄之力,剑帝就不要推辞了!” 夏劲道在人群后面听的真切,心中暗自奇怪:盖鸿图先前还要联手金巨欲图对付七大门派,称霸武林,怎么现在又出尔反尔,难道他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只听司空无畏道:“话虽如此,但金巨阴险奸诈,心狠手辣,恐对贵庄不利!” 盖鸿图道:“剑帝此言差矣!倘若人人都象盖某这样明哲保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武林正义又如何发扬光大?” 司空无畏笑道:“盖庄主说的如此慷慨激昂,义正词严,我再要却尔不恭,当真显得矫揉造作,有失光明磊落的风范了!” 盖鸿图大喜道:“那剑帝是答应了,请!”说着侧身让开道路! 铁蜘蛛忽然道:“且慢,我看此人分明有诈,大家小心上当!” 盖鸿图目注铁蜘蛛道:“盖某诚心诚意,此话怎讲?!” 铁蜘蛛道:“你想把我们诓骗进庄,然后一网打尽,以为别人看不出你的险恶用心!” 盖鸿图大笑道:“阁下也太过多疑了!盖某纵有三头六臂,又如何敌的过如许多的江湖豪杰,再说敝庄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有进无出!” 夏劲道本待现身阻拦,一听盖鸿图此语,却也觉得大有道理,以剑帝、铁蜘蛛、出尘道长、谷怀星、上官虹等人又怎会被盖鸿图算计,自己也太过杞人忧天了,当下按住不动,静观其变,好在王彩雯所受之毒也性命之碍,到时再走也不迟! 盖鸿图道:“诸位要是信不过盖某,盖某也无话可说,不过盖某随时欢迎诸位回来!” 司空无畏道:“盛情相邀,却之不恭,众位意下如何?” 出尘道长等人道:“一切愿随剑帝行事!” 上官虹却道:“我们不是中原武林人士,不便打扰,我们就在庄外等候便是!” 盖鸿图道:“这位大侠既然执意如此,盖某也不便强人所难,只是庄外风寒露重,请小心着凉才是!”说着对司空无畏道:“剑帝,请——!” 盖鸿图在前面引路,铁蜘蛛紧随其后,往后是剑帝司空无畏、出尘道长、思静师太、祖业开、妙凡师太、魏神通、米基实、谷怀星八人,夏劲道怀抱王彩雯混在那些黑客大盗当中跟在最后! 众人刚进了第二进院落,盖鸿图忽然紧走几步,侧身抢进东厢一间屋子,众人正在不明所以,只听“哐啷”一声巨响,身后朱漆大门自动关闭,魏神通大叫一声:“不好!”一掌劈开房门,但见屋子里空空如也,,哪里有盖鸿图人在! 大家情知上当,出尘道长大袖一扬,射出一支响箭腾上天空,那些黑客大盗也惊慌失措,纷纷叫道:“盖庄主,盖庄主——!” 只听盖鸿图的声音道:“众位现在是你们争功表现的时候了,只要杀了剑帝这几人,我们图霸武林的大业就已成功了一大半,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那些黑客大盗各拉兵刃,四下散开,将剑帝九人围在当中,这些黑客大盗有三四十之众,而且个个是亡命之徒,现在利欲熏心,哪里还顾及面前这九人都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人物! 夏劲道怀抱王彩雯缩在五六个黑客身后,心中后悔不迭,盖鸿图奸诈残忍,自己如何竟也相信了他! 司空无畏道:“盖鸿图,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盖鸿图道:“做大事者定当不择手段,盖某也是迫不得已,只要剑帝弃剑归降,盖某绝不为难九位!” 司空无畏道:“我这一生虽然逞强好胜,行为略失偏颇,暇渍不一,但却从不会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今天算是领教了!”说着双手将剑捧起当空,叹道:“志节以负一剑身,侠义丹心谓吾魂!纵然腾重天地动,奈何所托非冰人,明月堪怜飞虹落,沧海横流空余恨!” 出尘道长大惊道:“剑帝,你这是为何!千万使不得呀!” 司空无畏道:“一身虚名累己枉人,我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魏神通大叫道:“剑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们拼了!” 司空无畏苦笑道:“若有伏虎心,便有降虎艺!盖鸿图一身武艺已不在我之下,现在身陷绝境,他必有惊天手段,大家何必要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夏劲道听得热血沸腾,再也按捺不住,腾身跃起,落到剑帝等人面前,大声道:“我有话说!” 司空无畏道:“呕,这位小兄弟请讲——!” 夏劲道还未开口,出尘道长、思静师太、祖业开、妙凡师太、魏神通、米基实一齐大叫道:“偷书贼,原来是你,哪里跑!”出尘道长、祖业开、妙凡师太、魏神通,米基实五人各施拳脚,迎头盖脸向夏劲道抓下,思静师太大叫了一声:“彩雯师侄,我来救你!”扑身上前就来抢夏劲道怀中的王彩雯! 这一下变故突然,始料未及,那些黑客大盗面面相觑,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盖鸿图的声音道:“小兄弟原来是七大门派的对头,盖某当真没有看错你!” 夏劲道施展氤氲步法,以间不容发之际躲开拳风掌影,口中道:“是么,盖庄主,你这回看走眼了!” 出尘道长六人一听夏劲道此言,一齐手住身形,看了看夏劲道,一事搞不清这小子究竟是何来头,心中大为疑惑! 夏劲道对出尘道长道:“出尘道长,秘芨之事虽与我有关,却并非我所为,究竟如何日后再作解释!”说着又对思静师太道:“师太,彩雯师姊现在身中巨毒,所以我现在不能把她还给你,还请原谅!” 思静师太大惊道:“彩雯师侄中了什么毒,她若有个三长两短,老身定不饶你!” 夏劲道脸上一红,道:“师太还请放心,彩雯师姊定会安然无恙!”心道:这种事情,可不好意思详加解释!也不等思静师太开口再问,当下扬声对那些黑客大盗说道:“众位,你们被盖鸿图蒙蔽,身陷狼巢虎穴还不自知,粉面狼君就是被盖鸿图害死的,还被他用来修炼武功,盖鸿图灭绝人性,残无人道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轮到你们头上!” 这些黑客大盗巨匪先前就对粉面狼君之死心存疑惑,再加上无敌钩钟客礼受伤之后也是踪影不见,现在被夏劲道如此一说,登时幡然醒悟,有人大喝道:“弟兄们,不要再给盖鸿图卖命了,冲啊!”有十几个人当时冲向门口,用力撞门,“咚咚”几声巨响,大门纹丝不动,竟似铁铸,众人无不大骇,这才知道已陷天罗地网! 只听盖鸿图气急败坏的声音道:“小贼,你果然是个奸细!老子身上的金针可是拜你所赐!”他先前还自称“盖某”,现在却称“老子”,显见已然方寸大乱,镇定失常了! 夏劲道大笑道:“正是你家小爷!” 盖鸿图道:“找死——!”只听十几声骇人的声响,数十块钉板从四面屋子中射出,呼啸有声,钉板上的狼牙钉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众人无不大骇,各展轻功躲避,只听几声惨叫响起,那几个撞门的人未及躲开,正被两三块钉板钉在大门之上,立即气绝身亡,鲜血四射,惨不忍睹! 司空无畏大喝道:“快上房顶!”他话音未落,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四面屋顶忽然冲天而起,被一张巨网连结成一道天幕,巨网之上烈焰飞腾,声势骇人无比! 司空无畏大叫道:“如意火龙网!大家小心!” 只听盖鸿图的声音道:“剑帝果然见识渊博,不错,这正是宇内十大火器之首,你们现在已成瓮中之鳖,纵然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们,哈哈!” 这时候,只听得庄外喊杀拼斗之声震天价响,惊心动魄已极!显见七大门派帝子正和鸿图山庄的人正在生死决斗! 出尘道长道:“大家不要慌,事已至此,稍安毋躁,等外面的人到了,我们大家再齐心协力突围!” 只听盖鸿图的声音道:“可惜由不得你了——!”声音甫落,又有数十块钉板从四面屋子中飞射而出,当即有十几人丧命,死尸仆地,血流成河! 夏劲道双目喷火,急道:“剑帝,如果再不想办法,大家就会同归于尽!” 司空无畏苦笑道:“我有什么办法,单打独斗,光明正大的决战,我谁也不怕,可是盖鸿图身在暗处,又岂可奈何!” 夏劲道不好意思道:“我真是讨人嫌而不自知了,剑帝,我少不更事,对不起!” 司空无畏道:“小兄弟,我们见过面的,你们还记不记得,只是你那时好象神志不清,又不会说话!” 夏劲道想了一想,却想不起来,道:“我不记的了,真是不好意思!” 司空无畏道:“小兄弟朴实憨厚,当真惹人喜爱,我们两个有缘,不知可否见告尊姓大名!” 夏劲道本已无心再隐姓埋名,当下道:“我叫夏劲道,冬夏之夏,力憨厚实之劲道!” 夏劲道话音刚落,就听铁蜘蛛发出一声大叫,声音又是尖利又是凄切,悲惨之情,惨不忍闻!震惊四下!众人顿住身形,目光齐刷刷射向铁蜘蛛! 夏劲道心中不知怎的又惊又骇,只觉铁蜘蛛这一声尖叫和自己大有干系,究竟为何,却又难道究竟,目光狐疑的盯住铁蜘蛛,面上强自镇定,一动不动! 铁蜘蛛发了这一声尖叫,却又没了下文,场中一阵死寂,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不谓顽峰也低头”! 忽听盖鸿图的声音道:“铁蜘蛛,你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心中有话,留给阎王爷去说罢!”话音甫落,只听的数声骇人已极的巨响,四下墙壁突然燃起熊熊大火,整个院落立时变作一个大火炉,烈焰蒸腾,浓烟滚滚,只听的盖鸿图的声音道:“想不到众位都是名动武林的绝顶高手,今天却做了盖牟出山的第一份庆功大礼,盖某多谢众位的仁心美意,正好拿你等的性命来做祭天的祭品!哈哈哈、、、、、、!”言罢,一阵猖狂已极的大笑! 众人俱都面如死灰,此情此时,若无人从外面援手支援,只好坐以待毙了,这时火势愈来愈盛,温度不下几千度,炙手可热,众人虽然个个内力深厚,但也汗落如雨,浑身衣衫尽湿,在不用多久,定会被活活烤死,不过众人俱都恨透了盖鸿图的阴险歹毒,残无人道,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求饶,兀自咬牙坚持苦撑! 司空无畏突然目注夏劲道,涩声道:“小兄弟,你真是好样的,可惜你我相逢恨晚,要不定当携手共览江湖岁月,伶首笑看人生之乐事!” 夏劲道心中略有一丝悲哀,但能得武林至尊至上之人伶首垂青,心迹所属,诚挚肯切,焉能做小儿女态贪生怕死之举,强自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丈夫行不愧于天地,止不疚于内心良省,死又有何惧哉!” 司空无畏放声大笑道:“死又有何惧哉,好!——好一个大丈夫行不愧于天地,止不疚于内心良省,当真是英雄出于少年!”声音忽转沉抑,又似惋惜,又似哀伤,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罢了——罢了,我这把老骨头又能再活几多时日,不如拼死一搏,以保晚节,流祚后世!”说着身形突然如箭射起,手中长剑抖擞,千万朵碗大的剑花同时迸现,直向如意火龙网刺去! 众人一时均被司空无畏的至上剑法吸引,浑然忘却正置生死关头,异口同声轰然喝彩道:“好一招万夺流星剑!”众人彩声未落,骇人心魄的情形已然发生,但见司空无畏的长剑一触及如意火龙网,网上突然响起数不清的爆炸声响,声音虽小,此时听来却足以惊心动魄,爆炸声未泯,巨如张幕的火网上又出现数不清的蓝色火焰,在汹涌狰狞的火峰上跳跃闪动,宛若鬼火,既诡异,又恐怖,司空无畏骇然失色,厉声喝道:“大家小心,这是火神飞焰针!”长剑挥舞,织起漫天光华,将身下众人全部笼罩在剑势之下——众人看得真切,无不肝胆欲裂,痛彻心脾,剑帝欲要保全众人,显见已将己身生死置之度外,这些人中虽然多数未明火神飞焰针是何厉害暗器,但令司空无畏足以失声色变,想见定然歹毒绝伦,凶险万端,出尘道长等人齐声喝道:“剑地小心——!” 只听的盖鸿图的声音道:“剑帝果然胸罗万有,广闻博识,竟然识的武林不传之秘火神飞焰针,真是佩服!佩服——!”声音从四面八方幢幢而来,正是极上乘的“传音入密”内功心法! 司空无畏喝道:“大家全神戒备,万万不可分心,切莫中了他的诡计!”他话音刚落,只听的“铮”的一声巨响,那些蓝色火焰俱从火网上弹起,漫天盖地直向院中众人射来!司空无畏骇然叫道:“大家小心闪避,切莫惊慌!”身体纵跳半空,运剑如风,织起一道剑幕,剑锋所指,嘶嘶有声,这一招是把他毕生功力注于剑身,拼死一博,但火神飞焰针多的难以计数,他纵有三头六臂,也难以顾及到每一个人,只听的数声惨叫响起,已有几人被火神飞焰针射中! 夏劲道施展氤氲步法将一丛火神飞焰针避开,抬眼循声望去,只见群盗悉数被火神飞焰针射中,这些大盗功力较弱,先前抵抗烈火的炙烤,早已耗去许多功力,此时突变猝起,心力交疲之下焉有不遭暗算之理!但见群盗还未及挣扎,身体早已化作一团蓝色火球,院中一时腥臭扑鼻,中人欲呕,不一会,地上只留一滩清水,清水当中一根根细如牛毛的火神飞焰针清晰可辨,说不出有多么诡异、离奇和玄怪! 此时院中只剩下铁蜘蛛、出尘道长、思静师太、祖业开、妙凡师太、米基实、夏劲道、王彩雯、司空无畏九人!众人对望一眼,俱都沉没无言,院中火势犹盛,若无人从外面支援,当真就要坐以待毙了! 第三十八章 波澜陡起 这时,只听的庄外喊杀声渐息,究竟如何,却又未料可知,众人一时心急如焚,出尘道长悲声叹道:“真乃天亡吾六大门派也!今日遭此一劫,武当、华山、泰山、峨嵋、崆峒五派精英俱坠,沉疴骤疾,百孔千疮,只恐一隳不起,邪魔外道趁机横行江湖,淫猥所及,血雨腥风,天下当真就要大乱了!”众人一时唏嘘不语,悲叹连连! 夏劲道心中暗道:今日莫非真的就要丧身此地不成,死虽不怕,但自己身世未明,大仇未报,当真是死不瞑目了!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王彩雯,只见王彩雯美目双合,一脸娇艳之色,宛似朝霞,呼吸匀称,正自娇睡犹酣,不由爱怜又甚,正要低下头去亲吻王彩雯的脸,突然听的思静师太怒声叱道:“小贼,你敢对彩雯师侄无礼,小心老身一掌劈了你!” 夏劲道一脸苦笑,抬头看了看思静师太,正要说话,却见妙凡师太对思静师太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思静师太,你我俱是空门中人,在此生死化元之际,心中尘世之宿结不去,又如何达到大彻大悟、大空大无的境界,我佛有云:放下心中执著,成就一点禅心,阿弥陀佛!”说完,双手稽掌胸前,打了一个佛号,双目微合,再不开口!思静师太脸色一怔,沉没片刻,突然慨叹一声道:“无量天尊!多谢师太指点迷津!”说完盘膝坐于地上,双目紧闭,再无一言! 魏神通大叫道:“呸!你们两个出家人,放的什么鸟屁!”他脾气躁如烈火,一时也顾不得有失身份,顿了一顿,又道:“你们坐在这里等死,不要忘了身后还有华山、峨嵋的一干弟子、百年基业、、、、、、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全他妈的是骗人的鬼话、、、、、、盖鸿图!盖鸿图,你若有种,出来和老魏面对面的较量,老魏若是怕了你,就管你叫爷爷——!” 魏神通这一番话,犹如泼妇骂街,风度全无,夏劲道一时忍俊不禁,终于扑哧笑出声来!魏神通猛然回头,目注夏劲道,厉声喝道:“小贼,你笑什么!”夏劲道道:“魏前辈,盖鸿图阴险狡诈,他若不确信我们都已被烈火烧死的话,你就是喊破喉咙他也不会出来的!”魏神通大怒,喝道:“小贼,你这是在教训魏某么!”夏劲道道:“晚辈岂敢,我只是据实而言!”魏神通连骂两句小贼,却见夏劲道不愠不躁,反而对自己鞠躬有礼,不禁怒气全消,哈哈笑道:“小兄弟真有意思,好!就凭你方才一番话,老魏相信你绝不是偷书贼,得罪,得罪!”说着抱拳对夏劲道施了一礼! 夏劲道怀抱王彩雯无法还礼,慌的跳过一旁,一迭连声的道:“不敢当,不敢当!”众人见夏劲道憨态可掬,朴实淳厚,纯属天性使然,心中大为喜爱,均是会心一笑,大家都已将生死看开,反而处之泰然,对于周围的熊熊烈火,恍似见而未见,闻而未闻了! 司空无畏道:“小兄弟,我看你的武学路数甚为驳杂,内功修为更是罕异,你小小年纪,何以致此,不知可否见告?” 夏劲道心中暗道:他的眼光果然厉害!略一沉吟,心道:反正今日也是一死,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说个痛快!打定主意遂道:“实不相瞒,家父是二十年前响誉武林的中原双璧之一夏凌霜——!” 夏劲道语方至此,却听的铁蜘蛛“呀”的发出一声尖叫,凄厉之极,令人惨不忍闻!众人吃惊犹甚,目光齐刷刷盯住铁蜘蛛! 夏劲道心涛澎湃,强捺激动,自他报出姓名家世,这已是铁蜘蛛发出的第二声尖叫!夏劲道本就有许多疑问要向铁蜘蛛问个清楚,前一次在梅花峰顶,被情势所逼,急于脱险,错过机会,这一次和铁蜘蛛仅数尺之隔,正可谓天赐良机,但不知怎的,心中却如同被无数乱麻堵住,脑际一片空白,嘴巴张了一张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盯住了铁蜘蛛,一动不动! 司空无畏道:“小——!”他本欲直呼铁蜘蛛姓氏,心中却激凌凌打了个冷战,登时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改口言道:“你怎么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众人只觉司空无畏言谈举止甚为奇怪,就连思静师太和妙凡师太也忍不住睁开双眼,向司空无畏望来! 只听铁蜘蛛叹了一声道:“哎,我没事的,小司,多谢你的关心!我只是觉得玉树剑客夏凌霜在武林当中销声匿迹已有多年,生死不知——想不到他还竟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存于世间,也不知是真是假!” 出尘道长等人闻听此言,尽皆释然,他们心中也是颇有同感,以吓凌霜当年在武林中的声望和地位,他有一子,焉有未知之理!那这个孩子的亲生母亲又是谁?众人心中俱如此想,目光又齐刷刷转向夏劲道! 夏劲道听了铁蜘蛛一言,心中暗道:她的话未必都是实情!以她先前派张舵主和岳护法一路护送自己和王彩雯上少林寺之事来看,恐怕不似她说的这么简单!这个铁蜘蛛必然和自己大有干系!心中疑云大盛,抬眼一看,这才发现众人目光一齐盯着自己不放,不由一阵恍惑,嗫嗫的道:“你、、、、、、们怎么了?” 出尘道长道:“小施主,我们绝无恶意!只是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小施主,还请不吝赐教!” 夏劲道长出了一口气,道:“道长言重了,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言无不尽!” 出尘道长道:“小施主性格坦率直爽,福泽深厚,相信一定能脱过此劫,化险为夷!” 夏劲道道:“多谢道长嘉奖,有话就尽管直说吧!” 出尘道长道:“那好,贫道就放口直言了!请问令尊夏大侠现在何处?” 夏劲道闻言一怔,心道:当年父亲为求炼剑,出还访仙,把自己托付给游盛天拜在金巨膝下为螟蛉义子,这件事情天下皆知,出尘道长此言岂非明知故问,难道这其间还有什么隐情不成、、、、、、一念至此,脑中忽的灵光一闪,“啊呀”一声险些叫出声来!暗道:不错,,既然金巨肯收自己为义子,想必定然知晓自己的身世,那金巨和父亲的关系定然非比寻常,交情若非过逆断然不会如此!既然如此,父亲为什么不把自己亲自托付给金巨,反而要通过游盛天之手呢?这岂非有悖情理,难道是当时情形太过匆忙,父亲迫不得已才如此做的么、、、、、、?只觉此事错综纷纭,百思不得其解,定下心来,遂道:“道长,实不相瞒,家父浪迹海外,十多年来,一直杳无音信,晚辈思父心切,日夜期盼能得到关于家父的消息,但终不能得偿所愿——!” 出尘道长见夏劲道不似说谎,稍为沉吟了一会,又道:“小施主,还有一事,贫道不得不问,先前施主曾言五派秘芨均非施主所盗,但却跟施主大有干系,其间缘由,可否见告?” 夏劲道本欲直言相告,突听的司空无畏一声大喝:“大家小心!”众人正自茫然不知所措,但听的“轰”一声巨响,似是房倒屋塌之音,也不知是被烈火焚毁所致,还是有人从外面攻了上来!众人身处火海包围当中,不辨缘由,但个个精神陡震,气力倍增!夏劲道心中一喜,暗道:莫非是黄香前来救我! 魏神通大叫道:“诸位,再坚持片刻——盖鸿图休走,待魏某和你决一死战!”这时果然听的四面八方“轰隆”“轰隆”之声不断传来,响声惊天动地,十分骇人!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再喊:“出尘师叔,你们在里面吗?”“魏师伯你们在不在?”众人大喜过望,正是五派弟子前来救援,出尘道长高声喝道:“我们正在这里,你们千万小心!”只听的外面语声喧哗,呼喝、奔跑之音不断传来,显然是在寻找灭火之物!众人互相对望一眼,,却也无计可施,这时火势更加凶恶,烈焰冲天,猎猎有声,就连剑帝那样深厚的功力也已汗如雨下,衣衫尽湿!出尘道长等人早已嘴唇干裂,双眼布满血丝,已是油尽灯枯,气息奄奄,若不是有一种本能的求生欲望在支持,恐怕早已跌倒在地! 夏劲道正自伤感,忽听司空无畏道:“小兄弟果然深藏不露,内力雄厚尚在我之上,真是佩服,佩服!”夏劲道闻言一怔,忙道:“前辈何出此言?”司空无畏见状,也是大为奇怪,道:“怎么,你身怀绝世内功,难道连你自己都不清楚,这可真是天下奇闻了!”夏劲道打量了众人几眼,又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果然与众不同,别人早已是衣衫尽湿,自己身上却连一些汗渍都没有,不由感到大为奇怪,低头沉思片刻,脑际忽然灵光一现:莫非是武林盟主令的作用,难道武林盟主令不但可以辟水,而且可以辟火?武林盟主令效用如此神奇,可辟水火,怪不得那个什么离离岛的岛主要派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不远万里,漂洋过海到中原来找了!夏劲道本待据实相告,转念想了一想,却又终于没有说出口,这是因为,第一他觉得明空大师将武林盟主令既然交给了自己,自己如果不分轻重的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非但会惹祸上身,更会累及明空大师一身清修之名,有违明空大师的一番苦心;第二金巨正是因为丢失了武林盟主令才会丧心病狂、滥杀无辜的,一旦金巨知道武林盟主令在自己身上,势必前来争夺,到时难免在江湖上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第三他从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口中得知,离离岛主还曾派了一个夏姓的中原男子帮他寻找武林盟主令的下落,这个夏姓中原男子他虽然不能十分肯定就是自己的父亲夏凌霜,心中隐隐约约却已觉得十有八九就是了!正是有了这些顾虑,尤其是念及关系到他的亲生父亲,心情矛盾重重,只觉头痛欲裂,虽然他觉得司空无畏不似坏人,而且对自己很好,却也不愿将真相告诉他听了! 司空无畏在一旁察言观色,情知他必有难言苦衷,遂道:“小兄弟不愿相告也无妨!其实没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对不对?“ 夏劲道道:“多谢前辈体谅,我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见司空无畏不再追问,心中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因为先前游盛天带自己滇南之行,就是专请司空无畏要对付金巨,现在自己却对司空无畏有所隐瞒,非但有违游盛天的初衷,自己的良心也是略略有些不安!好在司空无畏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否则以他的个性肯定会如实说出来的! 这时忽听有人喊道:“消捧油!”声音由屋顶传将下来,恍若霹雳一般,众人心头均是一震!夏劲道闻其声知其人,不由大喜过望,高声喊道:“是你们,腊希夏玛——吉里姑鹿!” 众人抬头向上望去,但见火龙网上、烈焰当中,有两个黑衣怪人迎空而立,竟丝不怕烟熏火烧一般,不由大骇!夏劲道早已领略过二人的绝技,到是见而不惊!只见腊希夏玛冲着众人嘻嘻怪笑一声,接着两掌一晃,连连发出寒冰神掌,掌峰宛似一片一片的方冰,在阳光底下若有若无,时隐时现,众人只觉寒森森、明晃晃的一团东西,四下飞射开来,司空无畏大声叫道:“呀!寒冰神掌!世上竟然真的有这种武功!”声音促昂激利,显见又是惊奇有是骇异! 但见如意火龙网上冲天烈焰,不一会就在腊希夏玛寒冰神掌之下灰飞烟灭,情形奇异突兀,令人瞠目结舌!火势一灭,吉里姑鹿身形围着如意火龙网四周俯下身去,连点几点,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奇异的掌法竟将一张巨大的如意火龙网无声无息的摘了下来,如意火龙网一撤,众人无不激奋莫名,齐发一声喊,各展轻功从火海当中腾空而起,翻身落到这座院落之外,众人死里逃生,无不暗叫“侥幸”! 这时腊希夏玛落到夏劲道和王彩雯跟前,道:“朋友,担心死我们了!”吉里姑鹿随后落到地上,抖了一抖手中的如意火龙网,笑道:“真是一张好网,我正好用来打鱼!”夏劲道不禁有点啼笑皆非,,生怕两人再说下去真的令人笑掉大牙,忙道:“好说,好说,黄香她们怎么没来,她们在哪里?” 这时司空无畏、出尘道长等人一齐上来谢过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救命之恩,眼见两人装束怪异,言语举止绝非中原人士,夏劲道却和两人谈笑风生,显见相交甚厚,无不觉得惊奇万分! 这时五大门派的弟子,还有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等人一齐围了过来,上官虹道:“剑帝还有五派上人化险为夷,当真可喜可贺!” 司空无畏道:“上官大人,多谢你拔刀相助,如此大义,在下没齿不忘!” 上官虹道:“剑帝说哪里话来!敝人虽为王府总管,终究也是江湖中人,江湖儿女,义字当头,应该!应该!” 出尘道长等人也谢过上官虹相助之恩,上官虹含笑回礼,夏劲道看在眼里,总觉得上官虹如此作为,必定大有居心,不由的“哼”了一声,以示不齿!不料上官虹却似闻而未闻,对他也似视而未见,不由怔了一怔,想了一想,忽的明白:看来上官虹似是不愿把与自己的事情在江湖之上公开,哼,绝情七剑照影子师父所言,关系武林危亡,自己正好是求之不得,反正上官虹也拿自己无可奈何,自己和他的帐就到以后再算! 这时忽听的一阵大乱,有人高声叫道:“教主——教主你在哪里?”众人闻声一惊,循声望去,正是心月无相派的弟子由庄外闯了进来!出尘道长和司空无畏一干人等,这才惊觉还有铁蜘蛛尚在火海当中!司空无畏“啊呀”叫了一声,飞身又从院外跳进火海,夏劲道只觉浑身热血沸腾,也无暇思索,将怀中的王彩雯望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一塞,施展氤氲身法随后冲入火海!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伸手接住王彩雯,慌的大叫道:“你怎么啦?”两人一时情急心切,中原话忽然说的清楚流利起来,不料还未听到夏劲道的回答,眼前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不由得叹了几声,连摇其头! 出尘道长等人见夏劲道身法如此神异,无不惊骇,情知这少年所言非讹,如果秘芨真的是他所盗,以他的身法也是对他无可奈何,又何必故弄玄虚,骗己骗人呢! 夏劲道跟在司空无畏身后两人一齐落到院中,炙人的火蛇滚滚而来,令人凛然声畏!司空无畏道:“小兄弟侠骨铮铮,真是少见!”夏劲道闻言怔了一怔,只觉司空无畏这句话阴阳怪气,也不知道是在赞赏自己还是在揶揄自己,口中道:“哪里,哪里,只是她曾经有恩于我,她现在有难,我怎能置之不理!”“哦——!”司空无畏颇觉诧异,却也无暇细问,身形一晃来到铁蜘蛛面前,夏劲道随后赶到,两人不由大吃了一惊,只见铁蜘蛛从中间开了一个大洞,,由洞内望进去,里面空空如也,连一丝人影也没有!司空无畏大叫了一声,一下呆若木鸡,面上毫无表情,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夏劲道心念电转,情知不妙,这几近一年来的沧桑变故和血雨腥风的历练,早已使他处事倍加小心谨慎,沉稳机智,“不妙”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身体随即腾空向后掠出,同时大叫道:“剑帝,快退,危险!”司空无畏闻言一惊,立即一个倒纵翻上半空,两人刚一升上半空,身形还未待落下,就听的惊天动地的一声爆炸,铁蜘蛛连同整个院落被炸的粉身碎骨,这一变故事出突然,众人猝不及防,当真是险象环生,立即有数十人丧生,还有不少的人被爆炸物、流焰所伤,形状惨不忍睹! 出尘道长和上官虹各自指挥本派弟子退却,惟有心月无相派弟子屹立不动!夏劲道和司空无畏落下身形,见此情形,心中暗自佩服铁蜘蛛果然奇人异能,威服有加,于此可见一斑!夏劲道正要上前告之心月无相派弟子铁蜘蛛下落劝他们离开,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上前将王彩雯塞到夏劲道怀里,然后左右一分架了夏劲道便走! 司空无畏心中一动,喝道:“站住——!” 吉里姑鹿嘻嘻一笑,也不答话,反手便是一记烈火神掌! 司空无畏只听的“轰”的一声,一道状如火焰的掌力迎面击来,其形未至,炙浪先临,不由骇了一大跳,慌忙将身形移过一旁避开扎道掌力,但觉浑身皮肤火辣辣的好不难受,不由心自暗惊:这莫非是上古武林谱中所载早已佚亡的烈火神掌,武学境界修为果真如斯,真是大开眼界! 那些心月无相教弟子从未见过如此神幻怪异的武功,吓的哄然逃散! 司空无畏则回转出尘道长等人处汇合! 夏劲道放眼四望,但见一派恢弘巨大的鸿图山庄如今只剩下一派内倾颓,断瓦残桓,好不凄凉!其间尸体累累,更是恐怖异常!四人其势如飞,转眼便至一个小山坳,黄香和十二豹女正翘首以待,一见夏劲道四人赶来,个个喜出望外,欢呼雀跃纷拥而致!夏劲道乍一见这如花美姝,莺声燕语,只觉头皮都有点发麻!他天性醇厚朴实,难谙风流,怎敌的桃花缘如山压来,况且怀中还抱着王彩雯更是手足无措,满面通红! 黄香道:“怎么样,盖宏图如何肯放你出来?怎么这么久?”她一连两问,柔情溢于眉盼之间!夏劲道心中好生感动,暗道:惭愧,她对我情意如斯,在鸿图山庄生死叵测之时我却一丝没有念及她,真是愧对伊人!经此一劫,自己定当与她再不分离,倾心倾意与她相伴终生,照顾她一生一世!黄香见夏劲道双目呆呆的盯着自己不放,她聪明剔透,况且和夏劲道两人早已心有灵犀一点通,此刻焉能不知夏劲道心里在想什么,不由芳心大慰! 一个豹女娇声道:“你们两个别再打哑谜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夏劲道闻言,,心中暗道真是惭愧,自己尚比不上一个女子,这等情形之下,自己怎的还有心贪恋儿女情长!连忙对这位豹女点了点头道:“多谢这位姐姐提醒,好,,我们边走边谈!” 众人一齐展开轻功身法,十二豹女在前面引路,约莫一个时辰由打梅花山的北麓而下直抵山脚!这时众人才把一颗心放到肚子里,夏劲道回首望了望巍峨险峻的梅花山,又想起今天这场血雨腥风的惨剧,不觉恍然有重生之感,心中一阵唏嘘慨叹之后,对黄香等人道:“世途艰难,江湖险恶,我于今天幡然顿悟!我愧为七尺之躯,智不能安身立命,武不能全身持世,惩恶扬善,浑身上下,一无是处、、、、、、”顿了一顿,又道:“今天正好趁此机会,剖明心迹,大家何去何从,还是早做打算,以免拖累了你们、、、、、、”言语至此,只觉心如刀割,痛苦万端,一双眼睛更是不敢看黄香的一双星目! 黄香花颜惨变,星目含泪,颤声道:“小混、、、、、、蛋,你这样绝情绝义,就是、、、、、、不、、、、、、不念往日两情依、、、、、、此生不负的情分,难道也、、、、、、忘了你说过要、、、、、、帮我报仇的、、、、、、许诺么?——现在、、、、、、为何狠心、、、、、、要赶我走、、、、、、!”说到最后,不禁泣不成声! 夏劲道只觉心通如搅,狠了狠声道:“我意已决,多说何益——!”他本不善言辞,说到这里,支吾了半天竟再也说不下去,只觉脑海当中一片空白,全身仿佛都麻木了,痛苦之情,当真是欲哭无泪! 十二豹女见两人弄僵,不由又是可气又是可怜,连忙给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打了个眼色,岂料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二人均是混沌未开,不晓男女情事,十二豹女本是要他二人劝劝夏劲道,两人却以为十二豹女让他们赶走夏劲道,在二人眼中,十二豹女和黄香不啻天女下凡,焉敢不听成命,两人对视一眼,嘻嘻一笑,忽的上前一把抢过夏劲道怀中的王彩雯抛给十二豹女,然后一左一右架起夏劲道腾身掠到空中,道了声:“再见——!”展飞行术转眼便消失于茫茫天际! 十二豹女接住王彩雯,回过神来,不由气得破口大骂:“混蛋——混蛋——!”连连跺足不已! 这时黄香已经清醒过来,见此情形,不由苦笑了一声,自己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以小混蛋的那点心眼,自己怎么竟没有猜透他的良苦用心,他若不是为了自己着想又怎会、、、、、、唉,这个小冤家!心中暗暗骂了夏劲道一句,却又觉得一股甜丝丝的滋味偷偷潜上心头,如此奇怪,令她饶市如此聪明剔透,也不禁有点莫名其妙! 第三十九章 少林惊变 夏劲道在空中回过身来,不禁有点啼笑皆非,神志一待清醒,不由极为懊恼自己如此对待黄香:她现在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无依无靠,正是需要有人对她关爱呵护的,何况她又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那番话不知会令她如何恨之入骨呢!不过事已至此,只好听天由命了!他心中正自胡思乱想之际,忽听腊希夏玛道:“姑鹿,这样整天飞来飞去,岂飞太没意思!大陆岛地域风情如此神奇瑰丽,我们还没看够是不是?”吉里姑鹿答道:“正合我意,还是趁早到地上走走,散散心也好!”两人一齐瞅了瞅夏劲道,夏劲道见一时之间两人的中原话说的如此流利纯熟,心中不由大为惊奇,若非两人生相装束怪异,简直就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无二了!口中道:“两位老兄心性聪敏,当真是出类拔萃,不属凡品,恭喜二位的语言修为又更上一层楼了!” 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虽然不太听得懂他的话,大有懵懵懂懂之感,不过却也知道夏劲道是在称赞他们二人的中原话说的好,加之两人自感语言水平较之从前大有进步,虽然不能畅所欲言,酣透淋漓,却也再无哏嘴嚼舌、牙齿打架的现象,现在听的夏劲道由衷赞叹,两人脸上不由乐开了花,齐声道:“小兄弟,你真好!” 夏劲道见两人一笑比哭还难看,一时忍俊不禁,哈哈放声大笑起来,心中抑郁悲伤顿觉一荡而空,神清气朗! 三人从空中落到地上,兀自笑的打跌,彼此之间只觉分外投缘,大有相濡与沫、相见恨晚之感!腊希夏玛忽道:“小兄弟,我和姑鹿初到大陆岛时,一来有要务在身,大都是昼伏夜行,二来自觉相貌衣着和你们大陆岛人相去甚远,所以不敢贸然现身,及至迫不得已之时,也是惊世骇俗,所见之人无不避之而大吉,就如同我们是妖魔鬼怪一般!现在遇上小兄弟你,拿你们大陆岛的话,真是老天爷可怜、、、、、、!”说到此处,声音忽的哽咽,眼窝之中泪光隐现,心情也不知是激动还是高兴! 夏劲道心道:身处异地他乡,不要说六亲无助,就连举手投足、眉目顾盼之间也感到艰难万分,那份孤独和寂寞,茫然无措的感觉,若不是亲身体会,又如何明白其间苦楚,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身世未明,恩仇未报、、、、、、心中一时百结千集,思忖良久,对腊希夏玛道:“相交贵乎知心,又何必在乎对方出身、来历,至于以貌取人,那更是世俗庸鄙之见,老兄二人,也不必为此耿耿与怀,人生得意须尽欢,落拓之时仗歌行,只要心中光明磊落,管他那些乌七八糟尽让人不开心的事做甚——!”说罢放声大笑——“哈哈、、、、、、!” 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见他年纪轻轻,此举却当真有豪气干云之势,无不由衷折服,两人跟着一齐放声大笑,吉里姑鹿大声道:“好一个相交贵乎知心!好一个心中光明磊落——好!好!”三人对望一眼,只觉气舒意畅,分外开怀! 笑罢多时,夏劲道对二人当头一揖,道:“今日救命大恩还未谢过,真是愧杀小弟了!” 吉里姑鹿伸手一拦,道:“小兄弟,你我既已兄弟相称,这么做来可是太过见外了!” 夏劲道笑道:“对,对,大恩不言谢,我当真该抽自己几个大耳光谢罪了!”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见他言语机智诙谐,人又平易可亲,心中不由格外欢喜,异域他乡,得此良朋嘉友,当真是天降至宝,两人哪能不欢喜万分!三人边走边谈,无所不言。夏劲道倾其胸中所有,将中原的名山大川,风胜古迹,历史文化,民俗风情一一讲给二人听,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听的如醉如痴,啧啧称赞不已!夏劲道见两人如此痴迷,当真称得上“好学敏求”四字,不由暗叫惭愧:我当真是好为人师了!假使有黄香在身旁,她文才武略医术三绝,聪明剔透,机智无双,我这一点识见岂非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念及黄香还有王彩雯众女也不知现在何处,不免愁肠暗结,惴惴不安,好在又想以黄香的机智武功,临险虽不能却敌制胜,却也可保其无虞,才又略略放心!他性情本自抑郁内向,连遭挫折之下,却能保持豁达开朗,于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二人相识不无益处,而人虽身怀绝世之技,心性却天真淳朴,开朗无邪,夏劲道于二人可谓是相得益彰,各有裨益! 三人所行仍是陕境,一路住宿打尖,夏劲道虽然身无分文,好在身旁有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两个财神爷保驾,二人所怀不下千金之巨,又出手大方豪绰,夏劲道乐得做个顺水人情,那些店家伙计虽然视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如同凶神恶煞一般,无不惊骇异常,不过有夏劲道这个地地道道的中原少年于之为伍,又有黄金开路,哪还不能见钱眼开,悉心侍奉,惟恐不周!所以一路行来,三人优哉游哉,倒也开心异常!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真是大饱口福,大开眼界,他们在岛上整日与海浪为伴,鱼虾裹肚,与中原大陆如此丰沛的名优美食、土特杂产相比,简直是霄壤之别!两人整天和夏劲道形影相随,寸步不离,一天天脸上乐得如同开了花,将夏劲道奉若至宝!先前两人有钱也愁花不出去,现在和夏劲道一起,自感引以为豪,骄傲不已! 这一日,三人行到一座大镇,名叫武义镇。抬头看天,时至中午,进了镇内,三人也未找饭庄,寻了一亍点心铺,铺外搭着一片凉棚,绕棚生有四五个大火炉子,炭火熊熊,生得正旺,虽置隆冬,严寒泛骨,但棚内早已坐满食客,语声喧哗,十分热闹,显见这家点心铺手艺不错! 三人一到,立即震惊四下,众人目光齐刷刷射向夏劲道三人!夏劲道仔细观瞧,但见这些人个个太阳穴高高坟起,显见都是内力炉火纯青的内家高手,不由暗暗吃惊!他经历鸿图山杏黄一劫后,情知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但求平安,不愿招惹事端!想不到今日这一普普通通的点心铺之内竟然高手毕集,也不知是吉是凶,心下不要由略略不安,不过尚也不惧,心念电闪,打定主意,只求吃饱肚皮,赶快离开此地!他张了张嘴巴,刚要开口招呼老板,忽见坐下中人一个声音道:“吴老头,有顾客上门,还不出来招呼!”声音十分粗豪,不知发自何人! “来了,来了!”应声由打屋内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少说也有七旬开外,一手托着一个木制托盘,上面放着三块点心,一手在胸前摸索而行,竟然是个瞎子! 夏劲道一见不由恻隐之心大起,连忙抢步上前,迎住吴老头,一手接过托盘,一手将一块金子递到吴老头手中,口中道:“多谢——!”吴老头道:“你为糊口,我为谋生,谢从何来!”夏劲道怔了一怔,心道:我敬你是个长者,本是发自于内心,何以不识人情世故,如此言语!转念一想,他孑然一身,又是个瞎子,性情古怪耿介,在所难免,连忙笑道:“算我说错了,不过我还有两为朋友,麻烦再请取些点心来!”吴老头道:“一人一块,三块点心足以!”夏劲道闻言暗自心惊:他端出三块点心,原来早已知道我们是三个人,他是一个瞎子,何以知道!再说一人吃一块点心就够了,当真是咄咄怪事!今日所遇,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口中道:“那好,好了,谢——”谢字出口,忽的省起这正是吴瞎子所讳,连忙闭口不言,转身欲走,却听吴瞎子道:“不好,不好!”夏劲道又是一惊,道:“怎么了,老丈有话请讲!” 吴瞎子扬了扬手中方才夏劲道所给的金块,道:“这个不好!”夏劲道道:“这是黄金,老丈怎怪不好?”吴瞎子道:“一块点心纹银十两,不易二价!”夏劲道笑道:“这块黄金足值纹银百两,老丈就请收下,不用找了!”吴瞎子道:“老朽这点手艺,仅求糊口养身而已,至于黄白之物,多则惹祸辱身,老朽福薄命浅,这位主顾,莫非存心要害老朽不成!”夏劲道怔了一怔,道:“老丈教训的极是,只不过我确是心诚意切,并不是存心要海老丈!”心中道:一块点心纹银十两,已是天下奇闻,不过多了却也不要,更是奇上加奇!放眼看拉看四下坐上之人,却见一个个精芒电射,盯着自己和吴瞎子,却无一人搭言,情知古怪,这吴瞎子阴阳怪气的,也不知到底搞什么鬼,当下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只见吴瞎子摇了摇头,左手中指用力一弹,竟将手中金块轻轻弹到对面一个火炉之内,这个火炉和两人之间隔有七八张桌子,再加上坐满了人,看都不容易看到,也不知是这个吴瞎子身怀绝世武学,还是巧之所然,只听吴瞎子道:“黄金既然这位主顾不愿手回,不劳而获之财老朽也不敢领受,还请主顾再拿三十两纹银给老朽吧!” 夏劲道简直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连历挫折,惯经风浪,以他先前的性格,早已发作多时了,强自压了压心头怒火,,不动声色的道:“老丈这不是存心刁难么!既然如此,这点心就还给老丈吧!” 吴瞎子又摇了摇头道:“一块点心纹银十两,不易二价,这是老朽祖祖辈辈留下的规矩,吴家世代罹遭厄患,家业败尽,人丁凋零,幸得上苍可怜,留的老朽孑然一身,不至绝子绝孙,这条规矩,自当恪守一世,终身不移,又怎敢刁难主顾呢?至于三块点心,已是主顾之物,是食是弃,全凭主顾之意,又于老朽何干!” 夏劲道听了,当真是无可奈何,强自笑道:“老丈恪守祖训,感世伤怀,所言极是,只不过我拿得出黄金千两,这三十两纹银却是没有,这又如何是好!”一时不由急的焦头烂额,心中暗道:碰到这种无头公案,要是黄香在就好了,以她的伶俐机智,定当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又哪会象自己这样束手无策! 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见夏劲道和吴瞎子纠缠不清,,又一付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感到莫名其妙,腊希夏玛道:“小兄弟,怎么啦?”刚才吴瞎子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通,听的他和吉里姑鹿迷迷糊糊,不知所云,是以有次一问! 夏劲道苦笑道:“这下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了!两位老哥哥,我们遇到麻烦了,这位老丈非要纹银三十两,岂不是叫我比登天还难!” 吉里姑鹿怪眼一翻,道:“好,他不讲理,我们也不讲理——!”说着分开众人大步走到方才那个火炉近前,大掌伸进火炉之中掏弄一阵,竟将那块金子由打熊熊炉火之内掏了出来!那些在坐之人惊得“啊呀”险些叫出声来!这炉火少说也有千度左右,不小心碰到火炉窄上也要烫的皮焦肉烂,这黑衣怪人却如同儿戏一般,一只怪手毫毛未损,难道竟是铁铸之躯!吉里姑鹿将那块金子捧在掌心,走到吴瞎子近前,大声道:“老丈,请收下!”那块金子余温尚炙,此际又正值隆冬,严寒刺肌泛骨,但见热气由金块缕缕散出,白盈盈一片,昭然可见! 夏劲道本欲阻拦,已是不及,不由暗暗叫苦!果然,只听坐中一人喝道:“何方妖人,竟敢玩弄邪术,挟技欺人!这位老丈所要三十两纹银,本属正当,何以欺人太甚!”说着拍案站起一人! 腊希夏玛怒道:“你说什么!” 夏劲道连忙止住腊希夏玛,道:“这位说的极是,我们不知吴老丈的规矩,的确有所冒犯,我的这位朋友生性卤莽,,还请不要见怪!” 那人见夏劲道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处事却温良有礼,语出不凡,大为罕异,道:“这位小兄弟说的也是,这样吧,三位的点心钱我替你们付了!”说着从兜囊之中取出三锭雪花纹银,走到吴瞎子身前,道:“这是纹银三十两,掌柜的请收下!” 吴瞎子接银在手,道:“吴家点心,采用关外长白山特产雪蘑精研成粉,配以胶东之麦、天山雪莲、连云鱼粉虾条、海南鲑鱼,再施以七七四十九天天离济水之功方成,常人吃了可以祛气固本,益年养身,习武之人吃了可以调通筋络,水火既济,除却走火入魔之灾!祖上名重之时,一只曾卖到三百两纹银,传至老朽,为子不肖,至使祖上蒙羞,惭愧!惭愧!”说罢,也不道谢,径自回店内去了! 夏劲道这才知道吴瞎子所言非讹,脸上不由一阵通红,忙道:“多谢这位前辈解围,这又可如何是好!”说着对那人躬身施了一礼! 那人见夏劲道十分淳朴可爱,不由笑道:“区区三十两纹银,何需挂齿!男儿当自贵,年轻人过于拘泥守礼,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我看你器宇轩昂,绝非一般来历,不知可否见告?” 夏劲道不禁面有难色,道:“这个——” 还未待他说完,那人又笑道:“君子不强人所难,我虽非君子,却也应当遵循圣之哲言!”说着又是一笑,走回原处坐下! 夏劲道不由有点不好意思,人家好心解围,自己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岂非太不近人情了,他刚要将自己的姓名如实告诉那人,忽听的镇外人喊马嘶,马蹄声疾如暴风骤雨,震彻大地,,声势十分惊人!夏劲道心头微惊,抬眼观望,但见由打镇外迎头闯进四五十匹快马,马背之上僧俗混杂,他还未看清那些人的面目,只见领首的一个和尚一抖手,只听的一阵尖利的哨音响起,一物由打蓬外穿射而进“笃”的一声射到店门门板之上,却是一只白杆秃尾的短箭!夏劲道不由大惊失色,这种短箭他最为熟悉不过,正是七大门派用来相互联络的信物,他刚要现身拦住那些少林僧人一询究竟,只见为首的那个和尚大声喝道:“少林有难!”言讫丝毫未加停留,四五十匹快马又疾驰而去!夏劲道放眼观瞧,隐隐约约瞧见马背上一人,背插两支判官笔,身材魁伟,心中不由一动:此人莫非是小燕子赵微!他越想越是,一时不由心急如焚:自己反去梅花山大会之前,曾经委托赵微等人去找明空大师,却一直音讯杳无,看来少林寺当真遇到麻烦了!不过他们在这里留下一支响箭又是什么意思,为首的那个僧人道出少林有难四字,又是在说给谁听?难道会是蓬内的这些人!他心念电转,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向方才替自己解围的那人望去,却发现那人的目光也在向他觑来,心中不由一凛,装作未曾发觉,口中道:“两位老哥,我们吃完点心,还要继续赶路,不要在此耽搁太久了!” 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对夏劲道言听计从,点了点头,一人抓了一块点心丢到口中,一阵大嚼吞到肚内,夏劲道见两人一付十足的馋相,不由好笑,他刚要将点心送到口边,忽见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两人同声大喝,巨口一张“哇”的一声将肚中的点心喷了出来!渣沫四射,其势如雨,当真骇人已极! 这一下事出突然,蓬内所有的人齐刷刷站了起来,一个个脸色大变! 夏劲道也觉出乎意料,忙道:“怎么了?” 腊希夏玛也不答话,奔到点心铺前“咣”的一脚踹开门板,大叫道:“他跑了——!” 夏劲道随后冲入店内,但见空空如也,吴瞎子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神神秘秘的失踪了!屋内简陋异常,除了一张用以安身的木板床外,就是锅灶、橱具了,上面积尘掩盖,显见已经好久不动烟火,夏劲道不由眉头紧锁,看来这定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了!这个吴瞎子不知究竟要干什么,他到底是什么人呢?他心中疑念重重,又将这间屋子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但见屋子除了正门以外,既无后门,墙上也没有窗户,也不知吴瞎子如何脱身而走的!夏劲道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和腊希夏玛退出门外! 这时屋外众人一齐围了上来,将夏劲道三人团团围住,齐声问道:“这位小兄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们都吃了吴瞎子的点心,现在事情如此离奇怪异,,心中当然又惊又惧!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这两位朋友都是异人,想来定是事出有因——!”说着话,将自己手中那块点心举到众人面前,小心翼翼的掰开,只见点心中央有一物,状如黄豆大小,色彩艳丽,十分惹目,众人心头怦怦大跳,目不转睛盯住那物,神色紧张无比,俄而,只见那物忽然蠕动起来,接着身躯盘开,竟有寸长,形状若蛆,眼目毕现,众人不由大骇,齐声叫道:“这是什么东西?!”声音又是恐怖又是绝望! 夏劲道神色庄严,郑重道:“这是蛊虫,中蛊之人在蛊毒发作之时,神志皆失,人施蛊之人驱使,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侥幸识的此术,不过也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他在百毒真经上面曾经看到过关于蛊毒的章节,知道其中厉害,不过司马义却没有注明破解之法,想来司马义虽然身为百毒门的掌门,却以“铁骨义”三字享名于世,定是对这种歹毒绝伦、令人发指的下流邪术不屑一顾了! 众人听了夏劲道的话,一时心凉如水,一人大骂道:“我们与吴瞎子无冤无仇,真是老天有眼,他吴家活该他妈的断子绝孙!”此人话声甫落,方才施银那人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兄又何必如此!” 夏劲道见此人行藏慷慨,视生死如儿戏,当真豁达大度之士,心下不由十分敬佩,当下道:“吉凶祸福、灾殃噩耗,都是事事难与预料,我有一话不知当不当讲?” 众人见这个少年言语识见皆都异于常人,处事又沉稳厚道,忙道:“请讲,请讲,我们大家信得过你!” 夏劲道举手施了一礼,道:“多谢众位信得过我!我也就不嫌此语冒昧了,依我看来,吴瞎子此举若非天性使然,肆意害人,便是用心险恶,怀有不可告人之目的!所以我想请众位和我们结伴而行,我这两位朋友都是不世出的异士,相信吴瞎子不敢贸然来犯,以免对众位不利,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施银那人脸色一沉,半晌方道:“实不相瞒,在下是中原镖局的屠青海,承蒙江湖朋友抬爱,送我匪号‘九眼神鹰’,我这次是护镖在身,这趟镖对我们中原镖局关系重大,无论如何我也要将镖送到镖主手中,小兄弟的美意只能心领了!” 屠青海报出身家姓号,和他在一起的人无不大惊失色:“二当家的,你——!”还未待他们说完,屠青海把手一摆,止住众人,又对夏劲道道:“若不是小兄弟仗义相助,我们身遭暗算还未知道,前途定然凶多吉少,此等大恩,屠某来日定当厚报!” 夏劲道眉头一皱,道:“屠前辈——” 屠青海笑道:“前辈二字,绝不敢当,小兄弟如不嫌弃,可直呼姓名便是——!” 夏劲道见屠青海身遭暗算,却仍谈笑自若,豪气不减,更加佩服,忙道:“不敢,不敢,屠二当家的——!” 屠青海见夏劲道如此称呼自己,不由大为高兴,心中暗道:这个年轻人急公好义,宅心仁厚,坦荡无私,当真男儿本色!他一定绝非一般,不过自己行走江湖二三十年,却看不出他丝毫来历,真是奇怪!原来他方才故意将自己的行藏告诉夏劲道,一方面是感激夏劲道出手相救之恩,另一方面也是存心试探!要知道,中原镖局乃是武林中第一大镖局,总镖局在洛阳,分镖局遍布南七北六十三省,势力之大,资财之雄,当真是无于伦比!中原镖局自打大当家呼延守烈以一杆子午霸王枪一身忠烈仁信之义创立至今,一直声名不衰,生意兴隆,江湖黑白两道、正邪两派无不买其面子,劫镖失镖之事可以说绝无仅有!现在屠青海以中原镖局二当家的身份出镖护镖,而且行动如此秘密,也可算是罕人听闻了!屠青海肯把如此关系重大的秘密告诉夏劲道,一方面是信得过他,一方面也是籍此看夏劲道做何反应,不过夏劲道却好似无动于衷,也未免令他有点大失所望,心中更是奇怪这个少年的来历了! 夏劲道当然不知道屠青海的这些心思了,他本就对江湖之事不甚明了,所以丝毫未以为为怪,何况他天生古道热肠,总是以诚挚之心待人,也希望人家以同样之心对己,不过吾非人人,人人非吾,世间之事也并非皆如你所愿罢了!夏劲道顿了一顿,又道:“屠二当家的,我并非危言耸听,蛊虫之毒,当真歹毒无比,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们还是——”他本要屠青海放弃此行,再从长计议,却又料以屠青海的性格为人,未必肯听自己之劝,连忙禁口不言,恐怕令他徒添烦恼,更无益处! 屠青海见这个年轻人实在淳朴可爱,他当然明白夏劲道话中之意,当下笑道:“小兄弟,多谢你的关心,不过我们这种刀尖上讨饭,风雨中打滚的人,最要紧的就是信誉二字,我们既然接了这趟镖,又怎能失信于人,砸了招牌事小,耽误了主顾事大,唉——这大概就是江湖儿女口中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八个字吧!”他先前语气甚为豪朗,说到最后却又叹了一声,趋于暗昧,想然也是料知前途艰险,心事重重所致! 夏劲道推彼及身,也不由大为伤感,心道:前途迷茫,福祸难料,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强自笑道:“二当家的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不再相劝!此番前去,祝二当家的平平安安,马到成功!” 屠青海大笑道:“多谢吉言,后会有期!”说完向夏劲道、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三人拱手一礼,阔步走出凉棚率领众人而去! 夏劲道目送屠青海等远去,心中唏嘘一阵,回过头来,走到点心铺门前,伸手将那支响箭取下,响箭箭头乃是竹制,中间镂空,嵌入铁铃,发射之时遇风则响,领首的僧人竟以空手射出,正中门板,劲力之大,目力之准可想而知!夏劲道心道:少林寺乃武林泰山北斗,藏龙卧虎,名家辈出,主持明空大师内力之雄,冠令武林,现在竟然派人四下求救,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麻烦!——心念一转又想:屠青海既然是中原镖局二当家的,又护镖在身,那这支响箭绝不是冲他来的,当然也不会是冲自己来的,屠青海方才以目偷觑自己,想必就是此意,难道——难道——!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凛,暗叫不好,这箭莫非是冲吴瞎子来的,吴瞎子心怀奸恶,岂非引狼入室,惹火烧身! 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见他手执响箭沉思不语,连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夏劲道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现在要改道前往少林寺,恐怕要和老哥两人分手了!” 腊希夏玛道:“此话怎讲?” 吉里姑鹿道:“小混蛋,你难道不找黄香她们了!” 夏劲道一时心乱如麻,半晌方道:“你们有所不知,少林主持明空大师和我大有渊源,此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详细讲给二位哥哥听,总之现在少林有难,我绝不能置之不理!至于寻找黄香她们只能搁一搁了!事不宜迟,我们后会有期!”话音甫落,施展氤氲身法,如同一缕飞烟,顷刻消失在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面前! 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相互对望几眼,跺足叫道:“好小子!好武功——你竟敢欺骗我俩!” 夏劲道听得两人叫骂,不禁啼笑皆非,心道:我何曾欺骗你们,你们粗心大意不察,反怪别人,真是岂有此理!回头观望,并不见两人追来,怔了一怔,暗道:不知这俩怪物在玩什么鬼把戏!不过他相信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绝非恶人,倒也不挂在心上!同时不由自主的长舒了口气,心中暗叫侥幸!要是两人知道他们不远万里,飘洋过海,费尽千般力,熬过万种愁寻找的“龙虎辟水行”就在自己这个朝夕与对,称兄道弟的混蛋小子身上,不气得吐血才怪!不过自己也并非存心欺骗二人,明空大师将武林盟主令托付给自己,这武林盟主令现在又关系到武林安危,干戈杀伐,血雨腥风不日而起,自己岂能轻易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想到这里,连道两声惭愧,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两人对他情深意切,无以复加,以他的性情,当然不免引咎于心,颇为自责了!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如果真的追了上来,他当真不知如何开口解释了!他强自按捺住心头激动,抬眼辨认一下方向,这时正值隆冬腊月,天地之间,满木萧瑟肃杀,苍茫昏沉,生机毫无!一缕悲凉之衣潜上心头,夏劲道不由苦笑了一声,叹道:“此时此刻,该是暖屋生春意,醇酒入抒怀,家人团聚安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了,可怜自己有家无家,父离母亡,孑然一身,落魄江湖,这样的欢洽、亲情不知何时才能享受到了!”往事一幕幕皆都现于眼前,游盛天、黄香、王彩雯、白展凤、鹰九扬、雷万春、铁蜘蛛、金巨、司空无畏、影子、腊希夏玛、吉里姑鹿这些名字在心头一一念过,愁苦悲抑,蜜意柔情,千结百集,莫能名状、、、、、、! 一阵寒风,凛冽而至,夏劲道不由瞿然一醒,暗道:男儿须当凌云志,落魄之时仗歌行,你这里又悲又叹,当真有失男儿本色了!心念至此,愁情抹去,豪气复来,辨清怀庆方向,扑了下来!一路饥餐渴饮,昼伏夜行,风尘仆仆,沿途幸无事发,陕豫本是邻省之隔,他的氤氲身法又是独一无二的不世绝学,御气而行,快若星火,千里之途,不下三四日便已赶到! 夏劲道一入豫境,径奔嵩山少林寺而来,掐指算算,离年关之日还有半月之余,沿途所见,府邑平安,农庄怡然,迎年过节的气氛已是俨然可感!又行一日,距离少林寺已是遥遥可望,仅有十几路之遥!中岳嵩山巍峨狱峙,虽是严冬万物凋零的季节,也丝毫不减其名山大川庄严古奥之势,令人浑然起敬,身心俱敛!夏劲道一面赞叹大自然造物之奇,一方面却又心头忐忑不安:在这年关已临,春节将至之际,少林寺不知道遇上了什么样的麻烦?当真是:只身犯险缘为何?天地正气号凛然! 夏劲道翻过一座小山峦,放眼所见,不由大吃了一惊,只见有十几座大帐,依山傍石而扎,扎制之法巧妙已极,皆以巨石为障,阵法严谨,似有在此长相滞留之意!这些大帐阻住上山之路,夏劲道不由皱了皱眉头,以他的轻功跃过这些大帐并不甚难,不过这些大帐的主人显然是故意如此,既然是故意如此,肯定是来对付少林寺的了,夏劲道心头略略气恼,当下扬声道:“喂——帐内有人吗?” 夏劲道此言一出,只听的十数声帐门掀过,由打大帐之内走出三四十人,各执兵刃,俱是江湖人物!这些人及至看清发话之人乃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面上尘土积掩,十分滑稽,这些人对望了几眼,无不纳罕之极!一个面色晰白,身披狐裘大氅,手执一柄钢骨折扇的中年人打量了夏劲道几眼,道:“这位少侠,不知出身何门何派,令师高姓大名,可否赐教?” 夏劲道见他如此惺惺作态,不由厌恶之极,存心找他晦气,口中道:“我无门无派,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不过我的师傅可多了——!” 中年人见他忽然止口不言,忙道:“你的师傅可多了——他们是谁?!” 夏劲道嘻嘻一笑,道:“你当真想知道,不过我师父告诉我,做人要一报还一报,决不能有丝毫吃亏,那你先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中年人面现得色,道:“少侠说的也是,你且听我道来——”说着把手中折扇一展,吟道:“扇底清风起苍黄,袖里乾坤日月长,拯危除暴身何寄,铁肩唯吾能担当——在下人称铁扇公子常仁义!”语中傲气十足,眉目间骄横之色毕露! 夏劲道笑道:“常任意,果然人如其名,你听我的——”说着把头一晃,学常仁义的样子吟道:“鸿图山庄芙蓉城,不跨鸾凤也乘龙,消魂夺魄杀身地,盖因鸿图是狰狞——!” 常仁义听夏劲道吟罢,面色大变,惊道:“原来你是鸿图山庄的弟子,盖鸿图可是你的师父——?!” 夏劲道面色一斑,摇了摇头道:“你说错了,盖鸿图武功虽然高强,但却是个下流无耻的奸恶小人,他哪里配做我的师傅,呸——!”说着啐了一口口水,以示不齿! 常仁义一时面色青白不定,眼中凶光一闪即逝,夏劲道以盖鸿图之诗和他相提并论,夏劲道骂盖鸿图当然也是在骂他了,这点意思他焉能听不出来,不过他为人奸诈绝伦,不明夏劲道虚实之下,当然不会贸然发作!心道这小子居然连盖鸿图也敢骂,当真有点来历,且稍做试探再动手也不迟,口中道:“哦——盖鸿图既然不是你师傅,那你师傅又是什么人?” 夏劲道见他不气不恼,情知此人奸险,不由暗加小心,仰天大笑道:“哈哈、、、、、、我师父虽然告诉我做人绝不能吃亏,可是也再三叮嘱我,做人处世要但凭己意,高兴的就要又说又做,不高兴呢就什么也不必说了,哈哈哈——!” 常仁义气得面色由青转紫,口中道:“那你现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夏劲道见他语泛杀机,顷刻便要发作,一面凝神戒备,一面道:“你说呢——!” 常仁义喝道:“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到地府跟阎王爷去说罢——!”话音甫落,身形展动,手中铁扇一招“毒龙出手”直朝夏劲道胸口膻中穴点来,其势又快又狠,毒辣无比!夏劲道见此人出招狠毒无比,存心要制己于死地,心知这群人绝非正道武林人物无疑!身随念走,身形一转,脚步未移分毫,上半身斜斜抢入常仁义右肋空门,双手一上一下,一抓常仁义肩胛琵琶骨,一抓其软肋,用的正是游盛天的霸王拳第一式“霸王扛鼎”!本来游盛天的这招“霸王扛鼎”属于后发制人的招式,待到敌人攻过来时,招式已老之际,身形外转,或左或右,脚步也要随其身体变化而趋于一路,这样才能保持上下平稳,重心不能失衡!这一招的功理章法皆都浅显易懂,但如果高手对阵,对方门户严谨,毫无破绽,又另当别论了!游盛天有童子功护身,威猛霸烈,无人能及,所以仅此一招便扬名天下,败敌无数!但夏劲道已然今非昔比,内力雄厚世所罕见,更于拳法变化之理,妙忍于心,这一脚步未移,当真是险中之险,精彩绝伦,于这一招“霸王扛鼎”当真是曲尽其妙,更添几分无穷威力! 常仁义逞意冒进,又未将这个貌似普通的少年放在眼里,全身上下门户大开,这一下立刻中招,好在他久经杀场,经验丰富,情急生智,身体仰面摔倒在地,旋即一个“懒驴十八滚”滚了开去,但饶是如此,他身上所披的狐裘大氅已被夏劲道双手抓住,夏劲道用力一扯,但听“哧”的一声,狐裘大氅丝带俱折,被他扯到怀中,夏劲道将大氅披在身上,笑道:“我正觉严寒难耐,多谢常大侠如此大量,施衣布人,真是功德无限!”这一下兔起鹘落,快若电光石火,旁及众人还未曾看清,常仁义已告落败,无不大骇,想不到这个少年年纪轻轻,竟怀有如此惊人手段,当真罕人听闻! 常仁义挺身从地上站起,浑身上下狼狈不堪,他无暇顾及夏劲道的奚落,心中连叫侥幸,他的琵琶骨如若被夏劲道所废,非死则残,武功俱失,那可真要痛不欲生了!那件狐裘大氅虽然价值千金,不啻他的心头肉一般,但他大难逃脱已是万幸,哪敢再生事端,避开夏劲道唯求大吉,当下狠狠瞪了夏劲道一眼,灰溜溜退回本队! 那些人均未料到常仁义竟然如此罢手,一下群情大哗,有人叫道:“常仁义,你难道怕了这小子不成?”另有一人接道:“是啊,以后咱们如何行走江湖!”还有人叫道:“这小子显然是故意找茬,常仁义,你三十六路魁罡烈焰扇一招尚未施展,竟然就这样认栽不成?!” 夏劲道见这些人叫嚣不定,都是江湖黑道人物无疑,心中暗道:怎么这些人全都聚集到少林寺来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这些人武功虽然不高,但是手段卑鄙恶毒,却也男缠的很!少林寺不知为何惹上这些人,当真麻烦!口中道:“众位想必已经看到了,方才常大侠出手狠毒,分明想致我于死地,我迫于防身自卫,不得已动手打了常大侠,还望大家莫怪!”说着拱手向众人施了一礼! 这时人群中有两人飞身跃出阵外,扑到夏劲道面前,却是一男一女,男的七尺身躯,仪表不凡,可惜眉目间乖戾之气流露,一看便非正人君子。女的容貌美丽,只是眼带桃花,轻佻异常,那女的咯咯一笑道:“哎呦,哪里跑来的野孩子,真是可怜,我们合和二仙一直膝下无欢,不如就人我们做义父义母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锦衣玉食,玩不完的花花少女,啊,怎么样?——”说这娇躯款摆,一双玉手径朝夏劲道脸上摸来! 夏劲道脸色臊得通红,连忙一闪身形,避开这女人的一双手掌,口中道:“无耻——别过来!”他虽然同王彩雯已有合体之德,男女之事已晓,但毕竟皮娇肉嫩,碰到这种淫邪无比的女人当然不免有点手足无措了!那女的嘻嘻一笑,复身又上,口中道:“无耻——怎么个无耻法,,想拜我童月华做干娘的人多的如同沙河里的石头,数不胜数,可惜呀,他们都没有这个福分!”夏劲道只觉童月华身上香气扑鼻而来,熏人欲醉,不禁有点心慌意乱,他不及避让慌忙伸手臂去挡,岂料童月华的一双手臂竟似柔若无骨一般,就势在夏劲道胳膊上一搭,然后竟然弯了个圈,将夏劲道的胳膊象捆麻花一样圈在当中!夏劲道不由大骇,险些惊叫出声!童月华咯咯笑道:“臭小子,知道厉害了吧,这是我们无骨门的‘如蛆附骨’大法!你竟敢欺负我的常哥哥,我当然要叫你尝尝厉害!” 夏劲道简直听的作呕,笑道:“是吗,不过到底是谁厉害,还未见分晓呢!”说着运起吸毒大法,将毒功运到双臂,他身怀司马义几十年的百毒真气,又将长生散人的七彩罗刹毒功吸进大半,所怀之毒连长生散人的雪域灵蛇也要俯首称臣,童月华现在竟然欺身冒犯,那还不是大难临头,自找倒霉! 童月华正自洋洋得意,忽然瞅见夏劲道的一双手掌须臾之间变得漆黑如墨,恐怖绝伦,不由骇得花容失色,惨叫一声,连忙撒开夏劲道,飞身退回那男人身旁,她惊魂未定,将自己的一双玉手连连打量了几番发觉毫毛未损,才不由自主的长出了一口气,转对那男人道:“傻瓜,你怎不来救我!我被人家羞辱,你却无动于衷,真是个薄情郎!”她娇柔作弄,假意卖嗔,本是要惹情郎怜爱,以求安慰,岂料那男的“呸”了一口,挥手“啪”的扇了她一个耳光,响亮之极,骂道:“贱人,你竟然私通常仁义,真是恬不知耻——你要早众人面前替他出气,现在自取其辱,倒反怪我!”童月华矢口狡辩道:“我一向清白自守,怎会私通常仁义?”那男的骂道:“方才是你亲口所说——哼,我的常哥哥,叫的多亲热!”转对夏劲道道:“我刘世雄多谢了,若不是因为你,刘某被这贱人戴了一顶绿帽子还不知道,真是有辱家门!” 夏劲道施展毒功吓退童月华,本无意伤她,岂料竟惹出这一段捉奸公案,不由心中好笑,口中道:“不谢——!” 刘世雄不由分说,拽了童月华便走,口中叫道:“常仁义,你让老子作了活王八,老子一定扒了你的狗皮喂狗!合和二仙的美名岂能让你这奸贼白白糟蹋了!”童月华自知一时失言,丑事公布于众,羞臊无言,心中后悔不迭!再瞧常仁义,早已逃之夭夭,他先前败于夏劲道已是颜面俱损,现在又被刘世雄捉奸当场,哪还不能逃之大吉!刘世雄气的大骂连声,拉着童月华朝常仁义逃走的方向一路追了下去! 铁扇公子常仁义、合和二仙刘世雄、童月华这一走,剩下的那些人不由大乱!常仁义和童月华都是成名多年的黑道高手,均是一招未过便已落败,他们不禁对这个少年有点莫测高深!不过倚仗人多势众,却也不肯逃走! 夏劲道见这些人各句兵刃,一付如临大敌的样子,笑道:“我对众位绝无恶意,只是想借一条路上山,还望大家高抬贵手,让我过去!” 一人应声道:“少林寺如今有要事,等闲人等,一律不准上山!” 夏劲道笑道:“奇怪,这句话应该由少林寺的小和尚来说才对!我看众位头顶烦恼丝茂盛,定非少林寺门人了——!” 那人为之一塞,又道:“阁下还不是一样,总之你要想上山,,除非将我们全部打败,否则恕难从命!” 夏劲道道:‘我是一个无名小辈,又岂敢命令众位!在说素不相识,更无冤仇,为何要打打杀杀!“ 那人不耐烦道:“你小子油嘴滑舌的,我不和你斗嘴,你有本事的话,放马过来吧!” 夏劲道见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当真无可奈何,心念一转,又道:“众位故意阻住山口,不知是何居心,意欲何为?” 有人道:“小子,你想探听大爷们的口风,哼!办不到——!” 夏劲道笑道:“就是探听口风又有什么要紧的,难道你们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有人应声骂道:“放屁!大爷人等都是来自三山五岳的好汉,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夏劲道见这些人口风甚紧,纠缠无益,只得作罢,口中道:“众位,我已是仁至义尽,我不想和人打架,还望大家让开!”说着迈步向这些人走了过来! 这些人互相对望几眼,口中一声呼哨,四下散开,将夏劲道围在当中!不过他们对这个少年又惊又怕,一时也不敢贸然动手! 夏劲道见这些人兀自不肯让路,心头火起,口中喝道:“众位难道非要迫我动手不成!我不想伤及无辜,但请你们主事的出来说话!” 这些人见他话语之间,豪气千仗,气势逼人,不由更加心虚胆怯,忖不准这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稍顷片刻,有一人喝道:“大家休怕!衍空大师曾言,若有一人伤在嵩山少林寺,那就是和他过不去,少林寺乃武林泰山北斗,言出九鼎!这小子纵有天大的本领,料他也不敢跟少林寺作对!” 夏劲道闻言心头暗暗吃惊,想不到这些人竟然是少林寺派来封山的,这件事情当真匪夷所思了!面上不动声色,口中道:“衍空大师又是什么人?这也是明空大师的意思么?” 夏劲道此言一出,众人不由更加纳罕,这个少年不知衍空大师,却又知道明空大师,衍空大师是现今少林寺第三百五十七代掌门人,身为少林寺方丈,明空大师仅为少林寺的主持,身份尚在衍空大师之下!这一来,饶他们如何见多识广,也摸不清这少年是何来历了!有一人应声道:“小子,看你也不似装疯卖傻,你既然连这点识见都没有,这个热闹就不必凑了,由打哪来还打哪去,还是走吧!” 夏劲道不由一笑,道:“众位都是有家有业的人,在这年关已至,春节将临的数九隆冬,丢下娇妻爱子,尚要跑到少林寺来看热闹,我一个无依无靠的飘萍浪子,无牵无挂,适逢其会,当然更加不能错过,这位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夏劲道此言一出,群情一阵嘘然!只听的一人低声自语道:“这个年轻人说的确也不错!我们舍家撇业在这里忍饥挨冻,又是何苦来呢!”他话音刚落,旁有一人喝道:“仇老大,你怎么这么糊涂,听这小子一派胡言就神志昏沉,此事关系到武林中每一个人,人人自当挺身赴难,拯危除奸,匡扶正义,万死不辞!我们这样正合侠义之道,又有何不可!”仇老大叹了一声道:“柳如烟,我仇世海不似你老弟年青有为,前途无量,我老了,只是吐吐苦水,说说心里话罢了!” 夏劲道心道:这件事关系到武林中每一个人,不知柳如烟口中的这件事,究竟是什么事?他心中更加狐疑,道:“柳如烟,看你说的冠冕堂皇,义正辞严,不过既要匡扶正义,又要拯危除奸,本是天理昭彰,正大光明之事,你们却又为何封山不让别人上少林寺,我看你们口中的衍空大师此举已失却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万物皆善,普度众生的佛门宗旨了!” 柳如烟被他驳的哑口无言,半晌方道:“你这下子尖牙利嘴,定是邪教妖人,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夏劲道听柳如言称自己为邪教妖人,气极反笑,道:“我是邪教妖人,你又是什么人?我看你在这里荧惑人心,定然不怀好意!” 柳如烟脸色一变,道:“我怎么不怀好意,你不要出口伤人,诬蔑在下!” 夏劲道见他言语间怯意流露十足,情知说中他心事,不由笑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又何必心虚胆怯呢!” 柳如烟嗫嗫道:“我怎么胆怯了、、、、、、你——“说了半句又强自咽了下去,情知这小子古灵精怪,再说下去恐怕被他套出心中秘密,到时可就后悔莫及了! 夏劲道见柳如烟闭口不言,心中不由好笑起来,自己一向拙于口舌之能事,不知怎的今天竟然能言善辩起来,真是奇怪,不过当真痛快之极,口中道:“众位既然志在除魔卫道,我虽非豪侠壮士,却也可助一臂之力,众位又何必苦苦相拦呢!” 夏劲道此言方落,只听一个声音道:“究竟是何方狂妄之徒,口放厥词,在此无理取闹!”夏劲道只觉这声音幢幢撞撞朝己而来,竟然震的两个耳鼓嗡嗡作响,心头气血翻涌,不由大骇,慌忙运功相抗,心中暗道:这个人内力雄浑,好厉害!他心念未甫,只见那些人“哗“的一声分开两边,由打山上走下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身披褚黄色袈裟,缓缓走到夏劲道面前,双目向夏劲道打量个不停! 夏劲道拱手一礼道:“这位大师,我只是舍胸坦言,绝无取闹之意,还望大师莫怪!”这个和尚“哼”了一声道:“今日之会,不是一方豪杰,便是武林世家,更有武林六大门派的代掌门人和云湖山岳、草莽漠派的前辈高人在此,你小子何德何能,竟敢只身要上少林,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夏劲道心道:如此阵势,当真声势浩然v家人慈悲为怀,恺悌为念,宏法布道,普渡众生!大师此言难释我心头之结,我却有点不以为然了!”他见这个和尚先前卖弄内力,现在又故作威严,不似道德高深之人,所以故意说了这一大通,存心气他一气! 这个和尚双目一瞪,精芒电射,喝道:“你小子先前口中乱七八糟的不知胡说些什么,不过后几句同忾成枝,颇合佛理,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夏劲道之间他着恼,更加好笑,道:“出家人四大皆空,身无菩提,心如明镜,天地世界,皆无一物,大师心动嗔念,执意相诘,有失佛门风范了!”和尚面色一红,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僧参禅多年,穷心悟道,反不及小施主一个化外中人洒脱詹泊,真挚无私,惭愧!惭愧!今日幸得小施主妙言真诠,指点迷津,方得明心见性,七窍皆通,多谢!多谢!”说着双手合什向夏劲道施了一礼!夏劲道笑道:“我只是侥幸天生一点慧根罢了,大师切末介怀!”话音未落,只觉一股内力汹涌如山而至,慌忙运功相抗,稳住身形,口中喝道:“怎么,要动武么!”他话一出口,只觉那股内力倏又化为无形,不由怔了一怔,不明所以! 只见那个和尚双手合什,闪到一旁,口中道:“小施主内功纯正厚璞,贫僧法海,恭请小施主上山!”夏劲道这才知道他方才是故意相试,心下不由好笑,自己的内力虽然勉勉强强凑合说的过去,但却驳杂不纯,哪似他口中“纯正厚璞”之说,口中道:“大师的内力运用自如,已得炉火纯青之妙,恭喜!恭喜!”法海道:“小施主过奖了,贫僧的内力尚不及明空师叔的万分之一,只是、、、、、、,唉!”说着长叹了一声,面现悲容,止口不言! 夏劲道心中惊疑犹甚,忙道:“大师为何不言,难道明空大师出事了不成?”法海摇了摇头道:“小施主,恕贫僧不能相告,难得小施主如此急公好义,古道热肠,贫僧谢过了!不过小施主虽然过了贫僧这一关,上面还有贫僧的师兄法戒等人的第二关,第三关乃是贫僧师叔悟空、空空两位长老,以上两关,贫僧就无能为力了!”夏劲道见少林寺竟然如此严禁封山,大有危狞耸峙之势,更加不解其故,拱手向法海施了一礼,道了声:“多谢大师指点!”然后拔腿向山上飞奔而去! 夏劲道一路行来,山中阴冷恶寒之气愈觉浓重,虽有常仁义的狐裘大氅护在身上,也是手足发凉,好在尚无大碍!山路屈曲折折,峰回路转,约莫盏茶十分,抬眼望去,少林寺千年古刹磅礴错落之势已略见轮廓!他这是二上少林寺,心中不由感慨万千!时光如水,一年光景不知不觉既将过去,这一年的经历细想起来,真有沧海桑田,恍若隔世之感!夏劲道方要驻足稍息片刻,忽觉两道如山掌力迎头压来,心中一凛,好在他的氤氲心法立生反应,籍着掌风轻飘飘退后不下三丈有余!夏劲道站定身形,心头气恼万分,山路之上绝无辗转腾挪的余地,幸仗自己有氤氲心法护体,否则非要被逼掉万丈悬崖之下,破口骂道:“什么人,下此毒手要害你家小爷!”他话音刚落,由打山路石壁之上跃下四个和尚,皆着褚黄色袈裟,拦在路中,一个和尚喝道:“佛门乃清净无为之地,哪里来的疯狗在此乱吠乱叫!”夏劲道情知这四人就是法海所说的师兄法戒等人了,他方才情急心切才一时失言,不料对方言语更加恶毒,不由大怒,施展氤氲身法,身形迅若一缕轻烟,欺到四僧近前,挥手“咣咣”打了方才说话的僧人重重两个耳光,复又退下,笑道:“和尚,我不但会叫,更会咬人,怎么样,滋味不错吧!” 四僧只觉眼前一花,还未及看清,便已莫名其妙的遭了算计,这才知道这个少年不是等闲之辈,不由恼羞成怒,他们身为少林寺四大护法,辈分甚高,想不到今日竟被一个无名小子算计,传扬出去,如何在少林寺门人面前立足!一僧喝道:“这小子轻功了得,大家一齐上!”四僧发一声喊,各展拳脚,一齐向夏劲道攻了过来!夏劲道笑道:“来的好,小爷一概奉陪!”他年少气盛,大有出生牛犊不怕虎之势!岂料一待交手,便不由叫苦不迭!原来这山路狭窄,斗车不过,他的氤氲身法不能如意施展,一致威力大打折扣,只得横下心来,和对方硬拼!双方拳掌交错,转瞬间十几招已过,夏劲道只觉四僧拳风越来越烈,纵横激荡,呼吸都微觉不畅,心头不由大骇:长此下去,非被对方困死不可!欲待突围而走,但四僧身法进退纵跳之间,配合的天衣无缝,要想突围势比登天! 夏劲道心头焦躁不说,四僧心头也是狂震不已:这小子在四人合力围攻之下,竟能支撑十几招不败,小小年纪,武功修为为何如此了得!拳脚之间不由自主加重力道,意欲将夏劲道一举拿下!夏劲道既无退路,索性安下心来,刻意对敌,一套霸王拳打完,接施奔雷掌,继而将六大门派秘芨上的武功一股脑施展了出来,他不求胜敌,唯求自保,在这生死一线之际,自己所学过的武功一一记起,有的武功招式本来一知半解也不假思索,依样画葫芦全部施展了出来!四僧越打越心惊,只见这小子拳法变化百端,层出不穷,一会象武当太极拳,一会象青城破斑掌,一会象峨嵋拂穴手,一会象泰山拳法,一会又象崆峒沧浪拳,一会又象是华山拳法,不过却又似是而非,毫无章法,一僧难遏心头之疑,喝道:“小子,你这是哪一门的武功家数?”夏劲道道:“哪一门的武功不要你管,总之打的赢你就是好拳法!”另一僧喝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还不给我躺下!”趁夏劲道分神说话之际,一招“罗汉伏虎”双拳直向夏劲道双肩击来!他这一招志在必得,倾十成功力发出,双拳破空有声,威力当真非同小可!岂料双拳接近夏劲道肩头之际,夏劲道的双肩竟然随着拳风一倒,以毫厘之差没有击中,他心中惊骇绝伦,慌忙身形一旋,掠到一旁,心中匪夷所思,狂震不已!夏劲道暗叫一声:“好险!”要不是有氤氲心法护身,这一招便已落败!他不敢大意,,凝神对敌!双方你来我往,转瞬一个时辰已过! 四僧见夏劲道在自己全力合攻之下,竟然坚不可摧,屹立不倒,,不由心骇欲绝!这小子的拳法五花八门,参差缭乱,又不进攻,执意死守,拳打脚踢,手舞足蹈,恍似在自顾自练拳一样,饶他们如何见多识广,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他们不明夏劲道虚实,当然不敢贸然进攻,惟恐上当,每当看到夏劲道破绽百出进招之时,却又拳到中途,硬生生收了回来,只落得徒耗气力,叫苦不迭!再斗片刻,四僧头上已是汗落如雨,内力已近油尽灯枯之势!夏劲道冷眼看的真切,不由于心不忍,喝道:“大家胜负未分,不如就此罢手吧!”四僧齐喝一声:“小子休想!”身躯倏地移到一处,各自伸出一只手搭在对方肩上!夏劲道一怔,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他话音甫落,只听四僧喝道:“伏妖降魔!”身躯同时跃起,四拳齐发拳风轰隆轰隆,如同打雷一般!夏劲道大骇,叫道:“怎么,拼死一搏么!”急展氤氲身法,向后便退!岂料四僧又喝了一声,一僧脱群飞出,余下三僧双拳齐发,正击在前面这僧身上,,前面这僧大喝一声,其势如箭,直向夏劲道撞来! 夏劲道避过一招,不料对方二招又至,这下变化突兀险绝,他虽有氤氲心法护体,这下也是防不胜防,被撞个正着!那僧人双拳齐发,在夏劲道胸前重重击了两下,然后喝了一声,翻身飞回原处,和那三个僧人团坐于地,手掌相抵,屏气凝息,运功复原!夏劲道被这个僧人直击出三丈开外方才站定身形,好在氤氲心法护体,随势飘出,消去对方不少力道,不致重伤,但饶是如此,也觉胸中气血翻涌,五脏疼痛异常,嘴角不由沁出一丝鲜血,连忙凝神静气,运功疗伤!氤氲心法果然奇妙无比,非阴非阳,生生不息,不一会只觉真气充盈流沛,周游六虚,全身百骸,舒畅爽极!痛楚之状消失殆尽,夏劲道只觉神清气朗,心中大喜:巫师父的心法果然神通!抬头望去,只见那四个僧人团坐于地,手掌相抵,情知他们在运功疗伤,身形一跃,到了四僧身旁!四僧骇然心惊,喝道:“你要做甚!”夏劲道在他们拼死一击之下,居然安然无恙,那一击的力道纵然千斤巨石也要碎为粉末,夏劲道血肉之躯竟然无丝毫损伤,令他们如何不惊! 夏劲道笑道:“少林武学,博大精深,我今天大开眼界,多谢了!”一僧怒道:“我们既已败在你的手下,又何必出言羞辱!”夏劲道道:“大师多心了,我说的是心里话,又怎敢羞辱大师!”另一僧道:“罢了!罢了!法恩师弟,是我们执意用强,有怎么反怪人家!”夏劲道道:“实不相瞒,我来是有事相告!我身上怀有不世奇毒,旁人近不得身,方才法恩大师曾经碰到我的身体,想必业已中毒,我想为他吸毒疗伤,还请大师同意!” 法恩就是方才击退夏劲道的那个僧人,他一听夏劲道之言,脸色不由惊惧交集,连忙伸出双手观瞧,果然一双手掌漆黑臃肿,显见中了巨毒,一时心如死灰,道:“想不到我们四大护法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一个少年手上!小施主,不知高姓大名,可否赐告?”夏劲道见法恩一付悲容,语声凄惨,情知他伤心已极,忙道:“我叫夏劲道,四季夏,力憨厚实之劲道!”法恩叹道:“当真英雄出于少年,我今天有失护法之职,辱没少林威名,又有何面目立于佛祖座前!”说着身躯一滚,翻下路旁万丈悬崖,竟然自殒身亡! 这一下事故突然,夏劲道惊的呆若木机,半晌方才缓过神来,叹道:“法恩大师,这又是何苦!若说比武,我并未胜过一招半式,大师又何曾辱没少林威名!” 一僧道:“法恩师弟性如烈火,梗直仗义,现在眼见同门相残,他却有心无力,今日一死,也是解脱苦海,魂归极乐,阿弥陀佛!”说着,突然双手按住双肩琵琶骨处,只听“咯嘣”两声,竟将自己的两条胳膊废了!另外两僧也同样施为,废了胳膊! 夏劲道骇的大叫道:“三位大师,这又是为何——?” 一僧苦笑道:“小施主切末多心,这不关小施主的事,法恩师弟舍身侍法,贫僧等苟活于世,已是愧对天地良心,阿弥陀佛!” 夏劲道悲声道:“这事全因为我而起,又怎么不关我的事,是我害了大师!” 一僧道:“小施主侠骨柔肠,正直良善,贫僧感动至极!方才迫于方丈之命,多有冒犯,还望莫怪,你若执意上山,请将贫僧三人颈上念珠取去,悟空、空空、两位师叔绝不会为难施主!”说着双目紧闭,不复再言! 夏劲道心中又悲又愤:这个少林方丈简直天良泯灭,残无人性,叫自己的弟子舍命封山,难道不许叫人逃跑,当真可恶之极!他连叫三僧不应,只得轻轻将三人颈上念珠取下,小心揣入怀中,道了声:“三位大师保重!”转身向山上进发!他疑念重重,恨不得插翅飞到少林寺!行不多时,便已登上少室峰顶,少林寺雄伟阔大的庄严之像尽在眼前,夏劲道心头激动不已,抖了抖狐裘大氅,阔步走向少林寺山门!忽听一个声音道:“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声若皇钟大吕,震得群峰回响,却又让人心头有如春风拂过之感,万千烦恼一扫而空!夏劲道循声望去,但见由打左侧并肩走出两个老和尚,身高大,须眉皆白,身披杏黄色袈裟,宝相庄严,令人肃然起敬,夏劲道道:“两位定是悟空、空空大师罢,有人托我将三眼法物带给两位大师,还请大师收下!”说着从怀中取出三件念珠,双手呈到两个老和尚面前! 两个老和尚略显激动,一位老和尚伸手取过念珠,勘详一眼,点了点头道:“小施主诚礼有信,实在可贵,这念珠本有四件,还有一件尚在何处,小施主可否见告?” 夏劲道见这两个老和尚不问这三件念珠如何落到自己手中,秉信笃仁,确是得道高僧,不由肃声道:“大师——!”他方要将事情本末据实相告,只见另一个老和尚摇了摇头道:“小施主不必讲了!这三件念珠乃是佛祖释迦牟尼佛骨舍利子,当年达摩祖师携佛祖圣物,一苇渡江到中原宏法布道,开创少林寺千年基业,留此佛门重宝以励后人迁心为善,笃诚信佛!少林三经、四院、十八罗汉、四大金刚、方丈、主持还有贫僧二人各有一串,这三件念珠乃是四大金刚所佩,四大金刚身为少林护法之职,现在珠存人亡,想必连同那串念珠舍身侍法,以匡正道,阿弥陀佛!” 夏劲道先前听老和尚细述念珠来历,不觉出神入化,津津有味,及至听到珠存人亡一节,恍若醍醐灌顶一般,心中大叫道:是了!是了!法恩和尚死了,另外那三个和尚又怎会独活于世,自己真傻,为何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看不出来!细致内讧不由分外难过,哽咽道:“两位大师,对不起、、、、、、!”一个老和尚道:“小施主天生慈悲心肠,当真与我佛门有缘,请吧——!”说着两个老和尚闪身退到一旁! 夏劲道抖擞精神,整肃身心,向两个老和尚施了一礼,大踏步走上山门石阶之上,来到山门近前,伸手抓住斗兽铜环“咣咣咣”用力扣打山门!山门应声而开,分到两边,从里面走出八个小和尚,夏劲道认得为首一个正是觉远和尚,忙道:“觉远师傅,你还认的我吗?”觉远瞅了瞅夏劲道,道:“怎么又是你这小子,半年前你携青城四女求见明空主持,害得我们被面壁三月,这次又想拖累我们不成!”夏劲道忙道:“这次我是只身而来,绝不会犯不接女客的规矩吧!”觉远道:“算你小子还有记性,不过,你也不用说软话,两位师祖既然放你进寺,我们又岂敢难为你!”夏劲道笑道:“上次连累你受苦,客气客气也是应该的——”说着话锋一转,又道:“不知明空大师一向安好?”觉远怔了一怔,四下瞧瞧,低声道:“怎么,你难道不是为了此事而来吗,为何明知故问!”夏劲道见他如此小心谨慎,情知事情非同小可,忙道:“怎么,难道明空大师出了什么事情吗?”觉远点了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原来上次你和青城四女求见明空大师,明空大师不知怎的并未向衍空大师禀明此事,后来不知怎的衍空大师竟然知道了,当时就和明空大师吵了起来,再后来,江湖上又传言出了一个叫做什么‘少林之友’的人,可以做为少林派的代言人,全权处理江湖大小事宜,衍空方丈更加恼怒万分,一口指定是明空大师主使,两人一时闹的不可开交,差点就要大打出手,幸亏有各院长老及时拦住才没有打起来,再后来,衍空方丈遍洒武林帖,邀请六大门派和各方豪杰到少林寺来,说要开一个什么‘除魔大会’,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了,怎么,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天下皆知,你当真不知道么,真是奇怪!”说着,瞅了瞅夏劲道几眼! 夏劲道听了不由眉头紧皱,心中暗道:这个衍空方丈听起来不象什么好人,为了一点莫须有的一些小事,竟然如此兴师动众,明空大师好歹也是同门中人,就算真的有什么过错,也不至于如此对待他!再说自己亲眼见得明空大师确是得道高僧,衍空不知为什么要对付他?觉远见夏劲道沉思不语,道:“喂,你在想什么?”夏劲道连忙按下心头疑念,笑道:“我在想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幸运,能够当上天下第一大门派的代言人,哈,那可真是威风得紧!”觉远眉头一皱,道:“怎么,我还以为那个人是你呢,你小子浑身上下,从里往外都古古怪怪的,我看是你倒差不多!”夏劲道笑道:“我哪里有这个福分,你可真会开玩笑!不过,我要真的做了少林派的代言人,就要你们这些小和尚全部还俗回家,到时,你们可就惨了!”夏劲道口中说笑,他又哪里知道其实那个人正是他,不过他那时神智已失,事后又无人再向他提及,他当然一无所知了! 觉远皱了皱眉头,道:“佛门清净地,你休要胡言乱语!”说着望了望四周,对另外七个下和尚道:“觉性师弟,你们在此守护山门,我领这小子去见方丈!”七个小和尚道:“师兄放心去吧,有我们在此,不会误事的!”觉远点了点头,对夏劲道道:“你跟我来!”说着在前引路,夏劲道紧随其后,觉远领着他七拐八拐,一会便已进入少林寺清幽深处,夏劲道但见两旁禅房错落,不计其数,少林寺之大,可想而知!回头看看,已然不辨来途,不由心中起疑,忙道:“觉远,你这是要带我去哪!?”觉远连忙“嘘”了一声道:“你小子千万不要大喊大叫,被值日武僧发现了,连我也要跟着你倒霉!”夏劲道道:“值日武僧怎么了——我又不是贼!”觉远慌的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巴道:“你不用发急,待我慢慢告诉你,快走快走!”夏劲道见他如此慌张失措,连忙点了点头,两人疾疾走了一阵,来到一座禅房前,觉远四下打量几下,见无人注意,这才伸手一推房门,领夏劲道入内,随即又将房门仔细掩好!夏劲道不由好笑,道:“你如此紧张干什么,我不是贼,你倒象个贼了!”打量一下屋内,仅有一条大炕,上面被褥叠的齐整如一,如同刀斩,当真冷清异常! 觉远一屁股坐在炕上,叹了口气道:“你有所不知,少林寺自从封山日起,一律不准放生人入寺!你小子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用了什么鬼把戏竟然偷偷溜上山来,悟空、空空两位师祖不知又为何对你慧眼独开,好在今天是我们师兄弟八人看守山门,否则被人报知方丈,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第四十章 山重水复 夏劲道见觉远神色庄重已极,情知他所言非讹,心下好生感动,忙道:“多谢你对我如此照顾,不过我现在想去见明空大师,不知他现在哪里?”觉远道:“你想见明空大师,恐怕办不到!”夏劲道一怔,道:“哦,为什么?”觉远道:“明空大师如今已是待罪之身,被封在少林寺后山塔林之中,有十八罗汉日夜看守,你要想见他,尽管自己去,我是无能为力!”夏劲道皱了皱眉头道:“怎么,这又是衍空和尚的意思吗?好,我先不去见明空大师,先去找他理论一番,看他为何要如此对待明空大师!”觉远急道:“你小子脾气怎么如此猴急,你还拿我当不当朋友?”夏劲道道:“我一直都把你看作朋友,好,你说吧!” 觉远道:“衍空方丈如此对待明空大师,自有他的理由,你去找他理论,一来他未必肯见你这个无名小子,二来也是白费唇舌,于事无补!再说现在寺内已经戒严,六大门派和各方豪杰都虎视眈眈,稍有风吹草动,他们便会趁机发难,到时候明空大师处境更加艰难了,阿弥陀佛!”说着喧了一声佛号,面现戚色!夏劲道道:“这么说,所有的人都是衍空和尚请来对付明空大师了?”觉远摇了摇头道:“是非曲直,一切到除魔大会召开之时,自会分晓,我不敢妄加揣测!”顿了一顿,又道:“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返回山门,一面被人怀疑!你且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待我们回来再说!”夏劲道笑道:“你放心去吧!我不辨东西南北,又会跑到哪去!”觉远又叮嘱一句,转身出门匆匆而去! 夏劲道在屋中待了片刻,只觉心头烦躁不安,按捺不住,伸手推开房门,纵身上房,手打凉蓬,认定大雄宝殿方向,蹿房跃脊,直奔而去!稍顷一会,便到大雄宝殿,看看四下无人,轻轻跳到殿门之前,推开殿门挺身而入!殿内空无一人,气氛肃静沉抑,四壁佛像拱立,宝相庄严,令热闹尘心俱敛,由然心敬!夏劲道走到一尊最高最大的佛像前,拱手施了一礼,口中道:“你若佛法有灵,就保佑我将明空大师救出苦海,他是你佛门弟子,你想必不会忍心看他受难吧!”他话音方落,忽听那尊大佛竟然发出人言:“小子胆大包天,擅闯佛门圣地,你可知罪!”夏劲道惊得抬头观望,但见大佛身后露出一个鸷鼻鹫目的头颅,正在朝他挤眉弄眼,正是鹰九扬,夏劲道又惊又喜,道:“鹰老怪,怎么是你?!”鹰九扬招了招手道:“你先上来,我慢慢告诉你!” 夏劲道纵身跳上佛坛,鹰九扬一把拉住他闪进大佛背后,这尊大佛伟岸之极,将两人身形遮得严严实实!夏劲道笑道:“这倒是个藏身的绝佳之处,鹰老怪,你真不亏武痴神童,这种办法也想的出来!”鹰九扬怪目一翻,道:“真是奇怪,你小子先前木纳迂腐,笨嘴笨舌的,怎么现在一口一个鹰老怪叫的如许亲热,叫我老鹰想不喜欢都不成!我且问你,你是怎么上山的,那些秃驴焉肯放你上山?”夏劲道遂把事情经过略述一遍,鹰九扬惊道:“什么!你竟然打败了少林四大金刚,四大金刚竟然被你这个臭小子打败、、、、、、哈!我老鹰果然慧眼识人,好!好!你小子果然不简单,我老鹰果然没有看错你!”夏劲道见他语无伦次,疯疯癫癫的,虽觉好笑,却也高兴异常,一来由鹰九扬口中印证自己的武功确已成就非凡,二来能得鹰九扬这种世外奇人引为知己,当真人生乐事! 这时忽听的殿外语声喧哗,脚步声甚为噪杂,显见人数众多,两人连忙屏息凝气,不再交谈!只听的殿门一响,众人进入殿内,一人道:“敝寺寒灯古佛,捻薄食冷,无以厚待,真是惭愧,各位就请蒲团之上落座吧!”声音中气流沛,底蕴十足,内力修为当真非同小可!众人相继坐下,一人道:“衍空大师何需如此客气,我们在寺中叨扰多日,承蒙盛情款待,已是大为不安了!” 衍空道:“南宫施主此语当真令老衲汗颜了!这几十年来,佛道渐衰,香火不盛,敝寺日常洒扫,饮食起居大小开销已是廪空库虚,捉襟见肘,这此大会全赖南宫施主仗义施财挥金如土才得以维持,老衲真是感激不尽,佛祖有眼,定会保佑南宫世家世代平安,永享荣华!” 夏劲道听了不由好笑:这个衍空真会给人扣高帽子,我倒要看看这位南宫施主是何许人物,竟然如此大方,他以目示意,瞅了瞅鹰九扬,鹰九扬点了点头,以示同意!夏劲道俯下身去,小心趴下,这个大佛两腿之间约有一巴掌宽的空隙,夏劲道透过空隙看过去,大殿内情形一目了然,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殿内四十几人,夏劲道认的大半,都是梅花山大会上人物。他打量再三,却不见有司空无畏,不由忖道:这次大会如此庄重浩大,何以司空无畏不来参加!他正自心头起疑,只听有人开口说话,随即凝神细听!只见那人道:“衍空大师,何以剑帝司空无畏今日还未赶到,我们大家又要等到何时?”衍空道:“老衲已接到飞鸽传书,剑帝正会同龙木上人兼程赶来敝寺,,相信不日便到!”那人惊道:“龙木上人是西域喇嘛教的首席大喇嘛,何以这次他也要参加我们中原武林大会?!”衍空道:“龙木上人的大弟子木格里,是蒙古族第一勇士,不幸在梅花山大会死于非命,龙木上人此次前来一是要为爱徒报仇雪恨,二来也为助我们一臂之力,共同对付心月无相教!”有人接道:“但据我所知,日月无心教主,已在鸿图山庄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日月无心教如今群龙无首,想必不会前来参加此次大会,我们又如何对付他们呢?”衍空道:“老衲自有安排,洞庭湖主请稍安毋躁!”洞庭湖主见他故弄玄虚,心中不由大为不快,但也不敢发作,悻悻然住口不语! 夏劲道听的心中越加骇疑,忖道:难道这个除魔大会是专门为了对付心月无相教而设,不过听觉远小和尚话中的意思,似乎此事和明空大师大有牵连、、、、、、他心中百千疑念,抬头看了看鹰九扬,鹰九扬摇了摇头,也是不甚清楚!夏劲道值得扭过头来,又向殿内看去!只见衍空道:“日月无心教崛起,势力遍布中原各地,大有与我们正道武林分庭抗礼之势!江湖大小门派皆都受害非浅,叫苦连天!如今武林盟主金巨也已下落不明,武林盟主令佚亡天下,武林动荡不安,大乱迫睫,我们如不诛除心月无相教,必定贻患无穷,祸乱武林!”有人接口道:“大师所言甚是,我们正当群起而诛之,造福苍生!”此人一言既出,料想众人定会群起响应,岂料待他说完,殿内竟然无一人搭言,他曲高和寡,好生尴尬,看了看衍空,欲言又止! 衍空重重咳了一声,道:“阿弥陀佛,武林正道,以德服人,倘若心月无相教能够明辨是非,幡然改过,我们定当放其一条生路,佛祖有云‘苦海无边,回头是案’!阿弥陀佛!” 夏劲道见他表里不一,言语奸猾,心中不由十分厌恶,暗道:你身为出家人,应当心怀仁善,何以要执意挑起杀伐呢! 这时只见一个道人站了起来,大声道:“贫道武当出尘,现在代理武当掌门之职,心中有一事未明,请衍空大师指点迷津!” 夏劲道凝神一瞧,果然是武当出尘道长,不知他要问衍空什么事,言语间似乎十分激动!他止住心头疑念,静听出尘道长往下说,出尘道长道:“武当、华山、青城、峨嵋、泰山、崆峒六派均失秘芨,六派掌门为寻镇派之宝,重出江湖,业都惨遭非命!惟独少林安然无恙,偏保无虞,不知衍空方丈如何解释?!”言之凿凿,悲愤慷慨,夏劲道听罢,,心中不由苦叹连声,都怪黄香自作聪明,竟然想出如此荒唐的主意来帮自己,这下可又如何收拾?!但一念及伊人如玉,柔情似水,黄香也是一心一意为了己好,她的父亲也因医治自己而遭人暗算,死于非命,浑身侠肝义胆,铁骨丹心立时又软了下来! 衍空道:“六派秘芨被盗,皆因看守无力,少林武学,博大精深,想必盗秘芨之人不敢以身犯险,少林才幸保无虞!出尘道长心怀嗔念,何故指责老衲!”此语分明是小视六派无人,青城思静师太、华山祖业开、峨嵋妙凡师太、泰山魏神通、崆峒米基实一齐站起身形,当时就要发作!夏劲道看到此处,颇觉于心不忍,欲待现身而出,将实情告之众人,岂料动了一动,竟被鹰九扬一脚踩到屁股上动弹不得,鹰九扬面色凝重,摇了摇头,以示不可!夏劲道转念一想,六派秘芨现在黄香那里,自己空口说白话,人家也未必肯信,只得作罢,复又往殿内望去! 只见出尘道长止住思静师太五人,又道:“好!就算我们是疏于看护,以致秘芨被盗,也怪不得别人!不过,十六年前梅花山顶之上,七派立下盟约,同存共辱,生死永济,衍空方丈难道也忘了吗?!” 思静师太也道:“不错,少林派背信弃义,反复无常,现在却仍以武林泰山北斗自居,号令群雄,菲德寡恩,厚颜无耻,又如何叫人心服!” 衍空脸上肌肉一阵抖动,显见已经动怒,他看了看旁及众人,却见一个个正襟危坐,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情知群情难犯,又咳了一声,道:“阿弥陀佛,菲德寡恩,厚颜无耻,这想必只是六派代掌门人之见了,至于坐上施主,天下群雄未必同意此语!少林寺佛法宏荡,武学源长,千百年来就为武林正统,伸张正义,除暴安良,人所共见,天下皆知!思静师太口出妄言,淆惑视听,倒底是何居心?” 夏劲道听的真切,暗道这衍空和尚果然奸猾无比,如今话锋一转,竟然反戈一击,好生厉害! 思静师太气的浑身发抖,方要启齿反击,还未等她开口,衍空又道:“老衲方才心情有些激动,一时出言太重,还望思静师太切勿挂怀!不过,且让老衲解释清楚,师太再说也不迟!”思静师太道:“好!施肥公道,自在人心,我看你如何花言巧辩!”衍空道:“六派秘芨被盗之时,老衲确有耳闻,不过事关重大,又无凭无据,老衲一时也不敢确信,后来青城四女还有一个不知名的俗家少年曾奉清虚师太之命到敝寺求见明空主持,明空师弟不知出于何意,当时竟未禀明老衲,以致贻误时机,酿成大祸!至于说背信弃义,诋毁盟约更是无从说起,十六年前梅花山顶,七派结盟,乃为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大势所趋,人心项背,自当同存共辱,生死相济!六派秘芨被盗之事,纯属贵派私事,少林如若插手,恐致天下皆怨,招来七大门派侍强凌弱之嫌,今日幸得思静师太相诘,旧事重提,也算是了却老衲心中一件憾事,阿弥陀佛!:”说到最后,打了一个佛号,一付如释重负的样子! 夏劲道见衍空说来说去,看似义正辞严,归根到底还是在推委责任,卖弄口舌之能而已,心中不由更加忿忿不平,强自忍耐,静听下文! 只见思静师太道:“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好一付心地光明无私,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明空大师不在这里,你当然可以任意颠倒是非,混淆黑白!”衍空道:“老衲一片冰心,日月可鉴,师太成见既深,老衲也是无可奈何!”思静师太道:“照你说来,到是我们不是了?简直岂有此理!你毁约在先,不仁在后,玩弄心机,绝情反复,又将我们六派置于何地!” 两人唇枪舌剑,针锋相对,眼见就要弄僵,坐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一齐对准了那位复姓南宫的人身上,此人只得站起来,上前劝道:“众位都是当今世界上的高人,就请看在我南宫平的薄面之上,坐将下来,心平气和的慢慢商谈好不好!再说我们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要对付心月无相教的,应当齐心协力,同仇敌忾,为何要为了旧日一点小事闹的不可开交,弄的大家都不开心呢!?” 衍空点了点头道:“南宫施主说的有理,大敌当前,我们应当抛弃前嫌,同舟共济,老衲方才心情激动,失言之处,还请各位代掌门海涵!” 思静师太道:“你无情无义,又激动做甚!我看你分明心中有鬼——”她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峨嵋妙凡师太一扯衣袖止住,妙凡师太道:“衍空大师既已向我们六派道歉,我们如果还要不依不饶,当真要叫天下人耻笑了!” 衍空怒道:“妙凡师太,你这话什么意思!老衲出于客气,今天又是个东道,不好与你们理论,敝寺并无过错,何谓不依不饶!”他满面怒容,尽失出家人风度,看得坐上众人无不暗暗摇头!心怀轻蔑! 妙凡师太笑道:“大师何必动怒,我也不过一时失言而已,还望大师莫怪!” 衍空情知上当,不由后悔不迭,好在他为人奸猾,老于世故,旋即装作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一样,变出一付笑脸道:“师太既是无心之言,老衲又怎敢见怪!阿弥陀佛!” 立在一旁的南宫平顿觉如释重负,趁机道:“大家既已和解,就又是一家人了,还是坐下来说话吧!”说完,身形的溜一下,抢先回到座位坐了下来! 出尘道长、思静师太、祖业开、妙凡师太,魏神通、米基实也相继落座,大殿之内一时鸦雀无声,气氛沉闷之极!良久,有一人又道:“心月无相教几乎在一夜之间便崛起江湖,心月无相教教主如此奇才异志,手段通天,当真叫人不敢小瞧了他,不知他究竟是何人物?” 衍空道:“心月无相教行踪诡秘,出没无常,帮众人等皆都已黑纱罩面,令人不辨其庐山真目,不过其用心昭然若揭,誓在吞并武林黑白两道,一统武林!” 那人道:“衍空方丈透察识微,见地精卓,果非常人所及!在下佩服已极!不过如若心月无相教主此次不来参加大会,我们岂非要白忙一场了吗?!” 衍空道:“唐施主所虑极是,只不过正邪不两立,势若水火,不能相融,双方争戈杀伐,大势未免!现在武林正道人物齐集少林寺,共商除魔大计,老衲料定心月无相教主必然愤恨于心,定会大举来犯!” 姓唐之人怔了一怔,又道:“衍空方丈深谋远虑,运筹帷幄,似乎料定心月无相教定会自投罗网,唐某到是有些怀疑,不敢苟同!” 衍空道:“唐施主尽管布诚直言,老衲敬请指教!” 姓唐之人道:“心月无相教区区邪佞末流,与我们正道武林相比乃蚁象之殊!心月无相教主奇才异禀,焉能不知,他又怎肯飞蛾投火,自取灭亡,又哪如与我们暗中作对,伺机而食呢!” 衍空点了点头道:“唐施主心思缜密,考虑周全,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孙子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诚如唐施主所言,日月无心教主既然奇才异禀,所以注定他目空四海,狂傲不可一世,野心勃勃之下,又焉肯放过如此大好机会,以图将我们一网打尽呢!” 姓唐之人道:“大师料敌于心,似乎将心月无相教主一举一动皆在掌握,但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如今敌暗我明,况且我们又对心月无相教一无所知,大师此举不觉太过冒险了?!” 衍空心中颇为不快,道:“老衲一心除魔,现在又将少林千年基业置欲兵戎之下,唯念上苍有好生之德,匡扶正道而已,唐施主心怀怯意,大有踌躇不前之势,当真有辱蜀中唐门武林世家的风范了!” 姓唐之人大怒,道:“我唐天宝只道方丈是个心宽量广之人,方才坦诚之言,现在为何又无端横加指责,辱我家门,蜀中唐门虽以毒器纵横天下,屹立武林,但素以行侠仗义,除恶扬善为己任,凛然一心,虽饮食坐卧,亦不敢忘,你此语分明欺人太甚了!”说着话,挺身战起,双目炯炯,盯住衍空! 夏劲道眼见大殿之内大有异峰突起,未可预料之势,心中不由好笑,扭头看了看鹰九扬,但见鹰九扬也是面露笑意,似乎对唐天宝怒斥衍空之事颇为开心,情知鹰九扬也和自己一样十分憎恶衍空的为人,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了,夏劲道强忍笑意,转回头去,看衍空如何应对唐天宝! 只见衍空道:“唐施主曳众而起,目怀憎意,难道要教训老衲不成?!” 唐天宝冷笑一声,道:“方丈身为少林掌门之尊,又是一代高僧,唐某如何敢要教训!唐某只要方丈在众人面前收回方才所说之话,还唐某一个公道!” 衍空道:“唐施主,你此言未免强词夺理,几近取闹了!” 唐天宝哈哈仰面一阵大笑,震得大殿内嗡嗡作响,笑罢,又道:“方丈好一张利嘴,事已至此,唐某无话好说,来!来!来!就让唐某领教一下贵寺的不世绝学——!” 衍空缓缓立起身形,道:“佛门清修之地,岂容施主如此放肆无礼!老衲知道施主自恃神技,目空四海,今日委身从命于人,自然有些不服,又何必如此巧立眉目,搬弄唇舌,引老衲于毂中呢!” 唐天宝气得七窍生烟,道:“唐某说不过方丈,照方丈之意唐某当是不义小人了,好,好,唐某不与方丈斤斤计较,咱们手上见真章吧!” 两人横眉怒目,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夏劲道在佛像背后看的真切,不由暗暗摇头,这个衍空和尚临风转舵,随意构陷,口舌之能当真无人能及,不过身为出家人,毫无涵养谦让之怀,却是一无可取了!他心念未了,只见坐上众人一齐站了起来,上前劝道:“今日之会,权为商讨除魔大计,开诚布公,畅所欲言,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为何要自相残杀,令仇者快,亲者痛呢!” 唐天宝拱手对众人行了一礼,道:“多谢众位关心,只不过衍空方丈处处以口舌之能凌人,三番五次污辱唐某,唐某也是血性汉子,这等苟且之气如何消受的下!” 唐天宝此语情理中肯,众人一时竟然无言以对!过了良久,南宫平清了清喉咙,又咳了一声,道:“方丈、唐大侠,请听南宫平一言,少林乃天下第一大门派,武林牛耳,泰山北斗,蜀中唐门亦乃武林世家,举足轻重,雄霸一方,双方一举一动,亦足以摇撼天下,风云变色,如果再起杀伐,则血流成河,横尸无数,天下大乱,武林正道又何时得以扶源继流?更不要说除魔卫道,匡扶正义,诛除心月无相教了,还请两位三思而后行!——” 南宫平通权达衡,陈说利害,不偏不倚,中正恳切,听的众人连连点头称是! 唐天宝胸中怒气稍平,道:“南宫大侠肱力说合,我也不敢拂其美意,此番过节,权且日后再以理论!”说着向南宫平谢了一礼! 衍空察言观色,情知群情皆向于唐天宝一边,哪敢再执意孤行,连忙趁此机会下台,道:“老衲言语偏颇,行止失常,,有失佛家风范,令众位施主见笑了!”说着领先在蒲团上坐了下来,众人也都复归原位,一场风波又化为云烟散去! 夏劲道在佛像后眼见一场好戏错过,不由连叫惋惜,这些人都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身为练武之人能够得见其身手武功,当属一大幸事,又如何令他不惋惜! 大殿上重又陷于沉闷,众人一时各怀心事,皆都沉思不语。又过了半晌,衍空道:“今日聚谈恁久,想必各位施主也都有些累了,不如散了吧!” 众人相继站起身形,纷纷道:“也好,方丈再见!”说罢众人皆都出大殿而去!仅剩衍空兀自端坐不动!夏劲道只觉衍空行止有点奇怪,不觉心中有些纳闷,他心念未了,只听衍空朗声道:“既已来了,为何不现身相见!”此语不啻石破天惊一般,夏劲道心头狂震不已,这衍空和尚果真深不可测,难道竟被他发觉了自己和鹰九扬在佛像背后偷听!他挺身就要站起,却被鹰九扬一把死死按住肩头,动弹不得,他方要以目相询,却见从大殿对面的佛像后面飞身跃出一人落在衍空面前,及至看清此人面目,夏劲道惊的险些叫出声来!只见此人白发苍苍,双目暗无光彩,可不正是先前在陕境武义镇开点心铺的掌柜吴瞎子!夏劲道心中又骇又疑:莫非吴瞎子真的出身少林,不过却又为何施蛊害人?不过他若真的是少林门人,却又为何同自己一样躲在佛像背后!他心中连问几个“不过”之后,不由佩服鹰九扬果然经验老到,是个名副其实的老江湖!他扭回头去,冲鹰九扬挑起大拇指,以示赞服,鹰九扬面带得色,点了点头,夏劲道方才扭回头去又往殿内望去!岂料这回再瞧见吴瞎子,只觉吴瞎子身材大小举止行藏颇象自己熟悉的某一人,用力想了一想,却又想不起来,心中不由好生奇怪,这时吴瞎子已然开口讲话,他连忙按下心头疑问,屏耳细听! 只见吴瞎子道:“方丈一向可好!” 衍空点了点头道:“不须挂念,事情办的如何?” 吴瞎子道:“我一路跟踪,眼见就要得手,却不料竟被一个小子还有两个怪物从中搅和,坏了大事!方丈,那小子竟然识的蛊术,当真非同小可,若然这个小子闯到少林寺来,那可就大势不妙了!” 夏劲道听的真真切切,心中不由暗惊:原来吴瞎子竟然不是个瞎子,自己当真看走眼了,这个衍空和尚如此居心恶毒,又不知意欲何为,想到这里,不由冷笑了一声,暗道:你们怕小爷来,小爷偏要来,又能奈我何!按下心头怒火,又听两人说下去! 只见衍空道:“哦——有这等事,不过你切放心,我已下令重重封山,寺内也已戒严,若没有本门请贴,就算那小子有三头六臂也进不了少林寺! 吴瞎子道:“方丈安排甚为妥当周密,不过还是小心为上,否则功亏一篑,悔之晚矣!” 衍空道:“你就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出事的!” 夏劲道见吴瞎子言谈语际,似乎身份颇高,衍空对他颇存敬意,不由更加好奇,忖不准这个吴瞎子究竟是何神秘人物! 只见衍空又道:“哦,不知屠青海等人押送的是不是武林盟主令,你可曾察探明白?” 夏劲道听到此处,心中已然明白几分:原来这个衍空和尚人老心不老,不甘澹泊,意欲觊觎武林盟主之位,不过武林盟主令在小爷身上,衍空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了!想到这里,心中忽的一动,暗道:难道是明空大师早就识破了衍空的野心,才将武林盟主令送给自己的吗?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武林盟主令应该在金巨身上,又如何落到明空大师的手中呢?何况武林盟主令在明空大师手中,衍空和尚又焉有不知道的道理——!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怀中的武林盟主令,眼前一片茫然,事情千综万错,令他如何也想不明白了! 只见吴瞎子道:“我看不象,屠青海此行是前往西域,虽然走的是趟暗镖,镖师也都是中原镖局的一流好手,但沿途当行则行,当止则止,并无异兆,我不会看错!” 衍空道:“这就奇怪了,金巨和呼延守烈是过命的交情,金巨如今已成武林公敌,天下衔恨,又岂会将武林盟主令带在身上?!” 夏劲道听两人说到金巨身上,不由得倍加留意,金巨虽然对他刻薄寡恩,冷血无情,但毕竟养育之恩尚存心中,金巨落得如此下场,在他看来又是可怜又是难过,他天性纯良,对金巨如今下落,自然关心异常! 只见吴瞎子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武林盟主令倘若在金巨手上,梅花山大会他又为何不去参加,以致落的身败名裂的下场?!” 衍空道:“说的也是,不过如此一来,这事情当真变得离奇古怪,令人难以琢磨了!” 吴瞎子道:“他古怪也好,离奇也罢,总之现在群龙无首,以方丈的武功名望,武林盟主之位已是唾手可得!” 衍空道:“话虽如此,但总要做的叫人心服口服,才可使他们断了违逆不轨之图,永保平安!” 夏劲道听了心中暗自冷笑:你玩弄阴谋诡计,阴险狡诈,又如何叫人心服口服,如此恬不知耻,当真是名利志昏了!他按下心头鄙夷之念,继续往下听! 只见吴瞎子道:“这一点方丈大可放心,这些人都中了我的蛊毒,纵使他们如何不服,哼!到时也由不得他们了!”言辞之间,凶狠恶毒,令人不由浑身起粟! 夏劲道咬了咬牙,暗道:这个吴瞎子居心恶毒似乎还在衍空之上,他一心助衍空图谋无林盟主之位,但不知居心何在?奇怪,他的身材举止怎么自己越看越眼熟,此人究竟是谁呢?脑海当中将自己知道的人物一一想过,终究没有发现有谁和吴瞎子对得上号,只得摇了摇头作罢,,静听二人下文! 衍空道:“这些人倒不足虑,我只是担心五个人而已!” 吴瞎子怔了一怔,道:“哦——不知是哪五个人?!” 衍空道:“第一个当然是剑帝司空无畏,他昔年负气南下,开创觉剑宫,剑帝之名,誉满中原和异域武林,此番卷土重来,居心叵测,实在令人有所不安!”说着叹了一口气,似乎满怀心事,忧虑重重! 吴瞎子道:“大师志高量远,胸怀四野,又如何如此看不开呢!司空无畏当年恃才傲物,目空四海,放浪风尘,亦正亦邪,天下衔痕,此番虽在梅花山大会一举击败神秘蒙面人,人人叹服,但依我看来也是米粒之珠,难放光华!当时武当出尘道长等人就以武林盟主令为由大加阻挠,,于此可见一斑、、、、、、”他顿了一顿,道:“不知第二位又是谁?” 衍空道:“这第二个人当然就是金巨了!他挟技怀愤,桀笃不化,定然心有不甘,鱼死网破,必有一争!” 吴瞎子摇了摇头道:“金巨身败名裂,人神共愤,他纵有盘古开天辟地之能,要想扭转乾坤,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罢了!这第三个人不知又是谁?” 夏劲道听两人言语碑阖,纵论当今天下英豪,只觉心神皆凛,肃然于胸,大有神游太虚,混沌窦开之感,暗道:罢了!罢了!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可笑自己目高于顶,井蛙窥天,不惮鄙陋,却一心想要任侠使气,除魔卫道,简直蜉蝣撼树,不自量力了!不要说司空无畏和金巨两人都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顶尖高手,就是眼前的衍空和吴瞎子两人,言恢语宏,谋略深算,谈笑间天下群雄了如指掌,洞若观火,又岂不是大大了不得的人物!他心中慨叹再三,复又凝神细听! 只见衍空道:“这第三个人就是昔日中原双璧之一与金巨齐名并驱的夏凌霜!” 夏劲道听衍空竟然说到自己父亲的名上,一时心头怦怦大跳,他虽憎衍空的为人,但衍空评论天下群雄,语句造微,精致透察,一丝不差,令人油然心服,当下竖耳细听,惟恐错漏一字! 只见衍空顿了一顿,似在沉思,稍顷,说道:“夏凌霜托孤宿怨,出海寻仙,气度非凡,刚如金石,节凛冰坚,十年辛苦磨一剑,飘蓬沧浪斩泥丸,此人又如何让人小视了他!” 夏劲道听了不由大感安慰,转即却又一片惘然,暗道:刚如金石,节凛冰坚,气度非凡又有何用,还不是自己落得个无依无靠,寄人篱下,倍受奚落,饱尝艰辛吗!一时心如潮涌,百感交集,好在这一年的经历狂涛骇浪,沧海桑田早已历练的处事不惊,沉稳异常,当下按住心头胡思乱想,继听两人往下说! 吴瞎子道:“夏凌霜自打出海以后,逝如鸿雁,音讯杳无,‘海外飞天,剑气如虹,如啸云霞,剑仙如龙’一事本属谣传,无可凭信,况且大海之上,茫茫无际,风狂浪恶,夏凌霜说不定早已葬身海底喂了鱼虾呢,方丈此举也太过杞人忧天了!” 夏劲道听了吴瞎子此言,不由摇头冷笑,暗道:吴瞎子不知天地之大,世界之奇,以一己管蠡之见,鄙斥‘海外有剑仙’一事为谣传,又诅咒自己父亲身遭不测,当真可厌之极!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你也曾亲眼目睹了、、、、、、想到这里,鼻孔当中不由自主的“哼”了一声! 夏劲道这一“哼”,当真石破天惊,晴天霹雳一般,饶衍空和吴瞎子如何经验丰富,定力老到,也不由骇得神魂出窍,骇然变色,衍空身形一旋,从蒲团之上弹起,直向夏劲道和鹰九扬藏身之处扑来!吴瞎子则叫了一声道:“什么人!找死不成!”抬手一掌发出,掌声如同雷鸣一般,气势惊人,直向发音之处击去! 鹰九扬叫声:“不好!”一把提起夏劲道,身形展动,跃出大佛背后,只听的“轰”的一声巨响,那尊大佛被吴瞎子掌力击中,一头栽到,“轰”的一声,大雄宝殿之内顿时尘土弥漫,,不可见人,这尊大佛被摔的粉身碎骨,形骸皆无! 第四十一章 明争暗斗 鹰九扬叫声:“好险!” 昏暗之中只听衍空叫道:“不要毁坏佛像,这是文殊广法天尊,阿托佛!”声音火急火燎,佛号都打错了!显见又惊又恼! 吴瞎子道:“我情急心切,一时失手,还望莫怪!” 趁此间隙,鹰九扬不敢怠慢,飞身跃出大殿,身形一折,又腾空掠上大雄宝殿殿顶,挟带夏劲道落荒而走!这时只见少林寺中声势鼎沸,无数僧人手持戒刀、五行棍由打各个角落冲出,皆奔大雄宝殿而去,人声喧哗,脚步踉跄,乱作不可开交!鹰九扬松了一口气,放慢脚步,将夏劲道放下,说道:“都是你小子,好端端的鼻子弄出声来干什么!幸好他们忙于收拾大殿,顾不得追来,否则我们可就惨了!” 夏劲道也是颇为后悔方才大意失声,以致错过两人下面的谈话,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过后悔晚矣,叹了一声道:“反正他们也没有看清我们是什么人,又岂奈我何!” 鹰九扬道:“你小子嘴硬心软,说的到轻松,不要以为打败了四大金刚就自以为了不起!想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之时虽然叱咤风云,不可一世,却比你谦虚多了,哪象你现在这样目高于顶,趾高气扬,有错不认,自以为是!” 夏劲道连忙赔罪,道:“好,好,都怪我打草惊蛇,我认错,我认错!” 鹰九扬道:“打草惊蛇,这话当真不假!少林寺乃佛家圣地,如今佛像被毁,定当引为奇耻大辱,衍空秃驴阴险狡诈,奸猾无比,三寸不烂之舌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无人能及,此番被他趁势骗得少林寺上下同心,众志成城,再想要揭穿他的阴谋诡计,又谈何容易,唉——!” 夏劲道见鹰九扬长叹一声,面色沉重,他一向游戏风尘,放浪不羁,洒脱不拘,却原来心怀忠义,侠骨铮铮,夏劲道不由心生敬佩,口中道:“鹰老怪,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又何必急于一时呢,还是看开一点吧!” 鹰九扬道:“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了,想不到我闯荡一生,行将就木,还不如你一个少年心怀宽广,有如此识见!此番归去,我也就不再出来了,昔日的老朋友一个个皆都离我而去,想不到这趟江湖之行,竟是我们的诀别之期、、、、、、!” 夏劲道见鹰九扬言语间满怀伤感,似乎一刻间苍老了许多,情知他一心要匡扶正义,却又有心无力,独臂难支,郁愤于胸以致如此,心下不由好生难过,连忙刹开话题,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找一个容身之处再说!” 鹰九扬道:“出此事端,少林寺必然严加戒备,我们又如何找一个容身之处?” 夏劲道想了一想,道:“你跟我来!”说着在前引路,两人蹿房跃脊直向觉远和尚的禅房奔去!鹰九扬道:“你小子倒是处处古怪,花样百出,难道少林和尚你也有认作朋友的?!”夏劲道道:“此人在少林身份卑微,只是个看门的小和尚,但却心地善良,正直无私,我虽然只和他有两面之缘,数语之交,不过却信的过他!”说话见,已来到觉远和尚禅房,瞧瞧四下无人,翻身落下,推门进入禅房之内,夏劲道反手将房门仔细掩好,两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坐到大炕之上,稍做休息! 一会,只听的脚步声响,显是觉远和尚等人回来了,只听觉远的声音在门口道:“小子,你还在吗?” 夏劲道道:“我在这里,你进来吧!” 屋门一响,觉远领着七个小和尚进了为难内,及至看请鹰九扬形象骇异,觉远等人险些惊叫出声! 夏劲道忙道:“众位休慌,他是我的忘年之交,也是明空大师的好友!” 鹰九扬道:“我叫鹰九扬,你们称我鹰老怪就是!” 觉远八人见鹰九扬形象虽然怪异,脾气却是温和近人,这才安下心来,觉远将自己的七个师弟一一引见介绍给两人,寒暄过后,觉远这才道:“听别院师兄弟讲,今日大雄宝殿之内文殊广法天尊的佛像不知被何人击毁,衍空方丈又大发雷霆,已命罗汉堂、木人巷的长老还有全部武僧在寺内严加搜查,誓必要擒主凶手,雪此奇耻大辱!” 夏劲道和鹰九扬对视一眼,都是大为好笑,夏劲道道:“是吗,竟有此事,不知何人胆大包天,敢捋少林寺的虎威!” 觉远摇了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衍空方丈已经同志所有少林僧众和在寺的六大门派、各方豪杰等人明日到大雄宝殿前广场集合,要宣布此事!” 夏劲道道:“哦,如此声威隆重,明天我定要去瞧瞧热闹!” 觉远面现难色,道:“你有悟空、空空两位师祖担保,自然无事,不过,这位前辈、、、、、、”说着看了鹰九扬一眼,欲言又止! 夏劲道笑道:“你不必担心,这个鹰老怪,辈分甚高,他不邀而至,衍空方丈欢迎还来步及,又如何怪的上你!” 觉远吱吱唔唔的道:“是吗,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他心中虽然有些不大相信鹰九扬的身份,却也知道夏劲道绝计不会骗他,也就不再深问! 这时窗外天色渐暗,这一天转眼又要过去了,觉远道:“你们待在这里别动,我和其位师弟去食堂取些斋饭,寺内生活清苦,不比尘间繁华富贵,两为就将就些吧!” 夏劲道大喜过望,道:“我肚子早就饿的咕咕乱叫了,你快去快回,千万别让我等的发急!” 觉远一笑,领七位师弟出门而去! 鹰九扬笑道:“你小子到是不知道客气,枉你身负绝世武功,想不到竟然稚气未退,还是个大孩子!”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夏劲道心中好生感动,口中道:“我本来就是个大孩子,再说人家诚心挚切,又怎么好拒人与千里之外呢!况且圣人曰‘食色性也’!”他情知鹰九扬暮年垂老,未免与孤苦伶仃之感,更何况他现在郁闷难伸,郁郁寡欢,所以刻意哄他开心! 鹰九扬道:“你小子何时学的如此油嘴滑舌的,口中振振有辞,是不是那个小叫花子教会你的!”夏劲道刻意哄他开心,他又焉何不知,他自知形貌古怪,所以毕生未娶,现在得夏劲道做忘年交,慰籍寂寞,老怀安慰,心中融融,大有今生无憾之感! 夏劲道听鹰九扬提起黄香,脸色不由一暗,念及黄香还有王彩雯等女此刻又不知在何处,吉凶祸福一无所知,心为之一凉如水,惆怅满腹,不能释怀!二女的花容玉颜,俏语嫣然在眼前晃来晃去,不由更加郁郁不欢! 鹰九扬见自己提起夏劲道不开心之事,引他伤怀,连忙劝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也是人之常情,再说好事所磨,我看得出小叫花子对你情有独衷,怜爱有加,早在滇南之际,我就已经知晓,哼!她那点花花肠子,岂能瞒的过我这双法眼,你就不要难过了,我敢担保,她绝不会跟别人跑了!”说着一拍胸脯,一付担当保驾的样子! 夏劲道不由笑道:“多谢你的好意,放心,我没事的,我只是盼望她们平平安安,早日团聚!再说武林正道沦陷,阴险小人兴风作浪,我又哪顾得上儿女情长!” 鹰九扬道:“你明白最好!不过你不要忘了,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请我喝喜酒,因为我起码算做个证婚人!” 夏劲道笑道:“好,好,我答应你——!” 鹰九扬把眼一瞪,又道:“还有,生儿子的时候更不要忘了请我吃喜蛋,因为——” 夏劲道见他又吹胡子又瞪眼,一付郑重其是的样子,不由笑的打跌,接口道:“因为我们毕竟相交一场,感情真挚,同生死共患难,并肩作战,除魔卫道,肝胆相照,息息相通,对不对,还有如果老天爷注定赐给我两个儿子,我就把一个过继给做儿子,接续你家香火,这样你没话说了吧!” 鹰九扬不好意思挠了挠脑壳,笑道:“你小子果然跟小叫花学的古灵精怪,不过你最后一句话可要当真,我老怪物可是记下了!” 夏劲道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鹰九扬大喜过望,将夏劲道此语铭记于心!后来,夏劲道果有三子二女,将黄香所出第二子过继给鹰九扬,鹰九扬为之取名鹰天赐! 这时,房门吱钮一响,觉远手中提了个木桶走了进来,桶内热气腾腾直往外冒,他身后七个师弟各抓一把馒头!夏劲道待觉远八人全部进屋之后,举手将房门关好,然后走到觉远跟前,伸手掀开木桶桶盖,俯下身去,用鼻子闻了一闻! 觉远一边放下木桶,一边道:“你小子闻来闻去的干什么,难道真的饥不可耐了吗!这是蘑菇豆汁,乃是本寺上等的素菜汤,算你小子口福不浅,待会让你灌个饱!”转对鹰九扬道,“前辈,并无碗筷,真是不好意思!” 这时一个小和尚将几个馒头捧到鹰九扬面前,道:“鹰老怪,快吃吧!” 鹰九扬道:“不客气!”伸手抓过一个馒头就要往口中送! 夏劲道连忙叫道:“且慢!”趋到鹰九扬面前,一把抓过鹰九扬手中的馒头! 觉远脸色不由一变,叫道:“好小子,原来你怀疑食物中有毒!枉我把你当作朋友看嗲,想不到你竟然是个鸡肠小人,我算是瞎了眼了!” 夏劲道笑道:“骂的好!不过不知者不怪,我如果不相信你,为何还要待在屋子里等你们回来!” 觉远怔了一怔道:“你说的也是,不过你这是干什么?” 夏劲道道:“我只是不相信这些馒头罢了!” 这时鹰九扬也已回过神来,暗骂自己糊涂,忙道:“不错,寺中有人在食物中下蛊,多亏了这小子机灵,大家还是小心为妙!” 夏劲道应声将手中馒头掰成两半,见并无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大概觉远等人都是少林寺的普通弟子,武不足以惊人,智慧也不高深,所以衍空才不会对他们下手!夏劲道忖罢,点了点头道:“没事了,大家尽管吃罢!”说着领先将手中的馒头抛到口中! 一会工夫,众人吃的汤足饭饱,鹰九扬对那蘑菇豆汁赞不绝口,大有再来一桶之势,引的觉远师兄弟开怀不已!这时窗户夜色将临,觉远让一个小和尚将木桶送回食堂,又点燃墙壁之上的油灯,灯光在屋中弥漫开来,顿时一片光明! 夏劲道和鹰九扬对视了一眼,夏劲道道:“觉远,你不是说衍空方丈已叫人在寺中搜查击毁佛像之人吗,为何这里却如此安静?” 觉远道:“这里是少林寺前院,住的都是我们这些普通弟子,方丈大概不会怀疑到这里来吧!” 两人见觉远说的也有道理,遂大为安心,夏劲道道:“觉远,这样就真的多有打扰了,真是有点对不住!” 觉远道:“你小子吃饱喝足了倒跟我客气起来了,分明是假仁假义小人嘴脸,要不是看在两位师祖的份上,我才懒的招呼你这种小人呢!” 夏劲道知道他面冷心热,笑道:“是吗,不过我到觉得你这样做,分明是故意讨好你两为师祖,一定心怀不轨!” 觉远脸上一红,忙道:“阿弥陀佛,我只是遵从两位师祖吩咐行事,你小子为何说我心怀不轨,枉我对你一片好心!” 鹰九扬见觉远倒是淳朴可爱,连忙出来打圆场,道:“你们两个就不要吵嘴了,怎么跟斗鸡似的,掐个没完没了!” 觉远道:“前辈,实在是这小子有点太过分了,为何还要出口侮辱我的尊严呢!” 夏劲道见觉远发急,连忙赔罪道:“好,好,觉远老兄,你是个至诚至善之人,我是个下流无耻,又口不择言的小人,这样行了吧!” 觉远笑道:“小子,逗你玩呢,又何必当真,你若真的是下流小人,岂非污了禅房这修心养性的清净之地!” 这时,送木桶的小和尚觉慧回来了,他扑身进屋,一脸紧张之色!众人不由一惊,觉远忙问道:“师弟,何事惊慌?难道有人盘问你了吗?” 鹰九扬道:“小师傅,休要惊慌,慢慢说来,我鹰老怪在此,没有人敢拿你们怎么样!” 觉慧点了点头,喘息片刻,这才道:“我方才送木桶到食堂,竟然瞧见衍空方丈也在食堂之内,食堂乃是污秽不洁之地,衍空方丈身份尊贵,平日绝不踏进食堂半步,今日来到,必然有极为紧要之事,吓的我心惊胆战,不敢进入食堂,躲到角落候了半天,等到方丈走了以后,我才将木桶送回去,你说奇怪不奇怪!” 觉远笑道:“师弟未免太过胆小了,这十几天来,群雄聚会少林,不比往前,方丈到食堂去检查一下膳食卫生状况也是大有可能的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夏劲道和鹰九扬对视了一眼,情知其中必有蹊跷,但却于不便和觉远等人解释,遂又听二人说下去! 觉慧支吾言道:“师兄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只不过食堂的事情一直是由知客院长老悔空大师负责的,所以我才觉得有点奇怪、、、、、、咳,先不说这件事了,还有一件事呢,这件事就真的有点奇怪了!” 众人听觉慧说还有一件事,不由更加吃惊,觉远催促道:“师弟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吧,让人等的揪心!” 觉慧道:“后来我去茅房小解,还未待进去,突然只觉头顶上有一道光芒闪过,我抬头一望,只见有二尺来长三寸来宽形状如带的东西在空中盘旋飞舞,通体发出耀眼的光亮,在夜空当中烁烁生辉,别提有多么好看了,,我眨了眨眼,以为自己是看花了言,岂知等我抬头再看之时,那东西竟然不见了,天空上漆黑如墨,吓的我拔腿就往回跑,还以为撞到妖魔鬼怪了呢,今天文殊广法天尊的佛像又被人击毁了,师兄,你说这是不是不吉之兆?”说罢,转身走到门口,也不敢出屋,撒了一小便! 鹰九扬和觉远等人不由笑的前仰后合,觉远骂道:“师弟,你一定是看花了眼,怎么如此没出息!” 觉慧一脸通红,但仍是一幅坚信不疑的样子,不肯改口! 夏劲道听得心头狂震,情知觉慧所言非讹,他不但知道这世上真的有“奴剑术”,而且已隐隐猜到此人必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夏凌霜,更加预感到司马义、黄花叠、顾伟通三人是死与“奴剑术”之下,除了“奴剑术”再没有别的武功具有如此惊世骇俗,罕人听闻的威力,一时间司马义、黄花叠、顾伟通三人死前惨状,还有孟尝山庄的熊熊大火、血流成河皆如泰山压顶一般袭上心头,耿耿与胸,不能自抑!心中慨叹一声暗道:父亲,不管你有如何苦衷,总不至于滥杀无辜,此三人皆都有恩于我,到时候,父子相见,又叫我如何是好?!一时间惆怅满怀,大有恩义两难之感!不过在事情还未证实之前,心中却还潜藏着一丝侥幸,否则的话,一方面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另一方面司马义有授艺之恩,黄花叠更是自己至爱之人的至亲,那当真要痛苦难当,不能自决了! 觉慧见夏劲道面色凝重,沉思不语的样子,忙道:“你一定是相信此事了!”他连问两遍,夏劲道才回过神来,一瞧,众人都在盯着自己,忙道:“你们大家要干吗?对了,觉慧,你方才问我什么?”觉慧道:“我问你相信此事吗?瞧你方才的神色一定是相信了!”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我相信!” 鹰九扬大奇道:“你小子答应的挺利索,怎么,你也见过?” 觉慧则大喜道:“这才方显我出家人不打诳语的本色,众位师兄你们该不会取笑我了吧!” 夏劲道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怎么,鹰老怪,你连这句话都没听说过!”他不愿多加解释,解释恐怕半天也解释不清楚,所以想了这句话来搪塞鹰九扬! 鹰九扬把眼一瞪,道:“你小子少拿大话唬人,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还不从实招来!” 夏劲道一时只觉心乱如麻,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你不要太多心了!” 鹰九扬叹了一口气道:“你小子先前还一口一个鹰老怪的叫我,如今改口,分明是满怀心事,不过你执意不肯说,我又怎好意思再问!小子,人生本自多坎坷,宝剑锋从磨砺出,希望你好自为之,我老怪物奔波猪日,已是劳累不堪,还是睡觉要紧,你的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着脱靴上炕,倒头便睡! 夏劲道听了鹰九扬此语,险些忍不住要向他打听一下自己父母当年的情况,话冲到口边,还是忍了下来,毕竟身为人子向别人打探双亲的情况,终究有些难以启齿,而且他心怀耿介,怀疑自己亲生父亲,更觉有违孝道,决意还是自己亲手查明真相的好!这真是欲要明时还复疑,恩义蹉跎厄少年!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起来,吃过早饭,觉远八人领着夏劲道和鹰九扬赶往大雄宝殿!夏劲道只觉心神恍惚,料到自己的父亲此刻可能也在当场,一时不由心乱如麻,费了好大力气才收摄住心神,暗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器宇轩昂,当行则行,当止则止,这件事情早晚也要面对,为何如此畏首畏尾的,自己答应过游叔叔一定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要闻而不惧,挺胸面对的,自己如此萎靡不振,岂非叫游叔叔九泉之下大失所望!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动,难道当时游盛天早已知道以后定然发生此事,所以才故意这样对自己说的——转念一想,,又觉游盛天此语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有骗自己的道理,那此滇南之行,凶险异常,随时可能遭遇不测,游盛天大概怕他遭到意外之后自己恐怕支持不住,所以才要求自己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只觉眼前一片茫然,不辨由衷!既然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去想,夏劲道止住心头思潮,振奋起精神,迈开大步,昂首跟在最后,不一会工夫,来到大雄宝殿前! 只见广场之上人头攒动,声势浩大之极!人群分作东西两边,中间闪出丈余宽的通路。东边是少林寺僧众,西边是六大门派和江湖中人!好在今天暖日如春,阳光照到身上令人觉得暖洋洋的。夏劲道和鹰九扬两人同觉远等人道声再见,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这时只听的大雄宝殿前悬挂的文华钟响了起来,“咣咣咣”一连三声,声音恢弘浩荡,响震群山! 钟声响过,群情肃然,少林方丈衍空撞过钟后,走到大殿前面石阶之上,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今日惊扰各位施主实在原出有因,还望各位施主莫怪!”声音宛若黄钟大吕,四下弥漫开来,广场方圆百丈,每一个人竟然都听的清清楚楚! 夏劲道见衍空分明故意炫耀内力,旨在先声夺人,心中不由暗自冷笑! 只听衍空又道:“昨日有人溜进大雄宝殿,毁坏了文殊广法天尊的佛像,这件事情想必大家都已知晓,少林寺乃千年佛教圣地,佛法广宏,善与天下,德泽众生,主持正义,名垂武林,如今无端受此奇耻大辱,老衲身为少林方丈之职,有污佛祖,难辞其咎!今日在众位施主面前,领受戒律院杖责之刑,以见吾寺戒律严明,赏功罚过,严苟无私之实——!”说着转对少林僧众一方,道:“戒律院法空长老,还不行刑,更待何时!” 衍空此言一出,群情大哗!少林僧众除了各院长老之外全部跪倒,齐声喊道:“方丈——不可!” 群雄这边也是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有的不动声色,有的大表赞赏,,义愤填膺之士更是大有人在! 竒_書_網 _w_ω_ w_._q_ ǐ_ S 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鹰九扬白了夏劲道一眼,低声道:“小子,怎么样,服了吧?” 夏劲道只得苦笑一声,哑口无言,心中暗道:衍空秃驴果然老奸巨滑,阴险狡诈,竟然想出这种办法,瞒天过海,收买人心,现在少林寺全体上下和群雄受他蒙蔽,大有同仇敌忾之势,这可如何是好!当下苦锁眉头,紧思对策! 这时戒律院长老法空大师挺身而出,大声言道:“方丈身为少林方丈之职,又贵为一派掌门,如受杖责之刑,恐失敝寺威则严察之名,招来天下非议,戒律院戒律第一条曰‘明正严苟,赏无私,罚罪果’!如今文殊广法天尊佛像被毁,方丈虽有失察之名,但不当受杖责之刑,法空身为戒律院长老,严正公允,宁佚毋滥,职责所在,不敢行刑!” 法空此言一出,群情又是一哗!此语看似在为衍空开脱,实则指责之意表露无疑!东边群雄交头接耳,又是一阵议论!鹰九扬赞叹道:“少林果然不愧名门正派,正直忠信之士,不乏其人,我老怪物得以慰籍一颗寒凉如水之心,真是痛快!” 夏劲道也点头称是,赞叹法空大师人称其职,严明无私! 衍空不料法空竟然拂逆其意,脸色不由大为尴尬,心中十分不快,口中道:“法空长老,老衲身为方丈之职,又负失察之过,如不受杖刑,又如何服众,少林威名岂不要毁于贫僧之手?法空长老不肯行刑,岂非要陷贫僧于寡德无信之境!“ 法空道:“方丈何出此言——?!”他想不到衍空竟会衔恨于心,指责他为不义小人,不由心中大怒,忍了一忍,又道:“所谓公道自在人心,方丈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自责过甚呢!” 衍空“哼”了一声,道:“自责过甚?法空长老分明是在说贫僧小题大做,滥施声威了!贫僧一片冰心,日月可鉴!所作所为,皆为敝寺声誉着想,所谓正人先正己,佛祖有云‘心怀明镜,身自端空’方能虔诚悟道,以身示人,贫僧此举又有何不可?”他口中振振有辞,声色俱厉,也可称得上威仪凛凛了! 夏劲道听衍空又拿出“一片冰心,日月可鉴”一句来,简直气的好笑:一片冰心,一月可鉴是用来形容慷慨节义之士,沉冤莫白,天地见怜之语,你心怀苟且,奸诈阴险,简直有污圣人摹川征海以明心见性的造字慧诣,老天又为何生出衍空如此秃驴来! 鹰九扬凑到夏劲道耳边道:“衍空这秃驴果真大奸大恶之徒,若非铁证如山,他绝不会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小子这回可要沉住气了!静观其变,切记!” 夏劲道点了点头,暗暗称赞鹰九扬见识老到,他看上去疯疯癫癫,嘻笑风尘,想不到分析事理却洞若观火,透察无比! 法空见衍空大有咄咄逼人之势,,不由大怒道:“方丈一心为陛寺着想,贫僧又何尝不是,方丈又为何如此盛气凌人,处处针对?!” 衍空道:“法空长老,你满腹怒气,诋毁方丈,抗命不从,你可知罪?!” 衍空此言一出,群雄皆都骇然!戒律院长老法空虽然对衍空有指摘之意,但他身为戒律院长老依戒律行事,乃是职责所在,而且言语中正恳切,又谈何诋毁呢?衍空表面上看去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但言语间不依不饶,简直一付无赖口径了,又哪里有半点得道高僧的风范!不过他词锋严谨,无可挑剔,要想指责他故作威严,杀一儆百之嫌却也很难! 夏劲道见衍空大有借法空转移视听之势,看了看鹰九扬道:“这个老狐狸,他在玩弄心机,转移人们的注意力,这可如何是好?” 鹰九扬道:“我有什么办法!怪只怪法空自不量力,意气用事,他现在是自取其辱,别人想帮也帮不了他!” 这时护法院长老迟空、班禅院长老行空、知客院长老悔空,皆都挺身而出,齐声道:“法空身为戒律院长老,向来禀正无私,按职行事,并无二意,还望方丈三思而后行!” 衍空道:“戒律院戒律第二条‘责无礼,泯智蔑上,违命不从,当责’!如今法空长老执法犯法,三位长老为何要为其求情?!” 迟空、行空、悔空三人对视一眼,不由大感为难,法空向三人谢了一礼,然后大声道:“法空身为戒律院长老,执法犯法,不但要罚,而且要重罚,但方丈不该受杖责之刑,法空实不敢从命!”说完,身躯一扑趴在广场之上,喝道:“戒律院行刑,杖责二百!” 戒律院众僧一阵惊慌失措,无所适丛,迟迟不敢上前,法空喝道:“赶快行刑,在群雄面前,莫要丢了戒律院森严决断、雷厉风行之名,我平日是这样教你们的吗?”他悲愤满胸,委实有点不能自抑,这句话说的悲壮慷慨,令人心中大生恻隐之情! 揭露厂院四僧排众而出,各执五行棍,分列在法空两侧,一僧泣声道:“长老,我们——!” 法空把眼一闭,道:“不可徇私,行刑吧!” 四僧无可奈何,只得各执五行棍打将下来!但听的“劈啪”声响几十棍过后,法空自腰部以下小腿往上已是血透棉衣,褚黄色袈裟更是染红一片,形状惨不忍睹! 这一下,群情一阵耸动,少林寺跪倒僧众齐声喊道:“方丈,不可对法空长老施以如此重刑!” 群雄这边也有人喊道:“衍空方丈,少林门规森严,苟正无私,我们大家都已有目共睹,心服口服,还是饶过法空长老这一回吧!” 夏劲道实在忍无可忍,对鹰九扬道:“若不挺身而出,非但良心不安,也枉称侠义之士了!鹰老怪,你好自为之,我去了!”说着身形一晃,径奔法空处而去! 鹰九扬一把没抓住,气的跺足骂道:“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给我回来!”赶紧凝神戒备,准备应付不测! 夏劲道奔到法空等人处,手臂一探,抓住一僧手中的五行棍,大声道:“大家住手!”! 这四僧正盼有人前来劝阻,借势收棍,身形一撤,退到一旁! 这一下,全场静得鸦雀无声,全部都盯住这个弱冠少年!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衍空似乎也没料到竟然有人现身阻拦,而且还是个少年,脸色不由一变,旋又恢复自然,道:“这位小施主,为何要干涉本门之事,难道不知这乃是武林大忌吗?!” 夏劲道这才知道群雄为何只听见有人喝喊却无人现身了,自己一心救人,想不到犯此大忌,衍空秃驴先发制人,好生厉害,不过幸亏小爷早知道你的为人,要不然仅此一来,便无言以对了,口中道:“是吗,武林中竟会有如此规矩,我没有听说过!”他情知衍空奸猾无比,口舌之争绝不是对手,所以决计胡搅蛮缠! 衍空不知道夏劲道是故意装糊涂,还是真的不知,他自恃身份,对方又是一个毛头小子,也不好发作,又道:“施主年少无知,老衲不加责怪,施主请回原处去吧!”他心中有鬼,见事情大有节外生枝之势,只怕到时难以预料,不受自己控制,所以唯求好好收场! 夏劲道见衍空欲就此罢休,又显得自己宽宏大量,又免节外生枝,一石二鸟,一举两得,心中不由冷笑了一声,口中道:“方丈既然如此宽宏大量,我就斗胆再冒昧一言,还请方丈饶过法空大师如何?他已受重伤,倘若再要行刑,,后果恐难预料!” 夏劲道此言一出,群雄当中有人暗暗点头额许,赞叹这个年轻人侠义心肠,有勇有谋!鹰九扬也好生感动,暗道: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 衍空瞅了瞅夏劲道,道:“小施主一付慈悲心肠,老衲好生感动,不过法空大师咎由自取,理当受罚!小施主,你不要多说了,退下吧!” 夏劲道笑道:“方丈此言差矣!我一个俗家少年尚知博爱恻隐,方丈一代高僧更应该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了,法空大师已经罚过,我劝方丈还是就此罢手吧!” 衍空见这个少年沉稳镇定,应答得体,似是有备而来,心中不由一沉,不过打量再三却也看不出这个少年有何异处,只得道:“小施主诚善美嘉,耿率无私,急公好义,但不知出身何门何派,尊师又是哪位高人?!” 夏劲道笑道:“方丈还没有答应我,怎么这难道与我的师门还有关系吗?佛法广宏,唯善唯信,方丈不体我一片善心,何以关心起我的师门来了!” 衍空知道这个少年是故意胡搅蛮缠,要和自己作对,不由恨得牙根发痒,但夏劲道辞正义凛,并且蕴涵禅理,他也是无可奈何,答应放了法空吧,岂非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承认自己的心胸竟还比不上一个少年有博爱恻隐、慈祥恺悌之仁,那样岂非颜面俱损,威信扫地;但不答应的话,恐怕这个少年纠缠不休,没完没了,以自己身份之尊竟和一个少年争执不下,斗嘴决舌,那样更是面上无光,贻笑大方,令人不齿了!他心中权衡再三,只得点了点头道:“小施主虽然身微言轻,但一片善心实属可敬,老衲就答应了你!——”说着转对戒律院众僧道:“还不扶起法空长老回禅房静养疗伤!” 戒律院众僧连忙上前扶起法空长老回转禅房疗伤!夏劲道想不到衍空答应的如此之快,暗道:算你识的厉害,要不然小爷把你的恶毒心肠公布于众,看你如何收场!转念一想,衍空秃驴老奸巨滑,心中肯定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自己还是小心行事,见好就收吧,打定主意,遂道:“方丈恩威有信,宽宏大量,果然一代高僧风范,晚辈退下了!” 衍空点了点头道:“多谢小施主仗义执言,方使老衲免陷于薄情寡义之恶名!” 夏劲道虽然十分憎恶衍空的龌龊无耻的言行,却也佩服他随机应变,顺风转舵的本领,也难怪他会爬上一派掌门少林方丈的宝座,当下也不答话,转身就欲要往回走,却见出尘道长、思静师太、祖业开、妙凡师太、魏神通、米基实六人一齐围了上来,皆都举手向他称贺,出尘道长道:“夏少侠,想不到你也来了,那日鸿图山庄的救命之恩尚还未曾谢过呢,喔,那两位恩公也和你一起来了没有?”说着举目四望! 夏劲道本不欲多生枝节,以免衍空大起疑心,但六人盛情相谢,又怎忍拂其心意,拱手向六人一一还礼,笑道:“区区小事,六位前辈何需挂怀,念念不忘!再说那也是我的两个朋友的本领,我怎么敢分功呢!我替他们二位向六位前辈回礼了!”说着向众人还了一礼! 魏神通大笑道:“夏少侠施恩不图报,为人又谦逊有礼,虚怀若谷,我老魏佩服的紧!以后有用的着我华山派的地方,夏少侠尽管吩咐就是!” 出尘道长也点头称是,武当派是当今武林同少林派声名并茂的大门派,出尘道长一答应,青城派、峨嵋派、泰山派、崆峒派更是不在话下! 夏劲道只觉不胜惶恐,连忙举手摇头道:“六位前辈如此厚爱,晚辈绝不敢当!不行,不行,使不得!” 魏神通性子最烈,把豹眼一瞪,道:“怎么使不得,有恩必报,天理昭彰!再说我们六派言出九鼎,掷地有声,言而有信还惟恐不及,更加不能出尔反尔——!” 夏劲道苦笑了一声,见魏神通还要往下说,连忙伸手止住他,又向六人打了个眼色,口中道:“我怎么敢怀疑六位前辈的诚意呢!不过现在是少林寺召开捉拿毁坏佛像凶手,咱们以后再谈如何?” 六人见夏劲道举止古怪,情知必有缘由,一齐点了点头,又退回原位! 第四十二章 用心何毒 夏劲道回转原处,鹰九扬一挑大拇指赞道:“好小子,好样的!我老怪物引你为荣!不错,智斗妖顽,有声有色,有胆有识,不简单!” 夏劲道见他赞不绝口,气的好笑,道:“老怪物,你何时学的一手拍马屁的本领,我还未曾见识过,真是冬雷振振,石破天惊!” 鹰九扬道:“君子言乎诚也!小子,我诚心诚意赞赏你,怎么反尔取笑!非要我老怪物骂你几句才开心吗,臭小子!”这时周围纷纷向两人望来,两人这才止口不言! 这时只听衍空朗声言道:“各位施主,现在老衲言归正传——文殊广法天尊佛像被毁,佛门圣地,遭此罹劫,乃少林千年未遇之奇耻大辱,老衲身为敝寺方丈,一定竭尽心智将凶手捉拿归案,绳之于法!——”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老衲昨日与此人交过身手,虽仅一招,亦以铭刻于心,毕生不忘!此人轻功高强无比,举世罕见,转折于空,宛若一只大鸟,此人自恃奇技,又居心叵测,想必仍潜匿寺中,不肯离去!” 衍空此言一出,东厢群雄一阵大哗!有人扬声喝道:“方丈显然是怀疑我们这些人了!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何故无端猜疑!”声音愤诸于外,不知发自何人之口! 衍空道:“无端猜疑也罢,真凭实据也罢!这位施主愤愤不平,老衲也是无可奈何!不过老衲昨晚彻夜未眠,苦思冥想得出一个两全之计!” 有人接道:“不知方丈想出如何两全之计,请讲!” 衍空道:“老衲想请各位施主在罗汉堂和木人巷武僧当中任择其一以显身手,一来可以切磋武学,交流心得;二来也可免去各位施主的嫌疑,老衲此举确实冒昧失礼,但事关少林千年声誉,老衲万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各位施主莫怪!” 衍空此语一出,群雄哄然愤怒!此身清白,已受嫌疑,何其名也!倘若比武,岂不是任人吆喝,耻更甚焉!这些人除了六大门派,皆是响当当的人物,不是叱咤一方的豪杰,便是名震武林的世家子弟,如何咽得下如此恶气!有人大喝道:“衍空方丈,此语分明欺人太甚了,这不是莫须有吗!简直岂有此理!” 夏劲道和鹰九扬对视一眼,均是气极反笑!夏劲道道:“衍空秃驴装神弄鬼的本领真有一套,他有这样的本领我看老天让他演戏还差不多,一定成为一代名伶!” 鹰九扬道:“这贼涂的心肠也不知是怎么生的,撒起谎来一套一套的!” 这时只见出尘道长排众而出朗声道:“衍空方丈,此举不可!武林正道自从梅花山、鸿图山庄二役以来,损伤过半,元气大伤!邪魔外道,趁机作梗,兴风作浪!今日方丈以一派掌门之尊出此无稽之戏,致使武林正道自相残杀,人心离散,‘除魔大会’之名形同虚设,天下耻笑!正道沉沦,侠义之风,荡然无存!佛像被毁,仅乃一派之耻,武林正道分崩离析,天下大乱,孰重孰轻,昭然若揭!还望方丈不可一意孤行!” 出尘道长此语言之凿凿,正气凛然,分析利害,精析透彻,群雄皆都起而响应,人人叹服! 衍空空想不到自己智者千虑,竟有一失,这一下弄巧成拙,群情哗变,情况似对自己颇为不利,不由心中一沉,不过好在他老奸巨滑,仍能保持镇定,口中道:“出尘道长言重了!老衲诣在捉拿凶手,况且比武乃是切磋一下而已,何来自相残杀呢?” 出尘道长道:“既然是切磋一下,意即点到即止,倘若那人故意隐藏自己的武功,方丈又如何凭此借以捉贼呢?!” 衍空为之一塞,他今日屡遭挫折,不由心慌意乱,口中道:“老衲将此人的身法记得一丝不差,此人一旦出现,老衲立刻就会认出!” 出尘道长道:“方丈此言看似合情合理,实则自欺欺人而矣!方丈即已承认那人是绝世高手,此人若是故意藏拙,又岂会让别人轻易看破,若不要性命想搏,此人又如何会露出破绽!再说以方丈的武功昨日又未曾捉住此人,难道今日便会如愿以偿吗?” 衍空想不到出尘道长言辞竟也如此锋利,堂堂而言,滴水不漏,竟将自己驳得一无是处!他先前还只是心慌意乱而已,现在则是阵脚大乱了,想了一想,又道:“即便捉拿不到凶手,也好让此人暴露庐山真面目,他再要祸乱武林,便不至于肆无忌惮,为所欲为!老衲用心良苦,出尘道长不加体量倒还罢了,何以口诛舌伐,令老衲痛心疾首呢!”说着,面现悲戚之色! 出尘道长冷笑一声道:“方丈悲天悯人,心思缜密,果非常人所及!岂又不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之理,此举得失利弊,贫道已说的清清楚楚,方丈一意孤行,贫道也是无可奈何!只不过我武当派旧伤未愈,痛定思痛,纵使身负嫌疑,也决计不会比武的!” 思静师太、魏神通、妙凡师太、祖业开、米基实无人也齐声道:“出尘道长心怀大局,言确语凿,我们五派也一并如是!” 衍空想不到出尘道长摆明了态度反对,武当派自打其祖张三丰真人创立以来,虽然不比少林派源远流长,但兴法不道,广连罗衲,门徒众多,和少林派声名并茂,一为泰山,一为北斗,难分轩轾!今日出尘道长一呼百应,青城、峨嵋、华山、泰山、崆峒无派也都殿作注脚,大有将少林压于华山脚下之势,衍空不禁恼羞成怒,冷哼了一声道:“出尘道长言虽冠冕堂皇,理实大谬!老衲心怀慈悲,又皆为各位施主考虑,所以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出尘道长既然不同意,那就请出尘道长谋以高策,一还敝寺一个公道,二还各位施主一个清白吧!” 出尘道长想不到衍空居然说出如此话来,分明是一付无赖嘴脸,饶他如何智深谋广,也一时气得无言以对! 群雄更加愤不可言,终于与人忍耐不住,分开人群,大步迈到广场当中,朗声言道:“在下太行连环子母寨张之雄!张某虽是一介草莽,难入大雅之堂,但自问光明磊落,除暴安良,苟且不为!张某素仰少林高义,主持正道,赏善罚恶,绝不偏狭,少林既扬‘除魔’之名,所以张某才不惮鄙陋,专程赶来,欲为武林正道以尽绵薄之力!——”顿了一顿,又道:“要说有嫌疑,那张某这等人便是首推无二,当仁不让了!为免玷污群雄清誉,张某首先一试,不过比武无论胜负如何,张某便率敝寨兄弟回转太行,退出此次除魔大会!”声音沉闷悲呛,群雄为之恻然,皆有愤愤不平之意! 夏劲道见此人当真义烈无比,心中不由佩服之至,不过却又惋惜,衍空并未将众人对号入座,张之雄不堪受辱,逞一时意气之勇,恐怕凶多吉少!比武一开,又让身后群雄如何处置,不由暗叹张之雄太过草率! 鹰九扬道:“此人在太行一带,名震一方,素有口碑,不失豪杰之士,今日得见,果非浪得虚名!只不过,他恐怕敌不过少林罗汉堂、木人巷众僧!” 夏劲道道:“事已至此,又如可奈何!衍空秃驴虽然用心险恶,料也不敢在群雄面前滥开杀戒,我们只有静观其变了!” 出尘道长见张之雄竟然挺身迎战,不由苦笑了一声,叹道:“张寨主,你这又是何苦呢!” 张之雄拱手道:“多谢道长关爱,张某自知才疏艺浅,但却不堪受辱!”说着转对衍空道:“衍空方丈,请吧——!” 衍空心中窃喜,他自知今日言行皆都有失于人,众心皆怨,再要和出尘道长争论下去,恐怕威严俱折,难孚众望,他一心登上武林盟主宝座的计划便要泡汤,连忙点了点头道:“好,张寨主果然正直豪侠,比武旨在切磋,张寨主点到即止便可,但不知张寨主要出战敝寺哪一方?”他心性偏狭执狠,人人皆以目睹,却偏偏要装出一付假仁假义的样子,群雄不由更加不耻! 张之雄道:“久闻少林寺罗汉堂大名,张某抖胆请教!” 衍空道:“好,就依张寨主之意,罗汉堂弟子出列!” 只见二十四名黄衣僧人齐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然后列队而出,走到中间通道之上,和张之雄对面而立!张之雄也不答话,拱手施过一礼,身形展动,拳脚齐施,向罗汉堂众僧击来!只见二十三名黄衣僧人身形向后一退,仅留一僧听身迎战,张之雄一掌,道:“怎么——一对一么!”他本料罗汉堂众僧要全部而上,,却见众僧不肯倚多为胜,心中不由好生佩服!那僧道:“施主亦是同道中人,若是以多欺少,岂非叫施主耻笑!今日迫于方丈之命,实在多有得罪,还望施主莫怪!”张之雄道:“听的大师此语,张之凶纵然落败,也是心服口服!”那僧点了点头,一拳一腿忽然扑出,和张之雄拳脚相对,竟然是以硬碰硬!张之雄道:“罗汉堂硬功,名甲天下,今日定当一试!”口中说话,拳脚未变,原样摧出!只见双拳两腿在空中碰个正着,四声巨响,两人身形皆都后退三尺,竟然是功力相当,势均力敌! 夏劲道见两人相斗,不由看得目不转睛他时至今日,虽然武功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但那只不过是机缘巧合,天赐福源而已,毕竟实战经验不多,对一些基本的武学原理犹自一知半解,懵懵懂懂,打败四大金刚那一战他将自己所学虽然前所未有淋漓尽致的空前发挥了一番,那也仅因为四大金刚心存骇异,过于谨慎而已,要不然他纵有氤氲功护身,百毒真气护体,不死也要重伤!也可以说四大金刚是败在自己手上,所以四人才会伤心欲绝,无意求生了! 鹰九扬见夏劲道一付全神贯注的样子,不由笑道:“小子,诚心向学,可教也!这两人的武功虽非泛泛,不过以你小子现在的造诣,打败四大金刚尚不在话下,又何苦专注于这些粗糙的毛脚功夫!” 夏劲道道:“我那点伎俩岂能瞒过你老怪物的法眼,但请指教!”说话间,张之雄和那个黄衣僧人已然又斗在一起,但见两人拳腿交错,忽忽生风,俱是硬碰硬的招式! 鹰九扬道:“这个僧人的拳法是罗汉拳,内功则是少林童子功,张之雄练的则是‘顽石灌顶’的外门硬功,拳法则是不多见的‘盘古拳’!武学最高境界在于返璞归真,收发随心,陷于须臾,妙自天成四句箴言,两人的武功造诣虽然都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却拘泥拳法弥不知变通,况且功力相当,不出十个回合,必然两败俱伤!” 夏劲道知道鹰九扬的绰号是“武痴神童浪搏飞”,博览武功秘籍,遍会天下高手一生以与人比武为乐事,从他口中道出两人两败俱伤之语,绝非虚言,当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张之雄和黄衣僧人,以观结果! 但见张之雄和黄衣僧人,以拳对脚,转眼便斗至第十个回合,张之雄不想恋战,决意速战速决,当下喝了一声,双拳用尽十成功力当胸捣出,直击黄衣僧人胸膛中路!岂料黄衣僧人心思和他一样,也是意欲一招制胜,双拳也是当胸捣出,直击张之雄中门!但听四拳相对,噼啪四声巨响,两人的手臂皆都为之震折,身形一晃,仰天栽倒! 这一下,全场惊骇!张之雄的十几个弟兄上前扶起张之雄,皆都面含怨色,张之雄面色苍白之极,摇了摇头道:“我已有言在先,不管胜负如何,不许寻仇,咱们走!”说完也不向衍空打招呼,仅对群雄点了点头!这时有几个黄衣僧人业已将比武的那个僧人扶起,让到一旁!张之雄昂首在前,领着十几个弟兄大步而行,径奔夏劲道这里而来! 夏劲道见比武结局果如鹰九扬之言,不由大加赞服,口中道:“鹰老怪,厉害,厉害!但不知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四句,我怎么听不太明白,还请你多加解释!” 鹰九扬对他喜爱至甚,自然倾囊而授道:“返璞归真,手发随心,陷于须臾,妙自天成,此四句箴言慧语,乃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最高境界,武林千百年来,能达此境界者,稀如星凤,寥寥可数,若非大智大慧,大圣大贤之人——”他方说到此处,却被夏劲道止住道:“老怪,老怪,且停,且停,以后咱们再谈!” 鹰九扬正自说到兴头,却被他打断,不由大为不快,道:“你小子简直莫名其妙,简直岂有此理!我老怪虽未开宗立派,但所学胸罗万有,不亚于一派宗师只逾,今日对你倾囊而授,言传身教——简直不知好歹你——喂,你要做甚?!” 他连喊几喊,却见夏劲道恍似置若罔闻,直奔张之雄等人而去,这才恍然大悟,不由恨道:“天下事多如牛毛草皮,你小子又哪里管的过来,简直、、、、、、简直自不量力!”他竭尽胸中词汇将夏劲道骂了够,方才解去被夏劲道看他似乎无足轻重之气,骂罢忽又破气为笑,当真对夏劲道佩服得要命! 夏劲道拦住张之雄等人,道:“张寨主,且慢行!” 张之雄一看拦住自己的正是先前那个少年,情知这少年绝非凡属,强打精神道:“小兄弟,方才你舌战衍空,力挫其淫威,侠肝义胆,张某好生佩服!不知拦住张某,有何话说?” 夏劲道笑道:“张寨主过奖,晚辈不敢当!你若信得过我,请到人群中,听我一言,再走不迟!” 张之雄点了点头,跟夏劲道走到东边空地。夏劲道道:“这里排在最后,想来说话不会被衍空听到!” 张之雄见夏劲道如此行动谨慎,情知必有要事,忙道:“小兄弟,有话请讲,张某洗儿恭听!” 夏劲道道:“怎么,难道张寨主真的以为衍空此举旨在捉拿毁坏佛像的凶手吗?” 张之雄见夏劲道此语颇为奇怪,不由一怔道:“小兄弟,怎么,难道衍空还有别的什么用意吗?” 夏劲道点了点头,方要往下说,却听鹰九扬道:“哼——什么别的什么用意,是别的企图——张之雄,你还认的我老怪吗?”鹰九扬一边说话,一边将夏劲道扯到一旁,“去,大人说话,哪有你小孩子插嘴的份!” 夏劲道心中不由好笑,知道鹰九扬气他方才缘故,借机报复,当下也不作声,应了一声“是”,装作一付毕恭毕敬的样子,退到一旁! 鹰九扬不由大乐,道:“小子,算你还知道尊敬长辈!”他自尊心挽回,不由得意洋洋! 张之雄一见鹰九扬,惊道:“你是‘武痴神童浪搏飞’鹰老怪——鹰前辈,怎么您也大驾光临了么——认得,认得,晚辈就是化成会——不,不,瓦按被就是瞎了双目也认得您呀——怎么,这个小兄弟原来是你的高足,果然名师出高徒!”说着连忙呵斥自己的十几个弟兄给鹰九扬行礼! 夏劲道见张之雄诚惶诚恐,语无伦次,不由大为好笑,不过鹰九扬想不到在江湖之中还有如此威望,倒真是真人不露相,令他又是惊叹,,又是佩服! 鹰九扬皱了皱眉头,道:“张之雄,十几年没见,想不到你还是一付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张之雄连忙点头道:“多谢前辈夸奖,前辈一日在世,晚辈就一丝不敢改变!” 鹰九扬道:“张之雄,你这分明是咒我快死不是——?” 张之雄连忙摇头不迭道:“不敢,不敢,前辈体健意硕,神勇依旧,再活几百年都不止!” 鹰九扬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故人如旧,铁骨谓奇!张之雄你本色未褪,我老怪物倒是自叹弗如了!唉——”说着叹了一口气,满怀凄凉之情,溢于言表! 张之雄惊道:“前辈何故如此神伤,惹得晚辈也要跟着难过!” 鹰九扬叹了一口气之后,豪气复萌,道:“张之雄,你人虽未变,眼光却为何没有长进,我老怪物看你一定是在太行山作威作福,威风够了,今天遭此大难,也是活该如此!怎么样,还支持的住吗?” 张之雄道:“多谢前辈关心!不过责怪之言,晚辈不敢当!” 鹰九扬气道:“什么不敢当,是不服!你小子看似对我老怪物恭恭敬敬的,其实并不拿我老怪物当回事是不是?我老怪物赏罚严明,中正无私,什么时候说过冤枉你的话?!” 张之雄见鹰九扬真的生气,吓的连忙闭住嘴巴,不再言语!他情知鹰九扬虽然形容古怪,喜欢恶作剧,但为人古道热肠,恤危济寡,赏善罚恶,正义凛然,素为武林人所敬仰!鹰九扬现在气发,定有天大的事情发生! 鹰九扬道:“张之雄,你也不想想,少林寺已经封山,你能走得掉吗?再说衍空秃驴分明是借武扬威,图谋不轨,出尘牛鼻子已经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你枉逞意气之勇,正好帮了衍空秃驴一个大忙,还自以为了不起,一付当今豪杰的样子,我看你是罪有应得!” 张之雄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后悔莫及,道:“前辈骂的好!不过事已至此,又如何是好!”他一世英雄,想不到今日竟被衍空利用,当真痛心疾首不能形容! 鹰九扬道:“衍空秃驴心机深沉奸狡,无人能及,比武既开,再要阻止,恐怕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被他反咬一口,趁机大做文章,我们只能静观其变,稍安毋躁!衍空秃驴的狐狸尾巴自己会露出来的,到时候再相机行事!” 鹰九扬此语安危两停,布置妥当,大将之风俨然,夏劲道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张之雄更是惟命是从,好在他双臂虽折,却无受内伤,江湖中人随身携有金创散、续骨膏一类的应急药物,当下张之雄包扎伤口,医治断臂不提!再说张之雄和黄衣僧人比武两败俱伤,群雄皆都义愤满怀,少林寺僧众也皆有埋怨衍空方丈此举过于草率之意,但佛像被毁,确属奇耻大辱,众僧埋怨之余,也觉衍空方丈此举无可厚非!况且比武既开,已同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之势,事关双方荣辱大耻,少林僧众和群雄双方各自有人飞身跃到场中,乃是一名罗汉堂弟子,另一个是蜀中唐门的唐天宝!唐天宝昨日被衍空无端羞辱,心中之气犹自未平,不料今日衍空竟又出言诬陷,大有恃强自重,目中无人之势,心中更加气恼不过,所以现身出战! 出尘道长连忙对衍空道:“方才比武,两败俱伤,足见此举非但不能抓到凶手,反而致使自相残杀,人心失和,方丈应以大局为重,还请收回成命?!” 衍空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敝寺自身荣辱尚不能保,又谈何主持大局,除妖伏魔,出尘道长,请不要说了!” 出尘道长气得哑口无言,情知今天断非安然收场,只得静下心来,俟机行事!唐天宝对那个黄衣僧人一拱手道:“在下蜀中唐门唐天宝,蜀中唐门之人皆一暗器行走江湖,大师还望小心了!” 黄衣僧人晓的蜀中唐门大名,不敢大意,点了点头道:“多谢唐施主坦诚相告,果然侠义中人,光明磊落!” 唐天宝道声:“请!”右手一抬,但听得铃声大作,清脆悦耳之极,但见一团拳头大小通体乌黑的东西由他手中发出,那东西在空中飞得极慢,徐徐有节,全场所有的人皆都为之吸引,不知是何物! 夏劲道道:“老怪,你见多识广,不知这是何物,还请指教!” 鹰九扬道:“蜀中唐门以毒器响誉天下,门中毒器名目繁多,不下千种,这个东西名曰‘子午撞铃针’,为唐门十二种绝密毒器之一,只传唐门后人,不传外姓,它的厉害之处,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你一会便知!” 夏劲道道:“是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上,惟恐看漏了一丝情形! 但见那团东西此刻已缓缓接近那个黄衣僧人,黄衣僧人踌躇片刻,似乎也拿捏不准这个东西究竟有何厉害,稍顷,大喝了一声,一拳飞出,直向那团东西击去! 只听唐天宝叫道:“大师已经败了——!”口中说话,用手往回一招,那团东西竟又倒飞回到他手中,情形如此奇异,全场皆惊! 黄衣僧人一拳击空,不禁微微一愣,道:“唐施主——”他方要询问何故,却听石阶之上衍空发话道:“唐施主所言不错,退下!”黄衣僧人应了声是,满腹疑团退回本队!夏劲道又惊又奇道:“唐天宝的内力竟能操控暗器倒回,真是厉害!”不由羡慕万分,不知自己何时才能练到此等境界! 鹰九扬冷哼了一声道:“小子,不要胡思乱想,冒充内行,瞎解释!唐天宝身上怀有一块磁石,‘子午撞铃针‘乃是铁制,又岂有不被磁石吸回的道理!不过此举虽有惊世耀奇之嫌,却是因为不致滥杀无辜之虑,暗器功夫本为旁门左道,屑小之辈所为,素为正义人士所不耻,唐门却以之名,响誉天下,足见其信义忠正之名!” 夏劲道知道鹰九扬从部轻易赞许人,正所谓“君不开口,言必有中”,有鹰九扬这样一个广闻博识,遍游天下的人作为良师益友,当真是得益匪浅,一大幸事了!夏劲道一边想,一边道:“鹰老怪,这几天你是怎么了,老是绷着个脸,专门给我讲一些大道理,什么忠啊,信啊,义啊什么的,难道上了年纪真的都象你这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吗,真是的!” 鹰九扬笑道:“你小子果然不简单,所谓贵乎诚也,难为你还知道我老怪物是寓教于言,也不枉费我一片苦心!”这时唐天宝道:“衍空方丈果然深藏不露,无怪乎处处凌人,高高居上了!明空大师如今被囚于塔林,唐某不能向他当面讨教,惋惜之情不能言表,今日当着群雄之面抖胆向方丈讨教两招,还望方丈不吝赐教!” 唐天宝此言一出,群雄方知他方才用意,暗赞唐天宝机智有谋!所谓挽弓当挽强,擒贼先擒王,唐天宝现在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反戈一击,实在是因情因势,绝妙上策! 衍空情知上当,脸色不由一变,道:“唐施主原来是有心之人,佩服!佩服!不过老衲有言在先,仅命罗汉堂和木人巷与众位施主切磋而已,唐施主之请,老衲实难从命!” 唐天宝笑道:“方丈此语未免自相矛盾而已,此次比武旨在捉拿令贵寺蒙羞之人,方丈既与那人交过一招,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个中暗昧,方丈心知肚明,了若指掌,方丈应该以身护法,身体力行,何必大费周章,搞出如许名堂来呢!” 唐天宝此言一出,犹如当头棒喝,非但群雄就连少林寺全体僧众也都是瞿然一惊,有所醒悟!但见全场上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嗡嗡之声,响成一片!众人先前还只是对衍空有些气愤,现在则是变成怀疑了! 衍空想不到唐天宝居然如此聪敏善辩,言语犀利,大有将一己居心揭穿之势,现在见群情思变,发展下去竟有不可收拾之虞,心中不由暗悔昨日不该自恃身份,言语激怒唐天宝,他虽然有些心虚胆怯,但毕竟尚未暴露,故能勉强保持镇定,口中道:“唐施主聪言慧语,令老衲七窍皆开,多谢赐教!唐施主所言不错,老衲身为方丈之职,应当以身护法,言行垂范,方能德迁众生,人心思服,又岂能吝惜一己皮囊,明哲保身,叫各位施主耻笑!老衲方才心智蒙昧,圄于愚鄙,还望施主莫怪!”说着从石阶之上而下,离唐天宝六尺处站定身形,道:“老衲就来领教唐门绝学,还望唐施主倾囊而出,不吝赐教!” 群雄见衍空这一番言行,有礼有节,风度俨然,却也不失一代高僧风范,不由又是一阵议论纷纷,难道怀疑衍空别有所图竟然是错了! 鹰九扬道:“衍空秃驴,口舌之能当称得上举世无双,这番自圆其说,以身作则的言行,真是天衣无缝,无可挑剔,这一回不知又有多少人受他蒙蔽了!” 夏劲道笑道:“鹰老怪,你先不要难过,你说说看,这两人又是谁胜谁负?” 鹰九扬道:“唐门毒器,乃是独步武林的绝技,衍空秃驴深藏不露,令人莫测高深!不过单凭昨日大殿在那弹指片刻之间他竟然能认出我老怪物的身法来看,实在是不可小瞧!” 夏劲道见鹰九扬神色如此凝重,不由笑道:“哦,鹰老怪,你怕了吗?看来衍空真是不简单了!” 立在一旁的张之雄插嘴道:“前辈,怎么——难道那尊佛像竟然是您打碎的?!”这时他的断臂已经包扎停当,又敷上了金创散,疼痛之感既除,精神大为好转,他听了夏劲道和鹰九扬之言,又惊又奇,是以有此一问! 鹰九扬连忙斥道:“张之雄,你小子不要乱讲话,难道不怕我老怪物更加伤心吗!先前每到中原,所至之处无不是尊重敬仰,风风光光的,这一次却是故朋老友死的死,去的去,只留我老怪物苟活于世,行动又是遮遮掩掩,藏头缩尾,恍若缩头乌龟一般,我老怪物惨之甚矣,言语不能形容,你小子为何还要在老怪物伤口之上再撒一把盐呢!” 张之雄这才知道见面之时鹰九扬何以有一声长叹,心下也是一阵恻然,道:“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侠骨丹心,行侠仗义为吾辈之楷模!晚辈失言引前辈伤怀,真是罪过!”转言又道:“前辈当时也在大殿之中,想必——难道衍空方丈故意撒谎,他真的是别有用心了?!”言下又惊又骇! 鹰九扬哼了一声道:“算你小子还知道动动脑筋,不要多说了,以观其变,相机行事!”这时只见广场当中,衍空和唐天宝对峙而立,两人皆都面色凝重之极,各自行功运气,一会,竟见衍空身上所披大红袈裟竟然无风自动,继尔所着棉衣也都鼓起如球,浑身上下皆为一层薄薄的五色气体所笼罩,谓为奇观,骇绝人伦!全场上下,一片惊呼之声! 鹰九扬大惊道:“这是大无相神功!想不到衍空竟已参透佛理真诠,练成了佛门至高绝学,怪不得他野心勃勃,,一图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不好,唐天宝恐怕凶多吉少!”说至此处,身形飞起,施展“神鹰九扬”身法直向唐天宝和衍空二人处扑去! 夏劲道大惊,叫道:“鹰老怪,你要干什么?!” 全场中人见有一人凌空而行,身法轻灵翔动,恍若一只大鸟,不由又是一声惊呼! 这时唐天宝手中的“子午撞铃针”已然发出,这一次去势甚疾,但见“子午撞铃针”一触及衍空周围的五色气体,“砰”的一下爆裂开来,铃中所含的飞针系数倒射而回,但见一蓬针雨散将开来,其色瓦蓝,竟然将唐天宝的身形全部罩住,群雄又是一声惊呼!既惊唐天宝的“子午撞铃针”设计奇巧,胜夺天工,更惊衍空的不世神功,竟然将暗器反震而回,情形凶险绝伦,又哪是在比武捉拿凶手,分明是在以性命相搏了! 唐天宝面如死灰,他做梦也想不到衍空的武功竟已达如此惊世骇俗的境界,现在子午撞铃针全部被衍空震回,而且速度更疾,声势更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鹰九扬已扑到唐天宝身后,双臂一探,一招“苍鹰扑兔”抓住唐天宝双肩,硬生生从地上把他提起,然后双臂一振,将唐天宝抛到群雄当中——那些针雨由打两人脚下飞过,劲势一衰,全部落到广场之上,情形当真是惊险绝伦! 唐天宝站定身形,方才回过神来,他大难逃生,对救自己之人感激莫名,当下排众而出,高声叫道:“是哪位高人救我?唐某多谢救命大恩,虽死无以为报!——” 这时鹰九扬已从空中落下身形,道:“小子勇气可嘉,谋略未足,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代我问候唐姥姥,就说老怪物向她请安了!” 唐天宝虽然不认识鹰九扬,但闻此语已知鹰九扬定是唐门世友无疑,不禁凄然道:“多谢前辈关爱!祖母已于去年过世了!” 鹰九扬闻言呆了半晌,方道:“唐姥姥巾帼风采,‘天女散花’绝技更是天下无双,只可惜老怪物不能当面求她赐教了,真乃人生憾事!”言语虽豪,却也止不住伤感惆怅之情! 这时出尘道长、思静师太、魏神通、祖业开、妙凡师太、米基实六人也已认出鹰九扬,老友重逢,又是惊喜又是伤感,寒暄片刻,鹰九扬转对衍空道:“恭喜方丈练成佛门最高绝学‘大无相神功’,大无相神功御气成罡,伤人于无形,方丈何以不识轻重,教训晚辈,用一些普通的功夫也就是了!” 衍空周围五色气体慢慢散去,朗声道:“原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武痴神童浪搏飞’鹰老怪,大驾光临,寒寺生辉,还望恕老衲未曾远迎之罪!”他认出鹰九扬,不禁又气又恼又怕,他忌痕唐天宝机智过人,恐怕自己大计坏在唐天宝之手,所以想要趁机除掉这颗眼中钉,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鹰九扬竟然出手救了唐天宝,并且还指责他出手太重,有故意伤人之嫌!鹰九扬在江湖素以难缠好斗之名著称,他虽然心中气恼,却也不敢轻易得罪,所以才装出一付喜乐开怀的样子,向鹰九扬打了个招呼,情知昨日在大殿佛像背后之人必是鹰九扬无疑,不由得搜肠刮肚,急思对策! 鹰九扬道:“和尚,你心中明明讨厌我,又何必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话来哄我开心!我老怪物可是最不喜欢表里不一的人了!” 少林僧众见鹰九扬一付嘻笑无常的样子,口中又晨昏衍空方丈为和尚,不由齐声叫道:“何方妖人,不许多方丈无礼!” 鹰九扬大笑道:“宝仁大师在世之时也未曾见少林寺如此上下同心,一致对外!衍空和尚,你果然才能出众,调教有方啊!宝仁大师果真慧眼识人,我看他黄泉之下也要洋洋自得,百无一憾了!” 宝仁大师是少林寺上一代方丈,已经坐化仙登四十余载,这些少林弟子有的也仅只闻其名,未见宝相而已,现在见鹰九扬竟然连老方丈的玩笑也敢开,,情知鹰九扬身份非同小可,一时皆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出言指责半句! 衍空情知鹰九扬说的乃是反话,不禁又气又恼!不过他老奸巨滑,听声观色,已料到鹰九扬虽然知道他的恶毒伎俩,却也是拿他无可奈何而已,心中窃喜,暗道:老怪物,你要和我来暗的,我就奉陪到底,看看倒底谁厉害!心中有所仗恃,胆气不由一壮,脸现悲颜道:“吾师宝仁方丈仙登极乐,肉身成圣,慈风永垂!老衲自当谨尊教诲,勤以持寺,身自端方,不敢有违厚望!” 鹰九扬道:“少林寺本是佛门圣地,不宜枉作杀生场!如今你和尚偏要大兴干戈,滥用武力,这岂不是和佛门慈悲为怀,谱渡众生的宗旨背道而驰!再说,如此大事,要由方丈和主持两个人说了才算,明空秃驴呢,他为何没有看见,躲到哪里去了!” 衍空明知鹰九扬故意同他作对,但于情于理,他也无可辩驳,只得道:“鹰老怪,老衲只想捉住毁坏佛像的凶手,以雪大耻而已,谈何大兴干戈,滥用武力,与佛门宗旨背道而驰呢!至于明空师弟,他触犯本寺戒律,罚在塔林闭关思过,鹰老怪要见他,只能等他思过期满之后了!” 鹰九扬见衍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还要提起捉拿毁坏佛像的凶手,当真是大奸大恶之徒,虽死不以回头了!心中思虑,口中道:“哦,明空秃驴也会触犯戒律,这是当真有点奇怪,待他出来之后,老怪物定要教训他两句!”说着话锋一转道,“不管怎样,我老怪物既已发话,你和尚总要给点面子,这比武的事就此停止吧!——” 第四十三章 龙争虎斗 衍空面色一沉,道:“鹰老怪,你虽然声高名重,老衲自然敬你三分,但事关敝寺千年声威,荣辱大耻,怎能如此不了了之!” 鹰九扬道:“方丈神技初成,未免技痒难熬,欲要以此扬威,正是天赐良机,又岂有半途而废,虎头蛇尾的道理!不过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无相神功虽然厉害,要想成为天下第一人,却又谈何容易!” 衍空道:“鹰老怪,你不要东拉西扯,信口胡诌!老衲意在雪耻,并不想成为什么天下第一人!” 鹰九扬道:“要想人不说,除非己莫为!和尚所言所行,皆都昭然若揭,为何还要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呢!” 衍空道:“鹰老怪,你执意如此,老衲也是无可奈何!” 鹰九扬道:“其实你和尚做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武林大乱,急需有一个德高望重,武功高强的人来主持大局,以便统领群雄,匡扶正道——!” 衍空道:“鹰老怪,有话你就直说,何必吞吞吐吐!”心中暗自猜疑,不知鹰九扬意欲何为! 鹰九扬道:“现在金巨下落不明,武林盟主之职悬空,自然人心觊觎,欲图思变!江湖动荡不安,长此以往,必生事端,干戈杀伐,永无休止!我老怪物提议,不如就此机会,推选出一位代盟主人选,以稳定人心,统领群雄!” 衍空想不到鹰九扬竟然说出如此话来,心中不由狂喜过望,口中道:“鹰老怪,老衲也颇有同感,现在武林正道群雄皆都齐集敝寺,不如就依你之言,推选出一位代盟主,共同对付日月无心教!” 鹰九扬道:“奇怪,我老怪物只说推选出一位代盟主来,又何时说过对付心月无相教!武林盟主大选,事关天下武林,黑白两道都要参加,武林盟主人选更要两道首肯,如今选代盟主虽说是因时因势之策,却已有失光明公正之嫌,再要对付心月无相教,恐怕人心难平,黑白两道势必形同水火,干戈相向!你和尚为何说出如此不识轻重有失大体的话来!”说着转对出尘道长、思静师太、魏神通、妙凡师太、祖业开、米基实六人道:“六位代掌门,老怪物的话,不知道对不对呀?” 出尘道长六人正自怨怪鹰九扬何以明知衍空野心勃勃,竟然为其摇旗呐喊,将衍空自己难以启齿之事替他说了出来,现在听的鹰九扬此语,方才知道鹰九扬的用心,此计一可终止比武之事,二可快刀斩乱麻,断却衍空企图,令他知难而退,一箭双雕,岂不妙哉!六人对望几眼,皆都点头道:“鹰老怪,言之有理!” 衍空情知上了鹰九扬的圈套,他本以为如此一来代盟主非他莫选,不料鹰九扬话中有话,出尘道长六人也都跟鹰九扬站到一条线上,言下之意自是反对他做代盟主,以他的身份倘若出尔反尔,再提比武之事,非但令群雄耻笑,反而欲盖弥彰,连少林寺全体上下都要怀疑了,他心念电转,已知身处艰难,稍有不慎,再出差错,恐怕就要原形毕露,天下为敌了!不由后悔方才一时大意失言,他一向自负心智,不料竟被鹰九扬这个游戏风尘的老怪物算计,不禁有点恼羞成怒,口中道:“老衲方才确是有所失言,不过鹰老怪,依你之见,如何推选代盟主人选呢?!” 鹰九扬见衍空随机应变,秉权果断,仍能保持一付道貌岸然的样子,不由佩服他果然大奸大智,不过心下却是更加不齿,口中道:“既然是代盟主,以老怪物之见就不必搞的大张声势,沸沸扬扬,此人武不必惊人,智不必过人,德不必人人皆服,但只要大家首肯便可,当然有这三个条件兼备的人选更好,和尚,我老怪物的意见如何?” 衍空情知鹰九扬此语分明是首先将他排除在外,心中虽然又恨又恼,却也无计可施,现在事情件件出乎他意料之外,情势已非他所能掌握,不禁有点心慌意乱,神志失衡,点了点头道:“老衲自无异议,但不知六位代掌门和各位施主有何意见?“ 出尘道长道:“鹰老怪之见,于情于理,切实可行,贫道出尘代表武当派表示同意!” 思静师太、魏神通、妙凡师太、祖业开、米基实无人齐声道:“我们五派同意!” 余下群雄见六大门派也都首肯,自然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衍空道:“鹰老怪,各位施主既然都已赞同,那就开始吧——!” 衍空此语方落,只听一个声音响起道:“如此盛会,险些错过,侥幸,侥幸!”声音穿云裂石一般,响彻广场上空,群雄皆骇,纷纷扭头向广场入口处望来!但见发话之人乃是一个玉树临风、英姿勃发的中年男子,在他身旁是一个手持九环锡杖,身着胡黄色袈裟,身高过丈,面色火红,双目暴凸眶外的大喇嘛,一个奇美,一个奇丑,一个恍似天神下凡,一个好似恶煞重生!两人身后各跟着十几个背插长剑的弟子和十几个手执双环锡杖的小喇嘛,再往后则是四个身着火红色长袍的人,四人身后也都跟着数十人! 夏劲道最先看清这些人,心中不由狂震,这些人他闭上眼睛也能猜得分毫不差!那个中年男子正是剑帝司空无畏,四个身着火红色长袍的人正是大理段王府的四大总管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至于那个大喇嘛肯定是衍空口中说的西域喇嘛教的龙木上人了!夏劲道连忙掉转身形,惟恐被司空无畏等人看到自己,心中暗道: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一下如何是好! 张之雄见夏劲道行动古怪,不由奇道:“小兄弟,你怎么了?难道你认得这些人?” 夏劲道苦笑道:“岂只认的,简直就是冤家对头,这些人等,一大半都是冲我来的!”言至此处,心中忽的一动:记的那日在鸿图山庄,自己和司空无畏一同去救铁蜘蛛时,司空无畏曾经怀疑自己的内功尚在他之上,言语阴阳怪气,虽然当时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事后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带自己和王彩雯离开时,司空无畏曾经意欲阻拦,还是吉里姑鹿用了一记“烈火神掌”才把他击退的,如此看来司空无畏似乎有点居心不良,否则吉里姑鹿不会施以如此重手!现在他又和上官虹四人相偕而来,若不是巧合,便是另有所图了,看来自己得小心提防才是!—— 张之雄见夏劲道沉思不语,似是有无限心事的样子,不由更加奇道:“小兄弟,你小小年纪,何以会得罪如许多的人?我看这些人都不简单,你可要小心才好!” 夏劲道道:“何只是不简单,是大大的不简单!这些人物都是武林的顶尖高手,你一会便有好戏看了!”这时司空无畏众人穿过广场,来到大雄宝殿前,衍空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剑帝和龙木上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莫怪!” 鹰九扬道:“小司,十几年不见,想不到你风采依旧如此迷人,可喜可贺!” 出尘道长、魏神通、妙凡师太、思静师太、祖业开、米基实也上前见过司空无畏! 司空无畏一一还礼之后,对众人介绍道:“众位,我来介绍,这位是西域喇嘛教首席大喇嘛龙木上人!” 龙木上人单手行了一礼,道:“众位施主好!” 司空无畏又道:“这四位乃是滇南武林五大奇门之千变门掌门上官虹,缩骨门掌门司徒青山、地遁门掌门东方胜、百毒门柳逢春!” 上官虹四人也向群雄打了个招呼! 群雄听得这些人的名头,无不变色吃惊!这些人有的虽位谋面,但大名鼎鼎,声震江湖,早有所闻!想不到为了对付一个心月无相教,竟然如此兴师动众,滇南武林,西域武林也来参加这次除魔大会,那心月无相教一定非同小可!群雄有的只闻心月无相教的大名而已,有的只为响应少林高举除魔之义,有的也是来凑热闹而已,此时此刻,这些人均都暗生悔意:自己和心月无相教并无深仇大恨,又何苦自寻烦恼,趟这路浑水呢!? 这时衍空道:“如今时至中午,已到用斋时候,大家散去吧,下午再召开大会!”说着返身上了石阶,撞钟一响,以示散会! 群雄络绎散去,各自回转住处不提! 衍空领司空无畏等人到知客室安排招待! 鹰九扬、出尘道长、思静师太、魏神通、妙凡师太、祖业开、米基实、唐天宝八人则和夏劲道、张之雄汇合,又命六派弟子和张之雄十几个弟兄散去!鹰九扬这才把衍空的阴谋以及众人都已中蛊之事相告,以商对策! 出尘道长等人无不大惊失色,大骂衍空卑鄙阴险!唐天宝道:“事已至此,骂也无益!如今之计,只有按兵不动,见机行事,咱们大家兵分三路:一路去塔林请明空大师出关,明空大师德高望重,定能一呼百应,领导少林寺全体僧众反对衍空;二路去查找施蛊之人,此人被擒,则蛊毒一解,胜券在握;三路下午继续和衍空周旋,以免他心生怀疑,突然发难!” 众人听的连连点头,皆服唐天宝机智过人! 唐天宝又道:“刻不容缓,这三件事必须马上去办!查找吴瞎子,由我去办!衍空衔恨于我,我不在场,他高兴还来不及,绝不会怀疑我,至于请明空大师么——”他瞅了瞅鹰九扬道:“前辈,就非你不可了!” 夏劲道一把止住鹰九扬,笑道:“鹰老怪,依我看,别人不在衍空不会怀疑,你若不在,定会天塌地陷的!这件事就由我来办,我保证请明空大师出关,现身说法,降妖伏魔!” 出尘道长连连点头道:“夏少侠说的不错,老怪物若不在场,衍空一定大起疑心!这件事就负责让你去办!” 唐天宝虽然不大相信夏劲道小小年纪有何德能竟然自告奋勇去请明空大师,但也别无它法可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众人又相互叮嘱一番,匆匆上去! 夏劲道和鹰九扬回转觉远师兄弟处,吃过午饭,夏劲道和鹰九扬、觉远等人告别,鹰九扬嘱咐他小心行事之后,夏劲道出门翻身上房,施展氤氲身法,蹿房跃脊直向后寺塔林方向奔去!一路行来,但见屋舍殿宇,栉次鳞比,规模恢弘,浩大之极,果然佛门圣地,一代名寺风范,夏劲道心中不由暗自庆幸,亏有氤氲心法在身,否则少林寺布局如此复杂森密,当真可要寸步难行了!行不多时,以到后寺塔林,但见大小佛塔,参差错落,星罗棋布,其间松柏点缀,地上哀草萋萋,果然塔林无异! 夏劲道飘身落到塔里内,举目四望,这些佛塔古朴沧桑,有的塔体砖面剥落,伤痕累累,显见年代久远,举步绕过几座佛塔之后,忽听的前面说话之声传来,夏劲道不由心头怦怦大跳,蹑足潜踪,奔到最近的一座佛塔,夏劲道掩住身形,探头望去,只见有十八个黄衣僧人围住一个头戴竹笠,白纱遮面,一袭白袍的持剑人,不由心头狂跳,这个持剑人正是在大理段王府又要抓他又要保护他不被上官虹所伤的那个人!一霎间,一股莫名的恐惧之感袭上夏劲道的心头! 只听持剑人道:“十六年前忆昔游,头颅如许尚何求!守律清屏身外事,一点丹心尽忧愁——!”声音悲壮惆怅已极,心中似有无限恨事,吟罢,又道:“故人来访,大师何不现身一见?” 夏劲道听的“故人”一句,心中又是一阵大跳,他在王府之时就对这个持剑人的身份有所怀疑,猜测可能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夏凌霜!但当时持剑人口中言语却似乎是奉金巨的命令来抓他的,再则如果真是自己父亲的话,他断无和自己不认的道理,所以当时又把自己的想法推翻了,还只道是自己思父心切的缘故,及至碰上百毒门掌门司马义,司马义所受绝命伤口和后来顾伟通、黄花叠二人的一样,显然都是“奴剑术”所致,而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正是从东海离离岛不远万里飘洋过海来追查那个怀有“奴剑术”和“飞行术”之人,知道了这些,夏劲道已隐隐约约猜得杀司马义、顾伟通、黄花叠的人必是这个蒙面持剑人无疑了!而这个蒙面人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夏凌霜了,不过如果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夏凌霜,在段王府竟又为何不认自己,反而口称是金巨派他来抓自己的呢?!他既然是金巨派来抓自己的,想必定是金巨的人了,何以又会要司马义帮助共同对付金巨呢?而司马义正是反对对付金巨才遭杀害的!但是司马义之死就有许多疑点,尚可推敲,此是其一,还有其二,如果持剑人真的就是父亲夏陵霜,又为何在孟尝山庄杀死顾伟通和黄花叠?!黄花叠在为自己治病,顾伟通则在为黄花叠护法,天底下哪有父亲杀死给自己儿子治病的医生的,如果真的有这样的父亲,那也就是要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置死地于不顾了吗?那岂不是人性泯灭,丧心病狂了吗?夏劲道思前想后,终于镇定下来,决计在这个持剑人未现真面目之前不在胡乱猜测,于己于人都无益处了!饶是他理智清醒,但那一丝惊疑和耿介仍是潜藏在心底最深处,挥之不去,召之则来,这又非人力所能及了! 只听佛塔之中发话,声音浑厚威严,正是明空大师的声音:“缘起缘灭,善恶有因,施主智慧之人,又何苦如此执著!阿弥陀佛!” 持剑人道:“不求善因,何得善果,不释其结,何得解脱!佛言四大,大师道法高深,尚不能苦海成佛,四大皆空,更何况一念耻怀垢俗子!” 夏劲道听了两人的对话,虽然有些似懂非懂,懵懵幢幢之感,但大致也听的出持剑人似乎在向明空大师请教什么事情,而明空大师则在劝说持剑人不必如此!二人俱以佛理真诠对答,显见这件事情绝非一般,夏劲道不由好奇心大起,凝神细听二人说下去! 只听明空大师道:“身是菩提树,菩提树无果,心是明镜台,明镜台亦空,智慧如海是,深入经藏得!施主欲要和老衲谈经理佛,衍解释道,老衲悉心求教,尘凡俗事,一概了了!阿弥陀佛!” 持剑人道:“大师师法自矜,何必拒众生于佛门之外呢!佛门圣宗亦论缘起,既有缘起,自有缘灭,否则众生又何能六根无为,心生皈依,佛门又如何兴于天下,人心思善呢?” 明空大师道:“佛门至圣,不可相诬!施主似是明言慧辩,实则曲解矣!佛法恢弘,本源众生,众生皈依我佛,乃是体解大道,至性也!施主操演执意,旦旦而诘,本非皈依之心,,又如何能解佛门至圣至慧的宗旨,缘起缘灭,天地至情也,施主何必自寻烦恼,执著之甚也!阿弥陀佛!” 持剑人沉默片刻,又道:“万事万物皆因人而起,皆因人而灭,人乃天地万灵之主,有所为有所不为,当为则为不当为则不为,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明空大师道:“何为有所为有所不为,当为则为不当为则不为?恶众生,皈依佛,愿众生,一切无碍!施主执惑深也,老衲也无能为助,阿弥陀佛!” 持剑人道:“何谓执惑深也,还望大师明言相告!” 塔中沉寂了一会,明空大师又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更要系铃人!施主之惑,还在自身——阿弥陀佛!” 持剑人道:“大师,何谓还在自身?”他一连三问,塔中明空大师寂静无言,不再作答! 这时只听得“当当当”三声钟响,群山共鸣,夏劲道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武林大会又开始了!衍空不知又会弄出什么鬼名堂来祸害群雄,这下自己该怎么办?抬头看了看持剑人,欲待现身,又觉不妥,只得耐住性子,再相机行事! 这时,只听持剑人冷哼了一声,声音甚是峻厉,道:“大师既不肯现身一见,难道非迫我出手相请不成?!” 十八罗汉齐喝了一声道:“佛门圣地,岂容施主如此放肆无礼!明空大师既已闭关,若非念在故人之份,大师断不会和你谈话如此之久,施主请走吧!” 夏劲道见这十八罗汉嘴唇翕张,声音大小,言词语句,殊无二致,宛若出自一人之口,不由暗自好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他不知这十八罗汉朝夕相处,数十载如一,早已心性相通,彼念一生,余则相丛,武功更是配合的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十八罗汉阵威名,声震武林,乃少林寺镇山法宝之一! 持剑人道:“我不想滥杀无辜,十八罗汉阵之名,得来不易,我只想向大师问明白一件事情,还望不要阻拦!”说着左手平剑当胸,右手缓缓拔剑出鞘,剑出半鞘,但见寒芒四射,耀眼生辉,在这冬日本已悲凉的季节平添数分肃杀之气! 夏劲道心头暗自惊骇,忆起在段王府持剑人刺伤鹰九扬一剑,当真神惊鬼泣,天地变色,不由担心十八罗汉恐非持剑人的对手! 十八罗汉也被持剑人剑气所慑,不过却也不惧,齐声道:“施主既要动武,先过了我们这一关吧!” “好——!”持剑人喝了一声,长剑出鞘,但见一道银虹掠空生辉,竟然一招之内遍袭十八罗汉每一人,剑法快得无以形容! 十八罗汉骇然失色,叫道:“好快的剑法!”身形往后一退,避开这一剑,然后身形绕地疾走,身法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形成一道人墙,将持剑人团团围在当中! 夏劲道看得目眩眼花,心中暗暗称奇,持剑人的剑法之快已是一绝,现在十八罗汉的身法又何尝不是一绝!他叹罢之后,眉头又是一皱,暗道:持剑人的剑法虽快,却不像是奴剑术,何以他不施展奴剑术,难道是故意向十八罗汉炫耀剑法吗?他年纪轻轻便已练得绝世武功,自然有些少年英雄,不可一世的气概,殊不知这十八罗汉每一人都已是一等一的高手,持剑人以一敌十八,竟然迫得十八罗汉只守不攻,厉害如何,可想而知了! 只听持剑人叫道:“各位苦哭阻拦,休怪我无情去义!”手中长剑展开,剑风破空呼啸,一剑又是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刺出,但见剑锋击到十八罗汉围成的人墙之上,叮咚之声不绝于耳,宛似打铁匠锤砧相碰一般,清脆悦耳,煞是好听! 夏劲道这才知道厉害,不禁看得瞠目结舌!情知十八罗汉是欲以本身凌厉无俦的硬气功困住持剑人,要他坐以待毙,而持剑人则是以其快无比的剑法先发制人,迫得十八罗汉只守不攻,双方胜负,只待谁能坚持到对方功力耗竭睡便是稳操胜券了,这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凶险之情,自是不言而喻!夏劲道不禁暗自佩服持剑人的内功深厚,换了自己恐怕早已落败多时了!他想明白了这些道理,武功进境自然不知不觉又更上一层楼了! 只见持剑人的剑法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只见一团剑影,恍似一个大球在十八罗汉围成的人墙当中冲突奔荡,叮当之声响成一片,恍似暴风骤雨一般!周围三丈之内的松柏皆被十八罗汉气功和持剑人的剑气威力摧折,断枝残叶,迎风狂舞,地上的衰草也被席卷到空中,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夏劲道看的神飞意夺,要不是有事在身,险不些喝起彩来!这时只见持剑人长啸了一声,一团剑影须臾间化作一道匹练似的光华!十八罗汉惨叫了一声,人抢立刻四崩五裂,那道光华由打人墙当中转了个圈,径向明空大师所在的佛塔袭去,只听的“轰”一声巨响,那座佛塔从中间齐齐剖成两半跌落尘埃,中间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双手合什端坐于蒲团之上,巍然不动,沉稳如山,正是明空大师!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奴剑术!”三字夏劲道尚未惊叫出口,场上情形已然罢若江海凝光,散于无形!再瞧十八罗汉都已血染僧袍,受了大小不等的轻伤!但兀自横眉立目,不肯散去! 持剑人手中长剑一弹,对准明空大师道:“大师,既已现身,请明言相告吧!” 明空大师道:“施主此番行为,无异于凶神恶煞,老衲无力伏魔,更不能遗祸众生,老衲无可奉告!” 持剑人仰天一阵狂笑,道:“好!好!大师既然称我为魔,我也无话可说,就请大师做我剑底游魂罢!”说着手中长剑一挺,径向明空大师刺去! 夏劲道看到此处,不禁怒发冲冠,七窍生烟,再也按捺不住,大叫一声:“住手!”挺身从塔后站出身形! 明空大师一眼瞧见夏劲道,脸色一变,颤然失声道:“是你——!” 持剑人头也不会,冷喝了一声:“什么人,找死不成——!”手中长剑回转,化作一团光华,飞奔夏劲道的胸口,但听得风声雷动,声势骇人之极! 夏劲道一见此剑,不由骇然失色,凄声叫道:“果然是你——!”好在他的氤氲心法如今已是微妙无私,这一剑虽然快得神惊鬼泣,日月失色,但立刻便生反应,夏劲道的身体本剑风一振而起,升到空中,无暇思索,施展氤氲身法向后便退!岂料持剑人的长剑竟似怀有灵性一般,也跟着夏劲道的身体而起,升到空中,离夏劲道胸口仅有半尺之遥,紧紧相随,穷追不舍!夏劲道这才明白奴剑术的厉害之处,剑不嗜血,必不还匣!好在他的身体籍着剑风而行,也不费力,也无凶险,当下转动脑筋,急思脱身之策! 持剑人想不到竟会有如此天大的怪事发生,他本料奴剑术纵横天下,坚无不摧,想不到竟会有人不被奴剑术所伤,不由心骇欲绝,长啸一声,身体拔地而起,掠空追来! 明空大师长啸一声,从蒲团之声弹身而起,三人前后相随,在天空掠空疾驰,直向少林寺前寺飞去! 十八罗汉如同见了鬼一般,骇得魂不附体,饶他们武功再高,也是见所未见,闻所闻闻,相互对望一眼,拔足狂奔,前去禀告方丈不提!三人风驰电掣,转瞬之间既临大雄宝殿广场上空,只听得语声喧哗,声嚣冲天,也不知道在争论什么!夏劲道想不到事情如此之巧,不由大喜,身形一压,落到大雄宝殿之下,那柄长剑如影随形,也跟着落下,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夏劲道身形一侧,退入殿前廊柱之内,瞅见那座文华钟,心生一计,退至大钟近前,身形猛的往下一压,“燕子入巢式”由打钟口钻入钟内,四肢用力一撑,撑住钟壁!那柄长剑恰巧击在钟壁之上,“当”的一声巨响,力有万钧之势,悬挂大钟的铁链有一节“咯嘣”断开,大钟从半空坠落到石阶之上,“轰”的一声巨响,将夏劲道严严实实的罩在里面!夏劲道只觉耳朵震得嗡嗡作响,两眼金星乱冒,不由暗自苦笑,如今成了与世隔绝的桃花源“钟人”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持剑人和明空大师相继落下身形,持剑人用手一召,长剑飞还入鞘,这一下全场皆为之轰动、震惊! 衍空一眼瞅见明空大师,面色不由大变,厉声喝道:“明空,你竟敢擅自出关,该当何罪!” 鹰九扬、出尘道长、思静师太、魏神通、妙凡师太、祖业开、米基实七人也上来见过明空大师,鹰九扬道:“秃驴,你来的正好不过,谢天谢地!”瞅了那个持剑人道,“咦!此人又是何人物?如此神神密密的!” 还未待明空大师答言,持剑人哼了一声道:“鹰老怪,你不认得我,大概也听的出我的声音罢,想不到今日七大门派又齐聚一堂,不知道又要联手对付谁、、、、、、哈哈哈!”说罢,仰天一阵狂笑,脸部面纱突突抖动,笑声中充满无比狂傲之意,却也似怀有无限的愤满之情! 鹰九扬大惊道:“你是——!”他心下骇异过甚,说了两个字,嘴巴张了一张,竟再也说不下去! 衍空也是面色凛然一变,这回比明空大师出关更令他惊骇万分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此人竟会在此刻出现,饶他如何定力过人,也顿觉有些手足无措,偷眼觑了一下众人,见别人并未注意到自己的慌张失态,连忙收摄心神,强自镇定下来,急思应付之策! 出尘道长以及思静师太六人听持剑人言语似乎对七大门派颇为不敬,大有嘲讽之意,不由大怒,出尘道长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还未待他说完,鹰九扬连忙一扯出尘道长的道袍,同时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话!出尘道长见鹰九扬对这持剑人似乎大为忌惮,怔了一怔,终于将下面的话咽回口中! 司空无畏一生钻研剑道,穷极剑谱之学,但也被方才持剑人一剑的威力所慑,心中惊骇之情无以言表,不知道持剑人用的是何剑术,一时惊羡万分,扬声道:“这位兄台,剑技如此奇妙无斯,不知是何剑术,还请不吝赐教!” 持剑人道:“海外飞天,剑气如虹,如啸云霞,剑仙如龙!剑帝胸罗万有,难道连这四句话都没有听说过?” 司空无畏大惊道:“你是——那传说是真的了——!”他连叫两声,惊奇之甚,也不知是因为知道了持剑人的身份,还是因为知道了那个传说,亦或两者兼有! 持剑人道:“沧海横流,八年艰苦,终于被我得偿所愿,也是老天见怜,让你们这些所谓正义之士法网伏诛,死绝殆尽!” 持剑人此言一出,群情大骇!鹰九扬首先叫道:“十六年前之事,已成过往云烟,你何必如此饮恨终生,念念不忘!” 持剑人喝道:“住口——杀妻之恨,不共戴天!我今日定当血洗少林,血债血偿!” 明空大师道:“蘖缘,蘖缘——十六年前梅花山浩劫,竟至如此荼毒众生,祸害无穷,武林正道,又何时得以匡扶,阿弥陀佛!” 持剑人道:“大师,你不要悲天悯人,大发慈悲了!这里的人,除了大师和鹰老怪之外其余的全部都得死!” 司空无畏大笑道:“好一个玉面剑客!豪气不减当年,来,来,咱俩先较量较量,你若胜了在下,我不但心甘情愿将项上头颅奉送,还要告诉你一件天大的秘密!” 持剑人喝道:“剑帝果然英雄盖世!只可惜不该强自出头,恃技骄人,目空四海!” 司空无畏道:“玉面剑客又尝不是狂傲不可一世!既要与天下为敌,在下岂能明哲保身,苟安一隅!” 持剑人道:“既然如此,请!” 司空无畏道:“大家闪开,以免伤及无辜!”他话音方落,门下弟子姓柳少年早已长剑出鞘,弹身而起,手中长剑在空中划了一道银芒,径向持剑人刺去!口中道:“何需师父动手,我来对付他!” 司空无畏大惊失色,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退下——!”手中长剑弹鞘而出,以防不测!他自恃身份,弟子既已出手,断无和弟子联手对敌之理! 持剑人喝道:“好快的身法!”身形未动,手中长剑早已出鞘,但见一道光华直击在姓柳少年的长剑之上,倏又飞还持剑人的剑鞘之内!情形奇异之极! 司空无畏识得厉害,长啸一声,身形弹起,快若流星飞矢,手中一剑刺出,正击在姓柳少年的长剑之上,姓柳少年大叫一声,手中长剑脱手飞上天空,只听“砰”的一声,那柄长剑在空中爆裂开来,四分五裂坠于地下! 这一下群雄无不惊骇莫名,持剑人不知用的什么剑术!竟然如此惊世骇俗,罕人听闻! 姓柳少年身形落地,惊得神魂出窍,面如死灰! 司空无畏人在空中,剑势一变,化作万点寒星,向持剑人迎头罩下,但见剑气纵横弥漫,势如雷霆震怒,矢如群帝骖龙翔,这一剑的威力,已非言语所能形容!场上之人无不神色沮丧,惊如木机! 持剑人长绡一声,手中剑又化作一条匹练似的光华出鞘!这一次光芒更盛,观者耀目生辉,日月为之失色! 但见司空无畏长剑化出的万点寒星在这道光华冲击下,倏忽泯灭无遗!司空无畏神魂俱夺,口中发出一声骇人心魄的啸声,剑势又一变,他热闹在空中,剑法变化之快,当真称得上举世无双,这一次却是双手擎剑,剑在人前,人在剑后,连人带剑,凌空击向持剑人!势若天神下凡,威不可挡!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凶险万端,全力一击,若非志在必得,胜券在握,当真就要剑毁人亡了!司空无畏的这两剑前一招变化繁复,无以复加,后一招则是平淡无奇,一目了然,一正一奇,变与不变,两者之间嵌接无痕,势如张弩,节如发机,果然一代大师风范! 持剑人口中喝道:“变化无穷,随心所欲,好一个‘人剑合一’的上乘剑法!”口中又啸了一声,那道光华团身飞舞,将他的身体围得水泄不通,严严实实! 但见司空无畏的长剑击在那团光华之上,“砰”的一声,断为两截,折下一截带起啸音,斜飞上天空!司空无畏手执另一截断剑,收势不住,直撞在那团光华之上,只听的司空无畏一声惨叫传出,但见血雨四溅,那团光华倏又化为无形,情形恐怖绝伦,几至令人肝胆皆裂! 司空无畏身形落地,只见血流满面,双耳一鼻俱毁,形状惨不忍睹!但兀自挺身站立,口中发出一串长笑,又是凄厉,,又是悲凉,场上众人无不心骇欲绝! 第四十四章 渗血年关 司空无畏笑罢良久,广场之上鸦雀无声,静得一颗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气愤沉寂阴郁,一派肃杀! 持剑人道:“我不杀你,你却要致我于死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缓缓说来,字字却如千斤巨锤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众人皆被他气势所慑,动也不敢动弹半分! 司空无畏道:“胜王败寇,又有何话可说!你今日不杀我,来日我必报此仇!” 持剑人道:“我苟且偷生,早已心如死灰,死不足惧,但放眼天下,又有谁能杀得了我!哈哈哈、、、、、、!”说罢仰天一阵狂笑,棉巾突突跳跃,模样又是诡异,又是恐怖! 司空无畏不复再言,转身便走,门下弟子紧随其后! 持剑人喝道:“且慢!” 司空无畏道:“玉面剑客,不知有何话说?” 持剑人道:“剑帝为何如此健忘?” 司空无畏大笑道:“何故辱人太甚也!我面容拜你所毁,又何能悦仇于敌!你若杀我,尽管动手罢了,我绝不肯将那件事告诉你一字半句!” 持剑人道:“好一个辱人太甚也!好一个枉称侠义,尊为剑帝之人!得意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凭喜好,为所欲为,失势之时食言自甘,无信无耻,卑鄙龌龊,无以形容,这就是你们这些所谓正道武林人士的本来面目吗?”说罢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 场上众人,旁观耳听,虽恨持剑人剑术毒辣狠绝,但司空无畏出尔反尔,确也有失光明磊落,不由议论纷纷,颇有微词! 司空无畏道:“骂得好!你若不动手,我就告辞了!” 持剑人道:“似你这种小人,杀又何益,你走罢,免得污了我的宝剑!” 司空无畏哼了一声,不复再言,领着徒弟而去! 剑帝一走,场上众人更加心惊胆战,不知道持剑人又要对付何人了?! 这时鹰九扬道:“想不到剑帝都败在你的手下,你习得如此神技,当真可喜可贺!” 持剑人道:“鹰老怪,你再多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鹰九扬道:“想不到你的剑法厉害了,脾气也厉害了!好,好,我本欲作个和事老,想不到人家竟然不领情,自讨没趣,我的老脸可真没处搁了!” 持剑人道:“鹰老怪,你这话是何意思?” 鹰九扬道:“九个月前,你在段王府刺我一剑,我就知道事情有所古怪,加之我老人家心宽量大,所以并不怪你,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查探此事,其实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持剑人颤声道:“鹰老怪,你都知道什么了?”声音颇为不善! 鹰九扬摇了摇头道:“你不必如此紧张,事情没有弄清楚以前,我老怪物是不会对任何人讲的,当然也包括你!” 持剑人道:“鹰老怪,我知道你一向喜欢管人家的闲事,不过我奉劝你这件事不要插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鹰九扬道:“剑乃兵中之王,惜是两刃锋芒,剑出江河失色,何人得无受创!得饶人处便饶人,该罢手时且罢手!” 持剑人道:“鹰老怪,你不要再说这些大道理,当时七大门派联手将我妻子逼下梅花山断魂崖,怎不念得饶人处便饶人!” 鹰九扬道:“好话说尽千千万,奈何人心金不换,我也无话可说了!” 持剑人转对出尘道长、思静师太、魏神通、妙凡师太、祖业开、米基实六人道:“六位代掌门,你们是自行了断,还是要我帮忙送你们上西天!” 魏神通性子最烈,骂道:“了断个屁,看剑!”反手抽出背上长剑,一招“晨光微熹”一剑三式径刺持剑人中路膻中、中脘、气海三穴! 持剑人识的这乃是华山镇派之技“轩辕刺穴剑法”,知道厉害,不敢怠慢,拔剑在手,身形一旋,绕到魏神通背后,举剑便刺! 魏神通一剑刺出,不料顷刻之间眼前不见了持剑人的身影,不由大骇,口中喝了一声,长剑圈回,用了一招“苏秦背剑”护住身体! 持剑人见魏神通变招如此之快,也不由赞了一声:“好!”身体旋身疾走,又到了魏神通的正面! 出尘道长、思静师太、妙凡师太、祖业开、米基实五人见持剑人身法当真快得无以形容,一个回合未过,魏神通便已险象环生,齐喝了一声,各展兵刃上前助阵!出尘道长用的乃是一柄青铜剑,思静师太是一柄青钢剑,妙凡师太用的是一柄马尾拂尘,祖业开用的是一柄独脚铜人槊,米基实则用的是一把昆吾割玉刀,但见五件兵刃掠起一片刀光剑影将持剑人罩在当中! 持剑人喝道:“七大门派只会倚多为胜,难道我还怕你们不成!”他方才大战十八罗汉,又败司空无畏于剑下,内力消耗过甚,不能再施展奴剑术,当下展开轻灵的身法,云剑如飞和六人斗在一起!他以一敌六,竟然丝毫未落下风,看得场上众人无不惊叹连连! 衍空退在一旁,多时未言,这时见出尘道长六人联手困住持剑人,心中一阵窃喜,转对明空大师道:“明空,你为何擅自出关,该当何罪!” 明空大师道:“我自知罪孽深重,日后定当受戒律处罚,但佛门乃清净无为圣地,师兄为何引如许多施主入寺,将少林化作干戈杀伐屠场?!” 衍空怒道:“你休要口称慈悲,巧言令色!我来问你,为何玉面剑客扬言要杀尽七大门派中人,却不杀你,你倒底做了些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明空大师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普渡众生事,唯求善来行!师兄,我并未做过苟且之事有污佛祖,你误会了!” 衍空放要发作,这时只见十八罗汉跌跌撞撞的跑来,口中连声惊呼道:“方丈,方丈,大事不好了、、、、、、!”衍空乍见十八罗汉每人身上都血迹斑斑,心中大惊,连忙喝道:“不要惊慌,慢慢道来!” 十八罗汉本欲如实相告,却又看见明空大师也在场,连忙禁口不言! 衍空何等奸猾,乘机对明空大师勃然发怒,道:“明空,想不到你闭关思过,犹不得安稳,现在连累本门弟子受过,这又如何解释?!” 明空大师道:“师兄,我早已说过,这件事我日后定当接受戒律处罚,任凭师兄发落,但现在的事情,是如何避免这场浩劫,不致因起武林大乱!” 衍空道:“怎么,你想要教训我不成!这件事情全部因你而起,你若不是和玉面剑客暗中勾结,图谋不轨,又何以凭空生此祸端!” 明空大师饶是如何心宽量广,闻听此言也不由大愤,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师兄,我念在同门之情,对你处处忍让,为何如此咄咄避人?” 衍空道:“对我处处忍让?说的倒是满口仁义,分明你心中有鬼,反赖我冤枉你不成!” 明空大师道:“师兄,你非要迫我将你的行为说出来不成?!” 衍空道:“我又有什么行为见不得人,还怕你说出来不成!不过你存心诬陷,我又岂可奈何!” 鹰九扬在一旁,见两人言辞激烈,针锋相对,恍四泼皮无赖斗口一般,佛门高僧的风范一丝无存,实在看不下去,又恨衍空老奸巨滑,心胸险恶反而处处装出一付道貌岸然的样子凌人居上,口中道:“两位不要再争了,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不成?!” 衍空怒道:“鹰九扬,你要放自尊重,你不邀而来,我没有将你驱逐出寺,已是天大的客气!” 鹰九扬道:“我老怪物天马行空,自由往来,你不要以为练成了无相神功,便自认为天下无敌,对我老怪物如此不客气!” 明空大师惊道:“什么!师兄你竟然偷练本门至高武学‘大无相神功’,大无相神功身为方丈之职不得修习,这是少林千年戒律,你究竟是何居心?!” 衍空喝道:“住口,你自身罪孽深重,不配指责我!当今武林大乱,纷争四起,血雨腥风,动荡难安!六大门派掌门皆遭横死,梅花山妖人卷土重来,祸乱江湖,老衲秉佛祖好生之德,济普渡众生之志,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修习无相神功,又有何不可!” 衍空此言一出,只听的持剑人一声惊叫,声音恍若鬼哭狼嚎,凄厉之情,惨不忍闻!接着身形从刀光剑影中冲天而起,剑如银虹掠空,直向衍空刺!来这一变故,石破天惊,少林僧众皆都骇叫出声:“方丈小心——!” 衍空喝了一声:“来的好!”身形周围又现出五色光圈,但见那柄长剑抵在光环之上,竟再难刺进分毫,情形尉为罕见,令人叹为观止!持剑人长啸一声,长剑倒飞而回,衍空乘势反击,一掌击出,势若排山倒海,狂风大作,他的掌法虽快,持剑人的身法更快,长啸一声,势若星丸,掠空而去! 衍空一掌击空,不由怔了一怔,恨道:“想不到他身法如此神异,否则定让他掌下超生,死无葬身之地!” 明空大师摇了摇头道:“师兄杀心太狠,执怨尤甚,实在有违佛门风范!” 衍空怒道:“除恶既为扬善,你为何对玉面剑客心怀慈悲,莫非想要包庇他不成!” 明空大师道:“师兄,你为何如此不可理喻!玉面剑客一战十八罗汉,二战司空无畏,又和六位代掌门拼斗许久,内力早已消耗大半,你难道当真认为是被无相神功吓退的吗?你恃技骄狂,恐怕会给少林招来无穷大祸,到时悔之晚矣!” 衍空更加怒不可遏,喝道:“明空,你目无方丈,信口雌黄,妖言惑众,究竟是何居心!” 明空大师道:“魔由心生,化境皆幻,三界五行,我佛为尊!师兄所言所行,皆不念佛家慈悲为怀,忍让谦让之德,实在令人心寒不已!” 衍空道:“诵经解佛,我承认不如你,但这一年来先是武林盟主金巨义子离奇失踪,金巨悬赏万金捉拿,后来六大门派秘籍被盗,六派重出江湖,又有孟尝山庄,梅花山、鸿图山庄三变,间有武林盟主金巨也告失踪,日月无心教横行江湖,干戈杀伐,血雨腥风,惨绝人寰,你与这些事情不闻不问,反怪我除魔卫道之举有违佛门风范,又是何道理?” 明空大师道:“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本应晨钟暮鼓,诵经礼佛,凡尘俗事一概了了,不闻不问!十六年前梅花山之事,已领佛门遗憾,至今难以弥补,现在又何苦要重蹈覆辙,遗祸苍生呢?!” 衍空怒道:“你把匡扶正义之举说成是遗祸苍生,佛祖有云‘除恶即是扬善’,你难道连佛祖之训也要批驳挞伐?!你数典忘祖,离经叛道,却口称仁义,假作慈悲,实在令佛门蒙羞!” 明空大师道:“你既然如此逼人太甚,无情无义,我也就不再顾及什么同门之谊、、、、、、!”言下甚为悲愤,,又道:“你名利之心太重,一直觊觎武林盟主之位,贪恋红尘荣华富贵,十六年前,你执意挑起七大门派联手对付梅三娘和夏凌霜,我就有所发觉、、、、、、!” 衍空怒喝道:“住口!你诋毁方丈,用心何毒!我早知你不服我当上方丈之职,想不到竟然巧立名目,挖空心思想出这等无耻伎俩来挑拨离间,淆惑视听!”说到这里,突然厉声喝道:“戒律院弟子出列——!” 戒律院众弟子面面相觑,将方丈要对明空大师动刑,一时不由大感为难!知客院长老悔空,班禅院长老行空,护法院长老迟空连忙挺身而出,齐声道:“方丈,明空师兄身为主持,德高望重,如若仅已言语之失受刑,恐令寺中上下弟子侧衍,再则此时天色以晚,此事明天再议吧!” 衍空情知众怒难犯,他如此做作,无非欲立声威而已,不过他今天的所言所行早已是人人不齿,难言亲疏,他也无非是自欺欺人,勉强维持罢了!当下咳了一声道:“好罢!既然大家——!”他话到半截,只见由打四面天空非来无数碗口大小黑糊糊圆溜溜的东西,不由惊得面如土色,骇然叫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时有人惊叫道:“这是炸弹——!”次人话音未落,这写炸弹早已落地,只听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硝烟四起,血肉横飞,场上群雄还有少林寺僧众死伤无数,惨嗥声不断,未伤之人皆都拼命逃离广场,势若潮水一般不可遏止! 明空大师悲愤莫名,瞪了衍空一眼,转对鹰九扬道:“鹰老怪,快救夏劲道!”身形飘起,径奔那口大钟! 鹰九扬这才知道罩在大钟里面的人竟是夏劲道,不由大骇,喝了一声,也奔那口大钟扑去! 两人身形还未到大钟近前,只听轰的数声巨响,大雄宝殿的殿顶为之炸塌,梁、檩、瓦砾铺天盖地的倾泄而下,势若天崩地陷一般!明空大师和鹰九扬两人对望一眼,皆都心骇欲绝!鹰九扬失声叫道:“小兄弟——”不顾一切就要扑上前去!明空大师喝道:“这样做只会同归于尽!”一把扯住鹰九扬的大手,飞身往后便退!这时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大雄宝殿殿顶全部塌下,将那口大钟埋的严严实实! 这时广场之上已无一人,只余尸体无数,血流成河,残肢断臂,惨不忍睹!地面上弹坑弥布,四围墙倒屋塌,一片狼籍! 明空大师叹道:“想不到我少林佛门圣地,今日竟遭此浩劫,又叫我如何面对佛祖——!” 鹰九扬这时回过神来,忆起夏劲道,只觉心如刀割一般!他和夏劲道虽然年纪相差悬殊,但早已引为毕生至交,互敬互爱,意气相投,现在夏劲道竟然遭此大难,大殿殿顶压将下来,力量何止万钧,纵然是铜头铁臂也要被压成薄饼,何况区区一口铜钟!两人皆都以为夏劲道定然在劫难逃,当下长叹一声,慨然离去! 这时天色渐暗,冬天的夜晚寒冷异常,明空大师和鹰九扬两人找了一间禅房草草安顿一晚,第二天一早起来,到食堂找了一些残羹冷食吃过,又赶到大雄宝殿前查看夏劲道的下落!两人唯盼奇迹出现,其实也都知道是在自己欺骗自己而已,唏嘘良久,鹰九扬道:“和尚,我看这件事大有古怪,夏劲道是夏凌霜的亲生儿子,何以如此狠心要置夏劲道于死地呢?!” 明空大师道:“不会吧,当时夏凌霜用剑逼迫贫僧之时,夏劲道误以为他要杀我,所以现身阻拦,而夏凌霜并没有看见夏劲道的真面目,所以才会出剑伤人!我亲眼目睹,绝不会看错,老怪,你这样说来太过于危言耸听了吧?” 鹰九扬沉思片刻,又道:“和尚,你这番话倒有些让我费解之处,你先解释清楚了,我再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以便将事情弄个明白,如何?” 明空大师点了点头道:“好吧,你如此郑重其是,贫僧一时也引起一些疑处,咱们就互相印证一番,以求追根朔源,解开迷雾!” 鹰九扬道:“很好!和尚我来问你,你说夏凌霜用剑逼迫于你,夏劲道误以为夏凌霜要杀你不知是何意思?难道你早已知道夏凌霜绝不会对你下毒手,或是因为他有求于你,你揣测情势才得此结论?” 明空大师道:“这倒不是我揣测情势而得,你忘了夏凌霜昨日说过除了你老怪和我俩他可放过,其余之人都要丧命的话吗?” 鹰九扬道:“这话我到是记得!不过我老怪物游戏风尘,玩世不恭,好事不做,坏事不为,唯凭己愿,胡作非为,夏凌霜大概觉得杀我这种人也没什么意思,不知和尚你又有什么地方让夏凌霜心怀慈悲,格外开恩呢?” 明空大师叹道:“沧海为水皆缘恨,悯心只为善根行!这件事情我本已在心中埋藏了十六年之久,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想不到人际变幻,白云苍狗,皆非常人所能预料,枉我穷心悟道,参禅四十余载之久,尤不得脱三界五行,超然物外、、、、、、!”叹罢良久,又道:“老怪,你还记不记得十六年前梅花山之事?” 鹰九扬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当然记得!不过因为晚去一步,详情倒是不太清楚!不过说句心里话,你和尚别怪我老怪物多嘴,这件事未免太有些不近人道,太过绝情了些!” 明空大师道:“你说的一点没错,我又焉敢怪你!这也是夏凌霜之所以说不杀你的缘故,当时梅三娘以色、智双绝横行江湖,夫妻反目,同门相恶,兄弟成仇,轩然血劫,何其恐怖,至今似在眼前,未敢忘怀!武林七大门派为了诛此祸乱江湖的妖邪,才召集天下群雄,除魔于梅花山,武林才告太平、、、、、、!” 鹰九扬道:“又是诛妖,又是除魔的,说的到是正气凛然,义感动天的,不过我听说七大门派领着一班人物,用尽了手段,一路追杀梅三娘和夏凌霜才到了梅花山的,梅三娘则是跳崖身亡的,逼人自杀,这也是武林正道的义举么?!你们和尚整天念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看全是骗人的鬼话!” 明空大师道:“你教训的甚是!所以我当时就动了恻隐之心,夏凌霜更是大受刺激,当时癫痫发作,状如疯魔,还是他的好朋友金巨替他求情,才得以保全性命,后来他清醒以后,只求练武为乐,其余之事一概忘记,成了继你之后第二个名副其实的武痴!” 鹰九扬道:“这些事情我也知道,怎么难道他的癫痫症是你为他医好的么?” 明空大师摇了摇头道:“非也!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夏凌霜根本未得过癫痫症,他这么做只是想保全性命,替梅三娘报仇而已!” 鹰九扬道:“夏凌霜当然是为了替迈三娘报仇而来的,不过你何以如此肯定夏凌霜从未得过癫痫症?!” 明空大师道:“这就说到夏凌霜为何不杀我的缘故了!当时七大门派和群雄离开梅花山以后,我曾借做法事超渡亡灵为名滞留了七天,在这七天的时间里,我不顾千难万险翻到断魂崖下,找到了梅三娘的尸体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鹰九扬大惊道:“难道当时梅三娘竟是身怀六甲,待产之躯、、、、、、难怪夏凌霜会如此对七大门派恨之入骨,杀而后快了!一尸两命,这等血海深仇,换了谁,也会如此的!和尚,你救了那个婴儿,当真功德无量!” 明空大师道:“老怪,谈何功德而言!我只是受天良谴责,以求弥补过错而已,当时我虽然有些同情梅三娘,但对他的所作所为也是深恶痛绝,斥为妖佞的,但一看到这个婴儿,我的想法立刻就变了,不但恨自己不该赶尽杀绝,泯灭人性,残无人道,而且更被梅三娘宁肯跳崖而死,也不让腹中的胎儿受血光之灾的伟大母爱所感动!阿弥陀佛,幸得佛祖可怜,让这个胎儿平安落世、、、、、、!” 鹰九扬道:“那这个婴儿想必就是夏劲道了,也就是夏凌霜的亲生儿子了!” 明空大师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时在这个婴儿的旁边,用一件东西压着一块梅三娘从自己身上撕下的丝帛,上面用鲜血写了五个大字‘夏凌霜之子’,而压着血书的那件东西恐怕你绝对料想不到,竟然是武林盟主令!” 鹰九扬更加吃惊异常,叫道:“什么!武林盟主令?!武林盟主令为何会在梅三娘身上,武林盟主令应该在金巨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明空大师道:“这个问题我也是满腹疑问,至今仍然未解!夏凌霜和金巨虽然是好朋友,梅三娘作为夏凌霜的情侣自然大有机会和金巨接近,但要想从金巨身上盗得武林盟主令恐怕绝无可能!再则金巨是以其天下无敌的‘金刚霹雳斩’的独门硬气功才当上武林盟主的,梅三娘盗得武林盟主非但不能当上武林盟主,反而会引来杀身大祸;还有梅三娘是在临死之时将武林盟主令压在留给自己亲生儿子的血书之上,她这么做当然是天性母爱使然,但若非天降奇迹,那个可怜的婴儿又岂会活下来,不过照此看来,武林盟主令在梅三娘身上,恐怕连夏凌霜也未必知道,这更是奇中之奇,令人如何也想不明白了!” 鹰九扬道:“想不明白的暂且不要去想!天网恢恢,疏尔不漏,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且说说,你把那个婴儿如何了?” 明空大师道:“当时,崖下无食无水,我就用易筋经心法为这个婴儿脱胎换骨,护住神元,好使婴儿不致无奶哺养而遭夭折,然后就抱了这个婴儿和血书、武林盟主令出了断魂崖,再后来我找到了金家堡,夏凌霜因为癫痫症而在金家堡被金巨照顾,我就把婴儿和那封血书放在了金家堡门口,至于武林盟主令因为事关重大,所以就一直携在身上!事情的大致经过,就是这样了,我本以为播此善果,定能天瑞人和,天下太平,孰料沧海桑田,变幻无端,十六年以后竟又恨事重提,少林更是遭此浩劫,又叫我如何面对佛祖、、、、、、阿弥陀佛!”声音郁闷惆怅,伤感已极! 鹰九扬道:“原来如此,你以易筋经为那个婴儿脱胎换骨,易筋经博大精深,神奥浩繁,乃佛门正宗心法,你的内力修为又是天下第一,以夏凌霜的武学修为定能洞悉其间秘密,知道是你将这个婴儿送来的,你救了他的亲生儿子,所以夏凌霜心怀感恩之情,才不会对你下狠手,对不对?” 明空大师道:“不错,夏凌霜虽然知道我的苦心,但对梅三娘之死念念不忘,矢志报仇!十六年之后的今天,他习得奴剑术神技,终于来找我寻问当年究竟,一则他可能怀疑梅三娘没死,希望我能告诉他梅三娘身在何处;二来他也可能怀疑武林盟主令在我身上,可惜这两件事我都不能给他答案,后来夏劲道出现,引夏凌霜到了大雄宝殿,以下的情形就是你亲眼所见了,阿弥陀佛!” 鹰九扬沉思了好大一会,道:“这件事情曲折离奇,头绪众多,一时也搞不清楚!但是有两件事情现在大概可以肯定下来!” 明空大师道:“我自闭关以来,已有半年多之久,对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也无心过问,要不四发生如此变故、、、、、、不知你说的是哪两件事可以肯定下来?” 鹰九扬道:“第一件是梅三娘可能真的没有死,可能她就是心月无相教的教主,所以衍空才如此兴师动众,大张声势要召开除魔大会对付心月无相教,你记不记得昨日衍空说过‘梅花山妖人卷土重来祸乱江湖’这句话,而夏凌霜正是听了这句话才从出尘道长六人的包围当中冲天而起,发剑刺杀衍空的,能令夏凌霜如此震惊骇怒,那梅花山妖人又会是谁?十有八九可以肯定就是梅三娘了!” 明空大师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当时明明看到梅三娘满身血渍,早已气绝多时,难道我因为大意失察,看花了眼不成?” 鹰九扬道:“梅三娘从断魂崖上跳下,你先入为主,本就以为她必死无疑,再一看到那个婴儿和血书、武林盟主令,就更加信之凿凿了,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说不定梅三娘当时只是昏死过去,后来不知怎么又活了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好了——这件事就先说到这里,第二件事是我亲眼所见!——”遂把在大理王府遇到夏凌霜,夏凌霜又如何用剑刺伤他的经过详细叙述一遍,最后又道:“夏凌霜不认自己的亲生儿子,反而口称是金巨派他来抓回夏劲道已是一奇;还有他的剑法虽然神奇无比,能够收发随心,控制自如,而且的确也没有伤到夏劲道,但试问,自己的亲生儿子在敌人手中,武功再高,也不能不心忖忌惮,更不要说侥幸冒险,以求一逞了,除非、、、、、、!” 鹰九扬方说到这里,明空大师接口道:“除非他并不怕伤及夏劲道,是么?”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心情也同时一沉,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袭上心头,沉吟片刻,鹰九扬道:“不错,除非夏凌霜并不怕伤及夏劲道,换言之,除非夏劲道很有可能不是夏凌霜的亲生儿子!要不然夏凌霜为何肯将一个八岁的孩子托付给金巨照养,自己却去到海外寻找什么传说中的剑仙呢?虽然后来的确被他找到,并习得惊世之技,但时间前后相隔八年,父子天性,骨肉亲情又如何能抛的波澜不惊,一干二静呢?这岂非太异于常理了么?!” 明空大师面现悲穆之色,沉声道:“如此说来,事情的确古怪蹊跷,令人匪夷所思,难道我当时将那个婴儿救出断魂崖顶,竟然是做错了不成?阿弥陀佛!——” 鹰九扬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一个嗷嗷待哺刚下人世的婴儿!你不要自责太甚了!不过好在你没有把武林盟主令交给夏凌霜或金巨,依我看,个中因由全在这块武林盟主令身上!梅花山大会,金巨正是为此才致身败名裂,人神共愤的,奇怪,武林盟主令本应该在他手中,为何又到了梅三娘身上?!” 明空大师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武林盟主令并不在我这里,而在夏劲道身上,不过幸好夏劲道没有听到我们这番对话,不然不知道他会如何伤心欲绝了!这真是造化弄人,阿弥陀佛!” 鹰九扬惊道:“什么!武林盟主令在夏劲道身上,这又是怎么一会事?”说到这里,忽的一阵悲痛涌上心头,凄声道:“罢了!罢了!你不要说了,我也不想听了!夏劲道少年英折,我老怪物凭空失去一个小兄弟,老天爷,你为何如此待人不公呢!” 两人唏嘘一阵,鹰九扬道:“这必然是心月无相教所为,我此番必定找到日月无相教的教址所在和心月无相教主,替夏劲道报仇雪恨!和尚,你呢,你又作何打算?” 明空大师道:“我法旬化外残年,竟又遭此变故,身心俱隳,一如枯水,但求有生时日多结善缘,化些钱财,能够重修大雄宝殿,不致佛门圣地,一隳而败,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待得大雄宝殿重修之时,我定将夏劲道敛棺厚葬,以慰亡灵!阿弥陀佛!——” 两人主意已定,面对大雄宝殿遗祚,祷告一番,然后怀着悲痛的心情,双双离去! 夏劲道被大钟罩住,当下自感有些惊慌失措,片刻又镇定下来,暗道:奴剑术果然神奇霸道,幸亏自己有氤氲心法护提,要不然定要伤在剑下无疑了!一念至此,却发觉自己对持剑人并无恨意,心情如此奇怪,令他自己也不知如何解释了,想了一想,暗道:大概自己天性平和,素来不喜争斗,现在又并未被持剑人所伤,又哪能为此一着便耿耿于怀,乃至结下深仇大恨呢!其实这样想,也知道是自己安慰自己,一相情愿的想法罢了!在他的心底深处乃是不希望持剑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夏凌霜,否则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一剑欲置于死地,那等心情如何,则又不得而知了!夏劲道苦笑了一下,暗劝自己道:你本已打算不去考虑这些千丝万缕扰人心志的问题,此刻为何又要自寻烦恼呢!还是想想怎么才能出去罢?当下用手摸了摸钟壁,入手冰凉,用力推了一推,纹丝不动,情知大钟沉重无比,当下站起身形,才知道大钟竟高过于头,双臂一晃,浑然无碍,夏劲道不由大骇,这样一个巨大的钟,不知道重量有几万万斤了,难怪大钟撞响,群山共鸣,气势雄浑之极了! 虽然如此,也要侥幸一试,以求一逞,当下提气运功,劲力贯于双掌,按住一侧钟壁,用力一推,却如蜉蝣撼树之感,大钟分毫未移,连试再三,只得怅然作罢,苦笑道:想我夏劲道练有家传内功心法,游盛天的混元一气童子功,巫氏五师傅的氤氲心法,司马义的百毒真气和长生散人的七彩罗刹毒功,虽然驳杂不一,难言精奥,但也算功力高深,绝非泛泛了,想不到竟然区区一口大钟也奈何不得,看样子只有等鹰九扬众人在外面救我了!他自我解嘲过后,遂又定下心来,一心一意等鹰九扬来救自己,岂料等了许久,不见丝毫动静,不由又焦躁起来,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否则鹰九扬等人又如何不来搭救,耐下心来,又等了许久,却听的有如天崩地裂般的声音撞在大钟之上,脚下石阶竟然为之迸裂,自己和大钟陷下数寸有余,心下狂骇,情知必有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撞击之声接连不断,持续约有盏茶工夫之久,震得他头晕脑涨,胸中气血翻涌,眼冒金灯,痛苦不可形容! 声音消失之后,夏劲道只觉四肢乏力,全身百骸疼痛酸楚,不由自主瘫坐于地,背靠钟壁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半晌方才恢复过来,神智清醒之后,才发觉凉汽由地下腾起,脚底冰凉,好在他身上披着常仁义的狐袭大氅,这件狐袭大氅万是上百年的火狐皮制做而成,价值不下千金之巨,夏劲道忆起常仁义的狼狈状态,不由好笑,自言自语道;幸亏有这件宝贝在身,要不然天寒地冻,岂不要大受活罪!常仁义假仁假义,偷人妻子不说,心狠手辣,竟然欲置已于地,我抢了他这件大氅,也不算太过!当下将手脚身体全部缩进大氅里面,只觉温暖舒适异常,一阵困意袭来,竟然沉沉睡去! 第四十五章 一年新开始 不知过了多久,夏劲道一觉幽幽醒来,揉了揉醒松睡眼,不由暗自好笑;你倒是睡得安乐,活得潇洒随遇而处置之泰然,这等詹然淡泊的性子,倒不如出家做和尚,说不定能成为一代高僧,名垂千古!笑罢之后,惆怅转来,无边寂寞涌上心头,说不尽的苦辣酸甜,忆起身世未明,恩仇未报,又忆起黄香、王彩雯二女的脉脉柔情,此生不弃,不由百感交集,更加难耐不安!思念良久,唏嘘慨然,不胜言表,最后终于安下心来,自语道:男儿须当凌云志,落魄时节放歌行,不屈不挠勿自弃,敢哭敢笑自英豪!你长吁短叹,隳志自毁,又哪里有半点男子汉的气概!与其坐以待毙,固守外援,不如奋起一搏,寻得一线生机呢! 当下紧锁眉头,搅尽脑汁,冥思苦想,不过说要寻得一线生机却又谈何容易!过了许久,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忆起当外面有东西撞击大钟时,虽然被大钟隔挡并没有直接撞击到自己身体,但自己还是被震得四肢乏力,百骸欲散,痛苦难当的情形,冥冥中好似悟到了一些什么道理,继尔又想到,这大概就是内家掌力诸如“劈空掌”“霹雳斩”一类武功的武学原理,想明白了这些道理,一时不由欣喜若狂,自言自语道:是了,是了,自己的内力虽然颇有火候,但只是不到如何发挥而已,倘若找到这样一种方法,能够将内力发挥体外,自己再抓紧时间修炼内功,到时候一定能够冲出大钟,重见光明! 说练就练,事不宜迟,夏劲道双腿盘膝坐地,决计先从氤氲心法开始练起,在自己所学的武功当中,于氤氲心法最熟悉,而且氤氲心法的效用神奇无私,体会也最为深刻,当下口念氤氲心法的口诀曰:“一入太极走灵神,奇经八脉俱氤氲,无阴无阳无生死,百会气海是吾门!”抱元守一,气沉丹田,功行一小周天之后,只觉灵境澄空,心如止水,逐渐进入浑然忘我的内功境界!功行三十六小周天,一大周天之后,夏劲道停功散气,却觉和先前感觉没什么两样,内功修为似乎毫无进展,怔了一怔,不由有些灰心丧气,继尔又想道:内功修炼本自要扎扎实实,循序渐进,经年累月方能有所成效,似自己这样急于求成,想要一蹴而就,非但于事无补,恐怕反而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自己体内虽说真气充盈,内力深雄,但氤氲功力、百毒真气这两种内力乃是巫氏五位师傅和司马义灌注于自己体内的,还有七彩罗刹毒功也是自己用吸毒大法从长生散人身上吸来的,这几种内力可以说并非自己切身修炼,能在体内不肆虐为毒,戕伐自身已是天大幸事,要想随心所欲,持为己用,又谈何容易! 叹罢多时,忽又想起张之雄和罗汉僧比武之时,鹰九扬曾说过“返璞归真,收发随心,陷于须臾,妙自天成”四句话,可惜自己当时急于拦住张之雄等人,没有心思听鹰九扬详加解释,不过鹰九扬说过这四句话乃武人追求的最高境界,非大智大勇、大圣大贤之人不能达到,看来四句话必有深意!他沉吟再三,越想越觉这四句话意蕴深远,奥妙无穷,不由得全神贯注,仔细琢磨起来,他陷入修习武学之妙境,一时也不觉时日之推移,腹中之饥饿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夏劲道忽的一拍大腿,大叫道:是了,是了!原来他发现“返璞归真,收发随心,陷于须臾,妙自天成”四句,后三句的意思都好理解,关键在于“返璞归真”一句,他根据自己对武学的认识和亲历实战,大致领会了此句的要义!所谓“返璞归真”,璞乃是含有玉的石头,也指没有雕琢的美玉,在这里引申到武学方面的意思则是无论再好的武功和内功,都未免有其不足之处,甚至是鄙败之处,而人们练武的本意乃是强身健体,防身自卫,并不是恃武生是,争求名利,既然本意美好无暇,那么当人武学修为达到以上目的之后,就应当返回到原来的状态,也就是没有习武之时的状况上,所谓“归真”就是这个意思了!但这种“返璞归真”的意思,并不是要习武者废去武功,而是要练武者的修为境界从“有”返回到“无”的状态,亦即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从无到有,从不会武功到武功登峰造极,有的练武之人穷其一生尚不能达到这种境界,再从“有”到“无”,从武功登峰造极再退回到“不会”武功,不但有点异想天开的味道,其中艰难亦可想而知! 夏劲道悟出“返璞归真”的道理,又仔细慎重考虑再三,觉得无甚纰漏,决计一试,不料一旦付诸行动,却如无中生有,再造天地一般,又岂是难于上青天之难可比!不由得苦笑一阵,暗道:怪不得鹰九扬难般神乎其神,郑重其是了!象这等独辟蹊径,另起炉灶的本领非武学大宗师莫为了!自己一个毛头小子,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那还不是自讨苦吃!这样也行不通,只好再从练习内功开始了,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有有突破! 夏劲道安下心来,又开始修炼氤氲心法,这一次他心无旁骛,克静循取,自觉比上次大有不同,体内真气开始有所萌动,逐渐由丹田循游入任督二脉,上归至头顶百会穴,在由百会穴遍行十二正经,五脏六腑,全身百骸,只觉筋骨柔和,百关调畅,夏劲道不由大喜过望,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活,无意插柳柳成荫”了!当下依法施为,功行一大周天之后,只觉体内真气充盈,周游六虚,变幻灵动,舒畅自如,耳目头脑也比先前聪敏异!夏劲道初登堂奥,便得神髓,不由欢欣鼓舞,精神百倍!余下来的时间里,累了便酩酊大睡,醒来之后便刻苦修炼,如此一来,倒也不觉寂寞! 这一回,当夏劲道功行六大周天,三十小周天之后,忽觉头顶百会穴,腹下气海穴两处,冥冥中似有两股火苗升起,接着恍似被雷电一击,二穴大开,体外气流由打二穴冲入体内,和本身真气汇集融合,顷刻间冲盈激荡起来,势若排山倒海,漫流奔突,不可遏止!还未待夏劲道明白过来,身体连同大钟已经冲天而起,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夏劲道只觉脚下一片光明,立时惊喜若狂,情知大功告成,当下长啸一声,双臂一振,将大钟震上半天空,自己斜身一瓢,身形落地,大钟落地之后,又是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夏劲道只觉体内真气周游六虚,变动不巨,念之所至,灵动异常,加之体内体外真气畅通交和,融会自如,大有生生不息,永不调歇之妙,不由惊喜交集,百感莫名!放眼望去,只见昔日气势雄浑,巍峨高大的大雄宝殿竟已化成一片废墟,砖瓦覆地,梁檩横杂其间,势若一座山丘,满目疮痍,不胜凄凉!再瞧广场之上,弹坑弥布,残肢断骸,血迹班驳,更是恐怖异常!夏劲道这才知道少林寺竟遭如斯浩劫,怪不得迟迟不见鹰九扬等人来救自己了,一念至此,不由心急如焚,也不知道鹰九扬、明空大师等人究竟如何了,是死是伤,是吉是凶,一概不知!当下施展氤氲身法,急出少林寺下山而来! 下了山之后,夏劲道心中只觉一片茫然,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天地之大,要想找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一样,谈何容易!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去洛阳为好,洛阳乃“九朝故都”,中原富庶之地,三教九流,龙蛇汇萃,无所不纳,消息灵通,四海之言!自己失踪之时金巨还曾派了大师兄吴庭芳在洛阳开了一个“金风楼”,广罗群雄,探查消息,当下取道洛阳,不日便到! 夏劲道进了洛阳城,但见人如潮,车如龙,一片繁华欣荣景象!他多日不履人烟邑所,这时忽被勾起饥肠饿火,只觉辘辘难忍,强自按捺,循着记忆径奔金风酒楼而来!行不多时,便到金风酒楼,楼还是记忆中的那座楼,只不过“金风酒楼”的匾额却已不见,上悬一块“蓬莱酒仙居”五字大匾将之替代!夏劲道情知是金巨身败名裂之后,再已无人肯来捧他“武林盟主”的场,哪还不关门大吉!相隔几个月的时间,竟已物是人非,夏劲道不由感慨万千,踌躇再三,本欲离去,终究受不了菜肴飘香,酒气醉人的诱惑,也顾不得囊中无钱,挺身迈步进入“蓬莱酒仙居”酒楼! 夏劲道方入酒楼,立时便有一个伙计迎了上来,热情道:“客官您好,请——”说着引夏劲道到大厅北面一张桌子坐下,然后又道:“客官您要吃些什么,尽管吩咐,马上伺候!”夏劲道经历吴瞎子之事后,情知世道险恶,人心叵测,看了看楼内坐上众客大都是俗人商贾之流,不由略略放心,但蓬莱仙居酒楼的老板既然敢接手金风酒楼,料定不是寻常人物,当下决计一试,道:“小子初出茅庐,不谙世道,只因囊中羞涩,又闻此楼有白吃不要钱,困难济资川的美誉,所以斗胆而来,还望莫怪!” 那个伙计怔了怔,仔细打量夏劲道一阵,只见他满面风尘,胡须虬结,实在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流浪少年,只不过背上一件狐裘大氅,毛色溜光水滑,红如烈火,一看就知道是件价值不菲的异物,但穿在这个少年身上却有点不伦不类,滑稽异常的感觉!他看不出这少年是何来头,连忙赔笑道:“客官大概弄错了吧,本店从未有过这样的规矩!” 夏劲道皱了皱眉头,道:“是么,我也奇怪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看来是我听错了,既然如此,就请贵店赊食一顿酒菜,小子感激不尽!”心道:这里明明是金风酒楼,纵然换了规矩,又焉有不知的道理,这个伙计故意推脱,其间必有缘由! 伙计脸色一变,口气也变得不善起来,道:“我看客官伶牙利齿,随机应变,又哪里象是初出茅庐的样子,不过要人赊食酒菜,那还要看主人高不高兴才是,客官要的如此理直气壮,倒象是在命令一般!对不住,请移驾别过,你这种客官本店恕不招待!” 夏劲道想不到自己故做老练,却仍是经验不足,竟被这个伙计看出破绽,连忙道:“是吗,我生性耿介,出言莽撞,多有得罪!不过说句俗话——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和贵酒楼有缘,看在这个缘字份上,还是赊食一顿吧,请高抬贵手如何?”心中暗道:这番话说的未免太没志气,枉自己身负绝世武功,竟为了区区一顿酒菜如此低三下四的,真是一文皆无,英雄也哭啊! 伙计冷笑道:“缘字份上?我看这番话好象是和尚说的,不过你如果真的是个和尚,布施一顿饭菜,也是结个善缘!可惜你不是,你这分明是胡搅蛮缠,你走不走,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夏劲道听了这句话,不由大怒,转念一想,这个伙计执意要赶走自己,分明心中有鬼,要不然也无须如此大张声势,口中道:“人人皆有恻隐之心,我饿的实在难受,还是让我吃过再走吧,这样——你记在帐上,我日后定当厚谢!” 两人争执不下,楼内客人皆都停下杯箸,纷纷向两人望来!伙计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识抬举,影响各位大爷的雅兴!你若再不走,非要让我们动手请你出去不成!”扭头扬声叫道:“来人哪——!”应声跑来五六个伙计,高矮胖受不一,一人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先前那个伙计一指夏劲道,道:“这小子要吃白食,咱们动手把他哄出去!”几个伙计齐声喝了一下,摩拳擦掌就要来抬夏劲道! 夏劲道哪里将他们放在眼里,不过却也不愿多生事端,连忙道:“众位,众位,切莫动手,听我明言!”几个伙计见他言语古怪,不由又骇又疑,连忙停手,一齐盯住夏劲道,看他有何“明言”要讲!夏劲道道:“诸位,不瞒实说,我半年前得了一场怪病,病好了之后,就再也无人能动我的身体,否则的话,那人就要倒大霉——!”眼见众人被自己吓住,不由大为得意!一个伙计道:“倒什么霉,你分明是吓人!”夏劲道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道:“唉,你若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有言在先,可不是我存心想害众位,只能愿你们自找倒霉,请动手吧——!” 几个伙计对望了一眼,觉得这种事还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好,一人对先前那个伙计道:“李太,我看这小子言语古怪,疯疯癫癫的,也实在可怜,你就拣几样便宜的饭菜让他填饱肚子,也算做件善事!”说着和另几个伙计散开,各自忙活去了!这个叫李太的伙计连叫几声没有拦住,气道:“好你个胡言,你说的倒是轻松,我李太也是端人碗受人管,这件事情要被呼延大爷知道,岂不又要挨骂一顿!”夏劲道方才听了胡言的那句话,气得险些鼻子都歪了,暗道:我说的是真有其事,司马义的百毒真气其毒无比,连长生散人的雪域灵蛇也要臣服于地,规规矩矩的,我不想害你们怎么反说我疯疯癫癫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过那人也是一番好心,他自是气得无可奈何之际,忽听的这个叫李太的伙计嘴中说到呼延大爷,心中不由一动:呼延大爷,难道是中原镖局的大当家呼延守烈不成!忆起在大雄宝殿偷听衍空和吴瞎子谈话时,曾讲到呼延守烈和金巨是刎颈之交,而中原镖局的总局正是在洛阳,看来李太口中的呼延大爷必是呼延守烈无疑,不过金巨现在身败名裂,成为武林公敌,人人喊打,呼延守烈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接手金风酒楼,不知用意何在——想到这里,对李太道:“原来贵酒楼的老板是呼延大爷,还望转告一声,就说我谢谢他了!” 李太白了他一眼道:“你小子耳朵倒是尖的很,不过还是少打听少操心的好!”说着转身到厨内取了几样小菜和数个馒头端给夏劲道,夏劲道道声:“谢了!”也不客气,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将小菜和馒头悉数入肚,一丝不剩,然后将盘筷一推,起身离了蓬莱酒仙居酒楼,走到大街之上向人打听了中原镖局的地址,径奔中原镖局而来,一边走一边想,自己虽和呼延守烈素不相识,但呼延守烈既以仁义忠信之名享于江湖,料他不可能自恃身份不肯和自己这个毛头小子见面,二来自己和中原镖局的二当家屠青海也算有一面之交,到时把屠青海之事相告,呼延守烈自会和自己见面!中原镖局乃是天下第一大镖局,耳目自然灵通的很,到时相机行事,一定能打探得一些江湖上的消息! 行不多时,便到中原镖局,但见两尊铜狮,狰目怒吼蹲列青石石阶两旁,青石石阶之上左右分插十三杆威武旗,迎风劲舞,猎猎作响!铜钉朱漆大门左右分列十几个彪形大汉,各执兵刃,站得笔直,威风凛凛!夏劲道看罢,不由暗赞:果然不愧中原第一大镖局,果然够气派!抖了抖精神,飞步踏上青石台阶,还未待他站稳身形,当先两名大汉早已把他拦住,一个大汉道:“什么人,报上名来!”口气生硬之极,显然未把夏劲道放在眼里! 夏劲道一抱拳道:“我乃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只慕呼延镖头英名,特来拜访!”心道:若是直言相告,恐怕引起呼延守烈疑心,还谨慎行事为妙! 那人道:“无名小卒?口气倒不小!你何德何能,大镖头声高名重,岂是你说见就见的吗?” 夏劲道道:“我知道呼延大镖头贵人事忙,但无论如何我也要见上他一面,还请通告一声!” 那人把眼一瞪,还道:“你小子怎么如此罗嗦,快走,否则对你不客气!” 夏劲道心想:要不给他点厉害瞧瞧,料他绝不会去通告呼延守烈,口中道:“哦,对我不客气!呼延镖头平日就是这样教你们对待客人的吗?” 那人登时火起,喝道:“不用你来教训大爷!”身形趋前一步,左掌带起风声,径抓夏劲道胸前衣襟!夏劲道嘻嘻一笑,道:“要抓我么,恐怕不那么容易!”身形不躲不闪,迎着那人的手掌直撞过来!那人见夏劲道身法古怪,不由怔了一怔,喝道:“找死不成?!”掌法不变,照势抓出!岂料他的手掌刚刚触及夏劲道衣襟,夏劲道的身体竟似轻不受力一般,恍若一张薄纸随他的掌风往后一荡,竟然一掌抓空,他这才知道这小子确实有点邪门,脸色变了一变,右手单刀旋即攻出,一招“拦腰斩带”向夏劲道腰际扫来!夏劲道笑道:“好狠!怎么要拼命么?”觑的真切,身形往空中一跳,右足踏出,恰巧踏在那人的刀尖之上,那人惯经阵仗,倒也不乱,喝道:“好轻功!”刀势回收,岂料夏劲道竟似粘在他的刀尖上一般,竟随着刀尖一起移动,稳若磐石,轻如鹅毛,他这才大骇,失声叫道:“小子,你是人是鬼?!” 夏劲道笑道:“怎么,你的眼睛果然不济事,连人鬼都分辨不出来了么!”左足踢出,朝那人的面门踢来!那人吓的大叫一声,连忙撒刀。身形一个倒翻退了开去!夏劲道身形落地,右足挑起那人的单刀,轻轻踢了过去,叫道:“接刀!”那人方自站稳身形,眼见单刀向踢来,不及避让,连忙伸手接住,力量大小适中,就象人家将单刀递到自己手中一般,败的如此奇惨,立时不由满面通红! 方才拦住夏劲道的另一人,眼见同伴一招未过便已落败,情知这少年绝非一般,连忙道:“阁下奇人异士,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多有得罪!但不知有何事要见大镖头,好让在下如实转达大镖头!” 夏劲道见这些人不肯群殴倚多为胜,情知呼延守烈必定治帮严谨,明法有度,心下也是好生佩服,口中道:“我慕名来访,也无甚要事,还望如实通禀大镖头一声就是了!” 那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请稍等,我这就去通知大镖头!”说着飞身入门,去通知呼延守烈!余下众人则虎视眈眈,各展兵刃,一付如临大敌的样子!夏劲道心中不由好笑,不过他见的大场面大阵势多了,却也不足为奇! 不大一会的工夫,通知呼延守烈的人回来了,对夏劲道道:“请跟我来!”夏劲道点了点头,跟在那人身后,两人进了中原镖局,夏劲道四下打量,见两旁皆是青砖灰瓦的房子,宽敞气派,地下水磨石砖漫地,虽比不上王宫贵宅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却也足见中原镖局财大势粗的情形了!两人连过二进院落,到达第三进院落,两旁厢房,北面会客厅,西面厢房前摆列三个兵器架子,十八般兵器样样皆全!会客厅内,二三十人分东西落座,北面案几之后,端坐着一个白发银髯,威仪四射的老者。夏劲道心中暗道:此人想必就是呼延守烈了,当真人如其名,威风凛凛! 领夏劲道进来那人道:“大镖头,客人到了!”然后转身离去!夏劲道昂首阔步走进大厅,对那老者抱拳一礼道:“这位想必就是呼延大镖头了,晚辈有礼了!” 呼延守烈站起身形道:“少年人不必多礼,不知有何事要见老朽!”目光炯炯盯住夏劲道不放! 夏劲道不料呼延守烈开门见山,先发制人,当真是姜是老的辣了!想了一想,道:“晚辈慕名造访,确实有些唐突,还望莫怪!”心下盘算如何开口才好! 呼延守烈大笑一声,声震屋宇,道:“少年人想要扬名立万,也不必找我一个老头子罢,恕老朽不能奉陪!” 此语无疑是下逐客令了,夏劲道不由眉头一粥,决计还是把屠青海的名字抬出来才好,口中道:“实不相瞒,我因和屠二当家的有一面之交,现在身逢落魄,所以斗胆来请大镖头周济一下!” 呼延守烈见夏劲道说出屠青海的名字,虽然有些吃惊,面色却稍加和霁,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少年人不必为此便拘礼守甚,张镖头,取二十两银子来送给这位少年朋友!” 坐下一人应声而起,转入内堂,不一会手捧一包散碎银两出来,递到夏劲道面前道:“朋友,区区二十两银子,权且解燃眉之急,屠二当家的有事出门,我们也不好多送,收下吧!”语气甚豪,却也是有心试探夏劲道的意思!毕竟夏劲道一介少年,如何会与屠青海攀上交情,心中着实有些怀疑! 夏劲道皱了皱眉头,情知他话中有话,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足为怪,当下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银子揣入怀中,一抱拳道:“呼延大镖头,仗义疏财,济危救困,果然忠义仁信之名,我多谢了!” 呼延守烈见这个少年虽然满面风尘,打扮不伦不类,但眉宇间英气流露,语出不凡,情知这少年绝非一般,口中道:“不敢当!还望留下姓名,以便日后向屠二当家的有个交代!” 夏劲道见呼延守烈语气和缓下来,心中不由一喜,暗道:看来呼延守烈不似威严不可亲近之人,如此事情边便好办多了,不过他和金巨是至交好友,自己还要小心提防才是,口中道:“我无家无业,到处流浪,四海为家,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混蛋,大镖头如不嫌弃,就尽管称呼我混蛋好了!” 夏劲道此言一出,座上众人不由哄堂大笑,呼延守烈见这个少年滑稽有趣,也不由面露笑意,道:“不知你何以认识屠二当家的,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 夏劲道正盼呼延烈问起此事,连忙道:“实不相瞒,我是在陕西认识屠二当家的,蒙他不弃,肯把我当作朋友看待——!”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我是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大镖头的,屠二当家的也是这个意思,不过、、、、、、!” 还未待夏劲道说完,呼延守烈已是面色一变,喝道:“看座——!”有人起身腾出坐椅推到夏劲道面前,夏劲道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心道:呼延守烈言出令行,威仪四射,当真是个领袖人物,自己还要小心为妙,以免被他看出破绽,到时弄巧成拙,可就有大麻烦了! 呼延守烈待夏劲道坐稳身形,问道:“小朋友,不过怎样,还请直言相告!”他心中紧张,不过面上仍持镇定,他老于江湖,情知以自己的身份如果方寸大乱,必定引起夏劲道怀疑,他不明夏劲道底细,自然要谨慎万分! 夏劲道道:“实不相瞒,屠二当家的在陕西中了妖人的暗算,我本要劝他回来,他却说干这一行的不能失信于人,还是去了!我流浪到了洛阳,有缘得见呼延大镖头,大镖头又问起此事,只得违背屠二当家的初衷,如实告诉大镖头了!” 呼延守烈点了点头道:“镖在人在,镖亡人亡,这是镖局的规矩。不知屠二当家的受了何人的暗算?”他口中说来,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道:这个少年看来大不简单,就算他说的是实情,其间也大有推敲之处,第一以屠青海的武功和识见,倘若也被人暗算,这少年又岂有幸免之理,第二这少年如果是适逢其会,屠青海保的这趟镖事关重大,身受暗算之下,又岂肯将自己的行藏告诉给这个毫不相干的少年?这个少年坦坦而言,看似憨拙朴实,其实是有备而来,不知他居心何在? 夏劲道不知道自己言语处处小心,故作老练,却还是已被呼延守烈看出破绽,仍就直言相告道:“屠二当家几人是被一个叫吴瞎子的人在点心中下了蛊,他们几人均遭暗算,无一幸免!” 呼延守烈冷笑一声道:“吴瞎子,下蛊、、、、、、!”忽的一拍案几,厉声喝道:“这其间分明有诈!我来问你,你为何安然无恙?你究竟是什么人?!” 夏劲道见呼延守烈突然发难,这才知道他早已怀疑自己,好在脑筋转的快,连忙道:“大镖头有所不知,我当时正要把点心吃下,忽然三四十匹快马冲了过来,马背上又有和尚,又有俗家弟子,为首的一个和尚用手射了一枝响箭钉在了点心铺的门板上面,口中还喊了一句什么‘少林有难’的话,然后这些就冲了过去,与此同时,点心铺的老板吴瞎子也不见了!我自小流浪江湖,饱尝人间艰辛,对于江湖险恶的事也多少知道一些,见这个吴瞎子不象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就信手掰开手中点心一看,谁知里面竟有条小虫子,不由吓的失声大叫起来,屠二当家的过来一见,也骇了一大跳,知道是中了蛊毒,他说若不是被我发现,被人暗算了还不知道,日后定当小心行事,所以就把姓名告诉了我,把我当朋友看待——!”他连说带比画,脸色涨的通红,这其间当然也有他不善说谎的缘故,说到最后,故作激动站了起来,大声叫道:“我虽然出身寒微,却也是个有志气的人,大镖头既然如此不相信我,这二十两银子我也不敢要了!”说着伸手到怀中便要掏银子! 呼延守烈连忙道:“小朋友,不要激动!你凭了和屠二当家的一面之交,便慕名而来,自然是把我当朋友看待了,你是屠二当家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了!我一介老朽反不如你小朋友心怀磊落,坦荡无私,见笑了,见笑了!”他虽然是自圆其说,但已不称“老朽”而称“我”,语气自然亲切和缓多了,他相信夏劲道不似在说谎,已是疑心大减,不过夏劲道身上披的那件价值千金的火狐裘氅,委实令人有些怀疑,他一生阅宝无数,自然知道这件火狐裘氅的分量。火狐已是世上奇珍,产自关外长白山的千年老林里,纵便是经验丰富,目如炬火的老猎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猎到一只火狐,夏劲道身上的这件火狐裘氅纵要十几只火狐皮,还要加上能工巧匠巧夺天工的手艺,方能做得如此精巧,天衣无缝!火狐裘氅披在身上,非但冬暖夏凉,而且有体不生疮,祛病延年的妙处,其当真是珍贵无比!俗话说“财恶露,宝珍藏”,夏劲道自称流浪儿,却又身怀异宝,招摇撞目,不避人嫌,饶令呼延守烈如何见多识广,也摸不清夏劲道究竟是何来历了! 夏劲道哪里知道呼延守烈有如许多心思,只当他业已相信了自己,随即一屁股又坐了下来,道:“既然大镖头把我当作朋友,我也就不嫌自弃,再多坐一会儿了!” 呼延守烈点了点头道:“当然,当然,小朋友通知屠二当家的遭人暗算,也就是对敝镖局有恩,还未盛情招待,又岂能让小朋友这样而去呢!传扬出去,又岂不会让江湖上的朋友笑话我们中原镖局薄情寡义!” 这时座上有一人站起扬声道:“大当家的,屠二当家的已过春节尚未回转,是不是要派弟兄前去接应一下?” 夏劲道听了此人言语,不由暗暗一怔,心道:怎么,现在已经过了春节?自己在大钟里面暗不知天日,想不到一过就是半月之久,自己岂不是又长了一岁,年方十七,已近而立之年,却仍是身无所长,前途无着,又想到黄香和王彩雯二女人等现在不知身落何方,相思愁长,伊人更切,不由一阵茫然! 呼延守烈道:“杜镖头,先行坐下,此事应当慎重而行——!”转对夏劲道道:“小朋友,你是说当时有一个和尚手射了一枝响箭,又说了一句‘少林有难’以后吴瞎子才不见了是吗?” 夏劲道闻言一醒,暗道自己不该此刻有儿女情长心态,口中道:“不错,是的!” 呼延守烈沉吟片刻,道:“照小朋友说的情况,这个吴瞎子应该是少林已故方丈宝仁大师的大弟子‘瞽目罗汉’才是,不过瞽目罗汉俗家本姓陈,又何以会姓吴呢?再则蛊术本是邪恶怪诞之术,武林几百年来已是根基灭绝,仅是传说而已,瞽目罗汉乃是得道高僧,更不会修炼此等有违佛门宗旨的邪术了,我看此事必定大有蹊跷!” 夏劲道听了呼延守烈一番话,心中不由大为佩服,当真是酒要陈,姜要老,又辣又老,老辣无比了!不过自己却能给呼延守烈一个答案,本来他对赵威等人四处搬取救兵,何以会通知吴瞎子之事就感到有些奇怪,现在听了呼延守烈的话立刻谜解,吴瞎子根本就不是瞎子,瞽目罗汉一定是被吴瞎子害死了,然后装作瞎子在点心铺伺机下蛊毒害过路的武林人士,他和衍空狼狈为奸,用心恶毒,听到“少林有难”的话,当然要赶回少林,欲图和衍空一起对付群雄了,不过以自己的氤氲身法,除了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两人的飞行术自愧不如,放眼天下,可称难逢对手,吴瞎子先自己离开一时,几乎和自己同时到达少林寺,轻功已是了得,再则他一掌击毁文殊广法天尊的佛像,掌力之雄,也是世所罕见,这个吴瞎子,身份如此神秘莫测,不知是什么人?一时间满腹疑云,只恨不能明了! 呼延守烈又道:“我们中原镖局和少林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次不知什么缘故,竟然使出如此下流卑劣的手段来暗算屠二当家的、、、、、、”说到这里,转对夏劲道道:“小朋友,我有一不情之请,还望答应!” 夏劲道心中暗道:不知他有什么不情之请,不过他既然有求于自己,自己答应了他,以后也好办事,口中道:“不知什么事,大镖头请讲!” 呼延守烈道:“我想请小朋友留下来作个证人,不过但请放心,有谁胆敢动小朋友一根手指头,我呼延守烈第一个跟他过不去!” 座上众人也齐声道:“对!有谁敢伤小朋友一根寒毛,就是和整个中原镖局过不去,我们绝不答应!” 夏劲道见这些人都是血性汉子,慷慨豪爽,仗义之极,也不由暗赞中原镖局果然不愧天下第一镖局,于此可见一斑,随即大声道:“为了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大镖头说这样的话,岂不是太见外了么?” 呼延守烈大笑道:“好!够爽快,屠二当家的果然没有看错人!我们中原镖局从今又多了一个侠肝义胆,铁骨铮铮的小朋友!” 夏劲道道:“既然大镖头拿我当自己人看待,我有一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呼延守烈道:“请讲!” 夏劲道道:“少林乃天下第一大门派,中原镖局乃天下第一大镖局,一旦动武,两虎相争,必然两败俱伤!我们不如暂且按兵不动,等屠二当家的回来之后,到时候双管齐下,铁证如山,不怕少林寺不给个交代!”心想,少林僧众被衍空秃驴荧惑至深,又遭毁寺浩劫,誓必上下一年,众志成城,单要倚靠个人的力量,要想揭穿衍空的阴谋,恐怕万难之难了!现在倘若联系上呼延守烈,再加上中原镖局在江湖上的声望和地位,必能造成群起响应之势,到时天下相戈,衍空还不乖乖束手就范?! 呼延守烈听得夏劲道此言,更觉夏劲道大不简单,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识见,口中道:“小朋友之见正与我不谋而合,少林基深根重,如无确凿证据,贸然行事,反落诬陷毁谤之名,到时候自取其辱,再想讨回公道,就势比登天了!” 这时座下一人言道:“我看大镖头不必过于谨慎行事,少林寺年前遭毁寺浩劫,纵使无瑕,也是有渍了,我们正好趁此机会,檄讨身伐,量少林寺也奈何不得我们!” 夏劲道见此人提起少林寺之事,心中不由大喜,当下凝神细听! 呼延守烈道:“武镖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趁人之危,岂是我们正道人士所为!再则,少林寺藏龙卧虎,高手如云,百足之虫,虽死尤僵,现经受毁寺奇耻大辱,势必同仇敌忾,团结一心,我们只求讨回公道而已,倘若武力相向,事态扩大,恐难以收拾,镖局几千名弟兄和众家孤儿老小皆要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我身为大当家的,虽万死不足以辞其咎,还是依小朋友之见,慎重行事!” 姓武的镖头点了点头,兀自气呼呼的道:“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这口窝囊气又不知何时出得了了!” 夏劲道见呼延守烈理义分明,心怀仁善,不由更加佩服,不过他和金巨是至交好友,不知道对金巨的事情如何看待,欲待一问,一来不合时宜,二来恐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想了一想,还是忍了下来! 呼延守烈道:“现在江湖纷争四起,动荡不宁,我们中原镖局欲想明哲保身,偏安自虞,恐怕已属万难!屠二当家的遭人暗算,便是空穴来音,预警之兆,从今以后大家行事千万小心,切莫大意!到时候屠二当家的回来了,我们再相机行事!” 第四十六章 天不遂人愿 座上众人全部应了一声:“谨遵大当家的谕示!” 呼延守烈又对夏劲道道:“小朋友,我看你头脑聪明,又整日游历江湖,必定见识丰富,异于常人,不知对对去年江湖上连续发生的几件大事有何看法,也好让我一新耳目,集思广益?” 夏劲道心道:他这分明是在试探我,不知居心何在?口中道:“大镖头有所不知,我身无所长,到处流浪,对于一些事情只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而已,至于寻根究源,一来无心知道,二来也不好向人打听,招人猜疑,俗话说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为强出头,这句话我还是知道的!” 呼延守烈没有试探出夏劲道,未免有点大失所望,不过夏劲道处事稳重机敏,言语非凡,更加料定这个少年必定大有来历,夏劲道既然不说,也不好意思再问,旋即一笑道:“小朋友言语诙谐机智,实在有趣,一席谈话,妙语连珠,恍若天外来音,真是得益匪浅!” 夏劲道道:“大镖头过奖了,我只是坦诚直言,心里面想什么口中就说什么,还望不要见笑!” 呼延守烈道:“小朋友少年英雄,奇人异能,能得相识,人生大幸!我亦是坦诚直言,心里面想什么口中就说什么,还望不要叫笑!” 夏劲道不由笑道:“大镖头何出此言?”心中暗道:他步步紧逼,还是打听自己的底细,不过却又不露声色,不显汤不露水的,当真老辣已极! 呼延守烈道:“小朋友在门前轻轻巧巧的将一个弟兄打败,不是身怀异能又是什么,就不要自谦了!” 夏劲道心中暗道:来了来了,武林中人最重名分声望,为了一己之名,一派之名,拼上性命也再所不惜,不过他面上和颜悦色的,却又不象怀有恶意,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不到最后关头,还是不要泄露身份,打定主意遂道:“区区雕虫小技,用来防身而已,我只是侥幸胜了一招,全赖那位兄弟大意,还让大镖头叫笑了!” 呼延守烈道:“哎——我早已说过小朋友不要过于自谦了,大家都是练武之人,现在又难得意气相投,不如就此切磋一番,一来交流武学,二来深助友谊,一举两得,岂不美哉!小朋友意下如何?” 夏劲道心道:原来呼延守烈是想籍自己的动作身手,看出自己的武功师承,不过这回你恐怕又不能如愿了!旋即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道:“我练的只是一套轻灵的小玩意而已,难入大雅,贻笑大方,大镖头既然执意相请,我也只好不弃献丑了——!”说着站起身形,向座上众人抱拳施了一礼道:“不知哪位镖头不吝赐教几招!” 一位精悍矮壮的镖师站起来道:“我来陪小朋友过上两招,请——!”说着领先步出大厅,到院中站定身形! 呼延守烈众人相继离座,呼延守烈道:“小朋友,请——!”夏劲道点了点头,跟随众人走出大厅,呼延守烈众人廊下石阶之上一字排开,站定身行,夏劲道走到院中和那个镖师对面而立,间隔三尺! 这时日已西斜,两人身影长长曳地,那个镖师道:“在下顾之凯,还望小朋友手下留情!” 夏劲道笑道:“顾镖头言重了,是你手下留情才对!我早已说过,我练的只是一套轻灵的身法而已,打人的本领却是不济,你尽管出手便是,打的到我,我就算是输了!” 顾之凯情知夏劲道不是在说笑,不由一脸郑重之色,了点头道:“如此顾某就不客气了!”脚步前移,双拳一前一后“白猿献果”式径朝夏劲道胸前打来,双拳带起风声,功力甚是不弱! 夏劲道赞道:“好拳法!”施展氤氲身法,身体往后一退,避开顾之凯两拳!他现在功力通神,已能克制住身体不随拳风任意飘荡,这一退之间,拿捏的恰到好处,与普通的轻功身法仿佛,量呼延守烈等人也不会看出来! 顾之凯双拳打空,也不由赞了一声:“果然好轻功!”夏劲道既不反击,他自可放心施展,当下喝了一声,身形展动,使出一套“二郎担山拳”来!这套拳法讲求的是“二郎担山力无边,双臂一摇赛钢鞭,下盘金刚一样坚,不周山也要颠倒颠”!属于外家长拳的一种套路,顾之凯在这套拳法上浸淫了大半生,也尽其妙处,现在全力施为,但见拳若雨发,重冰雹,身形进退腾挪之际,双脚踏的水磨石地面“咚咚”作响,下盘功夫之稳当真罕见异常! 夏劲道见顾之凯拳法如此威猛霸烈,简直可与游盛天教给自己的霸王拳相媲美,不禁有些心痒难熬,但自己有言在先,倘若出尔反尔,非但引人笑话,更会招致怀疑,当下随着顾之凯拳势变化而变化,身形连连后退! 呼延守烈等人在石阶之上看得真切,见夏劲道每每以毫厘之差躲过顾之凯的拳头一击,虽然令人心惊肉跳,却始终有惊无险,也不由暗暗称奇! 顾之凯更是有些心焦气躁,自己成名多年,现在竟然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都制不住,传扬开去,岂不叫人耻笑!当下虎吼了一声,加紧攻势,但求一举击倒夏劲道,不多时,他一套二郎担山拳法打完,却仍旧连夏劲道的衣襟都没粘到一星半点,不由臊得面红耳赤,身形一收,向夏劲道一抱拳道:“小朋友身法果然了得,顾某输的心服口服!” 夏劲道收住身形,见此人倒也豪爽干脆,心中也是大为折服,笑道:“哪里,哪里,顾镖头没有输,我小混蛋也没有赢,就算扯了个平手吧!” 众人见夏劲道十分滑稽有趣,诚实有信,不由哄的一笑!呼延守烈笑道:“大家都看到了,小朋友果然奇人奇技,单凭这一手轻功就已叫人称羡不已!”顿了一顿道,“好了,时候不早,切磋就到此为止,中原镖局能够得到小朋友这样的少年英雄作为朋友,援为臂助,咱们应该好好庆祝一番!”他口中说来,心底却暗自奇怪,夏劲道的身法也不算什么出奇,不过以自己的阅历却也看不出究竟属于哪一门哪一派,不由更加觉得夏劲道有点高深莫测! 众人齐声应道:“大当家说的是,咱们应该好好庆祝一番!”这时天色渐晚,众人相继进入大厅,坐下不多会儿工夫,有几个人手提食盒从外面走了进来,其中有一个正是蓬莱酒仙居酒楼的伙计李太,李太一眼瞅见夏劲道竟也在座,显然吃惊不小,不过却也没有多话,几人放下食盒,又打旁间厢房抬出五张八仙桌到大厅中央摆好,然后将食盒内碗筷饭菜取出放到桌子上,退了下去! 夏劲道见这些饭菜鸡鸭鱼肉俱全,热气腾腾,香味扑鼻,不禁馋涎欲滴,心道自己倘若矫揉造作,恐令呼延守烈有所怀疑,当下装作不客气的样子伸手撕下一只鸡腿,虎口一张,咬了一口,边嚼边道:“既然大家都是自家人,我可就不客气了!” 众人见夏劲道一付十足馋相,不由哄堂大笑,气氛立时显得更加融洽无间,呼延守烈笑道:“江湖儿女,正该如此,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才痛快!”说这起身到内堂抱了两坛子酒回来,坐下又道:“谪仙李白有诗曰‘莫使金樽空对月,会须一饮三百杯’,咱们这些江湖中人,粗俗庸浊,自然比不上谪仙的神风仙骨,却也当尽力效仿!”说着一掌将一个酒坛的泥封拍去,先在自己面前大碗倒了满满一下,随后递给东厢挨坐之人,那人道:“我比不得大当家气吞牛斗的海量,这等上好的女儿红,恐怕是无福消受了!”说着在碗中浅浅倒了一下,又递给下一个人,这样一圈转下来,因为碗筷齐好,所以夏劲道面前没有碗,也没有倒酒! 这时大厅内酒香四溢,气味醇芳无比,夏劲道虽不常饮酒,一闻也知是上好的佳酿,这时呼延守烈道:“仓促之下,照顾不周,就请小朋友用我这一碗吧!”说着用手端起酒碗,用力一甩,那碗酒平平飞到夏劲道面前,竟然一滴未洒!夏劲道故作吃惊的样子,连忙双手接住,口中道:“大镖头,这如何使得——!”他本待客气两句,但呼延守烈露了这一手极上乘的“隔空送物”内功,分明是在试探,自己自称流浪儿,倘若礼节备至,不慌不乱,恐怕会引呼延守烈更加怀疑,当下嘴巴张了几张,装作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将那碗酒放下! 呼延守烈笑道:“小兄弟有所不知,正所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我们这些人过的是浪尖打滚,刀头舐血的日子,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忧愁明日忧,小兄弟如若不饮,岂不大煞风景!” 夏劲道本待推辞不饮的,不料被呼延守烈一言勾起愁肠,暗道:不错,人生易过,悲愁能令人迅速衰老,既然人生在世不得意,那么就不如酩酊一醉,忘却烦忧,呼延守烈一介老者,尚能如此豁达,豪气逼人,自己一个反尔郁郁困顿,不能自拔,相比之下,真是有失男儿本色了!想到这里,随即大声笑道:“大镖头说的好,我就放胆陪大家一醉!”说着双手端起大碗,一干而尽! 呼延守烈大笑道:“好!当真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小兄弟能有此豪气,可喜可贺!”说着将酒坛举到半空,轻轻一侧,但见酒如银练一样注如口中,一气竟将坛中之酒悉数饮尽! 这时有人起身燃上牛油大烛,厅内亮如白昼,众人碗盏交错,猜拳行令,闹的不可开交!呼延守烈喝了那半坛女儿红,酒力微酣,对夏劲道道:“小兄弟,我们这些人放浪形骸,不拘礼节,还望不要见笑!” 夏劲道笑道:“大镖头说哪里话来,这等慷慨豪放之气,我羡慕都还来不及,又怎敢取笑!” 呼延守烈摇了摇头道:“慷慨豪放?小兄弟此言差矣!醉生梦死而已,何谈慷慨豪放之言?”语音甚是苍凉,竟似有无限恨事? 夏劲道皱了皱眉头,也不知呼延守烈又在试探,还是酒醉有感而发,口中道:“大镖头名震八方,手创中原镖局,事业如日中天,人所称颂,人生若得如此,复又何憾!?” 呼延守烈道:“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小兄弟年少志高,正是来日方长,前途不可限量,大概不能体会个中暗昧!” 夏劲道心里不由一阵恻然,前尘往事,恩爱情仇,瞬间涌上心头,强颜笑道:“是吗?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大镖头英雄一世,想不到也有憾事介怀,不能释然吗?”心中暗道:不知他的憾事是什么,他言语间郁闷满怀,倒不似假装! 呼延守烈道:“小兄弟妙语慧言,令人如沐春风,愁怀尽扫,我与小兄弟当真一见如故,来来,咱们再干几碗,不醉不休!”说着用手拍去另一酒坛的泥封,先喝了一气,然后双手一抛,将酒坛抛到夏劲道面前! 夏劲道双手接住酒坛,也被呼延守烈豪气所折,当下道:“好!好!大镖头既然如此看重我小混蛋,我就开怀一饮,陪大镖头一醉方休!”说着将那坛酒放到桌上,口凑到酒坛边上,用力一吸,坛内之酒源源不断酒练一般被他吸到口中入肚!这还是他和游盛天去滇南之时在白乐天家和白乐天学的饮酒方法,他现在功力通神,自然不惧区区酒力! 在座众人见夏劲道小小年纪,酒量非但惊人已极,喝酒的方法也是精彩万分,引人入胜,不由哄然叫好!呼延守烈也大笑道:“素闻饮酒有鲸吞虹饮之法,想不到小兄弟竟然身怀如此妙技,真令我等大开眼界!” 夏劲道一气吸进多半坛酒,方才住口道:“真是痛快,大镖头还要不要饮?” 呼延守烈大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想我当年一坛女儿红,一杆霸王枪,游侠江湖,快意恩仇,何等快事!岂料弹指光阴,一瞬便至知命之年,今日难得碰上小兄弟这样海量之人,岂能错过!”说到这里,银髯几张,当真怒不可威,豪迈已极!复又转身至内堂抱了一坛女儿红来,一掌拍去泥封,昂首便饮! 镖局众人连忙叫道:“大当家的,小心身体!”呼延守烈顾自摇了摇头,又饮了半坛,这才道:“想我当年酒量仅以一碗之差败给酒仙司令钱不花老儿,虽不敢称天下第一,却也称得上天下第二,如今在小兄弟面前又岂能服老认输!” 夏劲道弥其风采,暗赞呼延守烈能孚众望,人心所归,果真当今豪杰之士,虽然不知他对金巨之事如何看待,但仅此一节,便足以令人心折,景仰之至,一时不由豪气大发,道:“大镖头果然人如其名,英雄盖世!我小混蛋佩服的五体投地!”当下俯下身去,依法施为,将剩下的半坛酒喝的一滴不剩! 众人见两人对饮,俱是气冲牛斗,豪气干云,呼延守烈是雄风不减当年,老当益壮,夏劲道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英豪!不由看得眉飞色舞,连连叫好! 一个时辰已过,众人都已酒足饭饱,外面有人进来将残席撤下,复又沏上香茗,众人兴致正浓,也无睡意,三对三,两对两的海阔天空兴致勃勃的谈论起来!夏劲道从未一下喝过这么多酒,只觉双颊发烧,脚步轻浮,好在尚无大碍,不由得心中好笑,看了看呼延守烈,只见他面不改色,气不长出,不由佩服得紧! 呼延守烈看了看夏劲道,说道:“小兄弟,我的为人你也看到了,大家既已一见如故,就应当推心置腹,不可隐瞒,小兄弟以为如何?”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心中暗道:看来他还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不过说的也是,况且纸里包不住火,自己的身份迟早被他知道,不如趁此机会告诉他,免得以后尴尬,不好做人!欲要如实相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不由大感左右为难! 呼延守烈道:“小兄弟识见异于常人,又急公好义,我心中有一事委决不下,想要小兄弟帮忙拿个主意,还望坦诚直言,不可徇私!” 夏劲道见呼延守烈不是要自己说出身世来历,不由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口中道:“大镖头既然如此信得过我小混蛋,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呼延守烈点了点头道:“我一生自问光明磊落,逢善不欺,遇恶不怕,理义分明,诚道守信,所以蒙江湖同道和朋友赏脸,得以开创中原镖局,侥幸时日,混到现在!不料天不遂人愿,竟然老来多难,相识朋友当中有一人失德叛道,天下衔恨,我不敢称误交匪类,落井下石,行不仁不义之举,却又不能置之不理,袖手旁观,一时觉得进退两难,夜不成寐,饮食难安,委实不能释然!不知小兄弟有何高见,还望见告?” 这时众人听了呼延守烈此话,各自止住谈话,均都向夏劲道脸上望来,个个肃穆,郑重已极! 夏劲道听了呼延守烈之话,情知他所说之人必是金巨无疑,不由心头怦怦大跳,暗道:不错,进一步便是同流合污,天下为敌;退一步更是有失正义,良心难安,孰轻孰重,是进是退,个中艰难惟有亲身经历之人自知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金巨对自己虽说刻薄寡恩,但毕竟尚有养育之恩,现在他身败名裂,天下为敌,又将自己和黄香推下断魂崖,心狠手辣,情义何存!但若与他为敌,又觉于心不忍,岂不是恩义两难?呼延守烈拿此事问自己,当真是苦心人碰着苦心人,黑心窝瓜两个堆了!不过呼延守烈竟拿如此重大的事来问自己这个仅有言语之交的年轻人,若不是的确信得过自己,便是酒后失言草率大意,再则就是心存试探了!现在这些人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正所谓一言既出,天下倾危,岂不慎重!不过自己若问呼延守烈事情原委,再陈说利害,晓以情理,一来这是常人之理,俗不可耐,呼延守烈恐不爱听,也是答非所问,再不就是推脱不言,不表意见,这样岂非难孚人望,衍言自毁!答与不答,都恐令呼延守烈有所怀疑,这可如何是好?苦思良久,忽的忆起在少林寺塔林之际明空大师劝解持剑人的一番话,佛理至深,亦正亦玄,奥妙无穷,正好用来回答呼延守烈,随即道:“欲退复进,欲进复退,进退不能决,非进非退,故执惑也!佛言‘惑’者,魔也,魔者心病也,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更当系铃人,大镖头之事还要全靠自己主张,我小混蛋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这一番话也纯属废话而已,大镖头还望不要见笑!” 呼延守烈听罢,不由大笑道:“小兄弟之言蕴涵无上哲理,奥妙无穷,实在是帮了我的大忙,佩服,佩服!”众人见夏劲道之言果然异于常人,哲理至深,铭鼎之言,都是钦佩万分! 夏劲道心中暗道:惭愧,惭愧,剽窃之言,如何受得这等夸奖,口中道:“大镖头见笑了,过奖,过奖,我只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那里知道什么道理,哲理!” 呼延守烈道:“小兄弟就不必自谦了,能说出此等言语的,绝非常人,小兄弟日后必定前途海量,我这里先向你祝贺了!” 夏劲道忙道:“岂敢,岂敢,劳大镖头如此费心,小混蛋实在感到有所不安,日后但有吩咐,尽管开口!” 呼延守烈道:“小兄弟太客气了,你能留下来做我们中原镖局的证人,就已经是帮了我们天大的忙了!” 夏劲道道:“我小混蛋虽然艺不惊人,但也知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道理,何况这等下三滥的下毒手段实在无耻之极,怎不叫人义愤填膺,仗义而行!” 镖局众人也齐声道:“不错,少林寺非但欺人太甚,而且手段如此卑鄙无耻,我们一定要向少林讨回公道!” 呼延守烈道:“公道一定是要讨回的,关键在于如何讨法——”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好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去睡吧,一切等二当家的回来了再作计议!” 众人应了一声,相继散去,回转各自屋中睡觉,呼延守烈起身领夏劲道到厅外一间厢房,燃上桌面蜡烛,又寒暄几句,随后告别也回转自己屋内睡去了! 夏劲道翻身倒在床榻之上,这时酒力有些发作,头脑昏沉,却无睡意,只觉寂寞难安,愁怅满怀,此时这刻,更加思念黄香和王彩雯二女起来,永夜难消,倘有良人做伴,慰藉愁怀,该是何等美不胜收,不由蔚然长叹一声:“黄香,彩雯师姊,你们现在又在哪里,可也同我一样相思刻骨,不能自拔么?”烛光融融当中,二女如花笑靥,翩翩倩影,召之即来,挥之不去,不由更加惆怅,忆起二女对自己的柔情似水,无微不致,百倍关爱,心中又溢起一丝幸福温暖,刻骨铭心,难以言表!一时在床榻之上,翻来倒去,直到一颗蜡烛燃尽方才睡去,睡梦中兀自牵着二女的纤纤玉手,不肯放开!这当真是英雄多寂寞,何得解语花?解语花若得,复又何咨差! 第二天一早醒来,洗漱过后,到会客厅内吃过早饭,然后便是畅谈,坐等屠青海的消息,饶是如此,一连五天过去,到了第六天早饭过后,终于外面有人来报,神色慌张之极,口不成声道:“大当家、、、、、、的,大、、、、、、大事不、、、、、、不好,屠二当家的回、、、、、、回来了、、、、、、但一见面就打伤了好几个弟兄,另外几个弟兄拦住他,现在还在打呢——!” 呼延守烈大吃一惊,喝道:“有这等事——!”长啸一声,身形从案几之后掠起,直向镖局门外冲去!众镖师也是人慌马乱,跟在呼延守烈后面向外便冲,夏劲道紧随其后,欲要一观究竟! 众人冲到镖局门外,但见石阶之下,大街之上斗的正狠,有几个人仰翻在地,口吐鲜血,情状惨不忍睹!夏劲道一眼认得当中几人正是屠青海等,不由大为奇怪,屠青海押了镖之后回来,何以反戈一击,自相残杀起来! 呼延守烈大喝一声:“屠老二,你给我住手,旁人退下!”他勃然发作,当真声如虎威! 那几个守门的镖局中人见呼延守烈出来了,连忙撤下,扶起几个受伤之人退到石阶之旁! 屠青海六人收住身形,均向石阶之上望来!众人一见,无不大吃一惊,险些骇了一跳!只见屠青海六人两眼发出瓦蓝瓦蓝的光芒,双眉也变成黄金一般的颜色,情形又骇异又恐怖!夏劲道看得真切,连忙对呼延守烈道:“大镖头,屠二当家的相必蛊毒发作,千万小心!”呼延守烈情知有异,点了点头,跃下石阶,大声道:“屠老二,你怎么了?难道连自家兄弟也不认得了么!” 屠青海也不答话,嘻嘻发出一声怪笑,身形展动,十指萁张,径向呼延守烈咽喉掐来,这一变故当真骇人心弦,始料未及!众人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呼延守烈好在早有准备,双掌一探,扣住屠青海双腕,颤声道:“屠老二,你连我也要打吗?”他和屠青海兄弟多年,想不到屠青海一言不发,竟下如此致命杀手,怎不又惊又痛! 屠青海又是一声怪笑,双臂一挣,竟然挣脱呼延守烈掌握,呼延守烈大惊失色,他功力本在屠青海之上,现在情知情形古怪,更是用了十成的功力扣住屠青海双腕,不料竟被屠青海挣脱,不由骇然叫道:“屠老二,你——!”还未待他说完,屠青海已是一脚踢出,正中呼延守烈的胸膛,这一脚力量当真有雷霆万钧之力,竟然将呼延守烈偌大的身躯踢得倒飞回石阶之上,众人骇得惨叫一声,连忙扶住呼延守烈,呼延守烈站稳身形,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面色苍白如纸! 有人怒吼一声,便要跃下石阶对付屠青海,呼延守烈连忙喝道:“不要莽撞!你们绝不是他的对手!”又扬声对屠青海道:“我呼延守烈纵横一生,想不到今日竟败在自己兄弟脚下,真是惭愧!屠老二,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将出来,尽管提将出来,我全部答应,但求不要再伤镖局弟兄!”言语激动万分,却又义烈无比,当真豪气干云! 夏劲道见呼延守烈伤在屠青海脚下,却仍以兄弟相称,丝毫不以责怪,这等义气,实在叫人敬重不已,连忙道:“大镖头,屠二当家的现在魔性大发,实在不能理喻!为今之计,只能强行将他们制住,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呼延守烈道:“小兄弟奇人异能,我早已心服已久!你有何办法尽管施展出来,不必忌讳于世俗愚见,但求不要伤了他们几位!”夏劲道笑道:“有大镖头这句话,我小混蛋定当鼎力而行,以报厚望!”说着跳下石阶,落到屠青海面前!一时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都紧紧盯着夏劲道,看他如何对付屠青海六人! 夏劲道也拿捏不准屠青海六人所中蛊毒究竟厉害到何种程度,司马义的百毒真经上面也没有记载破解之法,决定还是慎重而为,见机行事,当下对屠青海一抱拳,大声笑道:“屠二当家的还认的我小混蛋么?仅数日之别,屠二当家的武功进境突飞猛进,登峰造极,实在可喜可贺!” 屠青海双目直勾勾盯住夏劲道,面上肌肉一阵痉挛,显见内心激动已极,过了良久,方才嘻嘻一声怪笑,却不说话,情形当真骇异已极!另外五个人也跟着屠青海发出一声怪笑,声如夜枭悲啼,令人毛骨悚然,浑身起粟!镖局中人不由一阵大乱,呼延守烈连忙叫道:“小兄弟小心!——” 夏劲道见过的骇异险恶之事多了,自然不怕,回头笑道:“大镖头且请放心,屠二当家的还记得我,只是不知为何不说话,待我再问他一问!”说着回过头来,向屠青海靠近一步,笑道:“屠二当家的再仔细认认,我是小混蛋,你难道忘了么?” 谁料夏劲道靠前一步,屠青海面露骇异之色,跟着向后退了一步,仍是直勾勾盯住夏劲道一言不发,另外五个人也齐齐后退一步,情形看起来又古怪又好笑!夏劲道心中一动,脚步不停,又向前一步,屠青海六人竟也跟着向后又退一步!夏劲道心中不由恍然大悟:难道屠青海六人身中的蛊虫竟也害怕自己的百毒真气?!连忙回头对呼延守烈大叫道:“大镖头,屠二当家的被蛊毒荧惑了心窍,现在不能说话,不过看样子还认得我,我现在把他们拖住,你们快取绳索来,将他们捆住!” 呼延守烈连忙喝道:“快取绳索!”有人飞身进了镖局,顷刻取了一捆儿臂粗的绳索回来,有几个人上前将绳索抖开,然后一齐跃下石阶扑到夏劲道身旁,一人道:“小兄弟,怎么办?现在屠二当家的武功如此厉害!” 还未待夏劲道答话,只见屠青海六人把目光一齐对准那条绳索,瞅了一会,又看了看夏劲道,突然口中发出一声怪叫,撒腿便跑!夏劲道连忙大喝道:“不要跑,屠二当家的,我们是要帮你,不是要抓你!”他本是好言解释,岂料屠青海听了一个‘抓你’跑的更快!夏劲道无暇思索,迫得使处氤氲身法,迅若一抹轻烟追上屠青海六人,然后围住六人团团直转,屠青海六人跑的虽快,却始终冲不出夏劲道的包围,急得哇哇怪叫! 镖局众人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灵幻,玄妙莫测的身法,就连呼延守烈也惊得目瞪口呆,想要高声喝彩都喝彩不出来!但见夏劲道围住屠青海六人,快得令人目眩神摇,已分不清是真人还是身影!屠青海六人怪叫连声,身形连连后退,最后被夏劲道迫到一堆,双手抱头,动也不敢动弹半分! 夏劲道连忙叫道:“快来人——!”手执绳索几人跃上前去,绳索一抖,将屠青海六人套住,然后交错几圈,将六人捆住!夏劲道这才长出一口气,身形顿住,走回石阶之前对呼延守烈道:“大镖头,方才情急心切,不得已冒犯屠二当家的,还望莫怪!” 呼延守烈回过神来,听的夏劲道此话,不由大笑道:“小兄弟忒过客气了,要不是你一臂之助,今天倒不知要如何收拾了!哈哈、、、、、、”笑声未歇,引动内伤,突又一阵剧咳,数口鲜血喷出!镖局众人不由一阵大乱,夏劲道忙道:“大镖头,小心身体——!”呼延守烈摇了摇头,强打精神道:“这点小伤死不了人!我倒是担心屠老二他们、、、、、、!” 夏劲道道:“屠二当家的虽被蛊毒荧惑心窍,但看起来天良还未丧尽,只要我们找到施蛊之人、、、、、、!”他话还未说完,只听得身后屠青海六人发出一声怪叫,连忙回头观看,但见捆住屠青海六人的绳索竟在一瞬间悉数为六人崩断,镖局中人一阵大乱,屠青海六人崩断绳索之后,又发一声怪叫,身形腾起,掠上大街两旁的屋顶,顷刻间逃的无影无踪! 夏劲道怔了一怔,想不到事情异峰突变,节外生枝,当真出人意料,也不禁有些无可奈何!呼延守烈面色更加苍白,悲声道:“想不到我中原镖局今日竟遭此变故,兄弟成敌,何其痛也——!”夏劲道道:“大镖头不要过于悲伤,天灾人祸,在所难免,还是保重身体要紧,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呼延守烈摇了摇头道:“我已老矣,恐怕年迈体衰,精力不济了!”他老来遭此打击,自然伤心欲绝,竟有一蹶不振之势!夏劲道也是暗自伤感,口中道:“先不说这些了,还是先回去疗伤要紧!”呼延守烈点了点头,众人又回转客厅! 众人落座个个面上死气沉沉,心事重重,还是呼延守烈强自笑道:“众家兄弟不必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众志成城,外人想要动我们中原镖局又谈何容易!”说到‘谈何容易’声音忽转低黯,显然他自己也是信心不足! 杜言五接道:“大当家的说的甚是,我们自当誓死保卫镖局,不过这一回事情太过神秘古怪,敌暗我明,恐怕无从防范!” 一位何姓镖师道:“杜言武,你这番话未免太没志气!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大家拼了性命,我不信世上还有比我们这一行的人不怕死的!” 杜言武大怒道:“何之章,你说话给我小心点!我杜言武不怕死!老子身上的十三条刀疤就是明证,你要不要再看看!”说着忽的站起身形,就要动手脱衣,言行粗豪已极,虽然不尚节仪,此时此际,却是奋武扬威,威风凛凛,令人又是好笑有是钦佩! 呼延守烈眼见两人要起争执,连忙道:“杜言武,你给我坐下说话,都已年过四旬的人了,性情为何还是如此暴躁!” 杜言武瞪了何之章一眼,忿忿不平的坐下! 呼延守烈接道:“杜言武,何之章两人说的都未尝没有道理,不过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没有摸个大概清楚,你们只岂不是自乱阵脚,又岂不会让小兄弟笑话——”说着转对夏劲道道,“小兄弟,不知你对这件事情有何看法,还望不吝赐教!” 夏劲道见呼延守烈重创之下,尤能镇定如常,剖析义理,威服有加,心中好生佩服,连忙道:“岂敢,大当家的太过客气了!我小混蛋在大当家的面前岂敢言教,只不过是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当之处,还望莫怪!” 呼延守烈笑道:“小兄弟,你今天乃是我们中原镖局的大恩人,你这样说又岂非太客气了,有话但讲无妨!” 众人也齐声道:“是啊,小兄弟请讲!” 第四十七章 群魔乱舞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俗话说‘盐从咸处来,醋打酸处来’!追根溯源,这见事情还得从屠二当家的几人所中的蛊毒说起。蛊之为毒,歹毒无伦,泯灭天常,兄弟成仇,亲人反目,实在有违人道,丧尽天良!我曾得一位前辈传授异术,对于天下各种毒物毒术均有破解之法,惟独对于媚毒和蛊毒束手无策!我先前不小心曾中过一种媚毒,差一点自焚而亡,盖因媚毒乃潜合人之天性,固不可剔除,泛滥成灾,不可抵挡!触类旁通,推此及彼,我想蛊毒之性相去无远,盖因人乃万灵之长,唯我独尊,人之天性!换而言之,人对自然万物,曲尽其妙,唯我享用,对于人和人来讲,就是要出人头地,独占鏊尊,但因能力不及,或为感情所累,或者其他原因,自叹弗如,甘居人下有之;蹶而待之,伺机而起者亦有之;更有超然物外,潇洒之神仙!这种唯我独尊的天性也就是人的自私自利心理,一旦为理智所不当,小则丧身辱命,大则祸乱天下,生灵涂炭!所以圣人设教伦常,文以载道,亦在明心治世之苦诣!人的这种心理一旦被外物介入操控,理智便回丧失殆尽,做出常人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他自己更是浑然不觉浑然不知的事情来,屠二当家的几人便是这样!” 夏劲道这一席话,洋洋洒洒,谈天论地,广慧博言,极尽他所知之能,抉幽拮微,穷通义理,听得呼延守烈等人无不目瞪口呆,毛骨悚然,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呼延守烈道:“小兄弟言论恢弘,智慧无极,实在令人仰止,钦佩万分!不过我自问和屠老二人等情同手足,有衣同穿,有饭同吃,他没有和我反目成仇的理由哇!”说到这里,忽的一顿,大叫道,“难道,难道是为了那见事情不成、、、、、、!”声音激动已极,引动内伤,“哇”的又喷出一口鲜血,在他前面案几之上溅将开来,当真触目惊心!镖局中人一阵大乱,齐声叫道:“大当家的、、、、、、!”夏劲道也高声叫道:“大镖头,当心身体!”言下不胜恍惚! 呼延守烈见夏劲道颇为自责,强自镇定下来,又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这才对夏劲道言道:“小兄弟不要自责过甚!这见事情全怪我处置不当,更被奸人所用,非但辱及自身,更要连累众家兄弟受害,实在怨不得别人、、、、、、”言至此处,忽的提高了声音道:“到银库取几张银票和十几两散碎银子来——!” 一为镖师应声而起出了大厅,稍顷片刻便又回转进来,一手捏着七八张银票,另一手则提着一个碎花缎子的包袱,一起递到夏劲道面前,道:“小兄弟,请收下!” 夏劲道这才明白呼延守烈方才那句话的意思,连忙站起身形道:“大镖头,你这又是何意——?” 呼延守烈强笑道:“大恩不言谢,我知道这些黄白之物实在辱没小兄弟的铮铮侠骨,真是好生惭愧!不过人在江湖走动,吃饭穿衣,结交朋友哪一处不要花费,哪一处又不能太过小气了,以免被人笑话,还望小兄弟收下!” 夏劲道大笑道:“我小混蛋能的大镖头兄弟相称,唯愿已足,又复何求!至于这些银子乃是身外之物,我小混蛋也不是贪财之人,大镖头的美意我小混蛋只能心领了!” 杜言武忽的站起身形道:“小兄弟,你嫌这些银子沾满了血腥味不成?不错!这些银子是沾满了血腥,但全是镖局弟兄刀头舐血,浪尖打滚辛辛苦苦挣回来的,绝无半点肮脏龌龊,你要还当我们是一家人,就废话少说,全部收下!”他双目圆翻,瞪住夏劲道,满脸不快之意! 夏劲道被杜言武一番话弄的哭笑不得,连忙道:“好,好,杜镖头你不要生气,我全部收下就是,不过我小混蛋可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说着一手将面前镖师手中的银票接过看也不看揣到怀里,又接过那个包袱,对那个镖师拱手一礼道:“多谢!” 那个镖师道声:“不客气!”回转原位坐下! 杜言武这才转怒为喜,双手抱拳对夏劲道行了一礼道:“小兄弟,你是我们镖局的大恩人,方才言语冲撞之处,还望莫怪,我老杜是个直性子,说话从来不会拐弯绕角,小兄弟是个高人,想来定不会和我老杜一般见识!” 夏劲道连忙还礼道:“杜镖头,你再说下去,分明是不把我小混蛋当自家兄弟了,要说高人,我比你还要矮半头,又哪里算什么高人!” 杜言武一怔,继尔哈哈大笑道:“小兄弟说话果然风趣,要在平日,有人要论评我老杜的身材,那可要让他饱尝一顿老拳,叫他知道人不可以貌取人的厉害、、、、、、!”他身形粗胖,所以看上去总比同等身材的人要矮上半头,平时最忌讳别人说他身材矮小,不过他早已将夏劲道看作神童下凡一般,顶礼膜拜尚嫌不够,现在能得和夏劲道“相提并论”,自然欢喜无限,不以为忤了! 一场小笑话过去,夏劲道和杜言武两人重又坐下,呼延守烈道:“小兄弟,你既以收下这点银子,我也稍为安心!年轻人志在四方,中原镖局不是你就久留的地方,不过等你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我倘有三般气在,拼死也要前往道贺!” 这番话无疑是在下逐客令一般,同时又隐隐有生死诀别,相见无期之意,夏劲道不由觉得不祥,连忙道:“大镖头何出此言,我小混蛋就是要走,也要亲眼看到大镖头伤好了才走、、、、、、!” 呼延守烈摇了摇头道:“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这笔帐我一定要亲手了解,小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请放心,这点小伤奈何不了我的!” 夏劲道见呼延守烈心意已决,心中不由十分伤感,暗道:他英雄一世,名震江湖,岂料晚景遭此罹劫,身心之痛,当真是难以言表了,可见人生无常,祸福难测了!口中道:“相聚随缘,离散无常,可惜我一介飘蓬浪子,居无定所,到时恐怕不能助大镖头一臂之力了、、、、、、!” 呼延守烈道:“有你这句话在就是对我最大的臂助了!按理说,小兄弟已不是什么外人,不过这见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似是有无限心事一般! 夏劲道皱了皱眉头,几乎忍不住张嘴就要问呼延守烈究竟是什么事,但转念一想,他既然心意已决,断然不会再告诉自己,所以还是忍了下来,道:“既然如此,大镖头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我一定办到!” 呼延守烈道:“多谢小兄弟的美意,不过我的确没有要小兄弟帮忙的地方,所以小兄弟就请上路吧,我就不送了!” 夏劲道道:“不敢劳大镖头相送,不过我一向无拘无束自在惯了,老待在一个地方也确实憋闷的慌,既然如此,我小混蛋就告辞了!”说着站起身形,对呼延守烈和众人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大厅,径奔镖局门外走来! 夏劲道出了中原镖局,只觉一阵惘然,天地之大,自己又要去向何方,回头看了看中原镖局,心下又是一阵感慨,这一番经历,更加觉得江湖险恶,波诡云翳了,心下暗道:呼延守烈听了自己一番话,似是有所触动,他所说的那件事不知和金巨有无关联,不过他执意要赶走自己,不要自己帮忙,想来这件事不是关系重大,便是凶险异常了!以中原镖局在江湖上的势力和呼延守烈的声望地位,能够让呼延守烈说出‘亲手了解’这句话的人一定非同小可,不知呼延守烈说的这个人究竟是谁?看来他一定是怀疑此人就是下蛊之人了,不过自己先前曾对呼延守烈说过是吴瞎子下的毒,莫非他早已猜破吴瞎子的真实身份,还是另有所指、、、、、、他左思右想,终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此行是要向呼延守烈探听七大门派和金巨的消息的,想不到一无所获,自然难免大失所望! 夏劲道定了定心神,决计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先找了一家饭店饱餐了一顿,又买了一些干粮肉脯带上,他本来打算购匹马代步的,又觉未免有些太过招摇,想了想也就作罢!然后出了洛阳城南门,信步而行,一路走了下来!这时年关刚过,初春余寒尤盛,路上行人稀少,夏劲道只觉形单影只,分外寂寞!忆起黄香和王彩雯二女,相思乱意,愁肠百结,不由暗暗叹气,心情更觉抑郁不畅,愁怀难遣! 一连七八天过去,夏劲道沿途打探消息,对于七大门派的下落仍就一无所获,他不由百思不得其解!少林寺被毁,乃是轰动武林的大事,怎么江湖之上毫无反应,平静的有些反常,隐隐约约之间觉得武林之中必将有大事发生,而且这件大事势必会天翻地覆,惊神泣鬼,日月寒心! 这一日,正行之间,忽听的身后马蹄声响如惊雷,震彻大地,夏劲道不由心头暗惊,回头观瞧,但见数百匹骏马风驰电掣而来,其势若排山倒海,蔚为壮观!夏劲道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马帮,连忙侧身闪到路旁,说时迟,那时快,这群马帮转眼便奔至夏劲道,为首一人瞧了夏劲道一眼,突然口中发出一声尖利的稍音,接着双手一勒马缰,坐下骏马前蹄人立而起,仰天一声长嘶,登时止住,其势突兀险绝,骑术当真精彩绝伦!领首之人停住,余下之人也如势而为,全部停了下来! 夏劲道看了看为首马上之人,但见此人一脸横肉,双目凶光四射,一看绝非善类!不过他现在功力通玄,自然不惧,当下和那人四目相对,丝毫不让! 那人微微吃了一惊:这小子竟然不惧自己,胆子可是不小!当下喝了一声道:“喂,小子,你身上披的大氅倒是一件宝贝,不知是如何得来的?!” 夏劲道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原来他是看上了这件火狐大氅,口中道:“披在我身上,当然是我之物,与你何干!” 那人闻言一阵狂笑,道:“你小小年纪,竟然身怀奇宝,我看非偷即盗!” 夏劲道不欲和他纠缠,鼻中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那人又是一怔,旋即放声狂笑,忽的又吹了一声口哨,只见他手下众人各驱坐骑,四下散将开来,将夏劲道团团围住!那人喝道:“小子,我马王爷看上的东西,又岂会让它跑了!你还是乖乖奉上,我马王爷倘若高了兴,说不定饶你不死!” 夏劲道闻听此言情知这些人定是杀人越货的强盗无疑,这些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打劫自己,肆无忌惮,气焰当真嚣张之极!心中暗哼了一声今日你们犯在小爷我的手上,也是煞星照命,活该倒霉!不过猫吃耗子,还得戏耍够了才行,当下道:“啊,原来你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名震江湖英勇神武如龙似虎闻名不见面的马王爷,失敬!失敬!” 马王爷哈哈狂笑道:“想不到你小子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好,看在你小子这条舌头的份上,老子就饶你不死!” 夏劲道道:“听说马王爷有三只眼,另一只眼我怎未看到?” 夏劲道此言一出,马上之人无不哈哈大笑,暗道这小子真是痴的可以!马王爷笑罢,道:“哪有的事,那只不过是神话传说罢了!不过我这两只眼的马王爷可比那三只眼的马王爷还要厉害!” 夏劲道道:“哦,你恐怕是在吹牛,我可不信两只眼的马王爷比三只眼的马王爷还要吓人!” 马王爷把眼一瞪,喝道:“什么!你小子不相信?好,老子就证明给你看看,也让你们年轻人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说着口中嘘了一声,旁边一人应声抽出腰间佩刀递给马王爷,马王爷接刀在手,一手执刀柄,一手捏住刀尖,喝了声:“小子,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说着一发力,竟将这柄钢刀刀尖碰刀柄揪了个圆圈! 夏劲道心中大吃一惊:正所谓刚极易折,这柄单刀不是纯钢打造也差不了多少,他竟能反其性而为,令钢刀弯而不折,这等内力也可算是旷古罕闻了,怪不得他如此嚣张,不过却也不惧,面上不动声色,口中道:“妙极,妙极!这等功夫可真是妙极!” 马王爷一阵得意,功力一撤,钢刀复原,然后递给手下,口中道:“小子,这回你心服口服了吧,还不快把大氅脱给老子!”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行,我身体单薄瘦弱,没有了这件宝贝护身便要冻死,左右是个死,你还是杀了我抢了这件宝贝去吧,我可不能落个怕死的恶名!” 马王爷把眼一瞪,喝道:“你小子当真不怕死?!” 夏劲道道:“不怕!” 马王爷道:“你小子傻兮兮的,想要死在老子手下,美的你!老子偏不自己亲自动手——”说着喝了一声,“来人,上前把这小子给我人头落地,抢回宝贝!” 一人应了一声,策马上前,抽刀在手,径向夏劲道脖子砍来,钢刀掠空有声,夏劲道见这人刀法无招无式,但却凌厉异常,快捷凶狠,一招足以致命,心中不由怒火万丈,口中道:“想要杀我,恐怕没那么容易!”觑的真切,待到钢刀掠到自己脖颈之际,一个藏头缩颈,躲了开去!那人一刀砍空,情知不妙,惊叫一声:“不好!”夏劲道喝道:“好是不好,不过晚了!”手掌往上一翻,擒住那人手腕,用力一扯,那人惨叫一声,被夏劲道硬生生扯下马来,这一下群情哗变,一阵大乱! 夏劲道身形一掠,跃上那人的坐骑,同时用力一抖,将那人抛上半空,马帮之人想不到他小小年纪,膂力竟如此惊人,竟然将同伴单臂抛到半天空,无不骇然出声,慌忙上前接住!夏劲道趁此间隙,双腿一夹,掉转马头,突围而去!马王爷气的哇哇怪叫,情知被这小子戏弄,口中发出一声口哨,领着手下紧紧追赶! 夏劲道策马狂奔,回头望去,只见马王爷众人离自己仅有一箭之地,不由暗暗叫苦:这些人都是杀人如麻的大盗,个个顽不畏死,不过自己却也不能将他们都杀了,这可如何是好!再说这个马王爷的功力也称的上惊世骇俗,单打独斗尚有几分胜算,倘若这些人蜂拥而上,后果定然凶多吉少,还是三十六计,跑为上策!当下一拨马头,下了正道,落荒而走!这一招果然奏效,再回头望去,只见马王爷一干人等追到他下道之处,便不在追赶,在原地停了片刻,似是在商量该何去何从,然后又沿着官道疾驰而去! 夏劲道这才长出一口气,看了看马王爷等人去方向,脑际忽然灵光一闪,暗道:自己正愁打探不着江湖人的下落,马王爷这些人行程如此匆忙,显然是要去赶赴什么聚会,自己正好跟踪前往,说不定柳暗花明,别有所得!这些人虽恶,以自己现在的武功料也无妨!当下回转马头,又上了官道,沿途打探消息,好在马王爷一干人等声势招摇,却也不至于追丢了目标!又走了五六天光景,这时沿途所见江湖人物竟然多了起来,而且一个个带箱携辎,看情形似乎是要给什么人前去送礼一般,夏劲道实在忍耐不住好奇,遂驱马靠近一个中年人,道:“这位前辈,冒昧打听一下,您这是要去往何方,还有这些人又是做什么的?” 这个中年汉子扭头瞅了瞅夏劲道,眉目表情似是颇为奇怪,半晌方道:“小子,看你也绝非一般少年,定然有些来历!” 夏劲道道:“我哪里有什么来历!前辈你这回可看走眼了,我只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一点识见没有,还望您多多指教!” 中年汉子见这个少年对自己颇为恭敬,不由大为得意,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指点你一二。这年头的少年人象你这样尚能尊敬前辈的倒是不多见了,你象武当四子、青城四女、崆峒七杰、华山六小、峨嵋五尼、泰山双侠虽然都是出自名门大派,但却以自傲,目中无人,七大门派育人如此,足见德废教弛,痿败丧门自然在所难免了!” 夏劲道听了心中不由一动,心中暗道:奇怪,武当四子等人分明在一年前孟尝山庄浩劫中丧生,怎么听他的口气似乎不久前见过武当四子等人,难道他们竟然死而复生了,这绝对不可能,记得自己和王彩雯离开孟尝山庄仅有半柱香时间,孟尝山庄便遭灭顶之灾,如此突如其来的浩劫,相信就是是大罗金仙也插翅难逃、、、、、、会不会是这个人看错了,自己还是问清楚再下结论,他定下心来,口中道:“前辈,请恕我直言,晚辈哪能和武当四子等人相提并论,前辈太过抬爱晚辈了!” 中年汉子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我看你比他们强多了,不过你小子倒有自知之明,论武艺你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论人品,他们可就是黄鼠狼放屁——顶风还要臭出八百里!” 夏劲道差点笑的从马背上跌下来,口中道:“前辈说话可真是风趣——”话锋一转,紧接着又道:“怎么,前辈难道见过他们么?!” 中年汉子不疑夏劲道是在试探,自然毫不防范,口中道:“岂止见过,前些天我和他们还交过手呢,哼!要不是最后他们亮出——!”说到这里,忽的看了夏劲道一眼,嘴巴紧闭,不复再言! 夏劲道虽然只听了半截话,但已是不亚于晴天霹雳一般,要不是他定力早已异于常人,早就惊叫出声了,心中暗道:武当四子等人既然没死,那游盛天游叔叔和雷万春等人想必就更是大难逃生了——想到这里,心中不由狂喜万分,面上不声色,口中道:“前辈怎么不往下说了,晚辈正听得津津有味呢,这些人既然如此不知道尊敬前辈,前辈正应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才是!” 中年汉子见夏劲道果然一幅初出茅庐的样子,不知避嫌,更加没有半点疑心,点了点头道:“小子说的不错,我本来是要教训这群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们的,岂料他们最后竟然亮出了至尊无极圣武令,所以只得放了他们!” 夏劲道心中更加惊骇异常,口中道:“前辈,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什么圣武令又是何物?!” 中年汉子叹了口气道:“你既已踏上这条不归路,到时候自然便会知晓!” 夏劲道大吃一惊,道:“什么不归路,前辈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中年汉子道:“这是通往阎王谷的路,不是不归路又是什么!你小子瞎头瞎脑的撞到鬼门关来了还不知道,只盼你小子命大,还要老天开眼,但愿能躲过此劫!” 夏劲道这回当真吃惊的险些气都喘不过来了,口中道:“阎王谷,鬼门关,前辈还望你高抬贵手,救晚辈一救!”心中暗道:世上竟然还有这种耸人听闻的鬼地方,那自己当真可要闯它一闯,开开眼界了! 中年汉子苦笑道:“我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如何帮得了你,你看看路上这些人,带箱携辎,里面不是金球银实,便是奇珍异宝,都是要送给阎王谷主的买命钱,那还要看谷主他老人家高不高兴,否则便会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言谈语际,竟然对那个阎王谷主十分忌惮! 夏劲道心中暗道:他不怕得罪七大门派,反尔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阎王谷主怕的要命,足见阎王谷主是如何凶恶之人了!不过听他口气似乎阎王谷主倒和马王爷差不了多少,不知两人有没有关系,口中道:“前辈,我看这些人似乎都是乖乖自己要去送上门的,难道不会跑吗?” 中年汉子又是一声苦笑,道:“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天下虽大,阎王谷的勾魂使者却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人人都有妻儿老小,自己跑了倒是爽快,亲人朋友却要代你受过,还是消财免灾的好!” 夏劲道道:“听前辈如此说来,阎王谷主就无人能制了?” 中年汉子不由面现惧色容,急道:“小子休要口不择言!难道要连累别人也要跟你受过不成——!” 夏劲道笑道:“横竖难免一死,反正性命又不自己手中掌握,到不如说个痛快,岂止要说,到时见了阎王谷主,我还要痛痛快快的骂他一顿呢!” 中年汉子急道:“你不要命了,你疯了不成——还好这里不是阎王谷,要不然上刀山下油锅都尚嫌不够!” 夏劲道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该死的活不了,该活的死不了,前辈何必如此害怕呢!” 中年汉子闻言怔了一怔,思索良久,道:“你小子果然有胆识,当真英雄出于少年!在下‘妙手三郎’鲁有能,请教小侠尊名?” 夏劲道听了此人绰号,心中不由暗暗好笑:原来是个袖理乾坤梁上君子,怪不得要对阎王谷主怕的要命!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个阎王谷主定是个黑吃黑的坐寨大王了,口中道:“我叫夏劲道,无名小卒,鲁前辈,不知阎王谷主长的什么样,你见过没有?” 鲁有能摇了摇头道:“阎王谷一向被武林中人视为万恶之源,只因这一次武林正道俱隳,武林盟主金巨和七大门派皆都佚亡天下,不知所踪,阎王谷主便伺机发难,本来阎王谷只收黑道上的钱的,这一次却是勒令武林黑白两道的人物都要向阎王谷缴纳买命钱,至于阎王谷主的庐山真面目,更是无人见过!” 夏劲道笑道:“原来是个藏头缩尾的家伙,我看也厉害不到哪去!”心中暗道:奇怪,听他话中的意思,七大门派当真凭空消失了不成?那么多的人总不能无声无息的就在江湖上失踪了,不知衍空秃驴又在搞什么鬼花样? 鲁有能道:“你对阎王谷主一而再的出言不敬,我看你这条小命算是丢定了!” 夏劲道道:“是吗,我这人唯一的长处就是不怕死,阎王谷主他要杀我就尽管来好了!” 鲁有能瞪大了眼睛仔细瞅了瞅夏劲道,却始终看不出这个少年有何过人之处,不由好笑道:“你当真不怕死,除非你是阎王谷的人?” 两人边谈边行,又走出十几里路光景,这时路上的江湖人物愈加多了起来,个个面带戚颜,死气沉沉,夏劲道心中不由暗暗好笑,却也惊异阎王谷主有何通天手段,竟然令得这些人乖乖自己送上门来,又对鲁有能道:“前辈,阎王谷主不知有何厉害手段,你们竟然甘愿被他驱使,俯首称臣?” 鲁有能道:“好吧,反正此去凶多吉少,我也就尽我所知告诉你就是——”说着叹了一口气,又道:“阎王谷主的武功据说已是通玄入化,已成陆上神仙,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什么掌心雷,发稍剑,无所不能,无所不会!手下众门人更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还有更吓人的,听说阎王谷主会一种上古失传的蛊尸术,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或是死后不久的人制成一具蛊尸,任他驱使——!” 夏劲道听了心头狂震,不由喝道:“有这等事——!” 鲁有能骇了一大跳,连忙道:“你这么大声做甚,被阎王谷的人听到可就惨了——!”说着四下扫视一眼,见无人注意,这才长出一口气,又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也不能自己找死啊!” 夏劲道不由暗笑自己失态,口中道:“我只是太过惊异罢了,前辈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被阎王谷的人发现,我绝不会连累前辈!”心中暗道:这就是了,倘若真的如他所说,那武当四子等人一定是被阎王谷主制成蛊尸了,那个吴瞎子想必也就是阎王谷的人了,那孟尝山庄和少林寺被焚不用说就就是阎王谷主干的了!想到这里,不由暗咬牙根,眼前怒火万丈,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一定要手刃阎王谷主,为游盛天游叔叔等人报仇! 鲁有能并未发觉夏劲道神色有异,顾自摇了摇头道:“阎王谷主又哪会象你这样讲道理,总之你少说话就算是万事大吉了,要不到时候,连累大家都要跟你受害——!” 夏劲道这才知道事情利害,连忙道:“多谢前辈提醒,晚辈经验不足,见识不到,真是罪过!” 鲁有能道:“其实你也不必自责,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就算你不乱讲话,到时也由不了我们,还不是生死难料!” 夏劲道道:“阎王谷既然如此可恶,到时候我们大家索性拼了,这么多人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区区阎王谷?” 鲁有能道:“就算我们这些人联手也未必打得过阎王谷主一人,何况还有他手下那些人呢!再说我对自己这点家底身手还有自知之明,但求平安,哪还敢生事!” 夏劲道道:“前辈说的也是,我们人再多,也只是一盘散沙,联手对敌讲究互相配合,互相照顾,进退得宜,首尾兼顾,到时候恐怕非但于事无补,反尔会弄巧成拙,这可怎么办?” 鲁有能看了他一眼道:“什么怎么办?你真的打算要大闹阎王谷!你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癞蛤蟆打立正——想要一手遮天!” 夏劲道笑道:“我既不是神也不是圣,更不是什么癞蛤蟆,不过阎王谷主如此可恶,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好叫他从今以后不敢再小看了天下人!” 鲁有能他言之凿凿,不似故弄玄虚,这才觉得这个少年果然有点不同寻常,忙道:“原来小侠身怀奇技异能,我当真是有眼不识金厢玉,小侠如果真的能对付阎王谷主,岂非就是我们的大恩人了——失敬,失敬!”他口中虽然如此说来,心底里可是不太相信这个少年有什么本领,能对付得了阎王谷主! 夏劲道道:“前辈太客气了,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把握能不能对付阎王谷主,阎王谷主的武功真的如前辈说的那么厉害吗?” 鲁有能道:“其实我也是听别人传说,并未亲眼见过,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好,再说那至尊无极圣武令可是我亲眼得见的,绝对错不了!” 夏劲道皱了皱眉头道:“至尊无极圣武令到底是何物?又和阎王谷主有何干系?” 鲁有能道:“武林中素来秘传有‘武库’之说,据传武库所藏武功秘籍比少林寺藏经阁还要多,除此之外还有经史子集,歧黄药典,兵农土著,星占筮术总之包罗万有,无所不纳,至尊无极圣武令便是武库之主的信物,武当四子等人身为七大门派弟子竟然亮出至尊无极圣武令,又在阎王谷的地界上出现,不看在武库之主的份上,看在阎王谷主的份上,我也只能饶了他们!” 夏劲道心中暗道:此行当真是大长见识,天下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了!口中道:“如前辈所说,武库之主和阎王谷主哪一个更厉害?” 鲁有能道:“这我哪里知道,不过想来阎王谷主还是厉害一些吧!” 夏劲道道:“阎王谷主厉害?那金巨呢?” 鲁有能道:“金巨武功天下第一,不过阎王谷主更是不世出的奇人,两人孰优孰劣,我不敢妄加评论!” 夏劲道道:“照你这么说,两人的本领应该是差不了太多,这就好办了!”心中暗道:以自己现在的武功,只应该在金巨之上,只要阎王谷主的武功不是出奇的不可想象,到时候见机行事,说不定还有几分胜算! 鲁有能见这个少年说话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道:“什么这就好办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劲道道:“总之这一回有好戏看了,我一定要把阎王谷搅个天翻地覆!” 鲁有能瞪大了眼睛,叫道:“你八成是死到临头了吓得胡言乱语吧?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就是现在长出三头六臂,我也不信!” 夏劲道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总之我和阎王谷主有一段过节,这回非要弄个明明白白不可!” 鲁有能道:“你和阎王谷主认都不认识,又如何会有过节?再说你当真要和阎王谷主有过节,又岂会还在我面前吹牛皮吹的天都塌下来了!” 夏劲道见他对阎王谷主当真怕到骨头里了,情知别人也和他差不了多少,心中暗道:自己倘若不露两手功夫去除这些人的恐惧心理,到时候这些人在阎王谷主的淫威之下,说不定还要帮着阎王谷主反过来对付自己,岂不是天大的麻烦,打定主意,遂道:“前辈,麻烦你把这些人能叫过来的都叫到前辈这里来!” 鲁有能道:“你要做甚?这些人都各怀心事,又哪有心思听你胡扯!” 夏劲道道:“前辈只管叫,你一定不会大失所望!” 鲁有能狐疑再三,还是扬声道:“各位同道朋友,请借一步到我妙手三郎鲁有能这边说话!” 周围有人大声接道:“妙手三郎,都快到鬼门关了,你还能放什么鸟屁!走,走,咱们大家去看看他要耍什么狗臭把戏!”言语虽不雅,却是十分爽快,此人一应,另有数十人跟着响应,一齐圈马都朝夏劲道和鲁有能围了过来! 鲁有能一抱拳道:“哎呦,赛狸猫沈二爷,红胡子钟爷,草上飞佟爷,九尾狐谢爷,失敬,失敬,多谢赏脸,还有各位不知名的朋友,我妙手三郎向诸位问好了!” 一人喝道:“好你个屁!鲁有能你有话快讲,有屁快放,我们可都烦着呢!” 鲁有能道:“我能有什么屁放!是这位小侠有事要和大家说!”说着一手一指身旁的夏劲道! 夏劲道强忍住心头好笑,一抱拳道:“各位前辈,晚辈这厢有礼了!” 这些人一齐打量了夏劲道一眼,一人道:“小侠?!鲁有能我看你是越活越出息了,竟和一个小娃娃论起交情来!对不住,我可没这个闲工夫陪你们二位干耗!” 鲁有能忙道:“沈二爷,你别走!我妙手三郎是没出息了,可咱们乌鸦落在黑猪背——谁也别笑话谁,我和你咱们都怕阎王谷主不是,还有钟爷,佟爷,谢爷,还有各位朋友咱们不都是这样吗?咱们要是不怕阎王谷主,干吗又憋气又窝火外带舍家撇业的跑到这来受这份活罪?可是你怕,我怕,大家怕,惟独这个小兄弟不怕!你们说,就冲这一点,我能不尊称人家一声小侠吗?我妙手三郎活这么大,今天才明白——今天才知道,这才是人物!”说到这里,伸手将胸脯拍的啪啪作响,又似是觉得冤枉,又似是在称赞夏劲道! 这些人本待散去,见鲁有能又叫又嚷又拍胸脯,这才觉得这个少年果然有点与众不同,不同一般!他们这些人个个带箱携辎,这个少年却是两手空空,看上去十分扎眼,难道这个少年果真如鲁有能所说,竟然不怕阎王谷主?一人咳了一声道:“小子,但问是哪一条道上的朋友?” 夏劲道道:“哪一条道都不是,我专走自己的道!”心中暗道:这些人都是黑道上的人物,非盗即匪,吃硬不吃软,自己还要唬住他们才行! 那人嘿了一声道:“原来是独行侠——小小年纪,胆识不小!想来必有过人之处,不知你有何话要对我们大家讲?” 夏劲道道:“我这人专吃官字加草饭,东西南北尽皆通,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这一次要请诸位前辈帮个忙——!” 那人道:“好一幅菩萨心肠,你要管闲事就照直说,但请露两手让我们大家瞧瞧再答应你也不迟!” 夏劲道正是他说这句话,当下点了点头道:“好,我就献丑了!区区小技,难入法眼,还望不要见笑!”说着将两只手掌伸到半空! 众人一见不由莫名所以,互相瞅了一眼,方才那人又道:“怎么自己要给自己鼓——”他“掌”字尚未出口,突然“哇”的惊叫了一声,立时止住,骇得大气都不敢出!原来须臾之间,夏劲道的两只手掌,一只变的漆黑如墨,一只却变的七彩斑斓,两只手掌相映生辉,情形看上去又是美丽又是恐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毒功,而且每一种都是巨毒无比!夏劲道小小年纪竟然身怀如此不世毒功,运用之妙更是惊世骇俗,令人匪夷所思,这些人无不骇得毛骨悚然,哪里还敢出半点声音! 鲁有能更是骇的魂不附体,半晌才回过神来,叫道:“小子,原来你是个毒人,怪不得你不怕死——!”心中不由暗自庆幸,好在自己对他还算客气,要不惹的他火起,不要说给自己一掌,就是一个手指头,自己就要魂归地府了,阿弥陀佛! 夏劲道收回毒功,双掌复原,一抱拳道:“各位前辈见笑了——!” 这些人对他又竟敬又怕,一迭连声的道:“哪里,哪里!” 鲁有能道:“诸位,这才方见我妙手三郎所言不讹,实不相瞒,小侠就是冲阎王谷来的,咱们可算是碰上大救星了——!” 这些人听了鲁有能之言,无不欣喜若狂,宛若溺水之人正在绝望的时候突然抓到一棵救命稻草一般,有人叫道:“这可真是喜从天降,好,我们就以小侠马首是瞻!”另有一人接道:“阎王谷主又要银子又要命,老子早就恨透他太过霸道了!今日有小侠替咱们出头,咱们大家和阎王谷拼了!”这一下,人声鼎沸,一传十,十传百,差不多所有道上的江湖人物都知道了,大家一个个都停下马来,向这边观望! 鲁有能道:“小侠,咱们走吧!”他面上得意洋洋,因为是他首先和夏劲道攀上交情的,自然引以为耀!众人也一哄而应,不由分说,众星捧月一般拥了夏劲道便走!夏劲道本欲推脱,但这些人早已将他视作救命的神仙一般,哪里肯听他半点解释! 夏劲道等人在前面走,后面陆续有人跟上,浩浩荡荡的向阎王谷奔去! 一连五六天过去,前面终于出现莽莽无际的山谷地带,山势并不高,但上面光秃秃的,怪石嶙峋,一点生机皆无,给人一种死气沉沉和不祥的感觉!夏劲道历险无数,自然不惧,鼻中哼了一声,领头便向谷口奔去!鲁有能等人见夏劲道果然豪气冲天,无不精神大振,催马紧随其后! 进了谷口,夏劲道只觉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来,中人欲呕!定睛细看,但见谷中道路上布满了森森白骨,有人骨,也有兽骨,腥臭之气正是这些骨头散发出来的。望了望两边谷壁,屹立如刀,左边谷壁上是“阎王谷”三个大字,右边是“万劫不复”四个大字,均是由人头骷髅串联而成,狰狞险恶,胆小之人一望便会为之夺魄,吓个半死!夏劲道看罢,心中不由暗自冷笑:阎王谷主这分明是故弄玄虚,旨在先声夺人,难怪这些人都要对阎王谷主怕的无以形容了,不过这比起滇南的原始森林,可是小巫见大巫!这等恶毒伎俩,若不破之,实在难消心头恶气,打定主意,遂对鲁有能道:“前辈,请借兵器一用!” 鲁有能对他此刻是言听计从,奉若神童一般,不敢怠慢,他自己并无兵器,遂向旁人借了一柄单刀递给夏劲道!余下之人不知夏劲道意欲何为,一个个大气不敢出,都瞪大了眼睛仔细瞧着! 夏劲道接刀在手,施展氤氲身法从马背上一飘而起,众人见他的身体轻飘飘宛若一朵红云浮在当空,轻灵曼妙,言语实在不能形容,不由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夏劲道凌空飞至左侧谷壁,单刀一挥,将人头骷髅劈的七零八落,扫荡无遗,然后运刀如笔,石屑纷落如雨,刻了“毋作恶”三个大字于谷壁之上,然后返身又到右侧谷壁,单刀连挑带打,将人头骷髅系数拍进谷壁之中,“万劫不复”四个大字此刻已变成了“正义永存”,最后飞回马背之上,将钢刀还给鲁有能! 这些人吃惊得眼珠子险些都要瞪掉了,几疑夏劲道已不是凡间人物,这番飞来飞去,信手挥洒,宛若游戏一般,哪里还是什么武功可言,分明是神术无异了!这些人大眼瞪小眼,最后齐声喊道:“小侠无敌!”“正义永存!”“小侠无敌!”“毋作恶,正义永存!”声音此起彼伏,震彻山谷! 夏劲道见群情鼓舞如斯,也不由精神百倍,信心大增,定了一定心神,遂振臂高呼道:“大家休要激动,小心阎王谷有所防范——!” 第四十八章 山穷水尽 鲁有能等人见夏劲道少年老成,沉稳干练,更是大为心服,遂都闭口无言,跟在夏劲道后面继续向谷内进发,过了这一段山谷,前面山谷更趋狭窄,谷中小路蜿蜒如蛇,延伸至谷中深处,不知所终! 夏劲道不料谷中如此幽邃难测,此刻身临险境,倘遭伏击,后果实在难以预料,回头望了一望,但见身后之人惟恐落后,拼命往前挤,一时人喊马嘶,喧闹异常!夏劲道不由心头好笑,暗自摇头,比起心月无相教纪律如铁,言行划一,这些人简直就是一盘散沙,人心各异,唯求自保无虞,又如何不被阎王谷主趁虚而入,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想到心月无相教,不由想到心月无相教主铁蜘蛛,隐隐约约觉得铁蜘蛛必和自己的身世大有干系!忆起鸿图山庄一役铁蜘蛛和盖鸿图均告失踪,生死不知下落,心情不由一阵惘然,也不知是心痛还是怜悯,不由自主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鲁有能等人见夏劲道忽然无端端的叹气,以为他睹此阎王谷情势险恶,要打退堂鼓,不由慌的手足无措,赛狸猫沈二爷叫道:“小侠,你难道——!”言至此处,又生怕冲撞了这位救命的小神仙,忽的硬生生顿住,他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在一个少年面前却变的畏首畏尾起来,不由自觉好生尴尬,不过情势所逼,也不算什么羞耻!众人更是大眼瞪小眼,大气都不敢出,尽等夏劲道如何发话! 夏劲道自然知晓沈二爷话中之意,不由展颜笑道:“各位休要紧张,除恶务尽——又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方才只因想起了一件伤心事,所以才会叹气,连累大家担心了!” 众人听了夏劲道此言,一颗心方才放回肚里,红胡子钟二爷叫道:“只要小侠渡我们逃过此劫,小侠的伤心事,不要说一件,就是十万件,全包在我们这些人身上了,我红胡子一马当先,首先替小侠摆平!”旁有一人应道:“小侠说的伤心事,那当然只有心来医了,再说凭你红胡子的那点看家本领,连阎王谷的一个小鬼都对付不了,如何又帮得上小侠的忙!”红胡子为之一塞,支吾两下又大声道:“大家彼此彼此、、、、、、总之这件事过后,我们定当以小侠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再所不辞!”众人也都一哄而应,声起潮涌! 夏劲道摆了摆手道:“我小混蛋无才无德,只不过机缘巧合练了这么一点杂七杂八的三脚猫功夫,不入高人法眼,难登大雅之堂,各位前辈既然如此看得起我小混蛋,我小混蛋就拼了这一身血性之气,捋捋阎王谷主的虎威——!” 众人见夏劲道言语诙谐有趣,不由哄堂大笑,心情立时轻松下来!笑声过后,夏劲道一马当先,向谷中深处奔来,约莫盏茶十分,前面有一物阻住去路,通体透明,粗有合围,突刺如刃,直插上天,高与谷顶平齐! 夏劲道历奇无数,却也不知此是何物,遂问鲁有能道:“前辈,这是什么东西?” 鲁有能道:“小侠原来不知,这乃是一个水晶石柱,单凭这个水晶石柱便也可知阎王谷乃是钟灵毓秀之地,可惜被阎王谷主这些恶人糟蹋了!” 夏劲道听罢,不由啧啧称赞,这跟水晶石柱,晶莹剔透,令人越看越爱看,遂不由自主驱马靠上前去,情不自禁伸了一双手便要摸,惊得鲁有能人等一阵大乱,齐声叫道:“小侠——千万不可!” 夏劲道收住双手,扭头道:“为何——?” 鲁有能道:“这根水晶石柱乃是阎王谷的圣物,旁人千万亵渎不得,小侠虽然武功盖世,不过还是慎重一些的好!” 夏劲道道:“多谢前辈提醒,既是人家的圣物,自然不能有失礼数,君子有节,不拂其隐,这不知是哪个圣人说过的话,小混蛋虽不是君子,却也应当尽力效仿!”心中不由连叫两声可惜,再看那根水晶石柱两眼,只见那根水晶石柱通体发出柔和已极的光辉,素致淡雅,似是在引诱自己上去拥抱一般,不由更是恋恋不舍,只觉这根水晶石柱似有灵性一般,自己的全部身心不由自主的为之吸引,宛若失魂落魄一般,好在他定力异于常人,一发觉心性有异,定了定心思,立时便又清醒过来,心中不由暗自好笑:夏劲道呀夏劲道,你也太过纯粹仁爱了吧,难道对一根石柱也产生感情了吗?想到这里,将马头一拨,绕过水晶石柱,复又前行! 这时谷中地势渐趋下陷,人马前行十分困难,夏劲道皱了皱眉头,对鲁有能道:“前辈,照这样下去,我们还要走多久?” 鲁有能苦笑道:“大概还需要一柱香时间吧,他娘的,我总觉得有些提心吊胆,似乎觉得要有什么事发生一般!” 沈二爷道:“鲁有能,你他妈的少放狗臭屁!这条路我们少说也走上十几回了,会有什么事发生!再说,有小侠在,我们还怕什么!” 鲁有能道:“沈二爷骂的好!不过说老实话,我觉得这一路走来,也太过寂静了,与往年路上总有阎王谷的小鬼纠缠大不一样,难道阎王谷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沈二爷怔了一怔,道:“说的也有道理,其实我早就觉得阎王谷这一次有所古怪,不要说现在武林已无盟主,就说少林寺被焚,七大门派神秘失踪,阎王谷紧随其后便发出生死簿,要黑白两道均要献宝,大有肆无忌惮之势,说不定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夏劲道听到这里,心中“咚”的一下,连忙问道:“沈二爷,你说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是何意思?”心中暗道:难道少林寺被焚是阎王谷的人干的不成? 沈二爷摇了摇头道:“这个可说不准,也许武林中这一连串的大事都是阎王谷在背后搞的鬼?也许阎王谷此番是趁火打劫也说不定?还有另一种可能我可不敢随便说出口,只是心里想想罢了!”说到这里,忽然面现紧张之色,禁口不言! 鲁有能等人急道:“沈飞龙,现在是火燎屁股的时候,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夏劲道道:“沈二爷既然不说,自有他的道理,大家就不要难为他了,不过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们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沈二爷连忙点了点头道:“还是小侠明理,想的周到,不是我沈飞龙故意隐瞒大家,一来多言惹祸,沉默是金,二来证据不足,我也只是有所怀疑罢了,还望大家见谅!” 鲁有能人等听了夏劲道所言,又听了沈飞龙的一番解释,不由一阵沉默,夏劲道此时对阎王谷愈觉感兴趣,恨不得立时揭开其间秘密,遂道:“大家就不要耽搁了,天色愈来愈晚,我们还是趁天黑之前赶到阎王谷要紧!”当下喝了一声,催马前行,众人也不再答言,加紧赶路! 下了这一段斜路,地势又忽转平坦,再行片刻,前面忽然光芒耀眼,亮如白昼,奇彩瑰丽,瑞气千条,蔚为奇观,美不胜收!行的近前,原来是一座金山,一座银山,一座珠玉山,还有一座山乃是奇玩异石堆积而成,四座宝山相映生辉,珠光宝气,映的人眼花缭乱! 夏劲道看的瞠目结舌,半晌方才喘过气来,心中暗道:拥有了这些宝物,谈不上富可敌国,也算的上富甲天下了!阎王谷主不知是何人物,又有何通天手段,竟能让人将金银珠宝乖乖双手奉上,他要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不知又是何居心?扭头望了望鲁有能等人,只见其纷纷下马,各将箱子解下,不由大声道:“前辈,你们要干什么?” 鲁有能道:“舍财不舍命,我们还是将珠宝奉上,但求平安一时,待小侠打败阎王谷主之后,再取回也不迟!” 夏劲道见这些人恁没志气,不由气极反笑,道:“反复无常,分明是小人行径,前辈这番举动岂非太令人可笑了!” 鲁有能满面通红,支吾半晌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小侠见笑了,不过人随潮流草随风,前面的人既然这样做了,我们倘若不照做,岂非格外惹人嫌疑!” 夏劲道知道这些人还是信不过自己,正所谓大限将近,人心离散,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奈何之事,何况鲁有能说的也不是未尝没有道理,自己少年心性,唯逞意气用事,还是小心谨慎一下的好,遂点了点头道:“好吧,就依前辈所言,不过到时一旦打起来,恐怕再无暇顾及这些身外之物了!” 鲁有能怔了一怔道:“小侠说的极是,不过这些东西本来就没有打算带回去,倘若真的那样,只有听之任之了!” 夏劲道见谈了这么半天,也不见阎王谷有所动静,不由好生奇怪,问鲁有能道:“怎么,还没有到阎王谷吗?” 鲁有能道:“过了这四座宝山,就是阎王谷的阎王殿,往年阎王谷主就在殿内招待我们的!”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那好,前辈将东西放好之后,再来与我汇合,小混蛋先行一步了!”说着,施展氤氲身法从马背上一飘而起,凌空越过四座宝山,放眼所见,但见一座巨大无比的石顶石柱的大殿盘踞谷中,石柱之上彩灯高挂,飞红倒悬,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似是要办喜事一般,夏劲道怔了一怔,无暇思索,凌空扑向对面的几根石柱,双掌伸出,打算要将石柱上的灯笼扯下来,正在这时,只听一声狂喝响起:“什么人,竟敢在阎王谷放肆!”接着两道掌力如山而至,击向夏劲道身体右侧! 夏劲道头也不回,左掌原势抓出,将一根石柱上的灯笼扯了下来,右掌一翻,发出一记劈空掌,与那人的两道掌力击在一起,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势若惊雷,在空中炸将开来,大殿中的人皆都惊立而起,纷纷向外观望! 夏劲道身形落地,抖了抖手中的灯笼,向偷袭自己之人望去,但见那人一脸横肉,相貌狰狞已极,可不正是马王爷,不由笑道:“马王爷别来无恙乎,这天地虽大,我们两人竟又碰在一起,那可真是不巧不成书了!” 马王爷业已看清夏劲道面目,不由喝道:“好小子,原来又是你!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口中虽然气势汹汹,实则色厉内荏,这小子以一掌敌自己双掌,非但毫毛未损,反尔喜笑颜开无事人一般,他小小年纪,内功竟有如此造诣,岂非咄咄怪事?! 夏劲道笑道:“马王爷休要信口胡诌,难道不怕阎王谷主一怒之下拔了你的舌头,就是三岁小孩也知道阎王谷这是要办喜事,你却说出什么地狱无门这等不吉利的话,岂非大煞风景,不懂事理?” 马王爷气的浑身发抖,喝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将灯笼扯下,分明故意捣乱,就是谷主知道也绝不会轻饶了你小子!”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什么绝不会,是一定会!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彩灯高高照,新人分外俏;彩灯照洞房,龙凤俱呈祥’,我将这串彩灯送给谷主做见面礼,他欢喜都来不及,又岂会怪罪于我!倒是你喜庆将临,滥用武力,又妄揣主意,口出不祥,我看谷主一定会责怪你的,你可要小心一点了!” 马王爷见这小子能言会道,一席话说的自己简直快要晕头转向,情知说不过他,连忙见好就收,道:“好,借你小子吉言,阎王谷永保太平,谷主新婚之喜,龙凤呈祥,我还有事要忙,你小子请自便吧!”说着转身就走! 夏劲道道:“不劳费心,你尽管去忙吧,不过提醒一句,管好自己的舌头!”说完笑嘻嘻步入石殿,但见殿内不下千余之众,皆都盯住自己不放,惊异之情,自是不用言表! 这时鲁有能人等随后赶到大殿,目睹此状,不胜惊诧,鲁有能道:“小侠,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是为何?” 夏劲道抖了抖手中的彩灯,道:“全都因为这个,我和这些人不熟,还请前辈向这些人解释解释!” 鲁有能众人虽不解夏劲道扯下彩灯意欲何为,但见夏劲道言出有信,真的敢捋阎王谷主的虎威,自是大为心服,随即上前与殿内众人解释一番!人有人朋,兽有兽友,一个屎壳郎仨臭虫,大殿中的人有的和鲁有能人等是相交好友,有的也曾相识,更多的则是闻名未曾见面,听了鲁有能等人的解释,一个个喜上眉梢,无不将夏劲道视作救命的天神下凡,精神振奋异常! 这时,只听得鼓乐喧天,礼炮齐鸣,寻声望去,由打大殿深处并排走进两列青年男女,皆都披红挂彩,只是双眼目光呆滞,夏劲道觑的真切,只见青年男子当中正是武当四小,华山六小,崆峒七杰,泰山双剑,青年女子当中有青城叶彩云三女和峨嵋五尼,心中不由又惊又愤,看来孟尝山庄的血案阎王谷主一定是元凶魁首了,这时鲁有能业已看清武当四子几人,不由惊得魂飞天外,急忙附在夏劲道耳边低声言道:“小侠,看来事情似乎不妙,想不到武当四子竟也投在阎王谷门下,难道阎王谷便是传说当中的武库不成?” 夏劲道定了定心神,道:“我看不象,这些人看上去神志皆失,宛若行尸走肉一般,说不定阎王谷主真的如你所说会制作蛊尸邪术!” 鲁有能更加惊恐,道:“这下怎么办,我们恐怕不是阎王谷主的对手!” 夏劲道道:“不要惊慌,我们静观其变,随机行事!” 鲁有能人等见夏劲道沉稳如山,渊停狱峙,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这时两列青年男女全部走进大厅,分列两厢,在大殿众人对面停了下来,沉声喊道:“恭迎谷主——!”声音诡异之极,幽咽凄恻,听的人浑身起粟,难受已极! 夏劲道这下可真惊的灵魂出窍,武当四子等人竟能开口说话,不知道是真死还是假死,孟尝山庄惨变发生在顷刻之间,当时一片火海,自己虽未曾看清,料想也绝不会有人幸免于难,更不要说全身而退了,武当四子等人倘若没死,那六大掌门就更不会死了,何以不见净尘道长几人?!他心中疑云大起,当真百言难叙其一! 喊声已过,由打大殿外又走进一队人,领先一柄十三曲桃木五色罗伞,执伞之人正是马王爷,伞下站立之人,身高过丈,一袭红袍,面貌古怪,难以形容,唯有一双巨眼翻出眶外,忽闪忽闪,精芒四射,好不吓人! 夏劲道见了阎王谷主这幅尊容,简直笑的要死,心道:但凭他的这幅尊容,简直可与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二人媲美了,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两人的眼珠深陷进眼窝子,阎王谷主的眼珠则是突出眶外,三人谁都丑的可以,不知这位阎王谷主的娇妻又是怎样的一个母夜叉了!夏劲道强忍心头笑意,又往阎王谷主身后之人望去,这一下,非但他就连大殿所有之人皆都惊骇绝伦,个个惊叫出声,大殿之内一时乱作一团! 原来,阎王谷主身后跟有九人,依次是武当净尘道长,华山派掌门毕棱冰,泰山掌门马占秋,峨嵋掌门峨嵋师太,崆峒掌门米其风,青城掌门青虚师太,中原一条龙游盛天,江南霹雳堂霹雳火王雷万春,鸿图山庄庄主盖鸿图,这九人中的前八人据传都在孟尝山庄惨变中丧生,如今却在阎王谷中出现,如何不令人惊骇莫名!夏劲道只觉两耳嗡嗡作响,头都大了,脑海当中一片空白,简直不该相信自己的眼睛! 阎王谷主见殿内之人惶恐难安,连忙言道:“诸位,且请安静,听吾一言!”声音如同闷雷滚过,大殿之内风声大作,人群皆被阎王谷主威势所慑,立刻安静了下来! 夏劲道见这位阎王谷主竟能出气成风,内力之雄简直深不可测,不由心头暗道:这可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不知以自己现在的功力能否敌的过他?不过听他之言,好似并无恶意,自己还是稍安毋躁,静观其变,再作打算! 阎王谷主见人们安静下来,又道:“中原有句老话,叫做既来之,则安之,诸位既以来到阎王谷,何不宾主同乐,共享美妙时光,总之无拘无束便是!”顿了一顿,又道:“中原还有句老话,叫做不强人所难,如有人不愿留下来喝吾一杯喜酒的话,尽请尊便,吾绝不阻拦!” 人们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哪敢动弹半分!夏劲道见阎王谷主开口中原,闭口中原的,不由心中一动:难道他不是中原人士,看他相貌古怪,和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二人如出一辙,颇有渊源,难道阎王谷主也是离离岛的人?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紧,如果真的如此,仅凭离离岛的飞行、奴剑二术,自己便会束手无策,甘拜下风,要想制住阎王谷主解救游盛天等人又谈何容易!暗自苦笑了一下,紧锁眉头,急思对策! 阎王谷主道:“既然无人离去,想必诸位都已同意,吾荣幸之至,万分感激v一人,还请诸位再等待片刻!” 阎王谷主此言一出,殿内之人不知是福是祸,不由更加不安,不过却也无人敢吱声答言!夏劲道心道:原来游盛天等人是被他掳来做什么十府阎君,不知阎王谷主居心何在?当下挺身而出,大声言道:“此言谬也!”大殿之人早知这个少年身怀异能,现在见夏劲道出面干涉,不由精神一振! 马王爷一见夏劲道,不由恨道:“好小子,你又要捣乱不成?”转对阎王谷主道,“谷主,扯下柱上灯笼的正是这小子,还说什么‘彩灯高高照,新人分外俏,彩灯照洞房,龙凤俱呈祥’一类的鬼话,我看他分明图谋不轨,存心捣乱!” 夏劲道一抖手中的灯笼,笑道:“彩灯高高照,新人分外俏,彩灯照洞房,龙凤俱呈祥连三岁儿童都知道是吉祥话,你马王爷怎么却说成是鬼话呢?真是马嘴里吐不出狗牙!” 阎王谷主点了点头道:“不错,年轻人,你说的话我很喜欢,不知你方才一语又是何解?” 夏劲道道:“你方才已经说过不强人所难,现在你又一相情愿要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挑选一人做什么十府阎君,这岂非自相矛盾!” 阎王谷主摇了摇头道:“一相情愿,自相矛盾,怎么会呢?吾之所言,他们都没有反对,就表示同意了!” 夏劲道不知他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道:“依你之言,那怎样才算是不同意呢?” 阎王谷主道:“很简单,只要将吾打败,就算是不同意!” 夏劲道简直好笑透顶,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这分明又是强人所难,别人为什么要和你打?” 阎王谷主道:“为什么要和我打?打败了我就可以做十府阎君,这又有什么不对的?” 夏劲道这回气得简直要死,再和他争论下去,恐怕没完没了,话锋一转道:“照你这么说,你身后的九人都是打败了你才当上十府阎君的吗?” 阎王谷主道:“年轻人果然聪明,你说的一点没错,九位阎君正是将吾打败才心甘情愿留下来做我十府阎君的!” 这一下,非但夏劲道不摸头脑,其余之人也是不辨东西南北,一派糊涂!阎王谷主既然不是六大掌门人的对手,净尘道长九人既已打败阎王谷主,净尘道长等人断无留下来做阎王谷主的十府阎君的道理!而且还是“心甘情愿”,难道十府阎君比各派的百年基业还要来的重要?再说稍通武学之人都知道这位阎王谷主的功力实在已是惊世骇俗,净尘道长九人联手恐怕也不可能将其击败,不过阎王谷主言之凿凿,倒不象是在说谎,夏劲道愣了好大一会,又道:“如果别人被你打败,又怎样?” 阎王谷主道:“这怎么会!我如果打败了别人,十府阎君的人选岂非都要落空,你是个聪明人,怎么问这种糊涂话?” 夏劲道这回实在忍不住,失声大笑道:“这么说,你是故意被人打败的,果然高明!不过这些人为何又会心甘情愿留下来呢?恐怕你又耍了什么手段吧?” 阎王谷主道:“这又有什么可笑的!我武功高出九位阎君许多,却甘愿败在他们手下,他们不心甘情愿留下来,又哪里会成!” 夏劲道道:“这又是什么道理,还请解释!” 阎王谷主道:“一般人习武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打斗时打赢对方,所以一生追求的习武最高境界就是天下无敌,孰不知无敌非易,有敌更难!求胜固为重要,求败更加可贵!求胜的武学精彩,求败的技艺却更加巧妙!求败之时,非但结果要输给对方,而且每一招,每一式都要输给对方,运筹帷幄,料敌于先,以无为胜有为,岂非又是一层境界,妙不可言!”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劲道听了阎王谷主这一番“微言大义”,不由觉得当真妙不可言!不错,一个人自身的武功修为却有天下无敌之时,譬如金巨,但天下无敌却是多少血战、多少伤生换来的啊!象阎王谷主一心求败,话虽说的轻松,实又何易!天下武学少则上百种,多则上千种,要想败在每一人手下,势必要精通每一人的武学家数和招式,而每一种武学则又深奥晦涩,有时需要习武者穷其一生都不能全然领会,而阎王谷主却败在六大掌门和游盛天九人手下,这九人的武学几乎已囊括天下武学之大成,阎王谷主当真异人,真是虽败尤荣,有敌胜无敌,令人心折了,难怪九人会心甘情愿留下来、、、、、、继尔又想道自己在大钟里面领悟的“返璞归真,收发随心,陷于须臾,妙自天成”四句武学箴言,返璞归真,从有到无,则是说的内力修为,和阎王谷主的有敌无敌岂非殊途同归,异曲同工之妙?!他一时陷于武学心得的无上妙境,不由眉飞色舞,恍若只身世外,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一般,手脚不由自主的比划起来! 大殿上众人见夏劲道自顾自手舞足蹈起来,皆都“咦”了一声,惊讶的难以形容! 马王爷叫道:“臭小子,疯疯癜癜的耍什么鬼画符!”扬手一记掌力发出,但听“砰”的一声巨响,那道掌力正击到夏劲道身上,夏劲道这才翟然一醒,笑道:“怎么,马王爷你要给我搔痒么?” 众人见夏劲道生受了马王爷的劈空掌力,身体非但纹丝不动,竟还能立即开口说话,好似没事人一般,不由又惊又奇:这是哪门子的武功!? 马王爷更是惊的非同小可,他早知道这小子绝非寻常,却没料到竟然如此邪门,不由喝道:“小子,想挨打吗?老子成全你!”右手将所持十三曲桃木罗伞用力一顿,喀的一声,竟然将罗伞插入地面数尺之深,大殿地面皆用方石漫成,足见其功力深厚!大殿上“呀”的一声惊呼,鲁有能等人不禁暗自替夏劲道担心! 夏劲道方才一瞬间领悟武学无上心法,将马王爷的一道掌力轻而易举化去,不由精神振奋异常,信心大增,口中笑道:“怎么,要动真格的吗?尽管放马过来,我要是还手,就不算好汉!” 马王爷猛喝一声,提足十成功力,双掌接连发出十几道掌力,但见这些掌力击到夏劲道身上,却如泥牛入海,波澜不惊,无声无息,情形奇特已极!马王爷十几道掌力发出,功力已耗去大半,头上汗落如雨! 阎王谷主道:“别自不量力了,你不是人家的对手,为何还要丢人现眼,不知羞耻!” 马王爷连忙住手,喘息道:“这、、、、、、这小子是人是、、、、、、鬼?” 夏劲道笑道:“我自然是人了,不过马王爷您怎么住手了,我这正舒服的紧呢!”说罢长长伸了一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哈欠,一幅懒洋洋的样子,引的殿上之人再也忍耐不住,皆都大笑起来! 阎王谷主道:“年轻人,你用的什么功夫,真是奇妙!” 夏劲道道:“我的功夫和你一样,都是以无为胜有为,怎么样?” 阎王谷主道:“年轻人果然聪明,竟能从吾方才一语领会出至高无上的武学真谛,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吾还要高明许多,当真是后生可畏!” 夏劲道于阎王谷主方才一语自是得益匪浅,可也并非全然如他所言,当下也懒得和阎王谷主理辩,口中道:“我看你也是世外奇人,不如听我一劝,九位阎君失踪多日,他们的弟子和家人甚是挂念,你就放了他们,岂非功德无量!” 阎王谷主道:“吾费尽许多心思,才找到十府阎君的人选,岂能听你一言,就轻轻巧巧的放了他们!” 夏劲道道:“那你怎样才肯放人?” 阎王谷主道:“只要你留下来做轮回阎君之职,吾就放了他们!” 夏劲道道:“好,我答应你!” 阎王谷主道:“你可是心甘情愿,别无他想?!” 夏劲道道:“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阎王谷主道:“你休想骗吾,红口白牙,到时候你翻脸不认帐,吃亏的还不是吾!” 夏劲道道:“我的性命捏在你的手里,我怎么敢不认帐!” 阎王谷主道:“中原有句老话,叫做三思而后行,吾还是考虑考虑,再作答复!” 夏劲道想不到阎王谷主糊涂的可以,精明的也可以,条件是他提出来的,反说自己要考虑考虑怕吃了亏,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好笑透顶! 阎王谷主想了半天,道:“午吾考虑再三,还是觉得不行!” 夏劲道道:“怎么不行?” 阎王谷主道:“你一个人换九个人,吾大大的吃亏了,自然不行!” 夏劲道见骗不了他,只得作罢,口中道:“那就可惜了,你的十府阎君恐怕暂时要悬缺一职了!” 阎王谷主道:“中原有句老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况阎王谷乃世外桃源,钟灵毓秀之地,自然会有有识之士愿做十府阎君!” 夏劲道道:“但愿你不是痴人说梦!” 阎王谷主道:“痴人说梦,怎么会,九位阎君便是明证!” 夏劲道道:“你休要掩耳盗铃,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别人,九位阎君分明被你邪术荧惑了心智,所以才会任你摆布!” 阎王谷主道:“年轻人说话要三思,吾已说过,九位阎君是甘心情愿留下来的,如果不信,一问便知!” 夏劲道哪里肯信,遂扬声问道:“净尘道长,你们可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 净尘道长九人齐声答道:“自然!” 石破天惊一般,夏劲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半天,又道:“那你们还认不认得我小混蛋!” 净尘道长九人齐声答道:“不认得!” 夏劲道见九人异口同声否认,不由啼笑皆非,暗道:自己这可真是强做好人,费力讨人嫌,一无是处了,夏劲道呀夏劲道,你还是收起你的侠义心肠吧,人家并不领情呢!一时间,只觉世间万物人事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心情复杂莫名! 阎王谷主道:“怎么样,年轻人,吾并无骗你吧!”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我少不更事,出言莽撞,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心中暗道:难道这九人都害了失心疯不成,这件事必定大有蹊跷,自己还是观察一阵再做打算! 阎王谷主道:“今天是吾大喜之日,岂会怪罪你一个年轻人!” 夏劲道怔了一怔,实在弄不懂阎王谷主是何人物,口中道:“那我就多谢了!” 阎王谷主道:“选轮回阎君一事,这位年轻人既然表示反对,吾主随客便,再也不提!”停了一停,又道:“时日不早,多有怠慢,略备薄酒一杯,还望诸位笑纳!” 马王爷道:“谷主,火灵芝得来不易,还是、、、、、、” 阎王谷主道:“今天是吾大喜之日,岂能有失待客之道,上酒!” 这时由打大殿外面走进数百个身着黑衣之人,各自手托一只托盘,托盘内放着几只酒杯,不大一会,将酒杯全部分给大殿上的人,又退了出去!夏劲道瞅了瞅杯中之酒,其色如血,鲜红无比,异香淡淡,若有若无,他喝酒虽然不多,却也知道这是难得的佳酿,举杯便要一饮而尽,却被鲁有能偷偷扯了一下衣襟,低声道:“小侠,小心酒中有毒!” 夏劲道心中暗自好笑:只要不是媚毒,我夏劲道便不怕,口中道:“前辈,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有我小混蛋在,包管平安无事!”说着仰脖一饮而进,只觉入体温润和畅,不燥不烈,韵味悠长,回味无穷,不由赞道:“好酒,好酒,可惜只须饮一杯,不能一醉,真是憾事!” 马王爷哼了一声道:“你小子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这酒乃是千年圣物火灵芝酿制而成,你们带来的那些破铜烂铁连一滴酒都不值!” 大殿之上又是一声惊呼,夏劲道笑道:“马王爷,你吹牛也太离谱了吧!你们讹了大家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分明做贼心虚,想赖一杯酒敷衍了事,糊弄大家不成!” 马王爷冷笑道:“糊弄大家?要说糊弄别人也还说的过去,你小子分文未带,却抢先得了便宜,难道也糊弄你不成!” 夏劲道为之一怔,心道:他说的也有道理,难道阎王谷名声虽恶,但却另有别情不成,口中道:“你的话我可不能相信,你在路上抢我的衣服,分明不是好人!” 阎王谷主闻言,鼻中哼了一声,大殿中恍若打了个霹雳一般,道:“马面,是否真有此事?” 马王爷狠狠瞪了夏劲道一眼,连忙回答道:“确有其事!” 阎王谷主道:“你难道忘了礼义廉耻四个字吗,好端端的为何要做强盗?”声音愈加沉重,显然已经动怒! 马王爷吓的体如筛糠,哆哆嗦嗦的道:“马面知错,只是因为马面见谷主对夫人十分喜爱,所以想送一件礼物给夫人,讨夫人喜欢、、、、、、所以才妄动愚念,以后再也不敢了!” 阎王谷主道:“既已知错,为何还不赔礼道歉!” 马王爷心有不甘,却又不敢抗命,在原地待了好半天,才不情愿的走到夏劲道面前拱手施了一礼,然后一言发又退了回去! 夏劲道笑道:“马王爷,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不过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件事就算扯平了! 第四十九章 荡气回肠 阎王谷主道:“年轻人说话果然有趣,不过襟怀坦荡,倒也不失古道侠风之气!实不相瞒,诸位手中之酒,乃是千年火灵芝酿醅而成,一杯入体,百病不染,若能常年饮用,便能脱胎换骨,陆地成仙,可惜火灵芝乃海外奇珍,实在得来不易,要不然当多多奉上几杯,以谢诸位对阎王谷多年盛情相待!” 大殿内人等听了阎王谷主一席话,又见夏劲道饮下酒后安然无恙,不由疑心大去,转忧为喜,虽失去许多金银财宝,但却换来一杯奇珍佳酿,也可谓有失有得了,当下殿内之人纷纷举杯,将杯中之酒饮尽! 阎王谷主道:“诸位既已饮下喜酒一杯,足见心中冰释前嫌,吾不胜欣慰,既然如此,就请诸位婚礼过后再走吧!何况一路车马劳顿,也应当稍适休息!”说完拱了拱手,带领马王爷和净尘道长一干人等出了大殿! 鲁有能见阎王谷主出了大殿,连忙道:“小侠,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夏劲道道:“我也不知道,这个阎王谷主的武功高的出乎人之想象,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话锋一转,道:“前辈,以你的江湖识见,净尘道长等人可是甘愿委身阎王谷?” 鲁有能道:“看样子似乎不假,习武之人毕生以追求武术最高境界为目标,现在六大掌门好不容易遇上阎王谷主这样博通武学的奇人,自然不肯离去了!” 沈二爷道:“你放什么狗臭屁!我问你,你难道舍得你的娇妻爱子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去追求什么最高境界吗?” 鲁有能脸上一红,道:“我自然舍不得,难道他们是别有用心不成?” 沈二爷道:“什么难道,而是肯定别有用心!” 鲁有能道:“这就奇怪了,阎王谷主的所言所行,怎么看也不象坏人?” 沈二爷道:“这就是你为什么是个下三滥的小蟊贼,人家却是堂堂一代掌门了!” 鲁有能怒道:“说话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沈飞龙,我敬你比我年长几岁,才对你客气再三,为何一再羞辱鲁某!我是个下三滥的小蟊贼不错,但却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又错在哪里!” 沈二爷道:“鲁有能,我敬你是条汉子,才会坦诚直言,咱们就事论事,怎么是羞辱你呢!” 夏劲道连忙劝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动怒,现在正需要同心协力共渡险关!”旁人也再三相劝,鲁有能转怒为喜道:“沈二爷,是我把话听反了,但作贼的平时最忌讳人家说贼字,我情急失态,也是情有可原,你可不能怪我!” 沈二爷众人听了鲁有能此语皆都大笑起来,沈二爷道:“岂敢,岂敢,我若怪你,岂非枉自尊大,令人耻笑了!” 夏劲道道:“阎王谷主不知是何来历,是善是恶,神秘的很,事情已然如此,我们就索性留下来看看阎王谷主的新婚夫人是何模样?” 众人也别无他计,当下都点了点头!这时夜幕已临,殿内之人皆无睡意,三三两两团坐一起,高谈阔论,唯求长夜快快过去!夏劲道看看这些人,又望望殿外四座宝山,不禁心涛澎湃,思虑万千,暗道:人生际遇,当真奇妙难料,自从游盛天带自己离开金家堡至今已有一年之久,这一年来,江湖动荡,杀劫四起,血雨腥风,似永无止期,但事情复杂综错,纷纭渺茫,要想理出一点却是茫然无措,无从下手、、、、、、一时间,所遇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皆都涌入脑海,不由感慨万千,难言胸中惆怅! 第二天早上,阎王谷主率领六大掌门和游盛天人等来到大殿,寒暄几句过后,马王爷高声喊道:“恭 请教主夫人——!”只听的殿外鼓乐喧天,数声礼炮过后,有几个青年女子搀扶着一位风华绝代的中年妇人缓缓步入大殿。殿内之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皆被这位中年妇人的绝代容颜所震,为之倾倒!夏劲道不料阎王谷主的夫人竟然是如此美丽的一位妇人,不由大为好笑,一位奇丑无比,一位却是美貌绝伦,这两人做了夫妻,岂非又是轰动武林的一件新闻! 阎王谷主道:“吾想求一位证婚人以司礼仪,不知哪位愿成人之美?” 夏劲道应声道:“我小混蛋不才,愿做谷主的证婚人!”说着挺身而出走到那位中年妇人面前,躬身一礼道:“祝夫人青春永驻,吉祥如意!” 中年妇人一见夏劲道,不禁花容惨变,颤声道:“是你、、、、、、你没事吧?!” 夏劲道听了中年妇人的声音,也不由脱口而出叫道:“铁蜘蛛——心月无相教主!”心中念头电闪而过,盖鸿图在阎王谷,自己早该料到铁蜘蛛也会在阎王谷的,想到这里吃惊更甚,阎王谷主竟能在火海当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盖鸿图和铁蜘蛛掳走,这份武功简直匪夷所思! 阎王谷主道:“原来夫人和这位年轻人认识,故人相逢,可喜可贺!” 铁蜘蛛道:“谷主,闲言少叙,还是、、、、、、还是、、、、、、”说到这里,面上忽然一红,欲言又止。原来她想说还是举行婚礼要紧,这样岂非是急做人妇,叫人耻笑了!虽然她是别有用心,这样的话却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 阎王谷主道:“夫人,吾看你表情古怪,难道身体不舒服吗?” 铁蜘蛛道:“是的、、、、、、我忽然觉得十分心慌,大概是有点紧张罢!不过,稍做休息就会没事的!” 夏劲道见铁蜘蛛分明故意叉开话题,不由大感奇怪,他心中本来是有许多疑问要问铁蜘蛛的,不过此情此景之下,考虑再三,还是忍了下去,口中道:“夫人既然有所不适,就请稍事休息,待会再举行婚礼不迟!” 阎王谷主点了点头道:“夫人,这位年轻人说的有理,保重身体要紧,还是回去休息吧!” 铁蜘蛛摇了摇头道:“谷主放心,我的身体很好、、、、、、只怕误了吉时,还是举行婚礼吧!”她踌躇再三,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心情之复杂,却是难以言表! 阎王谷主道:“什么吉时不吉时的,吾不信那一套,夫人身体要紧,来人,扶夫人回去休息!” 铁蜘蛛道:“过了这个时辰,恐怕我会改变主意!” 铁蜘蛛此言一出,群情哗然,夏劲道也是大为奇怪,不明铁蜘蛛何出此言,难道她并非心甘情愿嫁给阎王谷主? 阎王谷主道:“夫人心意甚决,吾又焉敢不从,误了天公美意,岂非罪过!好,就请这位年轻人做证婚人主持婚礼!” 铁蜘蛛道:“你我二人乃天作之合,天地为媒,又要证婚人干什么?” 阎王谷主道:“吾一切听夫人的!”转对夏劲道道,“年轻人多谢你玉成美意,吾不胜感激,不过夫人既已决定,只好心领了!” 夏劲道道:“哪里,哪里,夫人说的极是,天作之合,自有天地为媒了,祝谷主和夫人海枯石烂,此情不渝!”说着退回鲁有能等人处,心中却是更加奇怪!铁蜘蛛此语分明针对自己而言的,其意自然是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了!这个女人真是奇怪,连阎王谷主那样的怪人都知道要找一个证婚人来主持婚礼,她却说不要,有违常理,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 这是马王爷道:“谷主,没有证婚人,婚礼如何开始?” 阎王谷主转对铁蜘蛛道:“是啊夫人,现在怎么办?” 铁蜘蛛道:“天地作证,你我当着大家的面饮下交杯酒,就算拜过天地,正式成为夫妻了!” 阎王谷主道:“好,一切听夫人的!” 这时有一对青年男女各捧一个托盘,每个托盘放着一只酒杯,走到阎王谷主和铁蜘蛛面前,阎王谷主道:“夫人——请!”说着伸手端起一只酒杯,铁蜘蛛也不答言,端起另一只酒杯,仰脖便要喝下!这时,忽由大殿外飞进一道光华,恰巧将铁蜘蛛的酒杯击的粉碎,杯中之酒在空中飞溅开一来,宛若一朵鲜红的玫瑰,煞是好看!这一下变故陡生,殿内之人皆为惊骇! 夏劲道乍见光华出现,立时心头狂震:奴剑术——!心念未已,由打大殿外飞进一人身落当场,一袭白衣,面纱遮面,正是神秘持剑人!夏劲道看的真切,不禁胸中气血翻涌,惊骇欲绝!他早就怀疑神秘持剑人是他的父亲夏凌霜,但此刻神秘持剑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一时之间却不知道是该不该上前相认!只觉脑海当中一派空白,眼前也是一片茫然,咫尺之遥,却如天涯海角一般遥远起来! 阎王谷主道:“你果然来了!为何破坏吾之婚礼?” 持剑人道:“该来的总归要来,塔坦蒙珠,你不要怪我来的不是时候!” 大殿之人听持剑人道出阎王谷主的名字,分明不是中土人氏,一颗本已稍稍放下的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现在异峰突起,半路又杀出个神秘持剑人,而且看样子来意非善,发展下去定是凶多吉少,到时候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不由人人思危,坐立难安起来! 夏劲道听了阎王谷主的名字,心中暗道:这一定是了,阎王谷主一定是离离岛的人,而这个神秘持剑人必是自己的父亲夏凌霜无疑!一时心中惊喜交集,却又悲痛万分,心道:父亲,父亲,你说出海寻仙,本为寻求剑术真谛,却为何艺成归来,非但骨肉不认,反而残暴凶狠,滥杀无辜呢?司马义于我有授艺之恩,黄花叠,顾伟通于我有救命之恩,父子亲情,天理昭彰,又叫我如何选择、、、、、、一时间陷入天人交战之际,痛苦难当! 阎王谷主道:“中原有句老话,叫做君子弗为,成人之美!白龙使,你是中原人,为何要破坏吾之婚礼?” 持剑人道:“塔坦蒙珠,你在中原大陆,作威作福,享受多年,大概早把岛主的使命丢到爪哇国了吧!” 阎王谷主道:“岛主圣训,时不敢忘!多年来,吾与马面人等均以灵芝酒为食,倍极艰辛,幸不辱命,如今宝物齐备,就在殿外,即日便起运!” 持剑人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暗结妻室,私纳大陆之女,置岛规于不顾,色胆包天,肆意妄为,分明将岛主不放在眼里,不臣贼心,昭然若揭!” 阎王谷主道:“白龙使,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和夫人真心相爱,岛主纯粹仁义,天性博爱,一定会成全塔坦蒙珠的!” 持剑人道:“真心相爱?大陆女人心如蛇蝎,但凭一语,何足为信!” 阎王谷主道:“白龙使,看在岛主的份上,吾不与你计较!不过你要向夫人道歉!” 持剑人道:“要我向这个女人道歉,好——”说着转对铁蜘蛛道,“你是不是和塔坦蒙珠真心相爱——?” 铁蜘蛛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恍似对持剑人的话闻而未闻! 持剑人又道:“你为何要嫁给塔坦蒙珠?” 铁蜘蛛仍旧一言不发! 持剑人仰天一阵狂笑,面巾为之突突跳动,模样神秘诡异,令人触目惊心!持剑人笑罢,对阎王谷主道:“塔坦蒙珠,你看如何,这女人果对你真心无二,为何不敢回答我的问话?” 阎王谷主道:“白龙使,你不要辱人太甚!吾与夫人真心相爱,天地作证!” 持剑人道:“天地作证?塔坦蒙珠,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阎王谷主道:“白龙使,你这分明是无理取闹,你究竟想干什么?” 持剑人道:“塔坦蒙珠,我看你现在还被这个女人蒙在鼓里!她是中原第一大魔教日月无相教的教主,现在中原武林都要对付日月无相教,她嫁给你,分明是要借助你的力量来对抗中原武林!” 阎王谷主道:“吾不管什么魔教还是日月什么教,吾也不管她是什么人,吾只知道吾喜欢她!” 持剑人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阎王谷主道:“白龙使,你不要倚仗岛主看重,便来压我!吾所做一切,会向岛主自行请罪,不用你来管!” 持剑人道:“我身为白龙使,自然有权代理岛主来处置你!塔坦蒙珠,你还不认罪么?” 阎王谷主道:“白龙使,吾何罪之有?” 持剑人道:“你不听我的话,便是怙乱凌上,目无岛主,这还不够么!” 阎王谷主道:“白龙使,岛主可不象你这样恃上凌下,蛮不讲理!你的话不能代表岛主!” 持剑人喝道:“放肆!塔坦蒙珠,你这分明是不把我白龙使放在眼里了!” 阎王谷主道:“不敢!” 持剑人冷笑道:“塔坦蒙珠,你知道不敢就好!我问你,无极圣武令在哪里?” 塔坦蒙珠高大的身躯为之一震,殿内之人均都看在眼里,不由又惊又奇,这位阎王谷主向来不愠不火,不气不躁,令人不知他心里在想写什么,也不知他是脾气秉性如此,还是心有城府,阴沉难测,现在听了持剑人这句话,居然身躯一震,可见惊异之情,实难形容了! 塔坦蒙珠沉默了好大一会工夫,道:“白龙使,圣武令乃是本岛至高无上的圣物,你问此何故?” 持剑人道:“我要你将圣武令交给我——!” 塔坦蒙珠道:“圣武令不能公然现世,岛主没有对白龙使说么?” 持剑人道:“殿内之人在我看来皆是一具死尸尔,何足为虑——!”言语虽淡,却是杀气冲天,令人不寒而粟! 大殿千余人等闻言皆都不胜惊怒,有一人叫道:“何方妖人,口出狂言——!”他话音未落,但见持剑人手中长剑脱鞘飞出,化作一道耀眼的光芒,直向那人击去,那人惨叫一声,胸口被那道光华洞穿一个大洞,死尸仆地而倒,却无鲜血流出,那道光华自那人背后穿过掠上半空,划了一道漂亮的圆弧重又飞回持剑人剑鞘之内,情形离奇恐怖,骇异绝伦!人群皆被那到光华无边威力所慑,殿内一时沉寂无声,宁静可怕!夏劲道看在眼里,不由惊骇欲绝,一时悲痛万分,心如死灰,就算持剑人现在揭下面纱,承认是他的父亲夏凌霜,他也不敢认了! 塔坦蒙珠道:“白龙使,你为何无缘无故杀人,本岛的武功只在健身自娱而已,你难道不知?” 持剑人道:“是他自己找死,于我何干!塔坦蒙珠,我再问你一句,圣武令在哪里?” 塔坦蒙珠道:“白龙使,你滥杀无辜,残狠恶毒,吾不能将圣武令交给你!” 持剑人道:“那你怎样才肯将圣武令交给我?” 塔坦蒙珠道:“吾除非得到岛主亲自通知!” 持剑人道:“现在事情紧急,来不及请示岛主!” 阎王谷主道:“总之,,吾不能将圣武令交给你!” 持剑人冷笑了一声,道:“塔坦蒙珠,你非要逼我出手不成?” 阎王谷主道:“白龙使,你实在欺人太甚!吾难道怕你不成?” 持剑人道:“好!塔坦蒙珠,你非要逼我出手了——!”说到此处,身形突然一滑,掠到铁蜘蛛背后,左手一探,反扣住铁蜘蛛的喉咙,这一变故,实在出人意料,铁蜘蛛猝不及防,一下被他拿个正着! 阎王谷主道:“白龙使,你好计谋!你不要伤了夫人,吾现在就将圣武令交给你——!” 铁蜘蛛忽然道:“塔坦蒙珠,我现在和你一刀两断,是生是死,与你毫无关系!”声音冰冷之极,殿内之人闻言皆都吃惊异常! 阎王谷主身躯猛的一震,道:“夫人,你何出此言?” 铁蜘蛛道:“白龙使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日月无相教的教主,我嫁给你,也并不是真心喜欢你,而是要利用你!” 持剑人道:“怎么样,塔坦蒙珠,这个女人自己都承认了,可见我并非危言耸听,欺骗于你!” 阎王谷主沉默许久,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拿住这个女人不放?” 持剑人道:“塔坦蒙珠,你想要耍花招,还不到火候,快把圣武令拿出来!” 铁蜘蛛道:“我已说过再和你毫无关系,塔坦蒙珠,你就是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 阎王谷主道:“中原有句老话千里有缘来相逢,你我相遇,毕竟缘分一场,你不感激我,我也不会怪你,就权当你是陌生人好了!”他忽然将“吾”字改称“我”字,足见心中之波动,是何等剧烈了,说到最后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伤心,还是无奈! 铁蜘蛛道:“陌生人?难道陌生人是个坏人你也要救吗?” 阎王谷主道:“在我们眼里,没有好人,也没有坏人!” 铁蜘蛛道:“塔坦蒙珠,你真傻、、、、、、!”言至此处,忽然两颗眼泪溢出,滴落面颊,再也无语! 夏劲道见铁蜘蛛泪湿双颊,心中忽觉象被针刺了一下,浑身打个冷战,头脑清醒异常,暗道:就算持剑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夏凌霜,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如此作恶!挟持一个女人,实非侠义中人所为,自己如不阻止,岂不有负天理良心,枉为人子!当下挺身而出,喝道:“谷主,且慢!” 阎王谷主正要取圣武令交给持剑人,忽见夏劲道走了出;来,忙道:“原来是你,年轻人,你有何话讲?” 夏劲道道:“实不相瞒,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二人是我的好朋友,不过他们二人并未和我提起过谷主,日后相见,我一定要狠狠骂他们两句!”心道:自己抬出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一来可以消除阎王谷主的误解,免得他意气用事,把事情越搞越大,二来也好让持剑人有所忌惮,不敢肆意伤人!他偷眼睃去,果见持剑人扼住铁蜘蛛的手微微一抖,瞅个正着,心中不由暗自冷笑! 马王爷听夏劲道道出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这两个,名字,惊得哇的一声险些叫出来,心道:这小子果然有点邪门,竟能和两位苍龙使扯上关系,听他口气,交情还非同一般,真是不可思议!他心中纳闷已极,不过又不好问是真是假,只好揣着个闷葫芦扎在那里,呆呆瞅着夏劲道一眼不眨! 阎王谷主道:“原来是两位苍龙使的好朋友,我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夏劲道道:“好说,好说,不用客气——!”接着转对持剑人道,“白龙使,你可认得我小混蛋么?!”他竭作镇定,实则内心狂风骇浪,心涛汹涌,要不是历经劫难,早已磨练的性定如铁,恐怕早已不能自禁! 持剑人双目精光电射,显然惊骇异常,口中道:“小子,原来是你,段王府被你跑掉,想不到今日自己撞上门来,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夏劲道见他不认自己,不禁伤心欲绝,强打精神道:“你要抓我,尽管来好了,不过先放了铁蜘蛛再说!” 持剑人道:“放了她?小子,你以为我会听你的话?” 夏劲道道:“你听不听我的话不要紧,总之你先放了铁蜘蛛,我任你处置!” 持剑人冷笑了一声,道:“好一付天生的侠义心肠!不过你本是我囊中之物,却来和我讨价还价,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铁蜘蛛道:“年轻人,我和你毫无关系,不值得你拿性命来换!” 夏劲道道:“夫人不用担心,我只不过和这位白龙使有一点小过节,他不会杀了我的——”说着转对持剑人道,“你说对吗,白龙使?” 持剑人道:“小子,我杀你毫不足惜!趁我现在心意未决,你快滚到一边,少管闲事!” 夏劲道道:“这件事我一定要管!白龙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持剑人大喝道:“你是什么东西,不用你来教训我——!”说着转对阎王谷主道,“塔坦蒙珠,快把圣武令交给我,否则我杀了她!”说着手上稍稍用力,铁蜘蛛登时粉面涨紫,一阵剧咳! 奇* 书*网*w*w* w*.*q*i *s*q *i* s* h* u* 9* 9* .* c* o* m 阎王谷主见状大惊,叫道:“白龙使,你不要伤她,我把圣武令交给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形状奇古的乌黑发青的牌子,夏劲道乍见那块牌子,不由心头大震,这块牌子和他身上的武林盟主令看上去一模一样!他正自惊骇之间,忽听的铁蜘蛛发出一声极为惨厉的尖叫,他扭回头去,却见铁蜘蛛面无人色,,晕倒在持剑人怀中!这时大殿之人皆都拜伏于地,齐声称道:“参见盟主!盟主金安,千秋同岁!”声震大殿! 夏劲道从未见过这等阵势,一时惊得目瞪口呆!阎王谷主也是不名所以,纳罕之极——只听的持剑人狂笑一声,单手拎起铁蜘蛛望阎王谷主怀中一塞,迫得阎王谷主连忙伸双手接住,持剑人则一把夺过阎王谷主手中的圣武令,又发出一声狂笑,身体腾空而起,掠出大殿而去,他的身法快的无可形容,殿内之人如见鬼魅一般,惊骇欲绝! 这时铁蜘蛛已经醒转过来,尖叫一声,挣脱了阎王谷主的怀抱,叫道:“塔坦蒙珠,武林盟主令为何在你手中?!” 阎王谷主道:“什么武林盟主令?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铁蜘蛛道:“就是那块牌子!” 阎王谷主道:“那是圣武令,不是盟主令,你看错了,中原武林的盟主令早已佚亡,你难道不知?” 铁蜘蛛怔了一怔,沉默片刻,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大笑,状极疯狂,笑声过后,却又泪落尘埃,自言自语道:“不错,盟主令早已佚亡,盟主令早已佚亡、、、、、、”声音凄恻幽咽,猝不忍闻! 阎王谷主见铁蜘蛛如此悲伤,连忙劝道:“夫——,你不要如此难过,圣武令我迟早会讨回来的,白龙使如此欺侮于你,我一定找他算帐!”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过了许久,铁蜘蛛平静下来,道:“塔坦蒙珠,是我连累你了,谢谢你!” 阎王谷主道:“你不用谢我,其实我救你们来阎王谷,也是别有用心的,不过现在圣武令被白龙使抢走,我也无法回去向岛主复命——!”说到这里,又转对净尘道长等人道:“九位阎君,现在我们之间的承诺一笔勾销,你们可以走了——!” 净尘道长等人由面无生机忽转喜笑颜开,九人向阎王谷主齐施一礼,净尘道长道:“谷主如此大义,深令我等汗颜,,我等回去交代一些后事,再来向谷主复命!” 阎王谷主道:“不必了,白龙使诡计多端,要找回圣武令,不知要到何年何月!”说着扬声对殿内拜倒之人道:“各位朋友请起吧,那是圣武令,并非盟主令,你们误会了——!” 殿内之人皆都惊立而起,不胜惊诧! 夏劲道看了看净尘道长,游盛天九人,又看了看殿内的立起人等,心中忽然一动,暗道:这些人都分辨不出盟主令和圣武令,何以鲁有能竟能认得,而且对自己说得煞有介事——想到这里,回头望去,不由面色一呆,原来鲁有能和沈二爷一伙人等不知何时早已不见了!他呆呆的怔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暗道:鲁有能如此神秘,看来一定大有来头,日后自己一定要揭开他的真面目,以泻被骗之愤!自己如此好心对他们一伙,他却来欺骗自己,简直岂有此理!——一念至此,心又怦然大动:净尘道长等人原来是被阎王谷主救来阎王谷的,那孟尝山庄和少林寺被焚一定不是阎王谷主干的了,难道是心月无相教干的?不过心月无相教群龙无首,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恐怕没有铁蜘蛛的命令,张舵主等人绝不敢擅作主张!、、、、、、心中疑云滚滚,却是毫无头绪,思索半天,只得作罢! 这时游盛天走到夏劲道面前,道:“劲道,一别半载,你长高了,也长大了,看上去也懂事了,我很欣慰!” 夏劲道心头一阵激动,哽咽道:“游叔叔,,我还以为你——”说至此处,忽然泪涌眼眶,再也说不下去! 游盛天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劲道,我这不是很好么,不要难过了——” 夏劲道点了点头,,方要说话,这时雷万春大步奔了过来,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侠肝义胆,拯危济难,我雷万春果然没有看错你!” 夏劲道脸上一红,道:“雷大侠过奖了!”说着向雷万春施了一礼! 雷万春脸色一板道:“小子,你再和我如此客气,不要怪我生气了——!”旋即放声大笑,样子豪迈已极! 这时净尘道长,毕棱冰,马占秋,峨嵋师太,米其风,青虚师太六人一齐围了过来,净尘道长道:“哈,小混蛋,我们又见面了,你还好吗?”他身脱囹圄,心情高兴之极,一时将出家人古板刻执的风范忘的一干二净,这番喜笑颜开的样子,看上去可亲多了! 还未待夏劲道答话,青虚师太急道:“臭小子,彩雯那个贱妮子呢,你不是一直和她在一起吗?怎么,难道她怕见我,躲起来了么?”她一脸慌急之色,爱徒情深,溢于言表! 夏劲道心头一酸,道:“师太,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不过——”他本待将事情经过解释一番,岂料方说到“不过”两个字,却被青虚师太厉声截住道:“不过什么!我青城派百年清誉毁于你手,贫道姑且不论,你现在竟对彩雯贱妮始乱终弃,分明卑鄙下流的无耻之徒!” 游盛天见青虚师太发怒,忙劝道:“师太,切莫动怒,这其间定有下情,劲道绝不是这样的孩子!”雷万春也跟着道:“不错,青虚师太,现在哪有工夫论及这些鸡毛蒜皮之事,咱们还是商量一下该何去何从!” 净尘道长,毕棱冰,马占秋,峨嵋师太,米其风也一齐相劝,青虚师太余怒未息,瞪了夏劲道一眼道:“臭小子,你若不把彩雯贱妮找回来,贫道和你没完——!”说到最后,脸色不由一红,原来她身为一代掌门之尊,如此口径,无异于江湖泼皮无赖了,何况夏劲道乃是个晚辈,她念徒心切,一时失言,好在众人也没发觉,连忙闭口不言,借机下台! 夏劲道心中暗自好笑,情知这件事情一时也解释不清楚,连忙道:“多谢师太宽宏大量——!”说着转对盖鸿图叫道,“盖庄主,你还认得我么,那天坏了你的好事,实在不好意思!” 盖鸿图对夏劲道一见便觉头疼的很,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小侠真会说笑,我哪能不认得你——!” 夏劲道笑道:“这句话倒不似你盖庄主往常口吻,怎么样,你的鸿图山庄化为飞灰,,心疼了吧?” 盖鸿图面现悲颜道:“心疼到不觉得,盖某咎由自取,又怪得谁来,小侠不要再取笑了!” 夏劲道道:“盖庄主鸿图大志,当世奇人,定能重建山庄,威耀武林,不过你现在不想当武林盟主了吧?” 盖鸿图不好意思笑道:“多谢小侠吉言!盖某往常坐井观天,枉自尊大,此番遭遇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敢再想当什么武林盟主!”他这几句倒是真心话,情由衷发,听来十分感人! 夏劲道道:“盖庄主也不必过于伤感,我本来还想要讨教庄主的战尸拳的,我看就算了吧——!” 盖鸿图道:“哪里,哪里!” 这时铁蜘蛛走到夏劲道面前,道:“年轻人,你可真姓夏么?”双目盯住夏劲道面庞,样子看上去极为激动! 夏劲道怔了一怔,暗道:铁蜘蛛为何如此问我?好生奇怪!他隐隐约约觉得铁蜘蛛必和自己大有干系,要不然也不会派张舵主和岳护法保护自己,还有在鸿图山庄自己报出真名实姓之时,铁蜘蛛两度发出极为惨厉的尖叫,至今尤烙脑海,深不敢忘,现在被铁蜘蛛如次一问,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铁蜘蛛见夏劲道不回答,连忙道:“啊,年轻人,怪我太唐突了,不好意思,谢谢你方才救我——!” 夏劲道见铁蜘蛛突然转移话题,虽然更加奇怪,不过却觉如释重负,忙道:“夫人不用谢我,先前夫人曾派张舵主和岳护法保护我,我还未曾谢过夫人呢!”说着向铁蜘蛛躬身施了一礼! 铁蜘蛛大为激动,忙待伸手去扶,却又忽然缩回,脸色不由更是尴尬,口中道:“是么,我倒忘了!” 夏劲道见铁蜘蛛行止古怪,不由更为不解,口中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夫人如果有什么事用的着我,尽请吩咐!” 铁蜘蛛面色忽转平淡,冷冷道:“年轻人恩义分明,实在难得,我不要你报答我,咱们一报还一报,就算扯平了!” 夏劲道忽遭冷遇,不由一怔,暗道:自己本是好心,她何以如此不近人情,不要自己报答也就算了,为何要给自己一个冷面孔,真是奇怪?口中道:“那时我被人误会,夫人的确是帮了我的大忙的,这个恩情无论如何我也要报的!” 铁蜘蛛面色更趋冷淡,道:“你怎么如此罗嗦,难道你要强迫我接受吗?简直岂有此理!” 夏劲道见铁蜘蛛似乎对自己的“好心”大起“疑心”,恐怕再说下去反尔弄巧成拙,不好解释,连忙改口道:“既然如此,请代我问候张舵主和岳护法,就说我小混蛋向他们问好了!” 铁蜘蛛面色稍霁,点了点头,看了夏劲道几眼,欲言又止! 夏劲道道:“夫人还有什么话要问,我定当知无不言!” 铁蜘蛛道:“我哪里有话要问,小小年纪便学会察言观色,当真令人讨厌!” 夏劲道又碰了个软钉子,只得悻悻然作罢,暗道:她分明心口不一——,自己好心问她,却反尔迁怒于我,令人莫名其妙!口中道:“夫人既然没有话讲,我就告退了!”说完转身走回游盛天等人处! 游盛天几人已向阎王谷主话别,见夏劲道回来,游盛天道:“劲道,我们走吧!”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好吧,我正有许多事情要告诉游叔叔,雷大侠和六位掌门的,不过这里不便细谈,咱们还是路上说吧!” 这时马王爷见夏劲道要走,连忙叫道:“小子,慢行一步,两位苍龙使现在哪里,可否见告?” 夏劲道扭头看了看马王爷笑道:“山不转水转,你们迟早会碰头的,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马王爷呆了一呆,正要再问,却被阎王谷主拦住道:“年轻人,见到两位苍龙使,代塔坦蒙珠问好,多谢了!” 夏劲道笑道:“大家朋友一场,这点小事勿需客气!只要谷主不再弄些鬼玩意来吓唬大家,一切都好说!” 阎王谷主道:“区区小技,难逃年轻人慧眼,好,从今日起,阎王谷就重整旗鼓,改换门庭,随时欢迎大家来做客!” 夏劲道大笑道:“你答应的倒是好快!” 阎王谷主道:“中原有句老话,听人劝,吃饱饭嘛!” 游盛天等人闻言也都放声大笑,夏劲道道:“塔坦蒙珠,你既然这样给我面子,见了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我一定替你美言几句,说你中原多年,矢志不移,一心向岛,本色未变,难能可贵!” 阎王谷主道:“多谢,多谢,不过这娶亲的事还有那些死尸、烂骨、骷髅就不要说给二位使者听了,还望口下留情!” 夏劲道听了笑得简直打跌,那些拿了金银珠宝的人也都恍然大悟,哭笑不得!不过以阎王谷主的武功,就是明抢,又岂可奈何!何况人家又把赖以活命的火灵芝酒拿来给自己吃,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两不相当了!再说自己如果不做亏心事,岂怕鬼叫门》如果不是胆小怕事,岂会上这天大的一当!总的说来失中有得,因祸转福,此番归去再不必提心吊胆度时日,又得延年益寿,心情也是其乐融融,难以言表!当下这些人纷纷都把感激的目光投向夏劲道,异口同声道:“多谢小侠行侠仗义,功德无量!”声震大殿! 夏劲道吓了一大跳,连忙道:“大家不用谢我,全赖阎王谷主并非天生恶人,要谢还是谢他!” 这些人又齐声向阎王谷主谢过! 阎王谷主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样子好笑之极! 夏劲道忽的记起一事,遂对阎王谷主道:“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阎王谷主道:“你是二位苍龙使的好友,我自然信的过你,尽管讲来,我知无不言!” 夏劲道道:“多谢——”顿了一顿,道:“白龙使的奴剑术不知如何才能对付?” 游盛天,雷万春和净尘道长等六大掌门皆都面现凝重之色,要知窥伺人家的绝招秘术已是武林大忌,更不要说当面向人家求教破解之术了,游盛天暗道:劲道这孩子怎么如此不知轻重!本待阻拦,为时已晚,一颗心忐忑不安,暗替夏劲道担心! 阎王谷主道:“你天赋异禀,钟灵毓秀,先前从我的话中悟出上乘武学境界已见一斑,我虽然未与你交手,但知你的本领绝非在我之下,不过要想对付奴剑术恐怕还办不到!” 夏劲道道:“愿请指教!” 阎王谷主道:“奴剑术乃是以心灵的力量将剑发出,纵横天地,没月渚日,唯念所使!其间奥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乃是本岛历代岛主餐虹饮霞,傲啸烟波,推移日月,横流沧海,穷极智慧,有所感悟而无求所得,正所谓天赐神术,凡人岂可觊觎妄谈以窥其秘!” 夏劲道笑道:“你说的这样神乎其神,令人只能恭尔敬之,肃然于心,不敢求攀了,照你说来,奴剑术根本无法破解了!” 阎王谷主道:“天下万物,有生有灭,各有定数,非人力所能及!奴剑术杀气太重,虽无办法破解,不过倒并不是无人能治!” 夏劲道道:“是谁?” 阎王谷主道:“当然是本岛岛主了!” 夏劲道叹了口气道:“关山万重,沧海茫茫,其间何止十万八千里!” 阎王谷主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联络岛主的办法,相信白龙使为祸中原武林的日子不会太久!”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但愿如你所言,既然如此,我们就告辞了,后会有期!”说着对阎王谷主抱拳一礼! 阎王谷主道:“后会有期!” 第五十章 迷云又起 众人出了阎王谷,那些前来阎王谷送金银珠宝之人又谢过夏劲道,散去不提!这里只剩下夏劲道和游盛天、雷万春、净尘道长、毕棱冰、马占秋、米其风、青虚师太和峨嵋师太以及各派弟子,铁蜘蛛和盖鸿图两人则各处一方,徘徊不肯离去! 夏劲道见状,忙道:“盖庄主,铁教主,难道还有什么事不成?请过来说话,大家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难得,何必如此见外呢!” 盖鸿图踌躇再三,终于走过来,向夏劲道抱拳一礼道:“夏小侠古道热肠,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盖某好生感动,从今愿追随小侠左右,以效犬马之劳!” 夏劲道抱拳还礼道:“盖庄主如此看重,我小混蛋不敢当,不过说句老实话,你能改恶向善,我当真要恭喜你了!” 盖鸿图道:“往日所作所为,回想起来好生惭愧!名利二字害我匪浅,如今山庄已毁,盖某也无去处,只想为武林正道略尽绵薄之力,以免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还望小侠成全盖某这个心愿!” 夏劲道笑道:“盖庄主,不是我小混蛋信不过你,一来我还有许多事情未了,这些事情不便旁人插手,二来我年纪轻轻,不敢立于人前,不过我可以介绍你与六大掌门和游、雷二位大侠,现在武林大乱,福祸难测,大家聚在一起,有什么事也好互相照应!”说着转对游盛天等人道,“游叔叔,这位是鸿图山庄的盖庄主,盖庄主曾经和六大门派有一场小小的误会,不过一切都已过去了,就不必再提,盖庄主现在愿为武林正道助一臂之力,还望大家能够接纳他!” 盖鸿图听夏劲道此语,不由感激莫名,忙道:“哪里,哪里,盖某实在罪有应得,小侠此语当真令我汗颜以对了!” 游盛天,净尘道长几人听得此人竟是传闻当中的鸿图山庄的庄主,无不有些吃惊骇然,游盛天道:“盖庄主世外高人,今日愿为武林正道助一臂之力,欢迎,欢迎!”当下和盖鸿图一一介绍雷万春,,净尘道长等人知道!众人相继见礼之后,夏劲道这才放下心来,转目向铁蜘蛛处望去,却见铁蜘蛛不知何时早已离去,不由怔了一怔,心中陡感一阵怅然,他自己也不知何故,不由好生奇怪! 这时,红日西坠,山鸟归林,惹人无限离愁别绪,思乡之情,众人一时皆都各怀心事,沉默无语!待了半晌,还是游盛天先道:“时已不早,我们不宜在此地久留,那个神秘剑客随时会来!”众人心头皆为一凛,各自点头称是!夏劲道本来打算要将少林寺被焚之事和衍空和尚的阴谋告诉游盛天等人的,听了游盛天此语,心情不知怎的,竟然为之惨然,一时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游盛天见夏劲道表情奇怪,不由问道:“劲道,你发什么呆,还不快走!” 夏劲道翟然一醒,忙道:“哦,游叔叔,我没事,你放心吧!” 游盛天听他口气似是心不在焉,不由皱了皱眉头,道:“[劲道,你似乎有无限心事,不如说出来,让游叔叔替你解忧也好!” 夏劲道不知怎的,听了游盛天这句话,竟然大起反感,淡淡的道:“我会有什么事,谢谢你的关心!”心中暗道:我的心事你又焉会不知,你故意隐瞒事情真相,不知是何居心!转念一想,以游盛天的为人,当然不会是害自己,他这样做,一定是用心良苦了,心中泛起一丝难言的苦楚,当真复杂莫名! 游盛天见片语之间,夏劲道竟变的如此冷淡自己,连称呼也由“游叔叔”改称“你”,不由大惊失色,忙道:“劲道,你一定知道了什么事情而瞒着我、、、、、、”顿了一顿,又道:“难道是那个小叫花子对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要信他!”他一时情急心切,语气仓促凌厉,大反常态!六大掌门以及雷万春和盖鸿图两人见游盛天忽然之间变的如此激动,均是大吃了一惊!以游盛天沉稳刚毅的性格就是泰山崩于眼前也丝毫不会变色,今日不知为了何事竟和夏劲道一个少年争吵起来! 夏劲道心中更加反感,暗道:当初是你要我找黄香的,现在却又叫我不要相信黄香,你出尔反尔,口不对心,叫我如何相信你,口中道:“小叫花子并没有对我说什么,不过她人对我很好,你又让我怎么会不相信她!”这句话其实驴唇不对马嘴,有点前后不搭调的意思,夏劲道未加思索,便信口说了出来,话一出口,心中立时大为后悔,游盛天毕竟对自己恩深义重,自己以这种口吻对他说话,实在不应该,但话已出口,已无可挽回,以他现在的处境是绝不可能向游盛天主动认错的! 果然,游盛天闻听此言,心情顿时为之一凉,半晌方道:“劲道,我知道你屡获奇遇,武功境界已是深不可测,你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需要人来保护你的小孩子了,我恭喜你了!”他缓缓说来,口气十分沉重,显见痛心不已,他对夏劲道视若己出,关爱有加,想不到现在竟连“叔侄”的情分也没有了,饶是他如何铁骨铮铮的大侠客,也有些把持不住! 夏劲道也不由黯然心伤,强自镇定道:“多谢你的饿夸奖——!”说至此处,心中忽然一阵绞痛,暗自苦笑道:武功高强又有何用,自己竟然要与自己的生父为敌,岂不是造化弄人,一念至此,只觉天旋地转,险些晕倒,好不容易支持住未倒下,却又觉陷入天人交战之际,当真痛苦难当! 游盛天见夏劲道忽然面色苍白如纸,晕眩欲倒,不由大骇,慌忙上前一步,欲待相扶,夏劲道怕被游盛天窥破心中秘密,慌忙退后一步,厉声叫道:“不用你来关心我——!”说到最后,声音忽然哽咽,两行英雄泪悄无声息流落面颊! 这时红日已完全坠下山去,天地间最后一缕光线也消失殆尽,夜幕降临,寒意陡浓,虽已是仲春时节,尤令人感到不能忍受。雷万春大叫道:“游大侠,你们两个是怎么了,久别重逢,应当高兴才是,为何闹得如此令人心寒?” 游盛天回过神来,道:“都怪我游盛天的不是,现在连累大家险些要露宿荒野,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走!”转对夏劲道道,“劲道,我们走吧!”以游盛天在武林中的名望和地位,用如此口吻对夏劲道说话,已接近于乞求了,众人不由大为纳罕,不知夏劲道和游盛天究竟有何渊源,能令游盛天如此“屈尊绛贵’迁就于他? 净尘道长终于不耐的道:“游大侠,你何必如此一相情愿呢,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伍,他虽然是代理少林的身份,你也不该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他!” 夏劲道闻听此言十分气恼,他少年心性,一时不免流于偏狭,当下也不求解释,冷言答道:“我们的事不需旁人来管,净尘道长,你再多言,休怪我手下无情!” 夏劲道此言一出,众人都是骇了一跳,雷万春“咦”了一声道:“小兄弟,这绝不似你往常为人,难道你受了什么刺激不成?” 游盛天则是又惊又痛,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夏劲道说出这种话来,就算净尘道长能够看在大家的面子上不予追究,但这等“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的行径倘若传扬出去,又如何在武林正道立足,自己又岂不是辜负义弟托孤之举要将夏劲道抚养成人?他一时百感莫名,嘴巴张了一张,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净尘道长以一派掌门之尊,如何受得了这种羞辱,气的浑身发抖,厉声喝道:“好小子,先前偷盗秘籍之事还未和你算清,今日竟又当面侮辱贫道,从今日起武当派和你誓不两立!”说完,鼻中重重哼了一声,不过先前在孟尝山庄之际,他在夏劲道身上莫名其妙的便中了剧毒,至今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却也不敢立时发作,这一句话出自他一派掌门之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有虎头蛇尾之嫌,毫无志气! 黑夜之中,并无人出声取笑净尘道长,四下里一片沉寂,只有众人的一双眸子在一眨一眨,这几人都是当今武林的绝顶高手,内力修为登峰造极,于黑夜当中视物如同白昼仿佛,并无大碍! 夏劲道冷冷道:“净尘道长,你还以为你是一派掌门么,恐怕现在是痴人说梦吧!” 夏劲道此言一出,众人更加惊骇异常,净尘道长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不,口中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动手么,有游大侠等人在,贫道量你不敢放肆!” 游盛天则沉声喝道:“劲道,你把话说清楚,净尘道长好歹也是武林前辈,你怎可如此无礼!”他不知夏劲道何以变的如此乖戾、怪诞,不由又3气又恼,口气也重了起来! 夏劲道听了这句话,只觉胸中清气下降,浊气上升,登时情塞智蒙,也不欲解释,鼻中哼了一声,口中道:“我就是不说,这件事你们迟早也会知道——”说着话锋一转,又道:“我自己的事情都管不过来,又何必管人家的闲事!”说完,施展氤氲心法,抛下游盛天人等,远远离去! 众人只觉威风飒然,情知夏劲道已经离去,无不对其神妙绝伦的身法所慑,黑暗当中净尘道长叹了口气道:“游大侠,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不知可否见告?” 游盛天不由大感为难,沉吟良久,终于道:“事到如今,我又有何可隐瞒大家的——”说至此处,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唉”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接道:“他就是金巨失踪的义子——!” “什么——!”六大掌门和雷万春,盖鸿图皆都惊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想不到这个少年便是金巨在洛阳立下金风酒楼,遍邀天下豪杰帮助寻找的饿螟蛉义子——! 黑暗中游盛天苦笑了一声,又道:“这个少年还有一个身份,他就是我结拜义弟君子剑客夏凌霜的儿子,这个你们恐怕绝对想不到!” 净尘道长等人这回吃惊得当真无以形容,净尘道长道:“什么。他是夏凌霜的儿子,那就是梅三娘的儿子了!不可能,夏凌霜怎么会有儿子,梅三娘更不可能有儿子!”他又惊又骇,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令人听起来也不知道他是在问游盛天,还是在自问自答,其余之人心中所想也和净尘道长一样,众人吃惊过甚,竟无人再提及离开这荒野,无边黑夜,也仿佛早已不觉得! 游盛天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个少年的身世已不重要——!”他缓缓说来,心情之沉痛,当真只有他自己方能明了,游盛天顿了一顿,接道:“你们知道不知道,他之所以会失踪,是因为我把他从金家堡带了出来!” 这一回众人吃惊得当真笔墨也难以形容了,游盛天所说这三件事一件比一件都要惊世骇俗,恍若晴空霹雳一般,简直令众人无所适从,良久,盖鸿图接道:“游大侠,鸿图山庄——”说到这里声音忽然一沉,原来他的鸿图山庄早已化为瓦砾,灰飞烟灭,此刻提及又哪能不自感羞愧难当,顿了一顿,又道:“盖某虽然久未涉足江湖,但也知道游大侠和金巨是很要好的朋友,而且听说当初也是游大侠送这个少年拜在金巨膝下作为义子的,这件事天下皆知,此番又为何、、、、、、,这岂非有违常伦么?” 游盛天沉默良久,终于叹道:“我一生做事,件件但求侠义公允四字,虽无甚功德无量之事,但也无甚差错,恐怕这一件事当真是错了!这大侠二字从今以后大家切末再提!”游盛天是天下知名的大侠客,侠义之名播于四域,一生行侠仗义,有口皆碑,这一回如果不是受打击过甚,又如何会说出这种话来,其余之人除了盖鸿图,是天下六大门派的掌门人,雷万春则是江南霹雳堂的堂主,这八人无不是当今武林风云人物,如今却落得飘蓬一身,孑然无助,是何等的凄凉!众人听了游盛天此语,无不恻然!只听盖鸿图吟道:“名高何足重?一心平常行!坐卧诵赤霞,不惜毛与髓。满目沧浪者,抱腹空伶音!但求孤阕城,能与世人同!”世事难料,福祸无常,又有谁能掌握?盖鸿图颇负文采,又予此体会切肤之痛,此诗信口吟来,当真是感慨良深! 雷万春于黑夜当中突然奋声大笑:“哈哈哈——”笑罢道,“好一个能与世人同!盖庄主,好诗,好诗!”他连赞两声,又对游盛天道:“游大侠——” 游盛天未等雷万春继续往下说,接道:“雷堂主,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我说过的话又何时不会算数,就请你体量我的心情,这大侠二字还是不要再提了吧!” 雷万春顿了一顿,又道:“好,我称呼你一声游兄,这下想必你不会反对吧!” 游盛天苦笑了一声道:“不敢当,到时候我恐怕会负罪整个武林,恐怕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雷万春大惊道:“游大——游兄,你这是什么话,你究竟做了什么错事,为何如此自责过甚!——”顿了一顿,又道:“难道是为了带走金巨义子那件事么,不过金巨藏匿不出,遁迹江湖,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路道,你何苦为了此事而耿耿于怀呢?” 游盛天长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雷堂主,多谢你的关心,不过不单是为了这件事,此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说至此处,话锋一转,又道:“今日在阎王谷出现的神秘剑客想必大家都已看到了——!” 众人齐声道:“不错——!”净尘道长又道:“怎么,游施主,你难道有什么发现不成?” 游盛天道:“不错,这个神秘剑客一定和孟尝山庄刺杀顾伟通和黄花叠的是同一个人——!” 当时在孟尝山庄顾伟通和黄花叠被刺杀的情形除了盖鸿图一人之外,其余之人都是亲眼所见,犹烙脑海,净尘道长道:“游施主,这个我们大家当然都知道,你有什么话就直管说吧!” 游盛天道:“我怀疑他是我的义弟夏凌霜!” 黑夜当中,只听众人呼吸急促,显见心情紧张已极,良久,净尘道长方道:“不会吧,他不是那个什么岛的白龙使么,再则,如果他真的是夏凌霜,又为何要杀顾、黄二人,据贫道所知,他们之间可没有什么过节!” 游盛天道:“至于夏凌霜为何要杀顾伟通和黄花叠,这个恐怕是难以揭开了,不过——” 游盛天方说至此处,忽被青虚师太止住道:“游施主且慢讲,请听贫道一言!” 游盛天道:“师太请讲!” 青虚师太道:“据我所知,神秘剑客那致命一剑是要刺杀黄花叠的,顾伟通是为了救护黄花叠才一并被刺杀的,大家仔细想一想当时的情形,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青虚师太此言一出,峨嵋师太,米其风,马占秋三人也跟着道:“不错,我们也看的很清楚,神秘剑客那一剑的确是用来置黄花叠于死地的!” 净尘道长道:“黄先生虽然也是江湖中人,但一向施医救人,医德高尚,有口皆碑,可以说是济世神仙,那神秘剑客不知与他有何冤仇,竟然要置他于死地?” 游盛天道:“不管怎样,黄花叠是为武林正道而亡,此等大义,为山仰止,我们一定要替他讨个公道!” 雷万春接道:“当然如此,不过神秘剑客行踪诡秘,无从查找,我们又一点线索也没有,到底如何下手呢?” 华山派掌门毕棱冰本来一直静听无语,这时忽然道:“大家难道忘了,黄花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么,八年前武林盟主大选,黄花叠曾携她参加,只要我们找到她,说不定能查到什么线索!” 峨嵋师太跟着说道:“毕掌门说的不错,那个小女孩聪明之极,小小年纪医术已得回春之妙,武林轰动,被誉为天下无双!” 游盛天忽然叹道:“天下无双又有何用,梅三娘是昔日天下第一美女,又落得如何下场!” 游盛天此言一出,净尘道长,青虚师太,峨嵋师太,毕棱冰,马占秋,米其风六人心皆一沉,净尘道长叹道:“唉,事隔八载,时至今日,贫道这才发觉这件事难道竟真的错了——我们当初的确不应该赶尽杀绝,实在是有违侠义道济世救人的本诣!”他缓缓说来,口气沉重已极,显见颇有悔意! 游盛天叹道:“净尘道长,事已如此,悔又何用!但愿这等事情不要重演!”顿了一顿,又道:“对了,方才我说到哪里了——?” 这时,夜空中忽然一声夜枭啼过,恍若鬼哭,众人不由浑身一凛,这才发现竟已时至深夜,仲春之夜虽不比深秋时节霜高露重,但也寒气甚浓,众人衣衫已被湿透,黑夜之中只闻众人齐齐发出一声苦笑,个个心情凄凉已极!夏劲道负气狂奔而走,只觉心中如同万蚁啃噬一般,痛苦难当!脑海当中则是一片空白,麻木不真,一时也不辨东南西北,在茫茫夜海当中飞身疾驰,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晨光熹微,长夜竟已过去,这才翟然一醒,只觉悲从衷来,当真有些泣不成声,放眼四望,只见此身仍处茫然无人烟的旷野当中,再也压抑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放声大哭!他心中悲愤,苦楚本已太多,此时一经发泄出来便势如火山爆发,不可遏止,这一哭直哭得泪水既干,声嘶暗哑方才止住,神志也逐渐清醒过来,长叹了一声道:事情早已注定,哭之又有何用!这岂非太没出息了!虽然是自我安慰,但经历了这一夜的变故,仍是觉得心态竟然苍老许多,放眼红尘,心如止水,仿佛经历了一场沧桑巨变一般! 这时红日东升,霞光万道,天地间一派生机盎然景象!夏劲道沐浴在晨光之中,只觉身心俱清,心性也恢复淳良无私本性,细想昨夜经过,心中颇为后悔,心中暗道: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应该如此对待游盛天,父亲要对付游盛天人等,自己更不能坐视不管!他主意打定,心情却更加沉痛悲抑,原来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神秘剑客就是他的父亲夏凌霜,是以昨夜游盛天提及神秘剑客,而且口气也似乎以神秘剑客为敌时,突然之间心情激动,不能自禁和游盛天突然翻脸了!试问他从小便立志要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客,现在却突然发现字的生身父亲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又叫他如何适从,任谁也难以选择了!相较之下,父子天性,他在理智蒙昧之下,当然自觉不自觉的要站在他的父亲一边了!往事一幕一幕袭来,一时不觉心乱如麻,事情千综万错,其间有太多的疑问,饶令他是如何聪明之人,也是茫然无措了!不过仅凭他的父亲夏凌霜从阎王谷主塔坦蒙珠手上劫走圣武令一节,他已隐隐觉得武林当有天大的事情发生!想到这里,他一只手不由自主的向怀中的盟主令摸去,岂料这一摸之下,,却不啻如石破天惊一般,“啊呀”一声,险些惊的呆若木鸡,原来怀中空空如也,武林盟主令竟已不知何时弄丢了! 夏劲道这一惊非同小可,额头冷汗不由冒出,却是浑然不觉,百毒真经和盟主令这两件都是天下至宝,百毒真经在鸿图山庄被黄香收在白展凤送给他的那口箱子里,而武林盟主令因为事关重大,所以他一直收在身上,夏劲道努力回想所经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无论巨细,苦席良久,却是一无所获,最后终于长叹一声道:“当真是苍天误我,我负苍生矣!从今日起,天下武林大祸,岂非因我一人而起!”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响起道:“子奚哭之悲也!子奚哭之悲也!” 夏劲道心头狂震,寻声望去,只见有七八匹高头大马不知何时趋近自己身侧三丈之内,领首的中年汉子可不是妙手三郎鲁有能!身后是沈二爷,钟爷,佟爷,谢爷等人!夏劲道看清来人面目,心中暗自苦笑一声:原来他们是一伙的,想来早有预谋,可笑自己被人家骗的胡天黑地,却是浑然不知!鲁有能几人虽是一些二三流的角色,可是行踪神秘其极,仍令夏劲道有些心怀戒备,口中说道:“原来是鲁前辈几人,不知你方才说什么?” 鲁有能道:“我说你为何哭的如此伤心呢?眼睛都哭肿了,那可不大好看!”鲁有能此言一出,身后沈二爷人等跟着放声大笑,嘻嘻哈哈,取笑之情表露无遗!鲁有能脸上虽然一本正经,不过这一句话却与年龄举止不附,颇为轻佻,令人大为反感!不过夏劲道却不愿与这等人一般见识,当下淡淡说了一句:“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这又有什么可奇怪的,众位如若有事,尽请自便!”不快之意也是表露无遗!他这时心事如潮,自是不愿有人打搅,只盼鲁有能几人听了这句,快快离去! 鲁有能忽然一笑,口中道:“夏少侠武功盖世,人又长的好,自然是不屑于和我们这些草莽之徒为伍了!” 沈二爷人等笑得更加厉害,显然这一回纯粹为鲁有能引起,并不是取笑夏劲道了! 夏劲道也已看出鲁有能有些古怪,不由怔了一怔,心中暗道:即便要夸奖自己,也不是这么夸奖法!什么叫“武功盖世,人又长的好”,岂非叫人恶心!不过他历经惊涛骇浪,所遇异人,奇事无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口中道:“鲁前辈误解我的意思了,这天下既大,又非我一人独有,鲁前辈去留自便,又与我何干!” 鲁有能道:“你这句话可是口不对心,什么叫去留自便?这样一来,要走要留岂非都是要尊你吩咐,我们为什么又要听你的话?” 夏劲道见鲁有能一会称呼自己为“夏少侠”,一会却又直呼“你”,一时也究竟弄不清他到底如何看待自己。不过这一句话胡搅蛮缠的意味十足,心中笑道:先前去阎王谷之时你们对我必恭必敬,唯命是从,如今大劫重生,却又说什么为何要听我的话,岂非反复无常,十足的小人,可见人情如是了!不过他性情敦厚,不喜与人在口头上斤斤计较,何况人家也许本就是骗计,他一时竟觉无言以对,只得呆立当场! 鲁有能忽然又一笑,道:“夏少侠不必着恼,我只是个玩笑话,切莫当真!我见你大清早孤零零一个人呆在这里,又愁眉不展,似有无限心事,我们也算朋友一场,所以特地哄你开心——”说着飘身下马,径直向夏劲道走来! 夏劲道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一步,口中道:“你要干什么——?”心中暗道:鲁有能说话圆滑已极,他能有这样“好心”,却叫自己不敢相信! 却见鲁有能忽然止步,一脸不快道:“你这岂非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只想和你亲近亲近,难道我会害你不成!——怎么如此不近人情!”言下似乎十分着恼! 这“亲近”二字夏劲道听的清清楚楚,虽觉十分刺耳,但鲁有能这一句话听来却是情由衷发,不似搀假,他性情敦厚朴实,人家好心对己,自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忙道:“你又误会了,我怎么会认为你要害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鲁有能转怒为喜道:“是么,这样就好,我们这些人在你眼中虽然是些二三流的角色,却也不是一文钱不值的主,俗话说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我们几人此番前来,一为答谢相助之恩,二来想和少侠结个朋友,还望能够答应!” 鲁有能能言会道,这一番话令得夏劲道戒心大去,当下说道:“我可没有前辈口中说的这么好,这相助之恩更是无从谈起!要说阎王谷的事,全赖阎王谷主并非恶人,这个恩德,我可不敢擅专!”心中暗道:这个鲁有能当真厉害,竟然处处料准自己的心念,不过看他的样子,又并非心怀恶意,不知他究竟是何来历? 鲁有能道:“施恩不图报,当真侠士风范,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恩我们还是要报的!”说着扭回头去,跟沈二爷几人打了声招呼,沈二爷等人滚鞍下马,又从马背上解下几口大皮箱提到夏劲道和鲁有能二人中间,放到地上,箱子甚为沉重,鼓鼓囊囊的,里面看样子塞满了东西!及至箱子打开,但见珠光宝气四射,映得人眼花缭乱!乃是一箱黄金一箱白银和三箱珍珠玛瑙翡翠玉石! 夏劲道这才恍然大悟,这才知道当时在石殿鲁有能等人何以失踪的缘故,心中又觉好气又觉好笑:那等情形之下,竟还不忘混水摸鱼,当真是贼性难改了! 鲁有能面带得色的道:“阎王谷主再厉害,也绝对想不到我会在太岁头上动土,敢打他的主意,这叫做有胆有识,足见我们几人的过人之处了吧!”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前辈的这等胆识,我可实在不敢恭维!” 鲁有能气道:“你年纪轻轻,怎的却是如此古板刻执,难道就不会说一句讨人喜欢的话——?” 夏劲道见鲁有能这句话说的极为奇怪,不由道:“前辈,你这一句话说的好没道理,志不同,不两立,我又为什么要讨你喜欢,简直岂有此理!” 鲁有能道:“是么,我这样说过吗?哦,我倒忘了,以你的为人,又怎么肯附和别人,算我说错了,你夏少侠品性高洁,实在多有得罪!” 夏劲道见他转弯转的好快,不由好笑道:“前辈,你也不必如此,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鲁有能道:“你老说你不是这个意思,要么就是别人误会你的意思,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说来我听听——” 夏劲道为之一塞,道:“这个——”舌头动了几动,却是无言以答,心中竟觉一片茫然,暗问自己道:不错,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鲁有能道:“这个就是了,答不上来了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在世上走一遭,唯名利二字矣!这钱财啊,是越多越好,你就是天大的英雄,难道不要吃饭,穿衣——?” 夏劲道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在教训自己,不过自己却也无可辩驳,呆了好半晌,方才道:“前辈说的很对,倘若没有别的话说,请恕我不便奉陪,告辞了!”说着转身拔腿就走! 鲁有能呆了一呆,连忙喝道:“回来——” 夏劲道只觉鲁有能话中竟似有无形磁力一般,不由自主的回头道:“哦——不知前辈又有何指教?” 鲁有能忽然又是一笑,道:“指教不敢当,不过你当真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劲道怔了一怔,道:“不明白,还望前辈明示!” 鲁有能道:“你可真是健忘,我不是说过是来答谢你的相助之恩的吗,这些东西其实你也有一份的,这样吧,随你高兴,你要取多少便取多少,我们绝不反对!” 夏劲道终于明白,心中暗道:这些人果然有意思,他们取了这些金银珠宝,不要说自己根本不知道,就是知道又到哪里去找他们,口中道:“前辈果然义气中人,不过这些东西我一来不便携带,二来阎王谷的事,并非我的功劳,前辈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鲁有能道:“这个不是理由,其实你根本不想交我们这几个朋友!” 夏劲道道:“当然不是,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 鲁有能道:“酒对知己饮,诗向会人吟!人生哪一处不需要朋友,流浪江湖,漂泊在外,倘若无朋友相伴,岂不寂寞的要死——!” 夏劲道闻言心中一片惨然,自己的处境可不正是如此,口中却道:“是么,我并不觉得——!” 鲁有能道:“这就怪了,就是神仙也还有‘牡丹思凡’‘七仙女配牛郎’,难道你是个断绝了七情六欲,不食人间烟火气的人么?” 夏劲道见鲁有能似乎要和自己纠缠个没完没了,不由大感不耐,口中道:“前辈说的不错,我就是这样的人——!”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但这些伤心欲绝之事,自然不便与鲁有能这等不相干的人提及,心道:你再是如何不识趣之人,听了这句也该离开了吧! 鲁有能道:“那你一定是遇到天大的麻烦了,我可不相信天生会有这种人,不如说来听听,或许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夏劲道瞪大了眼睛,打量了鲁有能一番,真想不到天底下还会有这种不知羞臊之人,口中道:“我不要你的帮忙,我的忙你也帮不了!” 鲁有能摇了摇头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三人行必有我师,你的事还没有说与我听,又怎知我一定帮不上你的忙?” 夏劲道简直被鲁有能弄得哭笑不得,但人家确是一番好意,自己一不能动手赶走人家,二也不能决然离去,只得道:“谢谢你的关心,我日后有什么困难,一定请你帮忙!” 鲁有能道:“听你这话,还不是不可救药之人,还知道人家对你关心,这样吧,我们就结伴同行,你遇到什么麻烦,我也好替你分担一些,就算是还了你这个人情!” 夏劲道见说来说去,竟好似成了自己有求于他一般,当真是无可奈何了,想了想道:“难道前辈人等竟然无事可做吗?我可不敢耽误你们的时间!”心中暗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凭你们的武功,竟然大言不惭,简直可笑之极! 鲁有能道:“钱虽能通神,但也不是万能之物,同样的道理,武功再高,也会有解决不了的事,我们几人武功虽然不济,相信有些事情还是帮得上忙的,你就不要推脱了!” 夏劲道闻言几乎骇了一跳,心头怦然一动:这个鲁有能处处料准自己的心事,定非简单人物,对了,还有一件事,自己怎的竟然忘记了,那武林盟主令和无极圣武令任谁也难以分辨开来,何以鲁有能竟然认的,以他二三流的角色,岂非咄咄怪事,当下决定一试,口中道:“鲁前辈,我的仇人很多,你们和我在一起,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鲁有能道:“你怎么会有仇人,以你现在的武功,可以说罕有对手,又有谁敢与少侠为敌呢?” 夏劲道道:“那依前辈看来,当今武林以谁的武功最高呢?” 鲁有能道:“这个问题大家谁都知道,你为何明知故问呢?” 夏劲道道:“前辈这句话好生奇怪,什么叫做明知故问呢,难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么?” 鲁有能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艺无止境,武功没有所谓的最高,也没有什么天下第一,你叫我如何回答你?” 夏劲道道:“前辈既然不肯明说,那我就说两个人物出来,不知前辈怎么看法?”顿了一顿,道:“阎王谷主和武库之主这两人究竟谁厉害?” 鲁有能看了夏劲道几眼,目光中突然射出一种极为奇异的光芒,同时一声大笑,径直向夏劲道靠了过来—— 夏劲道大吃一惊,情知有异,欲待后退,不料鲁有能的目光竟似有无形的吸力一般,手脚仿佛被捆住一样,动弹不得! 鲁有能走到夏劲道面前,一手捏开夏劲道的嘴巴,一手手指一弹,将一物弹入夏劲道喉咙里,目光旋又恢复如初,纵身往后一退,离夏劲道三尺之处站定。沈二爷几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夏劲道手脚恢复行动,只觉入口之物又腥又涩,也不知是何物,他现在自负武功了得,却不料竟被鲁有能偷袭得手,心情当真又惊又痛,以他的个性更加不会求饶,当下鼻中重哼了一声,怒视鲁有能,也不发言! 鲁有能笑道:“要你做朋友你不肯,非要做这阶下囚,当真是人自轻贱岂奈何了——!” 夏劲道又哼一声,更不答话,对他的嘲笑装作一幅置若罔闻的样子! 鲁有能道:“阶下囚我还没有见过象你这样的,你倒威风的紧那,这样吧,你给我磕三个响头,然后大叫三声‘饶我狗命’‘饶我狗命’‘饶我狗命’,我就放你一马!” 夏劲道实在按捺不住,厉声喝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我落在你手,自无话说,为何要羞辱于人!” 鲁有能道:“我还以为你变哑巴了,你不是不说话么?” 夏劲道情知中了他的激将法,不由一塞,恨恨瞪了鲁有能一眼,心道:这个人实在有些古怪,不知他究竟要打什么主意? 鲁有能道:“你分明是个大傻瓜,哪里是什么大丈夫,就凭你那点小小的心眼,还想和我逗,真是不自量力!” 夏劲道恨道:“你若非用邪术,我岂会败在你的手上!” 鲁有能道:“这就怪了,两国相争,胜者为王,谁又规定不许用什么手段取胜,我说你是个傻瓜,你还不相信!” 夏劲道怔了一怔,道:“总之我不服——” 鲁有能笑道:“服不服是你自己的事,其实我也不想用强,是你迫我如此的!” 第五十一章 擒龙帮 夏劲道只觉鲁有能这人实在不可理喻,懒得与他答话,索性把眼一闭,看都不看鲁有能一眼! 鲁有能见夏劲道忽然不理自己,不禁有些悻悻然,口中道:“你不必目高于顶,我告诉你——你现在吃了我的‘爆胎异心丸’,从今以后一切都要听我吩咐,不可存有二心,知道吗?” 夏劲道心中一动:爆胎异心丸,这个名字自己不知听谁说过,怎么如此耳熟——? 鲁有能接道:“你的毒功我已见过,果然有点不同寻常,但你切莫以为自己是个毒人,就心存妄想,这爆胎异心丸可不是毒药——” 夏劲道情知鲁有能绝非危言耸听,但也不惧,鼻中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鲁有能见夏劲道如此强项,软硬不吃,当真有点又气又恼,倏得从怀中取出一物,道:“这件东西想必可以让你睁开眼了吧,你若不看,我可又收回去了!” 夏劲道听鲁有能说的神秘其极,实在忍不住好奇之心,睁瞧一眼,却见鲁有能手持一块形状奇古乌黑发青的牌子,可不正是他的武林盟主令,夏劲道又惊又怒,虎吼一声道:“原来是你——可恶,还我盟主令!”猱身进击,直取鲁有能! 鲁有能道:“不必着恼——”说着眼中又射出先前那种奇异的光芒,盯住夏劲道双眼! 夏劲道只觉鲁有能的目光甚为古怪,一盯住自己的双眼,自己的手脚便仿佛被无形巨索捆住一般,前进不能,后退不得,不由又气又恼,又悲又愤,心中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当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以目光制敌的本领,可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了!他的氤氲身法除了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的飞行术自愧不如以外,放眼天下,可以说绝无敌手,想不到现在与鲁有能仅隔三尺之遥,却如上天入地一般艰难,一颗心立时如坠万年冰窖一般,一凉到底! 鲁有能笑道:“现在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从今以后要乖乖听我说话,定有你的好处!” 夏劲道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盗取盟主令又有何用处?” 鲁有能道:“你这人太过古板刻执,盟主令乃天下至宝,盟主信物,号令武林,莫敢不从,呼风唤雨,作威作福,人生若次,夫复何求!不过这样的宝物放在你这个大傻瓜身上,岂不是可惜又可惜,浪费又浪费,我顺手取来一用,又有何不可?” 夏劲道道:“武林盟主令关系天下武林安危,可不是用来作威作福的!” 鲁有能道:“你还是少管闲事吧,,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说着转对沈二爷人等道,“收拾收拾,我们走吧!” 沈二爷几人应了一声,将皮箱重又弄回马背系好,然后飞身上马,鲁有能又对夏劲道道:“你呢,你是步行还是骑马——”顿了一顿道,“我倒忘了,你的轻功好极,自然不需骑马!”说着跳上自己的坐骑,口中呼哨了一声,似是得意之极! 夏劲道此时真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不知可否见告?” 鲁有能道:“江湖人物,当然是走到哪里就是哪里了!”说着策马领先向来时方向驰去,沈二爷人等紧随其后,夏劲道不由啧啧称奇,那些黄金珠宝其重可知,这些高头大马驮了这些仍然其势如飞,当真称得上神品!夏劲道见识过云南大理段王府的四匹火龙驹,也算对相马之术多少有些了解,大凡上等的好马,单不论脚力如何,但观其外表就知是骏品了,鲁有能几人的坐骑,除了骨架高大以外,毛色驳杂,毫不起眼,但脚力竟不在火龙驹之下,自然令他有些吃惊非浅了,心中更加惊骇鲁有能几人的来历,想来绝非一般人物可言了,当下不敢怠慢,施展轻功,跟定鲁有能几人,一路行来! 到了中午时分,行至一个大镇,鲁有能等人勒马慢行,等的夏劲道赶上,鲁有能道:“咱们正好在这里打尖吃饭,顺便办一些事情,夏少侠你说如何?” 夏劲道心道:你既然早有安排,为何还要问我!不过听鲁有能说话的语气,并未把他当作阶下囚看待,反到十分尊重,他不由怔了一怔,更加觉得鲁有能有些古怪之极,口中道:“这样也好,反正我的肚子也早已饿了!” 鲁有能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进镇吧!”几人几了这座大镇,但见大街两旁店铺林立,大街之上也是叫卖杂耍,一应俱有,十分热闹,寻了一家酒店,鲁有能几人下马,将马匹栓在店外的栓马桩上,然后进店! 早有店家的伙计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道:“几位客官,欢迎,欢迎,请坐,请坐!”说着领几人到临窗的一张大桌坐下,他何等眼力,一望便知这几人是江湖豪客,怎敢怠慢! 鲁有能道:“小二,挑一些简单的饭食上来,越快越好,我们还要赶路!” 这伙计本以为眼前这几人定是大主顾,听了鲁有能这句话,不禁拉下脸来,悻悻然道:“本店有上好的女儿红,保证众位客官喝上了瘾——” 鲁有能道:“我们有事在身,不能饮酒!” 这个伙计兀自有点不死心,又道:“本镇虽比不上名都大邑,但所产‘煎扒青鱼头尾’‘琥珀冬瓜’也算的上风味一绝——” 红胡子钟爷还未等店伙计说完,把桌子一拍,瞪眼喝道:“你再罗嗦,小心饱尝一顿老拳!” 那伙计见他如凶神恶煞一般,哪敢再吱声,连忙一溜烟跑了开去,沈二爷人等一阵大笑,鲁有能对夏劲道道:“实在不好意思,本应当盛情款待你一下的,但现在事情紧急,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夏劲道见他对自己愈发客气,不由好生奇怪,口中道:“行走江湖,哪有太多讲究,糊饱肚子也就知足了!”心中暗道:他们现在拥有无数财宝,却不似奢侈极欲之人,当真令人费解! 鲁有能道:“你如此通明大义,可见我没有选错人,不过你放心,日后我一定请你吃一顿人间极品天上瑶池方有的珍馐美味,水陆大餐!” 夏劲道情知鲁有能乃是异人,一时也不以为奇,不过对于他口中的‘通明大义’一句,却是颇为恍惑,心中暗道:他说话好生奇怪,但凭一顿饭而已,怎么说出‘通明大义’四字来,岂非言过其实,口中道:“这倒不敢奢求,我只盼你早早把爆胎异心丸的解药给我,就已感激不尽了!” 鲁有能瞅了瞅夏劲道,忽然一笑道:“只要你对我永无二心,终生无违,爆胎异心丸便永远不会发作,你又要解药做什么?” 夏劲道见他笑的古怪,不由一怔,道:“你笑什么——”心中暗道:这样一来,我岂非一辈子都要受制于你,你到是想的臭美!以自己现在的武功,虽不敢说盖世无敌,又如何肯听命于你这个三只手的梁上君子,小偷! 鲁有能道:“我笑了么,我何时笑了——” 夏劲道情知鲁有能有时会莫名其妙,当下也懒得和他斗嘴,游目四望,胡乱打量一番! 这时那伙计上了一大盘热气腾腾的包子,又提了一大壶白开水过来,道:“你们不是要快么,这个最快——!”说着转身欲走! 鲁有能道:“小二,且慢行——!” 那伙计回过头来,道:“怎么——有什么不满意吗?” 鲁有能口中呼哨了一声,沈二爷连忙从身上取出一物,抛给那伙计! 那伙计接在手中,及至看清,瞪得眼珠子险些都要掉了出来,原来手中乃是一锭黄澄澄的金子,成色十足,少说也有二十两! 鲁有能道:“小二,我们不熟悉这里的情况,请你对老板说一声,帮我们买一匹好马回来,再买一些结实的白布和笔墨,那剩下的钱就全都归你了!” “什么——你——你说什么!”那伙计连问两遍,声音都有些结结巴巴,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及至回过味来,脸上立时乐得笑开了花,这锭金子少说也抵二三百两银子,买上一匹好马也至多百把两银子,至于白布和纸墨又能花几个小钱,剩下的百把两他就是再干十年八载恐怕也挣不了这么多,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好事会轮到自己头上,,一迭连声的道:“哎呦,几位大爷,方才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您瞧我这双——狗眼,一匹好马,白布,笔墨是吗?这等跑腿的小事,我自然手到擒来,几位大爷慢慢享用,酒店的老板乃是我娘家表舅,不用与他吱声——我一会就给大爷把事情办妥!”说着两腿生风一般跑了出去! 鲁有能出手如此豪阔,登时引的其他食客纷纷侧目,红胡子钟爷瞪目喝道:“看你个呆鸟——有他妈的什么好看的!”那些食客见他如此凶恶,无不的暗害,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瞧! 鲁有能皱了皱眉头,道:“钟爷,见怪不怪,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快吃饭吧!” 钟爷讪讪一笑,不好意思道:“我到忘了,夏少侠在座,怎好出言如此粗鲁!”说着对夏劲道又道,“还望少侠莫怪!” 夏劲道见鲁有能等人实在有意思,连忙笑道:“钟爷性格豪爽,不知遮拦,比那些拿腔作势,扭捏之辈强多了,我怎敢见怪!” 钟爷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们还是吃饭吧,夏少侠请!” 夏劲道也不客气,动手捏了一个包子塞到口中咬了一口,边嚼边道:“大家都请吧!” 鲁有能笑道:“我们不吃,你还是快吃吧!” “什么!”夏劲道惊得险些喷饭,怪不得鲁有能要要一些简单的饭食,原来是用来打发自己的,自己还以为——真是大错特错,他一时气起,也不再理会鲁有能,加之这些包子味道鲜美,十分可口,别有一番风味,当下虎口大张,风卷残云一般将一大盘包子悉数吞到腹中,又喝了大半壶开水然后一抹嘴,叹道:“可惜,可惜——!” 鲁有能奇道:“可惜什么?” 夏劲道道:“我可惜这些美味的包子全被我一人享用,你们是没法尝到了,岂不是可惜么!” 鲁有能笑道:“原来如此——” 夏劲道道:“我到险些忘了,你们吃惯了山珍海味,珍馐佳肴,又哪里会看得上这些普普通通的包子,我这岂不是枉自替古人担忧,可笑,可笑!” 鲁有能道:“原来如此!” 夏劲道见他连道两个原来如此,不由一怔,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原来如此!” 鲁有能笑道:“原来你是生气了,就是这么个原来如此!” 夏劲道被他窥破心事,不由脸一红,口中道:“我何时生气了,我岂会生你这个卑鄙无耻一味偷人东西的小人之气,简直笑话!” 沈二爷人等一阵大乱,齐声道:“你敢侮辱——不可无礼!” 鲁有能摆了摆手道:“不要喧哗,夏少侠乃当今武林大大的英雄,今日不惜折节与我们这些二三流人物同桌共座,当然心有不甘了,他要生气,也自有他的道理——”说着又对夏劲道道,“我说的对不对——?” 夏劲道明知他在取笑自己,但情知说不过他,只得哼了一声,不再答话!这时忽听店外响起两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一个声音道:“师弟,想不到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地方,竟也有什么大大的英雄,好大的口气,咱们要不要见识见识?”另一个声音道:“师兄,那是自然了,咱们所过之处,岂能容这等人存在,瞧瞧是什么鸟人在此撒野!”随着声音未落,由打呆内外走进身穿粉红色罗袍,面色黄白不男不女的两个怪人,店内登时一阵大乱! 夏劲道一眼便认出这两人乃是长生教的玉壶子、洞中仙,不由气得好笑:你们这两个怪物,怎的还未滚回西域去,竟又在此撒野,岂不是自找倒霉——心念未甫,本待现身,转念一想,还是看鲁有能如何应付,说不定籍此能看出他的一些来历,打定主意,遂把头扎到胸前,不理会眼前这一切! 玉壶子、洞中仙两人径直走到鲁有能等人这张大桌前,两人互相瞅了几眼,突然发出一声邪里邪气的怪笑,玉壶子道:“看几位的相貌打扮,方才说话的必定是你们,不知哪位是大大的英雄,站出来让咱家瞧瞧!” 鲁有能端坐不动,道:“原来二位还会相面,巧的很,在下也略通此术,就与二位相上一面如何?” 玉壶子没有听清鲁有能说话的意思,转对洞中仙道:“师弟,他可说什么,你听清了么?” 洞中仙忙道:“师兄,他说他会相面,要给咱俩相一面!” 玉壶子又发出一声邪笑,道:“好,那你就给咱家相上一面,若是相的准,咱家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鲁有能道:“我看二位印堂发暗,悬针隐现,鱼尾带煞,定有霉运临头,若不改恶从善,恐怕大大不吉!” 玉壶子和洞中仙两人见鲁有能说的煞有介事,不禁将信将疑,对望了一眼,玉壶子又道:“你说的一半对,一半错,这样吧,你再给我们两人相一下,这回若是相准了——”说着从身上兜囊当中取出一锭白银放到桌上道,“这顿饭我请客!” 鲁有能道:“好,我就破例再给二位相上一相!”顿了一顿道,“前程多风波,命途多舛恶,归去咸自乐,踅足不可测,欲待归去也,怎道岂奈何——” 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大吃一惊,神色顿时转为恭谨,齐对鲁有能躬腰施了一礼道:“多谢高人指点迷津,方才多有冲撞之处,还望莫与我们这等蒙昧未化之人一般见识!”说着转身匆匆离店而去! 夏劲道想不到鲁有能谈笑间,非但免去一场干戈,更令玉壶子和洞中仙对其恭而敬之,礼拜诚服,不禁觉得鲁有能实在有点高深莫测,抬头笑道:“你到好大的本事,不战而屈人之兵,实在佩服!” 鲁有能道:“这恐怕不是你的真心话吧,你分明是想要看我的笑话,以为我不知道么——” 夏劲道脸一红,忙道::“岂敢,岂敢!”心道:他的眼光当真厉害之极,自己什么都瞒不过他,这到和黄香有点相似,黄香聪明绝顶,机智百出,倘有黄香在我身边,虽不敢断言此身绝不会落在他手,但只凭心智而言,实在难分轩轾,孰优孰劣,我可大有斟酌了!想起黄香,又念及王彩雯,芳踪难觅,自己又无暇分身去找,一时万千烦恼,不可名状,竟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唉——” 鲁有能道:“好端端的,怎么叹起气来?” 夏劲道道:“没什么,喜怒哀乐,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奇怪的!” 鲁有能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夏劲道把眼一瞪道:“你知道什么?” 鲁有能忽然一笑,道:“为情销磨为情苦,铁血柔肠侠客骨!你夏少侠乃是大大的英雄,当然是想自己的红颜知己,佳人良伴了——” 夏劲道又被他说中心事,不由脸色发红,口中道:“你说错了,我想的可不是这些,我——”欲待解释,又觉无从说起,心中暗道:他武功独特,文采也是好极,出口成章,妙语连珠,看来定非自己所想的是所谓梁上君子,三只手之流!一念至此,忽的一醒:鲁有能来历神秘,为人又古古怪怪,说话有时口气粗豪,侠气逼人,有时却又纤声细气,轻浮无佻,以他方才这句话,自己本当大为反感才是,何以竟会对他由衷赞赏起来,还不要说他曾经暗算自己、、、、、、简直好没道理! 鲁有能忽然看了夏劲道两眼,吟道:“芳草碧无涯,连绵到海角。惜无慧人识,付与丹青描,红尘嚣嚣逐,猎猎风霜刀。可怜乐山诗,真有几人晓?虽无松柏节,愿与天地老、、、、、、”声音清越悠扬,店内登时群情耸动,纷纷扭头观望! 夏劲道不知鲁有能何以吟起诗来,以他现在沉稳,谨慎的性格,自然大为反感!不过鲁有能这首诗淑质无华,意趣高洁,他虽然不大懂得解诗曲附,但也听的懂诗中大意:那芳翠碧绿的小草,淑质无华,谵雅朴实,天涯海角,无处不在,随处可见,但却没有真正欣赏爱惜的人物,丹青画笔,绘于图上,口诵心咏,永远不忘!不要说大自然的风霜雨雪,残酷无情,凛冽如刀,一岁一枯荣,本是生命的轮回,又岂可怨叹,悲伤自怜,但那世间人们刈割攀折,无情践踏,却是不堪忍受,彻骨心寒,可怜白乐山的咏草诗,流传千古,人所称颂,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知晓诗中的真谛,小草虽然没有松柏不畏严寒岁苦,永不凋落,青春永驻的志操节守,却愿以与天地争的生命力,以示虽然普通但却不俗的情操!夏劲道揣摩良久,越觉意味隽永,感触良深!也不知鲁有能是以诗喻人,还是有感而发,但不管如何,仅凭这首诗,诗者的风采就足以使人倾倒,想罢多时,口中道:“酒对知己饮,诗向会人吟,这句话不是前辈亲口说过的么,可惜我不通文墨,诗词歌赋更是一窍不通,不能与前辈曲相附和,实在有违前辈雅兴!” 鲁有能道:“你听不懂最好!我也并非要你听懂——”顿了一顿,忽然一笑道:“我劝你不必自寻烦恼,一切稍安毋躁,该来的总要来,该跑的留不了,相信你很快就会和你的心中那个她见面的!” 夏劲道见他说的把握十足,怔了一怔,心中暗道:莫非他当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口中道:“是么,但愿如此!” 鲁有能道:“什么但愿如此,是一定如此!到时候,我一定要见识一见能让夏少侠割舍不下的是如何的美人!” 夏劲道见鲁有能说话虽然轻浮无佻,但也不算下流无耻,情知要和他斗嘴,自己决计不是对手,只的哼了一声,闭口不言! 鲁有能道:“你这人专用鼻子和人说话的么,我知道你恼我,但你放心,我可没有一星半点伤害你的意思——” 夏劲道听了鲁有能这句话,脑际忽然灵光一闪,看着鲁有能的脸,仰天一阵大笑:“哈哈哈——” 鲁有能怔了一怔,奇道:“你笑什么,疯疯癫癫的,惹人笑话——” 夏劲道道:“我不是疯了,我是明白了,只要我对你永无二心,爆胎异心丸便永远不会发作,我又何苦与你朝夕相伴,寸步不离呢——!”说着抱拳施了一礼,道:“多谢高人指点迷津——!”旋即施展氤氲身法穿窗而去! 鲁有能一时呆若木鸡,自言自语道:“原来他是个聪明傻瓜,想不到自己一时说漏了嘴,唉,真是可恼!”夏劲道在大街上落定身形,旋即向路人打探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的去向,他正苦于无法查到江湖人的一些消息,却不料玉壶子和洞中仙竟然在此出现,又焉肯放过这个机会,好在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行藏怪异,令人过目难忘,立时有人指明二人去向,夏劲道向那人道了声谢,随即一路赶来! 岂料他沿着大路追赶,一连五六天过去,玉壶子和洞中仙却如石沉大海一般,踪迹杳无,夏劲道不禁有些奇怪:以自己的轻功而言,绝对没有追不上的道理,难道是追错了路径不成、、、、、随即又摇了摇头,向自己指点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去向的那人绝对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二人一看便知不是好人,人见人恶,说不定是自己粗心大意,一时疏忽也说不准!当下鼓起精神,继续沿途追将下来,一路上一边打听,一边留心观察路上可有二人留下的蛛丝马迹,又赶了三天,这时正值半晌时分,西北天空突然升起一朵斗大的七彩烟花,碧空丽日之下,绚烂瑰丽,弥久不散!正是长生教的独门信号,夏劲道登时精神大振,施展氤氲身法向七彩烟花之处疾掠,烟花升起处距大陆不过十几里路光景,以他现在的武功造诣当真一眨眼便到! 只见前面荒地处,一群奇彩异服之人正将一伙人包围当中,当中人等皆都骑马,僧俗皆有,领首一人紫红色脸膛,手执两管判官笔,正在怒声叫骂!夏劲道一眼认出正是小燕子赵威人等,不由又惊又喜,想来他们为救明空大师四处搬取救兵,现在要赶回少林寺,不知何故被长生教截拦于此!长生教领首之人正是长生散人星宿海,他身旁盘着那条雪花大蟒,血盆大口,怪信连翻,十分骇人!赵威等人的坐骑皆都浑身突突直抖,不时发出唏溜溜的低喑声,恐慌不安! 夏劲道本待现身,却又料及恐怕吓跑长生散人,再则长生散人身旁也未瞧见玉壶子和洞中仙的身影,决定暂忍片刻,看看长生散人要搞什么鬼,打定主意,瞧了瞧四周也遮身之物,索性匍匐在地,屏耳细听! 只听长生散人道:“现在中原武林大乱,群龙无首,你们正好投早我长生教门下,包你们前途无量,享尽人间极乐!” 夏劲道听了暗自好笑:原来他在鸿图山庄折了不少徒子徒孙,仍是贼心不死,现在四处招兵买马,欲图东山再起,当真好笑之极! 只听赵威怒声骂道:“作你妈的春秋大梦!也不打听打听大爷人等的来头!” 长生散人道:“哦,你们是什么来头,说来听听!” 赵威道:“这些师傅俱是少林高僧,至于我们乃是混蛋帮的开山大弟子,哪一个不比你什么小小的长生教强过百倍千倍,赶快让开道路,大爷人等有事在身,懒得听你罗嗦!” 夏劲道听了赵威此语,不禁啼笑皆非,想不到他竟然抬出混蛋帮的名头来唬人,少林寺乃武林泰山北斗,天下第一大门派也还可以,这混蛋帮当时洛阳大街上自己虽不是游戏之言,但也算是有心无意,事过之后也就忘到爪哇国去了,从未当真,想不到赵威等人却是铭记于心,铭鼎不忘,这份情怀实在令人油然生敬!不过这混蛋帮无人知无人晓,岂可与少林寺相提并论,长生散人连少林寺的帐都不买,又岂会惧怕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混蛋帮”! 只听长生散人桀桀一声怪笑道:“少林寺我还略有耳闻,这混蛋帮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么,不知贵帮何处安窑里柜,帮主又是哪位高人?” 赵威道:“不许你亵渎少林声威,至于我们的帮址在洛阳金风酒楼,帮主乃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英勇神武盖世无双的小混蛋!” 夏劲道听了赵威这句,实在哭笑不得,他不知长生散人何等厉害,要想吓退长生散人谈何容易,且听长生散人如何说—— 只听长生散人“咦”了一声,似是甚为奇怪,沉默了一会方道:“这金风酒楼到是听说过,不过金风酒楼何时成立了混蛋帮,我怎么从不知道?” 赵威道:“你以为你是谁,诸葛亮么,回去打听清楚了再来,否则我们帮主出马,定杀的你小小的长生教片甲不存,哭爹哭妈!” 长生散人又发一声怪笑道:“好大的口气!你不怕本散人一怒之下,你们的性命便要全部葬送此地么?” 赵威大笑道:“怕死不是一条好汉!堂堂混蛋帮开山大弟子岂会怕你们这些区区邪教妖人——!” 夏劲道听了赵威这句话,不由大惊,身形一旋而起,欲待相救,岂料长生散人便未如他所想立下杀手,反而仰天一阵大笑!夏劲道怔了一怔,情知长生散人此举古怪,必然还有下情,连忙匍身伏倒,听长生散人有何话讲! 长生散人笑罢,道:“骂的好!本散人最欣赏硬骨头的人,念你年少无知,不加责怪!我来问你,武功何谓正邪?” 赵威怔了一怔,和旁人交换一下目光,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生散人道:“你别管问,照直回答!” 赵威道:“光明正大就是正,旁门左道就是邪!” 长生散人道:“答的好!我再来问你,学了正派武功做坏事和学了旁门左道的邪派武功做坏事有何不同?” 赵威道:“当然没有不同,这两种人都该杀!” 长生散人道:“答的好!我再来问你,武功与机智,哪个厉害?” 赵威道:“当然是机智,昔日诸葛武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便是明证!” 长生散人道:“答的好!那何谓善恶呢?” 赵威道:“做好事就是善,做坏事就是恶!” 长生散人道:“如果一个人武功与机智两样都是绝顶,你说他要做好事,还是做坏事?” 长生散人此语一问,非但赵威人等难以回答,就连夏劲道也是暗吃一惊,不知长生散人指的是谁—— 赵威迟疑片刻,喝道:“我怎么知道他要做坏事还是做好事,你说他做什么?” 长生散人道:“当然是做坏事!” 赵威奇道:“你说的如此肯定,我倒不敢相信,难道他不会做好事么?” 长生散人道:“本散人不与你斗嘴,相信贵帮帮主也是个英雄人物,回去把本散人的这个问题说与他听,看他如何回答与你!” 夏劲道听至此处,情知长生散人必有所指,可惜长生散人没有说将出来,实在令人着恼,当下长身站起,哈哈大笑道:“不用多费周章,本帮主正在此处,长生散人,别来无恙乎?” 夏劲道神人天降,声若霹雳,赵威人等一阵狂喜,奋臂呐喊!长生散人则是惊的神魂出窍,面如土色,口中道:“小子,原来是你——!”他话未说完,那条雪花大蟒也已认出夏劲道,骇的怪喉一声,身躯一盘而开,恶风陡起,巨尾一圈,圈住长生散人和其余长生教弟子托了便走,但见飞沙走石,风声大作,片刻工夫便绝尘而去,声势骇人之极! 夏劲道怔了一怔,道:“这畜生倒是机灵的很——!”他本待问清长生散人口中所指之人究竟是谁,岂料天不遂人愿,不由连叹惋惜,这时赵威人等已从惊骇中清醒过来,纷纷下马过来和夏劲道见礼! 众人久别重逢,喜悦之情自不必说,寒暄一阵,夏劲道又和那些少林寺的僧人见过礼,那些僧人也都双手合什还礼,为首的那个僧人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行侠仗义,佛祖保佑,播得善果,定有善报!” 夏劲道认出这个和尚便是那日在陕境吴瞎子点心铺手发短箭之人,情知此人在少林辈分不低,连忙道:“多谢大师夸奖,我与少林寺有一段渊源,自当出手相助!但请大师法号?” 那个僧人道:“贫僧法号悟能,这些师兄弟均是能字辈弟子,少林能结得施主这段善缘,实是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夏劲道见悟能和尚不问究竟,笃诚有礼,果然出家人淡泊脱尘风范,不由好生钦敬,念及少林被焚,不由一阵慨然,口中道:“大师,我有一件事告诉大师,还望自持!” 悟能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讲!” 夏劲道道:“少林寺罹难,全寺被焚,全体僧众也都不知下落,失踪已有两个月之久了!” 众僧登时惊得木雕泥塑一般,悟能悲声道:“我早已料定少林终归会有今天、、、、、、今天果然来了、、、、、、!” 夏劲道忙道:“大师何出此言,不知可否见告?” 悟能面色更加沉重,道:“此事有关少林声威,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施主还请见谅!” 赵威在一旁叫道:“大师,你怎么如此迂腐,现在都是火烧屁股的时候了——” 夏劲道止住赵威道:“赵威,不可无礼!” 赵威忿忿道:“岂有此理!我们奉了帮主之命为你们少林东奔西走,却连个知情的面子都不给——!” 悟能面现羞愧之色,犹疑再三,终于还是摇头道:“阿弥陀佛,贫僧实在愧对众位施主了!” 夏劲道情知悟能必有难言之隐,以他的个性当然不会在深问下去,想了想道:“大师不知有何打算?” 悟能道:“贫僧打算约会武当、青城、峨嵋、华山、崆峒六派,希望六派念在都是武林同道,同忾连理的情分上,帮少林查出凶手!” 夏劲道心中暗道:先前武当六派丢了镇派之宝拳剑秘芨,少林坐视不理,令六派气愤填膺,恼怒万端,此事恐怕说的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欲待直言相告,却又觉于心不忍,想了想道:“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步可走了,不过少林乃武林泰山北斗,竟然遭此浩劫,凶手定是穷凶极恶,奸诈无极之徒,大师人等路上千万小心!还有一件事,请转告净尘道长等人——” 悟能未及夏劲道把话说完已是大惊,道:“净尘道长众人不是——” 夏劲道道:“此事说来话长,但总之他们六派掌门尚在人间,本来这件事我可以直接告诉他们的,但因为一时疏忽,竟然忘记了!”说到“疏忽”二字,心中忽觉一阵痛楚袭来,暗道:这件事可不是“疏忽”那么简单,只恐怕游盛天等人皆要因此而误会自己了、、、、、、 悟能从夏劲道一现身,便吓退长生散人,情知夏劲道乃是异人,而且夏劲道言谈举止敦厚恭谨,自然对夏劲道的话深信不疑,遂道:“施主请讲,贫僧一定如实转告净尘道长!” 夏劲道道:“这件事说来大有冒犯,但此非常时期,我已无可避讳、、、、、、” 悟能见夏劲道说的如此郑重其是,情知这件事定然关系重大,忙道:“施主但讲无妨——!” 夏劲道道:“你们一定要提防贵寺方丈衍空,可惜明空大师不知、、、、、、不然我一定亲自向他禀明这件事!” 饶是悟能如何定力高深,闻听此言也不能自持,面色惨白如纸,呆了半晌,长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一言不发领着众僧人而去! 赵威忙道:“帮主,为何不拦住他们,悟能和尚必然知道一些事情——?” 夏劲道道:“少林被焚,已是奇耻大辱,而且他听说衍空和尚又有问题,又哪能不会伤心欲绝,万念俱灰,若再相诘,岂非雪上加霜,我实在觉得于心不忍!” 赵威道:“帮主说的也是,不过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一把火烧了少林寺呢?” 夏劲道道:“除非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一天,谁也说不准,现在武林大乱,杀机四伏,局势诡异,复杂异常!” 赵威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夏劲道苦笑道:“你问我,我也是毫无主意,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赵威道:“总之帮主到哪里,我们便跟到哪里,誓死不离左右!” 夏劲道心中更添一份愁苦,口中道:“我身如飘蓬,行止不定,你们跟着我只会受尽奔波劳苦,有何益处!” 赵威人等见夏劲道此语分明有诀别之意,无不大骇,赵威道:“帮主何出此言,我等自愿追随帮主,岂会嫌弃那些碌碌风霜,莽莽红尘之苦!” 夏劲道一时心乱如麻,口中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这点本领不足以开帮立派,我尚有自知之明,再则我性喜散淡,古板刻执,不善为人,也不愿纠缠一些凡尘俗务、、、、、、” 赵威人等正要说话,只见七八匹快马正向这边飞驰而来,马头上旗帆招展,十分惹人注目,这些马来势奇快,转眼便奔到夏劲道等人前,为首一人大叫道:“副帮主,原来你在这里,让我们一路好找——!” 夏劲道一听此人的声音,不由暗暗叫苦不迭:他真是冤魂不散、、、、、、这下可如何是好?口中道:“原来是鲁前辈——”话说了半截,便被那几杆大旗吸引住目光,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来人正是鲁有能和沈二爷人等,鲁有能见夏劲道吃惊,益发得意,道:“吃惊做甚!难道你不识字么?” 原来几杆大旗上都写有字体,鲁有能马背上大旗所书是“擒龙帮帮主鲁有能”,他旁边一匹乃是空骑,大旗上书“擒龙帮副帮主夏劲道”,沈二爷人等大旗则是“一入擒龙帮黄金万两”“黑白两道俱来报道”“至高武学唯我独尊”! 夏劲道见自己不知何时又成了什么“擒龙帮”的副帮主,当真哭笑不得,正要说话,赵威早已怒声喝道:“你有能——你有什么能?屎壳郎打喷嚏——好大的口气!堂堂混蛋帮面前岂容你等如此撒野——!” 鲁有能似从未听过这种话,呆了一呆,转对夏劲道道:“他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夏劲道强忍笑意道:“没什么,他说前辈这种做法太过惊世骇俗了——!” 鲁有能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岂不闻不鸣则已,一鸣则天下惊,成大事定要用非常手段么!” 赵威见夏劲道对他口称前辈,不敢放肆,低低对夏劲道道:“帮主,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连那句歇后语都听不懂,还要拉你做他们的副帮主?” 夏劲道也是不明所以,口中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老缠着我,不过这几人身份神秘,武功独特,连我也中了他的暗算——!” 赵威对他奉若神明一般,想不到竟遭了鲁有能这个其貌不扬的人暗算,当真骇了一大跳! 鲁有能道:“当此武林大乱之际,有志之人自当奋发而起,有所作为,惩恶扬善,造福武林,副帮主,你说对不对——!” 夏劲道道:“不敢当,我可没有前辈的雄心大志!我只想过潇洒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 鲁有能道:“以副帮主的武功人品,就是当武林盟主也不为过,岂可如此轻言堕落!” 夏劲道听了鲁有能这句话,一时心乱如麻,口中道:“武林盟主有什么好,我可不稀罕!” 鲁有能道:“这就奇怪了,人人都想当武林盟主,为何你却不想,我可不能相信!” 夏劲道气往上涌,不欲和他纠缠,口中道:“信不信由你,总之你再提武林盟主之事,我就会消失在你面前——!” 鲁有能笑道:“好,好,我不提,副帮主如此志气,小小的鲁有能怎敢违逆——”顿了一顿,又道:“你吃了我的爆胎异心丸,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找的到你,你还是乖乖跟我在一起最好!” 夏劲道对鲁有能实在无可奈何,只得道:“我既已落在你手,自然任你处置——”说着转身对赵威人等道,“大家现在不必跟着我了,还是散了吧,路上千万小心,多多保重!” 赵威人等齐声大叫道:“帮主,我们不走——!” 夏劲道道:“人生聚散随缘,何必强求呢!洛阳街上,只乃意气相投,便倾心而交,何等快事,大家对我小混蛋的情义,我会铭记于心,永生不忘——!”说到最后,情由衷发,声音哽咽,眼圈竟然隐隐发红! 赵威人等也是眼圈发红,无不恻然,赵威道:“帮主,我们一定多请些朋友相助前来救你——!”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不用了,现今武林云翳波诡,鬼魅横行,不是你我年轻人的天下,好了,话说到这里吧,你们走吧!” 这时鲁有能忽然道:“他们不能走——” 赵威喝道:“我们走与不走,关你屁事!你以为你是谁,就是天王老子,小爷也不怕,大不了一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夏劲道止住赵威道:“他们为何走不得,你要的是我,我留下来就是了——!” 鲁有能道:“他们一走,你自会伺机逃跑,你打的鬼主意,以为我不知道么——?” 夏劲道道:“此言差矣!我小混蛋虽不敢自称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过的话又何时不曾算数,你多虑了!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会为我小混蛋掉脑袋,我小混蛋又何尝不会为朋友两肋插刀——!” 鲁有能道:“好一个两肋插刀,江湖朋友,义字当头,我今天算是见识过了,你让他们走吧——” 夏劲道对赵威人等一抱拳道:“大家走吧,路上小心!” 赵威人等齐声道:“帮主保重,我们一定会来救你!”说着掉转马头,呦喝一声,绝尘而去! 夏劲道以目相送,直到再也望不见赵威人等背影,这才收回目光,渭然长叹一声,心中一阵慨然,他历经劫难,为人处事自认为谵泊甘散,随遇而安,波澜不惊,想不到朋友而去的离情别绪,仍是不能免怀,自然唯以一声长叹舒发心中悲痛苦闷之情了! 鲁有能道:“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于送王孙去,凄凄满别情!这是白乐天〈〈赋得古草原送别〉〉一诗的下半阕,此时移来,应情应景,最为贴切不过——”顿了一顿,又道:“我实在看不出你这人究竟有什么好处,竟然还有这些舍生忘死的朋友——” 夏劲道此时无暇欣赏他的文采,道:“擒龙帮大帮主,属下何去何从,还请大帮主发话!” 第五十二章 随波逐流竟 鲁有能笑道:“口上服服帖帖,心里却是恨得我要死去活来,我最讨厌口是心非的人了!” 夏劲道没好气道:“你明知这样还、、、、、难道还要我对你行三拜九叩的大礼么?” 鲁有能道:“岂敢,岂敢,这样的大礼我可不敢消受!只要对本大帮主笑一笑就可以了,这点小小的要求,尚不算为难你夏少侠,夏大英雄吧——” 夏劲道道:“办不到!” 鲁有能道:“大家现在都是一家人了,倘若整日扳着个面孔说话,岂非太没意思?” 夏劲道道:“谁和你是一家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鲁有能道:“大家现在都是擒龙帮的人了,不是一家人是什么,从今以后,大家都要团结一心,互助互爱!” 夏劲道实在忍不住道:“鲁前辈,你偷了我的盟主令我都不与你计较,你何故非要缠着我呢——” 鲁有能道:“武林盟主令这样天大的事夏少侠竟然无关痛痒,那一定还有比武林盟主令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这个人最为好奇不过,所以就跟来了!” 夏劲道道:“不要说的轻巧,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以为我不知道么!” 鲁有能道:“哦,你知道什么,说来听听,假如你说对了,我就把爆胎异心丸的解药给你!” 夏劲道道:“你如此诡计多端,我可不敢相信你!” 鲁有能道:“那你怎样才能相信我——” 夏劲道被他反戈一问,竟觉无以回答,呆了好半晌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心道:这个人当真莫名其妙,奇人、异人我也见过不少,却没有象他这样的! 鲁有能道:“如果我将爆胎异心丸的解药和盟主令两样都给你,你只有两种选择——” 夏劲道道:“我要爆胎异心丸的解药——!” 鲁有能忽然一笑道:“夏大英雄也太性急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夏劲道脸一红,道:“你要怎样?” 鲁有能道:“你只能选择两个都要或者两个都不要——” 夏劲道眉头一皱,心道:这个问题好生奇怪,不知他是何居心?他诡计多端,自己小心上当、、、、、、 鲁有能见夏劲道答不上来,不由哈哈大笑道:“傻瓜就是傻瓜,你一定再想我为什么要出这个问题,对不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无论如何选择,我都不会把这两样东西给你了!” 夏劲道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故意试探自己,当下冷冷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其实你根本就没打算把这两样的任何一样给我,对不对!” 鲁有能道:“什么对不对,反正我说的话你又不会相信,叫我如何回答你夏大英雄——” 夏劲道见鲁有能似乎一味和自己取闹,不由大为不耐,口中道:“前辈难道忘了自己的雄心大志么,还有许多大事要等前辈去做呢,何故在此卖弄起口舌来了!” 鲁有能道:“本大帮主要副帮主和自己一齐同心同德,同心协力,这难道是一件小事么,好没识见——” 夏劲道怔了一怔,不由哭笑不得,不过却也佩服鲁有能莫名其妙之外也自有道理,只得道:“大帮主教训的是,我小混蛋自当对大帮主俯首帖耳,服服帖帖,这下我们可以走了吧——” 鲁有能道:“你何以突然之间变得奴颜婢膝起来,莫非对我有什么图谋?” 夏劲道道:“要说图谋也只是你图谋别人,别人又怎会图谋得了你!” 鲁有能道:“这会算你聪明,不要说有你夏大英雄在我身边护卫,但凭我自己的聪明智慧,也足以威镇天下,人心思服了——” 夏劲道道:“这我可要大开眼界了!” 鲁有能道:“大开眼界的事多着呢,有你瞧的,好了时候不早了,上马走吧——” 夏劲道飞身上了那骑空骑,瞧了瞧大旗上所书“擒龙帮副帮主夏劲道”几个大字,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天下之大,这奇事怎么全都让自己碰上了,这个鲁有能不知究竟是什么人,搞出这些名堂,不知是何居心?众人催开坐骑,折回大路,这时日已近午,路上行人寥寥,见了鲁有能等人,皆都惊呼躲闪,仓皇之极!沈二爷人等则是纵声大笑,夏劲道心情更加沉闷愁苦,英眉不展,虎额紧锁! 鲁有能瞅了夏劲道一眼,道:“副帮主面无欢颜,愁眉不展,却是何故?” 夏劲道道:“你要想名动天下,干脆亮出武林盟主令好了,何必弄个名不见经传的擒龙帮出来,岂不是多此一举?” 鲁有能道:“此言差矣!诚如副帮主所言,武林盟主令事关天下武林安危,岂可轻易现世,引起无端杀伐,遗祸苍生——” 夏劲道怔了一怔,心中暗道:莫非他并不想当武林盟主,自己难道看错了他不成——不过这样更加令人匪夷所思了,口中道:“你这人还识的轻重大体,看来还有一点可取之处!” 鲁有能道:“这不叫识的轻重大体,这是博爱恻隐之心,慈祥恺悌之意,证明本大帮主乃是至情至善至真至仁之人,岂是只有一点可取之处——” 夏劲道听的目瞪口呆,暗道:如此恬不知耻之人,相信天下之大,绝无人出其右了! 鲁有能见夏劲道不搭言,自觉好生没趣,想了想,又道:“既然你不喜欢听我说话,那就谈谈你自己如何,我洗耳恭听——” 夏劲道被他一语,勾起无限心事,愈发心乱如麻,不能自理,冷冷的道:“我没有什么好听谈的,大帮主的雅兴,只好拂逆了!” 鲁有能道:“一个人有父母,有朋友,有心事,哪一样不可以谈谈,怎么说没有好谈的呢!” 夏劲道愈发觉得不耐,厉声喝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好没道理!做事但凭个人喜好,便强加于人,不管别人感受如何!我技不如人,受制于你,自是无话可说,现在又要我、、、、、、简直岂有此理!” 鲁有能见夏劲道发怒,怔了一怔,脸色倏的冷落,道:“你以为你是天下至宝么,我才不稀罕——”顿了一顿,却又忽然一笑,道:“你不愿谈不谈就是了,我也并非故意如此,一言之失,令夏大英雄如此不快,实在罪过,我赔礼道歉还不行么——”说着向夏劲道抱拳施礼道,“副帮主如不宽恕的话,我这双手是舍命陪君子,绝不会落下去的——” 夏劲道但见鲁有能一双手莹白粉嫩,纤细柔弱,哪里有半点江湖人的样子,心道:他一定出身富贵,怪不得会如此阴阳怪气了,富贵人家子弟,一向声色犬马,养尊处优惯了,难免会染上一些脂粉之气,也罢目前看在他还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自己不必与他斤斤计较便是、、、、、、想来口中道:“岂敢,岂敢,大帮主如此大礼,岂不折杀我么——” 鲁有能见夏劲道面色稍霁,不由大喜,道:“这么说你是原谅我了——”说着双手落回,又道:“你这人脾气如此古怪,看来我日后说话一定要小心才行!” 夏劲道见鲁有能明明自己古怪,却反责别人古怪,简直有点哭笑不得,口中道:“大帮主如此体贴下属,实乃下属之福——!” 鲁有能道:“你是福,我可是苦了,连说话都要处处小心,岂不要累死人么?” 这时前面路旁忽然出现一个茶肄,看上去虽然十分简陋,但因为正是中午十分,里面的客人到是不少,十分热闹,鲁有能道:“副帮主,咱们就在此处小憩片刻如何?”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也好!” 沈二爷驱马靠近茶肄,大声喊道:“小二,小二,有人照应没有?” 一个一脸菜色,身材单薄的三十来岁的人应声奔出茶肄,对沈二爷道:“有人,有人,小的庞二,乃是掌柜兼伙计,不知大爷有何吩咐?” 沈二爷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庞二几眼,道:“卖货的嘴奸,迎客的眼奸,你难道没有看见大爷几位吗?” 庞二一脸赔笑道:“对不住大爷,几位骑着高头大马,非富即宦,小的实在没想到大爷会光顾这等不入眼的小卖,多有怠慢,多有怠慢!” 沈二爷哼了一声,又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一个人在此开店,胆子倒不小!” 庞二笑道:“一听大爷这话,绝对不是本地人,这里距前面的庞家村要有二十几路程,大爷人等后面乃是地公湾,这地公湾和庞家村约有四五十里路程,平常人正好要用一天的光景,所以小的就在此开了这么个小茶肄,一为客人方便,二来也为谋个营生,养家糊口、、、、、、”说到这里,忽然脸色一变,道:“原来你怀疑我开的是黑店——”说着动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道:“你这张嘴真他妈贱,他又不是官府办差的公爷,为何连自家的家底都抖搂出来了!”言毕,转身就走! 沈二爷道:“站住,回来!” 庞二回头冷笑道:“对不住,池小养活不了大鱼,本店已经客满,大爆满,几位恕不招待!” 沈二爷道:“大爷人等今天非在这吃饭不可!” 庞二道:“几位钱再多,多的花不完,我不稀罕,我不赚!” 这时店内有一人大声道:“店家,不是我多嘴,你开店是为了养家糊口,只要问心无愧,何恤人言呢,再说这几位大爷出门在外,行事小心也是人之常情,大家就不要怄气了吧,和气生财嘛!” 庞二脸色稍为和缓,点了点头道:“看在方才这位客官的面子上,我就不与这位大爷斤斤计较——”说着转对沈二爷道:“本店只有茶水和点心,几位如不满意,尽请自便!” 这时鲁有能道:“沈二爷不要吵了,我们就将就以下吧!”说着翻身下马,夏劲道几人下了马将马栓在茶肄外的栓马桩上,然后进了茶肄,这时有几人腾出两张桌子,纷纷说道:“几位将就坐吧,我们几个都吃饱了,站着喝碗茶水就行!” 鲁有能向几人谢过,然后和夏劲道沈二爷人等团桌而坐,这时庞二过来道:“几位要多少点心——?” 鲁有能一指夏劲道道:“我们几个不要,给他一人上就是了!” 鲁有能此言一出,非但庞二吃了一惊,店内客人均都“咦”了一声,似是极为奇怪,但却无人将目光瞥向这边! 庞二呆了好半晌,这才转对夏劲道道:“大爷要多少点心?” 夏劲道笑道:“一人一斤,他们七人我替他们吃了,来八斤吧!” 庞二瞪的眼珠子都险些掉到西上,其余七人一点不吃,这一位食量却大的惊人,一人要吃八人的饭,饭量大也并不算是怪事,但怎说是替七人吃,难道这饮食吃饭还有让人替代的么,那又怎么替代的了哇!饶是庞二如何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如此咄咄怪事,他情知今天遇上了异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又哪敢再吱声,转身取了八斤点心,提了一壶茶水小心放到桌子上,连忙如避瘟神一般,退的远远以求大吉! 这时店内客人皆都将目光转向夏劲道,看他如何消受这八斤点心,个个都是一脸惊骇之色! 夏劲道跟随滇南五鬼在原始大森林里学艺之时,一顿饭能吃半只虎,这八斤点心自然不在话下,当下旁若无人一般将点心全部吞到腹中,又将一壶茶水饮尽,然后拍了拍肚子道:“好美食,好美食!” 夏劲道声音未落,店内诸人皆都惊叫一声,长身而起,不知有谁不小心将茶碗扫落于地,咣当一声,跌得四分五裂! 夏劲道好笑道:“诸位不必惊慌,我只是和我的朋友开玩笑而矣——” 鲁有能道:“傻瓜,你还不明白,我们当真进了黑店了——” 夏劲道这才觉得形势不对,刚要答话,只听店内诸人齐喝了一声,将桌子掀翻在地,抽出桌底所藏兵器,将夏劲道几人团团围住! 退在门口的庞二嘿嘿冷笑了一声,将外面青衣布袍甩去,露出一身黑色短靠道:“在下江湖人称‘病瘟神’庞通,几位今天算是栽到我手里了,要死要活,说个痛快话,我成全你们!” 夏劲道哪将这几个蟊贼放在眼里,冷笑一声道:“庞二,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谋财害命,真是胆大包天!” 庞二喝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给我住嘴,你已经吃了我的独门秘药五步断肠散,我看你坚持了多久?” 沈二爷厉声喝道:“他是本帮副帮主,倘若有个好歹,大爷一定扒了你们这些人的皮!” 庞二道:“擒龙帮,什么鸟帮,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是你们的副帮主又算老几!” 夏劲道道:“这么说你是死不回头了——!” 庞二道:“不错!弟兄们动手——” 这时鲁有能忽然道:“大家且慢动手,听我一言!” 庞二一摆手道:“弟兄们住手,让他把话说完了,也好做个痛快鬼!” 鲁有能转对庞二道:“怎么,你们就这些人吗?” 庞二怔了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鲁有能道:“你们没有看见大旗上写的‘黑白两道俱来报道’,你们是哪条道上的?” 庞二忽然激凌凌打了个冷颤,道:“好大的口气,有什么本事尽管亮出来吧!” 鲁有能指了指夏劲道道:“他吃了你的什么五步断肠散,这个本事如何——” 庞二狐疑的打量了夏劲道两眼,心道:今天难道真撞见鬼了!五步断肠散毒性剧烈无比,若不服下解药,片刻之间就会肠穿肚烂而亡,怎的这小子吃了恁多断肠散,又过了恁久,却跟没事人一般!不过他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心中虽然惊骇,口中却是丝毫不软道:“这个本事总比不过杀人的本事!弟兄们,别听他胡扯,剁了他们,我们分银子去!” 鲁有能道:“众善奉行,诸恶莫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众位还是及早回头——” 这时有一人叫道:“庞二当家的,我看这事有点邪门,不如罢手算了!” 庞二骂道:“跛脚刘,就你他妈的胆小,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鲁有能转对夏劲道道:“副帮主,这个人执迷不悟,你看如何处置?” 夏劲道笑道:“我还以为只是一些小蟊贼而已,却原来是一群杀人越货的强盗,这等人活在世上一天,不知又有多少人被害,索性一并打发了吧!” 庞二见两人一问一答,谈笑自若,显然并未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不由又惊又怒,喝道:“还是让大爷打发你们罢!”两掌一翻,抖出八点寒芒,直射夏劲道八人双目间印堂穴,当真又快又狠! 夏劲道见庞二出手如此狠毒,喝了一声:“大家小心!”抬手一记劈空掌发出,将八点寒芒悉数震落,却是八只毒蒺藜! 庞二见夏劲道身中剧毒,竟还能施展劈空掌这等极上乘的内功,不由骇得面如土色,喝了一声:“点子碴手,弟兄们扯乎!”领先夺门而逃,他手下一干人等齐喝一声,四散而如丧家之犬,仓皇逃命而去! 沈二爷纵声大笑道:“不送!要想上山冈,必有擒虎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鲁有能看了看夏劲道笑道:“你这个人心肠倒是好极,他如此害你,你为何轻易放了这些人走——” 夏劲道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庞二人等经此事端,日后必定有所收敛,绝不敢再为非作歹,穷凶极恶!” 红胡子钟爷道:“副帮主说的极是,这些人一定被吓的半死,回去恐怕连家门都找不到了——!” 夏劲道看了鲁有能一眼道:“这些人武功虽然不怎么样,骗术却是高明之极,连大帮主这样的高人竟然也被他们骗了!” 鲁有能笑道:“你以为我是粗心大意么,错了,我早已说过有你夏大英雄在我身边,自可高枕无忧,安享太平,一切有什么好担心的!” 夏劲道哼了一声,道:“你不要太过自信了,难保我下一次不会袖手旁观,不闻不问,也好落个清闲自在逍遥郎!” 鲁有能笑得更加厉害,道:“那怎么会,夏大英雄侠骨铮铮,嫉恶如仇,又怎会看的坏人横行,好人遭殃呢——” 夏劲道瞅了鲁有能两眼,竟觉无以对答,心道:这个人目光当真厉害之极,洞若观火,彻查透底,不错,自己从小便立志要做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客,要想不管伤天害理之事,自己觉得也是办不到,真是可恼,想不到这也被人用来利用,老天真是无眼无珠,口中道:“好人遭殃,你恐怕不是什么好人吧?” 鲁有能笑道:“人不可貌相,我不是好人,却比庞二这些杀人越货,凶残狡诈的强盗如何——” 夏劲道被他说的神色一凛,心中暗道:这个人说话看上去阴阳怪气,荒诞不经,实则蕴涵哲理,奥妙无穷,谈笑间诲人至深,难怪自己每次都要被他说的无言以对,只因先前他曾经暗算自己,自己对他心怀成见,所以不曾察觉罢了!不错,就以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来说,金巨和衍空和尚二人,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又怎会知道两人道貌岸然之下竟包藏一颗肮脏险恶之心、、、、、、一时间思如潮涌,激伏跌宕,明白了许多,想罢多时,对鲁有能道:“多谢你的提醒,不错,凡事都要亲自看一看,问一问才可当真,切不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 鲁有能笑道:“你这人就是太过容易相信人,我只是就事论事,可不是用来提醒你什么,你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何来提醒二字——” 夏劲道道:“总之你这句话帮了我的大忙,金玉之言胜予良膏,当真要谢谢你了!” 鲁有能忽然把脸一板,冷冷的道:“奇怪,你吃了我的爆胎异心丸,非但不记恨我,怎么反而谢起我来了,难道对我有什么图谋不成?” 夏劲道不知他何以忽然发怒,不由怔了一怔,方自思索该如何回答—— 鲁有能忽然又笑道:“副帮主不要误会,我只是告诉你,凡事不可强求,你若执意如此,别人虽然有恩于你,也难免会对你产生误会了-‘ 夏劲道被他弄的啼笑皆非,只得道:“我明白了,多谢你的好心!” 鲁有能道:“明白者不明白,不明白者明白!不明白者心有思而求终致明白也,明白者有口无心无求解是矣不明白也!你方才不是说,凡事都要亲自看一看,问一问才能相信么,但焉知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问的人又焉知不是在骗你呢?岂不闻‘假到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日月同辉光天地,沧海横流变古今。叹凤嗟麟唯圣诣,道法安然智慧深。千载悠悠几风流,谁是灵台妙诠人?” 夏劲道见鲁有能口若悬河,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不由听得目瞪口呆,道:“前辈的诗太过高深,我是没有听懂,不过前面几句话我到是明白的很,照前辈所说那样,又该如何是好呢,岂不是永远都无法知道真相了吗?” 鲁有能道:“佛家有云: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一切冥冥中早有注定,都是命运安排好的,众生又何必执惑深也!” 夏劲道听了这句,不禁有点不以为然,心道:你用爆胎异心丸害我,这如果也是命中注定的话,我不是要一辈子都受制于你,那岂不冤哉?口中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前辈博学多识,佩服,佩服!” 鲁有能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再不行,也比你这个傻瓜强千百倍,时候不早了,我们上路吧——”众人上马而起,一路平安无事,到了前面那个村庄,一打听,果然是庞家村,不过却无庞二其人,夏劲道不由忧心忡忡,沈二爷人等则是嘻嘻哈哈,了然无事,鲁有能更是没事人一般,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夏劲道闲聊,似乎全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般! 一连三四天过去,夏劲道终于发现鲁有能几人的异人之处,三四天时间,七人竟是滴水未饮,粒迷不食,先前他还以为几人过惯了锦衣玉食,灯红酒绿的生活,吃不惯在外这些粗糙简陋的饭菜,这时才隐隐觉得自己猜错了!要说捱饿的本领,他自认也不算小,游盛天带他去云南找剑帝司空无畏,相去不下万里,为了躲避金巨的截杀,专拣荒山野岭而行,经常食不果腹,餐不宿饱,当真受尽凄苦,要说饿三四天也不在话下,不过那只迫不得已,试问天下有谁不愿吃得饱饱的,终日高吟恨食歌!夏劲道推翻这个想法,转念又道:莫非他们练的是道家辟谷的功夫?这种功夫自己和黄香在一起的时候,黄香曾经对自己提起过!黄家以医术,内功双绝响誉无林,黄香天资聪颖,尽得乃父真传,对于歧黄药典,星卜丹术无所不精,道教当中有专门炼气的一种流派,其法乃是在深山大壑当中,采纳天地钟灵之气,五行之精,以求长生不老,因修炼者不食人间五味,故曰“辟谷”。据说这种功夫一旦练成,便可餐霞饮露,煮石当饭与天上神仙无二。道家这种“辟谷”的功夫因其修炼者需要极坚韧的毅力以忍受经年不食的折磨,其间痛苦自是不言而喻,所以修炼者愈来愈少,已近于佚亡,而被后来的炼丹术所取代。炼丹术的本旨也在追求长生不老,虽然所取各种药石膏散,大都是些荒诞怪异之物,有时甚至会冒性命危险,但因其免去了不食之苦,故而仍有许多道家仆而继往,乐此不疲! 鲁有能发现夏劲道一直低头沉思,不由笑道:“副帮主不知在思索何事,不知可否见告?” 夏劲道道:“我这个就是这样,哪里在思索何事。” 鲁有能笑道:“你这个人的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如何骗的了别人的眼睛,不过你不打算告诉我,我也不会惹人讨厌,追问没完——” 夏劲道道:“君子不强人所难,大帮主本该如此。” 鲁有能笑道:“副帮主何时也学会说这种风凉话了——” 夏劲道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已!” 鲁有能道:“本性贵乎自然,副帮主何苦折尊毁节,鹦鹉学舌,岂不有失英雄本色——” 夏劲道怔了一怔,心道:他的话每次都精切近理,令人不能不服,这个人智慧妙品,言语生花,令人如沐春风甘霖,开怀舒畅,愁闷烦苦一扫而空,如果没有先前偷窃盟主令又给自己服下爆胎异心丸两样过节,实在是人生难得之良师益友、、、、、、心中思忖,口中道:“我可不是什么英雄,你不必如此恭维我。” 鲁有能道:“想不到你现在变得如此不识好歹,连好话赖话都分不清了——” 夏劲道道:“我是个傻瓜,怎么会分辩别人说的是好话赖话,我只是心里想什么口中就说什么,还望大帮主不要见怪!” 鲁有能道:“那是自然!我这个聪明人岂会和你这个大傻瓜一样见识!”这时大路前方忽然黑压压出现无以计数的马队,十几杆大旗迎风招展,将去路拦的水泄不通! 夏劲道勒住坐骑,皱了皱眉头道:“庞二这家伙到是贼心不死,这些人一定是他勾结来的,我们还是避一避的好,以免引起无端杀伐!” 鲁有能道:“区区蟊贼而已,副帮主何以怕了!你不是要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么,这可是大好机会!”说着领先催马冲上前去!夏劲道摇了摇头,只得和绅二爷六人随后跟上! 到了那些马队近前,只见大旗写的是“铁叉帮”“飞虎帮”“牛头寨”“青风帮”“白马堂”等等,俱是江湖上一些小帮小派,但人数众多,不下千人,夏劲道正自考虑该如何应付,却见这些人一齐滚鞍落马,纳头便拜,齐声称道:“我等愿加入擒龙帮,但凭帮主驱使,绝不反悔!”声震苍穹! 夏劲道想不到事情竟然如此,当真好笑之极,瞧了瞧庞二人等也在其中,情知他自己毒不死的本领“骇得”心悦诚服,是以联络了这许多人帮派前来投靠擒龙帮! 鲁有能扬声道:“各位好汉不必多礼,但不知何故要加入本帮?” 一个虬髯大汉道:“在下乃铁叉帮帮主铁飞龙,算得上是他们的龙头老大,所以代表他们回答大帮主的问话!”他表明身份之后,顿了一顿道,“说来话长,自打武林盟主金巨无端失踪以后,江湖上杀伐四起,血雨腥风,我们这些小门小派武功低微,势单力薄,便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夏劲道听铁飞龙说起金巨,不欲十分反感,哼了一声道:“难道有金巨在,你们便有好日子过——!” 铁飞龙怔了一怔,转对夏劲道道:“副帮主这话,我铁飞龙不知何意!但凭心而论,金巨历任两届盟主以来,除了脾气暴躁,独断专行以外颇有微词,尚能做到主持公道,惩恶扬善的!” 夏劲道见铁飞龙神色坦然,不似作伪,心头不由一沉,对于金巨之事,一年多来他一直深藏心底,即便是黄香也是是略提而已,其间究竟,并未明说。加之以往接触的不书武林顶尖人物,便是和金巨同辈身份之人,由于种种原因,这些人对金巨只字不提,这是他第一次听人评论金巨其人,而且所言并非如他所想金巨乃是穷凶极恶之人,又焉何不惊,心道:莫非自己和游盛天都错了么,但石室惊血,人头飞溅,乃是自己亲眼所见,又怎会错、、、、、、往事一幕幕泛起,思虑当中,又是痛苦又是迷惘,简直不知该如何分辨真伪了! 铁飞龙见夏劲道不再发话,遂又对鲁有能道:“大帮主,方才铁某只因一时感慨良深,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还望大帮主莫怪!” 鲁有能道:“乱世江湖,嘉言自箝!我看铁帮主也是耿率坦直之人,不要紧,请往下说吧!” 铁飞龙道:“多谢大帮主夸奖,方才说到我们这些小帮小派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现今更加难过了,犹如涸辙之鲋,城秧之鱼,苦不堪言——!” 鲁有能道:“铁帮主说的如此严重,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铁飞龙道:“事情多了,先说第一件,自打少林寺被焚以后,七大门派全部失踪,不知下落,以后一些门派也无缘无故神秘匿亡,象太行山连环子母寨,漠北白驼庄,南海剑派,首阳山凌云、赤霞二观,长江鹦鹉洲烟云渚等等,大江南北,关山内外均有所涉,惊世骇俗令人肝胆俱寒!” 鲁有能道:“这倒有趣的很,这么多的人相继失踪,不知都跑到哪里去了?” 铁飞龙摇了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我们这些小门派除了消息还算灵通以外,别的一无长处,再说第二件,连日来我们这些人均收到了武林盟主令的通知,试想,金巨已经失踪,盟主令又从何而来?再则以往江湖上有重大事情需要各派共商解决的时候,也从来轮不到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小门小派,这一次不知何事竟然破天荒通知到我们头上来了,纵使不会大祸临头,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夏劲道听了铁飞龙说的第二件事,心头激起千层骇浪,一阵晕眩袭上额头,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心道:这一定是自己的父亲夏凌霜,不知他又要做何恶事、、、、、、心中又惊又痛,悲愤满腔,又觉羞耻无以自容,心情复杂万端,委实不能形容! 鲁有能道:“武林盟主令又现江湖,这一件比上一件还要有趣,有趣!” 夏劲道听了鲁有能这句话,心中忽然一动,只觉鲁有能这句话颇为古怪,心道:武林盟主令就在他手中,他一不表示惊奇,二也不向铁飞龙揭穿,却有说“有趣”,不知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再则听铁飞龙之言,似乎武林盟主令不在金巨身上,竟然是个天大的秘密,各门各派竟然毫不知情、、、、、他心念电转,当即对铁飞龙道:“铁帮主,照你所说,金巨既以失踪,武林盟主令又从何而来?焉知通知你们的人怎会不是金巨?” 铁飞龙怔了一怔,似乎觉得夏劲道问得十分奇怪,想了想答道:“副帮主也是武林中人,为何出此游戏之言?” 夏劲道道:“——游戏之言?这还要请教铁帮主?” 铁飞龙道:“请教不敢当,副帮主太过言重了!试问,能够当上武林盟主乃是习武之人毕生以求的至高理想,当上武林盟主非仅尊荣无比,万人景仰,更要紧的是伸张正义,赏善罚恶,主持公道,确保各门各派互不侵犯,安享太平,此等重责,苍天不负!金巨岂有不知之理,又何故神秘其是,绀言自毁呢?!” 夏劲道道:“铁帮主一席话义正词严,我好生佩服!但金巨现在身败名裂,人人喊打,又怎会公然抛头露面!” 铁飞龙道:“说句公道话,以金巨的为人我可不认为他会做什么苟且之事,有人在背后陷害他也说不准?” 夏劲道心中更加疑骇,口中道:“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陷害武林盟主?”心道:难道是明空大师?莫非金巨是因为丢失了盟主令才会狂性大发,滥杀无辜的!旋即又把这个想法推翻,第一明空大师却是佛法高深的得道高僧,自己亲眼所见;第二金巨武功天下第一,又有谁能从他身上偷走武林盟主令! 铁飞龙道:“铁某也只是猜测而已,并无真凭实据!”说着叹了口气道,“不过我真的希望不是如此——” 夏劲道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铁飞龙道:“单不说这件事是真是假,试问金巨倘若真是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以他天下第一的武功,又有谁拦的住他?” 这时鲁有能道:“铁帮主何故说这些言外之题,说说第三件事又是何事,让人好大不耐烦——” 夏劲道见鲁有能忽然打断话题,不由大为不快,瞪了鲁有能一眼道:“你怎么知道还有第三件事——岂有此理!” 鲁有能道:“你问了那么多,也该好好想一想了,铁帮主方才说第二件事,若无第三件事,哪来第二件事,我说的没错吧,铁帮主?” 铁飞龙点了点头道:“大帮主说的极是,确有第三件事!” 夏劲道气得哑口无言,不过转念一想,鲁有能说的也未尝不是没有道理,自己问的再多,也只是猜测而已,事情如此错综复杂,玄妙离奇,一时半刻也弄不清楚真相,自己又何必操之过急呢! 这见铁飞龙道:“这第三见事说起来更让人气愤,西域长生教的妖人长生散人领着他那帮徒子徒孙,四处骚扰各门各派,让我们归顺长生教门下,我们这些人再不济,也是堂堂中原武林人士,岂能投在异域邪教门下受辱!” 鲁有能道:“好气节!所以你们打算加入我擒龙帮,让我擒龙帮为你们撑腰是吗?” 铁飞龙道:“说来惭愧,因为上面的三件事情,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劫一点钱财躲到深山老林去避一避,没想到庞老二遇到了几位擒龙帮的绝世高人,非但武功惊世骇俗,更有仁爱恻隐之德,于是、、、、、、于是就这样了,还望大帮主能够收留我们——!” 这时庞二走出来施了一礼道:“多谢大帮主和副帮主有好生之的德,放过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胆大妄为之人!” 夏劲道哼了一声道:“庞二,你可不是胆大妄为,那是要人性命,你们的骗术天衣无缝,这会不知是真是假?” 庞二对他怕的无以形容,只得将心一横,道:“副帮主教训得极是,我庞二作恶多端,死有余辜,那日若不是副帮主手下留情,弟兄们的性命便会断送在我庞二一人手里,今日我庞二以死谢罪,但求副帮主能照顾我手下弟兄——!”说至此出,嘴角一丝鲜血沁出,竟然嚼舌自尽,死尸仆倒在地,全场皆惊! 夏劲道大惊失色,从马背上飞身扑下,抱起庞二尸身大叫道:“庞前辈,你何故如此,我小混蛋早已原谅你了,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铁飞龙大叫道:“庞老二,都怪老哥哥不好!我若不逼你前来,又怎会、、、、、、都是我害了你——!”顿足捶胸,涕泪横流!庞二手下一干弟兄也号啕大哭,形状甚为凄惨! 鲁有能也不由眼圈泛红,叹道:“百步之内有芳草,十室之邑有忠信!想不到草莽之中竟有如此刚烈之士!”飘身下马落到夏劲道身旁,劝道:“逝者以已,副帮主就不必难过了——” 夏劲道瞪了鲁有能两眼,突然厉声喝道:“都是你,你如果不弄出个什么擒龙帮,又在大旗上写一些什么黄金万两大的鬼画符、、、、、、现在弄的庞前辈搭上了性命,你可算满意了!” 鲁有能想不到夏劲道会对他发怒,呆了一呆,气道:“我好心劝你,你为何反来怪我——!” 夏劲道道:“你不要说了,总之我不愿再看到你,你走吧!”说着把头扭过一旁,再不看鲁有能一眼! 鲁有能心为之一凉,跺了跺脚恨声道:“你既然如此绝情,我又稀罕你这个的傻瓜作什么,走就走!” 铁飞龙见两人吵了起来,连忙止住悲声劝道:“两位这又何苦,全怪铁某不好!”说着先对鲁有能揖了一礼,道:“大帮主,请听铁某一言如何?” 鲁有能连忙还了一礼道:“铁帮主不必行如此大礼,有话请讲!” 铁飞龙道:“夏副帮主天生侠肝义胆,纯粹仁义,实乃武林正道之福,只因年少,说话未加考虑,一时又急怒攻心,所以才会对大帮主大发脾气,出言顶撞,还望大帮主看在我们这些人和庞老二一腔烈骨,满怀夙愿的份上,不要怪罪副帮主!” 铁飞龙这一番话,诚挚恳切,饱含悲伤,令在场之人无不耸然动容,凄切伤怀,鲁有能点了点头道:“铁帮主不必如此——我答应你就是!” 第五十三章 风云际会 鲁有能道:“铁帮主,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铁飞龙道:“大帮主请讲!” 鲁有能道:“以铁帮主的江湖阅历,当可看出我等此举绝不是卖弄风头,要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铁飞龙怔了一怔,重新又将鲁有能和夏劲道几人打量了一番,终于点了点头道:“大帮主此举莫非另有深意——?” 鲁有能道:“不错,本帮之所以取名擒龙帮,就是为了要找一个人——” 铁飞龙道:“那这个人是大帮主的仇人了-?” 鲁有能道:“不是仇人也不是朋友,是友非敌,一时也难以明断!但其间利害想必铁帮主也能猜出几分!” 铁飞龙老江湖,又哪能听不出鲁有能话中之意,当下渭然长叹了一声道:“大帮主有如此重要的事情要办,我们这些武功低微的人自然不能跟在身边碍手碍脚了!”他满怀希望而来,想不到遭遇竟是如此,非但空欢喜一场,连带庞二的性命也搭了进去,心情当真悲凉已极! 鲁有能道:“铁帮主不必如此伤心——!”说着走到自己坐骑前,伸手取下自己的大旗,又走回铁飞龙面前道:“铁帮主要是信的过我,就把这面大旗拿去!”说着将大旗双手捧到铁飞龙面前! 铁飞龙摇了摇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铁某今天算看透了,大帮主如此厚礼,铁某不敢领受!”说着走到夏劲道身旁,揖身拜了三拜,道:“夏副帮主宅心仁厚,至诚至善,铁某总算见识过了,就让铁某带庞老二归去吧!” 夏劲道道:“吾不杀伯仁,伯仁因吾而死,我实在对不住庞前辈!” 铁飞龙道:“夏副帮主不必难过了,庞老二听到这句话,想来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夏劲道一时无语,将怀中庞二尸身递给铁飞龙,铁飞龙双手接过,又弯腰对夏劲道施了一礼,转身就走! 夏劲道想了一想,扬声道:“铁帮主安排好庞前辈后事,可径去找游盛天游大侠,就说我小混蛋夏劲道说的——!” 铁飞龙慕然回首,大声道:“怎么,游大侠不是、、、、、、他当真还活着——!”声音又是惊奇,又是欢喜异常!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我只知道他尚在豫境,具体在哪里并不知道,相信你们很快会找到他的!——” 铁飞龙大喜过望,看了夏劲道两眼,忽然道:“小混蛋,夏劲道、、、、、、难道你是金——”他一时过于惊骇,竟然激动的说不下去,心中忽然明白夏劲道为何问起金巨之时口气怪异了!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就是金巨失踪的义子,君子剑客夏凌霜的儿子夏劲道——!” 铁飞龙怔了半晌,忽然仰天大笑道:“我不管什么金巨也好,金巨的义子也好,总之你让我去找游盛天游大侠我相信你就是——”说到这里,笑声突然嘎然而止,看了夏劲道两眼,道:“你说你是夏凌霜的儿子——” 夏劲道见铁飞龙问的古怪,不知怎的心中突突大跳,强打精神道:“铁帮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相信不成——?” 铁飞龙犹疑再三,又道:“请恕铁某冒昧问一句,夏副帮主的生母是谁?” 夏劲道见铁飞龙这两问一问比一问都令人觉得古怪异常,心中惊骇莫名,咬了咬牙关,答道:“家母生下我的时候,便因难产去世了!”一语未毕,泪水已情不自禁溢满面颊! 铁飞龙看了夏劲道伤心欲绝的样子,长叹一声道:“人人不为莫己为,纵使英雄也泪垂——” 鲁有能见夏劲道忽然泪落,不由骇了一跳,趋到夏劲道身侧,道:“傻瓜,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就不要哭了!”铁飞龙叹罢,又道:“副帮主对铁某人等有情有义,铁某就是拼着得罪副帮主,心中的话还是不能不说的——!” 夏劲道从方才金巨一事,情知此人坦率耿直,心肠无私,也称得上一跳好汉,遂定了定心神道:“铁帮主有话就直说吧——” 铁飞龙神色凝重,说道:“昔日令尊夏凌霜与游盛天游大侠义结金兰,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人所称道,并誉为‘中原双璧’!游大侠为人谦和平易,乐于近人,做事严厉而有通融,但求公允,因此又被人称为‘中原一条龙’;令尊则是性情刚烈,嫉恶如仇,一言一行宛若秋水寒潭,快刀利剑,明澈无私,田地凛然,因此被人称为‘君子剑客’——!” 夏劲道从铁飞龙话语中弥其乃父当年丰采,于悲痛中略感欣慰,道:“铁帮主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铁飞龙道:“这件事当然极为重要,所以不能不提——”说着话锋一转道,“令尊后来爱上了梅三娘,梅三娘是个女飞贼,是黑道大魔头梅慕松的女儿,而令尊是天下知名的大侠客,所以两人的恋情非但遭到所有正派武林人士的反对,也遭到邪派武林的反对没,梅慕松更与梅三娘断绝了父女关系而怒走天涯,一去不返——!” 夏劲道心中愈发迷惘,道:“铁帮主,我实在不知你说这些是何意思——?” 铁飞龙道:“请听铁某说下去,后来终于发生了十六年前的梅花山惨案,七大门派和武林盟主金巨在梅花山断肠崖逼梅三娘跳崖自尽而亡,令尊痛不欲生,几至疯癫1这件事情天下皆知,试想以令尊为人,又怎会失节另娶——!” 夏劲道听了这话犹如五雷轰顶,登时失魂落魄,身体摇摇欲倒,骇得鲁有能连忙扶住,一迭连声道:“你怎么了——副帮主——你没事吧?” 夏劲道吸了口长气,努力镇摄心神,又问铁飞龙道:“铁帮主,你究竟要告诉我什么——?” 铁飞龙长叹道:“是真名士自风流,英雄莫问出处!铁某仅知道这么多了,副帮主多多保重,铁某人等告辞!”说着怀抱庞二尸首大步走到自己坐骑前,飞身上马,吆喝一声,那些人等俱都飞身上马,但见人喊马嘶,声嚣喧天,不一会绝尘而去! 夏劲道目送铁飞龙人等离去,口中兀自吟咏着那两句“是真名士自风流,英雄莫问出处来”!脑海当中忽的翟然一醒:铁飞龙这两句话分明是在劝慰自己,不要为自己的身世烦恼,他虽然没有直接点明自己,但那一句“试想以令尊为人,又怎会失节另娶”分明已是委婉的告诉自己夏凌霜可能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念至此,当真心头泣血,痛不欲生!但他历经磨难,挫折打击,意志早已磨练的坚定如铁,加之这一年多经历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无不称得上刻骨铭心,对于人生世事也已看得很开,吉凶祸福,谁能预料。人生无常,谁又能掌握!名利如烟云,人生如梦幻,但人生又有太多的事又必须去面对、、、、、、想罢多时,头脑反而愈加清醒,心情也渐趋平静,又将铁飞龙的话仔细回想一遍心道:铁飞龙既然称自己的父亲夏凌霜为“令尊”,可见对自己的尊重,他断然不会拿虚妄无稽之言来和自己开玩笑,但又说“试想以令尊的为人,又怎会失节另娶”,岂非就是否认自己的父亲就是夏凌霜,但他并未明白的告诉自己,反而以“是真名士自风流,英雄莫问出处来”两句话来劝慰自己,足见铁飞龙是何等的审慎,恭谨,尽量避免伤害到自己,也许铁飞龙也只是心有怀疑而已,并无真凭实据,但总的说来,仍是令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话、、、、、、想到这里,长叹一声道:“是真名士自风流,英雄莫问出处来!不错,我夏劲道虽非英雄,却又何必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想不开呢——!”貌似旷达,实则心酸不已,试问父子天性,母子连心,天下有谁又会对此无动于衷,麻木不仁?纵使心如止水,道法高深的得道高僧恐怕也未能免俗吧!鲁有能见夏劲道终于开口说话,不由叹道:“请君试问东流水,卿意与之谁短长——副帮主,我们走吧!” 夏劲道听的出鲁有能关怀之意,不由感动莫名,点了点头道:“先前意昏志乖,一时糊涂,得罪多多,还望大帮主莫怪!” 鲁有能笑道:“副帮主侠骨天生,纯粹仁义,我倘若为了这些许之事而耿耿与怀,岂非是俗不可耐了——” 两人经此一事,只觉彼此间谁都为了对方而改变了一些什么,那种微妙的情怀,实非言语所能形容。夏劲道更于鲁有能古怪之处发现几分可爱,对鲁有能的反感大大减少,而变的心悦气和起来! 两人上了马,鲁有能又将大旗插好,笑对夏劲道道:“想不到我堂堂擒龙帮大帮主的旗号竟被人视之如草介,反不及人家一言一行足以服人,当真是‘一言之褒,荣于华胄,一心之诚,胜于珠玉’,我今天算是见识过了!” 夏劲道道:“既然如此,何不丢了,省的累赘!” 鲁有能笑道:“那可不行,岂不闻‘人人谮之,吾愈爱之,人人弃之,吾愈蔽之’,如果自己都不懂得自珍自爱,又怎会怨别人不识荆兰呢!” 夏劲道心道:此人妙语连珠,聪慧狡黠,委实不可多得,只是不知其究竟意欲何为?要不然引为知己,实乃人生快事、、、、、、想到这里,不知怎的竟有一丝遗憾之感,口中道:“大帮主的道理,多如恒河沙数,我可不敢多多领教了——!” 鲁有能道:“道理人人都会懂得,但做事情又另当别论了——” 夏劲道忽的记起一事,道:“听了大帮主此言,我请教大帮主一个问题,还望不吝赐教!” 鲁有能看了夏劲道一眼,笑道:“你这个人身上奇怪的事情很多,想必提的问题也是很奇怪,我可不敢贸然答应你,要不一向好为人师,忽被学生问倒,岂不窘死——” 夏劲道想不到鲁有能会推脱,虽然情知鲁有能一向爱开玩笑,也是不由一怔,口中道:“这个——”一时没了下文,竟觉无言以对! 鲁有能笑道:“你不要这个了那个了——看在你如此老实的份上,说来听听也无妨——”话锋一转,又道:“你这个人当真笨的可以,我只说不敢贸然答应你,却并不是说不答应你,你怎么竟然听不出来,害得自己和别人两下都要为难,幸好我可不象你夏大英雄死要面子——” 夏劲道脸一红,道:“大帮主教训的是,我就直说了——请问大帮主,如果一个人武功与机智,两样都是绝顶,你说他要做好事,还是要做坏事?”这个问题还是长生散人问赵威之时,他偷听到的,这个问题看似荒诞,实则蕴涵的道理极深,所以他一直记在心里! 鲁有能脸色忽转凝重,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奇怪,沉吟再三,道:“你说他要做好事还是做坏事,副帮主?” 夏劲道从未见过鲁有能如此庄重脸色,又见他想了半天反来问自己,不由感到极为好笑,心道:我面前就有一个武功机智双绝顶的人,相处恁久,都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为,更不要说他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强忍笑意道:“恕我愚昧,还请大帮主明示!” 鲁有能笑道:“我倒险些忘记了,聪明人都觉得十分困难的问题,傻瓜又如何地得上来!”顿了一顿,又道:“我并不是取消你,你可知道我刚才问你其实也是大有道理的——” 夏劲道怔道:“——大有道理?什么道理?” 鲁有能道:“正所谓言为心声,一个人如果有所问,必然心有所系,心虑凝结,才有一问,我刚才反问与你,你却茫然无所指,岂不奇怪?由此可知,这个问题并非你自己所想出来的,定是听别人提过——” 夏劲道对于他前面的一番话何以推出自己这个问题是听别人提过的道理虽然不大懂,但也是由衷心折,大为佩服,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个问题的确是我听别人说过的!” 鲁有能笑道:“非但如此,我还知道那个人必有所答,而且多半还是说做坏事!” 夏劲道见鲁有能旦旦而言,仿佛亲眼所见一般,不由瞠目结舌—— 鲁有能笑道:“你不必如此惊讶!你既然向我请教,我当然要把道理说给你听——”说到这里,停了一停道,“不如我们到前面找一家客栈住下,我再详细告诉你如何?” 夏劲道这才发觉天色将晚,想不到自己失魂落魄当中,过于关注,竟然不觉时光流逝,连累别人也要陪自己在大路上消受风霜之苦,连忙点头道:“大帮主如不提醒,我到忘了,真是不好意思!”几人催马疾驰,直至夜幕降临才到一座村镇,家家户户掌灯闭户,鸡犬安宁,一派太平祥和景象! 鲁有能叹道:“是亦当如此也——!” 夏劲道皱了皱眉头,只觉鲁有能这句话颇为古怪,欲待相问,又不知鲁有能会说出什么希奇古怪的话来,令自己反而难堪,只得忍了下去! 几人缓马进了村镇,村镇中央有一个悦来客栈,店门两侧悬挂两串迎客灯,灯火通明,几人翻身下马,早有伙计迎了上来,鲁有能道:“小心照料,必有重赏!”伙计察言观色,情知几人非同寻常人物,哪敢怠慢,沈二爷几人把皮箱卸下,伙计牵了马由打旁门进入牵去马厩不提! 几人进了店门,店堂之上烛光四照,亮如白昼,有几个客人正在进晚膳。掌柜的见有客人进门,连忙从柜台后奔出迎上前来,笑道:“几位客官,是先用餐还是住下!” 鲁有能道:“住店——不过上一个人的饭菜端到客房即可——!” 掌柜的怔了一怔,似是极为奇怪,却还是笑脸答道:“好,好——” 鲁有能道:“奇怪,怎么就你掌柜的一个人,伙计们都到哪里去了?” 掌柜的脸一苦,道:“小店可不敢怠慢几位客官,实在事出有因,还望客官暂待片刻,请多多包涵!” 鲁有能道:“事出有因——究竟什么事?” 掌柜的一张脸更加苦的难看,赔笑道:“客官圣明,干我们这一行的凡是客人都是大爷,小的又怎敢说大爷的不是!” 这时一个伙计蹬蹬从店堂后面跑了进来,大声道:“掌柜,掌柜,还有酒没有?” 掌柜的扭回头去,瞪了这个伙计一眼,骂道:“酒多的是!张三,你可给我侍侯好了,那几位大爷要是不满意,闹将起来,我砸折你的狗腿!” 张三一张脸比哭都要难看,道:“李四他们还好,那个人虽然奇丑,可也是还是个俗人,我张三伺候的一群喇嘛,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掌柜的骇了一跳,忙道:“小声点,我的祖宗,你不要命了!” 张三吐了吐舌头,道:“他妈的,喇嘛不修行念佛,却还饮酒作乐,真是活见鬼!” 掌柜的道:“你小子知道什么,西域喇嘛教向来不戒酒色,快去,免得让人疑心!” 张三点了点头,从、柜台后面抱了两坛酒,又匆匆而去!掌柜的转回头,又赔笑道:“几位客官全看见了,小的也实在没有办法,这又脱不开身,要不我亲自领几位到客房去!” 夏劲道不由暗皱眉头,心道:喇嘛教,难道是西域龙木上人?奇怪,少林寺被焚,何独龙木上人会安然无恙,想不到竟又在此出现,自己一定要觅个究竟! 鲁有能笑道:“掌柜,我们也是明理之人,那些人既然如此凶恶,自是不能得罪,这样吧,你告诉我们房间,我们自己去好了,再准备些酒菜——” 掌柜的大喜,连声道:“多谢了,多谢了!”转身从厨房弄了两样精致的小菜,一盘点心和一壶酒用托盘托好走出来道:“不知哪位客官要用——?” 夏劲道伸手接过,道:“是我!” 掌柜的道:“北面的上房都被客人占满了,所以只好委屈几位客官住东厢房了,东厢房有六间,几位客官可请自择——” 鲁有能道:“多谢——”领先穿过店堂向后院走去,沈二爷几人跟在鲁有能身后,夏劲道排在最后!几人到了后院,后院四角灯笼高挑,天井上方星空灿烂,夏劲道目睹此情此景,忽的忆起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也是这样的一座客栈,自己和王彩雯成就恩爱,忆起王彩雯的柔情似水,娇楚呻吟,不禁心旌摇荡,如今情景依稀,芳踪难觅,不由黯然神伤,惆怅满怀! 忽听鲁有能的声音道:“副帮主,何故站在那里发愣,还不进屋来!”夏劲道翟然一醒,这才发觉鲁有能几人以进了东厢房。这时北面客房突然传出一阵爆笑声,也不知是为何事开心,声音十分刺耳!夏劲道飞身进屋,将酒菜放到桌上,只见烛光突突跳跃,忽的爆开一个大大的灯花,心中不由一怔,暗道:今夜莫非哟事发生不成,不知是吉是凶? 这时沈二爷道:“大帮主既然和副帮主有事要商谈,我们去隔壁住好了!” 鲁有能点了点头道:“也好,一切小心——” 沈二爷,钟爷,佟爷,龚爷,花爷六人应了声是,转身出门去隔壁房间了。鲁有能掩上屋门,对夏劲道皱了皱眉头道:“北面屋里的人当真讨厌的很,扰的四下不得安宁!” 夏劲道道:“何必跟那等人一般见识,大帮主还是坐下休息吧。” 鲁有能点了点头,往床榻上坐下来,道:“你快吃吧,你不是还要问那个问题么,吃饱以后,我告诉你——” 夏劲道在桌前坐下,忽觉此等情形委实好笑,忍了一人,终究还是忍不住,不由笑出声来! 鲁有能奇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值得你好笑的——” 夏劲道看了鲁有能一眼,道:“我只是奇怪,大帮主人等何以不饮不食,圣人曰‘食色性也’,色字可免、、、、、、” 鲁有能忽然把脸一板,冷冷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人都有一些各自的习惯,我的习惯就是这样!” 夏劲道话还未说完就碰了一个软钉子,不禁有些悻悻然,不过心中更觉好笑:他分明是言而不实,这样的习惯我可是从未听说过,也罢,人家既然不说,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呢!当下摇了摇头,低头一阵大嚼,狼吞虎咽一般! 鲁有能见夏劲道不说话,忽又面露笑容道:“刚才我语气太过重了一些,还望副帮主不要生气!” 夏劲道将一块点心抛到口中,边嚼边道:“我怎么敢生大帮主的气呢!大帮主又何必跟我道歉,岂不是太过委屈自己了么?” 鲁有能见了夏劲道这付吃相,不由笑的更欢,道:“夏副帮主乃当今洒脱不俗超凡出尘的大英雄,我委屈一下又什么要紧的!” 夏劲道见了鲁有能神貌如此恰然,又如此言语,不由好笑道:“大帮主能屈能伸这才谓之为大丈夫,我夏劲道与之相比,何当汗颜!不过这委屈一句还请大帮主收回,听来让人当真觉得如同小女子之言了!” 鲁有能瞅了瞅夏劲道,笑道:“是吗,我倒情愿化作一个小女子,与夏大英雄成就一对神仙伴侣,游侠四方,笑傲江湖!该是何等幸福之事!” 夏劲道见鲁有能越说越离谱,不由骇了一跳,连忙正色道:“大帮主言笑了——!”低下头去,顾自吃饭,心道:鲁有能这人当真荒诞不经,这样的话竟也说得出口,又哪里有半点中年男子的气概! 鲁有能笑道:“我只是和副帮主开个玩笑而已,我是说以副帮主的侠风傲骨,相貌堂堂不知要倾倒天下多少绝色女子为之垂青,渴慕相交呢,你可不要误会!” 夏劲道哪敢再理鲁有能,一口气将饭菜吃完,最后端起那壶酒,道:“鲁前辈,先前你虽然从我身上取走了武林盟主令,后来又给我服下了什么爆胎异心丸,但我知道你乃当世奇人,此举必有深意,所以并不怨恨于你!” 鲁有能见夏劲道忽出此言,不由一怔,继尔笑道:“怎么,难道这是要跟我算帐么,副帮主——”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非也,一来得识前辈这样的奇人,实乃三生有幸,二来我还要向前辈请教白天未尽之问题,所以想籍此一壶酒,和前辈对酌一番,以显亲近之情!” 鲁有能皱了 皱眉头道:“原来如此、、、、、、不过同处一室,连床夜话,这还不够亲近么,那个问题我自然会讲给你听,这酒还是免了吧?” 夏劲道又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前辈难道忘了这‘亲近’二字可是前辈亲口对我说的,我是真心诚意向前辈敬酒的,还请前辈达成我这个心愿!” 鲁有能道:“想不到天底下竟还有你这种执拗之人,不过说老实话,我可不会饮酒,只怕不胜酒力醉倒了,惹夏副帮主笑话!” 夏劲道见他口气有所松动,不由大喜,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勉强,那就请前辈小饮一口、、、、、、我不胜感激!” 鲁有能笑道:“你这人既然如此缠头,想要不答应你都很难,看来我只有满足夏副帮主这个大心愿,你才肯放过我了——”说着把手一伸,道:“拿来——!” 夏劲道正被鲁有能一席话说的好笑之极,这一下没有醒过神来,怔了一怔,道:“什么拿来——” 鲁有能道:“当然是酒了——”接着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你非但是个傻瓜,而且还是个呆头鹅,又傻又呆,我实在看不出你有什么好了!” 夏劲道虽然被他笑骂,但不知怎的却极为欢喜,连忙将酒壶双手奉上,口中道:“我的确是又傻又呆,但这一点心意却是真的!” 鲁有能接过酒壶,道:“想不到你还会替自己开脱——”说着双手将酒壶捧到口边,小心翼翼呷了一哭,一口酒入肚,立刻咳了起来! 夏劲道连忙从鲁有能手中取下酒壶,道:“前辈,你没事吧?”心中暗道:惭愧,他果然不胜酒力,自己还以为他欺骗自己呢,不过一个大男人连一口酒的酒量都不能胜任,更何况他还出身富贵,岂不是好笑之极! 鲁有能止住咳声,摇了摇头道:“我实在不胜酒力,恐怕不能陪副帮主再饮了——” 夏劲道笑道:“前辈的酒量果然还要锻炼锻炼才行,不过既然喝了第一口就有酒力不适之感,那恐怕还要再喝一口压一压酒气才会清醒了!” 鲁有能将信将疑道:“喝酒还有这样的说法么,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夏劲道道:“我怎么敢欺骗前辈大帮主!”说着又将酒壶递到鲁有能面前。 鲁有能伸手取过,仰脖又喝了第二口,岂料这一次比上一次咳得更加厉害,眼泪险些流出,情知上当,不由骂道:“想不到你居然也会骗人,是不是想讨打!”说着扬起一只手掌就往夏劲道胸脯打来! 夏劲道想不到鲁有能居然会使出这种小儿女姿态来,不由更加好笑,道:“我已说过前辈的酒量果然还要锻炼锻炼才行,怎么会是欺骗前辈呢,前辈自己没有听出来,怎么反怪别人!”瞧了瞧烛光当中鲁有能一只手掌洁白粉嫩,柔弱无骨,莹然如玉生辉,素致淡雅,柔和已极,只觉不知在哪里见过一般,呆了一呆,身体竟然不愿挪动分毫,似乎不听大脑指使,任由鲁有能打来! 鲁有能忽然将手轻轻收回,笑道:“你分明是愿意挨打,你现在学得如此狡猾,我可不能再上当了!” 夏劲道回过神来,兀自觉得鲁有能的手掌委实美妙绝伦,上苍造物,果然神奇无比,而且手掌所发出的光辉自己昔日定然见过,只觉十分熟悉,又似十分陌生,十分近切却又似十分遥远,努力回想,终究想不起来,只得作罢,口中道:“前辈高抬贵手,实乃我之造化,多谢手下留情!” 鲁有能轻轻一笑,看了夏劲道两眼,忽然吟道:“彩袖殷勤捧玉钟,为君拼却醉颜红。今宵胜把银灯照,犹疑相逢是梦中——”此情此景,共此烛光,笑语嘻微,饶令夏劲道是如何风雅不谙,不懂解诗附会之人也不由不被鲁有能此诗感染,心道:此人文心曲妙,才思敏捷,当真令人折服,自己披的这件火狐裘,可不就是‘彩袖’么,自己两次奉酒,虽然心有别属,却也称得上‘殷勤’二字、、、、、、此人因情因景,即兴成诗,奇人无异也!、、、、、、推敲再三,忽的翟然一醒,哎呀险些叫出声来,心头突突一阵大跳,暗道:原来他虽然不知自己第二次劝酒是在骗他,但他心底里其实也是愿意饮这第二口酒的!‘为君拼却醉颜红’这个‘拼’字不就表露无遗了么,明知自己不胜酒力,却还要强饮,不是拼么,为什么要拼,皆因为君而,这分明是在告诉自己,无论自己是不是在骗他,他都要饮这第二口酒了,可笑自己还以为得计,引人家上当了呢!一时只觉此诗中当真有豪气万丈之情,但后面两句分明又寓满惆怅悱恻之意,‘今宵胜把银灯照,犹疑相逢是梦中’一个‘胜’字一个‘梦’字,此情此景,并非梦境,既言其梦,足见诗者心中彷徨失落,伤感凄切之情,夏劲道并非木讷无情之人,情知鲁有能是在叹息,伤感和自己不料竟会如此亲近生情,当然这里的‘情’乃是指友情,亲近之情而并非男欢女爱之情的情了,但又因终究要和自己分手,是已伤感今宵犹疑是一梦罢了、、、、、、想到这里,夏劲道不禁暗自解嘲一笑:心道: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相处时日,自己非但不记‘盟主令’‘异心丸’之恨,反尔对鲁有能心生敬服而不知不觉和他亲近了许多,连他那阴阳怪气的声音此际也是听来赏心悦耳,不再生厌、、、、、、一时心情复杂莫名,微妙无比,强自笑道:“我只顾沉溺前辈诗境当中不能自拔,倒把前辈冷落了,实在惭愧!” 鲁有能笑道:“既然如此,副帮主当以酒谢罪了!”说着把手中酒壶递还夏劲道! 夏劲道伸手接过酒壶,笑道:“那是自然——”说着将酒壶倾到头顶没上方,虎口贲张,一气流注,饮完壶中之酒,将酒壶往桌上重重一放,接道:“接下来该请教大帮主那个问题了——” 这时屋外更鼓之声传来,已是二更天时分,鲁有能笑道:“时间溜的好快,好,现在我们言归正传——” 夏劲道见鲁有能一句“我们”流露自然,亲切无比,不由自主心情一漾,实难言诵,连忙镇摄心神,听鲁有能说下去—— 只见鲁有能正色道:“这个问题可以从两方面推敲,我先说第一个方面:古天竺国有一本名为《斑鸩心经》的书,里面专讲辩谬、析难等学问,我侥幸读过此书,所以我知道这个问题并非你所想出也并非胡乱揣测——”略略顿了一下道,“我们先说这个问题本身,这个问题其实有两句问题,我们先来看后面这个问题:他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这好比说他是要吃荤还是要吃素一样,别人又如何知道!可能这个人自己都还没作出决定呢!所以这个问题让人觉得无从回答,疑惑难决,但《墨经》说‘或谓之牛,或谓之非牛,是争彼也,是不俱当,不俱当,必或不当’也就说这个问题二者必择其一:他不是做坏事,就是做好事。这个问题是你提出来问我的,我反问于你,你却两个都不回答,岂非奇怪,由此可知这个问题不是你想出来的,定是听别人提及!” 夏劲道虽然不知道鲁有能口中的《什么心经》《什么墨经》究竟是何书,对于鲁有能分析的一番道理也如云山雾罩不知所云之感,但还是对鲁有能佩服的五体投地,口中道:“前辈智慧超群,胸罗万有,可惜我读的书不多,不大懂得其中真谛,实在惭愧!” 鲁有能笑道:“你先不要给我戴高帽子,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说着忽然叹了口气,又道:“其实,说句老实话,我心中也和你一样,同样疑惑不堪呢!” 夏劲道听出鲁有能话中有异,不禁呆了一呆,道:“前辈何出此言?” 鲁有能叹道:“人生在意不衬意,怜堪命运翻尤人!我是说你如果不向我提出这个问题,恐怕我至今还不能郑重其是呢!”忽又一笑道,“当然这又是一回事了,我们还是先来谈你的这个问题吧——” 夏劲道听鲁有能言语中竟似也充满犹疑难决之事,遂不敢打叉,静听鲁有能说下去! 鲁有能道:“我们再来看如果一个人武功与机智同样绝顶这句话,但不论武功与机智孰强孰劣的问题,这个问题本已经博大精深,实难辨析。武功与机智双绝顶就更加令人疑惑,实在费解了!这个问题也只是猜测而已,是确凿无讹的——”说着看了看夏劲道一眼,笑道:“你的武功已是很不错,这个道理想必明白吧——” 夏劲道笑道:“我虽然愚笨,但艺无止境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鲁有能笑道:“夏大英雄不必如此自慊,你能懂得这个道理,谁又敢说你愚笨呢!” 夏劲道见鲁有能又开起玩笑来,也不由笑道:“我面前不就坐着一人么,在前辈的眼里,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傻瓜!” 鲁有能忽然正色道:“好了,开个玩笑,接下来继续那个问题——”轻轻咳了一声道,“现在我们把这个问题连起来回答:先假定有这样一个武功机智双绝的人,那么你如果回答他这个人做好事,那么他可能说这个人会做坏事,反之,他就会说这个人做好事,可是你如果说这个人又做坏事又做好事,他就会说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所以无论你怎么回答,也答不对——” 夏劲道道:“前辈说的果然有道理,但你如何知道这个人说的是做坏事呢?” 鲁有能道:“这又是一个问题了,我们先谈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看起来荒诞不经,实则蕴意深奥!因为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明知这个问题如此‘荒唐’但还是提了出来,所以他必定是有所指,换句话说,他是告诉我们可能有这样一个人,但也仅只可能而已,他自己也是不敢肯定,但无论如何我们可以得知他是说有这么一个人了——!”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时我听了这个问题也立即怀疑这个人是有指而发的,但一来不知说的是谁,后来又觉得这个问题希奇古怪,仅当笑料罢了!” 鲁有能笑道:“不错,我早就说你是个聪明傻瓜,你没有经过象我这样一番分析推导乍一听这个问题,便立即觉得此人这个问题是有指而发,这便是佛家所说的‘慧根’道家的‘琴心’了,但后来只因被心中的黠思杂念所惑而不复能辨了,这也就是所谓的‘迷津’‘心魔’了!” 夏劲道听鲁有能娓娓道来,当真有混沌窦开,醍醐灌顶之感,口中道:“前辈说的一点错,但你又怎知提出问题之人回说这个武功机智双绝的人做坏事呢? 鲁有能笑道:“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这也就是我先前为何说这个问题要从两方面推敲的原因了!” 夏劲道对于鲁有能缜密无比的才思,逛闻博记的学识,精彻入理的分析当真佩服的无以复加,口中道:“愿闻其详!——” 鲁有能道:“上面所说的这些都是针对这个问题本身而谈的,其实我们还可以与世事常情的角度来看,所谓‘言语抉幽,必责其隐’,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一个人评论一个人如果所说的话含糊不清,模棱两可甚至荒谬怪诞,不知其所以云,那他必然是指责另一个人有见不得人的事,隐即暗也,不光明者,不光明还不是坏事是什么?” 夏劲道抚掌大笑道:“妙极,妙极,前辈这番分析实在精彩绝伦!” 鲁有能白了夏劲道一眼,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容易得意忘形——” 夏劲道连忙敛态,道:“我一时忘情,不能自抑,惹前辈见笑了!” 鲁有能道:“你这样高兴,想必已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以我现在遇到的人来说就数前辈的武功最高了——!” 鲁有能笑道:“我的那种武功只不过是一种小把戏罢了,怎比得撒谎能够副帮主的绝世神功——” 夏劲道知道他不肯明说,也就不再追问,又道:“那依前辈之见,此人会是谁呢?” 鲁有能笑道:“我这个虽然有一点小聪明,但却从不去想无谓之事,何况我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 夏劲道笑道:“说的也是,听说前辈是为了找一个人,不知这人是谁?” 鲁有能道:“这个人现在我不能告诉你,不过这个人与副帮主也大有干系——” 夏劲道奇道:“这个人与我也有关系——怎么会呢?” 鲁有能道:“副帮主怎么忘了,大家现在都是擒龙帮的人了,我要找的人自然和你也有关系了!” 夏劲道心中恍然大悟,口中道:“这个理由未免有些勉强,难道我非要帮助前辈不成——?” 鲁有能忽然叹了口气,道:“这一件事对于副帮主来说却是勉为其难了,不过我早已说过爆胎异心丸并非毒药,副帮主自然可以随时离去!至于盟主令我用过以后自然也会还给副帮主!” 夏劲道见鲁有能似有无限伤感之意,心中也不由一阵慨然,以鲁有能这样的不世奇人,如果不是亲眼得见,谁又会知道他竟也有不快之事,可见七情六欲,人人都不免了,口中道:“以前辈的武功智慧要办一件事岂不是手到擒来,我这等又傻又呆的人又出得了什么力——!” 鲁有能道:“你不用安慰我,我只是担心而已,恐怕你我联手都打不过那个人!” 夏劲道这一惊非同小可,呆呆的望着鲁有能,嘴巴张了一张,竟然说不出话来 第五十四 魔 人 神 屋中烛光融融,鲁有能和夏劲道相视无语,这种情形当真奇特而微妙。良久,鲁有能终于道:“你不必过于吃惊,我早已说过,你随时可以离去!” 夏劲道强自笑道:“既然如此,前辈又何必再三提醒,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的!”心中吟咏着鲁有能那首诗“彩袖殷勤捧玉钟,为君拼却醉颜红。今宵胜把银灯照,犹疑相逢是梦中”,只觉诗中充满无限深情,又蕴寓无限悲伤离别之意,一时心中充满无限惆怅抑郁之感! 鲁有能笑道:“人生苦短,欢乐无多,为何尽说些伤感无趣话题!我能结识夏英雄这样至情至性的人,就算此行无成,也了无遗憾了!” 夏劲道道:“我早已说过我并非什么英雄,前辈不必再三抬爱!” 鲁有能笑道:“好,我答应你就是,那我们就以朋友相称如何,你不必再喊我前辈,听来让人倍觉疏远——”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就依前辈之见吧,我们的确也可算是朋友了!” 鲁有能道:“夏大英雄快人快语,我也就有话直说了!” 鲁有能说完这句话,两人不约而同对望了一眼,都是有些啼笑皆非,原来两人既以朋友论称,但一个人仍呼另一个人“前辈”,另一个人照旧称一个人“英雄”岂非是不伦不类,贻笑大方! 夏劲道强忍笑意,道:“——请讲!” 鲁有能在夏劲道目光注视之下,终于有些不太自然,忽的把头别过一旁,呆了好半晌,才又转回头来道:“我且问你,武林盟主令为何在你身上?” 夏劲道想不到他扭回头去想了半天竟然向自己问起这个问题,怔了一怔,不由好生为难,道:“这个——” 鲁有能笑道:“你不必为难,你既然不愿回答就不要回答——”顿了一顿,,又道:“我只是奇怪,武林盟主令乃天下至宝,盟主信物,,一旦拥有,便会尊荣无极,万人景仰,何以你仅只偷藏在身,岂非暴殄天物!” 夏劲道见他不再追问自己盟主令来由,不禁如释重负,叹了口气,笑道:“天下至宝,尊荣无极,仅乃一席虚名而已、、、、、、”一语未毕,心中忽的怦然一动,暗道:鲁有能这句话岂非问的好没道理?他焉能不知金巨在梅花山大会之所以会声败名裂以至潜迹江湖,不知所终,正是因为武林盟主令佚亡的缘故!现在七大门派和天下各路群豪都在寻找金巨和武林盟主令的下落,其中觊觎武林盟主之位的大有人在,自己又如何敢轻易将盟主令现世,岂非会引起无边浩劫,杀伐干戈! 鲁有能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淡泊名利,实在难能可贵——”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劲道听了鲁有能这句话,心中立时大为明白,暗道:不错,鲁有能是的确不知道其中利害了!自己虽然不稀罕什么武林盟主之位,但也并非只是“淡泊名利”而已,以鲁有能的为人岂会听不出自己实属推脱之言!而且还说自己“难能可贵”,看来他是的确不知了,不过鲁有能如果连这件事的关系利害都不知道,又岂非奇怪的很?以他的聪明智慧而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何况他本就是冲自己身上的武林盟主令而来的、、、、、、一念至此,脑海当中忽然灵光一闪,暗道是了!除非鲁有能根本不知道武林盟主令乃是“武林盟主令”,他口中的“武林盟主令”“武林盟主”一类的话也只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学来的,更何况他还亲口答应将武林盟主令用完之后还给自己,武林盟主令乃武林盟主信物,关系天下武林安危,岂是随便拿来用用,用完之后又还的?这更加可见鲁有能口中的“武林盟主令”并非武林盟主令了!而且鲁有能其志也不在武林盟主之位、、、、、、继尔又联想到鲁有能几人的种种异于常人的古怪行为,又想到“擒龙帮”三个字,心中霍然一切都明白了: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二人不就是离离岛派来中原大陆寻找“龙虎辟水行”也就是武林盟主令的苍龙使么!鲁有能几人定是离离岛之人,而且身份比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两人要高出许多,要不然也不会打出什么“擒龙帮”的旗号!鲁有能口中的武林盟主令实则就是龙虎辟水行了、、、、、、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乐:这就是鲁有能口中的所谓“慧根”吧,鲁有能大概料不到自己一言之失,竟被我夏劲道识破他的身份,当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了!不过幸亏我早就认识了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二人,知道武林盟主令乃是龙虎辟水行,否则如何以这番“独出心裁”,另辟天地的想法来识破鲁有能身份、、、、、、一时倍觉得意,忽又一阵惊痛袭上心头,啊呀险些叫出声来!阎王谷主身上的圣武令看上去和武林盟主令一模一样,鲁有能竟然知道的一丝不差,那阎王谷主一定也是离离岛之人无疑!鲁有能一定知道白龙使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夏凌霜从阎王谷主手中夺走了圣武令,这次行走江湖的目的就是要抓住自己的父亲夏凌霜要回圣武令了,鲁有能一定不知自己和白龙使的父子关系,要不然绝不会找自己做帮手了、、、、、想到这里,心中当真悲痛莫名:这可真是冥冥自有天注定,人亦伤心岂奈何!一方面是自己的父亲,虽则这个父亲令自己引以为耻,痛恶欲绝,但父子天性,岂又是说绝就绝的!另一方鲁有能武功之高,要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但相识至今,情意相投,惺惺相惜,大有互相引为知己,相识恨晚之感,自己武功不是他的对手,也不愿下手、、、、、、想到这里,当真心乱如麻,陷入天人交战之际,痛苦难当,牙关紧咬,竟然吱吱咬出出响来! 鲁有能见夏劲道长思不语,英眉紧锁,脸色忽阴忽阳,到了最后竟然牙关咬的作响,显见痛苦异常,终于忍不住叫道:“副帮主,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摸上夏劲道的额头,道:“果然有些发烫,莫不是谈了这么多话,着了风寒——” 被这样一只手掌一摸,纵然百炼精钢也要化为绕指柔,夏劲道绝望的闭上一双虎目,不敢再看鲁有能手掌分毫,心中一时也说不清对鲁有能是喜欢黑是讨厌,是敬重还是痛恨,努力镇摄住心神,大声道:“不要紧——”说了半句,竟然说不下去,不要紧,不要紧什么,什么不要紧?心中连问自己三声,不由一阵惘然! 鲁有能见夏劲道闭上眼睛,不由笑道:“不要紧——什么不要紧,我知道你夏大英雄乃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过还是躺下休息要紧!”说着一双手搀住夏劲道扶其上榻! 夏劲道猛吸了一口气,心道:自己怎的如此糊涂!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自己早晚也要为了父亲之事和他闹翻,如果再这样下去,岂非误人误己!当下身子一晃,挣脱鲁有能的怀抱,双眼倏的睁开,盯住鲁有能面庞,大声道:“前辈,我有一事请教,不知当讲不当讲?” 鲁有能对他一腔关切,不料竟被甩开双手,而且听来语气非美,不由心忽的一凉,低下头去也不看夏劲道,淡淡的道:“想必副帮主一切都已知道了,不知道要对我说什么?” 夏劲道看了鲁有能这番神态,不知怎的一腔怒气皆都化为流水,千言万语竟似没了一句,呆了半晌,忽然纵声长笑,震得屋顶簌簌作响,笑罢,朗声道:“实不相瞒,我就是前辈要找的白龙使的儿子夏劲道便是——!”一语未毕,扑身掠到门口,拽开屋门,飞身而去!“我就是前辈要找的白龙使的儿子夏劲道便是!” 人已远去,语声余音袅袅,兀自鸣响,鲁有能抬起一张脸来,忽的两颗泪珠滴落面颊!这时一阵夜风由打房门吹进,来势甚疾,烛光晃了几晃,终于熄灭,屋内顿时一片黑暗!夏劲道飞身掠上屋顶,展开氤氲身法瞬间便掠至这个村镇之外,这才身形落地,一时心情悲凉已极,当真想放声痛哭一场!可又欲哭无泪,抬头望去,残月西斜,满天繁星闪烁,四周荒野寂寥无声,已是深夜时分! 回想方才情景,情不自禁的苦笑一声,暗道:自己本来是想要向鲁有能请教奴剑术的,不料话到口边舌头竟然不听使唤,当真有些莫名其妙!其实说着莫名其妙,他心下也是清楚的很,之所以要告诉鲁有能真相,乃是希望鲁有能能够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过白龙使也就是自己的父亲1想到这里,不由苦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当真造化弄人,想不到自己竟被人用来作为帮手要来对付自己的生身之父!这也可算是天下奇闻,千古难寻了!虽然强自解嘲,但心头兀自如被大山所压,沉恸万分!忽的一个念头掠过,不由叫到:“哎呀——不好!”原来他想到鲁有能曾经说过和自己联手都恐怕打不过自己的父亲夏凌霜,奴剑术的绝世威力他早已领教过,情知鲁有能所言绝非危言耸听!鲁有能虽然曾经暗算过他,但也算对他有情有义,更加再三说过让他随时可以离去,否则以鲁有能那目光制籽的本领,他焉会脱出其掌握,更何况还有鲁有能以手抚住他额头那一摸,还有那句“还是躺下休息要紧”,只因这一言一行,夏劲道对鲁有能的万丈干戈自此消亡殆尽,化为倾心喜爱,终生相许的铁血柔情!一时心情又是欢喜又是悲伤,痛苦难道了! 这时突然东南方向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黑夜当中本已传音甚远,加之现在夏劲道功力通玄,是以声音一旦传将过来虽然正值神伤之际也是立刻发觉,如此深夜走动。必是武林人物,夏劲道一念未已,旋即凝神细听! 只听一个声音说道:“师兄,那边一团红光闪闪的东西,不知是什么东西?” 夏劲道听了这句,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身上的这件火狐裘也算是异宝,,于黑夜当中熠熠放光,远处望来可不就是红光闪闪? 另一个声音接道:“师弟,我听人说地底下埋有宝藏,地上就会发出奇彩异光,难不成那里埋着什么宝贝,不如我们前去看看!” 前面那个声音道:“走,就依师兄之见,如果真有宝贝,那是最好不过!” 夏劲道听了两人这一问一答,当真好笑得险些迭倒一跤,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邪里邪气的,可不正是他先前要找的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两人黑夜赶路,定有要事,自己何不如此、、、、、、打定主意,身形巍然不动,静等二人赶来! 须臾之间,两个夜行人的身影已到达近切,夏劲道见两人赶来,施展氤氲身法掠地而走,隔了三四丈距离便在原地停顿一下,然后又掠地而走!这一下引得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好奇心大盛,施展轻功加速追赶!玉壶子道:“师弟,想不到这个东西还回动,快,莫让他跑了!”洞中仙道:“师兄,这个东西看上去轻飘飘的,你猜是何物?”玉壶子道:“谁知道,总不是妖狐鬼怪,抓住它再说!” 夏劲道听了两人对话,心中更加好笑!三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跑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之久,夏劲道的轻功比洞中仙、玉壶子高出千万倍,二人如何追得上,早已累的气喘内嘘嘘,上步不接下步,洞中仙道:“师兄,这个东西好象故意在戏弄我们,说不定真是什么妖狐鬼怪呢!”玉壶子心中也是发毛,故作镇定叱道:“不要胡说!不过反正总也追不到它,不如回去吧!”说话间两人掉转身形,扭头又往回赶! 夏劲道本要打算籍此套听出两人为了何事黑夜赶路,岂料两人竟然守口如瓶,竟然只字不提,又如何肯放过二人,当下口中故意发出一声怪叫,掉头反过来追赶玉壶子和洞中仙! 这一下玉壶子和洞中仙当真吓的惊魂出窍,惨叫了一声:“妈呀!”不敢回头再看一眼,玩了命一般飞奔而逃!夏劲道看两人直奔那座村镇而逃,心中不由一动,忖道店中那些喇嘛虽未谋面,想来定是龙木上人无疑,另一个极丑的人虽然不知是谁,但定然绝非一般!莫非玉壶子和洞中仙是专门赶来会见龙木上人和那个极丑的人,要不然事情怎会如此凑巧?那一定是有极重要的事情要谈!一念至此,不敢怠慢,跟在玉壶子和洞中仙两人身后也向村镇而来!他本来打算抓住两儿女一问究竟的,一来二人未必会说实话,二来两人就算说实话,也未必知道全部情况,所以改了主意,看两人究竟要搞什么鬼! 三人前后相衔,刚赶到村口,只听几声健马长嘶由村中传出,在黑夜当中尤其惊心动魄,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齐喝了一声,窜身上了村顶,踏瓦而走!夏劲道呆了一呆,正打算要不要跟上屋顶,但只此一来,恐怕玉壶子和洞中仙便会觉察出身后岁追乃是人,行事定会加倍谨慎,自己恐怕不易得知真相了——这这样略一迟疑之际,七八匹高头大马已由村中奔出,马头上大旗飞舞,虽是黑夜当中也是看的清清楚楚,夏劲道更是一呆,暗道:这显然是鲁有能几人了,不过以鲁有能游戏江湖的为人,断不会在黑夜中动身赶路,莫非有人盗马、、、、、、他正自心念未了,马上为首之人已将一杆大旗于黑夜当中凌空掷了过来,夏劲道慌忙伸手接住,却是不由自主骇了一大跳:两下相距足有三四十丈距离,此人仅已膂力就将大旗掷了过来,若说是天神神力,大旗却无破空之声,更好象小孩家互相抛掷东西闹着玩一般,这又是哪门子的功夫、、、、、、惊骇之于却忽的明白,此人必是鲁有能无疑了!要不然也不会籍火狐裘认出自己,他黑夜动身,显然与天大的事情发生,向自己投掷这杆大旗也不知为了和自己表示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牵连还是要自己同去帮忙,助他一臂之力!一时心中千难万难,困惑难当,抬眼望去,鲁有能几人早已驰远,不由咬了咬牙关,道:鲁有能自己的事,我又何必管他,我也管不了!还是先料理眼前之事再说!当下将大旗往肩上一扛,飞身上房,一阵夜风吹过,不由身心俱凉,一心只盼鲁有能此番不是去对付自己的父亲夏凌霜!他不想再见到鲁有能,却更加不想见到自己那个嗜杀成性,残忍恶毒如魔头的父亲!虽然他知道早晚有父子相见的一天,而且也不知道见面以后结局会如何,但他宁愿这一天会晚来一些,而且是晚到不能再晚,也许是宁愿毕生不会再有相见的那一天!不要说父子不见,就是你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你的,现在只不过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而已,一切都忙完了,自会见面,自会见面!一时间心头泣血,欲哭无泪,唯盼长夜就此永驻,天地万物,一切都不在去,也不再来! 这时忽听一个声音传来,道:“苏布喇嘛,我们师兄弟不会骗你吧,你瞧那个东西不是站在屋顶上么!” 另一个声音接道:“果然,待本法师一看是何方妖物!”声音浑厚悠长,远远传将过来,绵绵不绝,显见内力不同凡响! 夏劲道翟然一醒,情知玉壶子和洞中仙果然是来会见龙木上人,而且约了帮手返回头来抓他,他正自悲伤已极,忽然被人打扰,这一下其愤何极,当下怪叫了一声,将肩上大旗一抖展开,施展氤氲身法直向玉壶子三人掠去! 玉壶子三人见一团火红的身影举着一片白晃晃的东西之向自己扑来,不由大骇,但夏劲道的氤氲身法实在快的不可思议,那个喇嘛话音刚落,夏劲道便已扑到三人面前,三人连个御敌反攻的念头都还未起,已被夏劲道大旗一卷卷在其中,裹的严严实实!三人惨叫一声,欲待挣开,却觉大旗犹如铁筒一般,竟然丝毫不由挣脱! 夏劲道自打少林寺突出大钟之困以后,自己内力境界迥异平常,体内真力一经发出,便有无数气流由打全身各处进入体内,无穷无尽,生生不息,立时便有无所不能毁灭一切之感,好在这种感觉随念即止,当真神奇灵异,妙不可言!现在牛刀小试,效果神奇如斯,不禁仰天长笑,豪气万丈! 玉壶子听出夏劲道笑声,不由又羞又骇,厉声叫道:“小子,是你夏劲道,我他妈早该料到是你,快放我们仨出去!” 那个喇嘛惊奇万端,不料武功造化竟有此者,一时竟然忘了害怕,跟着叫道:“何方妖孽,快放本法师出去,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洞中仙又急又气,骂道:“苏布,你他妈不要命了!不要连累我们师兄弟也赔上性命,就是到了阴曹地府老子也不会放过你!” 苏布喇嘛吃他一骂,登时醒悟,脸色一呆,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夏劲道听了三人在里面叫骂,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口中道:“玉壶子,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有事向你请教!” 玉壶子连忙道:“夏劲道,你是当今奇人,神仙在世,自然不能要我们这些俗人的性命,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夏劲道道:“我来问你,你找龙木上人究竟为了何事?” 玉壶子道:“什么事都没有,大家都是西域武林人士,特地来叙同乡之谊,联络感情而已!” 夏劲道哼了一声道:“联络感情——我可不信!玉壶子,你不肯说实话,不要怪我给你吃点苦头尝尝——!” 玉壶子连忙道:“休要动手——我们告诉你就是!” 夏劲道道:“我们——玉壶子你想串通你的师弟一起来骗我是不是,看来我非要让你们尝尝吸毒大法的厉害了——!” 玉壶子和洞中仙早已见识过夏劲道吸毒大法的厉害,他们的师父长生散人在少林寺山脚的无名山谷与夏劲道那一战,即被夏劲道用吸毒大法吸去大半功力,至今都不能复原!他们两人的功力倘被夏劲道试以吸毒大法,多年苦修岂不将付诸东流,痛不欲生!玉壶子连忙讨饶道:“夏劲道,你高抬贵手,我告诉你就是,我们是奉家师之命前来送一封信给龙木上人和司空无畏的!” 夏劲道闻言大吃一惊,忖道:想不到司空无畏竟和龙木上人在一起,为何两人都会安然无恙离开少林寺?看来两人早有勾结,而龙木上人也并不独独是为了报徒弟之仇而入中原的,长生散人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知龙木上人和司空无畏,竟然如此郑重其是的写在书信里面,看来长生散人也并非自己所想,仅是个贪淫好色之徒而已!梅花山大会和少林除魔大会,武林各派齐集,长生散人独独没有参加,得以保全实力,虽然在鸿图山庄一役折损弟子无数,但也因为王彩雯在鸿图山庄,他是想从盖鸿图手中抢走王彩雯,用王彩雯来胁迫自己就范,岂料天不遂人愿,没料到自己竟也在鸿图山庄,诡计才没有得逞,但仅以如此亦可见长生散人城府之深了,所以他向赵威提出的那个问题才是会令鲁有能这样的不世奇人都引以为重,而鲁有能也正是为了这个问题才起了和自己诀别之意的,自己更是因为了这个问题才识破鲁有能身份的,虽然不知长生散人向赵威提出这个问题究竟是何居心,但从他四处网罗武林各派投入其长生教之事看来,他大概是想以这个问题让各派领悟其心智是何等高深从而对他臣服,至于他写在书信上的内容想必也就是这个问题了,不过好在被自己偷听到这个问题,要不然连自己都认为是荒谬绝伦的问题,赵威等人就更加不当回事告诉自己了!一幕幕想来,又是惊心动魄,又是侥幸不已! 玉壶子、洞中仙、苏布喇嘛三人在里面见夏劲道不知何故,竟久久没了声响,玉壶子和洞中仙不禁有些沉不住气,焦躁不安起来!苏布喇嘛以为夏劲道定是害怕了,不由大为得意,忍不住叫道:“快放本法师出去,惹得本法师高兴,定会在师傅面前替你求情,饶你不死!” 玉壶子忍不住骂道:“带毛秃驴,你别乱喊乱叫行不行,惹恼了他,咱们三人的性命现在就得魂归极乐!” 洞中仙也骂道:“苏布喇嘛,你他妈的动不动脑筋,你师傅龙木上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他妈救不了你这找死的蠢货!” 苏布喇嘛被骂的火起,叫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非但两次辱骂本法师三番——”一时情急,竟将“两次三番”这个词分了开来,顿了顿道,“还敢侮辱洒家师傅年,惹的火起,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先将你们二人毙于掌下!” 玉壶子忙道:“法师莫恼,我们也是情急无奈,口不择言,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应该齐心协力,同进同退,共思退敌之策!” 洞中仙道:“师兄,何必跟他说好话,他的大手印厉害,咱们的七彩罗刹功也不是吃素的,与其受辱,不如同归于尽!” 苏布喇嘛情知两人说的都是实情,连满转过脸来笑道:“好,好,本法师认错还不行吗,不过这铁筒一般,如何退敌之策?” 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齐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苏布喇嘛呆了一呆,也不由暗骂自己愚蠢! 夏劲道见大旗里面三人吵的不可开交,不由好笑之极,待的三人吵完,口中道:“苏布喇嘛,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苏布喇嘛道:“本法师不知道!” 夏劲道道:“你记得少林除魔大会之上有一人被神秘剑客击落大钟罩住之事么?” 苏布喇嘛大惊失色,这件事情当时震惊大会上所有之人,又焉何不知,口中道:“本法师当然知道,这又与你何干?” 夏劲道笑道:“当然与我有关,因为那个人就是我!” 苏布喇嘛这一下惊的非同小可,奴剑术无坚不摧的绝世威力就连剑帝司空无畏也在其下毁容而退,天下武林人士皆为之丧胆心寒,可谓是谈虎色变之势!此人听来谈笑自若,浑然不当回事,也难怪玉壶子和洞中仙对此人怕的要命了!恐怕就是自己的师傅龙木上人来了也无济于事,他本待指望能拖延一些时候师傅龙木上人见己久不归去前来救援,这一下登时死了心,绝望的长叹一声道:“我既然落在你的手中,自然无话可说,你有什么话就直管问吧!”他肝胆皆丧,一时连称呼也改了,足见其心之悲凉了! 夏劲道道:“少林被焚,何独你们和司空无畏逃脱劫难,其余之人呢?” 苏布喇嘛道:“施主当时被罩在大钟里面,是以不知!这全赖我佛保佑,当时剑帝和持剑人一战毁容而败,我师傅也因为佛门清净地变为杀伐屠场而心寒,是以和剑帝一起离开少林,岂料竟因此逃脱劫难,又哪敢在顾及其余!” 夏劲道情知苏布喇嘛说的不尽不实,但也绝非全部虚讹,心道:少林寺被焚,莫不是天灾不成,可惜自己没有亲眼得见当时情形,不过若说天灾,却也不能相信,早不巧,晚不巧,偏在各派齐集少林召开除魔大会的时候发生,岂非令人匪夷所思,除魔大会要对付的是心月无相教,而心月无相教主铁蜘蛛当时在阎王谷,这件事断然不会是心月无相教所为了、、、、、、心念电转,又问道:“司空无畏和持剑人一战毁容而败,这件事是真是假?”心中暗道:莫非悦来客栈的伙计张三说的那个极丑的人便是司空无畏不成? 苏布喇嘛道:“我为何要骗施主,剑帝被持剑人毁去了双耳,一鼻!” 夏劲道证实了心中猜测,当下不由一阵慨然,暗道司空无畏长的玉树临风,飘飘然神仙风骨,此番重返中原野心勃勃,意欲一举登上武林盟主宝座,岂料盟主当不成,还遭毁容奇耻,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本来要想当武林盟主也无可非议,只因司空无畏心胸狭窄,嫉妒成性,容不下武功比自己高强的人,这一点自己在鸿图山庄之时就有所发觉,他一定是艳羡奴剑术的神奇,强自出头要和对方比剑才会落此下场,想到这里,口中道:“如果司空无畏不强行比剑,也不会落此下场——”话锋一转道,“不过司空无畏有没有说出持剑人的姓名?” 苏布喇嘛听他料得一丝不差,竟如亲眼所见一般,心中委实觉得神奇万端,惊惧之中又平添几分敬意,答道:“施主说的一丝不差,本来持剑人首先打算对付七大门派的,但剑帝非要与之比剑,才会遭此惨败,不过他却也未说出持剑人的姓名!” 夏劲道点了点头,已知以司空无畏的偏执自大的性格,败在别人剑下,自然不愿再提及此事,本来他是想印证一下持剑人究竟是不是他的父亲夏凌霜的,虽然他心中早已确信无疑,但终归是猜测而已,当下叹了口气,又道:“大理段王府的四位总管一向和司空无畏在一起,不知现在可在此处?” 苏布喇嘛情知瞒不过他,只得实话实说,道:“上官虹四儿女内的确和我们一同下山,但下山之后,大家就相互告辞了,我们现在并无通音信!” 夏劲到情知再也问不出什么来,又对玉壶子和洞中仙道:“玉壶子,那封信现在何处?” 玉壶子连忙答道:“我已经交给龙木上人了,信在他的手里!” 夏劲道笑道:“好,现在我们一齐去见龙木上人,如果你没偏我的话,到时我自会放你们出来!”说着用力一提,将三人裹在里面如同包袱一样提在手中直奔悦来客栈!那玉壶子和洞中仙、苏布喇嘛此刻身体悬空,骇得魂飞天外,哪敢在分神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出半丝分毫!这时满天繁星渐隐,东方天空发出鱼肚白之色,眼看就要大亮。夏劲道一夜未眠,却是丝毫不觉困意,心中慨叹再三,这一夜的变化事故真有历历幢幢,恍若来世之感,心中思虑,脚步不停,眨眼间就已到了悦来客栈房顶上空。 但见院内十几个小喇嘛正在慌慌的走来走去,显然正在翘首以待玉壶子三人归来!夏劲道不见司空无畏和龙木上人的身影,想来二人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兀自在房内高睡不起,心道:倘若不给司空无畏和龙木上人一个下马威,此番之事必不能顺利得手,当下从大旗内揪出玉壶子向院内掷下,同时喝道:“不用等了,你们的朋友来了!” 那十几个小喇嘛正自等的火急火燎,突听房上与人说话,无不喜出望外,也不辨情由,齐声道:“回来了就好——!”及至发觉情形有异,玉壶子已经结结实实的摔落当院!本来夏劲道用的力道并不大,但玉壶子早已惊骇过甚,又吃这一摔,连救命两个字都未得及出口,竟然闭过气去!这十几个小喇嘛认出落地之人竟然是玉壶子,无不大吃一惊,有几人立即上前救起玉壶子,其余之人则是发一声喊,各摇手中锡杖,飞身上房,前来对付夏劲道! 夏劲道见这些小喇嘛应变迅速,也不由赞了声好,他不欲以内力伤人,当下抓紧手中大旗,用了一招“霸王开山脚”,单腿起处正蹬在为首那个喇嘛的左腿膝盖骨上!那个喇嘛过于托大,是以虽然飞身上房来抓夏劲道也并未运功防身以备敌人会“先下手为强”,这一下立时吃了大亏,他正自堪堪飞上屋顶,双足尚未踏稳屋瓦,忽被夏劲道踢中膝盖骨,立时便承受不住,上身前倾,脸朝下倒了下来,手中锡杖脱手正倒在夏劲道怀内,身体正担在屋檐之上,跌的头破血流,惨叫了一声,跌落地下! 夏劲道一招得手,心中大喜,左手抓起这个喇嘛的锡杖,单臂舞动带起一股劲风又向后面扑上的几个喇嘛扫去!这几个喇嘛紧随为首喇嘛的身后,岂料眨眼之间同伴竟从房上跌了下去,还将手中锡杖拱手“送”人,各自心中纳罕之际,对方已然舞动禅杖如泰山压顶一般扫来,大骇之下迫得各举锡杖举火烧天式护住头顶!以硬碰硬,本来他们如果分散上房,也不会被夏劲道“轻易”如此一举击退,但因仗恃人多,又情急心切未加思量,便一簇而上,反到弄巧成拙!那锡杖长有八尺,分量也是格外沉重,被夏劲道舞将开来,尽将几人罩于杖风之下!几个喇嘛身在空中,无法闪避,这一下硬碰硬,但听的当当几声巨响,皆被夏劲道震落于地,户口迸裂,双臂脱臼,手中锡杖再拿捏不住,当啷啷坠于当院,但兀自强立不倒,双目射出怨毒的目光盯住夏劲道!这时候,红日冉冉升上东方天空,天已完全大亮。店东、掌柜和伙计听得兵器交鸣之声,情知后院打了起来,除了自认倒霉,哪敢前来阻拦! 那几个救起玉壶子的喇嘛,还未弄醒玉壶子,就见自己的同门已全被夏劲道从房上击落了下来,而且还都受了不大不小的伤,见夏劲道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而已,一手提着一个用一杆大旗卷成的包袱,也不知里面裹的什么东西,一手拄着一根锡杖,立在屋顶之上,神威凛凛,有如飞将军一般,一时间惊奇过甚,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间,突听“砰”“砰”两声巨响,北面一间客房的两扇屋门脱枢飞起,一前一后直向夏劲道击来,破空有声,劲道沉重,竟然如同两块铁板仿佛,跟着一条高大的红色身影从屋内扑出也直奔夏劲道而来! 夏劲道认出红色身影正是龙木上人,那两扇门板正是被他以深厚的内力击震而出,当真有穿墙破石之威力,而且纵然前面两扇门板均被夏劲道躲过,也难逃龙木上人紧随其后的杀手!夏劲道如果硬接,则正中龙木上人下怀,龙木上人再往门板上面加上一掌,岂有夏劲道命在! 夏劲道虽然赞叹龙木上人内力深厚,但也恼恨此人过于狠毒,心道:你一个出家人,不念好生之德,反下此重手,欲取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性命,好在换了是我,如果别人焉有命在!于是决意要龙木上人吃点苦头,当下不闪不避,抬起一腿正踢在第一块门板之上,他现在功力深厚何极,那块门板被他用腿接住,非但没有伤及分毫,反而被他借力用力加大了力道反撞向第二块门板—— 这时只听玉壶子的声音叫道:“龙木上人,手下留情,令徒和我的师弟还在他的手里!”原来他恰巧这时苏醒过来,看见龙木上人显然意欲将夏劲道一举击毙,恐怕殃及洞中仙和苏布喇嘛二人,是以提醒! 龙木上人听了玉壶子之言,心中已是一惊,加之第一块门板此时已被夏劲道一腿反踢了回来,就更加大吃了一惊!这个少年全身未移半分,仅以一腿之力就将自己全力震出的门板踢了回来,功力之高当然是在自己之上了,但那块门板乃是极普通的木料所做,按理说不碎成四分五裂才怪、、、、、、那两扇被龙木上人震出的门板,去势沉重如铁板,现在却被夏劲道真的“化”为铁板反撞了回来,倘若那两扇门板被夏劲道卸力接住以后再发出来,倘若那门板当真是铁铸的,这二者如居其一,以龙木上人一派宗师的身份就算拼着给夏劲道震伤也要冒险一搏,但现在的情形实乃他一生当中仅所未见的怪事,不过好在他是一派宗师,一觉古怪,登时便有所防范,扬手向身后发出一道金光灿灿的锁链,其首尤如一只人手,这件武器乃是龙木上人秘不示人的心爱之物,名曰“如意佛手”,那只金手掌当真如人手一般灵巧,曲张勾拿抓挠无所不能,形神兼备,而且掌腹中空,设有极精妙的机关,端的是厉害无比,这一次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就连他的弟子们也还不知他有这件法宝!但见那只如意佛手恰巧钉在龙木上人背后屋檐的廊柱之上,龙木上人借着如意佛手的锁链飞一般向后退开!这时空中的第二块门板被夏劲道反踢回来的门板倒撞回来,“砰”的一声,四分五裂,碎屑乱溅,第一块门板余势未衰,直向院内飞来,吓的众喇嘛慌忙四散闪开,门板整个拍在当院青石之上,哐当一声巨响,竟然丝毫未损! 龙木上人身形落地,骇得面如金纸,额头冷汗冒出,他虽然见机的快,但也知是对方手下留情之故,否则全力一击,自己安有命在!一时一派宗师兼之出家人的风范俱都丧失殆尽,他惊骇过甚,望着房顶上的夏劲道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夏劲道见龙木上人发呆,不由好笑,道:“龙木上人,你把长生散人的那封信交给我,我把洞中仙和苏布喇嘛还给你怎么样,两不相当,一拍两散,大家各忙各的去!” 龙木上人惊魂稍定,口中道:“洞中仙和苏布在哪里——?” 玉壶子连忙趋到龙木上人近前道:“两人在那小子提着的大旗包袱里面,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上人快想办法营救!” 龙木上人这才明白,向夏劲道手中所提包裹望去,果然长短有如人形,隐约可辨有两个人裹在其中,他知道了洞中仙和苏布喇嘛两人的下落,却更加害怕得无以形容,洞中仙和苏布喇嘛两人加起来至少也有三百来斤重,夏劲道一直提在手里轻若无物一般,莫不是天生神力?他一时无计可施,忽的将一肚子怒气倾数泻到玉壶子身上,厉声骂道:“都是你们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偏要去寻什么宝,这下可如何是好!” 玉壶子被他斥骂,身体抖成一个,哪敢吱半点声响! 第五十五章 魔高一丈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从屋内传出道:“是什么事情,竟会让龙木上人束手无策!”接着屋门一开,走出八九个佩剑之人!为首一人白衣如雪,丰姿秀长,可惜面上五官仅剩监察、审辨二官,看上去又是滑稽又是丑陋不堪。此人正是剑帝司空无畏,他在少林寺惨败以后,雄心受创,就连剑匣也不要了而改为亲自佩剑。本来他在屋中早已发觉,但一来料想以龙木上人定然可以将寻衅之人击退,他倘若即刻出去助战,势必引天下武林耻笑;二来自打少林寺惨败以后,个性收敛,行事也颇为谨慎,加之龙木上人和夏劲道乃是以内力相拼,胜负未判,待得司空无畏觉得有异出来之时,龙木上人早已落败! 龙木上人嘴巴张了一张,实在无法解释刚才奇异的情形,只得用手指了指当院的那块门板,司空无畏趋下台阶,奔到那块门板之前,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何异样,心中好生疑惑:龙木上人怎的被一块门板吓成这样,连话都不会说了——? 夏劲道认出司空无畏,又感好笑又与之可悲,大声道:“剑帝,不用看了,是我夏劲道!” 司空无畏寻声望去,这才看见对面屋顶之上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果然是夏劲道,突然之间放声大笑了起来! 夏劲道见司空无畏笑的极为古怪,眉头一皱,正待相询,忽见司空无畏的弟子有一人喝了一声,长剑出鞘,飞身跃起,凌空刺向夏劲道!这人正是司空无畏的关门弟子柳玉和,他仗着家传踏雪无痕轻功了得,剑法又尽得司空无畏真传,是以想一举击败夏劲道,但这种以下凌上的攻法,实已是犯了武学的大忌!对手居高临下已尽得地势之利,况且他不知道对手虚实,便贸然进攻,更加是险之又险了!若无必胜的把握,是绝不会行此险招的,以龙木上人一派宗师的身手都败在夏劲道手上,虽然也是吃了点地势的亏,但实乃夏劲道内力雄厚无可比拟之故!柳玉和只想建功,无暇思索其中原因厉害,这一剑刺的又快又狠,人在剑后,剑在人前,是志在必得! 夏劲道认出这人是姓柳的少年,情知此人虽然年纪和自己仿佛,但却为人心狠手辣,残忍无比,梅花山大会倘若不是姓柳少年先自出手杀了心月无相教的几个弟子,局面也不会弄到不可收拾,以至血流成河、尸相枕籍的惨剧!心念电转,决意将此人武功废了,免得他恃武横行,滥杀无辜,当下喝了一声,将手中锡杖贯注内力震出,杖身横起砸向姓柳少年! 柳玉和喝了声:“来的好!”长剑在杖身一点,就欲借立翻起,他的目力也可算奇准,轻功也算极佳,但孰料对方的功力实在高出他想象之外,锡杖蕴藏的力道就宛若一座小山峰一般,他的长剑剑尖只在杖身上一点,立时便被锡杖崩断,当的一声脆响,柳玉和骇得魂飞天外,但已悔之晚矣,他的身体还未待翻起,已被锡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当胸,柳玉和惨嚎了一声,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血染半天空,情形惊人已极!锡杖威力惊人带着柳玉和的身体一直到了对面房顶这才落下,扑通一声巨响接又向檐下滚落,掉落之处正是柳玉和方才起身攻敌之处,他的众位师兄齐发一声喊,伸手接住柳玉和,一个人从柳玉和怀中取下锡杖,当啷抛在地上! 司空无畏爱徒心切,身体一旋到了柳玉和身旁,低头一看,“啊!”的一下,竟然惊得叫出声来!但见柳玉和五官一起往外渗血,骇人已极,全身骨软如绵。他是武学的大行家,情知这是散功之象,虽然生命无虞,但却武功尽失,与平常人无二了!他这才知道龙木上人为何如是了,这散功之说,他也是仅闻其名,一生从未见过,夏劲道仅一根锡杖之力就将柳玉和废去武功,而且不伤柳玉和一筋一骨,内力之深厚固然无可怀疑,运用之妙却是令人匪夷所思,几近神鬼之能了!他虽然吃惊异常,尚能保持一代剑帝之风范,沉声道:“扶柳师弟进屋休息!”他的徒弟武学见识不够,只道柳玉和已然死了,不过却也不敢违拗,当下将柳玉和抬进屋去! 司空无畏安排好柳玉和,这才转对夏劲道道:“几日不见,夏兄弟竟然练成了如此绝世神功,相信普天之下,再也没有谁是夏兄弟的对手,当真要恭喜了!”说着向夏劲道抱拳一礼! 夏劲道见自己废了他徒弟的武功,反而对自己行起礼来,不知司空无畏打的什么主意,口中道:“剑帝,你的这个徒弟心性残忍,杀人视如草介,所以我帮你废了他的武功,也省的他日后害人害己,还望莫怪!” 夏劲道天性醇良仁厚,这番话发乎于心,口气也极为诚恳朴实,孰不知却是犯下了武林大忌!要知插手别人帮内事务,若非声高名重又得本帮本派的长老或是掌门人同意,已属武林大忌,武林中许多争端纠纷便由此而发生!司空无畏方才迟迟没有从房内出来,一大半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更何况龙木上人乃是西域武林人物,他虽然和龙木上人有同进同退的盟约,但也不敢冒天下武林之大不韪,引誉攻身,自陷囹圄!再说废去武功这一节,就是本门的长老和掌门人也得裁决再三,慎重而为,到时还要集结本门各位师长,所有弟子,还免不了要邀请几位有交情的朋友作为见证,虽然没有武林大会的隆重铺陈,但也属各派头等中的大事,别有一番名目!因为一个弟子如果不是犯下十恶不赦,屡唆不改的重罪,是断然不会被废去武功的。练武之人一旦被废去武功,当真痛不欲生,是痛苦得不能再痛苦之事,岂不可慎重而为!还有一点,也要稍为略述,这种被废去武功几同于清理门户,武林各门各派,虽有正邪之分,但门规教义却是大同小异,无不把忠于本门本教毕生恪守做为头等要诣!一个弟子如果不是犯了这条重罪,一般是不会被废去武功和清理门户的,当然这种事情也是屡见不鲜,但各门各派出了这种“数典忘宗”“离经叛道”“欺师灭祖”的不肖子弟,是很不光彩,很没面子的事,也是不可容忍不可饶恕之事,当然这种事情更不允许别人“代劳”了!如果别人代劳,那就是犯下了大忌之中的大忌,因为这样做岂非把本门武功贬于无物,视本门为微介草木随意践踏一般,那就是拼了本门上下所有性命也要跟这个“代劳”之人过不去的!这本来是武林中最平常的,也是做人的一条规矩,但夏劲道跟随游盛天长大,游盛天乃是任侠使气,豪放不羁,不拘小节的一代大侠,他带着夏劲道自小游侠四方,对夏劲道的教诲一切都是身体力行,以身作则,不屑于言语之教,夏劲道立志要做一个象游盛天这样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大侠客,非但行事作法,性格也受其影响颇深!但他只学到了游盛天的一身侠气,对于游盛天行事但求公允的道理可没有学到,当然这是因为他年纪太小的缘故。游盛天侠誉之名播于四域,正邪两派都为敬重,正是因为“公允”二字。即便是遇到十恶不赦之徒,先教其改过,如果再犯,才会取其性命!这是说的一些江湖散客,独行大盗,如果是碰到武林各门各派中人为恶江湖,祸害苍生,事先也要通知其所属门派,述说实情。所以正派中人固然赞赏其为人,邪派中人除了憎恨之外,一个“敬”却是不免!后来夏劲道拜于金巨膝下,但义父义子之情疏疏离离,非为美洽,金巨非但不教他武功,对于这些武林常识也不曾讲与他听过!金巨的弟子不知什么原因,也是极为讨厌他,见面之后不是不言不语就是避开!平时之际对于一些江湖规矩,武林忌讳也曾偷听到一言半语,终是不甚明了!现在夏劲道本着磊落之作风,加之心性朴实,明善无私,这番不识轻重的话没想到给自己招来无穷后患! 司空无畏听了夏劲道这句话,脸色阴沉之极!他乃一代剑帝之尊,在武林中声高名重,南下滇南蛮荒之地,受尽凄凉漂泊之苦,此番归来意在武林盟主之位,没想到少林一战,非但惨败,而且容貌俱毁,弄的三分不象人七分反象鬼,声威并损!他以剑道立世扬名,自以为穷极剑道之理,却终又败在自己不明其所以的剑术之下,虽然意消志创,但却不以为耻,今天岂料被一个口上无毛的小子当着自己的面废去徒弟武功不说,还被对方堂堂正正的告诉给自己知道,实在耻莫甚焉!饶是司空无畏是如何的一代高人,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去,当下怒极反笑,“哈哈哈”声震天宇,笑声忽又一顿,沉声说道:“夏兄弟如此深明大义,侠风俨然,我司空无畏当真要代小徒说声谢谢了!” 夏劲道不知道他说的乃是反话,笑道:“剑帝果然一代高人,我小混蛋好生佩服!” 司空无畏听了这话,更加恼羞成怒,情知夏劲道武功虽然绝世,但却是胸无城府,当下笑道:“好说,好说,既然大家都是侠义中人,夏兄弟何不下来一叙!——” 夏劲道不知是计,当下从房上跃到院子中,口中道:“正该如此,我正有事要告知剑帝!” 司空无畏道:“夏兄弟只身一人么,为何不见你那两位朋友?” 夏劲道知他说的乃是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不由神色一黯,道:“实不相瞒,离开鸿图山庄以后我们就分手了,我现在也不知他们现在何处!”又想起黄香和王彩雯众女,伤心起出,神色更趋黯淡! 司空无畏突的大声笑道:“夏兄弟果然至情至性之人,对朋友也如此挂怀,委实难得——!” 龙木上人本来在一旁静听无语,听了司空无畏这句话,登时醒悟司空无畏意图,趋近夏劲道笑道:“原来小兄弟和剑帝认识,这就好商量了,你不是要长生散人那封信么,给你就是——”说着一只手往怀中伸去! 夏劲道怔了一怔,虽然不知龙木上人何以转变如此之快,却也未加怀疑,笑道:“龙木上人既然痛快,我自当把令徒和洞中仙也还给你——” 龙木上人道:“多谢,多谢!”说话间已趋到夏劲道身侧,突然面露狰狞,叫道:“不用了——!”自怀中取出方才用过的如意佛手,用力一抖,但见一道黄光绕将开来,登时将夏劲道上半身缠住!夏劲道情知上当,氤氲心法立生反应,飘身后退,这时一点碧鸿径向夏劲道咽喉刺来,趣味是司空无畏!司空无畏这一剑虽快,夏劲道的氤氲身法更快,这一剑竟刺了个空,司空无畏想不到世间竟有这等奇妙的身法,微微一愣,夏劲道的身体已掠后半丈开外! 夏劲道这才知道人心狡诈恶毒,不由暗骂自己愚蠢,竟然不加防备而自落敌手!这一次若不是氤氲心法的神效,在两大绝顶高手的突然致命合击之下,自己安有命在!他一念未了,却觉身子一紧,身法竟然一滞,原来龙木上人见夏劲道手中提了洞中仙和苏布身法还闪退如风,武功之高旷世罕见,情知今天如被夏劲道逃了去,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急使“金刚坠”钉住双足,屹立不动!他的下盘功夫也真的罕见,这一发力,地下青石皆被震碎,双腿腿肚以下深陷地下,竟好象真的钉在了那里仿佛。他的如意佛手锁链乃是黄金丝缠就,柔韧无比,这样一来,锁链拉紧,登时将夏劲道拉住,龙木上人一阵狂喜,大叫道:“剑帝,杀了这小子!被他缓过手来,后果不堪设想!” 司空无畏和龙木上人一般心思,都对夏劲道神鬼莫测的武功又羡又妒!夏劲道竟然在两人合击之下逃脱,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一剑刺空,吃惊过甚,竟然停手不攻,如果一剑不中再发二剑,夏劲道当真便要伤在他的剑下了!吃了龙木上人这一喝,司空无畏登时清醒,情知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被夏劲道逃了出去,非但声名扫地,遭人耻笑暂且不顾,惹上这样一个煞神作为仇人,岂不是上天下地也无路可逃了!他先前还是想杀夏劲道而已,现在则是非杀夏劲道不可了!当下运剑如风,一道碧光掠起,又朝夏劲道刺去! 夏劲道目眦皆裂,愤声骂道:“剑帝,好卑鄙无耻,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害小爷!”他双臂被如意佛手连身缠住,手腕一抖将大旗砸向龙木上人,同时脚步一滑,横移三尺,避开司空无畏一剑! 龙木上人见大旗裹住洞中仙和苏布如山一般向自己砸来,不由骇得面无人色,夏劲道双臂被缚,仅有手腕之里,还如此神勇,他双腿不能移动,连忙大叫道:“来人,救——我们!”他本想说救他自己,忽觉不对,所以说了个“我们——”! 玉壶子和一个喇嘛同时叫了声:“上人莫慌!”飞身上前,凌空将大旗抱住,但夏劲道掷出的力量实在太大,两人“哎呦”叫了一声,竟被撞晕过去,四个人抱在一起,咕咚摔在地上,另几个没有受伤的喇嘛慌忙上前救起,院内登时乱成一片! 司空无畏第二剑又刺了个空,不由又羞又恨,叫道:“你的武功太过高强,怪不得别人如何对你!”他杀心狂炽,竟然说出这等话来,也可算丧尽礼义廉耻,一代剑帝之名也全然不顾了!当下挥剑狂攻,舞起一团碧光,将夏劲道罩住! 夏劲道一边施展氤氲身法闪避,一边道:“剑帝,好不要脸,你如果不杀小爷便是龙木上人的龟孙子!”他情知司空无畏剑法了得,如果被他一招一式施展开来,自己虽有氤氲心法护体,恐怕时间一长,也难免有所闪失!司空无畏的剑身通体碧光,一看就知是一把切金断玉的宝剑,哪敢让剑光碰到身体一丝半毫,是以出言激怒司空无畏!高手相争,最忌心浮气躁,心性浮动,剑法自是大受影响,司空无畏吃夏劲道这一骂,果然暴跳如雷,叫道:“小子,我若不杀你就是你的龟孙子便是!”他自成名以来,往往一招便将敌人击败,从未费过如此力气,眼见几招过去,却连夏劲道的衣襟都没粘到一下,又吃夏劲道这一骂,岂有不怒之理! 夏劲道听的司空无畏如此回答,情知对方上当,喝道:“呸!我哪有象你这样的孙子!”司空无畏更加大怒,手中剑狂挥乱砍,也忘了什么剑法不剑法,一柄长剑当作了切菜刀来用,只求一击得中将这可恶的小子剁成两半! 龙木上人看出情形有异,连忙高声叫道:“剑帝,小心上当!”夏劲道大怒,顺脚挑起一块青石板踢向龙木上人,叫道:“谁要你多嘴!带毛秃驴——”那块青石板有二寸来厚,两块方砖大小,龙木上人不能躲闪,只得功运全身,但听“砰”的一声,那块青石板正中他的胸口,却被龙木上人以内力震的粉碎,但龙木上人也是身体一晃,胸口发烫,他见夏劲道未尽全力之下,尚如此威不可挡,心神一凛,登时不敢言语! 司空无畏见夏劲道在自己全力进攻之下,还能分心对付龙木上人,虽然知道上了夏劲道的当,但也忌惮这小子武功何其了得,当下沉声喝道:“上人,你将这小子拉向自己身旁,咱们两人合力将他毙了!”他见夏劲道的身法古怪之极,明明看到一剑刺中,却总是被夏劲道莫名其妙的闪了开去,好在自己的碧泓秋水是一柄宝剑,夏劲道的双手又被缚住不能夺拿他的长剑,要不仅此一来,就要落于下风!司空无畏瞧出其中厉害,惟恐迟则生变,决意速战速决,是以想出这个办法提醒龙木上人! 夏劲道眉头一皱,暗叫糟糕!连忙挑起一块青石又向龙木上人踢去,迫他不敢把自己拉向身侧,这一招果然奏效,龙木上人被他的内力吓怕了,不敢硬挡,高大的身躯急切间往下一俯,堪堪避过那块青石,但慌忙之间,手中锁链非但没有收拢,反而被夏劲道趁机用力又带出半丈,险些脱手飞出,骇得龙木上人大叫了一声,双手死命攥住索端,手腕一翻,将锁链在手腕关尺之处绕了一圈,这样一来,除非夏劲道将他双腕拉断,否则再难脱身后退! 司空无畏将也骇了一大跳,暗骂龙木上人脓包,但也知龙木上人已尽全力,却也不敢出声责骂,手中剑法一变,织起一道剑幕,封住夏劲道所有变化,谨防夏劲道俟机攻击龙木上人!但饶此一来,剑法上的威力自是大打折扣! 夏劲道将如意佛手的锁链又挣出半丈,回旋的余地大为开阔,但那如意佛手实在精巧无比,被夏劲道猛力一挣,那只佛手扣住黄金链愈扣愈紧,夏劲道只觉双臂疼痛欲断,也不由骇了一跳,破口骂道:“好两个不要脸的龟孙子!”情知今天绝非善了之局,当下不求攻敌,只求自保,施展氤氲身法拖着如意佛手飞来荡去!宛若打秋千一般! 但见一团碧光,一团红光,一道黄光,在院内翻来滚去,蔚为奇观!这一场好斗也算是武林中一绝!时间一长,龙木上人最为痛苦难耐,他拉着夏劲道就仿佛牵着一块来回飞舞的千斤巨石一般,如何忍受得了,手腕上鲜血淋淋,如意佛手锁链深陷肉内,当真令人触目惊心!本来象这种用链状武器的人,一般都在链尾装有挽手用以套在腕上,一来便于发离,二来也为舒适,三来更为安全,象常见的武器流星锤、流星抓,十三环链子飞锤等等!但龙木上人的如意佛手乃是他用来作为暗器而用,加之自忖今生今世也未必用的着,所以打造如意佛手的时候只注重美观、精巧,对于这挽手一类的粗枝末节却是忽略不计,没成想今天他被如意佛手救了一命,现在却又深受其害,又不能撒手,这份痛苦真是难以言表! 司空无畏也是越来越惊凛异常,夏劲道的身法就宛若鬼魅一般,快的不可形容,他的剑法纵使绝世无双,却连一招都用不上,他还要防备夏劲道俟机攻击龙木上人,是以只能和夏劲道正面对敌,夏劲道的身形往左,他便跟着往左,夏劲道的身形往右,他也只好相继往右,他的剑法天下第一,无人能及,不过轻功身法比起夏劲道的氤氲身法可是相差太远,如此左支右绌,当真狼狈不堪,一张脸本已难看的不得了,现在看上去更加狰狞恐怖! 夏劲道忍住双臂巨痛,故作无事一般,不是出言谩骂,就是纵声大笑,存心扰乱司空无畏心神,司空无畏手中宝剑威力了得,剑锋破空生啸,他不敢进身攻敌,只好展开游斗身法消耗司空无畏功力,一心只盼龙木上人坚持不住,自己挣脱锁链束缚,是去是留,就全在自己说了算了!只觉这一战比自己在嵩山少林寺大战四大金刚还要惊险万端!那一战自己虽然胜了,可还有三分侥幸可占,如今情形却是一丝便宜也没有,只有仗恃氤氲身法的奇妙神效与司空无畏周旋! 又斗片刻,龙木上人已是声如牛喘,高大的身躯突突直抖,心中之悲凉伤痛实是无可形容!他万里迢迢由西藏赶来中原,一为给自己的徒弟蒙侠木格里报仇,二也是为了炫耀西域喇嘛教的武功,扬威中原武林,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帮司空无畏登上武林盟主之位,而司空无畏则帮助他取得少林寺达摩易筋经”!没成想天不作美,时运乖蹇,少林寺一战司空无畏就遭惨败,今天又遇上这样一个神勇无敌的小子,性命堪虞,野心勃勃之下,却要一无建树而亡,当真有点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的意味! 夏劲道看得真切,情知龙木上人再也坚持不了多久,心中大喜,对司空无畏喝道:“剑帝龟孙子,你的同伴已经不行了,还不弃剑投降!”司空无畏气得几欲发疯,道:“今天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剑法又是一变,剑尖恍若挽着千斤重物一般,竟然动转不灵,不过剑身绿光更盛,剑芒闪烁族有二尺来长,当真骇人已极!他先前的剑法则是快若闪电奔雷,疾如暴风骤雨,令人不辨其剑法究竟如何,现在则是一招一式动作缓慢之极,教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象是醉翁舞剑,又象是教人练剑!不过剑法虽然平平无奇,威力却是大盛从前,剑锋破空生啸,客房的门窗所及之处,皆被剑气摧毁,一时咣当,扑通之声不绝于耳! 夏劲道情知这乃是“隔物传功”的绝顶内功,和自己用大旗卷住玉壶子三人,用门板反震龙木上人的方法大同小异!不过这种隔物传功的本领虽然厉害,但也有其最大不足之处,最为耗竭内力,即便伤人,也要自伤!夏劲道见司空无畏竟然使出这种自戕的剑法,情知他要和自己拼命,也不由神色一凝,旋即放慢身法,以慢对慢,司空无畏的剑势指到那里,便跟到那里! 司空无畏想不到夏劲道年纪轻轻竟然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不由双目贯赤,额角青筋暴起!要知武功最难企及的境界,乃是举重若轻,要使力而不见力,发劲而不见用劲;似拙实巧,看似笨拙普通,实则蕴藏极精妙的变化;以小胜大,就是要用一点极小的力量击败对方的千斤重力!每一个武学名家练到最后,都是向这境界致力!现在他的剑法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蕴涵有千变万化,而且剑身贯注内力,,夏劲道倘若再用极快的身法来应付他这极慢的剑法,就等于夏劲道亲自撞到他的宝剑上了!想不到夏劲道居然懂得这个道理,如何不令他又惊又怕!这种隔物传功的本领最为耗竭内力,如果在内力将尽之前还杀不掉对方,自己这方就等于是自取灭亡!到时被对方反击,仅用一支手指的力量就可以将己杀死!司空无畏知道其中厉害,虽有宝剑护身,也不敢贸然收回内力改用平常剑法,否则被夏劲道乘势反攻,他纵然肋生双翅,也难以逃脱性命!其实他现在回头也不算晚,但他身负一代剑帝之名,个性偏执斗狠又极为自重过于自大,是无论如何也回不了这个头,无论如何也受不了败在一个口上无毛的年轻小子手下的耻辱!是以兀自咬牙苦撑,嘴角破裂,鲜血迸流,看上去真的活象一只恶鬼了! 夏劲道情知再照样下去,司空无畏便要内力耗尽,被他自己活活累死,他天性仁厚良善,怜惜司空无畏一身威名武功得来不易,恻隐之心大起,厉声喝道:“剑帝,你弃剑投降吧,我们无冤无仇,我不杀你就是!”他本是好心,加之四大金刚和庞二之死对他也有很大影响,四大金刚和庞二之死虽然各有其因,并不是全因为败在他武功之下,但此二事他一直引咎自责,不能免怀,是以这次劝慰司空无畏直接将“我不杀你”说了出来!孰不知这次情形和四大金刚和庞二之事又有不同,这又非他所料了! 龙木上人早已被夏劲道的武功吓的不知所属,听了这句话,再无斗志,将手中锁链一抛,珍逾性命的如意佛手也不要了,长叹一声道:“小侠高义,义薄云天,我龙木上人倘再不知羞耻,当真要坠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了!” 夏劲道见龙木上人罢手悔叹,身体自然停住,笑道:“上人言重了,我——”他一个“我”字甫一出口,眼前忽觉碧锋一闪,司空无畏的长剑以抵住他的咽喉,这一下突变猝起,防不胜防,夏劲道不由大惊失色,望着司空无畏竟然说不出话来! 龙木上人也是大吃了一惊,叫道:“剑帝,你——”说了个“你”字,却又无言,只得大摇其头,连叹不止! 司空无畏仰天一声狂笑,也不知是得意,还是悲伤,,笑声过后,盯住夏劲道道:“夏兄弟,你以为要杀你单只是妒你武功了得么?” 夏劲道见司空无畏忽又称自己为“夏兄弟”,只道司空无畏疯了,厉声道:“呸!我落在你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手里,要杀便杀,何必多说废话!” 司空无畏又是一声狂笑,道:“好骨气!好骨气!夏兄弟你比你那脓包软蛋的父亲可强多了!——” 夏劲道心头狂震,情知司空无畏清醒的很,他虽然对他的父亲夏凌霜深以为耻,而且已决计今生今世都不要理会有关他父亲之事,但听了司空无畏这句话,竟是不能自抑,愤声喝道:“司空无畏,你把话说清楚,否则小爷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心中暗恨自己真是愚蠢之极,竟然对欲置己欲死地的人也会大发慈悲!这一句话满腔悲愤,又壮怀激烈,听的龙木上人等人无不心下恻然,垂头不语! 司空无畏道:“夏兄弟,你放心,你方才大发慈悲饶我一条性命,我自然不能过于绝情绝义,当然要成全你做个明白鬼!”司空无畏这句话听得在场之人无不毛骨悚然,魂飞丧胆,实在想不到一代剑帝心性竟然如此恶毒阴险,这样的话竟然也说的出口,众人惊骇之余,无不心寒! 夏劲道心头泣血,纵声大笑!他现在生死悬于一线,居然尚有心情发笑,而且笑得甚是欢畅尽意,并非做作,又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夏劲道于这一笑当中,所有恩爱情仇,红尘眷恋皆一扫而空,生死也旋即置之度外,笑罢,对司空无畏道:“你有屁快放,但求给小爷一个痛快!”这一句话豪迈慷慨,悲壮之中竟有无比威严,场内众人无不被他一身傲骨所折! 司空无畏道:“夏兄弟,你可知我这一付非人非鬼的尊容可是拜谁所赐么?”他的语气极为平静和缓,仿佛在说故事一般,和夏劲道怒发冲冠之势截然相反,不过司空无畏越是如此,令旁人却愈加不寒而粟,不知道他究竟要用什么残忍的手段来对付夏劲道了!龙木上人在一旁阴沉着一张大脸不言不语,那十几个小喇嘛本和夏劲道无深仇大恨,又情知夏劲道方才对己手下留情,要不岂有命在?一时竟不忍心再看下去,双目一阖,皆都低声诵起《斑鸩婆罗阿无心经》来,仿佛要替夏劲道超度一般,嗡嗡喑喑之声缭绕低旋院内,别有一番肃穆,庄严气氛!夏劲道道:“怎么,这难道也是你剑帝要杀小爷的原因么!” 司空无畏道:“夏兄弟先不要生气,听我慢慢讲来——夏兄弟大概不知你那抛却父子亲情,漂泊海外寻访剑仙的父亲已经回来了,而且还习得绝世无双的剑术,实不相瞒,我这幅面孔便是拜他所赐!” 夏劲道早已知道,他虽然痛恨自己父亲夏凌霜是个杀人恶魔,深以为耻,没想到司空无畏乃是伤在自己的父亲剑下,却也着实快慰,当下大笑道:“原来剑帝是要子代父过,象你这样卑鄙无耻这人何当如此,痛快痛快!” 司空无畏听了这话,竟也不恼,道:“向来父债子偿,也是未尝不可!不过夏兄弟你先不要得意,听我把话说完就是!” 夏劲道怔了一怔,大笑道:“剑帝原来是怕了,你一定是怕我父亲找你报仇!” 司空无畏听了这句,竟然大怒,喝道:“放屁!你以为你父亲是个什么东西?我司空无畏会怕他不成!十六年前他是个舍妻求活的脓包软蛋,十六年后却是个藏头缩尾的乌龟王八蛋,我会怕他,简直天大的笑话!”他口中说出如许粗话,显见怒气之深了! 夏劲道虽然深恨他的父亲,却也忍受不了这等骂父的奇耻大辱,双目仿佛要喷出火来,厉声喝道:“住口!不许你污辱我父亲!” 司空无畏手中长剑一紧,登时将夏劲道喉咙皮肤刺破,一丝鲜血顺着剑锋淌下,鲜血湛红,剑身碧绿,红绿相映,又是美丽之极又是恐怖骇人!只见司空无畏大声道:“梅三娘,梅三娘,你大概不会想到夏凌霜这个一丝血性也没有的脓包软蛋,竟然生了这样一个铁血魅奇,豪骨铮铮的儿子吧!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不是——”声音忽转低沉道,“我早就说过夏凌霜有什么好,我司空无畏又哪里比不上他,枉你对他痴心一片,还为他殉情跳崖、、、、、、”说到最后,显然伤心已极,双目间泪光莹烁,显是动了真情!夏劲道听了司空无畏这几句话,心头登时激起千层巨浪,这番话他已是听三个人对他讲过!第一个人就是他和王彩雯在贤武镇客栈遇到的蒙面怪人;第二个就是铁叉帮的帮主铁飞龙;第三个就是眼前的司空无畏了!后两件事只不过时日之隔,第一件则是将近一年之久了,但这三件事都和他心中最隐秘也就是他的身世有关,是以脑海当中立即把这三件事联系了起来!蒙面怪人是以讲故事的口吻对他而言,铁飞龙是已忠告的口吻劝慰于他,司空无畏则是自言自语并没有对他讲话!三人的话都是隐晦不明,但有一件事却是共同的,那就是夏凌霜一个心爱的女人跳崖而亡,虽然他不能肯定那个跳崖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司空无畏和蒙面怪人的口吻一致,都承认夏凌霜是他的父亲,但也有不同之处,蒙面怪人根本未提及他的母亲是谁,只是跟他讲了一个故事而已,而且还说他的父亲夏凌霜似乎对那个跳崖的女人有所误会,怀疑那个女人对他不忠,有失节之嫌。至于铁飞龙则连夏凌霜是否真是他的亲生父亲也有所怀疑,事情千综万错,复杂离奇,令他难辨真伪,到了最后一腔幽愤,满怀痛苦竟然化为一种无奈的自嘲之情:谁是父亲?谁是母亲?此身何来?难道竟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忽的记起铁飞龙赠给自己的那两句话“是真名士自风流,英雄莫问出处来”!沉吟再三,当真感慨万千,脸上浮起一丝难言的苦笑:自己虽不是什么英雄,但铁飞龙是把自己当英雄看了!不过英雄便当真要不问出处了么?古往今来,千秋江山如画,英雄豪杰无可计数,其中不乏出身暇渍者,或出身草莽,或家世寒微,或苟且讳晦,唯一身侠骨、一腔正气,浩然天地,千古称颂,但这些人的心中便真的不计出处,了然坦荡,一无挂碍么? 司空无畏眼中泪光隐去,恢复平静又对夏劲道道:“方才我一时想起一段旧情,让夏兄弟见笑了!不过我已答应你做个明白鬼,自然要对你说清楚杀你的原因了!” 夏劲道此际已不作他想,反而出奇平静,冷冷的道:“多谢你的好心,愿闻其详!” 司空无畏道:“我要杀你,自有杀你的理由,也好让你无怨无悔!令尊学成绝世无双的剑术归来,以我司空无畏看来,天底下绝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那种剑术的威力,他念着十六年前的一场旧怨,现在要杀尽七大门派和江湖中所有之人,没有谁能阻挡得了!你和他父子天性,武功又这般了得,势必要站到令尊一边,为祸江湖,我正是本着夏兄弟方才废去小徒武功的苦旨行事,免得夏兄弟日后害人害己,这还要多谢夏兄弟的提醒了!”说着转对龙木上人道,“龙木上人,你说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龙木上人脸色忽阴忽晴,心情也极为难平,犹疑道:“剑帝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他方才已饶我们性命,这样做岂非恩、、、、、、”说到这里,心中忽的一颤,竟然说不下去了! 司空无畏道:“龙木上人,收起你那一幅出家人的心肠吧,,我们这样做正是本了除恶扬善,普度众生之旨,又何疚之有!” “这——”龙木上人脸色更加犹疑,却是为之语塞,答不上来! 夏劲道大笑道:“龙木上人不必为难,我来替你回答——!”他生死置之度外,除非天降奇迹,否则情知绝难活命,是以毫无惧意,这一笑当真欢畅淋漓,豪气干云! 司空无畏一怔,道:“怎么,你难道疯了不成?!” 夏劲道道:“呸!小爷清醒的很,你才疯子十足!你不要拿这一番假仁假义,卑鄙龌龊的言语来蛊惑人心!你怕龙木上人见了你这残忍恶毒阴险狡诈的本来面目,不肯帮你登上武林盟主之位,所以才装出这样一幅悲天悯人行侠仗义的样子来骗他!” 司空无畏眼中凶光一闪而逝,道:“龙木上人,你休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他这分明是挑拨离间!” 龙木上人又是一阵迟疑,道:“剑帝既已答应让他明明白白上路,又何不让他把话说完再动手,要不他怨气不散,化为厉鬼,将永世不得超生,岂不有违上苍好生之得,南无阿弥波罗密!”说着双手打了个佛号,合什胸前! 司空无畏怔了一怔,道:“好,就让这小子把话说完,反正他也逃不掉,我答应你就是龙木上人!” 夏劲道大笑道:“四大皆空,空不逾实!佛祖有好生之德,皆因众生本善,发无上心,智慧如海,慈悲为怀,朴渡众生。龙木上人辟以鬼神之说,待得生死轮回,投胎转世,我再与你结个来生缘吧!” 龙木上人不由肃然起敬,道:“小侠虽不是我佛门中人,但这番话空灵曼妙,深切佛理,意境新颖开阔,玲珑别致,当受贫僧一拜!”说着双手合什向夏劲道行了一礼! 司空无畏大为不耐,道:“小子,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龙木上人你又和他罗嗦什么,岂有此理!” 夏劲道道:“好——你既然让我说,我就说说不妨!第一你妒忌我的武功想要杀我,这是真的;第二你的徒弟被我当面废去武功,你不堪受辱,所以对我起了杀心,这也是真的;第三你败在我父亲剑下,想要父债子偿,杀我泻恨,这也是真的;第四我念你一身武功声名得来不易,所以好心放过你,你却恩将仇报这更是真的;第五你一心想当武林盟主,自以为杀了我之后,论武功再也没有谁是你的对手,而我的父亲因与七大门派和江湖中人为敌,所以武林盟主之位非你莫属!这五个都是你要杀我的原因,我说的对不对剑帝?” 司空无畏被夏劲道这番话说得张嘴结舌,不禁恼羞成怒,好半天才道:“你信口开河,胡说八道,舌头长在你的嘴里,我又岂奈你何!” 夏劲道道:“你分明被我说中,还要强辞狡辩,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 司空无畏道:“好!索性让你说个痛快,也免得死后怨我!”他这句话说的理直气壮,也不知是丧心病狂,还是神智错乱,竟好象人家死在他手上,非但应该,而且还要感谢他一样! 龙木上人脸色更加阴晴不定,那十几个小喇嘛诵经之声则又大了一些!玉壶子、洞中仙也已清醒过来,呆立无语,也不知心中再想些什么。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则站在石阶之上盯住夏劲道,目光中满是怨毒之色! 夏劲道道:“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剑帝,我要告诉你的是除了我和我父亲夏凌霜之外,至少还有五个人你不是敌手!” 司空无畏双目精光暴射,显见凛骇异常,厉声道:“我不相信——这绝对不可能!” 夏劲道笑道:“这又可能,你又要相信,反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就将这五个人的姓名告诉你,免得你日后冤死在他们手上,也显我有好生之德!不过你可要记清楚了,我方才饶你一命,现在又指点你一条生路,总共加在一起是两条命,来生你可要好好报答与我!” 司空无畏被夏劲道这番话气得如中疯魔,厉声道:“好,好!夏兄弟你果然是个大善人,我来生不但要好好报答你,今生今世也要在清明鬼节之时为你烧柱香,洒点纸钱,以铭记你的大恩大德!” 夏劲道听了司空无畏这句话,情知他已丧失理智,接近神经错乱了,如果再不加克制,迷失心窍,就要陷入“走火入魔”这个习武之人最为忌讳的惨境了!一个人一旦陷入走火入魔之境,虽然武功不失,但心塞智蒙,神经错乱,一会明白起来好象天地万物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会无所不能,一会糊涂起来却又疑神疑鬼疑天疑地疑万物所有就连他自己是谁也都不知道了,那当真是比死还要悲惨万分之事!夏劲道天性仁慈良善,但今天生死关头别无选择,司空无畏又是如此一个奸诈阴险残忍恶毒的巨奸,而且司空无畏个性偏执乖戾,心胸狭窄,妒忌成性,容不下武功比他高强之人,日后也难保别人受其所害,所以狠了狠心道:“剑帝,你可记清楚了,这五个人有三个人是你认识的,有一个要想当武林盟主,你可知道我说的是谁了么——!”他故意隐而不说,料到司空无畏必被激怒,司空无畏如果再不加克制,怒火攻心,登时便要陷入走火入魔之境了! 司空无畏忽然哈哈狂笑,道:“五个人有三个是我认识的,有一个要想当武林盟主,不可能,不可能——!” 夏劲道道:“怎么不可能,你再想想看,你若实在想不出,我再告诉你!” 司空无畏点了点头道:“不错,你说的很对,让我想想看!如果我剑帝连自己认识的人当中有三个武功比我高强,还有一个想要抢我的盟主都不知道,岂不是很没面子的事,你说对不对夏兄弟?” 夏劲道道:“你说的很对,那当然是极没面子的事!” 司空无畏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道:“我实在想不出,还是请夏兄弟告诉我吧!” 夏劲道道:“那好,先说你第一个认识的人,少林寺方丈衍空和尚!” 司空无畏纵声狂笑道:“衍空秃驴的武功还不及他的师弟明空秃驴,又哪是我剑帝的对手,我早知道你是在骗我想乘机逃命——!”笑声忽然一止,厉声喝道:“去死吧——你!”手中长剑一挺,便要刺进夏劲道喉咙——! 夏劲道想不到司空无畏意志坚强如斯,竟然在半疯癫的状态下抵住心魔的侵扰,而免陷于走火入魔之灾,不由双目一闭,万念俱灰,引颈待死! 就在这时,玉壶子和洞中仙齐声叫道:“剑帝住手,你杀他不得——!” 司空无畏倏的住手,但长剑又已刺入夏劲道喉咙半分,颈部皮肉本极脆薄,这一剑虽然不足以致命,却足以骇人心魄之极!夏劲道颈部鲜血溢出,登时将司空无畏的长剑上半身染的通红!司空无畏恍似视而不见,突然一声狂笑,却又嘎然而止,回头盯住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恶狠狠的道:“你们说说看,我为何杀他不得——?”他双目当中凶光毕露,加之先前咬牙苦撑之时嘴角迸裂下颌血迹至今未干,此时看来当真如一只面目狰狞的恶鬼,众人无不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玉壶子和洞中仙被司空无畏凶态所慑,都骇了一大跳,玉壶子大叫道:“剑帝,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可不是要救这小子!——” 司空无畏道:“你叫我不要杀他,分明是替他求情!你们俩原来和他是同党,好——待我杀了他之后,再来送你们上西天!” 洞中仙连忙大叫道:“剑帝,这小子是个毒人,浑身巨毒无比,你一剑刺下去,这小子毒血四射,咱们大家大家都得跟着完蛋!”他说的本是实情,却不知司空无畏此时神志混淆不清,已是半疯半傻,怎听的别人一言半语! 司空无畏大笑道:“你个不男不女的狗东西和这小子一样说胡话来骗我,什么他妈三个人我认识,一个想要抢我的盟主宝座,还有什么毒人,全是骗人!我不相信!” 洞中仙和玉壶子两人本就对老天所赐爹娘所生的这幅皮囊自惭于人,十分自卑,现在竟被司空无畏斥为狗东西,饶是如何不济,却也受不了这等奇耻大辱!两人对望一眼,情知司空无畏已是神志不清,快要走火入魔,决计将司空无畏引到走火入魔的万劫不复之境,何况司空无畏疯疯癫癫的把他们二人认作夏劲道的同党,司空无畏杀了夏劲道之后,势必还要前来杀他们二人,司空无畏武功高强如何得脱!还有夏劲道身上毒性之巨,就连雪域灵蟒也俯首称臣,见面便逃,两人亲体实感,左右都是一死两人心意相通,为求自保,打定主意先将司空无畏逼到走火入魔再说,洞中仙旋即扬声道:“剑帝,你既然不相信我说的话,那我问你——你怕不怕死?” 司空无畏怒喝一声道:“放屁!我是一代剑帝岂会怕死——”忽又哈哈大笑,笑声一止,又道:“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见我用了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来对付这小子,看不起我了是不是——!” 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发觉司空无畏情形有异,不由相顾大骇,但他们在司空无畏积威之下,一时也不敢出言提醒司空无畏,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 洞中仙道:“剑帝,我们当然看得起你,不过你用手指蘸一下剑身的血渍放到口中尝一尝,我们就更加看得起你了——你敢不敢?” 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大惊失色,情知洞中仙是要引司空无畏上当,一个人叫道:“师父,且莫听洞中仙的鬼话,他是要害你!”另几个弟子长剑出鞘,跃下台阶就来对付玉壶子洞中仙二人,其中一人骂道:“你们两个狗东西,找死不成——!”长剑快若闪电,径刺玉壶子和洞中仙两人双目,玉壶子和洞中仙大骇,退身闪避,同时攻出一记毒掌,他们的七彩罗刹毒功虽有三四成功力,但也非同小可,但见七彩毒烟弥漫当空,立时将二人身影隐没不见!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忌惮二人毒功,也不敢过于逼近,几人身形游走四散,将玉壶子洞中仙包围住,几柄长剑织成一道剑网将玉壶子洞中仙裹在当中!龙木上人识的长生教的七彩罗刹毒功,连忙叫道:“不要念了,闭住呼吸,小心中毒!”那十几个小喇嘛被师傅提醒,连忙止住〈〈斑诺婆罗阿无心经〉〉不念,闭了呼吸跳到四周石阶之上! 第五十六章 惊天巨变 夏劲道见司空无畏此刻已经完全神智失常,是非好坏一概认不清了,不忍心他听了洞中仙的话糊里糊涂的死在自己浑身巨毒之下,是以劝阻道:“剑帝,洞中仙说的一点不错,我的确是个毒人,浑身巨毒无比,你还是撤剑吧,咱们互不相欠!” 司空无畏嘻嘻一笑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大家合了伙来骗我一个人,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这时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齐声骇叫道:“师父住手,你杀不得那小子,你看这是什么——!”声音慌促骇厉,显见吃惊之极! 原来玉壶子和洞中仙在几人围攻之下,终是吃不消。司空无畏的这几个弟子每个都抵得上一派掌门人,玉壶子和洞中仙两人仅靠一点功力不足的毒掌支撑,自保都尚成问题,又怎能击退敌人,几招过后,已是危险重重,情急之中,玉壶子就地一滚,抓起夏劲道卷住二人和苏布喇嘛的大旗,弹身跃起将大旗在自己身上和洞中仙身上一披,大旗之上“擒龙帮副帮主夏劲道”九个大字醒目异常,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晓得其中厉害,登时住手不攻,骇得齐声大叫起来!他们虽然不知擒龙帮究竟是何名堂,但夏劲道的武功乃是他们亲眼所见,夏劲道是副帮主,那擒龙帮的大帮主又不知如何厉害了!几人瞧了“擒龙帮副帮主夏劲道”九个大字自然是又惊又骇,神魂出窍了! 洞中仙惊魂稍定,喘了口气道:“师兄,还是你机灵,要不咱们师兄弟今天非得死在这几个狗东西剑下不可!”他惊魂已定,余怒未息,喝道:“你们几个狗东西,仗了是剑帝的弟子,又仗了人多,竟敢如此欺负你家爷爷!~你爷爷我本是好心相劝,你们几个狗东西的师傅剑帝更是个狗东西,竟然连你家爷爷也要杀了!狗东西——!”他越说越有气,欺身进步到了剑帝的几个弟子面前,抡圆了手掌,给了几人一人一个耳光!但听啪啪几声脆响,几人的半边脸登时高高肿起,又青又紫!洞中仙先前受了辱骂,又险些丧命在几人剑下,此时缓了过来,自然不遗余力,要狠狠出出心中这口恶气了! 剑帝的几个弟子正自惊慌失措之际,又是猝不及防,登时着了洞中仙的道,几人不由大怒,方要动手——这时玉壶子已赶了上来,将大旗在洞中仙身前一挡,喝道:“睁大了你们的狗眼瞧清楚了!你们胆敢动我们师兄弟一根寒毛,擒龙帮帮主定会扒了你们的狗皮!”剑帝的几个弟子又惊又怒,但那杆大旗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威力,几人竟不敢动手,齐齐向后退了一步!洞中仙哈哈大笑,只觉这件事实乃毕生最为得意最为痛快之事!若在平时,自己的师父长生散人也要对剑帝敬惧三分,更不要说动剑帝的门人,那是想也不赶想的事,他有了大旗作为护身法宝,登时再无忌惮,跟进一步,一阵拳打脚踢将几人好一顿痛打!剑帝的几个弟子早已蒙头转向,竟然不知四散躲避,反尔退缩成一团,又不敢还手,当真是狼狈不堪,好笑非常!可怜剑帝司空无畏一世声名竟在这悦来客栈的小小院落之内丧失殆尽!龙木上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饶他如何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这等奇事,那玉壶子和洞中仙手中的大旗不知是什么东西,何以如此厉害,剑帝的几个弟子竟然毫不还手,竟似甘心情愿挨洞中仙的打! 夏劲道见玉壶子和洞中仙竟然拿了那杆大旗作为护身符,又见剑帝的几个弟子竟然甘心受殴,登时恍然大悟:剑帝的几个弟子被自己的武功所慑,又看了大旗上所写的字,自然会恐惧万端了,难怪鲁有能非要拉自己做他擒龙帮的副帮主,分明是想借自己的武功来震慑住武林中人,他自己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了!这一招借刀杀人暗渡陈仓的一箭双雕之计当真只有鲁有能这个古古怪怪的人才会想得出来了、、、、、、夏劲道虽然不知鲁有能昨夜将大旗掷还给他,究竟是何用意,但看了剑帝几个弟子狼狈万分的惨状,越想越觉好笑,最后实在忍不住,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司空无畏见夏劲道哈哈大笑,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夏劲道见司空无畏笑的奇怪,止住笑声道:“剑帝,你笑什么——?” 司空无畏止住笑声道:“剑帝,你笑什么——?” 夏劲道见司空无畏说了这句,情知司空无畏在他自己认为绝不可能的事情接连打击之下,早已心力交瘁,神志受创过甚,现在又见了自己的弟子这等窝囊废物,竟被玉壶子洞中仙这等邪教末流中人侮辱,一世威名丧失殆尽,纵使他肝脑涂地也已无回天之术,绝望之中万念俱灰,登时陷入走火入魔之境了!夏劲道想罢多时,心中不由一阵慨然,司空无畏落此悲惨下场,虽有别人推波助澜的作用,但如果他不是过于自重,妒忌成性,容不下别人,又奸诈阴险,残忍恶毒,失意之时不思进退,不思克制节让,反而狂性大发,丧心病狂,猜忌苛察,怀疑一切,又怎会落此下场!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长叹一声道:“剑帝,住手吧!” 司空无畏也学着夏劲道的样子长叹一声道:“剑帝,住手吧!” 夏劲道见司空无畏虽然走火入魔,但手中长剑仍是抵住自己的喉咙不放,司空无畏武功未失,自己也不敢伸手夺拿他的宝剑,一时竟觉无计可施! 这时洞中仙和玉壶子也已发觉司空无畏走火入魔,洞中仙收住拳脚,喝道:“狗东西,看在你们的师傅走火入魔的份上,爷爷放你们一马!”玉壶子道:“师弟,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也消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们走吧!”洞中仙道:“师兄说的是!”两人飞身上了房顶,玉壶子道:“夏劲道,多谢你这杆大旗的救命之恩,还给你——!”说着旗杆在房顶上用力一戳,大旗随风舒展开来,“擒龙帮副帮主夏劲道”几个大字夺人二目!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又冲着夏劲道遥遥一揖,然后转身,大笑而去! 龙木上人望着大旗上所书“擒龙帮副帮主夏劲道”九个大字,实在惊奇万分,竟然呆若木雕泥塑,也不知心里再想些什么! 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听洞中仙说自己师父竟然陷入了走火入魔这个习武之人最为忌讳的惨境,皆都相顾大骇,几人师徒情深,不顾一切扑到司空无畏身旁,大叫道:“师父——”岂料几人方叫了这两个字,竟然扑通普通相继跌倒在地,情形突兀离奇,石阶上站立的十几个小喇嘛皆都惊叫了起来。龙木上人从大旗上收回目光,一望之下,也不由骇然失色,道:“夏少侠,他们——!”他吃惊过甚,竟然说不下去! 夏劲道苦笑一声道:“他们中毒了,龙木上人,你看我和剑帝脚下!” 司空无畏也苦笑一声道:“他们中毒了,龙木上人,你看我和剑帝脚下!” 龙木上人见了司空无畏这等情形,情知司空无畏已经是走火入魔不可救药了,心下一阵恻然,口中道:“南无阿弥波罗密——!”双目往夏劲道和司空无畏脚下一望,但见两人脚下周围三尺的青石地面,皆已变成黑黪黪一片,令人触目惊心,恐怖异常!一望即知是无比厉害的巨毒!原来夏劲道的血液顺着司空无畏的剑身滴到地上,他是名副其实的毒人,血液中的毒性之巨可想而知,血液刚滴到地上之时颜色还是鲜红,旁人自然不会引起注意,现在时间过了恁久,毒性四下弥漫开来,血液颜色也已变黑,自然令人一见而为之胆丧!司空无畏功力深厚尚能支撑到现在,他的几个弟子功力不足以克制毒性,自然一脚跌倒在地! 龙木上人是武学的大行家,对于毒掌、毒功也是颇有了解,但所谓的毒掌、毒功也只是和气功一样,也就是和各门派的内功一样但只是一种真气而已,象夏劲道浑身巨毒已不是一般的毒功,而是传说当中的毒人!龙木上人一念未已,对夏劲道不由平添三分惧意,更增三分敬意!如果他一下手便施展这等旷世罕见的毒功伤人,今天所有之人将一无幸免了!他此番入中原武林原想还要炫耀自己喇嘛教的密宗心法和大手印功夫,扬威中原武林,此时不由意念全消,心若止水,决计此番归去打坐参禅,再不提武功一事! 夏劲道见龙木上人沉思不语,连忙道:“龙木上人,请你帮忙引开剑帝!” 司空无畏道:“龙木上人,请你帮忙引开剑帝!” 龙木上人怔了怔,道:“夏少侠,剑帝已经走火入魔,万一伤到你怎么办,倒不如等他毒发跌倒了——” 夏劲道苦笑道:“等到剑帝毒发跌倒,他的几个弟子恐怕就不行了——!” 龙木上人这才知道夏劲道意欲救人,连忙道:“好,贫僧设法引开剑帝就是——!”他口中如是,一时却也无法可想,他毕竟是个出家人,又是西域喇嘛教的大掌教,脑筋本不及俗世红尘男女灵活善变,对于一些智诈小巧的伎俩更是一无所知,更何况象走火入魔这种情况亦是平生仅见,这一下可是难为坏了这位龙木上人,只觉这件事比方才败在夏劲道手上还要令己引以为羞,难堪万分!想了半天,忽然瞥见房顶屋檐上的那杆大旗,脑海当中灵光一闪,口中道了声:“南无阿弥菠萝蜜,真是佛祖有眼!”施展轻功将大旗拔下,靠近司空无畏道:“剑帝,你不是要杀夏劲道么——?” 司空无畏扭头看了看龙木上人,有瞅了瞅那杆大旗,满脸疑惑之色道:“你这个人说的一点不错,我的确要杀夏劲道,不过你又是谁,怎么知道我要杀夏劲道呢?” 龙木上人道:“剑帝,你看清这大旗写的字了——我就是夏劲道,你来杀我好了!” 司空无畏道:“你骗人,你是夏劲道?——”说着扭回头去又看了看夏劲道道,“那他又是谁,他才是我要杀的夏劲道!” 龙木上人摇了摇头道:“他既然是夏劲道,你为何不杀他——?” 司空无畏一怔,一脸迷惘之色,道:“不错,他既然是夏劲道,我为何不杀他——!”忽然哈哈一声狂笑,笑声一顿,恶狠狠盯住夏劲道道:“你说,你究竟是谁——你胆敢骗我,我就一剑将你的喉咙刺个大洞!” 夏劲道见他目露凶光,也不知道他下一步究竟要如何,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心下一片惨然:可怜自己空有一身绝世武功,竟然连一个疯子也对付不了——忽又记起黄香和鲁有能,脸上不由浮现一丝苦笑,假使二人有一人在自己身边,一定会有办法对付司空无畏,黄香和鲁有能把自己骂的一点不错,自己的确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傻瓜! 龙木上人见这个方法骗不了司空无畏,也不由大骇,情急当中忽然瞥见夏劲道身上的如意佛手,不由大叫道:“夏少侠,贫僧真是个傻瓜,怎的竟把这事情忘了——”身形一晃到了地上的如意佛手锁链跟前,弯腰拾起,用力一抖,他对于运用如意佛手的各种技法烂熟于胸,这一抖力量用的恰到好处,只见那只如意佛手五指一张,将扣住的锁链撒了开来,龙木上人往回轻轻一带,收回如意佛手放到怀中,龙木上人长出了一口气,道:“夏少侠,你双臂解开就好,贫僧再想别的方法引开剑帝!” 夏劲道双臂早已痛的麻木不觉,连忙暗中调息气血,舒通筋骨经脉,不消片刻双臂恢复如初,气血畅通无阻,心中不由大喜,但也不敢贸然夺拿司空无畏的宝剑,心中不由焦急万分!司空无畏见夏劲道不回答,脸现不耐之色,恶声道:“你快说,你究竟是谁——?” 夏劲道拼了和司空无畏同归于尽之心,一边功运双掌,一边道:“不错,我就是夏劲道——!” 司空无畏忽然哈哈大笑道:“你骗人,他才是夏劲道,夏劲道休走——!”手中长剑当啷落地,转身张开双臂就冲龙木上人扑去,连他的宝剑碧泓秋水依然不要了! 龙木上人见司空无畏来势凶猛,连忙闪身后退,将大旗往司空无畏怀中一送,喝道:“我不是夏劲道,我是龙木上人!” 司空无畏双掌抓住大旗,身形一停,忽然哈哈大笑道:“不错!你们都不是夏劲道,我才是夏劲道,你们看这大旗上不是写的清清楚楚么,哈哈!”忽然间又大摇其头,一脸迷离之色道:“我是夏劲道,那谁是司空无畏,司空无畏是谁——!”先自声音尚为平静,后来终于疯狂的大叫起来:“我是谁?我是谁?谁是夏劲道?谁是司空无畏?”喊的声竭力嘶,当真痛苦异常,突然间将大旗在肩上一扛,腾空掠起,大叫道:“梅三娘,梅三娘,我夏劲道找你来了!”身形在空中闪了几闪,已是踪迹不见! 夏劲道见了司空无畏身法不由一怔,他先前一场恶斗,内力已是耗竭将尽,又受了自己百毒真气和七彩罗刹毒功的巨毒,非但安然无恙,内力反倒有增无减,岂非咄咄怪事!夏劲道死里逃生,也无暇考虑,伸手摸了摸咽喉剑伤,伤口本不太深,这时已开始痊结,虽然疼痛不免,但已是庆幸不已。当下施展吸毒大法将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救醒,又将地面残毒消灭干净,免得伤及店家这等普通百姓! 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清醒过来,不见了司空无畏身影,齐声骇叫道:“师父——师父!——”样子慌张之极! 夏劲道道:“你们不要慌,剑帝去找一个叫梅三娘的人去了,不过梅三娘是谁?”他见司空无畏走火入魔之际还对这个叫梅三娘的女人念念不忘,可谓情深刻骨,铭心肺腑!而且先前司空无畏曾说过这个叫梅三娘的女人就是为了他父亲夏凌霜跳崖身死的那个女人,如果照铁飞龙的看法,他父亲夏凌霜不可能失节另娶,那他的身世就必然和这个叫梅三娘的女人有极大关系!除非夏凌霜真的不是他亲生父亲,但如果这个跳崖的梅三娘真的是他的母亲的话,在他看来又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因为司空无畏的话里已清楚明白的告诉了他,梅三娘也想不到夏凌霜会有他这样的一个儿子,连想也想不到,当然更不可能是他的母亲了,何况梅三娘当时已经跳崖身亡!夏劲道虽然对他的身世痛苦已历经了百千浩劫,此时想起来已不是那么痛苦难当,但心中的那份难言的悲酸和凄楚终究不能免怀,毕竟骨肉亲情,虽圣人也不免吗!所以心中一闪过这个念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希望能多知道一些关于这个梅三娘的事情!岂料他这忍不住一问,在他看来本属无谓之举无关紧要的,却是拂开天上云千里,捧出波心月一轮! 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见夏劲道问起梅三娘是谁,哪敢不答,一个弟子道:“梅三娘就是心月无相教的教主铁蜘蛛,也就是十六年前为了夏凌霜跳崖的那个女人!” 夏劲道听了这话恍若醍醐灌顶,刹那之间仿佛一切都明白了,难怪在鸿图之时司空无畏要救铁蜘蛛,记得在梅花山绝顶之时铁蜘蛛就曾说过她自己是个断魂崖下的未亡人!想到这里,夏劲道心中更加有些惘然不解,何以这个梅三娘对他格外关照?非但派张舵主和岳护法等人保护过他自己,而且在鸿图山庄和阎王谷梅三娘对他的一切古怪言行,看起来都是蕴藏着无限的关切和深情,一念至此,不由暗自苦笑了一下,心道:既然梅三娘不是自己的母亲,难道仅因为当年和自己父亲的一段恋情,才会对己爱屋及乌的吗?不过照道理来说,梅三娘应该更加恨自己的父亲的!不过孟尝山装的血案梅三娘否认是心月无相教所为,依照少林被焚这件事来说当属确实,而且在梅花山大会梅三娘杀了龙木上人的徒弟木格里和另一个不知姓名的江湖人氏,也只是因为木格里和这个江湖人氏对他出言侮辱,称其“妖魅”,至于梅花山大会终致无可收拾的惨剧,乃是因为司空无畏的弟子姓柳少年先行杀了心月无相教的几个教徒,可见梅三娘其人诚如她自己所言不是一个滥开杀戒之人!但孟尝山庄和少林被焚俱是顷刻之间便遭灭顶之灾,情形事故如出一辙,天底下除了梅三娘以外还有谁会对七大门派和江湖各帮派有如此深仇大恨!要说是自己的父亲似乎也不可能,奴剑术的威力无坚不摧,天下无人能敌,父亲纵使和七大门派有仇,也跟本不用费如此力气和周章、、、、、、夏劲道沉思至此,虽然心中仍有许多疑团未解,但却是暗暗长出了一口气,至少他现在相信孟尝山庄血案和少林寺被焚与他父亲夏凌霜可能无关,虽然他不能饶恕他的父亲夏凌霜杀人的恶行,更何况司马义与他有授艺之恩,今天如果不是百毒真气护体的神效迫得司空无畏那致命一剑迟迟不敢刺下,自己恐怕真就命丧这悦来客栈了!还有顾伟通和黄花叠更是因为救护自己而死,这三人都可以说对他有再生之德,救命之恩,但夏劲道有了上面的那个猜测,至少知道他的父亲夏凌霜不是一个万恶不赦天地不容的巨奸恶魔,或许他希望他的父亲夏凌霜能够改恶向善,不再杀人、、、、、、龙木上人见夏劲道沉思不语,不由道:“夏少侠,夏少侠——” 夏劲道回过神来,见龙木上人一脸相询之色,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也是又惊又疑又骇,连忙笑道:“多谢龙木上人关心——”又转对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道,“你们走吧,剑帝走火入魔,你们追上他也好照顾——!” 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如逢大赦,有两人奔进客房搀出柳玉和,一人从地上拣起司空无畏的宝剑碧泓秋水,几人匆匆离店而去! 龙木上人道:“南无阿弥波罗密,夏少侠宅心仁厚,天性良善,实乃武林中人之福!”他这句有感而发,倒也不是出于对夏劲道有所恭维,不过心中却实在对夏劲道奇怪不已,这个少年武功有如神鬼之能,却不是执狠好斗欲出风头之人,心性更是城府皆无,坦率无邪,丝毫不知遮拦,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 夏劲道道:“龙木上人过奖了——”说着话锋一转道,“请问龙木上人,长生散人的那封信不知在哪里?” 龙木上人自无推脱遮掩之理,从怀中取出一个信笺递给夏劲道道:“夏少侠专为此信而来,想见这封信对夏少侠十分重要,幸好贫僧还未拆开来看!”口中如是说俩,心中却是暗叫惭愧,他没有拆开里看也不是什么“幸好”更不是他不想看,而是还没有时间看而已!不过他虽然是出家人,对于俗家所谓的面子话,场面话人情话却也是不能免! 夏劲道接信在手,摇了摇头笑道:“这封信不只对我一个人重要,对所有的武林中人都一样重要!” “哦——!”龙木上人见夏劲道说的如此关系重大,不禁又骇又疑! 夏劲道道:“总之我们先看过长生散人这封信再说!”说着将信首撕去,取出信纸,乃是一张桃花笺,上面写着一个血色大字“退”夺人二目,骇人心魄! 龙木上人看得真切,脸色不由大变,骇然叫道:“退——长生散人这是什么意思?” 夏劲道看了这个退字,已将心中猜测证实,心头不由怦怦大跳,道:“不管长生散人居心如何,他必定已有惊人发现,或许他也只是猜测并不肯定——!” 龙木上人想了想道:“莫非长生散人已经发现焚毁少林寺的凶手不成——?” 夏劲道皱了皱眉头道:“这个也说不准,不过这总归是祸不是福!龙木上人,依你看焚毁少林寺的凶手究竟是什么人?” 龙木上人道:“夏少侠,实不相瞒,贫僧这次来中原一是为了给劣徒木格里报仇,二是想借此行炫耀自己喇嘛教的密宗心法和大手印功夫,后来遇到了剑帝司空无畏,他许诺贫僧只要在除魔大会上助他登上武林盟主之位,他就帮助贫僧报仇还会胁迫少林将‘达摩易筋经’给贫僧参阅,贫僧一来报仇心切二来为‘达摩易筋经’所惑,所以就答应了他。孰料天不遂人愿,少林一战,司空无畏非但登上武林盟主的计划落空,还被毁了容颜、、、、、、”说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又道:“贫僧当时就有所醒悟,正所谓邪不胜正,其用心邪恶者必遭报应,贫僧为劣徒报仇本属正大光明之事,又何必借助他人的力量呢,而且令尊是要对付七大门派和中原武林中人,贫僧也没有必要再留在少林寺,所以就和司空无畏,对了还有司空无畏的几个朋友是什么云南大理段王府的四位总管,当时就离开了少林寺,岂料我们刚至山脚,山上便传来地动山摇般的爆炸声,火海冲天,将天空都映红了,我们暗叫庆幸不已,又哪敢再返回少林寺查看究竟——!” 夏劲道听龙木上人诉说事情经历,不由连连点头!他早已料到龙木上人是要帮助司空无畏当上武林盟主,原因究竟不清楚,现在听了龙木商人的解释,不由对司空无畏为人更为不齿!司空无畏明知木格了乃是被铁蜘蛛所杀,而铁蜘蛛乃是他念念不忘的心中情人梅三娘,他为了要当武林盟主竟然用欺骗的手段拉拢龙木上人,无论是真是假,都是个不仁不义的卑鄙小人,难怪在梅花山大会,黄香一见司空无畏就对自己说其不是好人,也难怪司空无畏至今还誓死不悟梅三娘不喜欢他的原因!试问天底下又有哪个女人肯把终身托付给一个不仁不义只知有己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想到这里,夏劲道心中忽然一动:照这个道理来说,他的父亲夏凌霜至少在梅三娘的心目中应该是一个有仁有义可以托付终身之人,难道这个梅三娘当真做了对不起他父亲的事才会跳崖自杀的?但如果真的如此,这件事又为何与七大门派扯上干系?他的父亲更加没有为了梅三娘要对付七大门派和江湖中人的理由!但依照司马义临死前说过的话,他的父亲夏凌霜是要司马义帮助共同对付金巨,换句话说他的父亲夏凌霜对付的人就是金巨,这样做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武林盟主令,因为如果只为了武林盟主令要对付金巨这绝不是他的父亲夏凌霜出海访寻剑仙的原因,武林盟主令的秘密只是他父亲夏凌霜找到离离岛以后,离离岛主教给其奴剑术和飞行术就是让其寻回武林盟主令的!换句话说他的父亲夏凌霜出海寻访剑仙可能就是因为要对付金巨,而这个武林盟主金巨却是他的父亲夏凌霜转托游盛天之手让自己的儿子认作义父的人,而且夏劲道明明记得在段王府之时他的父亲非但不认他这个儿子反而说是金巨派来抓他的、、、、、、想到这里,夏劲道心头忽然一阵狂跳,难道夏凌霜真的不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他的亲生父亲又是谁?夏劲道一时心乱如麻,虽然一颗心早已痛苦麻木不觉,但仍是有些不能自抑,暗自叹了口气,又对龙木上人道:“龙木上人,照你这么说,少林被焚当真是无从查找凶手了——!” 龙木上人摇了摇头道:“也不尽然,贫僧初入中原武林,所知甚少,不过据常理推断,做下如此滔天大恶之人一要和七大门派和江湖各帮派有深仇大恨,二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试想少林乃中原武林泰山北斗,高手如云,树大高深,等闲之人怎能将数吨火药和炸弹事先埋伏好而不被发现——!” 夏劲道道:“哦,我明白了,龙木上人的意思是这件事可能是少林寺中人干的!”心中暗道:不错,自己怎的没有想到这个道理,衍空秃驴非但阴险恶毒,残忍奸诈,而且心思缜密无人能及,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这个秃驴所为! 龙木上人又摇了摇头道:“出家人不敢妄打诳语,试想少林乃是最大的苦主,非但增侣弟子惨遭罹难,千年宝刹,佛门圣地也化为灰烬——!”说到这里双目合什打了个佛号道:“南无阿弥波罗密,实乃佛门不幸!” 夏劲道怔了一怔,也觉得龙木上人说的大有道理,心想衍空秃驴再怎么心狠手辣,总不能武林盟主当不成,一气之下把自己的老巢给毁了,这件事当真令人匪疑难测!抬头看了看天日,这才发觉已是下午时分,刚才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决斗竟然不觉时日之既晚,遂对龙木上人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不过龙木上人以后行动要小心才是!” 龙木上人道:“夏少侠也要多保重,不过——”说到这里却又欲言又止,一脸迟疑之色望着夏劲道—— 夏劲道笑道:“龙木上人何必见外,有话请讲!” 龙木上人道:“夏少侠既然如此说,贫僧就不妨直言——”略一沉吟道,“据贫僧在少林寺所见,令尊大人似乎与七大门派和中原各武林中人有极大的干戈,何以夏少侠你——”说到这里,一脸疑惑不解之色,欲言又止! 夏劲道最怕别人提及这个问题,苦笑了一下道:“龙木上人,恕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倘若继续留在中原的话,日后或许就会知道!” 龙木上人知他必有难言苦衷,自然不便追问不休,双手合什道:“南无阿弥波罗密,贫僧今日得遇夏少侠这样当世奇人,幸仗夏少侠手下留情得以苟活性命,自当归去,劣徒报仇之事,也就不提了!” 夏劲道道:“冤冤相报何时了,龙木上人能有次想,实在是中原武林和西域武林之大幸!不过我可以告诉上人,令徒木格里在梅花山大会只因出言侮辱谩骂对方,才会惹祸上身惨遭非命的!” 龙木上人脸色一阵惨然,道:“劣徒木格里一向骄横自满,不知天高地厚,贫僧非但未加管束,反而任其肆纵,终致惹来杀身大祸,实乃贫僧之罪过也,南无阿弥波罗密!” 夏劲道道:“龙木上人不必自责过甚,现在江湖动乱异常,稍有差池便会引祸淫身,日后行动定要小心才是!”顿了顿,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 龙木上人点了点头道:“夏少侠,请恕贫僧多嘴,你武功高强,定会有人嫉妒,为人又过于憨厚朴实,心无城府,还望不要太过锋芒毕露为好,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实难预料!” 夏劲道笑道:“多谢龙木上人好心,我日后行事定当谨慎小心!”说着向龙木上人一拱手,道:“告辞了——!”随即转身而至前面店房之内,决计向掌柜的要些干粮连夜赶路,心道:鲁有能出手豪绰大方,自己此时身无分文,借了鲁有能的名头,料那掌柜的不敢推脱! 掌柜的和几个伙计正躲在柜台之后簌簌发抖,几人一见夏劲道出现,登时如见凶神恶煞一般,吓的连大气也不敢出,掌柜的连忙从柜台之后转身出来迎住夏劲道,作了个揖道:“客官,小店招待不周,实在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夏劲道见掌柜的如此客气,只道他害怕再在店中闹事,心中不由好笑,口中道:“掌柜,今天打扰你生意了,实在过意不去——!”欲待向这个掌柜的索要干粮,毕竟年少脸嫩,竟然有些羞于启齿! 掌柜的一脸笑容,连声道:“不妨事,不妨事,小店全赖你这位贵人照应,才有财源滚滚,紫气东升!” 夏劲道只道这掌柜说的乃是反话,他为人憨厚朴实,本来以为掌柜的定会兴师问罪,自己也好拉下脸来借机耍横,现在见这掌柜的又是作揖,又是笑脸,竟觉无计可施! 这时只见掌柜的扭回头去瞪了几个伙计一眼,骂道:“你们几个不长眼的东西,还不赶快端上酒菜,这位客官贵人忙了一天,早就饿了!” 几个伙计慌慌张张的应了声是,奔进厨房,不一会将碗盏杯碟都端到靠近夏劲道的一张桌子上摆好,夏劲道一见那些酒菜都还冒着热气,再瞧店内并无别的客人,显见都是为己预先准备好的,不由大感诧异,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已饿了,先糊饱肚子再看这掌柜的究竟要搞什么鬼,当下也不答话,大马金刀的在桌前一坐,碗箸齐举风卷残云一般,不一会酒足饭饱,看了看屋外天色,已快要黑将下来,不由暗暗心焦,盘算如何向这掌柜的开口! 掌柜的见夏劲道酒足饭饱,赔笑道:“客官果真豪杰之士,英雄气概,实非我们这等俗人可比——”说着顿了一顿,道:“客官是要再住一宿,还是连夜赶路?” 夏劲道见这掌柜问的奇怪,不由答道:“连夜赶路——” 掌柜的连忙又斥了几个伙计一声,有一个伙计随即冲出店门之外,另两个伙计提了两个包袱放到桌上,打将开来,但见其中一个包袱里放着一套外衣,一套衬里衣裤,一双靴子,一双袜子,在这衣物上面压着十锭黄澄澄的金子,另一个包袱里则是上好新鲜的肉脯,夏劲道眉头一皱,正觉奇怪要问这掌柜,只听店门外传来一声唏溜溜马嘶,随即向外望去,但见先前冲出店门的那个伙计牵着一匹青色大马停在店门口,夏劲道一见这匹马,登时恍然大悟,这匹青色大马正是鲁有能十几天前给他买的坐骑,心下不由好笑,原来鲁有能早已料到自己必然返回悦来客栈,早已事先安排好了,怪不得这个掌柜的对他如此客气,瞧了瞧包袱当中的衣物,心想这个鲁有能真是心细如发,竟连这等琐碎的生活小节贴身亵衣也给预备好了,当真与女人毫无二致了! 夏劲道摇了摇头,暗笑鲁有能实无男子气概,随即将包袱打好,一手提了,站起身来道:“多谢掌柜——!” 掌柜的一脸笑容,道:“哪里,哪里,客官说哪里话来,这全是小店分内之事——!”说着话锋一转,又道:“客官的那几位朋友说有事先走一步,待客官醒来,让我们把马和这些盘缠衣食给您打点好,客官可否满意——!” 夏劲道不欲多加耽搁,口中含糊应了一声:“很好,很好!”大步出了店门,飞身上马,双腿一夹,催马冲出这座村镇! 及至到了村口,夏劲道竟觉胸中一阵惘然,实不知何去何从,这时天色已近昏沉,头顶暮鸦阵阵飞过,啼声嘎嘎,愈发引人寂寥惆怅之怀!夏劲道叹了口气,摸了摸鲁有能留给自己的两个包袱,不知怎的,心中顿时如涌春潮,浑身暖融融的,想起鲁有能的一喜一怒,一言一行,一时不由呆了!良久,一阵晚风拂面而过,夏劲道翟然一醒,不由好笑,暗道这鲁有能知道了自己是白龙使的儿子,不知心中该作何想,若说他对我好,何以要给自己服下什么爆胎异心丸,虽然他说不是什么毒药,但一听这个名字就绝不是什么好路道,若说他对自己不好,这衣物,这金子还有昨晚他将大旗掷还给自己,却又是为了什么? 这时夜幕已经降临,天地万物寂籁无声!夏劲道不敢耽搁,催马控辔而行,沿着大路一路驰将下来,心道:如今之计,自己还是想方设法找到游盛天等人,长生散人在给龙木上人的信中虽然没有明言究竟何事,但他的发现必定惊人之极,游盛天人等不知现在江湖情形,恐怕会遭不测!一时心急如焚,不过却也知道急也无用,天下之大自己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撞,要找到游盛天人等谈何容易!忽的想起鲁有能来,他弄出个擒龙帮的名堂,虽然有点惊世骇俗,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妙处却是自己亲眼所见,说成自己也要学他这手妙计怪招! 黑夜当中,马不能行快,夏劲道在马背上将这一年多的经历一幕幕细细想过,一会高兴,一会痛苦,一会豪气万丈,一会却又感慨良深!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前面大路之旁忽现熊熊火光,火光当中隐约可见十几个人席地而坐,正在大声交谈!夏劲道心中不由大喜,这些人如果不是错过宿头的商旅,必是江湖人物无疑!自己正好趁此探听一下江湖上的消息,当下一勒马缰打算靠上前驱,孰料他的坐骑虽然脚力尚算不错,但却是未经训练的普通农户饲养的耕马,自然畏惧火光,夏劲道这一催,非但驻足不前,反而唏溜溜发出一声暴叫! 夏劲道距那些人有七八丈距离,但见那些人听到了马叫之声,皆都腾身跳起,一个人喊道:“什么人!休再靠前,要不休怪大爷不客气了!”声音遥遥传过来,竟然清晰无比,显见是一流的好手,接着又听到哧哧的弓弦绷劲之音! 夏劲道低头斥骂了坐骑一句:“畜生!”好在他江湖阅历已算丰富,随即大声道:“大爷手下留情,小的乃是过路之人!”说着跳下马来,牵马而行,到了这些人近前,大声说道:“小的这匹马畏惧火光,惊扰了几位大爷,实在抱歉,还望大爷莫怪!”说着转身在马肚上狠狠擂了一拳,骂道:“畜生,都怪你!”那马吃了一拳,登时又发出一声嘶鸣,跳跃不止! 这些人一看即知这匹马乃是普通农户的耕马,又见夏劲道是个模样老实的年轻人,戒惧之心大去,一个豹头环眼络腮胡子的汉子道:“老邬,把弓收起来吧,是我们多心了!”他身旁姓邬的汉子应了一声,左手托弓,右臂松劲,将弓弦上扣的三支箭卸下,装入背后箭囊之中! 夏劲道看了姓邬的汉子露了这一手卸弓的本领,心中不由暗暗叫好,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瞧这张弓铜臂铁胎,三尺阔狭,少说也要八百斤的力量,这姓邬之人竟然蓄劲不发,,又如此轻轻松松的将箭卸下,当真是力大无穷,天生神力!再瞧了瞧这些人,个个虎背熊腰,精壮彪悍,头部太阳穴高高坟起,俱是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心中不由暗暗吃惊,连忙收住眼神,暗道自己还是小心行事,万一被这些人瞧出破绽,定会引来干戈! 这时,为首的络腮胡子道:“小哥,一个人夜行赶路,胆子可是不小啊,也不怕遇上强盗土匪么——?”双目炯炯盯住夏劲道不放! 夏劲道知他存心试探,当即装出一付难过的样子,道:“大爷有所不知,小的家境贫寒,只有这一件皮衣护身,只因这一次出来走亲戚,所以穿出来风光风光,现在多亏大爷提醒,我脱下便是!”说着一手松了马缰,便要脱火狐裘,岂料那马一被松了缰绳,一声嘶鸣扭头便跑出数尺之远,夏劲道大叫一声,身形一纵扑上前去一把抓住马缰,骂道:“畜生,你想要丢下我一个人孤伶伶不管么,枉我一片苦心把你养到现在,竟然忘恩负义,还好我跑得快!” 那些人见夏劲道傻头傻脑的竟骂一匹马忘恩负义,一时不由大笑起来,络腮胡子见这个少年一纵之间,虽然有些伶俐,却是全然不会武功的样子,一点疑心烟消云散,笑道:“小哥,何必跟一个畜生怄气!” 夏劲道将马牵回,装作余怒未息的样子,又狠狠踢了那马两脚,这才对络腮胡子道:“大爷,请搭把手——”说着将马缰向络腮胡子一递! 奇!书!网!w!w!w !.!q!i!s! h!u!9!9!.!c!o!m 络腮胡子道:“你要干什么——”怔了一怔,也不知要不要接夏劲道的马缰。 夏劲道道:“大爷帮我牵住这马,我将这皮衣脱了!” 络腮胡子知他用意,不由大为好笑,只觉这个年轻人实在有趣,自己本是试他,他却当真了,口中道:“小哥,不要脱了,这里又没有强盗土匪,再说夜寒露重,冻着身体怎么办?”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大爷好心提醒,小的又怎敢不听!”心道反正自己早晚也要脱了这件火狐裘,一来天日渐暖,已是穿不着,二来诚如龙木上人所言,自己要小心谨慎从事,穿了这见火狐裘太过招摇,引人注目,正好趁了这个机会,说部定能从这些人身上探听到一些江湖消息! 络腮胡子笑道:“小哥脾气挺犟,倒和我们这些人有些相似,好,我答应你就是!”说着转身从火堆上取了一根粗大的枯枝,轻轻一抖,火焰扑的一下全部熄灭,然后再往地上一插,深有一尺,道路经年碾压,坚实异常,这络腮胡子的一手内力也是了得,络腮胡子道:“小哥模拟将马栓在这里吧,也正好在此休息一番,一个人连夜赶路,岂不又寂寞又辛苦!” 夏劲道正有此意,心中不由大喜,忙道:“多谢大爷了,不过你这是什么功夫,真是厉害,小的可从来没有见过,就让小的用锤来钉,也要费好大力气!”说着牵了马栓在那根枯枝上,又脱了火狐裘,翻了过来一团,往怀中一抱! 络腮胡子见这个年轻人甚是朴实憨厚,不由十分喜爱,道:“小哥,都是出门在外之人,有缘相聚,也算朋友一场,来,不要客气,在火堆前烤烤驱驱寒气!”说着伸手拉了夏劲道在火堆前坐下,火光之中看的真切,众人瞧了夏劲道一身衣服打扮,皆都笑出声来! 夏劲道低头瞧了瞧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他这身衣服已有半年之久没有洗换,非但油腻不堪,而且破破烂烂,连脚上的靴子也快破的露出脚趾,平时有火狐裘护住,倒也无伤大雅,现在火狐裘脱了,自然原形毕露,和一个讨饭的叫花子毫无二致!夏劲道想起包袱中鲁有能给自己准备的衣物,不知怎的,脸上忽的一红! 这时络腮胡子道:“小哥相貌奇伟,仪表堂堂,倘若能寻师拜艺,学的一两招武功,日后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说着眼睛盯住夏劲道,此语分明有收夏劲道为徒之意,旁边众人也明白络腮胡子的意思,是以一齐盯住夏劲道,看他如何回答! 夏劲道又如何听不出来,眨了眨眼睛道:“我们这些农家子弟,只会弄田种地便了,又舞刀弄枪的做什么,江湖上打打杀杀的日子,可不是人过的!” 众人见夏劲道婉言拒绝,不由暗叫可惜,络腮胡子心中也是颇为惋惜,皱了皱眉头道:“我看小小哥年纪虽轻,到是懂得不少道理,学武也不一定要打打杀杀,至少能够强身健体!” 夏劲道见他似乎有点疑心,正要思考该如何回答,只听一人大声道:“老洪,人各有志,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再说我们现在哪有心思论及这个!”络腮胡子一怔,旋即大笑道:“不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看小哥相貌多福,就是不用习武,也必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夏劲道忙道:“多谢洪爷抬爱,小的可担当不起,我只想早点讨个老婆,生个一男半女,平平安安过生活!”心中暗道:哪有心思论及这个,不知是为了何事,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定然大有来头! 络腮胡子等人见夏劲道答的好笑,情知这少年是朴实无邪之人,言语之间再也无甚忌惮,又大声交谈起来! 第五十七章 英雄与红颜] 只见一个脸庞黝黑的汉子道:“咱们吃镖行这碗饭的,一向和黑白两道井水不犯河水,这次恐怕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了,我老贺实在不明白,大当家的何必要趟这趟浑水!” 那个姓邬的汉子道:“老贺,你怎么这么糊涂,大当家的接了武林盟主令,咱们十三省镖局的弟兄又怎能袖手旁观!” 夏劲道听了这;两人的对话,心中不由一惊:十三省镖局,难道是中原镖局不成?看这十三人的身手,定是中原镖局的人了!自己的父亲连中原镖局都给惊动了,不知究竟意欲何为?一念至此,心中忽的一阵刺痛,不敢再往下想,定了定心神,又竖耳细听! 老贺道:“武林盟主令又怎么了!我老贺就不相信,大当家要是不接,难道天还要塌下来不成!” 一个一脸笑嘻嘻的如同弥勒佛的汉子道:“老贺,你这只是气话而已,武林盟主令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赏善罚恶——你如果不接,岂不是自行认罪,武林盟主一声令下,就会把我们全部赶尽杀绝!” 老贺哼了一声道:“生平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公孙——你们也太过谨慎了,自从金巨失踪以后,还哪来什么武林盟主,我看这武林盟主令一定有问题!” 姓公孙的汉子道:“正因为有问题,所以要谨慎从事,金巨和大当家的交情莫逆,本来就说不清楚——” 老贺把眼一瞪,喝道:“什么说不清楚,金巨是金巨,大当家的是大当家的,有谁胆敢对大当家的说三道四,我老贺一定扒了他的皮!” 姓公孙的汉子道:“我知道你扒皮老贺的外号不是喝醋的,不过我来问你,夏凌霜、司空无畏、金巨、梅三娘、衍空秃驴这五个人你扒得了谁的皮?” 夏劲道见这个公孙忽然又说到他的父亲头上,不由心头大动,更加小心留意,惟恐错漏了一个字! 老贺呆了一呆,似是不服,又道:“我老贺纵横江湖二十几年,又怕过谁来,不过公孙,你为何把这五个人连在一起,我知你看人处世自有独到之处,何不说来听听——!” 公孙道:“这个道理很简单,这五人都是当年欲想当武林盟主之人,现在夏凌霜海外习艺归来,司空无畏重返中原,金巨遁迹江湖,梅三娘劫后重生,衍空秃驴贼心未死,这五人每一人都可能是未来的武林盟主,不管现在武林盟主令在谁手里,大当家的都要接下武林盟主令通知,要不然就是可能和这五人当中任何一个作对,你想老贺,这五个人我们谁也得罪不起!” 老贺听了公孙汉子这番解释,猛的一捶大腿,愤声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这时另一个黄脸汉子接道:“公孙,据我老邓所知,夏、金、梅、司空无畏四人想当武林盟主还算有凭有据,你何以把衍空秃驴也算了进去,何况少林被焚之后,除魔大会上所有人至今下落不明,恐怕都已惨遭非命!” 公孙道:“老邓,你有所不知,少林被焚以后,大当家的曾派弟兄去暗中察探,少林寺乃是被事先埋好的数千吨炸药炸毁的,这样耗费巨大人力物力的阴谋,而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能够做到的,你想除了衍空秃驴还有谁?” 老邓想了想道:“公孙,你虽然足智多谋,但仅凭这猜测之言,恐怕不能断定是衍空干的吧,况且他再如何丧心病狂,总不致于把自己的老窝也给炸了,更何况还有许多疑问?” 公孙道:“仅凭这一点的确有所勉强,但我还有其他的理由!十六年前,夏、金、梅、司空四人都是名震江湖的青年楚骏,人中龙凤!其中梅三娘凭了自己天下第一的美色和绝顶武功,更是想当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盟主,可惜夏、梅司空三人都败在金巨手下,武林盟主之位就被金巨得去,司空无畏负气携剑南下,远至滇南蛮荒之地!夏、梅二人则联袂江湖,所以当时江湖许多大小门派一来慑于两人武功二来贪涎梅三娘美色,都拜倒在两人脚下,俯首称臣,所以说金巨的武林盟主当的也是有名无实,但夏、金、梅、司空四人武功本在伯仲之间,难分轩轾,任何两人联手,第三人就会无计可施,恰在这时,衍空秃驴打起了匡扶正义除魔卫道的旗号,率领七大门派和金巨联手对付夏、梅二人,终于在梅花山逼的梅三娘跳崖自尽,现在梅三娘劫后重生,,夏凌霜含垢忍耻终于学成绝世无双的剑法,这两人要报仇,衍空秃驴首当其冲,衍空秃驴为了自保,想出这等灭绝人性的办法也不是不可能的!” 众人听了公孙汉子的这番话,皆都一阵缄默,只闻的柴火发出毕剥毕剥的响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显得分外清脆,响亮! 夏劲道听公孙汉子叙说当年他父亲夏凌霜和金巨、梅三娘、司空无畏和七大门派的恩怨纠戈,当真惊心动魄,不过却也发现公孙汉子的这段话中颇有含糊推敲之处,心中暗道:如果当年自己的父亲和金巨作对,又为何要把我送给金巨做义子,金巨又如何肯认?这其间一定另有隐情!不过看这些人的表情,大概都是相信了公孙汉子的话,这个公孙倒和龙木上人的看法一致,衍空秃驴的阴险狡诈,残忍恶毒乃是自己亲眼所见,看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衍空秃驴干的了! 这时络腮胡子拣起一根树枝拨了拨火堆,火光忽的一嘭闪耀,立时明亮了许多,络腮胡子看了夏劲道一眼,笑道:“小哥,你听我们说这些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害不害怕?” 夏劲道笑道:“谢洪爷关心,我权当听故事一般,长些见识,也是好的!” 络腮胡子道:“我看小哥到蛮机灵,你说的不错,人生在世,难免有时会被奸人小人所害,所以与人交往,一定要看清楚对方的真面目,你说对不对,小哥?” 夏劲道情知他是有意试探自己,心想此人倒是十分谨慎细心,他们是中原镖局的人,不知呼延守烈有没有对他们说起我,不过还是小心的好!被他看出破绽,也难免有一场纠缠,自己看在呼延守烈的面子上,也不能袖手不理此事,自己还要找游盛天等人,可是一点耽误不得!呼延守烈老谋深算,一定对衍空有所防范,自己迟些再去通知他也不为过!打定主意,随即傻兮兮一笑道:“多谢洪爷关心,我认识的也就是王麻子、张二狗、孙七几个穷哥们,大家都穷的叮当响,谁算计谁!” 络腮胡子笑道:“对,对,是我多虑了,象小哥这样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可比我们这些江湖人强多了!”说着叹了口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为了吃饭活命有些事情明知危险,也还是要做的!”一丝愁情锁住浓眉,言语之间分外惆怅! 夏劲道笑道:“象洪爷这等好心的人,我看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们的!”心道中原武林现在祸乱不休,各大小门派不是失踪就是逃亡,中原镖局在这种情况下接到武林盟主令的通知,自然镖局上下人人思危,惴惴不安了! 络腮胡子情知夏劲道是在安慰自己,更加觉得这个少年人朴实可爱,随即大笑道:“小哥说的实在有趣,这世上哪有什么老天爷,要说有,这老天爷就是我们自己!” 夏劲道听了络腮胡子这句话,心中忽的翟然有所领悟,暗道:不错,这世上的确没有什么老天爷,即便是有,也只能是每个人自己!心中一些悬而未决恩义两难的事情听了络腮胡子这句话竟觉迎刃而解,再无羁绊,心胸为之豁然开朗,于今后所做之事顿时了然明确,无怨无悔! 络腮胡子见夏劲道有些发呆,不由笑道:“喂,小哥你怎么了,在想些什么心事?” 夏劲道回过神来,连忙笑道:“我哪有什么心事,我听了洪爷刚才说过的话,只觉有很深的道理,一时不觉想得入迷,让洪爷见笑了!” 络腮胡子见这个年轻人言语间颇具礼数,又凡事懂得思考用脑,颇不象普通农家的孩子,不过却也并不在意,笑道:“我的话哪有什么道理,只不过是刀头舐血浪尖上打滚得来的经验教训罢了,有时候你不为难人家,人家却来为难你,你不杀人,人家便要杀你,哪一件事不是要靠自己,老天爷又哪里帮得上忙!” 夏劲道笑道:“洪爷说的极是!洪爷说的极是!” 这时那个姓邬的汉子对络腮胡子道:“老洪,你说现在武林谁的武功最高?” 络腮胡子笑道:“谁的武功最高——总不是你霸王弓邬大力,方才公孙不是已经说了五个了么——!” 邬大力摇了摇头道:“老洪,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混蛋帮和擒龙帮,这两个帮派莫名其妙,就象一下子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据道上的朋友讲,迄今为止,只有这两个帮派还没有收到武林盟主令的通知,而且这两个帮派在江湖上招摇撞世,似乎无所忌惮,依我老邬来看,这两个帮派的帮主才是最厉害的人!” 夏劲道见这个邬大力竟然说到自己头上,不由好笑,心中暗道:这个问题我夏劲道可以给你们答案!第一混蛋帮的帮主就是我,而发武林盟主令的是自己的父亲,无论做什么,做父亲的又岂会通知儿子!第二擒龙帮的帮主乃是鲁有能,自己的父亲躲他走还来不及,又怎肯自投罗网,让鲁有能白白抓住!好笑过后,却又一阵悲酸涌上心头,这等荒唐离奇,却又残酷无情的事实即便叫圣人神仙也难以委决不下,更何况他仅是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子! 络腮胡子道:“老邓,武林中人讲的是一刀一枪的真功夫,这两个帮派趁着武林大乱之际,搞些惊世骇俗荧惑人心的名堂,捞些小名小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邬大力又摇了摇头道:“我看不象,要说这个混蛋帮还可以,现在武林大乱,祸害迫在眉睫,人人都求自保,苟且偏安一隅,惟恐大祸落到自己头上来,这个混蛋帮却招摇撞世,不知死活的确是混蛋的可以,但这个擒龙帮却不同了,一闻其名,便有几分杀气,不知要擒什么龙!” 夏劲道见这个邬大力言语中将自己混蛋帮骂得一文不值,不觉微微有气,转念却又心焦起来,情知赵威人等为了营救自己,四处奔波求助,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找什么人帮忙、、、、、、他心中牵挂赵威人等安危,不由一呆,他天性散淡澹泊,只想做一个和游盛天一样的大侠,从未想过开帮立派之事,加这一年来沧桑巨变,千重苦难,对于江湖生活早已厌倦,只盼早日了结自己的恩爱情仇之后,便退出江湖,永不言武!岂料赵威人等实在崇侠尚义,竟将混蛋帮当作了板上钉钉,雷打不动的事情,当真叫他难以解脱开了! 络腮胡子道:“老邬,中原好汉每人都是条龙,他擒得过来么!这等荒唐之事,理他做甚,你不要疑神疑鬼,自乱阵脚!” 邬大力怔了一怔,道:“我只怕咱们中原镖局也象孟尝山庄和少林寺一样胡里糊涂的遭了暗算,到最后还不知道是谁在咱们背后捅了一刀子!” 这时姓公孙的汉子道:“老洪,老邬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正所谓不是猛龙不过江,没有擒虎艺,不上景阳冈,这两个帮派一定大有来头,绝非等闲!” 络腮胡子大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咱们中原镖局纵横江湖几十年,岂会被几个魑魅魍魉鬼鬼祟祟的妖魔邪道吓倒!” 夏劲道见这个络腮胡子一笑之间,豪气勃发,神威凛凛,也不由为此人胆识所折,大为佩服,心中暗道:这个姓洪的汉子虽然不知他将要对付的可能是他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但仅凭这一腔正气,便可称得上大大的英雄!难怪中原镖局屹立江湖数十年不倒,于此可见一斑! 另外十二个人听了络腮胡子的话,也无不热血沸腾,激情振奋,齐声喝道:“不错,咱们中原镖局怕过谁来,天王老子也不怕!” 激情过后,众人又是一阵沉默!虽然豪气已已,但前途实是凶险万端,未可预料!还是络腮胡子笑道:“咱们大家也不必过于紧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吃镖行这碗饭的,一向和黑白两道素无过节,这次武林盟主令虽然破天荒的通知到我们中原镖局头上来,料也无甚大碍!” 一个面上一条刀疤的汉子道:“都怪大当家的误交匪类,要不、、、、、、” 挨着刀疤汉子的一人截口道:“古般若,你说话小心点,大当家的什么时候看错过人!” 古般若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怪大当家的,只怪金巨这厮,遁迹江湖做了缩头乌龟,害得大当家的替他背这口黑锅!” 挨着他的那人喝道:“什么黑锅!为朋友两肋插刀,万死不辞、、、、、、!” 络腮胡子见两人吵了起来,道:“古般若,侯君武,你们两个不要争了,这件事等见到大当家的再说!”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别有一种威严,令人油然心服! 古般若和侯君武两人见络腮胡子发话,连忙闭了嘴,各自瞪了一眼,仍是忿忿不平! 夏劲道听这两人言语间似乎金巨并不是个十足的大恶人,心下不由一阵愕然,暗道:莫非金巨在石室杀人,也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隐情么?奇怪,他是武林盟主,武林盟主令为何却在明空大师手里——他心中翻来覆去的想这个问题,只觉当真奇怪无比! 这时约有二更天时分,长夜漫漫,无边黑暗笼罩着天地一切,愈发使人觉得这长夜似乎永无休止!突然听的东南方向一阵马蹄声传来,马蹄声疾如暴风骤雨,黑夜当中尤其惊心动魄!络腮胡子等人相顾大骇,正迟疑之际,已隐约看得两匹快马一前一后飞一样向这边驰将过来,领先马上之人遥遥喊道:“前面客商,赶快逃命,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络腮胡子等人听了这句话,皆都腾身站起,络腮胡子喝了一声,单手一提夏劲道的脖领将夏劲道腾空送到马背之上,又上前一步,手掌一挥,马缰如刀切断,急急喝了一声道:“小哥,逃命去吧!” 夏劲道只觉这络腮胡子膂力极其沉雄,一提一送之间将自己稳稳当当送到马背之上,这手功夫委实了得,感激他好心,却也勒马不走,道:“我走了,洪爷你们怎么办,不如我留在这里,我一个穷小子,倒好应付!”心道听那人喊得甚是慌促迫切,不知道遇上了什么惊险之事,自己和呼延守烈也算有过一段交情,不如留下来看看究竟何事,不用自己帮忙最好不过,如果用得着自己帮忙,那是非出手不可了! 络腮胡子大笑道:“小哥,好一付侠义心肠,你虽然是个穷小子,但仅凭这一句话,便足以令无数英雄好汉汗颜失色了!只可惜咱们相逢短暂,各有前程,要不定当好好盘桓几天,交个朋友!” 这时候,那两匹马已经冲了过来,火光照耀之下,但见马上二人衣衫破烂不堪,似是伤痕累累,前面之人紫红脸膛,一柄青铜剑上血迹斑斑,后面之人身材极长极瘦,坐在马背上明显比普通人要高出三四头,面色惨白,煞眉倒攒,极是凶恶,一身白衣浴满血迹,手持一柄单刀,两人显是经历了一场凶杀恶斗,又被仇家一路追杀至此! 但见两人齐声喝道:“还不快逃,等死不成!”马不停蹄就要掠过夏劲道等人! 络腮胡子眼光一瞥,忽然大叫道:“武当巨子张巨山,黑白双煞古风行!” 那两人忽的勒住坐骑,紫红脸膛之人回头大叫道:“九头狮子洪天宝,霸王弓邬大力,智弥勒公孙错,原来是中原镖局的朋友!” 夏劲道也已认出古风行,那个手持青铜剑的人自然可知是心月无相教的张舵主了,心下不由一阵慨然!和张舵主一别乃是在少林寺山脚,和古风行一别则是在云南,相距足有一年光景了,想不到今日竟又在此相见,人生际遇当真奇妙无比,你想要见的人总是遇不到,找不着,偏偏另有一些人和事你想要避开都办不到!夏劲道惟恐两人认出自己,慌忙把头扎到胸前,好在络腮胡子等人都在注视张古二人,也无人注意到他这奇怪的举动! 络腮胡子洪天宝道:“张巨山,你怎会和古风行搞在一起,难道不怕有污武当声誉!”原来张巨山乃是武当的俗家弟子,是已故武当掌门紫微道长的开山大弟子论辈分现任武当掌门静尘道长都要称其师兄,世称武当巨子!古风行则是人见人恨的黑道巨枭,洪天宝心中奇怪,是以有此一问! 夏劲道听了洪天宝此言,心中不由一怔,暗道:听洪天宝语气,似乎不知道张巨山加入心月无相教的事情,要说先前心月无相教人人都蒙着脸,令人无从识其庐山真面目,但高手名家,仅凭一招半式端倪,已可知其出身来历,更何况张巨山手中青铜剑未换,显是其惯用兵器,可见他先前蒙着脸,并非是要隐藏其真实身份了!想到这里,心中忽的一动,又想起张巨山护送他和王彩雯去少林寺之时和七大门派武当四子等人那一战,张巨山正是用了武当的正宗太极剑法将武当四子的长剑震断的,后来在鸿图山庄出尘道长也曾施展太极剑法,出尘道长那是武当派第一用剑高手,但显见功力尚在张巨山之下,他当时就怀疑张巨山必和武当派大有干系,记忆之深犹烙脑海,现在听了洪天宝之言,登时明了,心中暗暗奇怪,张巨山既是武当派之人,而且武功可算武当第一高手,何以甘愿委身心月无相教之下当一位舵主,而且梅三娘要对付七大门派报仇雪恨,张巨山这样做岂不是欺师灭祖,是武林中人最为不齿的无耻之徒?! 古风行本来背着脸,听了洪天宝这句话,扭过头来冷笑道:“久闻九头狮子洪天宝性如烈火,刚正不阿,不容龌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口中虽然称赞洪天宝,而且措辞得体,但语气分明不善,心下已是着恼! 张巨山摆手止住古风行,对洪天宝道:“我们两人现在都在心月无相教麾下效命!洪天宝,赶快逃命吧,迟了就来不及了!”他虽然未对洪天宝直接说明原因,但言外之意已是告诉洪天宝,他已和古风行是一条道上的人,以他武当巨子的身份尚且不顾欺师灭祖的不赦恶名,古风行如何更加不需要引人褒贬,这一句话,一石三鼎,既将古风行开脱,又将自己陈说列罪,以明磊落心怀,无愧天地,三来警醒洪天宝眼下情形实是危急万分,容不得半点耽搁! 洪天宝也是老江湖,如何听不出张巨山话中分量,怔了一怔,旋即放声大笑道:“罢了,罢了,这年头奇人怪事,多如牛毛,我洪天宝又算老几,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管得了别人闲事——!”说着浓眉一竖,厉声喝道:“但不知什么人如此穷凶极恶,难道是索命的阎罗王不成?” 古风行冷笑道:“怎么,你洪天宝莫非要打抱不平,我古风行也要逃避之人,相信你洪天宝也不例外!”他也是好心相劝,只因生性怪癖,说出话来总让人听着不太舒服! 张巨山皱了皱眉头,道:“古兄,你少说点气话不行——洪天宝,我们已尽仁义之心,你若不相信,就留在这里好了!” 洪天宝情知张古二人绝非危言耸听,但他性如烈火,刚正不阿,怎肯退却,大笑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洪天宝拼了九头狮子的外号不要,呀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此霸道,穷凶极恶!” 张巨山和古风行对视一眼,情知洪天宝不肯逃跑,但正所谓英雄相惜,两人是走是留,也不禁大费踌躇起来! 正在这时,由打张巨山和古风行来路方向传来一阵“唧唧”“咯咯”的声音,先是清晰可辨,后来则响成一片,不可胜数,如同万鼠磨牙发出的声音,在这黑夜当中显得说不出的诡异,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张巨山大惊失色,叫道:“来了!想不到如此之快,洪天宝,快走吧!” 洪天宝也是又惊又骇,口中道:“这是什么东西——?”顿了一顿,道:“张巨山,古风行你们带这位小哥先走一步,我们人多,留下来抵挡一阵!”说着猛力在夏劲道马屁股上击了一掌,那马负痛不过,“唏溜——”暴叫一声,驮了夏劲道便跑! 张巨山和古风行这才注意到夏劲道,张巨山道:“洪天宝,这个年轻人是谁?”他见洪天宝似乎对这个年轻人甚为关切,不由大为奇怪! 洪天宝道:“一个串亲的穷小子,在我们这歇了一会,你们快走吧!” 古风行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洪天宝,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穷小子竟也如此义气!这些怪物本是我们招来的,又如何让你一人担当!”说着翻身下马,走到洪天宝等人处! 张巨山长叹一声道:“当真老天不平,事到如今,只有一死相拼了,只可惜我们还没有通知教主!”说着也翻身下马! 古风行跺足叫道:“张兄,这如何使得!我一人留在这里就行了,你带了小哥走吧,一定要将消息通知教主!” 张巨山摇了摇头道:“古兄,你难道忘了滇南之际,游盛天说过什么,他说来时三十六,去时十八双,若有一人竟,定是不还乡!古兄就是真的去了,我张巨山也一定亲眼看到你咽了气!” 古风行脸色更加惨白,深深“嗨——”了一声,再也说不出来!夏劲道被马驮出三四丈距离,心道:洪天宝等人如此义烈,自己怎能不管!心月无相教主让张巨山保护自己,虽然不知居心如何,但也算有恩自己,现在张巨山有难,大丈夫恩怨分明,就更加要管了!当下用手提了两个包袱,大叫一声装作不稳从马背上咕嗵摔到地上,将怀中所抱火狐裘胡乱在装衣物的包袱当中一塞,然后将两个包袱打个结绑在一起,在身上一前一后捆好,又从地摸了两把泥土,把脸涂了,然后装作痛得呲呀咧嘴的样子,一步步挨回到张巨山等人处! 洪天宝一眼瞅见夏劲道,不由大叫道:“小哥——你怎的又回来了!” 张巨山等人也觉奇怪,一齐盯住夏劲道! 夏劲道道:“我被马给颠了下来,不过这一跤却把我摔明白了,洪爷对我这么好,我再不济,洪爷人等打伤了,我包扎一下伤口也是做的到的!” 洪天宝跺足叫道:“你真是——”他对夏劲道又气又爱惜,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张巨山大笑道:“年轻人,你真有意思,怪不得洪天宝对你格外垂青,够义气!” 旁边众人也不由大笑起来,不知怎的,被这个傻里傻气的年轻人这么一来,顿时平添无限勇气! 这时那奇怪的声音已来至众人十几丈距离开外,火光照耀之下,极目可辨乃是四五十个人,只是双眼发出瓦蓝瓦蓝的光芒,远远看来,就似数十点鬼火在跃动,骇人之极,夺人心魄!夏劲道看得真切,心中不由大骇,情知这些人都中了蛊毒,他在中原镖局见过屠青海等人中了蛊毒的情形,两眼也是发出瓦蓝瓦蓝的光辉,那等奇特骇异的模样,毕生也难以忘记,是以一望便知,心中暗道:这么多的蛊人,不知从何而来,难道是除魔大会上的人?心中一个疑窦起处,第二三个疑窦接至而来:这些蛊人如果是除魔大会上的人,那少林被焚一定就是衍空秃驴早已预谋好的计划了,他武林盟主当不成,便将除魔大会之上群雄全部置于死地,当真是丧心病狂灭绝人性!不知这衍空秃驴为何如此仇视心月无相教,为了对付心月无相教,竟不惜搭上数百人的性命,看来长生散人口中说的那个人定是衍空秃驴无疑了,也难怪鲁有能这样的奇人也要听到长生散人的问题觉得非同小可了!这个衍空秃驴实乃当今武林的巨奸枭恶,当真是恶贯满盈,百死不足以辞余辜!想到这里,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这时那些蛊人又近了些,口中发出的唧唧咯咯声令人头皮发炸,邬大力第一个忍不住,喝了声:“何方妖孽,装神弄鬼!”张弓搭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他天生神力,箭法也是奇准,这一箭带着呜呜的风声正中一个蛊人的肩头,那个蛊人发出哇的一声怪叫,仰面向后跌倒在地!邬大力大喜道:“这个方法有效!”身形一塌,右脚后退一尺,用了一招“犀牛抱月”之式,抽箭搭弦,嗖的一声连发三箭,又将三个蛊人射翻在地!但这三个蛊人方自倒下,先前中箭的那个已从地上跃起,口中发出哇啦哇啦的怪叫,身形竟然加速,直向这边扑过来,火光中看得真切,邬大力的箭支已将他右肩射穿,但这人却似浑然不觉,毫不畏痛一般,情形当真恐怖骇人! 邬大力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些人如此凶顽不化,他方才手下留情,并未取其要害,旨在将这些人骇退而已,现在情形紧急,无暇细想,方要抽箭搭弦又要再射,却被张巨山一把拦住道:“这些人不知怎的,个个顽不畏死,还是节省弓箭要紧!” 众人听了张巨山这句话,这才知道事情异乎寻常,不由大骇!洪天宝道:“张巨山,这些究竟是什么人——?”还未待张巨山回答,扒皮老贺喝了一声道:“凶狠之人我贺昌见得多了,就让我来领教领教!”身形跃出,直向那人迎去!洪天宝众人情知今天绝非善了之局,各各凝神戒备,随时以防不测! 夏劲道见扒皮老贺不知蛊人厉害,恐怕凶多吉少,眉头一皱,俯下身去拣了一段小小的柴枝,二指一弹从洪天宝等人缝中射了出去,这一下觑得奇准,正中贺昌腿弯之处,力道也是恰到好处,用的也不是打穴手法,料旁人绝计看不出来!贺昌这时奔跑之际,忽觉腿弯一软,不由一个趔趄,扑通仰面摔倒!洪天宝大惊失色,叫了声:“老贺——”双臂一振,双足在地上一点,弹身掠起扑至贺昌之处,方要弯身去扶贺昌,户觉腿弯一软,也是一个趔趄,扑通仰面摔倒! 夏劲道用了同样的方法击倒洪天宝,随即将张巨山等人左右一分,大叫道:“洪爷,洪爷,你怎么了——”拔足奔向洪天宝贺昌两人,他虽然用了普通的身法,但全身提满百毒真气,双掌蓄势待发,只要蛊人伤害洪贺二人,便也顾不得许多了! 这一下变故,始料未及,张巨山等人不由一阵大乱,想不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如此义气,竟肯拼了性命去救洪天宝1这时那个蛊人已然欺进洪天宝贺昌身侧,怪吼了一声,竟然一把将肩头之箭扯了下来,俯身便用这支箭戳向贺昌和洪天宝! 众人从未见过这种刚顽凶狠的打法,不由又惊又怒!邬大力二目圆翻,大喝一声,三支连弩箭电射而出,他的箭法神乎其技,一支恰好击中那个蛊人手中之箭,另两支则正中那个蛊人胸膛,穿心而过,那个蛊人怪叫一声,仰天摔倒! 夏劲道恰好赶到,贺昌、洪天宝此时也已跃起,两人对视一眼,均自大为诧异,洪天宝一眼瞥见夏劲道,大骇叫道:“小哥,你来干什么,这里危险,快回去!”洪天宝这句话话音未落,贺昌已是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洪天宝蓦然回头,也是骇得魂飞天外!原来那个倒下去的蛊人竟然又悄无声息的站了起来,他被两箭穿心而过,胸前露着箭尾,背后吐出箭簇,看来着实恐怖绝伦!贺昌人称“扒皮老贺”,自谓心狠手辣,不让阎罗,什么样凶狠险恶的人没有见过,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等离奇骇绝之事,不由肝胆皆丧,竟然呆若木机,不知如何是好了! 洪天宝天生侠义威猛,眼前之事虽然超乎他想象之外,但一惊之下,立时回过神来,双掌用了十成功力,用了一招“双推掌”的绝技,连封带架,直向那个蛊人击去! 这时张巨山等人也已看见这等骇异绝伦之事,再也顾不得许多,拼命赶来救援,众人刚到一处,那四五十个怪人也已赶到,将众人团团包围当中! 洪天宝双掌击出,有推墙倒桓的威力,那个蛊人被他击中,哇的一声,身形如抛绣球一般,斜飞出几丈开外方才落地!这一回却不知死了没有!洪天宝虽然一击得中,但心中余悸尤存,情知这人中了致命箭伤才会如此,要不然后果如何,实是不可预料,不由豪气顿消,对张巨山惨然笑道:“张巨山,都怪我洪天宝要逞什么英雄好汉,现在连累你也要搭上性命!”张巨山此时到也镇定如常,道:“洪天宝,你不必自责,这件事情早晚我们都要面对!”古风行叫道:“还说这等废话,杀了出去再说!”说着单刀一摆,就要突围!张巨山连忙一把拉住古风行叫道:“古兄,不求攻敌,唯求自保!”古风行翟然一醒,止住身形,仰天长叹几声,甚为苍凉悲切,也不知他在叹息什么! 洪天宝皱了皱眉头道:“张巨山,这些究竟是什么人,我洪天宝总不能做个糊涂鬼!”他一连三问,张巨山却始终不答!古风行道:“洪天宝,你还是省下心来琢磨如何逃命吧!你难道不知,这等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洪天宝翟然一惊,心道:不错,世上有这等邪魔外道在世,传扬开来,不知又有多少人为了除魔卫道而葬送性命!当下真是怒不可遏,却又无计可施!这些人如此顽不畏死,又怎能贴身近战,而且寡不敌众,一拼之下,必死无疑!死不足惜,只是糊里糊涂的送了性命,岂不是天下之人最为心寒之事!众人都已明了眼下情形,是以严阵以待,只等这些怪人攻上来,全力将其击退! 这时,那堆篝火正烧到旺处,火舌飞卷,腾焰冲天,柴枝毕剥劈啪之声,响成一片,时间已至半夜子时! 火光映照之下,只见这些怪人僧俗道皆有,双眉带金,两眼瓦蓝,情形看上去诡异之极!只是这些怪人围住夏劲道等人,却也不动手进攻,口中也不再发出唧唧咯咯之声! 双方僵持片刻,张巨山、洪天宝等人已看出情形有异,不过却是不明所以,夏劲道心中明白,不由暗自好笑!这些蛊人既然骇惧他的毒功,他也就放心大胆,泰然处之,静观其变!心中暗道:衍空秃驴真个心毒如蛇蝎,如此歹毒灭绝人伦之事也做的出来!还有那个吴瞎子,也是残忍恶毒之极,日后叫自己遇到定要为武林除害!想到这里,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些蛊人,发现其中并无武当静尘道长等人,心下不由略略一安,不过这些人中了蛊毒之后,非但六亲不认,而且力大无穷,他现在自知武功绝世,但自忖也无把握一击之下将这些蛊人全部制住,而且也无破解蛊毒之法,一时究竟如何,令他不由大为挠头! 张巨山看了半天,不由怔道:“奇怪,这些人分明是来追杀我们的,为何呆着不动,古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古风行也是大为奇怪,摇了摇头道:“我古风行一生经历险恶骇异之事无数,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情形!”洪天宝等人诧异之极,这些怪人凶恶狠绝,此时反而为何不动手了!洪天宝道:“张巨山,我看这些人非人非鬼,一定是中了邪术,你们究竟是如何惹上这些人的!”张巨山愣了半天,终于道:“既然大家都是生死一条线上的人了,我也就无可隐瞒了——!”顿了一顿道,“实不相瞒,我和古兄是奉了教主之命前去少林寺查探少林被焚的真实情况,这些人就是在少林寺发现的,但当时仅是一个怪人而已,我和古兄以二敌一方逃得下山来!”他口中淡淡道来,但已令人隐隐感到当时凶险万端之势! 洪天宝听了不由默默无语,沉吟片刻,又道:“张巨山,你说的教主可是梅三娘,你为何自毁名节,投在他的脚下,任凭驱使,难道不怕天下耻笑!” 张巨山惨然笑道:“这件事没得解释,不过,你洪天宝倘若活到武林盟主大会那天,或许多少能够知道一些!” 洪天宝听张巨山之言心中似乎有无限苦楚,也不由骇然,顿了顿道:“好,我洪天宝一定活到武林盟主大会那天,一定亲眼看看究竟何事令你武当巨子冒天下之大不韪,身受天下武林唾弃之耻!”这句话说的慷慨义烈,貌似责难张巨山欺师灭祖的不齿行径,实也是称赞其磊落胸怀和超凡过人的勇气! 张巨山面色更加惨然,道:“多谢你洪天宝相惜之德,你肯听我这个欺师灭祖之徒讲话,以你九头狮子的为人,我张巨山已是感激不尽!”说着长叹一声,又道:“宝剑堪怜惜何寄?浮生谁为证三生!师傅,你老人家在天有灵,就请保佑徒弟以手中之剑诛奸除恶,重振武当!”声音慷慨悲凉,在这半夜时分,委实令人卒不忍闻,顿生人世多艰,处身何难之感! 夏劲道听了洪天宝、张巨山对答,心中也不由恻然,心道:洪天宝称张巨山为武当巨子,想来张巨山在武当派的身份绝对非同小可,不错,以张巨山这等身份竟肯屈身心月无相教,心中的那份孤独苦楚该是何等的沉重和无奈了,究竟为什么,那自然是又不能对别人说的了,因为忍辱负重也好,欺师灭祖也罢,本就是不能用言语来表白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自己想要报恩,但那罪魁祸首却是自己的父亲,救命之恩不报,岂不枉生天地之间,但父子成仇,又叫人如何忍受、、、、、、!心中翻来覆去,心如乱麻,当真凄苦难言! 这时刀疤脸的古般若沉不住气,叫道:“老洪,咱们总不能困死在这里,他们既然不动,咱们索性一拼,冲出去好了!” 洪天宝一皱眉头道:“还是看看在说,一来这些人俱被邪术所迷,受人控制利用,若将其杀伤,不是英雄所为,二来以张巨子和古大侠二人合力尚难敌一个怪人,我们又怎能以卵击石!”洪天宝听了张巨山那句剖心肺腑之言,也是感触良深,现在对二人改称“张巨子”和“古大侠”,态度明显有所好转,对二人也礼敬多了! 张巨山尤可,点了点头道:“不错,兵书所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不明对方虚实,不可莽撞行动!”古风行听了洪天宝之言却是一阵愕然,随即欢喜无限!要知洪天宝的九头狮子外号,皆因其性如烈火,刚正不阿的性格得来,当真是不容龌龊,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一生虽不行侠仗义,但如果遇到品行不端,卑鄙无耻之人,小到小偷小摸,淫盗采花,大到离经叛道,数典忘祖,不管黑道白道,一概照管,乃是属于侠非侠一类人物,所以武林黑道白道人物都忌他三分,却又对其甚为警钟,声名甚重,在中原镖局位列地三把金交椅,是中原镖局三大当家之一,排在老幺!古风行乃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和其弟古风顷人称黑白双煞,做下大案无数,在江湖上臭名昭著,人见人恶!古风行自打其弟古风顷命丧滇南异土他乡,断指起誓,重新做人之后,头一次被人称赞是游盛天,这一次又被洪天宝称作大侠,情知要九头狮子一句品评,比要了洪天宝的脑袋还要难,而且洪天宝并不知古风行断指之事,如何不叫古风行得了宝贝一般!正所谓一言之褒,荣于华胄,睚眦之恨,彻骨伤寒! 夏劲道也被洪天宝一句不是英雄所为感染,不由对洪天宝佩服之至,只觉做人理当如此,武功高强,不可足谓,有仁有义,才是英雄本色!心下也不由犯难,要想制住这些蛊人,又不伤其性命,恐难办到!如果施展百毒真气,一来不知这些蛊人能否抵抗住自己的绝世奇毒,二来肯定要伤到张巨山洪天宝这些人,不由踌躇难决! 正在这时,只见黑夜当中“嗤嗤”破空声响,几十道细若游丝,但却灿烂已极的光芒,闪烁空中,美丽的景象无可形容! 夏劲道心中大叫道:梅花神剑,这是黄香——!一时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欢喜!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绝情反复缘为何?红尘自有痴情人! 第五十八章 挥剑斩情丝 只见这些金灿灿的光芒须臾而至,正击在这些蛊人头顶神聪穴,双眉间印堂穴,每个蛊人皆中两支,无一错漏!夏劲道对于打穴的功夫所知甚少,寥寥无解,张巨山和洪天宝等人俱是武学的大行家,无不骇然失色,叫出声来!要知这神聪穴印堂穴乃是人体三十六奇穴最为要紧的穴位,稍有差错,便可致人癫狂疯痫,这人于黑夜当中认穴奇准已是令人神乎其技,而且这些蛊人位置错落,力道、穴位皆要因人而异,这人一击之下竟将这些蛊人全部制住,内力之奇也是玄妙之极!只见这些蛊人被制住穴道以后,目光瓦蓝之色渐渐隐去,恢复如常人,只是双眉金黄依旧,情形看上去仍然诡异之极! 张巨山回过神来,大声叫道:“何方高人,多谢救命之恩!”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张巨子,我哪里是在救你,我只是救这些人而已,你不必谢我!”声音清脆已极,宛若银铃,在这寂寥冷清的夜晚显得格外悦耳动听!夏劲道听得正是黄香的声音,不由心头怦怦大跳,他朝思暮想,魂牵梦扰,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见面的人,此刻就近在身畔了,却又感到不知如何是好,只觉一切仿佛是在梦中一般,一时心潮澎湃,竟然呆了! 张巨山和洪天宝对望了一眼,洪天宝大声道:“在下九头狮子洪天宝,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和张巨山一样,均是不料身怀如此绝技的竟然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小姑娘,听他语气也猜不出是友是敌,所以抢先报出名号,以探这个女子来历!对方不知便罢,如果知道他洪天宝的名号,以他在江湖中的声名地位,纵使心怀不善,势必也要斟酌而为! 黄香的声音道:“我不管九头狮子,还是九头豹子,这些人都中了蛊毒,现在被我镇住穴道,只要不动他们的穴道,他们便不会狂性大发,六亲不认。张巨子,洪天宝不管你们把这些蛊人带到心月无相教还是中原镖局,你们一定要把他们带到武林盟主大会之上,我还有事要做,先走一步了!”声音宛若珠落玉盘,清脆悦耳,却也有一种无形的威严在内,令人不得不听她的话!! 洪天宝见这个女子听上去似乎并未把自己放在眼里,但知她没有歹意,不由松了口气,道:“扶危济难,本是英雄所为,这个不消姑娘吩咐,洪某也一定照做!” 黄香的声音道:“英雄也好,狗熊也罢,武林盟主大会上自见分晓——”说着顿了一顿,“咦”了一声,似乎十分奇怪,又道:“洪天宝,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狗熊路过?” 洪天宝见这个女子口中充满讥诮之意,似乎将天下群雄视若无物,念她有解围之恩,也不好发作,淡淡的道:“对不起,洪某所见之人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从未见过什么狗熊!” 黄香的声音道:“洪天宝,不要着恼,这个狗熊很好认得,骑着一匹青色大马,穿着一件火红色的皮裘!” 洪天宝听了这句话,不由一怔,心道:青色大马,火红皮裘,莫不是身边的这个年轻人?——一念至此,饶他如何定力老到,也险些惊叫出声!不错,一定是他,要不自己和贺昌为何无缘无故跌倒,还有这些蛊人为何围而不攻,原来都是这个年轻人暗中相助!这个年轻人身怀绝世奇功,可笑自己真是有眼无珠!想到这里,不由扭头向夏劲道看来,一是表示感激救命之恩,二是询问夏劲道究竟如何!他也是老江湖了,这个女子称夏劲道是狗熊,虽然两人未必有仇,但不明这个女子究竟何意,所以是先以目相询夏劲道的意思! 夏劲道情知再也无法隐瞒,只得向洪天宝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苦笑,然后又摇了摇头,意思是告诉黄香自己不在这里!随即心头涌起一股无法形容的伤痛之感,一时心如刀割,痛苦难当:不错,你就是大义灭亲,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以报黄花叠等人的救命之恩,但又怎能再和黄花叠的女儿在一起!那岂非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连猪狗都不如了吗?心中一时念叨大义灭亲救命之恩,一时又念江夏黄香天下无双,翻来覆去,只决头痛欲裂! 洪天宝明了夏劲道的意思,随即大声道:“姑娘,洪某仔细想过了,的确没有看见这样一个年轻人!” 黄香的声音道:“年轻人——如果没见,怎知他是年轻人,不错,他如果不在这里,这些蛊人又怎会束手不动——!”随着话音甫落,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位白衣女子,还未待看清她的相貌,远处的篝火闪里几闪,忽的一下熄灭!但仅是一瞥之下,已足以令人想见这位女子该是何等的美貌!众人被这位女子的美貌和金针绝技所慑,一时尽皆默然,不知如何是好!夏劲道看见黄香那双美若星凤的眼睛,刹那间心弦一紧,竟然忍不住就要现身相见,心中大叫道:不管什么恩爱情仇,一切都抛开不顾,自己只要和她相见、、、、、、岂料那篝火竟在此时熄灭了,黄香的眼睛突然间就象广袤无垠的夜空上的明星,在夏劲道看来那样的遥不可及,一时间满腔热情化为凉水,心为之一惨:自己又犯什么傻,相见不如不见,又何必自寻烦恼,自己今生负她,只好来生再报了!—— 洪天宝想不到这个女子如此心细,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竟然被她听出破绽,怔了一怔,用力咳了一声道:“姑娘大概不相信我的话,不过实在不巧,现在火光熄灭,恐怕令姑娘辨认不清,不如这样,反正我们天明才能上路,姑娘先到别处找找看,如果找不到,再赶回来也不迟!” 黄香道:“洪天宝,你休要为老不尊,你难道要帮一个大狗熊骗我这个小姑娘不成,他就躲在你们中间,我知道他不敢见我!” 洪天宝不禁老脸一红,但听黄香口气虽然不满,却是长辈相待他的,不禁再也无话可说! 张巨山见洪天宝不言语,忙道:“姑娘,他既然不想见你,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他和洪天宝一样,赶紧夏劲道暗中相助之恩,是以替夏劲道出言抵挡! 黄香道:“张巨子,你的耳朵大概有问题,我是说他不敢见我,你又怎知他不想见我!” 张巨山不料这个女子如此伶牙利齿,不禁哑口无言,心道这是两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旁人又怎好插手,自己也不要和洪天宝一样,被她骂个为老不尊,年轻人的事,还是不要管那么多的好! 黄香道:“你不是要做个大英雄么,为何不敢见我?” 夏劲道听得真真切切,当真心弦欲断,紧咬住双唇,生怕忍不住发出声来,心道:黄香——你既知我不敢见你,你又为何还来找我——想到这里,忽的惊觉王彩雯和十二豹女不见和黄香一起,一颗心惊得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难道,难道、、、、、、浑身激凌凌打个冷战,竟然不敢再想下去! 黄香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你也要和你义父一样做个缩头乌龟,躲起来不敢见人么——!” 夏劲道听了这句,胸中气血翻涌,所有的爱恨情仇全被激起,山崩地陷,万丈波澜,一口鲜血冲到嘴边,一个忍不住哇的喷了出来,身体一跃而起,扑到黄香身边,拉了黄香便走—— 只闻耳边风声咻咻,两人谁也不说话,夏劲道脑海当中一片空白,拉了黄香只是跑啊跑,也不知跑了多少时候,终于坚持不住,啊的一声,一跤跌倒!待的夏劲道悠悠醒来的时候,已然身在一张床榻之上,屋内陈设显是一间客房,但却不见黄香身影,夏劲道又惊又骇,一跃而起,一眼瞥见桌上的两个包袱,火狐裘折的整整齐齐包在其中,怔了一怔,瞧了瞧自己身上,但见衣靴簇新,就连衬里衣服也换过了,心中忽的明白,胸中万丈冰堤顿时化为一江春水,一时心中升起无限柔情蜜意,呆了半晌,蓦然一醒,脸上不由浮现一丝苦笑,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也不知是出于自己想象,还是黄香当真留下了香泽,心中又喜有愁,叹了口气,伸手去提桌上的包袱! 包袱提起,只见下面压着一纸信笺,信笺之上放着一把玲珑精致的匕首,夏劲道认得这柄匕首正是黄香在滇南之际送给自己的家传之宝,后来自己送给了王彩雯,之后在鸿图山庄又回到黄香之手,心念电闪而过,脸色骇然惨变,一把抓起信笺,只见上写:劲道,万里寻你,飘零凄苦不胜,心力交瘁,幸上天怜见,终拜谒虎贲个郎君下。彩雯妹与十二豹女皆落虎口,如念真情,速至叮当堡相救!我先行一步了,黄香!夏劲道看完,不由肝胆皆裂,再也不敢耽搁,将信笺连带匕首揣入怀中放好,提了包袱,一把拉开屋门,径往前店赶! 到了前店,只见店内食客满座,酒菜飘香,几个伙计正在忙着照应,夏劲道四下扫射一眼,见柜台后面掌柜正在埋头笼帐,虎躯一转,到了柜台前面,扬声道:“掌柜——” 掌柜的应声抬起头来,一见夏劲道,堆出一脸笑容道:“怎么,客官醒了?” 夏劲道虽然心急如焚,但也不得不沉下气来,笑道:“是呵——掌柜,和我一起来的白衣姑娘呢,她离开有多少时候了——?” 掌柜的沉吟一下,道:“约有半日光景了——” 夏劲道闻言一喜,心道以自己的轻功相信还赶得上黄香——,一念未了,心却又忽的一沉,既然如此,黄香为何不等自己一齐赶去叮当堡?难道连这半日时分也等不得了么?连忙问掌柜道:“掌柜,此去叮当堡怎么走,有多少路程?” 掌柜的面色一变,看了夏劲道两眼,道:“怎么,客官要去叮当堡——?” 夏劲道见掌柜的如此紧张,忙道:“难道叮当堡有什么名堂不成?” 掌柜的道:“怎么,你竟然连叮当堡的名堂都不晓得,却要去叮当堡?” 夏劲道听这掌柜的如此言语,情知这叮当堡定然大不简单,忙道:“实不相瞒,那位白衣姑娘正是要我去叮当堡找她,还请掌柜指点一二!”说着向掌柜的作了个揖! 掌柜的一脸无可奈何之色,摇了摇头道:“你们两个年纪轻轻,什么地方不好去,偏要去叮当堡——好吧,看你如此至诚,我就告诉你!”说着叹了口气,接道:“这里是魏家集,由此往北大约走上两天半的路程就到叮当堡,不过叮当堡的堡主武功高强,杀人都不带眨眼的,这方圆百里之内无人不晓,那些寻仇的比武的武林好汉从来没有说过有活着离开叮当堡的,我看客官年纪轻轻,也不象会武的样子,还是不要去的好!” 夏劲道听这掌柜的说叮当堡主如此凶恶,不由更加焦虑万分,但他自从鸿图山庄和少林寺两次遇险之后,行事极为谨慎,这叮当堡的名字如此古怪,堡中的布置恐怕比盖鸿图的鸿图山庄还要厉害,常言道强龙不斗地头蛇,若是贸然赶去,只怕中了叮当堡主的毒计,自己还是先打听清楚为好,至少心中有数,也好以防万一,打定主意,又向掌柜的道:“掌柜,但不知这叮当堡缘何叫做叮当堡,好生奇怪?” 掌柜的见他执意要去叮当堡,只得道:“也好,我既然已经告诉你了,索性就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就是,不过我这也是听人家传说,自己也不知是真是假!”顿了一顿,接道:“据说这叮当堡内到处都布满铁索,每条铁索上面都装有无数个铜铃,每个铜铃内都装有无数毒针,这些铜铃无风不响,遇风则鸣,叮当堡的名字就由此得来!”看了夏劲道一眼,又道:“你想,这么多的铁索和铜铃就象天罗地网一般,一个人武功再高,总不能一个都不碰到吧,所以我劝客官还是不要去了,你如果和这叮当堡主有什么过节,听我一句劝忍了吧!” 夏劲道心道:这个叮当堡主布置如此险恶复杂的机关暗器,不知居心何在,但他抓了王彩雯和十二豹女,肯定不是什么好路道!又向掌柜的作了个揖道:“掌柜,多谢你的好意,但这个叮当堡我是非去不可!”说着转身就走! 掌柜的望了望夏劲道的背影,脸色一阵愕然,不禁说不出话来!夏劲道出了魏家集,择了道路,直奔正北而来,他心急如焚,也顾不得惊世骇俗,施展氤氲身法,凌空御气而行,所过之处,路人皆都惊骇四散,恍若见到妖魔鬼怪一般!就这样赶了一个时辰,仍不见黄香身影,夏劲道不由泄气,心道:莫非岔了路不成?不对,往北去叮当堡的路就这一条,难道黄香生自己的气,故意躲着自己不成,她的易容术妙绝天下,自己当真不好认出她来!当下身形落地,站在路旁守侯,一俟有行人过来,就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唬的行人皆都以为他是个傻子,惟恐避之不吉!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夏劲道望眼欲穿,眼珠瞪的有些发蓝,连一个和黄香身材相似的人都没看到,不由来年上浮出一丝苦笑,揉了揉发涩的双眼,心道:自己也真傻的可以,黄香聪明剔透,机智百出,她若真的躲起来不见自己,自己又如何找的到她!当下施展氤氲身法,凌空又行,就这样停停走走,等等停停,到了夜幕降临时分,仍不见黄香一丝踪影,夏劲道不由大失所望,心中暗生悔意,心道:她如此辛苦,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自己怎能对她如此绝情,纵使心有芥蒂,也该对她当面讲明,自己当时避而不见,岂是男子汉所为,又怎能不伤了黄香的心! 夏劲道想罢多时,又忽的自嘲道:你这是怎么了,反反复复,更加有失男儿气概了,你不是已经决定和她一刀两断了么,黄香这么做,岂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你的父亲乃是她的杀父仇人,两个人再在一起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又想她干什么!一时万念俱灰,痛苦难当,长叹一声道:“还是忘了她吧!——”但那曾经生死已共,那耳鬓厮磨,黄香那一颦一笑,实已是刻骨铭心,又怎能说忘就忘,恐怕毕生都难以忘怀了!夏劲道回想起和黄香在一起的历历往事,点滴时光,只觉黄香无一处不是对自己好,无一处不是将心系在自己身上,不由心伤欲碎,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怀中的那柄匕首,夏劲道只觉心胸倥偬,一片惘然! 夏劲道呆了半晌,只觉头脑昏沉欲睡,情知自己已有两天两夜未曾睡觉,先前和司空无畏龙木上人一场恶斗,后来见到黄香又吐了口鲜血,精力耗损过巨,当下在路旁草丛和衣而卧,取出包袱中火狐裘盖在身上,默念氤氲心法,恢复精力,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黎明时分醒来,夏劲道将火狐裘收在包袱包好,又从另一个包袱中取了两快肉脯草草添过肚子,打开水袋喝了两口水,然后将水袋和肉脯包好,将两个包袱捆在身上缚了,抖擞精神,朝叮当堡赶来,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忽听得身后哞哞咩咩的牛叫声和羊叫声! 夏劲道回头一看,只见几个农夫正赶着无以计数的牛羊向这边赶过来,虽是早晨潮湿露重,仍是将路上趟得尘土飞扬,夏劲道欲等黄香,不愿快行,只得将身子闪在路旁,让这几个农夫赶着牛羊过去! 那几个农夫赶着牛羊到了夏劲道身旁,一个农夫将夏劲道仔细打量了几眼,忽然唱了个喏,对夏劲道道:“这位小爷可是姓夏——?”另几个农夫也驻了足,一齐打量起夏劲道! 夏劲道怔了一怔,道:“我正是姓夏,大叔何以认得我?”心道这年头江湖险恶,自己虽不敢称绝无冤家对头,还是小心一些的好!瞧了瞧这几个农夫,肤色黝黑粗糙,面上堆满皱纹,显是多年辛苦劳作,风吹日晒,并无异样,心中不由好生奇怪! 几个农夫面现欣喜之色,相互对望了几眼,先前那个农夫道:“是夏小爷就好,有个白衣姑娘让我们把这些牛羊交到小爷手里,说你有重用!” 夏劲道恍然大悟,不由又喜又愁,喜的是黄香原来早已替自己想好了对付叮当堡的计策,愁的是她为何不与自己一起去救王彩雯和十二豹女,口中道:“是么,那个白衣姑娘说些什么——?” 那个农夫道:“那位白衣姑娘说让小爷好自为之!” 夏劲道眉头一皱,道:“她没说别的么?” 那个农夫摇了摇头道:“没有说别的——!” 夏劲道心头一紧,隐隐约约觉得不祥,忙道:“那位白衣姑娘呢,可是随后赶来了么——?” 那个农夫又摇了摇头道:“没有,那位白衣姑娘是从另一个方向走的!” 夏劲道一时心凉如水,呆了半晌,对那农夫道:“多谢几位大叔了——”说着从包袱当中取出一锭金元宝,递给那位农夫道:“几位大叔辛苦一遭,这锭金子就请收下吧!” 那个农夫一看这么大一锭金元宝,骇得连连摆手道:“那位白衣姑娘已付给我们银子了——”说着从怀中取出几块火石和一个火褶子递给夏劲道! 夏劲道一手接过火石火褶子,一手将金元宝塞给这个农夫,然后夺过农夫手中的长鞭,手腕一抖,鞭子在空中啪的一声脆响,道:“就算我买下大叔的这把鞭子!”说着哄了牛羊就! 那几个农夫从未见过如此花钱的主顾,又是吃惊又是欢喜,皆都回转而去!夏劲道见这些牛羊的尾巴上都束着炮仗,稻草,硫磺一类的易燃物,不由又是好笑,又是替这些牛羊惋惜,心道:也亏了黄香这样古灵精怪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那个叮当堡主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的叮当堡有朝今日不是毁在武林高手的手里,而是悔在一群畜生的蹄下!一念至此,心忽的一沉:奇怪,彩雯师姊和十二豹女既在叮当堡主的手里,自己如果将他的叮当堡毁去,难保叮当堡主不会对彩雯师姊和十二豹女下毒手,以黄香的聪明机智又怎会连这点利害都想不到,还是她有绝对的把握料定叮当堡主不会加害彩雯师姊和十二豹女?!她让自己好自为之,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她不辞辛苦找到自己,还为自己安排好对付叮当堡的计谋,为的就是要救彩雯师姊和十二豹女,又为何不与自己一齐前来叮当堡救人?一时心中疑云滚滚,当真又惊又骇,只恨不能插翅飞到叮当堡一探究竟! 走了约有半晌时分,前面忽见矮山低回,蜿蜒盘旋不知所终,山脚下好大一座山庄,建构十分宏伟,山门紧闭,并无一人守卫!夏劲道情知这叮当堡主自恃他堡内机关了得,固若金汤,所以才如此托大,心下冷笑了几声,将牛羊哄到堡前几十步远停住,好在这些牛羊俱是农家饲养,生性温驯,也不会到处乱跑,夏劲道飞身形凌空扑到叮当堡的山门,手打凉蓬,仔细观望! 但见面前院内,纵横交错悬着无数铁链,铁链上无以数计的铜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得人眼花缭乱,果然和那掌柜的所述无二!这么多的铁链就宛若一张大网,将院子覆盖得严严实实,铁链两端皆系于四周房屋的隐处,离地二尺,人要想进堡,要么猫着腰从铁链下钻过去,要么施展轻功从网上跃过去,但由打山门到第一进中门,少说也有十几丈的距离,平常的轻功一跃至多四五丈,要想一跃而至第一进中门,除非是绝顶的轻功高手,夏劲道看罢眼前情形,不由暗吃一惊,自忖以自己的轻功之身进堡并不在话下,但要想将王彩雯和十二豹女救离出堡可就势比登天了! 夏劲道吸了口气,又往堡内望去,但见中门一连三进,一扇扇都大开着,铁网连着铁网,一眼望不到头,只觉铁气沉沉,乌压压晕眼,气势十分诡异逼人!夏劲道皱了皱眉头,欲待绕到两侧和堡后再查看一番,又不由暗骂自己当真蠢的可以!这叮当堡主既然将堡内布置的如此凶险严密,为的就是防人进堡,又怎会留下漏洞让人可钻!当下扬声喊道:“叮当堡主,小爷救人来了!有本事出来和小爷较量一番!”他灌注内力将声音传出,料想叮当堡主必然听到! 只听得堡内一个声音传出来道:“那个白衣女子果然守信,夏劲道,你既然来了,何不放马过来,听说你的轻功奇妙无比,就让本堡主见识一下你如何飞跃这连环铁网如意铜铃鬼见愁!”声音凌空幢幢而来,内力之强已是登峰造极! 夏劲道听这叮当堡主的内力修为实不在剑帝司空无畏之下,不由一怔,想不到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叮当堡主竟然也是个绝顶高手!心道:此人武功既高,堡内机关又如此险恶,自己万万不可小觑了他!听他的口气,他似乎并不知道黄香是谁,要不断然不会让黄香去找自己通风报信,他劫掳王彩雯和十二豹女,恐怕不只为了见识自己的氤氲身法这么简单——想到这里,口中道:“叮当堡主,我的朋友如果少了一根头发,小爷定把你碎尸万段!” 叮当堡主的声音道:“夏劲道只要你能活着闯进堡来,自然会见到这些娇滴滴的美人,本堡主在大厅恭候着你!” 夏劲道听这叮当堡主口气十分轻薄无礼,不由大怒,两记劈空掌发出,击到铁网之上,但听的铃声大作,从铃内射出无数的毒针射上天空,眼前登时被蓝色的毒烟笼罩,令人毛骨悚然!夏劲道这两记劈空掌乃是用了隔物传功的本领,但见掌力沿着山门、中门,一进进院落传过去,掌力所过之处,铁网摇颤,铃声大作,势若排山倒海一般,铃声之中还不断夹有人的惨叫之声,想是有人被毒针射伤!夏劲道露了这一手惊天动地的内力,立意扬威,迫使叮当堡主不敢轻举妄动,伤害王彩雯和十二豹女,口中道:“叮当堡主,你见识小爷的厉害了吧,识相的,快把人放了!” 叮当堡主的声音道:“好你个夏劲道,有本事就将本堡连根拔去,想让老子放人,办不到!”声音又骇又急,想必也是被夏劲道威力无俦的掌力所慑,不称“本堡主”改称“老子”,方寸已是大乱! 夏劲道听这叮当堡主此语,情知今天绝非善了之局,这叮当堡主激他将叮当堡连根拔去,乃是料夏劲道内力纵使深厚无极,也必有耗竭之时,到得夏劲道精疲力尽之时再出手对付夏劲道,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当然叮当堡主不知夏劲道此时的内力修为已至生生不息,穷通无极的无上境界,将他这苦心经营毕生心血叮当堡毁去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夏劲道识破叮当堡主的用心,不由又是可恨又是可惜,心道:这叮当堡主如此冥顽不化,倒和司空无畏是一流人物!他不知为了何故要苦苦与自己为敌,自己要毁了这叮当堡并不甚难,只是叮当堡主万一狗急跳墙伤害王彩雯和十二豹女可是不妙,再说自己如以内力将这叮当堡悉数毁去,传扬江湖,到时人人皆对自己畏若鬼神,皆都避之大吉,不敢亲近,自己落的只身孤零零,朋友半点无,纵有绝世神功又有何用,那可当真是最为悲惨不耐之事了!还是用黄香的计策比较妥当,叮当堡主虽然做梦也想不到他的叮当堡会毁在一群畜生的蹄下,但也不会逼得他狗急跳墙,魔性大发!打定主意,口中道:“好——叮当堡主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小爷今天就成全你这个心愿,不过我的朋友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将你堡内人等杀得鸡犬不留!” 叮当堡主的声音道:“好,老子就领教领教你的手段,老子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到时候你还不敢进堡,休怪老子辣手摧花——这些美人就全一个个人头落地!” 夏劲道道:“好,就以一柱香时间为限,叮当堡主你若食言,定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他想不到叮当堡主竟会作茧自缚,不由大喜! 叮当堡主的声音道:“夏劲道,是你死定了!你纵有千军万马,也休想破老子这铜墙铁壁固若金汤的叮当堡,哈哈哈!” 夏劲道冷笑一声,也不答话,身形一翻,落到山门之前,用手一推,触手冰凉,果然是铁铸的山门,两边墙堡也是以石块砌成,高大浑厚,坚固异常,心道:难怪这叮当堡主如此狂妄自信,这叮当堡主果然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一般,换了普通人的确无计可施,这叮当堡主不知以此堡害了多少武林好汉的性命,今天他遇到自己,也算是走到头了!当下身形后退几步,真气一提,吐气开声“嗨——”两道劈空掌力发出,只听轰轰两声巨响,山门应声而倒,砸在地上,发出咣的两声巨响,夏劲道神功初试,信心倍增,身形游走,对着堡墙连发数掌,他的掌力当真有排山倒海一般的威力,堡墙皆都轰然倒塌,尘嚣四起,乱石飞溅,惊天动地,声音震耳欲聋,只听得堡内传出惊心动魄的骇叫声,显然堡内之人也不知这堡外发生了什么变故! 待一会,灰尘散去,夏劲道面前出现一个七八丈宽的大豁口,他不敢怠慢,施展轻功翻回那群牛羊之处,那些牛羊也被惊的四处逃散,夏劲道笑道:“乖乖,你们就是我夏劲道的千军万马,今日破此叮当堡,除魔卫道,惩恶扬善,也是奇功一件,我夏劲道定当为你们立万牲冢,刻碑纪传,以为牛子羊孙之楷范,亦为武林中人警戒留念!”当下取出怀中火石点燃火褶子,施展轻功,纵落起处之间已将牛尾羊尾所系的鞭炮稻草硫磺点燃,那些牛羊生性再温驯,此际尾巴上着了火,疼痛难忍,也不顾互相挤压践踏,四蹄撒开,拼命向前面叮当堡的断桓缺口冲去,但听的鞭炮声噼啪叮当,牛叫声哞——哞,羊叫声咩咩,声音宣天彻地,热闹非凡! 这么多的牛羊就宛若潮水一般,势不可挡,叮当堡的铁链铜铃网,再如何结实牢固,再如何鬼见愁,在这势若潮水的牛羊大阵大阵冲击之下,也是不堪一击,可笑那叮当堡主的铜铃毒针皆是为了对付飞跃铁网的轻功高手而设,毒针全是向天发射,此时对这些牛羊就成了破铜烂铁,一文不值了!这时候,先前的鞭炮声,牛吼羊叫声,再加上铁链崩断声,房倒屋塌声,铜铃声,毒针破空声,已是乱得不可开交,无可形容! 那领头的几十头肥水牯牛,被铁链勒过,更是兽性大发,负痛狂奔,沿着中门一进进冲去,那些群羊则是四下乱窜,直奔两侧院落,随后的牛羊也拼命往堡内冲去,其间也有不少牛羊倒下,皆被身后牛羊践踏而过,地上顿时血流成河,活着的牛羊一见同伴死了,更加疯狂在叮当堡内横冲直撞,不一会,偌大一座叮当堡被这牛羊大阵冲得七零八落。破败不堪,又待片刻,堡内到处浓烟四起,火舌冒上天空,彻天映日,叮当堡顿时陷入一片火海当中!只闻的牛羊毙命之声,人群奔走呼喊之声不断传来,声音惨不忍闻! 夏劲道天性笃仁守善,目睹此情此景,心下也不由一阵惨然,但对头乃是穷凶极恶之人,也容不得半点怜悯,当下长啸一声,施展氤氲身法直扑入堡,眨眼便至叮当堡中心大厅,但见大厅前广场周围列有一二百人,各执刀剑,正在严阵以待!大厅前十几具肥水牯牛委顿在地,头骨迸裂,显是被人用重手法击毙。大厅廊下石阶摆着一张香案,案上香炉之内一线香正燃过半,香案之后站立五人,领首一人,身材颀长,面白如玉,一身紫袍,是个中年人,夏劲道再往紫袍人身后四人望去,不由大吃一惊,原来这四人正是大理段王府四大总管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 夏劲道认出上官虹四人,已明其故:这叮当堡主原来是受了上官虹四人挑唆,上官虹志在绝情七剑,竟使出这等卑鄙无耻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也不知彩雯师姊和十二豹女落在他们手里现在如何!瞧了瞧大厅四周并无王彩雯和十二豹女身影,不由又惊又怒,口中道:“这位紫袍人想必就是叮当堡主吧,一柱香还未燃尽,小爷已平安入堡,你还不赶快放人——!” 紫袍人双目打量夏劲道片刻,点了点头道:“不错,老子正是叮当堡主木羽花,夏劲道老子只答应你一柱香时间入堡便不杀那些女子,又何曾答应放了她们!” 夏劲道怒极反笑,道:“木羽花,小爷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听信无耻小人挑唆,苦苦相逼?” 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四人勃然色变,上官虹喝道:“夏劲道,你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 夏劲道鼻孔中哼了一声,不理上官虹兀自对木羽花道:“木羽花,小爷只和你一人说话,你到底如何才肯放人?” 木羽花道:“老子毕生心血毁在你这小狗手中,你自短双手双脚,老子便放人——!”他做梦也没料到自己固若金汤的叮当堡竟被夏劲道弄来一群牛羊轻而易举毁了,气的差点吐血,此时一提,兀自浑身发抖! 夏劲道听了木羽花此等言语,反而平静下来,心道:他们人多势众,又是穷凶极恶之徒,自己不知王彩雯和十二豹女关在什么地方,断不可贸然动手,自己还是探探木羽花的口风再说——打定主意遂道:“木羽花,是你自己说让小爷将你的叮当堡连根拔去的,现在叮当堡虽然庄院被毁,但根基仍存,小爷已是手下留情,你现在自食其言,又岂怪的小爷!” 木羽花被夏劲道气的胸口一热,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但此人也是刚狠之极,竟然视若未见,面色丝毫不变,双手一摆,止住手下欲来相救之人,又道:“好胆色!果然英雄出于少年,老子佩服之极!” 夏劲道也不由不佩服木羽花的一股狠戾之气,心道:此人如此凶悍,到是不易对付,他们抓了彩雯师姊和十二豹女诱自己前来,不知究竟是何居心?想了一想,忽的明白,定是上官虹四人不知绝情七剑如何用法,是以诱自己前来问个明白!明了对方居心,情知自己不说出绝情七剑的秘密,木羽花绝对不会对王彩雯和十二豹女下毒手,当下沉住了气,笑道:“木羽花,过奖,过奖,到是你心宽量广,能容人所不容之事,真叫小爷佩服万分!” 木羽花又吃夏劲道一气,险不些又吐出口血来,望着夏劲道竟然说不出话来! 夏劲道又道:“木羽花,你看这漫天大火,快要烧到大厅来了,你这些手下还是傻愣站在这里不去灭火,等一会,这叮当堡被一把火烧光,岂不是连个容身的窝都没有了,惨极惨极!” 这时候,齐天大火从四面席卷过来,欲要将这中心大厅吞噬一般,浓烟呛鼻,房倒屋塌,梁檩坠地之声不绝于耳,惊心动魄,已不闻牛羊叫之声,想必已然死绝!浓烟当中夹着牛羊尸体焚烧的气味,腥臭无比,中人欲呕! 木羽花的手下一来只顾着迎敌,二来木羽花淫威之下,不敢擅自做主,现在被夏劲道一提醒,发一声喊,抛了手中兵刃,夺门四散就要忙去灭火!木羽花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堡在人在,堡亡人亡,都给老子回来,先灭了这仇人再说!”但生死攸关之际,又有人会听他说话,有的人听了他这等言语,反尔逃命而去,连火也不救了!一时大厅广场上只剩下夏劲道、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和上官虹四人的二三十个弟子!不一会,大厅外四面响起泼水声,扑打声,叫嚷声,那火势虽猛,但被木羽花的手下拼命灭火,竟然将火势阻住! 木羽花脸色阴沉之极,站在廊下一言不发!上官虹一见木羽花脸色,情知不妙,忙大声喝道:“蠢材,还傻愣愣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灭火!”四人的弟子连忙应了声是,慌慌救火而去!上官虹又对木羽花道:“木堡主,不必生气,那箱内的珠宝,纵盖十座叮当堡也不止,再说我们知道了绝情七剑的秘密,放眼天下,莫敢不从,名利财富唾手可得,取之不竭,舍砖而得玉,岂不是大大的美事!” 木羽花点了点头,对夏劲道道:“夏劲道,你投降吧,老子一时高兴,就饶你不死!” 夏劲道听上官虹之言竟是要吞并中原武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道贼子野心,一蠢如斯,我中原武林人才济济,岂容儿等觊觎染指——对木羽花道:“木羽花,你也是中原武林人士,为何要帮上官虹对付自己人,你的良心难道被狗吃了!” 木羽花道:“这个老子不管,老子只知你毁了老子的叮当堡,要让你拿命来赔!” 夏劲道见这木羽花不见棺材不落泪,情知多说无益,道:“木羽花,小爷杀你易如反掌,你若识相,赶快放人,惹得小爷性起,打断你的脊梁骨!” 木羽花道:“好吧,老子就看你如何打断老子的脊梁骨!就凭你掌震铁网的那几掌破掌力,也敢口出狂言!” 夏劲道笑道:“木羽花,小爷劝你还是好自为之,不要把话说的太满,小爷当真打断你的贱骨头又如何——?” 木羽花一怔,大怒道:“你——”嘴巴张了几张,竟然说不下去! 夏劲道道:“高手相争,最忌心浮气躁,木羽花,我看你如此易怒,想必武功也高不到哪去,怪不得要用一些破铜烂铁来唬人了!” 木羽花被夏劲道连羞带辱,终于忍不住,哇的又吐出口血来! 上官虹连忙劝道:“木堡主息怒,为这小贼不必如此大动肝火!”又转身对夏劲道道:“夏劲道,你开口中原武林,闭口中原武林,你可知你也是半个滇南武林人么?” 夏劲道一怔,道:“此话怎讲?” 上官虹冷笑一声道:“夏劲道,你身上的武功有氤氲门的氤氲身法和百毒门的百毒真气,这难道不算是半个滇南武林人么!” 夏劲道不知上官虹打的什么主意,也冷笑一声道:“是又怎样?” 上官虹道:“你承认就好!夏劲道,你如果有种,就不用这两种武功,我们今天就借这叮当堡比试一番,我上官虹若是败了,非但磕头认罪叫你三声爷爷,而且今后发誓绝不再踏进中原武林半步,你如果败了,就把绝情七剑的秘密告诉我们,你说怎么样?” 夏劲道明了上官虹用心,不由大笑道:“上官虹,亏你也是滇南武林一代掌门,说出话来也不怕叫人耻笑!好——小爷今天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我不用氤氲身法和百毒真气就是——!”他现在艺高人胆大,自是不将上官虹放在眼里! 上官虹闻听此言,不由心下狂喜:这小子虽然现在内力深的有点邪门但他不用氤氲身法和百毒真气,所会武功就只剩游盛天的霸王拳和奔雷掌了,自己的千变掌正是这两种拳法的克星,这小子狂妄的不知天高地厚,可怨不得自己心狠手辣——!口中道:“好,夏劲道,你虽然年少,确是个了不得的英侠,不过——”说着话锋一转,有道:“不过,你我比武,到时难免有性命相搏之时,你情急之下,万一施展毒功伤人,我可是防不胜防,再说我上官虹败在滇南武学之下,也是虽败尤荣,总比败在你们中原武林这些下三滥的武学要强的多了,哈哈哈!”说着放声大笑,他老奸巨滑,是以用言语钉死夏劲道,叫夏劲道不得反悔! 夏劲道少年心性,闻听此言自是大怒,喝道:“总使下三滥的武学也要胜你!上官虹,你废话少说,放马过来吧,我要不打的你磕头求饶叫我三声爷爷,我夏劲道就绝不姓夏!” 上官虹见夏劲道果然上当,心中更是狂喜交加,面上却故持镇静,摇了摇头道:“夏劲道,你姓什么我管不着,但性命攸关的事,可是半点也马虎不得!” 夏劲道一怔,强压怒气道:“上官虹,你究竟要想怎样?” 上官虹道:“既是比武,少不了要有个证人,你我就请木堡主做个证人如何——?”说着转对木羽花道:“还请木堡主主持公道——!” [正文:第五十九章陈庭列罪] 木羽花脸色阴沉之极,半晌方道:“上官大人,你和夏劲道的恩恩冤冤我管不着,却为何把事情扯到中原武学和滇南武学上来,事关中原武林声誉,我木羽花可不敢给你主持这个公道——!”原来木羽花虽然贪图财宝,但自己毕竟也是中原武林中人,先前他认为夏劲道纵有三头六臂,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已,三下两下就会轻易解决,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难缠,自己非但搭上了自己苦心经营毕生心血的叮当堡不说,现在还被扯到上官虹和夏劲道比武这件事情上来,他夹在其中,不由好生为难,事关中原武林声誉,委实令他心下难安,踌躇不决! 上官虹心中冷笑了一下,暗道:木羽花,你既已把鞋湿,又怎得上江岸,你想置身事外,那可万万办不到——但他也不敢直接出言得罪木羽花,否则弄巧成拙,逼的木羽花反戈一击要助夏劲道,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口中道:“木堡主,切末把这件事情看的如此严重,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我是要教训教训他,再说他毁了堡主的叮当堡,我也是替堡主你出口恶气,以免日后传扬江湖,说叮当堡是毁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教中原武林耻笑堡主——!”他这番话,软中夹硬,绵里带刺,要木羽花明白利害,不得脱身! 木羽花情知这件事既已做下,再无后退可能,如今之计,还是先制住夏劲道再作打算,点了点头道:“这场比武只是你们互相解决自己的恩怨,不关滇南武林和中原武林之事,死伤自负,旁人不得插手——!” 上官虹摇了摇头道:“木堡主这番话说的太轻巧了——!” 木羽花一怔,道:“上官大人,此话怎讲——?” 上官虹道:“木堡主不知这小子的氤氲身法和百毒真气的厉害,他万一不守信诺使将出来,别人又岂可奈何——!” 木羽花道:“说的也是,那又怎样?” 上官虹冷笑了一声道:“我要木堡主,只要看到这小子使出一招这两种武功,你便下令杀掉那些女子一个,他使出两招,你就杀掉一双,只有这样方才显得公平!” 夏劲道闻听上官虹此言,简直孰可忍是不可忍,破口骂道:“上官虹,你好恬不知耻,小爷若不杀你,誓不为人——!”说着弯腰双手提起一具牛尸举过头顶,大喝一声掷向上官虹!这条肥水牯牛少说也有七八百斤,被夏劲道奋力掷出就若泰山压顶之势,威不可挡! 木羽花首当其冲,不由大骇,想不到夏劲道膂力如此惊人,不敢硬接,撤身闪到一旁!上官虹身为一代掌门,自恃身份,颜面要紧,只得硬接硬架,真气一提,双臂较力迎住牛身一挡,身形后撤一步,将牛尸冲力一卸,然后不待牛尸落地,双掌左右一分,已抓住牛的前后蹄,大喝了一声:“开——!”他内力也当真了得,只见这具壮硕的肥水牯牛应声被他撕裂成两半,牛肠牛肚血水淋漓,当真骇人已极!上官虹将两挂牛体扔在地上,对木羽花道:“木堡主,这小子如此可恶,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木羽花点了点头,转对夏劲道喝道:“夏劲道,你用巧计破了老子的叮当堡,我看你这回又如何用巧打败上官大人,你如果施展上官大人所说的那两种武功,休怪老子辣手摧花——!” 夏劲道笑道:“木羽花,你和上官虹本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气,小爷可信不过你,不过你若敢动我的朋友一根头发,我夏劲道一定将你扒皮拆骨,大卸八块!” 这时上官虹飞身从石阶跃下广场当中,喝道:“夏劲道,你死到临头,还说大话,我到要看你如何在我千变掌下逃生——!”他现在有恃无恐,当真得意之极! 夏劲道大踏步走到上官虹面前,随便站了个姿势,道:“上官大人,你可不要手下留情啊!”他现在功力已臻化境,自不需普通人一样先要拿桩定式提功运气,如此大喇喇的架势在旁人看来当真是嚣张之极! 上官虹正摆出他的幽灵千变掌的第一式“二鬼叫门”,听了夏劲道一句叫他不要手下留情,已是一怔,及至看清夏劲道非但连身上的包袱也没除下,所摆姿势也是不松不散、不伦不类,分明是丝毫未把他放在眼里,险不些把鼻子都气歪了,叫道:“你自己找死,哪个对你还手下留情——!”双掌一探,径向夏劲道面门拍来,但见两掌一出之际,已是形成两朵斗大的掌影,令人不辨掌形!上官虹的幽灵千变掌,讲究出掌成团,团团环环,只见掌影,不见掌形,其间蕴涵有拳法、擒拿手、点穴手变化繁复,确是武林一绝!他这一招制敌机先,志在必得,掌指之间隐含风雷之声,威力端是非同小可! 夏劲道存心戏耍上官虹,施展氤氲心法,身体随掌风荡出三尺,叫道:“上官大人,好掌法!可惜奈何小爷不得!”上官虹双掌落空,不由大怒,喝道:“这是氤氲身法,夏劲道你出尔反尔——!”夏劲道摇了摇头笑道:“上官大人,你错了,我这是做个样子给木羽花看看,要不他不知什么是氤氲身法,岂不难为他做这个主持人!” 木羽花见夏劲道的身体竟似轻不受力,被掌风一荡即退开三尺,不由又惊又羡,道:“夏劲道,我已经看清楚了,你们不要浪费时间,比武开始吧!”他这才知道上官虹为何不惜苦心,宁肯落个骂名也要迫使夏劲道就范了,想不到天底下竟有如此奇妙的轻功身法,他自负轻功盖世,一时也不由气沮! 夏劲道笑道:“木羽花,你看清楚了就好——”说着沉肩缩腹,双腿下压,蹲了个马步,双拳下摆,这正是霸王拳的第一式“霸王举鼎”式,昔日西楚霸王项羽正是籍此力举八百斤的大鼎而名震天下,四路好汉来投!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雄风自此千古流传,人所称颂!夏劲道摆好架势,道:“上官大人,请吧——!” 木羽花见夏劲道由轻灵的身法忽转为凝稳沉实的身法,而且功架极坚,火候十分老到,凝神敛气,渊停狱峙,不由一怔,心道:这小子果然有点邪门,他下盘极坚,分明是外家硬拳的套路,又如何习得那等奇妙如斯的轻功,瞧他这两种功夫俱都炉火纯青,没有二三十年的苦功绝计练不成,他小小年纪何以有如此修为,当真奇怪!他不知夏劲道的氤氲心法乃是世界上至一无上的心法,非得天生禀赋如此不能练成,而且夏劲道和黄香跌下梅花山断魂崖之后,终日以梅花鱼为食,那梅花鱼造化神奇,当真有脱胎换骨,炼筋洗髓的神效,后来夏劲道被罩于少林寺文华钟内,潜心破法,列缺搜诣,已领悟至高无上的武学真谛,再后来在阎王谷经阎王谷主坦塔蒙珠无心点拨,至此神功练成,内力之雄可以说千无古人,后世难寻!若非夏劲道天性笃仁守善,朴实无邪,又哪里还有他们命在!木羽花呆了半晌,提醒上官虹道:“上官大人,小心,我看这小子大不简单!” 上官虹也不知夏劲道的神奇际遇,见夏劲道摆的仍是极为普通的武功基本步式,自然不放在心上,口中道:“多谢——”声音甫毕,幽灵千变掌的第二式“煞星照命”已然发动,但见团团掌影向夏劲道当胸击去,当真有一丝丝阴惨惨的鬼气! 夏劲道默念化字诀,全身穴位气眼大开,笑道:“来的好——!”上官虹见夏劲道竟然不躲不闪,似要硬接自己双掌,不由大喜,心道你功力再厚,也不及我几十年的修为,这一掌不震的你吐血而亡,也要令你骨断筋折——眼中凶光毕露,双掌原式击出,大喝一声:“着——”只听两声巨响,上官虹一掌击在夏劲道外肋,一掌击在夏劲道小腹,这两掌击的结结实实,凶狠无比,就连木羽花、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四人也不由惊叫起来! 夏劲道大笑道:“好舒服,上官大人你是要替小爷抓痒么——!”右手从怀中取出匕首,手腕一翻,已勒住上官虹咽喉,上官虹双掌击中夏劲道,只听声音响的异乎寻常,夏劲道并没倒下,一怔之间眼前寒光一闪,已被一柄匕首逼住喉咙,不由骇得魂飞天外,面无人色,失声叫道:“你——你这是什么武功——?”声音带着哭腔,委实可怜得要命!这一变故石破天惊,木羽花、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四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一揉,不由呆若木机! 夏劲道笑道:“总之不是氤氲身法和百毒真气,怎么样,上官虹,你可服气?” 上官虹此时哪敢有半点抗拒,连连点头道:“我服,我服,我叫你夏爷爷还不行么——!”说着连声叫了夏劲道三声爷爷,他现在体若筛糠,与方才的趾高气昂已是判若两人! 夏劲道笑道:“我可没有你这等没骨气的孙子,不过今天不杀你,难消心中怒气——!”说着作势就欲动手! 上官虹毕竟老奸巨滑,性命攸关之际,竟又被他想到一个主意,连忙大喊道:“夏劲道,你杀我不得——!” 夏劲道呸了一口道:“你方才还叫我爷爷,怎么现在做孙子的又直呼起爷爷的姓名来了,好,你若说出小爷不杀你的理由,就饶你一条狗命——!” 上官虹道:“夏劲道,我们四人是奉王爷之命前来追缴绝情七剑,而且你和白展——不,白娘娘的情事早已被王爷知晓,你若杀了我,王爷一定不会不会饶了白娘娘——!” 夏劲道心中又惊又怒,白展凤幽怨凄恻楚楚可怜的眼神立时浮现眼前,不由一阵伤痛,他本就无心要杀上官虹,只不过是要教训其一番,让上官虹不敢在肆意为恶,现在听上官虹此言,更加下不了手,不管是真是假,他再也不忍心叫白展凤受到一丝丝牵连,努力震慑心神,强颜笑道:“上官虹,你信口胡诌!段王爷亲政爱民,要那杀伐之物又有何用!再说白展凤已是段王爷的人了,要杀要打,任由王爷处置,又与我何干?!”说着顿了一顿道,“上官虹,你怙恶不悛,作恶多端,委实饶你不得——就割你一个耳朵以示惩戒——!”心道如此饶过上官虹,实是难改其恶根,割他一个耳朵,他日后无脸见人,自然不敢肆意为恶! 上官虹不料夏劲道竟然无动于衷,骇得失声大叫道:“救命——!” 夏劲道好笑道:“你叫救命也没用,就是段王爷此刻也救不了你——!”手腕一翻对准上官虹的耳朵就要割下——就在此时,只见由打大厅内一道光华激射而出,正击在夏劲道的匕首上,要不是夏劲道现在功力深厚,匕首险些就要脱手而飞,上官虹则趁此机会飞身跃上廊下石阶,东方胜、司徒青山、柳逢春齐声相询,上官虹惊魂稍定,他并未受伤,只是摇了摇头,口中也不答话! 夏劲道手持匕首,心中又惊又骇,这道光华正是奴剑术,忽的想起黄香那句要他好自为之的话,浑身登时激凌凌打个冷战,只觉一股凉意从背脊直透下去,心想难道、、、、、、难道是自己的父亲——!双眼盯住大厅门口,又是激动又是恐惧!脑海当中往事一幕幕飞快闪过,令他茫然惘然,只觉此刻仿佛是梦中一般! 只见从大厅内慢慢踱出一个白衣男子,右手拎着一口宝剑,头上面纱罩面,令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只是一双眼睛亮得异乎寻常,目光从面纱射出来,凛冽如刀,令人不寒而栗!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一见此人出来,皆都面色肃然,垂手而立,恭恭敬敬的道了声:“夏大侠——!” 夏劲道闻听此言,再也按捺不住,失声叫道:“父亲——!”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眼泪早已扑簌簌落下,目光模糊当中,眼前的一切景象也都摇晃不清起来! 持剑人正是夏凌霜,他左手一摆,道:“劲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咱们父子重逢,你应当高兴才是——!” 夏劲道悲情已过,擦了一把泪水,点点头道:“父亲说的是,孩儿听话就是——!”他头脑渐趋冷静下来,心中一连串的疑问涌起,嘴巴张了几张,终究羞于启齿,因为他的每一个疑问都是对他父亲不敬,有失孝道,他天性笃仁守善,这样的话终究觉得说不出口,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祁盼他父亲夏凌霜能给他一个圆满的解释!除此之外,什么都觉得无所谓了,什么天下无敌,什么恩爱情仇,他现在只想知道他的父亲为什么是个杀人狂魔,为什么要劫掳王彩雯和十二豹女,八年的漫长等待,他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他的父亲,无时无刻不在祁盼着父子重逢的这一天,却想不到父子相认竟是这样一番令人心伤欲碎,这样的令他不能接受,夏劲道想到一切的种种可能,只觉心头泣血,欲哭无声! 夏凌霜道:“劲道,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问,有许多委屈,但我只能告诉你,我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报仇,所有的一切,你等到武林盟主大会之时,就会明白!” 夏劲道心中苦笑了一下,难道为了报仇,就可以不择手段,就可以滥杀无辜,甚至父子见面都还要蒙着脸,这样的父亲岂非是一点人性都没有—— 夏凌霜见夏劲道一声不吭,情知无论如何也难释夏劲道心中冰山,何况他心中的秘密本就不可告人,也不能告人,只得干笑了一声道:“劲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所误会,但我并不怪你,我做为一个父亲实在欠你的太多,八年的漫长岁月,足以改变世间的一切,也包括父子之间的情分——!”这一句话,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假惺惺的,但世间的一切,一开始就注定了不能回头,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无论是对是错,当你觉得错了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晚得甚至已到生命终结,这时候,你除了自欺欺人以外,还有什么办法来逃避来自心灵深处的惩罚!所以获得新生的办法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一是改过自新,重头作人,二是彻底忘了自己,将心放逐灵魂之外!夏劲道听了这话,心更加为之一凉,紧咬住嘴唇,仍就一声不吭! 夏凌霜又道:“劲道,今天为父请你来,是有一件事求你——!”他情知夏劲道必不答声,径自又说下去道:“金巨失踪,那武林盟主令想必在你身上,你就把武林盟主令交给为为父吧——!” 夏劲道听了这句,如同当头一棒,心头狂震:金巨失踪,武林盟主令为何会在自己身上,难道金巨会亲手把武林盟主令交给自己保管不成?武林盟主令根本未在金巨身上,为何会在明空大师手里?明空大师又为何把武林盟主令交给自己?还有自己和明空大师素未谋面,他又怎知自己姓夏,难道只因自己和佛门有缘?铁心中骇异无比,再也忍耐不住,道:“父亲,你找我来,难道就是为了武林盟主令么——?”此言一出,心中又惊又痛,一时对他父亲的一丝希望彻底灭绝! 夏凌霜没有听出夏劲道语气有异,大喜道:“这么说,武林盟主令就在你身上了,我果然没有猜错——!” 夏劲道心中更加恼恨,道:“父亲,你把我送给金巨做义子,为的就是武林盟主令了——?” 夏凌霜一怔,这才觉得夏劲道有些奇怪,忙道:“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劲道淡淡道:“我只是想弄个明白——!” 夏凌霜道:“劲道,我不是说过么,等到武林盟主大会之时,你自然会明白一切!”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我不管什么武林大会,什么盟主大会,我不想参加,我只是想问你把我送给金巨做义子,为的是不是武林盟主令——?”他不再称夏凌霜为父亲,实是耻于他父亲夏凌霜阴险恶毒的为人! 夏凌霜沉默片刻,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那就是了,你又怎知金巨一定会把武林盟主令交给我——?” 夏凌霜道:“金巨膝下无子,一定会把你视若己出,当然会把武林盟主令交给你了——!” 夏劲道道:“那你不怕金巨万一发觉,一怒之下会把我给杀了么——!” 夏凌霜道:“那怎么会,金巨视你为亲生儿子对待,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会伤你一根毫发——!” 两人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又哪里象是父子间对话,分明是仇家在互相质询!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五人面面相觑,又惊又疑! 夏劲道叹了口气道:“这么说一切都是你筹划好的,那你说报仇,仇人就是金巨了——!” 夏凌霜也叹了口气道:“天下负我之人皆是我的仇人,又何止是金巨!” 夏劲道闻听此言肝胆皆裂,失声道:“那要怎样,难不成要将这些人全都杀了——?” 夏凌霜忽然哈哈狂笑道:“我十六年含垢忍耻,苟残延喘活到今日是为了什么——八年沧海横流,漂泊孤苦又是为了什么,如不杀尽仇人,又怎对得起手中之剑——!”手中长剑脱鞘飞上天空,盘旋缭绕,光华四射,就宛若一条银龙威慑当空,情形奇幻怪异,委实不可形容! 夏劲道惊的头痛欲裂,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强自支持,痛声道:“你已杀的人够多了,为何还要再造杀孽——!” 夏凌霜口中发出一声奇异的哨音,长剑飞还入鞘,耀空光华顿时泯灭无遗,情形突兀森郁,就宛若幻觉一般,夏凌霜道:“劲道,你不知那些人实是罪不可恕,一切到武林盟主大会你自然会明白为父的苦衷,还是把武林盟主令交给我吧——!”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我不要报什么仇,我只要父子团聚,快快乐乐过普通人的日子——!”他心中悲痛莫名,只盼能用真情打动这个已经魔性大发不可救药的父亲,但他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喊:这是不可能的,夏劲道!这是痴心妄想、、、、、、 夏凌霜道:“待得大仇已报,我自会和你归隐山林,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夏劲道道:“无边杀劫,冤魂索命,又谈何逍遥自在——!” 夏凌霜大怒道:“劲道,你这是教训为父了——!”他色厉内荏,心中实是又惊又骇! 夏劲道苦笑道:“我只希望我的父亲不是个杀人狂魔,多行不义,必遭报应!” 夏凌霜更加怒不可遏,厉声喝道:“你这是大逆不道,恩仇必报,天经地义!你非但不帮为父报仇,反而横加指责,不要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夏劲道一时彻骨心寒,绝望之极,悲声道:“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不仁不义,阴险恶毒,滥杀无辜,泯灭天良——!”说着扑通双膝跪倒在地,又道:“我任你怎么处罚,只让你放了王彩雯和十二豹女,我一人做事一人担,不干这些小女子的事!”他当真悲恸万分,欲想痛哭一场,但眼中却已无半滴眼泪! 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相顾大骇,想不到夏劲道小小年纪性情竟如此刚烈,饶他们如何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也从未见过这等父子相残的惨剧,无不被夏劲道仁义折服,一时大生恻隐之心,五人齐声劝道:“夏大侠,虎毒尚不食子、、、、、、就饶恕令郎这一回吧!” 夏凌霜半晌无语,面巾突突直抖,显见已是震怒异常,突然把手一挥,喝道:“木堡主,放人——!” 木羽花应声转入大厅,只听他一声惊叫,身形倒跃而出,大叫道:“人都不见了——!”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闻言一阵大乱,四人挤进大厅一阵观望,无不失魂落魄,重又退回廊下站定,神色沮丧万分! 夏凌霜发出一阵狂笑,声若夜枭狼嗥,笑声忽的一顿,几欲令人心弦崩断,厉声道:“好小子,想不到现在你非但武功了得,心计也是高明许多,竟暗中使人算计你老子——!”言语粗浊莽重,已是狂性大发! 夏劲道面无表情,摇了摇头道:“我只身一人而来,并无约帮手!” 夏凌霜一怔,既道:“武林盟主令在哪里——?” 夏劲道道:“武林盟主令不在我这里,金巨根本就没有武林盟主令——!”他欲待把武林盟主令在鲁有能手中告诉夏凌霜,可又觉得无此必要,他不想为了这件事再牵连一些不相干的人!何况鲁有能和夏凌霜迟早都会相遇——!他已无心也无力去管今后的事,只觉自己那么生龙活虎矫捷健壮的身体竟在这片刻之间变的羸弱不堪一击,玉山颓败,一阵风就能把自己吹翻在!他现在宁愿随风逝去,宁愿长醉不醒,也不愿再看见这样的一个父亲,不愿忍受心灵的煎熬,但他的头脑现在却出奇的清醒,清醒的有些异常! 夏凌霜良久都没有说话,也不知他相信不相信夏劲道的话!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面色肃然,皆都沉默不语!这时大厅四周烈火仍在呼呼的烧,只是火势渐弱,救火人的奔走呼喝之声更加激烈,不可开交! 夏凌霜终于说道:“劲道,你起来吧,咱们父子两个比试一番,谁的武功高,就听谁的——!” 夏劲道心头泣血:这天底下还有没有比父子相残还要悲惨的事,武功,难道除去武功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了么——他摇了摇头道:“我不会和你比武,除非你把我杀了!” 夏凌霜道:“我不杀你,那又怎样——?” 夏劲道道:“你不杀我,我一定会阻止你再滥杀无辜——!” 夏凌霜一阵狂笑,笑声中竟也有一丝凄凉悲惨之情,笑声一顿,恶狠狠的道:“怎么,你要大义灭亲么!好儿子,枉我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想不到竟养了一个没心没肺吃里爬外的畜生——!” 夏劲道对他的骂声置若罔闻,口中道:“我母亲是谁——?” 夏凌霜听夏劲道如此一问,情知夏劲道对他的身世已经怀疑,再说下去,他的恶毒用心就会曝白天下,一时恶念陡起,冷笑一声道:“好儿子,你问的好,问的好极了——”声音突然一顿道:“你自断手脚吧,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说着又是一阵狂笑,笑声放肆狂野,竟无半点悲伤之意! 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大惊失色,木羽花道:“夏大侠,万万不可,令郎武功高强,倘若——?” 夏凌霜未待木羽花把话说完,左手一挥止住木羽花道:“要做天下第一,就要断绝七情六欲,就要六亲不认,这才是武学的最高境界,这才是武学的真谛——!”他的声音几近咆哮,就如一只发了疯的野兽一般! 木羽花浑身忽的打个冷战,立时噤若寒蝉,退到一旁! 夏劲道道:“既然天下第一对你那么重要,我就成全你——!”说着猛咬牙关,右手挥起匕首就要向左肩切下——!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娇喝:“住手——!”接着一个白衣身影飞扑进大厅广场! 夏劲道浑身一震,呆若木雕泥塑一般,他不用回头,仅闻其音就知来人是黄香无疑,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悲愤:黄香,你又来干什么,难道你也要看我的笑话不成——!但黄香的一句住手竟似有莫名的威力,挥起的匕首再也落不下去! 来人正是黄香,她一把夺过夏劲道手中的匕首,骂了一句:“傻瓜,我给你匕首可不是要你自己切自己胳膊的——!”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认出黄香,不由又惊又骇,木羽花大怒道:“一定是你这贱丫头搞的鬼——!”双臂一张,就要来捉黄香! 夏凌霜伸手拦住木羽花,面纱后双目精光暴射,盯住黄香喝道:“我已饶你一命,你非但不感恩图报,现在又为何插手我们父子之间的事情,这不关你事,赶快滚开!”他语气虽然强硬,实则心中又惊又惧,这个小女子诡计多端,竟能在他们眼皮底下将人救走,固然是利用了他们一门心思全在夏劲道身上,无暇也无心顾及其他,虽然他们是大意失荆州,但这女子的武功机智端的令人不敢小觑,他生怕黄香还有其他厉害的后续手段,所以阻住木羽花,探探虚实再说! 黄香凌然不惧,道:“你说的好没道理,你抓了又把我放了,这也叫做有恩!要是这样,我大人有大量,饶你不死,你还不赶快磕头认谢——!” 夏龄霜勃然大怒,喝道:“你伶牙利齿,信口雌黄,你为何要饶我不死——!”他被黄香一句话气的头脑发昏,这一句话说的没头没脑,威风俱扫! 黄香道:“你既然糊涂,我就告诉你,我有三个理由,第一你抓了我和我的姐妹,第二这个傻小子是我的——”说到这里,面上一红,顿了顿道:“是我的朋友,你让他自残手脚,岂非是害我一辈子都要不离左右的照顾他——!” 夏凌霜冷哼了一声道:“好一个痴情女子,我已说过,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不用你来管!” 黄香道:“莺燕衔环,牡牝舐犊,虎毒尚不食子,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说着踢了踢夏劲道道:“傻瓜,你还傻跪着干什么,还不快起来——!” 夏劲道强忍心头激动,岿然不起,大声道:“黄香,你走吧,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一定要解决,不关你的事——!” 夏凌霜冷笑道:“怎么样,小丫头,你还是不要自找没趣了,还不快滚!” 黄香未置可否,又道:“方才我说有饶你不死的三个理由,已经说了两个,还有第三个,你要不要听——?” 夏凌霜怔了一怔,道:“好,我看你又如何贫嘴嚼舌——!” 黄香右手持着匕首,左手握拳缓缓举到半空,道:“我的第三个理由就在我的手掌之中——!”说着手腕突然一翻,几十道金芒电射而出,同时一把拽起夏劲道转身就跑——! 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见黄香说的如此神秘,一时好奇心起正在拭目以待,突见几十道金芒向自己射来,这一下突起猝变,委实出人意料,四人挤在一起,又在廊下无路,情急中在地下一滚,金芒皆都射在大厅的墙板之上,夏龄霜也是不胜惊骇,一掌将袭向自己的金芒全部震落,口中喝了一声:“梅花神剑——!”呆了一呆,竟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虹腾身跃起,大叫道:“小乞丐,原来是她!”他弄的灰头灰脸,狼狈不堪,但对夏劲道怕的要命,也不敢追上阻拦,木羽花、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也相继跃起,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所措! 这时黄香已带着夏劲道跑出十几丈开外,夏凌霜回过神来,连叫两声:“可恼!可恼!”黄香头一次救走夏劲道乃是在大理段王府,用的也是梅花神剑,两次救人的情形都差不多,这一次还多了一个木羽花,黄香就在几人虎视耽耽之下玩弄把戏,分明是未把他们丝毫放在眼里,又如何不令他又气又恼! 夏凌霜目露杀机,右手剑平举当胸,却忽觉心头一阵巨痛,连忙以剑拄地撑住身体,大口大口喘息起来——!黄香连拖带拽拉着夏劲道冲出了叮当堡,回头望去,并不见有人追来,叮当堡的大火还在燃烧,也不知何时才会扑灭!这时日落西山,余辉晖晖,将大火中的叮当堡映的美丽无比,只是这无比的美丽却带着一丝凄惨悲凉的意味!两人望了许久,黄香柔声道:“咱们走吧,彩雯妹妹她们该等的心急了!”夏劲道又是激动又是感激,强颜笑道:“黄香,谢谢你又帮了我的大忙——”黄香面色一冷,道:“你不用谢我,你以为我救彩雯妹妹她们是为了你么——!”夏劲道见她着恼,情知自己又说错了话,欲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不由手足无措,张嘴结舌!黄香扑哧转怒为笑,道:“你不用给我解释,你心中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我们走吧!”个郎憨厚朴实如斯,怎不令她又喜又爱! 两人绕过叮当堡,到了北面山峦,但见群山暮霭,浑朴沧桑,凝重幽远,令人身心俱寂,顿忘红尘烦恼羁绊,转过几座山冈,已看见王彩雯和十二豹女正在翘首以盼,王彩雯和十二豹女也已看见两人,十二豹女欢喜的大叫一声,袅绕娉婷的跑过来迎住两人,夏劲道也是欢喜无限,将心中的悲情苦诣暂且收敛,笑着和十二豹女一一点头!众人到了王彩雯处,黄香对王彩雯道:“彩雯妹妹,人我给你带来了,要打要罚,全凭你说了算——!” 王彩雯一把捧住夏劲道的连,泪水早已扑簌簌落满面颊,哽咽道:“谢谢你,黄姐姐、、、、、、” 夏劲道心中也是不胜伤感,九死一生,劫后重逢,怎不令人又惊又喜,只盼今生今世再也不要分离,伸手替王彩雯拭去脸上泪水,笑道:“不要傻了,我不是好好的、、、、、!” 这时黄香道:“彩雯妹妹,当心身体,他一个傻子,有什么好看的!”十二豹女也齐声道:“黄姐姐说的对,保重身体要紧——!” 夏劲道见黄香和十二豹女说的奇怪,低头往王彩雯身上一瞅,只见王彩雯腆着个大肚子,一惊之下,失声叫道:“你、、、你怎么了——?” 王彩雯霞飞双颊,转涕为笑,柔声轻轻说道:“这还不是你造的孽、、、、、、!”她娇羞无比,说至此处,忽的哑住,再也说不下去! 夏劲道“啊呀”一声忽的明白,想不到他和王彩雯一个童男一个玉女,初尝禁果,一度春风,便结珠胎,想起和王彩雯相会时的情景,不由脸红至脖颈,傻呵呵笑了一阵,道:“几个月了、、、、、!” 王彩雯轻轻道:“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 夏劲道又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王彩雯瞅了他一眼,笑道:“这个你就要问黄姐姐了?” 夏劲道把目光转向黄香,不知怎的,嘴巴张了几张,却难以启齿—— 黄香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应当洒脱快意,何必忸扭捏捏——”顿了一顿道:“如果我看的不错,一定是个小王彩雯——!” 王彩雯叱了黄香一句道:“黄姐姐你好坏,你取笑我!”说着扑上前去扭住黄香,黄香连忙讨饶,十二豹女也都笑了起来,忙上前劝架! 夏劲道见王彩雯和黄香处的融洽无间,不由又是欣慰又是苦恼,还有这十二豹女,又如何处置,他虽然朴实木讷,但也看得出十二豹女对他暗生情愫,他自认不是君子,却也不是用情不专贪色的卑鄙小人,这一下当真令他焦头烂额,茫然无措了! 这时王彩雯道:“黄姐姐,还有豹女众姐妹,天已黑了,我们还是进洞里说吧!” 黄香本来喜笑颜开,此时面色忽的一黯,幽声道:“只怕人家不肯留我、、、、、、”声音凄怨哀恻,伤心已极! 夏劲道听了黄香此语,大惊叫道:“黄香,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扑到黄香身边,欲待去牵黄香的手,又忽的缩回,大声道:“你难道现在还不明白我的为人么,你走了,又要我去哪里找你——!”他越说越激动,真情流露,不能自已! 十二豹女也叫道:“黄姐姐,你不要走——!”她们和黄香朝夕相处,几个月来寒暑易岁,早已情同姐妹,再也依依难舍! 王彩雯瞪了夏劲道一眼,道:“一定是你欺负黄姐姐了——”转对黄香细声细气的劝道:“黄姐姐,天都黑了,你又走到哪里去,他欺负你,你一个人打不过他,我帮着你对付他,再说了,他又傻又呆,我可不敢一个人独自享受了他,黄姐姐把他全让着我,做妹妹的岂不是被姐姐害惨了”她已是少妇心性,又如何不明白黄香少女的心思,她知道夏劲道和黄香早已心心相印,生死相许,她天性善良宽容,更何况黄香两次救她性命,是以非但不妒,反而真心喜欢!她有说有笑的把事情点明,好使黄香不再尴尬,碍于少女的矜持不敢越雷池一步,而落个抱憾终生,悔之晚矣! 黄香被王彩雯大胆露骨的一番话,说的又羞又臊,急忙辩解道:“彩雯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王彩雯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正好,夜凉风寒,我们还是到洞里去说吧——!”说着拉了黄香的手就走,十二豹女个个聪明伶俐,善解人意,也一齐而上,嘻嘻哈哈连推带搡拥着黄香而行! 夏劲道情知黄香要说什么,不由又愧又疚,心道:自己答应她替父报仇,答应她照顾她一生一世,非但一丁点都没有做到,反而处处令她为自己操心担忧,有恩不报是非不分,岂不枉生于天地之间——一想到这里,不由怒火万丈,自己的父亲连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都下得了手,还用来要挟他的儿子,岂不是泯灭天伦,一点人性都没有了!一时气血汹涌,悲愤万分,铁青了脸,大步跟在众女身后! 众人来到附近一个山洞,洞口被枝草覆盖,现在夜幕已临,若非事先知道,此刻决计不会发现,众人拨开枝草,陆续进洞,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夏劲道从身上取出火褶子用火石点燃,火光四射开来,众人已梢能自由活动,黄香道:“彩雯妹妹,那口箱子呢,你把箱子打开,箱子里有两颗夜明珠,正好用来照亮!”王彩雯应了一声,一个豹女早已摸到皮箱,打将开来,但见宝光四射,其间两颗龙眼大的珠子,璀璨夺目,光华耀人,洞内立时亮如白昼,纤毫毕现! 夏劲道走到皮箱前,但见六大门派的拳剑秘籍,司马义的百毒真经,言必行的绝情七剑,历历在目,不由感慨万千!注视良久,轻轻叹了口气,将身上的包袱解下,递给王彩雯和黄香,道:“这洞里潮湿太重,我去找些枯枝烂柴,生个火,驱驱寒气!” 王彩雯笑道:“等得你来,大家都要冻死了——!”一个豹女娇声道:“主人,柴堆早已预备好了!”说着用手一指,但见洞口一侧堆着好大一堆柴禾! 夏劲道脸一红,大步走到柴堆只前,蹲下身去,将柴堆用火褶子点燃,不一会,火光熊熊,烈焰作响,柴堆燃了起来,只是浓烟弥漫,夏劲道尤可忍受,众女却是个个以手掩面,娇咳了起来,好在洞口不时有夜风吹曳而入,不一会,浓烟散尽,洞内温暖如春。夏劲道跟随游盛天去滇南之际,在大森林里待了有两个月有余,对于荒山野岭,风餐露宿早已习以为常,手稔心熟,当下把火移成几小堆,在洞内散开,火焰明快欢实,不一会把地面烤的十分干燥,然后领先在地上一屁股坐下来,道:“可以坐了,大家都坐下来吧!” 黄香打开包袱取出火狐裘在地上一铺,又将包袱里的金元宝统统放到皮箱内,扶着王彩雯在火狐裘上坐下,道:“这傻子别看又傻又呆,这敛财的手段到是惊世骇俗,人所罕见,为何财神爷偏偏看上了你,敢情这财神爷也是个傻子!”十二豹女和王彩雯见黄香说的有趣,皆都忍俊不禁,娇笑了起来,嘻嘻哈哈,闹的不可开交!十二豹女排在夏劲道身旁左右,大家团坐成一堆! 夏劲道身陷脂粉阵中,又是难受又是尴尬,暗道这孤男寡女在这山洞之中,说话可得注意,千万轻浮不得,于是正襟危坐,面色庄重,不理这无边撩人的美色,咳了一声道:“黄香,那个包袱里有干粮和水,大家想必早已饿了,你分给大家吃了吧!”黄香笑道:“你身上倒是应有尽有,看来大家跟了你绝不会吃苦!”她先前还是心事重重,郁郁寡欢,现在则是有说有笑,开朗多了,当下打开包袱数了数道:“恰好一人一个,不过这方圆数十里没有人烟,明日还要赶路,彩雯妹妹身子重,至少明日下午才能找到人家,只好分开来吃了!”说着将六个肉脯递给十二豹女,又拿了一个给王彩雯道:“彩雯妹妹是两个人,当然要格外优待,饿坏了小王彩雯,将来她生气不理我们怎么办——!”王彩雯又羞又臊,叱道:“你早晚还不是一样,黄姐姐你只管取笑人家——”黄香瞟了夏劲道一眼,脸臊得通红,连忙向王彩雯讨饶,众女又是娇笑不止! 夏劲道听了黄香的话暗赞她心细周至,忽的又想起鲁有能,不由一呆,只觉鲁有能一切都给自己安排的井然有序,周到体贴,倒和黄香有几分相似,呆了半晌,忽的哑然一笑:鲁有能是当世奇人,行事当然与常人不同了,自己又有什么可奇怪的——一笑过后,心又为之一凉,这鲁有能是离离岛主派来抓他父亲夏凌霜的,他虽然对他的父亲深恶痛绝,但骨肉亲情,十指连心,又怎能全然而忘,无动于衷! 黄香见夏劲道沉默无语,脸色十分奇怪,情知他又在想他父亲夏凌霜之事,轻轻咳了一声,道:“劲道,我有话对你说——!” 夏劲道翟然一醒,看了一眼黄香,只见黄香脸色十分郑重,情知她有极重要的事和自己说,他不知黄香要说何事,心下不由忐忑不安,强自镇定,道:“好,我听着,你说吧——” 黄香摇了摇头道:“我要你一定相信我的话,你办得到么——?” 王彩雯和十二豹女见黄香言语十分奇怪,皆都“咦”了一声,一齐盯住黄香! 夏劲道不胜惊诧,咬了咬牙道:“我自然信你的话,你就说吧!” 黄香道:“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就说——” 夏劲道当真有点无可奈何,暗道她这刁蛮古怪的性子,自己可拗不过她,不过自己最怕看她的眼睛,一见就会六神无主,不能自已,这岂不是难为自己——心中想来,忙笑了一笑,道:“好好的,让我看你的眼睛做什么!” 黄香道:“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听我的话——” 夏劲道只得鼓起十分勇气,看着黄香的眼睛,只觉秋水盈盈,慧波流沛,万种的柔情,万分的希冀,万分的相信皆在黄香一双美丽绝伦的眼里流露着,不由心头怦怦大跳,是激动,还是幸福,是甜蜜还是痛苦,亦或都是,亦或都不是,总之这份心情惟有夏劲道自己才能体会到了!黄香道:“夏凌霜不是你的亲身父亲——!”她一个字一个字说来,口气虽然沉缓,但却极为坚定! 夏劲道心头如被锤击,这个问题他已听铁叉帮帮主铁飞龙说过,只不过铁飞龙说的比较隐晦,但言外之意无疑是确凿无讹的告诉他夏凌霜极有可能不是他的亲生父亲,现在又听了黄香之言,加之夏凌霜一切古怪反常的行径,只觉一切都立时明了,却又是一切茫然!心中吟咏着铁飞龙送给他的那两句话“是真名士自风流,英雄莫问出处来”,反复再三,不禁痛苦难当! 王彩雯听了黄香之言,也是惊呆了,她虽然没有见过夏凌霜,但夏凌霜的名头还是听她师父青城师太提及过的,想不到夏劲道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中原双璧之一的君子剑客之子,但黄香又为何说夏凌霜不是夏劲道的亲生父亲?这一下委实令她如坠五里雾中,不知所云了! 十二豹女虽然不知黄香为何无缘无故的说出此话,但她们都是孤儿自幼便失双亲怙恃,虽被盖鸿图养大,但盖鸿图乃是为了要当武林盟主而把她们当工具来利用的,她们对盖鸿图有的只是敬畏,感情则是仅有仅无,因此一听黄香之言,同病相怜之情油然而生,加之她们对夏劲道的人品德操十分敬重,无不对夏劲道大起同情之心,齐声道:“主人——!” 夏劲道惨然一笑,道:“我没事——你们不要这样称呼我了,大家年纪仿佛,就以姐弟相称,岂不更显亲切,随和——” 黄香见夏劲道似乎出奇的平静,不由一怔,双手捧住夏劲道的脸,颤声道:“劲道——你怎么了,你要是难过,就痛哭出来吧!”她又慌又急,生怕夏劲道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而落下病来! 第六十章 武林盟主大会 王彩雯也是又急又骇,泪水夺眶而出,道:“劲道,你怎么了,你就听黄姐姐的话,要哭就哭吧——!” 夏劲道伸手拭去王彩雯脸上的泪水,强颜笑道:“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黄香,这件事其实我早已知道了——!”他貌似旷达,其实心中悲酸伤痛何止千倍百倍,只不过哭又何用,他早已苦过痛过麻木过,泪水也早已流干,满腔的愁苦恼恨在经过无数次狂风骇浪,生与死,血与火的荡涤磨练后,反而变的风平浪静,波澜不惊,这也许就是佛家所说的大彻大悟吧——夏劲道心道! 黄香又惊又喜,又急又气,捶了夏劲道一拳道:“那你还要跪下,还要听夏凌霜的话自残身体——!” 十二豹女和王彩雯想不到还有如此凶险险恶之事,无不花容惨变,王彩雯急道:“黄姐姐,他为何要自残身体?他又听谁的话?夏凌霜又是谁?!”她一连三问,当真又惊又骇,心情紧张可想而知! 黄香道:“彩雯妹妹,你不必担惊,幸亏我赶到的及时,要不我们大家可就被这个傻子害苦了——”顿了一顿,又道:“夏凌霜就是劫掳我们的那个白衣蒙面剑客,也就是这个傻子的冒牌父亲,还是在孟尝山庄杀害我父亲和顾伟通顾大侠的凶手!” 王彩雯听了黄香的解释,不禁瞠目结舌,她这才知道黄香要离开的原因,原来黄香和夏劲道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恩怨,顾伟通和黄花叠的死她是亲眼看见的,当时如果不是黄花叠不顾生死,大义凛然施展神医妙手救了夏劲道,恐怕夏劲道现在仍就神智不清,呆呆傻傻呢!她不由暗骂夏凌霜的阴险恶毒,泯灭人性,却又连自庆幸不已,安慰黄香道:“好了,现在一切雨散云收了,误会解开了,我们大家更应相亲相爱,黄姐姐!” 夏劲道惨然笑道:“他毕竟把我从小养大,我要与他为敌,自然要把养育之恩先还了他——”回想起小时候的一幕一幕犹在眼前!夏凌霜为他洗衣做饭,喂饭穿衣,还手把手的教他练武,虽然夏凌霜对他很严厉,有时几近苛刻,他记得有一次因为贪玩而忘了练武,夏凌霜一怒之下把他关进小屋,三天都不让他吃饭,他饿的哭,闹,直到饿晕过去,但他仍然认为自己虽然没有了母亲,却有一个好父亲,他非但不怨夏凌霜,反而加倍刻苦习武,直到夏凌霜把他托付给游盛天认金巨做义父,夏凌霜则出海寻访剑仙去了,他则在金家堡度过了八年受人奚落倍受冷遇的生活,一晃十六年过去了,十六年的今天,父子终于又相见了,却是他想也想不到,知道又不敢承认的惨剧!真情涌起,眼中不由泪光涟涟! 黄香又是气恼又是可怜,道:“你不忘夏凌霜的养育之恩,那就要断手赔他,你可知夏凌霜为何要把你养大,他如果还有半点人性,又为何亲眼看着你自断手臂而不拦阻?” 夏劲道道:“他要报仇,我非但不帮他,反而要阻止他,他自然会伤心欲绝了!” 黄香摇了摇头道:“错了,你的心肠就是太过仁慈,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夏凌霜要报仇,他的奴剑术无人能敌,又岂会怕你阻止,你不帮他报仇,他最多不认你罢了,又为何让你自断手足,让你生不如死,痛苦终生——!” 夏劲道怔了一怔,,不由一阵茫然,苦笑道:“黄香,你说的太过严重了吧——?” 黄香又摇了摇头道:“劲道,我说的一点不错,,夏凌霜这是要害你——”说着话锋一转道,“你知不知道,我是如何找到你的劲道?” 夏劲道又是一怔,道:“你怎么找到我的——?”心想黄香说话没头没脑的,不知是什么意思? 黄香道:“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名满江湖的擒龙帮副帮主,所过之处,声传千里,再加上我的一点聪明,自然找到你了!” 夏劲道恍然大悟,道:“那又怎样——?” 黄香道:“你不要急,听我仔细说与你听。在陕西分手以后,我们就听到了少林要召开除魔大会的消息,我们想你一定会去少林寺,因此就风尘仆仆赶来找你,谁知到了叮当堡,却被木羽花、上官虹四人和夏凌霜抓住,以后一直关在叮当堡,由木羽花留在叮当堡看着我们,上官虹四人和夏凌霜则去少林寺参加除魔大会,后来上官虹四人和夏凌霜回来,夏凌霜对上官虹和木羽花说及在少林寺有一人竟不被奴剑术所伤,上官虹四人当即说那人一定是你,这件事那些看押我们的堡丁私下谈论过,因此知道,我当时隐约就觉得夏凌霜有对你不利的企图,直到后来,夏凌霜让我们去一个人到擒龙帮找你来叮当堡,我看得出夏凌霜说及擒龙帮之时,眼里分明流露无限杀机,就更加证实了我的想法,我想夏凌霜一直关我们在叮当堡,一来是研究绝情七剑的秘密,二来是有更大的阴谋和险恶用心在武林盟主大会上作恶,只是现在感到你可能是对他最大的致命威胁,所以要对你先下手为强!夏凌霜大概看我机灵,当然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机灵的用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谋来对付他,夏凌霜这时也不知道我就是天下第一神医的女儿,我更不知道他就是夏凌霜,后来我找到你后,故意躲着你不见,就是怕他们从你身上看出破绽,知道有人暗中相助于你,他们只知道螳螂捕蝉,却不知黄雀在后,因此才破了他们的阴谋诡计,得以大功告成!“她一口气说至此处方才住嘴,一双眼睛瞅了瞅夏劲道,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忧愁,亦或是欢喜! 夏劲道听了黄香这番话,不禁一阵黯然,心想鲁有能是来抓夏凌霜的,夏凌霜听到自己和鲁有能在一起,当然又恐慌又害怕了,他非但一点父子之情不念,不思改过,反而变本加厉,魔性大发,委实令人失望,可恨又可怜——想到这里,忽然心中隐隐觉得不安起来,他先前还是忧虑鲁有能抓住夏凌霜以后不知如何处置夏凌霜的,现在反而担心起鲁有能来,恐怕他非但抓不到夏凌霜,反而要伤在夏凌霜手下,呆了半晌,叹了口气道:“黄香,那你又如何知道夏凌霜不是我亲生父亲的——?”这一句话问将出来,委实令人心酸不已。他天性笃仁守善,明知夏凌霜已确实不是他的生父,但念及夏凌霜的养育之恩,总觉有些愧疚不安,觉得不该如此,但事情总归要弄个水落石出,这非但关系到他个人的身世,更关系到无数人的性命安危,他违心拗意而言,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黄香道:“我救了彩雯众家姐妹以后赶来,一见你跪在地上,要自断手臂就知道了!” 夏劲道道:“就是因为这个么——?” 黄香道:“当然不,你还记得司马义是怎么死的么?” 夏劲道道:“当然记得,他是因为反对对付金巨才被夏凌霜杀死的!” 黄香道:“这当然也是一个原因,却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夏劲道一惊,道:“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他看了黄香几眼,心中不禁一阵茫然! 黄香点了点头道:“不错,劲道,你还记不记得司马义临死对我们说过十六年过去了,那个可怜的孩子的话?” 夏劲道一皱眉头,努力想了一想,终于想起,事情虽然过去已近一年光景,但司马义死的惨状犹在眼前,司马义的确说过这件事,而且还让黄香把这件事告诉给他的父亲黄花叠,而他自己当时就觉得司马义口中的那个孩子就是说的他自己,强忍心头激动,也不答话,重重点了点头! 黄香道:“后来我赶回中原,想把司马义的死告诉爹爹知道,但是爹爹又死在了夏凌霜的奴剑术下——”伤心起出,泣不成声,泪水潸然而下! 夏劲道伸手拭去黄香脸上的泪水,大声道:“黄香,你放心,我一定替黄前辈他们报仇——!”浑身热血沸腾,不能自已,牙齿咬的咯嘣嘣响! 王彩雯和十二豹女也不由一阵难过,唏嘘不止! 黄香止住抽泣,惨然一笑,又道:“自从我爹爹死了,我才记起了一件事,也知道了夏凌霜为何要杀死爹爹和司马义——!” 夏劲道一颗心一直沉到井底,全都凉了。他先前还以为夏凌霜只不过是滥杀无辜而已,现在才知道原来都是夏凌霜一切预谋好的,他十几年来的生活岂非也是夏凌霜一手刻意安排的,夏凌霜想不到如此工于心计,他这样做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夏劲道不由毛骨悚然! 黄香接道:“在我三岁那年的冬天,天上下着鹅毛大雪,当时司马义和爹爹正在厅上烤火聊天,司马义因为练功险些走火入魔,所以慕名从滇南万里而来找爹爹替他医治,因而一直待在我家里,我当时就在厅上围着他们跑着玩,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冒雪而来闯到厅上,这个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这婴儿还未满岁,身上虽然裹的严严实实,但也是冻的哇哇直哭——!”她说到这里,声音忽转黯淡,显然有些情不自禁,眼睛盯住夏劲道,目光中流露着万分柔情,万分可怜—— 夏劲道情知黄香说的这个孩子就是他自己,不由心伤欲碎,只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十二豹女也是相顾惨然,默然无语,心中都在想: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地冻天寒,大雪纷飞,那个孩子该是多么可怜,那个男人又是谁,如果是孩子的父亲,为何那么狠心,不在家里,热被捂着,热火煨着,反而带着自己的骨肉在大雪里冒雪赶路、、、、、、一双双眼睛盯住黄香,心情紧张已极,听黄香说下去! 王彩雯轻轻偎在夏劲道肩上,道:“黄姐姐,那个孩子是病了么,那个人是不是要为他的孩子治病——?”她心中在想: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可不要象那个孩子那么可怜,自己一定要给她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将她象宝贝一样的养着,时刻守在身旁,关爱着,呵护着,让她幸福快乐健康的长大—— 黄香接道:“那个人当然不是为那个孩子治病而来,正因为这件事万分的奇怪,我才会记得清清楚楚,我一生下来几个月就能识书记字,过目成诵,所以这件事一直记在心上,永远不会忘记,当然那个人不会知道我一个三岁的小女孩会记住这件事,要不然我恐怕也不会在这里和大家说话了!” 众人听了黄香这句若似平淡实则凶险万分的话,无不悚然心惊,情知黄香的意思是说那个人会将她杀了灭口,众人心里更加紧张急迫,不知那个人抱了个婴儿究竟要干什么! 黄香接道:“那个人抱了这个婴儿,让爹爹给他滴血验亲,也就是说这个人要知道这个婴儿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个婴儿还未满岁就离开了母亲的怀抱,现在又面临着失去父亲的罹难,该是多么悲惨的事,又是多么的可怜,爹爹当时就拒绝了他,司马义也指责那个人没有人性,不知廉耻,还答应那个人这件事永远替他保守秘密,不会传扬出去,让那个人把这个婴儿带回去好生抚养,直到长大成人!但那个人执意不肯,后来还和我爹爹打了起来,他的剑法十分高强,爹爹和司马义两个人联手才将他打跑、、、、、、”说至此处,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又回想起了当年那一幕,那残忍无耻的父亲,那吓的哇哇拼命大哭的婴儿,又似回到了眼前,就象发生在昨日! 王彩雯和十二豹女皆都神伤心碎,天底下竟还有这种不知廉耻,绝情寡义,泯灭人性的男人,就算是妻子不贞怀了别人的孩子,这个孩子又有什么罪过,让这孩子受着冰天雪地,饥寒交迫之苦!就算这孩子真的不是亲生骨肉,又有什么要紧,养大了还不是父子亲情,还不是一样称他父亲,更何况这一切未必是真的,也许是这个男人的疑心作祟,为了男人所谓的尊严,连起码的一点人性良知也不要了!这样的男人又有何用,又为何枉自生在天地之间!—— 夏劲道听了黄香这番话,就如同做了个噩梦一般,这是这个噩梦太长了,一直做了十六年,噩梦醒来的时候,已榨干他所有的青春,激情,活力,只有天知道,他是如何在彷徨焦虑,忧郁愁苦中一天天度日,一年年长大的!夏劲道唯有苦笑,惟有自我解嘲,惟有无可奈何,命运老儿的捉弄,岂非每个人都要俯首帖耳,惟命是丛,不能选择,只能接受,纵使心有不甘,纵使苦苦挣扎!何况你根本一无所知,根本无能为力!沉默了许久,黄香道:“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就是夏凌霜,而他怀抱的婴儿,就是劲道——!” 王彩雯和十二豹女大吃一惊,花容变色,想不到夏劲道的身世竟然如此悲惨,如此可怜,女人的天性仁慈宽爱油然而生,王彩雯眼中滢满泪花,看了看夏劲道,又看了看黄香,强颜笑道:“原来劲道和黄姐姐的缘分早在十六年前就订下了、、、、、、!”她知道夏劲道心伤难过,所以刻意哄他开心,十二豹女也知王彩雯其意,也都转展愁眉,欢颜喜笑,洞中愁云一扫而空! 夏劲道抑住心中苦闷,强颜笑道:“是真名士自风流,英雄莫问出处来!我就是个野孩子有又什么要紧,你们大家不必安慰我——!” 黄香笑道:“劲道,你能这样想的开就好!”说着顿了顿道,“不过依我看来,你也未必就是个野孩子!” 夏劲道心中一紧,眉头攒起,道:“黄香,你说什么——?” 黄香道:“我说你未必是个野孩子!” 夏劲道呼吸都有些急促,瞪住黄香道:“你有什么证据——你怎么知道?” 黄香笑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没有证据给你,我只是猜测而已!” 夏劲道气为之一泄,道:“你少拿你的聪明来烦我!” 黄香叱道:“你好没良心,如果不是我的聪明救你,你早已变成个断手断脚四肢不全的癞蛤蟆,谁又稀罕你!”话一出口,不禁脸上一红,只觉太过轻浮露骨,连忙背过脸去,不看夏劲道的脸!岂芝欲盖弥彰,这一下惹的十二豹女和王彩雯取笑她不止,闹了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夏劲道见众女闹的不着边际,连忙端正身心,皱着眉头,待她们闹过,对黄香道:“黄香,你说的也有道理,就把你的猜测告诉我听听!” 黄香经历方才一关,自然加倍谨慎小心,不敢在开夏劲道的玩笑,以免又被王彩雯和十二豹女抓住笑柄,不过见夏劲道一脸庄重严肃,古板刻执的样子倒象个十足的卫道先生,终究忍俊不禁,想起在梅花山断魂崖下梅花潭洗浴之时,,夏劲道奋不顾身扑来的样子,心头一阵鹿撞,不由轻轻笑了起来,娇羞无比! 夏劲道见黄香笑的奇怪,不由一怔,道:“黄香,你笑什么——?” 黄香生怕被他看破心迹,连忙端颜说道:“我没笑什么,不过既是猜测,未必便要当真,你又死皮赖脸的打听什么!”她只顾掩饰自己的破绽,这一下不小心又说溜了嘴,立时又引来王彩雯和十二豹女一阵取笑嬉闹,她们要逗夏劲道和黄香开心,以免两人沉湎伤痛不能自拔,却把黄香羞的娇颜通红,连连讨饶不止! 夏劲道不由大感不耐,却也知众女心意,是在关心自己,心中不由暖融融的,愁苦悲伤扫去不少,心情逐渐开朗明快起来,暗道:逝者如斯,悲伤何益!来日方长,要做的事还很多,待得了却恩怨情仇之后,自己就携剑退隐江湖,过普通安乐的日子,照顾家,妻子儿女,平平淡淡过一生,快快乐乐活到老! 这时黄香道:“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呢,大家休息了吧!”但说是休息,洞内地面,凹洼不平,又怎能安卧,大家一齐动手,将地面收拾一番,黄香挥舞手中匕首,削峰填谷,去凸补平,她的匕首切金断玉,消铁如泥,整治这些石头自然不在话下,不一会将地面弄的平平坦坦,然后把火狐裘铺好,让王彩雯躺下,十二豹女则互相靠着依偎而睡! 夏劲道心事如潮,又哪能睡的着,扭头看了黄香一眼,只见黄香也正在看自己,柔情款款,似水依依,不由心头一阵激动,道:“黄香——” “嘘——”黄香轻嘘了一声,低低的声音道:“小心,不要吵醒了别人——!”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怎么,黄香,你有事对我说?” 黄香也点了点头道:“是的——”嘴唇张了几张,欲言又止! 夏劲道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由笑道:“你这是怎么了——你的心事难道连我也不能告诉——” 黄香沉默了半晌,终于道:“劲道,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不过你先要答应我,我才说给你听——!” 夏劲道见黄香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满是希冀和恳求,纵使铁石心肠也是楚楚不胜化为绕指柔,不忍拂逆了她,道:“好,你说吧——!”心中一阵忐忑不安,不知黄香要说何事! 黄香道:“劲道,我要你不要找夏凌霜报仇,不要参加武林盟主大会!”她缓缓说来,口气却是极为坚定! 夏劲道大惊道:“黄香,你这是——” 黄香一把堵住夏劲道的嘴,幽幽道:“你说话不算数——”停了一停,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松开来! 夏劲道见黄香伤心,忙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大丈夫恩怨分明,行事作为无愧于天地良心,我和夏凌霜的恩怨一定要了结,无论对我自己,还是对你爹爹和顾伟通、司马义!”心想原来黄香说饶夏凌霜不死,是早已打算如此,心中忽的一暖,又想到黄香对自己如此情深义重,自己就更加不能有半点畏缩,要不然如何对得起死去的黄花叠、顾伟通、司马义三人! 黄香道:“你打不过夏凌霜的,你若有什么意外,彩雯妹妹,还有未出世的孩子,还有我、、、、、、又怎么办?”声音忽的一哑,两行珠泪濡湿面颊,泣不成声! 夏劲道心中也是不胜悲恸,伸手将黄香揽在怀里,强颜笑道:“黄香,不许哭鼻子,你不要忘了,我可是死不了打不烂命大福大造化大的大傻瓜小混蛋——!” 黄香扑哧破泣为笑,道:“现在是生死关头,你还有心开玩笑,不过你说的很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哭也没用,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应付才是!”说着从夏劲道怀里直起身子,看着夏劲道,一脸郑重之色道:“劲道,你知不知道夏凌霜既然要对付金巨,又为何让你认金巨作义父——?” 夏劲道一脸苦笑,摇了摇头道:“这我怎么知道,不过他说金巨认我做义子,一定会把我当亲儿子看待,就会将武林盟主令交给我,不过他不知道武林盟主令其实并不在金巨身上!”心中暗道这件事的确奇怪的很,金巨身为武林盟主,武林盟主令又为何不在他身上,若说是被丢或是被窃,又绝无可能,金巨武功天下第一,又有谁敢打他的主意,再说武林盟主令至关重要,更不会是金巨粗心大意弄丢了! 黄香道:“夏凌霜要报十六年前七大门派和金巨联手对付他和梅三娘之仇,以金巨的为人,不会一点都不曾察觉夏凌霜的企图,你认金巨做义父之后,金巨对你不问冷暖,漠然待之就是明证,不过金巨既已察觉夏凌霜的企图,又为何会收你这个义子,岂不是奇怪的很么——?” 夏劲道闻言一阵默然,点了点头道:“是啊——” 黄香道:“金巨的作为固然令人费解,夏凌霜的举止就更加令人猜疑了,如果真如他所言,金巨将你拿亲生儿子对待,他今天突然和金巨翻脸成仇——”说到这里,看了看夏劲道,又道:“劲道,你会帮谁呢,是金巨,还是夏凌霜——?” 夏劲道一怔,继尔心突的一紧,看着黄香,犹犹疑疑的道:“我当然要帮夏、、、、、、”刚一提及夏凌霜的名字,心中忽的一阵巨痛袭来,竟然再也说不下去了,眼前跟着变的一片茫然,模糊不清起来,脑海当中一片凝滞,全身不由自主的一阵发抖! 黄香情知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不敢再问,连忙话锋一转,轻轻道:“哦,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劲道,擒龙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当上擒龙帮副帮主的?说给我听听好不好——”她故意避开夏凌霜不提,又说又笑,要哄夏劲道开心,她本以为夏劲道当上擒龙帮副帮主,名满江湖,声震天下,一定是风光无限之事,却不知委实出乎她的意料,刚好适得其反,弄巧成拙了! 夏劲道努力收摄心神,心情渐趋平静,又被黄香这一问,就宛若巨石压胸,沉闷异常,呆了半晌,脸上浮现一丝难言的苦笑道:“擒龙帮之事太过古怪离奇,我也只当做了一个梦一般,没有什么好说的——!”说着双拳上举,伸了个懒腰,啊的一声又打了个哈欠,道:“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黄香见夏劲道拿腔作势,分明是在演戏,故意推塞不言,不由怔了一怔,心道:这个傻子一定又遇上了天大的麻烦,看来这个擒龙帮并不象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她情知夏劲道是怕自己担心,才故做轻松将话题一带而过,心中又爱又恨,又是倍加怜惜,不忍拂逆夏劲道,随即也打了个哈欠,轻声道:“好吧,明天还要赶路,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反正迟早也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夏劲道情知黄香是在安慰自己,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不错,事情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胡思乱想又有何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心中想罢,欲待合眼,但那千般忧虑万般烦恼万般无奈,一齐幢幢叠叠袭来,又怎能安睡、、、、、、呆了片刻,怀中的黄香已发出轻微甜美的鼾声,夏劲道低头看了看黄香,但见黄香一脸憔悴之色,情知她为救王彩雯和十二豹女,连日奔波,历尽艰辛才找到自己,早已心力交疲,现在一切均都化险为夷,又哪里再支持的住?夏劲道不由一阵激动,一阵慨叹: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不要说她的父亲还曾救自己一命、、、、、、自己又怎能负她——!又瞅了瞅安卧而眠的王彩雯,和相偎而睡的十二豹女,一股豪气冲天而起,满腔幽愤抑闷荡涤殆尽,暗咬牙关,心道:不要说夏凌霜不是自己的亲父,就算是,自己呀不能再眼看着他为恶武林,滥杀无辜,司马义、顾伟通、黄花叠、、、、、、难道这流的鲜血还不够么!就算不为自己,为了武林正义,也要到武林大会闯一遭,断不能做了缩头乌龟,遗恨终生、、、、、、洞内火光闪耀,映着夏劲道一张额头紧皱的脸,说不出有多么的刚毅,多么的坚定、、、、、、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众人陆续醒来,草草吃过早餐之后,一切收拾停当,出了山洞,但见旭日东升,天空中霞光万道,绮丽绚烂,山光水色,繁茚华盖,鸟语花香,明媚之极,一派大好春光!夏劲道恨不得插翅飞到武林大会,哪有心欣赏半丝良辰美景,众女则是东张西望,指手画脚,嘻嘻哈哈说笑个不停,刚刚转到山口,但见前面开阔处并列排开一支马队,足有二三百匹,马队中央矗立一杆大旗,旗上绣着无光日月,旗面白色,日月却是漆黑如墨,情形十分奇特诡异,令人望之即生苍凉凄惨之意,马上之人皆都一袭黑衣,黑纱蒙面,手执兵刃,腰间系着弓箭,黑压压一片乌云仿佛!夏劲道看罢,心头不由微惊:日月无相教,他们在这里干什么?看样子象是专门在等着自己!铁蜘蛛重返日月无相教才不过短短几天光景,日月无相教便似有恃无恐,明火执仗的现迹江湖,难道对江湖上整门整派失踪之事,竟然毫不畏惧、、、、、、他正自思忖,却被黄香轻轻肘了一下,不禁一愣,看了看黄香道:“你干什么——?”黄香一脸郑重之色道:“恐怕来者不善,咱们还要小心应付才是!”王彩雯也道:“黄姐姐说的是,这么多人似是专为我们而来,恐怕祸多于福!”十二豹女也个个面现紧张之色,齐都点头称是! 众人正自疑虑之间,已有两骑脱队而出飞驰过来,稍前一人大声喊道:“可是夏少侠么——在下张巨山!”说着话已冲到夏劲道等人近前,两人缰绳一揽,已是腾身落下地面,然后手挽缰绳来到夏劲道众人面前!另一人抱拳向夏劲道施了一礼道:“在下岳卫衡,夏少侠还记得在下么——?”口气十分粗豪,但却透着十分的热情! 夏劲道人出张巨山和岳卫衡,连忙还礼道:“原来是张前辈和岳前辈,一别半载,一向可好?”心中暗道:惭愧,不知前几日自己隐藏行藏,可否被张巨山识破,不过心月无相教消息可真快,不知他们来意何为? 张巨山道:“吉凶参半,总之一言难尽——!”说着眼光一黯,重重叹了口气!岳卫衡笑道:“故人相逢,应当高兴才是,提那些晦气事做甚——”顿了一顿,道:“嗨——岳某倒忘了,请问侠少侠此行要去何方?”张巨山跟着道:“啊,对了,夏少侠这是要去哪里?” 夏劲道正要据实相告,黄香抢先说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要去哪里,碍两位什么事?” 张巨山和岳卫衡两人闻言俱是一愣,两人对望了一眼,张巨山道:“这位姑娘好厉害的口舌,看样子是把我们当作心怀歹意的恶人了——!”说着哈哈大笑了几声。岳卫衡接道:“这位姑娘是误会了,我们是什么人,夏少侠心中自有见数——!” 黄香一脸冰霜,哼了一声道:“不错,究竟是恶人还是好人,自有见数,不过我虽然年轻,却也听说过苟行诲盗这句话,象两位这样遮遮掩掩之人,我们实在不敢高攀!” “这个——”张巨山和岳卫衡两人对望一眼,一时不由语塞,尴尬之情可想而知! 夏劲道念在二人曾经有恩于自己,不由好生过意不去,连忙止住黄香,向二人笑道:“二位前辈莫怪、、、、、、”他性情敦厚,又不善言语之能,嘴巴张了几张,却也说不出个理由,不由脸色涨的通红,尴尬异常!王彩雯连忙接口道:“我这位姐姐心直口快,却是刀子嘴豆腐心。张前辈,岳前辈,王彩雯代她向两位前辈赔罪了——!”说着裣衽一礼,向张巨山、岳卫衡两人拜了一拜!慌的黄香和十二豹女连忙一把将她搀住,齐叫小心! 张巨山和岳卫衡见了夏劲道一幅窘态,又看见王彩雯大腹便便,不由一齐放声大笑,张巨山道:“王姑娘,恭喜你了——!”岳卫衡接道:“不对,应当称夏夫人才对,夏夫人,恭喜你和夏少侠喜结连理,到时候我们可少不了要讨喜蛋吃!”王彩雯羞的朝霞满面,哪里答的上话来,夏劲道也是不好意思,连连道:“一定,一定、、、、、、!”大家又寒暄几句,气氛已融洽许多,黄香也就不好再冷言相对,脸色稍霁,只是不发一言! 张巨山道:“奥,闲话已然说过,但请问夏少侠一行要去哪里?”夏劲道被黄香提醒,也不由多了一份小心,心想:张岳二人虽然心性不恶,但二人来意未明,还是不要直言相告的好!况且自己现在已和夏凌霜公然翻脸,虽未成仇,但也恐怕累及无辜——心念电转,随即答道:“十方世界不好说,一念周行无不尽,贱内临产再即,晚辈只想寻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 张巨山和岳卫衡两人对视一眼,岳卫衡说道:“夏少侠,请恕岳某多嘴,夏少侠宅心仁厚,良文内蓄,不问江湖之事,孰不知当今江湖动荡,风波四起,不要说人人自危,起码也是无从安枕了——”黄香嗤了一声,截口道:“岳前辈这话恐怕无从说起吧,我们一不坑人,二不害人,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吃的香,睡的稳,依小女子看来,两位心中倒是有些惊骇之事无从排遣,怎么反劝慰起别人来了!” 岳卫衡见这位少女不但美丽绝伦,言辞也是厉害的紧,口中“这——”了一下,竟然无言以对,一张老脸不由涨的通红!张巨山见岳卫衡大有理屈词穷之势,惟恐岳卫衡再说下去漏了嘴,到时候难以自圆其说,尴尬事小,引起夏劲道疑心,岂不大为不妙,连忙咳了一声,接口道:“这位姑娘说的极是,但姑娘有所不知,现今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武林各门各派和没有门派的武林人士都要参加,自从武林盟主金巨失踪以后,觊觎盟主之位大有人在,到时难免一场凶杀恶斗——”张巨山方说到这里,黄香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道:“你说的话就更没有道理了,我们既不想当什么武林盟主,更不愿参加武林盟主大会,你说话找错人了!”张巨山见黄香分明没有把他当作前辈看待,连喝带斥,简直就象训责小孩子一般,不由张嘴结舌,一张脸比苦瓜还要难看当真羞的有些无地自容! 夏劲道见黄香搞的张岳二人如此难堪,不由觉得于心不忍,连忙替二人解围,止住黄香道:“两位前辈也是好意,你何必如此冷言冷语的——”说着向张岳二人施了一礼,道:“两位前辈千万莫怪,晚辈替她赔礼了!”张巨山、岳卫衡连忙伸手扶起夏劲道,张巨山道:“使不得,使不得,夏少侠太过客气了!”岳卫衡也连道两声使不得。夏劲道见两热闹言语有些语无伦次,神情举止分明对自己带有几分恭敬之情,不由好生奇怪,道:“这如何使不得,应该应该!”口中如此说来,心中疑云更甚,他已知张巨山武当巨子的身份,其辈分绝不在现今武当掌门静尘道长之下,岳卫衡更是一派掌,门,以两人的身份武功竟然委身心月无相教名下,甘愿驱使,已是费人猜疑,现在竟然对他这个后生晚辈礼敬有加,看样子又绝非作伪,岂不出乎人之常情?夏劲道心头思忖,疑云滚滚,忆起张巨山、岳卫衡去年曾奉心月无相教主铁蜘蛛之命护送他和王彩雯上少林寺之事,益发觉得铁蜘蛛似乎对他有格外关照之意,联想起和铁蜘蛛曾经几次相遇之事,铁蜘蛛的古怪举止,至今尤烙脑海,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掠过,夏劲道心头只觉迷惘怅茫之极,他隐隐觉得自己和铁蜘蛛有一种说不出的牵连,但究竟如何,却是不知道了! 张巨山和岳卫衡见夏劲道凝眉不语,不禁有些慌乱,两人交换一下眼光,张巨山遂道:“事已至此,张某索性直话直说好了,夏少侠,实不相瞒,我和老岳二人这次是奉了教主之命专程来请夏少侠屈移虎驾到本帮坐上一坐——!”张巨山话还未说完,黄香道:“恐怕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吧!”张巨山早料到这个伶牙利齿的女子有此一问,也不加解释,只对夏劲道说下去道:“去与不去,我们大家都要看夏少侠本人的意思,小姑娘,你说对不对?”黄香被张巨山反戈一击,不禁脸一红,心想果然是姜是老的辣,张巨山摆出一付长者的姿态,言语也是不愠不躁,尽情尽理,叫自己实在无可辩驳——好在黄香冰雪聪明,眼珠一转,遂接口道:“你明知他是个老实厚道之人,一向是来者不拒——”话一出口,立时脸一红,心道这来者不拒可是大有风月之嫌,岂非不雅?好在别人也没有听出她的语病,连忙改口道:“你执意相邀,又叫他如何拒绝于你——你故意强人所难,分明未安好心!”张巨山鼻孔哼了两下,也不辩驳,一双老眼只是盯住夏劲道,态度甚坚! 夏劲道沉吟片刻,心想自己虽和铁蜘蛛有些难以明断的纠葛未了,但在全力对付夏凌霜之际,已是无心再旁生枝节、、、、、、打定主意,口中遂道:“贵教主屡次有恩与夏某,夏某虽是一介后生小辈,无德无能,也知感恩怀报,鼎力而为!但眼下实有居家琐事需要安置,虽则些小,却也无力分身,还请两位前辈回告贵教主,多谢贵教主一番盛情美意,来日夏某定当登门谢罪,任凭处置!” 张巨山不料夏劲道出言拒绝,口气虽然十分委婉,但意态甚坚,情知无法逆转,随长叹了一声,一脸惋惜之色道:“夏少侠人中龙凤,岂是我们一个小小的心月无相教所能预期,自缚手足!此行之前,我也向教主力陈其情,但教主执意不听,这下不知又该如何回禀教主了!”言下之意,已是向夏劲道表明,心月无相教主似是有让夏劲道加入心月无相教之意,而且对他十分看重! 夏劲道眉头一皱,不由好生奇怪:不知铁蜘蛛为何做此想,心月无相教势力遍布中原各个角落,实力之雄,足以与少林、武当分庭抗礼,铁蜘蛛心怀异志,要想网罗天下武学奇才归急所用,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在阎王谷铁蜘蛛也亲眼目睹自己一身武功和光明磊落的处世风范,和心月无相教格格不入,岂能同源溯流,相安无事,铁蜘蛛此举岂非有点不识轻重,痴人说梦?他百思不得其解,见张巨山替自己惋惜,深为遗憾,遂笑道:“这一来,我可真是有些不识抬举了,多谢贵教主不弃抬爱,我小混蛋乃是一介飘蓬浪子,懒散惯了,对于循规蹈矩恪守帮规的生活实在难以接受,并非张前辈所说什么人中龙凤,自缚手足,让我小混蛋当真无比汗颜了!” 张巨山见夏劲道话已说绝,当真无可奈何,遂抱拳道:“既已如此,我们只好告辞了,来日方长,夏少侠请保重!”岳卫衡也点了点头道:“江湖险恶,人心无常,夏少侠多保重了!”二人也不待夏劲道答话,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夏劲道连忙喊道:“两位前辈也要多保重——!”张巨山忽然回过头来,喊了一句:“夏少侠,教主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有些事,千万莫听人言!”声音甫落之际,两人已驰回本队,口中呼哨一声,但听的人喊马嘶,尘土飞扬,心月无相教众人悉数离去! 夏劲道一时如遭五雷轰顶,只到心月无相教众人再也瞧不到一丝踪影,方才回过神来,转对黄香道:“黄香,铁蜘蛛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黄香也觉得莫名其妙,摇了摇头道:“我怎么知道——!”夏劲道苦笑了一下,心情郁闷之极!王彩雯忽然道:“啊,劲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夏劲道忙道:“什么事,你快说!”王彩雯见他一脸焦急之色,不由十分可怜,道:“你不要急,我说给你听就是了,你不记得去年我们离开孟尝山庄到贤武镇的时候,也是一群心月无相教的人奉了铁蜘蛛之命告诉我们这样一句同样意思的话么——?” 夏劲道搜索枯肠,倏的记起,心情顿时更加迷惑茫然,喃喃道:“不错,铁蜘蛛究竟要告诉我小混蛋什么呢?不要相信任何人,什么有一些事,究竟什么事呢?”他忽然发觉他十几年来似乎一直都活在一个暗无光日的无底洞中,周围是团团的迷雾、陷阱,他所遇到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似乎都不是真实的包括他自己。不错,夏凌霜骗了他,金巨也骗了他,游盛天也在欺骗他,这些人都是他当作至亲至爱的人,却都在骗他!夏劲道蓦的发觉,他的以往,他的现在,甚至他的将来似乎全部被铁蜘蛛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打乱了! 众女见夏劲道脸色阴沉之极,神情似是痛苦不堪,不由大骇,王彩雯爱夫心切,不由花容失色,忙道:“劲道,你怎么了,都是我不好——!”她情知这件事关系到夏劲道那难解的身世之谜,引个郎如此伤心难过,自然是懊恼后悔之极,一时母性情怀油然而发,不由自主的流下泪来! 夏劲道情由衷来,万分激动,强自笑道:“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该来的总归要来,这一天我小混蛋早已期待许久!”貌似旷达,心内实则酸楚不已,也许他的内心深处是盼望这一天永远也不会来到—— 黄香笑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劲道,你是个铁铮铮的男儿,我们大家都信的过你——!”说至此处,声音忽的哽咽,两行珠泪潸然而落,十二豹女也跟着伤心起来,唏嘘抽泣之声令人闻之断肠! 夏劲道见状,忽的转忧愁为喜悦,郁闷之情一扫而空,他已打定主意,待得了却一切是非恩怨之后,便退出江湖,不在涉足武林半步,心情渐复平静,转而劝慰众女一番,复又上路!行至中午时分,到了一座村镇,黄香诸女尤可,王彩雯却是不堪负累,早已累得香汗淋漓,这下不禁喜形于色,连念“阿弥陀佛”!黄香笑道:“彩雯妹妹何时又改奉释迦佛祖了,依我看释迦佛祖可不敢收你这个凡心未泯,六根未净的女弟子!”十二豹女听了黄香这句话,不由个个抿嘴笑个不停,王彩雯一脸羞红,反唇相讥道:“黄姐姐还望口下留情,自己早晚也有今朝,为何只顾取笑别人!”黄香霞飞满面,娇羞无比,却也无可辩驳,引的王彩雯和十二豹女娇笑不止! 夏劲道眉头紧锁,无暇理会众女的嬉闹,只顾在前走路!到了镇内一家小酒馆,陈设虽然极为简单,但却十分干净整洁,早有伙计看在眼里,哪敢怠慢,毕恭毕敬将夏劲道众人迎进馆内,又将拿手菜肴全部端上!夏劲道哪有心思用饭,草草咽过几口,待的众女饱餐之后,遂向伙计打听道:“伙计,在下有事打听,不知方便与否?” 那伙计见这位英武非凡的少年人竟然主动和他搭讪,不由精神一震,大声道:“方便,方便——!”他们干这档营生的,接南送北,往来西东,消息自然灵通的很,而且一双招子最毒不过,三教九流,眼前一过,便可料准一二,不过对于夏劲道一男十几女却着实有点吃不准,饶他见多识广,也是狐疑满腹,这些女眷一个个貌美如花,简直如同仙女下凡,他做梦都没梦到过! 夏劲道道:“请问到东岳泰山要走哪条路?” 伙计心想原来是一群游山玩水的富家子弟,不由好生艳羡,口中道:“这里是河南地界,客官最好先取道洛阳,然后再有洛阳赶赴泰山,水、陆皆可!” 夏劲道闻听此言,心中不由欢喜无限,暗道:到了洛阳,自己即可把彩雯师姊和十二豹女安置在呼延守烈的中原镖局,有了呼延守烈的照顾,自己自可放心,只是江湖各门各派皆都神秘失踪,中原镖局也不知情况如何?心念电转,向伙计谢了一声,又道:“这几日,可有江湖人物路过这里?” 伙计上下打量了夏劲道一番,不明他何以问起这个,见夏劲道执意打听,遂道:“怎么没有啊,前些时日江湖人物路过此地,接连不断,只是近几日才见清净了,不过这些江湖人物个个垂头丧气,就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仿佛,没精打采的,不是吹牛,我所见稀奇古怪的事多如牛毛,这等奇怪的情形倒是头一回见到!” 夏劲道眉头一皱,道:“可知什么缘故?” 伙计连忙大摇其头道:“这小的怎么知道,小的一介平民百姓,手无缚鸡之力,怎敢过问江湖之事,这些江湖人士都是杀人不眨眼,一不小心,脑袋搬了家,我找谁说冤去——!” 夏劲道见伙计说的有趣,不由好笑,情知他说的都是实情,也就不好再问,向伙计又谢了一声,付帐之后,离店径奔洛阳而来!夏劲道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步便赶到洛阳,沿途所幸平安无事,夏劲道心里除了侥幸之外,也是惊异非常,江湖上从未有过如此风平浪静之日,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干戈未起运绸缪之势!夏劲道情知这次武林盟主大会,事关武林黑白两到命运,到时必有一番龙争虎斗,血雨腥风,每虑至此,心情便愈加沉重不安,众女情知他压力过大,一路之上软语依哝,温柔体贴,刻意哄他开心! 这一日到了洛阳中原镖局,但见中原镖局大门紧闭,门庭两侧十几杆镖旗也踪影不见,夏劲道心头暗凛,飞身扑上石阶就要撞门,他与呼延守烈一见倾心,虽然年岁相去甚远,但却彼此敬重,引为知交,现见中原镖局死气沉沉,颇有不祥之兆,如何不急!黄香惟恐夏劲道中计,不由花容惨变,尖叫一声,如影随形扑到夏劲道身后扯住夏劲道,往后便退! 夏劲道不料黄香有此一举,微一错愕之际,但听的哧哧两声异响,两只惨碧骇人的奇形异掌已穿透而出,这镖门木质坚硬,乃是铁梨木制作,即便刀砍斧剁也不能损伤一丝一毫,如今在这两只怪掌之下竟然毫不受力,就宛若破纸烂帛一般,掌力真是神乎其神,这一下变生突然,夏劲道纵有氤氲神功护体也来不及避让,登时被双掌击个正着,好在他最新领悟的内功心法立生神效,将两股掌力化于无形不至受伤,但饶是如此,也被震的心神激荡,呼吸有些不畅起来!黄香见夏劲道安然无恙,又是高兴,又是惊奇,道:“你这是什么武功——?” 隐隐听的镖门之后微“咦”了一声,那人也似乎十分惊异!夏劲道盛怒之下,未待双掌缩回,双掌嘭的将那双手掌扣住,岂料那双手掌滑溜异常,竟然从他双掌之间滑脱,情形当真古怪之极,这下轮到夏劲道吃了一惊,一愣神之间,那双手掌已缩回镖门之内!夏劲道余怒未消,却也又惊又凛,自打他神功练成之后,放眼天下,已不做第二人之想,不料此次竟在毫无防备之下遭人暗算,情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分骄慢大意之心登时敛去不少! 就见镖门左右一开,一条细长的人形立于门口,但见此人浑身上下俱被一层惨绿光芒笼罩,一张脸也是绿色,双目碧光暴射,恐怖异常!众女见此人如此骇人,惊叫一声,皆都花容失色! 夏劲道见此人一幅尊容竟然比他的五位师父滇南五鬼还要难看,不由暗笑上天造物,果然是无奇不有,不过此人的武功却是非同小可,不知要高出滇南五鬼多少倍了。他一生历险无数,阅人多矣,此人行藏虽然十分骇异,也是见怪不怪,他牵挂呼延守烈安危,是以厉声喝道:“你是何人——呼延守烈安在?” 那人又微咦了一声,似是奇怪夏劲道小小年纪何以不惧他这幅非人非鬼的尊容,世人睹此上苍杰作,不是望风而逃,便是惊骇尖叫,视其为妖魔鬼怪一般,他虽然一生尊荣,荣华无极,但于相貌自惭于人,内心之凄凉孤苦当真无以形容,现见夏劲道不以容貌取人,心中暴戾之气稍平,咳了一声,阴沉沉的道:“方才是你抵住我双掌么——?”他答非所问,敢情竟是不相信面前这个弱冠少年竟然能抵挡的住他那开山裂石的掌力,而且毫发无损,当身是惊世骇俗! 夏劲道情知他要验明正身以后便再作打算,心中不由好笑,却也不敢大意,一面凝神戒备,一面答道:“不错,正是在下!” 那人上下打量了夏劲道几眼,突的仰天一声长叹道:“想不到二十年前败于金巨掌下,今日又遇此武学奇才,当真天可见怜,不枉我谕志取武,徒徒一生耳!”言语之间甚是苍凉,却也透出十分的豪气,言语如此感慨,当真令人不知他是欢喜还是忧郁了! 夏劲道脑海当中一闪,蓦的记起一个人来,不由大声叫道:“你是——!”那人喝了一声:“不错,再接我两掌试试——!”双掌挟起风声,又向夏劲道胸前抓来,出手快逾闪电,这一招和上一次袭击夏劲道的招式一模一样,只是加重了力道,存心一举击败夏劲道,心想上次隔着门板没有看清楚,这一次到要看看这小子究竟如何化解自己掌力! 夏劲道觑破他心思,存心折他锐气,伸手揽住黄香纤腰,施展氤氲身法籍着掌风轻飘飘落到石阶之下!那人从未见过如此奇妙的轻功身法,呆了一呆,颓然叹道:“罢了罢了,阴阳相摩,五气激荡,刚柔往复,变幻无穷,独阴独阳,六合八荒,阴阳和合,至刚且强!年轻人你已参破武学真谛,内力修为已达返璞归真,天人合一的至高无上境界,我不是你的对手!” 夏劲道虽然听不懂那人口中言语什么,不过见他认败,不由大喜过望,心中暗道:强武祸衍,谩藏诲盗,此语到是一丝不错,自己没有出手,迫使他心甘情愿认败服输,事情当真最好不过!夏劲道早已猜破此人来历,心中有无数疑问要问此人,当下沉声喝道:“你是青岛柴达木黑格尔王爷么——晚辈这厢有礼了!”说着向那人抱拳当胸行了一礼! 那人正是青岛柴达木黑格尔王国第十九代国王达.买勒英黑格尔王,黑格尔王见夏劲道小小年纪竟能猜出他的来历身份,不由惊讶之极,他生平从未涉足中原,这一次如不是情况特殊也断然不会如此,一时不由对夏劲道刮目相看,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本王!” 黑格尔王不知夏劲道何以认出他的身份,一时不由狐疑满腹! 第六十一章 义无返顾 夏劲道见黑格尔王承认自己身份,不由微微一怔,他虽然已料准黑格尔王身份,却没有想到黑格尔王如此坦然明快就认了,心中暗道:金巨能从黑格尔王手中讨得五行辟毒珠这样的天下奇珍,可见两人关系非同一般,黑格尔王这次现身中原,不知是为五行辟毒珠而来,还是为了助金巨夺回武林盟主之位,金巨身败名裂之后,四处搬请救兵,联络人手,以图东山再起,想来后者原因居大!他料准黑格尔王来意,情知黑格尔王既在中原镖局现身,金巨肯定也不会太远,这可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他遍寻金巨不着,想不到今日竟在中原镖局阴差阳错撞上了,他本来挂虑呼延守烈安危,现在却是放下心来,金巨和呼延守烈交情过命这是他曾听呼延守烈亲口提及的!夏劲道强忍心头激动,对黑格尔王道:“黑格尔王既以屈驾光临中原镖局,不知金巨又在何处?” 夏劲道此言一出,黑格尔王不禁耸然动容,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又何出此言?”金巨虽然失却武林盟主之位,身败名裂,天下耻笑,但毕竟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仍在,夏劲道小消灭年纪竟然对金巨指名道姓,而且语气分明不善,,又令他如何不惊! 夏劲道心头一阵巨痛,他时至今日,所遭罹难厄运一大部分皆拜金巨所赐,是非黑白,情由善恶,他一定要当面向金巨弄个清楚,做个了断!黑格尔王吃惊非常也在意料之中,因此冷冷的道:“我和金巨有一段恩怨纠戈,需要金巨给我一个交代,黑格尔王如能赐告,在下不胜感激!” 黑格尔王见夏劲道口气如此强硬,冷笑一声道:“年轻人武功了得,却也不失为英雄豪杰之士,不过金巨任武林盟主期间,虽然毁誉参半,褒贬不一,但据我所知,也没做过什么恶事,你小小年纪,又与金巨有甚过节!” 夏劲道一门心思全在金巨身上,见黑格尔王横加干涉,顿时大感不耐,道:“黑格尔王,这是我和金巨之间的个人恩怨,无需向旁人解释,你若不让路,我只好硬闯了!” 黑格尔王闻听此言,碧色脸膛竟然为之一白,夏劲道分明未将他放在眼里,自觉威严扫地,也不由勃然大怒,冷喝道:“你要硬闯,尽管闯好了,金巨是我的朋友,我只有舍命替他挡这一关了!” 夏劲道脸色铁青,功运全身,立时便要动手,黄香忽然发觉情形不对,忙止住夏劲道道:“暂莫动手——!”夏劲道不解其故,却知黄香一定有所发现,只得冷哼了一声,悻悻然站立一旁!黄香转对黑格尔王道:“黑格尔王不下万里远来中原,现在又不惜性命舍身护友,当真是义薄云天!”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黑格尔王性格饶是如何孤高冷峻,听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子的夸奖,也不禁觉得遍体舒泰,大为受用,道:“女娃娃,你说话不要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照直讲来就是!” 黄香笑道:“我只是有点奇怪而已,堂堂的中原镖局怎的被黑格尔王打破了镖门也无人出来理会,烈火银枪呼延守烈真是个脓包软蛋!” 黑格尔王道:“女娃娃,你说的真有趣,不错,呼延守烈要是见了我,那还不要磕头认罪,自称脓包软蛋,只可惜,他不在——”话一至此,忽的住口,情知上当,一张老脸羞臊难当,好在别人也看不出来! 黄香格格笑道:“我知道了,原来呼延守烈不在中原镖局,怪不得黑格尔王这样威风——!” 黑格尔王情知这小女子古灵精怪,惟恐被她看出破绽,连忙截口道:“也只不过两扇破木门罢了,大不了我赔给呼延守烈一个金的就是!”他故作坦然,心里却是焦躁不安! 夏劲道听至此处,忽的明白,暗道:不错,呼延守烈既然不在中原镖局,黑格尔王又为何隐身门后,而且一俟来人便是致命一击,难道黑格尔王结上了什么极厉害的大仇家专门等候仇家来犯不成?不过金巨和呼延守烈是交情过命的朋友,黑格尔王和金巨的交情也是非同寻常,黑格尔王断然不无缘无故在中原镖局现身——想到这里,夏劲道心头不由怦然大动:难不成金巨也躲在中原镖局之内? 黄香见黑格尔王截住自己话头,心中不由好笑,口中道:“黑格尔王,你不必惊慌,这件事我们不告诉呼延守烈知道就是,不过你鬼鬼祟祟躲在门内,一定没干什么好事,对不对?” 黑格尔王见这女娃子牙尖嘴利,处处凌人,简直可恶之极,连忙叱道:“住嘴,休要胡说八道,我怎么没干好事,再说这镖局内空无一人——!” 黄香笑道:“那就对了,镖局内空无一人,黑格尔王你一定是非偷即盗——!” 黑格尔王情知中了黄香圈套,心中不由叫苦不迭,不过口中仍是强自辩解:“本王库中金银成山,奇珍异宝更是数不胜数,这一个破镖局又有什么烂玩意值得本王稀罕的——!” 夏劲道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跨前一步,喝道:“黑格尔王,金巨可在镖局之内?” 黑格尔王气的浑身发抖,忽的仰天长叹道:“金巨,你落此下场,实在可恼,连累本王也要受宵小尔辈奚落——”话音一顿,面对夏劲道道:“尔等欺辱本王太甚,为了本王威信,也只有再次领教你的绝世武学了——!” 夏劲道见他执意相阻,当真无可奈何,道声:“得罪——!”施展氤氲身法,掠上石阶挥拳便打!黑格尔王见夏劲道身法虽然神奇无比,拳法却是平庸,心头不由大喜,惧意立减,口中喝道:“来的好!好身法!”他连赞两声,却是由衷而发,无一丝作伪!当下身形一退,敛腹提胸,二掌齐发,径向夏劲道双拳击去,用的却是以硬碰硬的招式,存心趁夏劲道立足未稳之际,将其震落石阶! 夏劲道一见黑格尔王用何招式,已料知其居心,当下不闪不避,挥拳硬架,但见双拳两掌相交,砰的两声巨响,黑格尔王身形被震的后退四五步方才拿桩站稳,夏劲道却已稳稳立在石阶之上!一招方过,黑格尔王不由肝胆皆寒,这才知面前这个少年内力修为竟远在他之上,他自二十年前败于金巨手下之后,时至今日乃是第一次与人动手对敌,他在大占便宜之下竟然被这这个少年震退,虽然未曾受伤,也是自觉面上无光,道了声:“果然英雄出少年,佩服佩服!”语音甫毕,身躯抢进,一招“玉女投梭”,猛向夏劲道肩头拍去!他意在抢攻,掌到中途,“盘龙双展”“凤点头”“反扣手”连变三种掌法,掌式虚幻莫测,快的无以形容!须臾之间将夏劲道上三门笼罩在重重掌影之下!他欺夏劲道年少,想来对敌经验匮乏,只盼夏劲道稍一出差错,自可籍借精妙掌法一举获胜! 夏劲道见黑格尔王不但掌法变换多端,而且掌指之间掠空作响,自然不敢大意,他虽然年少,却已是武学的大行家,情知在对手全力抢攻之下,稍一退让,立失先手,再想取胜自是大费周章,当下吐气开声,待得黑格尔王招式用老,蓦的一招“铁板桥”上身向后一折,避过黑格尔王双掌,已是抢到黑格尔王怀中,口中发一声喊,双掌径拿黑格尔王双肘,同时右腿屈膝撞向黑格尔王腰眼大穴!这双掌一腿一招三式本来是游盛天的成名绝技,现在夏劲道功力通玄,又将拳理融会贯通,现在稍一改动施展出来,当真有妙到毫颠,威力无穷,立时将黑格尔王逼入险境! 黑格尔王不料夏劲道行此险招,他双掌走空,不由惊的神魂出窍,夏劲道一招之内解杀还杀,立行反击,已是出乎他的意料,这双掌一腿的武功路数更是他生平仅见,做梦都想不到,更加无从化解了,好在他经验丰富,情急之中功运全身,一招“老君醉酒”,不避不躲,全身向夏劲道撞来! 众女见黑格尔王突然之间如中风魔,全身撞向夏劲道,竟然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不由骇的花容惨变,齐叫一声:“小心——!”夏劲道也是吃惊异常,想不到黑格尔王竟然突出奇招,双方贴身肉搏,他的氤氲身法无从施展,更不愿落个玉石俱焚,迫得收回右腿,沉肩挫肘,双掌收回,改掌为推,喝了一声,将黑格尔王细长的身躯平空推了出去,黑格尔王的身躯落地,竟似皮球一般一弹而起,他站稳身形,望着夏劲道,竟然哈哈一阵大笑! 夏劲道愣了一愣,旋即也是放声大笑,众女见此情形,无不惊诧莫名!原来夏劲道和黑格尔王虽是仅过一招,但这一招之内性命攸关,两人已是将各自所悟武学的最高境界全部施展开来,当真是酣畅淋漓,心旷神怡,都觉当今世上有此对手实乃一大幸事,双方笑罢多时,黑格尔王道:“你用的什么武功?”夏劲道也道:“你用的什么武功?”两人不约而同说出同一句话来,不由又是一阵大笑,心中隐隐竟生惺惺相惜之意! 黑格尔王道:“年轻人,你要进中原镖局,我本不该阻拦,但实不相瞒,我的一位朋友受了重伤,暂借中原镖局疗伤休养,方才一场误会,还望年轻人莫怪,只怪我一时糊涂——!” 夏劲道见黑格尔王言语十分恳切,也不由心平气和起来,暗忖镖局里的那个人既已受伤,料想不会是金巨,据他所知,以金巨的武功除非是伤在奴剑术下,但金巨一直遁迹江湖,断然不会碰到夏凌霜,否则夏凌霜要杀尽天下负他之人,金巨是首当其冲,如被夏凌霜遇到,又焉有金巨命在!孰知这仅是他一相情愿的想法,至于真实的情形,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夏劲道一来天性仁和,不喜与人争执,更不愿凭空结下黑格尔王这样一个强敌,二来怕万一纠缠下去,被黑格尔王人出他的氤氲心法,黑格尔王向他讨要起五行辟毒珠来,到时难免又要胡缠不清!夏劲道思忖再三,疑念冰释,见黑格尔王主动讲和,遂道:“在下年轻气盛,方才冲撞之处,还望黑格尔王莫怪,实不相瞒,在下和呼延守烈有些交情,这次路过洛阳,顺便;来探望一下,呼延守烈既然不在,在下也只好离去了!” 黑格尔王道:“哪里,哪里,我们也只见这镖局之内空无一人,所以才敢斗胆暂借栖身之所的,年轻人既和呼延守烈是朋友,也可称的上半个主人了,我自当悉心照管镖局内一切事物,不教旁人毁坏!” 夏劲道道:“那就有劳黑格尔王费心了,告辞——!”说着向黑格尔王拱手施了一礼! 黑格尔王道:“不送——!”众人离了中原镖局,夏劲道寻呼延守烈不着,恐怕呼延守烈已经赶赴泰山参加武林盟主大会去了,他本来打算要把王彩雯和十二豹女托付给呼延守烈照顾的,这一来不由有些怏怏不乐!黄香瞅了夏劲道一眼,忽然道:“劲道,我总觉得藏在镖局之人必是金巨无疑!”夏劲道有些不以为然,道:“何以见的——?”黄香道:“这我也说不准,不过你又如何知道那人不会是金巨?”夏劲道遂把自己心中所虑说与她听,黄香一拍手掌道:“这就是了——!” 夏劲道白了黄香一眼,不解道:“什么这就是了——?”黄香道:“我只是据实而言,不似你只是一味推测,你想想看,依你方才和黑格尔王动手情形看,黑格尔王的武功如何?”夏劲道想了想道:“黑格尔王的掌法非但精妙之极,内力修为也是罕见,据我所知,中原武林除了金巨和明空大师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三个人来!”黄香道:“还有一个人你忘记说了,那就是你了——!”爱慕钦敬之情,流于言表,顿了一顿道:“你的武功尚在黑格尔王之上,那你有无把握将黑格尔王击成重伤,还要全身而退!”夏劲道摇了摇头道:“那当然不能,如果真要那样,我也一定要受不大不小的伤了!” 黄香道:“这证明我料的果然没错,你想想看,金巨的仇家在将金巨击成重伤之后,还能追踪寻敌,岂不是不可思议,除非金巨是伤在奴剑术下!”夏劲道瞪大了眼睛,道:“黄香,你说的未免太过牵强了罢,你连镖局内之人尚未知道,又如何断言那人是伤在奴剑术下,何况——”他本待要说奴剑术凶残霸道,威不可挡,那人岂有命活,却又怕触及黄香心头创痛,连忙住口不言,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惶惑! 黄香情知夏劲道语中含义,忆起父亲惨死之事,不禁心伤欲碎!王彩雯和十二豹女皆知黄花叠死在奴剑术下之事,见她伤心难过,连忙好言相慰,王彩雯心性最是和善,柔声道:“黄姐姐,黄伯伯虽然不在了,不是还有我们大家在么,我们大家现在既已跟了这个小混蛋,他如果欺负你,我们一齐骂他就是!”夏劲道也是神色黯淡之极,心中暗道大丈夫恩怨分明,知恩必报,黄花叠之死,自己一定要和夏凌霜做个了断!他早已将夏凌霜视作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已是下定决心要除魔卫道,但念及父子亲情兀自痛心疾首,痛如刀割,一时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双目要喷出火来! 黄香凄然一笑,她虽然故作大方,眼里却早已含满泪花,对夏劲道道:“你说那个人不是金巨,我有三个理由!”夏劲道啊了一声道:“你说——”黄香道:“镖局一行属于武林中的生意门,不在黑白两道之列,否则金巨身败名裂之后,和金巨交情过逆的呼延守烈安能坐享太平,恐怕早已被七大门派群起而攻之土崩瓦解了!”夏劲道一阵默然,情知黄香所言非讹,这其间的利害他早已知晓,而且呼延守烈进退两难,痛苦不堪的情形也是他亲眼目睹!黄香顿了一顿,接道:“而黑格尔是青岛柴达木黑格尔王国的第十九代王位继承人,尊宠无极,性格怪癖,孤高凌世,唯一生好武,乃是一个武痴,这一点我父亲年青时为采集天下灵药,遍游四方,当他提及天下奇人异士之时,曾对我说起过黑格尔王,所以我至今记得!所以能引得黑格尔王纤尊降贵,甚至舍身相护的惟有中原武林盟主武功天下第一的金巨,我这么说,倒是不勉强吧!” 夏劲道脸上惊疑不定,心头怦怦直跳,暗道莫非镖局内之人真是金巨不成?黄香瞟了夏劲道一眼,又道:“我还有第三个理由,就算是金巨伤在奴剑术下,也不足为怪,因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奴剑术发必百中,噬血而回也有失手之时,也在情理之中,或许其间还有我们意料不到的情况也说不准呢!”夏劲道见黄香说的有情有理,不禁懊恼不迭,跺足骂道:“黑格尔王如此狡猾,可恶之极!”转身便要返回中原镖局一探究竟,黄香扯住他道:“不要去了——!” 夏劲道一脸错愕,道:“为何——?”黄香笑对王彩雯道:“你若见到金巨,势必大动干戈,彩雯妹妹又有谁来照顾,再说金巨又岂是傻瓜,焉能等你去了乖乖束手就擒,恐怕他和黑格尔王早已走脱多时了,何况这一切恩恩怨怨,迟早也有解决的那天,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夏劲道情知黄香是挂虑自己安危,不让自己冒险,心中春潮泛涌,感动之极,一拍自己脑门道:“金巨不是傻瓜,我却是大大的傻瓜了!”众女见他如此憨态,皆都乐出声来,王彩雯笑道:“还是黄姐姐心细,哪象他毛手毛脚的——!”黄香道:“哦,不知他如何对彩雯妹妹毛手毛脚的——?”王彩雯情知说溜了嘴,脸上不由一阵潮红,连忙伸手在黄香腋下一掏,黄香不防她有此一招,痒得连忙纤腰一拧,芳躯挪了开去,仍自咯咯笑道:“他是大智若愚,如不是装傻充楞,又怎会骗的妹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死心塌地的以身相许,还有了小宝宝呢!”王彩雯好笑道:“呸,就黄姐姐嘴儿厉害,到时自有你受的,看你又如何吱声!”她是少妇心性,自无矜持,又刻意哄黄香开心,免得黄香沉湎于父仇伤痛不能自拔,此语虽然有些露骨,却无轻浮之嫌!黄香听了这话,不由霞飞双面,心头鹿撞,羞赧不安,哪里再敢开王彩雯的玩笑! 嬉闹过后,黄香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个稳妥的地方安顿下来,彩雯妹妹身子越来越重,再不能受奔波之苦了!”夏劲道点了点头,情知黄香所言极是,想了一想,记起一个去处,道声:“有了——!”说着领众女出城,径奔去年他在洛阳城郊外结识的那户农家夫妇而来!这时已是上午时分,那女主人正在院子洒扫,乍见夏劲道从天而降,还领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和十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当真又惊又喜,连忙从屋中喊出丈夫,夫妇两人欢天喜地的将夏劲道众人迎进屋去。夏劲道见屋内陈设依旧朴素如常,不由好生感慨,这夫妇得了他送的一笔巨银之后,仍能勤俭持家,保持简朴,当真难能可贵! 那夫妇两人毕恭毕敬将夏劲道和王彩雯让到北面八仙桌两侧椅子上坐下,又搬了几张凳子,但因分不过来,男主人不由好生尴尬,愣了一愣,转对夏劲道道:“小爷,你们先稍息一会,我去借几张凳子来!” 夏劲道忙道:“不用了——”遂把自己来意告诉夫妇二人,两人对视了一眼,又是替夏劲道高兴,又有些诚惶诚恐,男主人结结巴巴的道:“小爷,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他不明夏劲道有何要事去办,竟然在妻子临产将近时不在身边陪伴,他欲要劝阻夏劲道,但农家人朴实良善,不善辞令,是以竟将这话说反了,女主人也是如此,不解其故! 夏劲道知他夫妇二人心意,心中也不由一阵酸楚,强自按捺道:“这件事事关紧要,我一定去办不可,日后就劳你们费心照顾了!”他不愿将武林盟主大会之事说与这对善良的普通农家夫妇知晓,以免他们过于担惊恐慌!夫妇二人见他主意以定,也就不好再劝,女主人喜孜孜的道:“乡下空气清新,又安静,还能吃上新鲜蔬菜,少奶奶在这里静养以待褥产是最好不过了,医生到时,我们可以到城里去请,小爷就尽管放心去吧,待的回来,说不定就抱上了健康活泼可爱的小宝宝了呢!”男主人则去杀鸡宰鸭,准备午饭! 众女见夏劲道和这对夫妇相处洽然,言语之际十分亲近坦诚,不由好生诧异,这时女主人也转身出外帮丈夫一起收拾去了,夏劲道遂把结识这对夫妇的经过约略述说一番,众女不由啧啧称奇,对这诚实朴实的夫妇又是敬重,又是喜欢! 这时这夫妇的三个孩子从外面嘻玩归来,女主人连忙放下手中蔬菜,洗了手,领三个孩子进屋来见夏劲道,这三个孩子都还记得夏劲道,那个稍大的男孩最为顽皮活泼,一头撞到夏劲道怀里就嚷了起来:“小哥哥,你一走就是那么长时间,为什么不来看我们!”剩下的那个男孩和女孩则是牵了手并排站在一起,望着夏劲道笑,也不说话,害羞之极!女主人见自己的孩子如此没有礼貌,不由羞赧难安,骂道:“怎么这样放肆,快叫爷!”夏劲道笑道:“就这样叫,小孩子不要骂他!”他自幼孤苦,身世飘零,饱受寄人篱下之苦,是以对小孩子格外喜爱,这个男孩天真活泼,纯朴无邪,正是天性使然,大人又怎可不分轻重就横加呵斥,伤了一颗幼小美好的心灵! 女主人见夏劲道并不见怪,似是对自己的孩子格外喜爱,不由又惊又喜,又骂了一句,转身出屋收拾去了!那男孩冲自己母亲背影扮了个鬼脸,又对夏劲道道:“小哥哥,你可是传说当中的侠客么?”他紧紧盯着夏劲道,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满是惊奇,羡慕之色!众女见了这个男孩如此模样,皆是笑出声来,十二豹女皆都出屋帮夫妇二人张罗午饭去了!夏劲道笑道:“哦,你的眼睛可是火眼金睛,这么厉害!”那男孩不好意思的道:“我是听我父母说的,他们都说你是个劫富济贫的大侠客,还叮嘱我不要把小哥哥的事说给别人知道!”说着胸脯一拔,大声道:“小哥哥,我长大了也要做你这样的人,你教我武功好不好?”夏劲道暗赞那夫妇二人谨慎心细,点了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待我办完事回来,就教你武功!”男孩眼睛一亮,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激动的兴奋的不得了:“是的,那咱们拉勾——!” 黄香和王彩雯见那稍小的男孩和女孩仍站在原地不动,只顾看自己的哥哥和夏劲道又是说笑,又是拉勾,不由十分爱怜,两人起身一人拉了一个,到各自跟前坐下,黄香拉了那女孩,见这女孩长的眉清目秀,胖乎乎的惹人喜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虽然只有五六岁,却十分聪明伶俐,立即答道:“我叫柳红儿,我大哥叫柳青,我二哥叫柳玉,人家都叫我们柳氏三兄妹!”黄香和王彩雯见这女孩说的有趣,两人不由相视一笑,只觉心情分外开怀舒畅,过惯了江湖血雨腥风,提心吊胆的日子,再来过这与世无争,恬然安宁的农家生活,竟然大有恋恋不舍之感! 这时午饭已然备好,相继端了上来,农家饭虽不及大饭店的菜肴色香味俱全,但却别有风味。菜有煎豆腐,鲜笋炒豆芽,草菇煮白菜,虽是素菜,却也香气扑鼻,汤有咸菜豆瓣汤,清炖老母鸡汤,最后又端上两只整鸡整鸭,一大盘咸鸭蛋,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可谓丰盛之极,摆满了仅有的这张八仙桌,除了王彩雯还坐在桌边,其余人只好站着用餐了。女主人先盛了满满一碗鸡汤,端给王彩雯道:“老母鸡汤最有滋补,少奶奶一定要多喝才行!”王彩雯红着脸点了点头,夏劲道则笑道:“我好久没有吃到这样鲜美的饭菜了,今日正偿我愿!” 夏劲道要柳氏夫妇一同用餐,柳氏夫妇坚决不肯,他们将夏劲道作贵人看待,甘以奴仆进侍,夏劲道无可奈何,只得作罢,柳青,柳玉,柳红儿三个孩子因为家里从来没有来过这些人,兴高采烈之极,也顾不得吃饭,围在众人身后嬉笑追打,闹的不可开交,引的众人哈哈大笑,气氛融洽之极,便恍似一家人一般! 用餐已毕,柳氏夫妇将剩饭吃了,又将碗盏杯碟等一股脑收拾下去,柳氏到厨下洗涮碗筷,男主人则对夏劲道道:“小爷什么时候动身,若是明日动身,我现在就套车到城里添置一些家具回来,反正日后也要用到!”夏劲道看了王彩雯一眼,强忍心头酸楚,道:“事不宜迟,我马上就走!”稍后又将一些需要注意之事交代一番,又叮嘱十二豹女日后要手脚勤快一些,帮柳氏夫妇收拾一些活计!嘱咐完毕,遂起身道:“世道艰难,吉凶祸福,福厄灾祥,实难预料,日后大家都要顺境而安,不可求全责备,小心谨慎,免生事端!”又转对王彩雯道:“彩雯师姊,咱们的女儿生下之后,就取名‘雪仪’吧,愿她有如黄姐姐的冰雪聪明,有你一样的慧质兰心,漂亮美丽!” 王彩雯见他故意逗自己开心,故作旷达,但言语之际分明隐含生死离别之意,不禁心伤欲碎,哪里还说的出话来,只是一味点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眶来!黄香心头也是酸楚悲伤,情知此一离去,前途凶险万端,生死两茫茫,恐怕再也无相见之期,她取出自己家传匕首留给王彩雯作防身之用,又从皮箱中取出一些金银珠宝留给柳氏夫妇以资日后生活花消,柳氏夫妇坚决不收,十二豹女也是伤心欲绝,个个泪流满面,柳氏夫妇也不由难过起来,唏嘘不止! 夏劲道心涛澎湃,又是激动有又是伤感,暗道凡人莫不贪生恶死,怜妻爱子,追名逐利,爱慕虚华,我夏劲道又何尝不是如此,但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即便一死,也是义无返顾,誓死不悔!一念至此,将心一横,大踏步走出屋来,黄香连忙提了箱子跟在他后面,扭回头说了一句:“彩雯妹妹保重!”又连忙回转过来,脸上早已平添两道泪痕! 柳青见夏劲道要走,扑上抱住夏劲道的腿便不放,柳氏夫妇连忙上前,劝了半天才将他拉开,夏劲道再也控制不住,两排英雄泪夺眶而出,王彩雯扑上前去,伸手替夏劲道拭去泪痕,自己却是泪水涟涟,黄香劝了半天,自己却忍不住哭了出来!众人都知此番一别,生死殊途,唯平天意,哪能不肝肠寸断! 过了良久,王彩雯收住泪水,强颜笑道:“大家这是怎么了,又不是、、、、、、”待要说生离死别,只觉颇为不祥,随改口道:“有黄姐姐与你做伴,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夏劲道收住悲伤,劝慰一番,于是挥泪而别!夏劲道和黄香离了柳家,赶到洛阳,到马市上购了坐骑,备了干粮和水,昼夜兼程赶往泰山。一路上风尘仆仆,备极艰辛,两人一边赶路,一边打探消息,但却一无所获,就好似江湖大小门派一夜之间全都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些蛛丝马迹都无从寻找,两人除了纳罕之外,心情变的格外沉重起来,总觉江湖之上如此风平浪静,定非祥兆! 这一日,两人踏入山东境界,忽见前面官道之上传来刀剑撞击之声,一大群人正在围观,显见圈内不知什么人正在拼斗,那些围观之人也是各带兵刀,显见都是江湖人物,夏劲道困难的真切,不由精神一振,拍马冲上前去,黄香惟恐有什么不测,手中扣满一把梅花神剑,紧随其后! 围观之人正看得兴头上,背后马蹄声响,也无人注意,夏劲道和黄香勒住坐骑,向圈内望去,但见四人长剑如风,正斗到狠处,却是以一敌三,四人都穿一身谷黄色道袍,分明是武当弟子!夏劲道只觉这四人有些眼熟,再一细瞅,认的正是武当四子,那以一敌三的人是武当四子的大师兄岩松,另三人不用说则是岩竹、岩涛、岩石了!却不知四人为了何事竟然反目成仇,抛却同门之谊,自相残杀起来!夏劲道对这武当四子并无好感,尤其岩松卑劣阴狠,贪婪狡诈,更令他不齿,是以乐得作壁上观,并不阻拦!黄香也是大为奇怪,将梅花针收到囊中,低声对夏劲道道:“如若被静尘牛鼻子看了他的徒子徒孙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同门相残,岂不要气个半死。武当派为武林泰山北斗,向来门规森严,约律严明,这下武当派的脸可给丢尽了!”夏劲道点了点头,情知这件事如果传扬开去,静尘道长的武当掌门之位是坐不住了! 只见岩松四人四柄长剑搅在一起,叮当乱响,岩松身为大师兄,功力较深,对本门武学领悟也深,是以以一敌三,尚能保持不败,每每在三剑合击之下险象环生之时以精妙变化化解开去!四人一样的长剑,一样的招式,口中也不出声,只是一味狠斗,若不是双方眼中怒焰狂喷,旁人还真以为他们四人是在拆招对打,演练武功呢! 夏劲道看的奇怪,对黄香道:“他们何以不出声?”黄香叱道:“这件事一定耻于听闻,龌龊之极,难为他们还有羞耻之心,怕给别人知道,当真是蠢之极矣!”夏劲道见她说的有理,不由连连点头! 这时岩竹、岩涛、岩石三人分进合击,一招“拦腰取水四门剑”三剑径向岩松腰间刺去,岩松手中剑“平沙落雁”之上而下,四剑相交,砰的一声响,火花四射,岩松一人之力毕竟难敌三人,这一下震的他一个踉跄站立不稳,接连退了三四步!岩竹、岩涛、岩石三人收住剑式,三人当中最数岩涛心软,念及同门之情,不忍赶尽杀绝,喝道:“大师兄,你弃剑就擒吧,说不定师傅念在师徒一场的情分上,饶了你这一回呢!”岩松脸上青白不定,口中道:“好说,好说——”言语甫毕,突的箭步拧身,手中剑“左右逢源”一剑两式,径向岩竹岩石刺去,岩竹岩石不防他如此心狠手辣,突施杀手,连忙举剑招架,岂料岩松这一剑乃是虚式,剑到中途,突变“白蛇吐信”直向岩涛面门刺去!这一招又快又狠,当真毒辣无比,岩涛猝不及防,情急当中,将头一偏,这一来一颗头颅虽然保住,但长剑贴颊刺过,将左面颊刺破三分长一道伤口,登时鲜血四射,竟然深及透骨!岩涛惨嗥一声,弃剑抱了面颊,跌翻在地,痛得满地打滚! 围观众人见岩松如此狠毒,皆都骇的叫出声来!夏劲道皱了皱眉头,暗骂岩松果然好狠毒,不过心中却是极为纳罕,心想岩松这厮也真是胆大包天,这打伤同门实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不知岩松做了什么事竟然丧心病狂要置岩涛于死地!他因为王彩雯和秘籍之事曾和武当四子结下一段不大不小的梁子,本待袖手不管,见此情形,不由义愤填膺,方要上前对付岩松,黄香摇了摇头道:“为时尚早,暂且看明他们为何如此,再出手不迟!”夏劲道心头一凛,情知贸然插手别人门户之事,大为不妥,弄不好反而弄巧成拙,惹祸上身,到时可是百口莫辩了,当下咽了一口怒气,凝目细观! 岩竹岩石见岩涛重伤倒地,情形惨不忍睹,不由又惊又怒,岩竹喝道:“大师兄,你好阴险,竟然用诈伤了岩涛师弟!”岩松面露狰狞,冷哼了一声道:“兵不厌诈,是你们逼我出此下策,怪不得我!”岩石喝道:“二师兄,他既不念同门之谊,又何必对他客气!”说着话,手中青钢剑掠起一道青光,一招“仙人指路”直向岩松刺去!岩竹见岩石已然动手,不敢怠慢,挥剑攻上,口中喝道:“大师兄,你既然不肯跟我们回去向师傅磕头认罪,我们只有清理门户了!” 这“清理门户”四个字,众人听的清清楚楚,一时不由议论纷纷,也不知岩松做了什么有辱武当派的事,才招致师兄弟反目成仇!众人当中有不少人是认得武当四子的来历的,知道四人是现任武当掌门静尘道长的关门弟子,静尘道长对四人精心栽培,四人艺成之后又让其下山闯荡江湖,增识阅历,是要在四人当中挑选一人执掌门钹,做下一代掌门人,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现在众人见了这四位武当未来掌门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同门相残,一方是以三对一,一方奸诈狠毒,哪有一点名家子弟的风范,不由暗替武当派寒心! 岩松听得众人冷嘲热讽之声,不由如同针芒在背,焦躁不耐,心想如被岩竹道出自己丑事,恐怕大计不成,日后在江湖上行走也无面目见人,他为人狡诈,一边招架,一边喝道:“你们嫉妒我武功在尔等之上,想联手除了我,自己好做掌门,却在这里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岩竹见他反咬一口,不由怒不可遏,骂道:“岩松,你好无耻!这件事有损武当清誉,累及师父英名,只因念及同门之谊,你认为我当真不敢揭了你的底细么!”岩松道:“我有什么底细好揭的——!”他故作镇定,实则胆战心惊,双目当中凶光毕露,已是打定主意一不做二不休将二人杀了灭口!他武功本在岩竹等人之上,现在少了一个对手,更加有恃无恐,当下招招抢攻,剑剑刺向岩竹岩石致命之处!岩竹岩石二人在他全力进攻之下,竟然不敌,给杀的节节后退,险象环生!岩竹大骇之下,拼命高呼道:“哪位高人愿助武当除此败类,我一定禀明师父,谢他无量功德!” 众人见岩竹求援,不由面面相觑,有于心不忍之人,拔兵器便要上前相助,却被那老成谨慎之人拽住道:“人家是清理门户之事,你老兄又趟的哪门子浑水,再则这清理门户,事关本门荣辱大耻,虽死不惧,又怎能假手旁人,遭人耻笑,岂非太没骨气了!”夏劲道本来也要上前阻拦,听了此语,也不由停马不前,暗道:自己本来就背着偷窃六大派秘籍的嫌疑,一旦现身,劝架不成,再被岩松反咬一口,引的三人捐弃前嫌,共同对付自己起来,岂非大为不妙,一时进退两难,苦思对策! 这时节,岩竹左肩上已被岩松刺中一剑,血流如注,岩石腿上被划破一道深及二寸的创口,已是闪动不灵,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绝望自极!岩竹见竟无人帮手,情知自己出言过于莽撞,这“清理门户”四字一喊将出来,自是将别人想要帮手的念头也给断了,人人都忌讳武当派的名头,又有谁会自讨没趣,揽这个浑水上身!先前他还以名门大派的弟子自居,骄横倨傲,目空一切,想不到到头来竟为这名门大派之名所累,乃至性命不保,一时间懊悔交集,急怒攻心,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兀自咬牙苦撑和岩石两人死命抵抗!岩松见此情形,心头狂喜,催动剑法,招招进逼,一招“涧底揽月”接展“浮翠叠微”又至“白虹贯日”,一连三招,招招凶狠毒辣,欲置二人于死地! 岩竹岩石二人本已受伤,此际已是无力抵抗,手中剑拼死一挡,皆被震得脱手而飞,二人已存死志,竟然不逃,拉手并肩而立,齐声喝道:“岩松狗贼,你若心狠,就将我们一并杀了!”岩松见二人咬紧牙关,目喷怒火,神情极是可怕,饶他如何丧心病狂,也不禁手微微发颤,背上冷汗直冒,手中挺起之剑竟然刺不下去,但也只缓了一缓,暗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如不杀他二人,势必遗患无穷,他当真奸狡之极,随即扬声喝道:“两位师弟,你们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勾当,是死有余辜,我只有先斩后奏,再向师父请罪了!”他这句话旨在稳住旁观众人,好使自己不背上无情无义的恶名,只要将岩竹二人杀了,到时死无对证,自然万事大吉!他这句话说的慷慨激昂,义气凛然,当真竟有不少人给他骗的信以为真! 岩石在武当四子当中排行最小,性情却是最为刚烈,闻听岩松此语,不禁气的浑身直抖,猛然暴喝一声,身形跃起,双手萁张,径向岩松咽喉扼去,同时大喝道:“二师兄快走,我们若都死了,再无人将这狗贼恶行禀明师父知道!”岩松见岩石竟然拼死相争,不由又惊又骇,手中见剑一剑刺出,只听哧的一声响,竟将岩石身体一剑贯穿,长剑由胸膛刺入,剑尖在背上露了出来,但岩石本已抱必死之心,这一跃之力奇大,双掌仍是掐住了岩松脖颈,岩松骇叫一声,身形退后一步,抬起一脚将岩石踢了出去,岩石惨叫一声,死尸扑倒在地!岩松视若未睹,随即挺剑向岩竹刺去,岂料只觉双腿一紧,身体竟然难动分毫! 原来先前受伤倒地的岩涛不知何时竟然摸到岩松脚下,此际双臂一抱,死死拖住了岩松双腿,拼力大叫道:“二师兄,小师弟说的对,咱们都死无益,你还不快走!”岩松挣了几挣,没有挣脱,不由恼羞成怒,叫道:“是你们自己找死,怪不得我手下无情!”手中长剑掉转,向岩涛刺下!岩竹双唇咬破,鲜血迸流,跺了跺脚,冲出人群,落荒而去! 眼见岩涛又要惨死岩松剑下,夏劲道不由目眦皆裂,他先前迟迟没有出手,是待要看个明白,弄清楚原委,现在岩石已死,岩涛又不惜性命掩护岩竹逃走,谁是谁非,不问自明,当下虎吼一声,身形从马背上弹起,一掌向岩松面门拍去,围观众人见一人自头顶凌空飞过,吓的纷纷四散开来,离了二三丈远站定身形,皆要看看这位朋友敢插手武当派弟子门户之争,又是何等的英雄人物? 岩松一剑堪堪刺到岩涛身上,突见一人天马行空般一掌向自己面门拍来,迫得回剑自保,长剑划了一道圆弧,自下而上,一招“白虹贯日”刺向夏劲道,口中叫道:“什么人?胆敢管我武当派之事!”此人当真凶恶之极,与此同时竟然一足用力猛蹬,正蹬在岩涛胸脯,岩涛口中狂喷鲜血,闷哼一声,一溜翻滚委顿于地,不省人事! 夏劲道不料岩松自保之下竟然不忘伤人,当真怒极,但他盛怒之下神志尚清,情知这件事于侠义之心是非管不可,但若真杀了岩松,于武当派交代难矣不论,这天下人之口,定然难逃非议!他本就无心要杀岩松,否则以他现在的武功,哪有岩松丝毫还手余地!他凌空下击,要的就是面前这一招,当下手掌往下一按,改掌为抓,已然抓住岩松剑尖,用力一抖,嘎嘣一声脆响,,一柄青钢剑顿时断为两截,又飞起一脚将岩松踢的在地上连翻了两个大筋斗,方才灰头灰脑,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 旁观众人见夏劲道人在空中断剑却敌,威势凌人之极,当真称得上神勇无比,不由惊的目瞪口呆,连彩也都忘记喝了!实是想象不出武林中竟有谁会这等高明不凡的武功,竟然将武当派未来掌门人给打的一败涂地!要知他们迟迟见死不救,固然是忌讳“清理门户”的武林大忌,更是因为岩松的武功已尽得静尘道长的真传,一柄太极剑已练的有八成火候,纵然出手恐怕非但于事无补,反尔会累及自身! 夏劲道身形落地,虎目圆翻,怒喝道:“岩松,你可还认得我么——!”岩松在连对手面目都尚未看清楚之际,便接二连三着道,兵器被毁不说,这挨的一脚又连跌两个筋斗,直摔的他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险些倒了出来,浑身痛的恍似散了架一般,他晕头晕脑的爬起,只觉这实乃平生奇耻大辱,方要破口大骂,听了夏劲道语音,不由一呆,及至看清楚夏劲道的面目,不由骇的魂不附体,情知撞上了冤家对头,今日定非易与之局!他本待不答,但夏劲道口气当中竟似有莫名威力,令他不得不答:“原来是你——!”脑中一面急思脱身之策! 围观众人见打败岩松之人竟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已是惊讶之极,及至看到岩松畏头畏脑,竟似对这年轻人无比惧怕的样子,更是不胜纳罕,猜不破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来历! 夏劲道哼了一声,道:“岩松,你究竟作了何卑鄙勾当,竟然丧心病狂要杀死自己的同门师兄弟?” 岩松此际已是惊魂稍定,这小子毕竟狡猾奸诈,脑筋连转几转,已辨明情势利害,情知夏劲道断然不会伤他性命,是以胆气略壮,冷笑了一声,道:“这是我武当派门户私事,与你何干?” 夏劲道见岩松如此冥顽不化,怒火直冲头顶,喝道:“天下人管天下事,这件事我管定了,你若不把这件事当着各位江湖好汉的面交代清楚,我绝不饶你——!”黄香纵马上前,道:“这等穷凶极恶之徒,与他罗嗦什么,一掌打死算了!” 岩松不认得黄香,只见她一脸冰霜,令人不敢逼视,不由心里暗暗发毛,生怕夏劲道依了这女子之言,果真将他毙了,连忙喝道:“谁敢动我!纵使贫道犯下些许过失,也当由本派掌门亲自处置,夏劲道,你莫仗着武艺高强,便要管别人门户内事!” 夏劲道道:“哼,些许过失?你说的到是轻巧!不过,你既已说了,索性让你心服口服,我就带你去见静尘道长,看你如何再狡辩!”说着身形一晃,施展氤氲身法,已是来到岩松近前,右掌探出,已扣住岩松的一只肩膀,他现在的武功高出岩松何止百倍,岩松只觉夏劲道的一只手掌便如铁箍一般将肩头牢牢箍住,巨痛彻骨钻心,全身立时动弹不得,不由痛的杀猪一般叫了起来! 夏劲道扬声道:“各位江湖上的朋友,岩松这厮丧心病狂,残杀同门,人神共愤,我今日教训教训他,让他吃些苦头,还望大家做个见证,以免日后武当提及此事,引起误会,麻烦可就大了!” 围观众人见他语出不凡,俨然有如大豪风范,不知他究竟是何来头,不禁有些匪疑欠安,武当派是武林的泰山北斗,门徒上千,势力雄厚,何况岩松又是武当派的未来掌门人选,若听了他之言,岂非就与武当派作对,转念一想,岩松经此一来,威名俱扫,也未必真能当上武当掌门,更何况他残杀同门凶狠恶毒皆都看在眼底,即便未有这小子插手此事,也是难脱干系,岩松居心叵测,说不定还有杀身之祸,众人权衡再三,纷纷点头,哄然答应! 夏劲道大笑道:“如此,多谢了——!”转对岩松喝道:“岩松,我暂不杀你,只要你老实回答,我就饶你一条狗命——!”岩松早已被他武功吓破了胆,那敢再村丝毫狡辩之心,闻听此言,顿时如逢大赦,连连点头道:“好,好、、、!”夏劲道道:“你该不该将自己同门师兄弟赶尽杀绝?”岩松道:“不该,不该!”夏劲道又道:“你该不该杀,该死不该死?”岩松道:“我该杀,我该死!” 夏劲道一阵哈哈大笑,掌力一吐,将岩松震跌五尺之外,喝道:“快滚——!”岩松从地上爬起,恍若如落家犬一般转身便逃!夏劲道转身大步走向岩涛,来查探岩涛伤势如何,他走到岩涛身旁,方要弯腰下去——突听身后黄香一声惨厉之极的大叫:“小心——!”接听背后风声来袭,似有暗器击到,连忙身躯一闪,跳将开去,但见一道青光掠地而至,正中岩涛的胸膛,赫然是一柄断剑!原来岩松在被夏劲道震跌在地之际,已将一截断剑抓到手中,乘夏劲道转身不备之际以暗器手法射出,将岩涛杀了灭口! 夏劲道不料自己心慈面软放了岩松,竟然铸成大错,不由血贯瞳人,目眦皆裂,方要去追岩松,却听脚下岩涛一声呻吟,一支手臂吃力抬起拦住了他——这时岩松已逃出六七丈开外,有人见他如此恶毒,义愤难当上前阻拦,却被岩松连伤两人,黄香娇叱一声,一支梅花神剑射出,正中岩松背部章门穴,但情急逼命之下,只是大叫了一声,更加亡命往前飞扑,立时便逃的无影无踪!黄香见夏劲道没有受伤,惊魂甫定,跳下马来,到了夏劲道身旁与他一起查看岩涛伤势如何,旁观众人也围拢过来,众人莫不对岩松恶毒心肠切齿痛恨! 但见岩涛胸口血流如注,那柄断剑透胸而入,只余剑柄在外,眼见不能活了,当真是惨不忍睹,夏劲道蹲下身去,愧悔莫及,道:“岩涛道兄,你尽管安心去吧,我夏劲道若不手刃岩松与你报仇,誓不为人!”只见岩涛喉头一阵滚动,一双眼无神睁开望了望夏劲道旋又合上,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在此生死弥留之际竟然绽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夏劲道大惊,情知岩涛有话要对自己说,连忙道:“道兄有话请讲,我夏劲道一定铭记于心——!”岩涛突然声身一颤,张口冒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道:“岩松他已投靠、、、、、、投靠擒龙教、、、、、、擒龙教要在大会上、、、、、、对付、、、、、、对付中原武林!”这句话说完,岩涛已耗尽精气,大叫一声,撒手人寰,魂归幽冥! 夏劲道听了岩涛遗言,登时尤如当头棒喝,惊的目瞪口呆!忆起擒龙帮帮主鲁有能潇洒出尘的风范,他的文才武功,那包裹里的金锭、靴子、袜子、贴身亵衣,胸中心涛澎湃,又是伤痛,又是感慨,世事无常谁能料,命运半点不由人!夏劲道不知鲁有能为何要对付中原武林,除了惊疑难定,则是无可奈何,聊以自嘲了!黄香在一旁察言观色,已知夏劲道已经陷入进退维谷的两难处境,不由暗替夏劲道担心,她先前就对夏劲道缘何当上这个什么莫名其妙的擒龙帮副帮主深感惊奇,现在旧曲重提,不由更加对这个擒龙帮有莫测高深之感!二人已知擒龙帮的名头,是以尚能保持平静,围观众人则是大吃一惊,有石破天惊、毛骨悚然之感了,他们虽未听说过什么擒龙教,但均想岩松竟以武当派未来掌门人选之身,委身投靠擒龙教门下,这擒龙教的厉害就可想而知了!也难怪武当四子要反目成仇,,同室操戈了!要知这叛教投敌是武林当中无论哪一门哪一派都视作头等重要的教规之一,门下如有人犯之,轻则废去武功,逐出门墙,重则是取其性命,清理门户了!更何况岩松是以一派未来掌门人选的身份委身投敌,那简直是武当派自其始祖张三丰创教以来,根基壮大,余荫丰隆从所未有之事,武当派全体上下那还不视此为奇耻大辱! 夏劲道见围观众人一付惊骇莫名的样子,不由苦笑不已,遂道:“大家不必惊慌,我便是擒龙帮副帮主夏劲道——!”众人闻听此言,团身跳开,各拉兵刃,防他暴起伤人!夏劲道见这些人视自己如洪水猛兽一般,心情更加郁闷之极,抱拳当胸,强颜笑道:“只因我忙于私事,于帮内事务不甚清楚,但我敢保证,擒龙帮对付中原武林之事纯属子虚乌有,大家如果不信,跟我到盟主大会一遭,我如果欺瞒大家,大家将我一刀砍了便是!” 众人见夏劲道并无伤人之意,言语也是极为恳切,不由面面相觑,将信将疑起来,稍顷,一人喝道:“休听他胡说八道,咱们堂堂中原武林人士岂能与异域邪教妖佞之徒为伍,走!”话音甫毕,这些人抢起岩涛、岩石二人尸体,撇了官道,向荒野之处而去! 第六十二章 恩爱情仇 黄香见夏劲道神色黯然,望着那些人的背影呆呆发愣,不由又痛又怜,外加三分气恼,叱道:“傻瓜,你何必大义凛然将这天大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岂不是自讨苦吃!” 夏劲道收回目光,怅然叹道:“黄香,你有所不知,擒龙帮帮主鲁有能实在是我一生当中仅所未遇到的奇人!”遂把自己如何结识鲁有能,又如何当上擒龙帮副帮主的事情向黄香详细述说一遍! 黄香听的鲁有能竟然是离离岛之人,不由骇得花容失色,这才知夏劲道何以郁闷不乐,愁苦难当了,只觉这件事离奇古怪,实非常人所能预料,试问一个人被别人邀请作帮手竟然要对付他的亲生父亲,又叫人如何承受得了,黄香唏嘘一阵,劝道:“劲道,你也不必太难过了,好在现在已经大概确定夏凌霜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了、、、!” 夏劲道摇了摇头,苦笑道:“纵使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毕竟也还对我有养育之恩——” 黄香面色一变,冷冷的道:“难道我爹爹、顾伟通、司马义的仇就不报了么——?” 夏劲道情知说错了话,引得她伤心,不由急得面色通红,大声道:“我只是、、、”只是了半天,却无从解释,只得改口道:“大丈夫做事当光明磊落,恩怨分明——” 黄香嘤咛一笑,转怒为喜道:“你急成这样子干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为人,人家逗你开心,你当真看不出来!” 夏劲道情知她说的是真心话,也不由傻傻一笑,心情倏的开朗起来,暗道此刻事情紧迫,可再容不得些许耽搁,黄香也是此想,两人遂牵了坐骑,飞身上马,沿官路策骑飞驰,边行边谈! 接连走过三座大镇,再也见不到一个江湖人物的踪影,想要探听泰山盟主大选的消息更是无从谈起,两人不由相视苦笑,再行片刻,已是红日西坠,晚霞满天,眼见错过宿头,两人不免心焦气躁起来,夏劲道手搭凉蓬,四处观望,瞧见北面离官道几里之处似有一座庙宇,轮廓依稀仿佛,遂对黄香道:“看来今晚我们只得栖身这荒野古庙了!”黄香笑道:“那又怎的,有你这个武艺高强的人做我保镖,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两人掉转马头下了官道,径向那座庙宇行来,几里之遥,些许时间便到了,但见这座庙宇古迹斑驳,年代甚为久远,庙门上书“鲁公祠”三个大字,原来是一座神祠,也不知里面供奉的是哪位神像亦或当地的上古贤人,两人牵马进了庙门,但见院内野草芊芊,间有松柏杂立,在这傍晚光线灰暗十分显得极为阴沉苍凉,一条小径直通北面正殿,两人由小径通过来到正殿前,将马栓在殿前廊柱,那马低头啃吃野草,到也不惊不扰! 夏劲道取下牛皮箱,上了石阶,黄香提了干粮包裹跟在他身后,夏劲道轻轻推开殿门,迈步进内,这时夜幕渐临,殿内光线更为暗淡,不能辨物,夏劲道取出火褶子晃亮,籍火光四处打量一番,但见正面一尊好大的泥塑神像,泥塑神像前一张供桌,供桌上灯盏,杯盘一应俱全,只是残缺破烂,已是经久未用,桌幔黄布也是破烂不堪,齐尾都已烂掉了,露出供桌的四条腿来。瞅见地下一堆燃剩下的篝火,旁边还有一堆断枝柴火一类的生火之物,显是这里经常有人露宿或是躲避风雨,夏劲道将篝火点燃,又续上一些柴枝,不一会,火光熊熊,将这方圆仅二三丈的小庙照的通明! 两人在篝火旁边席地坐下,取出干粮果腹之后,遂说些笑话打发寂寞,言语间又自然扯起武当四子之事,两人对岩松狠毒恶绝的行径犹是心有余悸,夏劲道道:“如不是亲眼得见,谁又会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卑劣无耻之徒!”黄香嗤之以鼻道:“这又算得了什么,比起那些专用奸计诡谋害人岩松岂不强过百倍!” 夏劲道眉头一耸,道:“你是说夏凌霜——?” 黄香点了点头道:“劲道,不是我故意引你伤心,我总觉夏凌霜包藏祸心,居心险恶,到了盟主大会,我们一定得小心提防于他!” 夏劲道怒声道:“无论如何,这笔帐我一定要和他算清楚,即便一死,我也绝不退缩!” 黄香嗔道:“你又说胡话,你若死了,我也、、、”她本待要说“我也不活了”,却觉此语太过不祥,连忙改口道:“你的氤氲心法神妙绝伦,想那奴剑术未必伤得了你,我只是奇怪夏凌霜为何要把你送给金巨做义子,要知当年正是金巨伙同七大门派在梅花山绝顶逼得他的妻子梅三娘跳崖自尽的,夏凌霜竟然把你送给自己的仇人,而金巨也竟然会把你收下,岂非太出乎情理之外了!” 夏劲道心中揪痛不已,想了一想,道:“当年是夏凌霜托了游盛天之手把我送给金巨的,想来金巨定不知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黄香道:“就算金巨不知情,但夏凌霜又如何说服游盛天,就算游盛天和夏凌霜是至交好友,又怎会帮这个忙,何况这样做分明是把你投入虎狼之口,有性命危险了,即便成功,你也是夏凌霜安排在金巨身旁的——”顿了一顿,道:“奸细了,游盛天是当世大侠,又如何违心做这等卑鄙无耻的下三滥勾当!” 夏劲道更加不紫其所以然,不由烦闷不堪,道:“总之这件事一到盟主大会一切便会水落石出,胡思乱想又有何益!” 黄香摇了摇头道:“我看事情未必如你想的这么简单,到了盟主大会,你又如何断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敌我未分,又怎能轻易动手,到时铸成大错,悔之晚矣!” 夏劲道见黄香口气郑重之极,脸上也是一脸庄重之色,也不由浑身一凛,道:“怎么敌我不分?夏凌霜、紧巨、衍空秃驴、司空无畏、岩松哪一个不是敌人?” 黄香见夏劲道一付凶狠狠的样子,不由好笑道:“你这分明是在说气话,就算这些人都是我们的敌人,又怎能分身同时对付得了!” 夏劲道肩膀一塌,如同泻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奈道:“那该怎么办?” 黄香道:“这才武林盟主大选非比寻常,定有一场血雨腥风,东西南北四域武林人物齐聚中原,虎视耽耽,居心难测,稍有不慎,祸淫己身!而这一切皆因金巨身为武林盟主竟然遁迹江湖,公愤难平所致,而你又与这件事有莫大干系,更何况无论哪家哪派都与我们或多或少有些干戈,所以我们应当易容上山,待审清事态之后,再作打算!” 夏劲道拍掌叫道:“这个办法最好不过,我到是忘了你的易容术冠绝天下,天衣无缝了!”倏的记起黄香装扮成自己盗得六大门派的镇派秘籍,虽是给自己招来无穷麻烦,但也因此凑成自己和王彩雯一段千古良缘,不由暗自好笑起来! 黄香见夏劲道无端发笑,她冰雪聪明,已知夏劲道心中所想,不由脸红至脖颈,口中道:“那一次是弄巧成拙,枉我煞费苦心为你奔波,却便宜了你这个傻子和那六根未净凡心未泯的小道姑!” 火光熔融之下,夏劲道只见黄香满脸通红,娇艳欲滴,实是美丽不可方物,也不由心旌摇荡,强自按捺,笑道:“我虽是一介傻瓜,却也知道感恩图报,如此谢过姑娘大媒了!”说着双手一揖,以头拱地向黄香行了一个礼! 黄香见夏劲道如此委曲一身傲骨故意逗自己开心,也不由轻轻笑出声来,叱道:“夏大英雄如此大礼,岂非折杀小女子了——时候不早,还是睡了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夏劲道站起身形,到殿外采了一大捆野草,在火堆不远处铺开,对黄香道:“这些草虽然正青,但有火驱寒,想必还能受得了!”说着和衣在草上一躺,试了试,便招呼黄香也来躺下,黄香不料夏劲道竟要让己与他并卧而眠,不由羞赧之极,心头鹿撞,怦怦跳个不停,两人虽然情愫早生,倾定终身,但向来恪信礼守,从未越雷池半步,即便住店也是分床而眠,如不是在这荒野古庙过宿,这样情形两人连想都不敢想到! 夏劲道不明所以,兀自说道:“怎么,你不相信,这草铺柔软之极,此时此地,当真是做好不过的上天赐予了!”黄香扭捏了半天,终于走到草铺之前,轻轻躺在夏劲道身侧,她贴身穿着夏劲道送与她的银蟒宝衣,自然不惧潮湿风寒,但与夏劲道如此贴身紧靠,肌肤相亲,即便两人在梅花山绝顶断魂崖下不食人间烟火,抛却红尘万千烦恼的世外仙境也是从未有过之情形,当真令他羞赧无比,身体不敢动弹分毫,智计百出、绝顶聪明此时也丢得无影无踪,不一会,困意袭来,在战战兢兢,激动难平中进入了梦乡! 夏劲道以手籍枕,睁大了眼睛,哪里睡得着?心涛澎湃,起伏难平,往事一幕幕在脑海当中闪过,又是激动又是悲痛,又思想到了泰山盟主大会可能遭遇的不测、风险,又该如何面对夏凌霜、金巨、鲁有能三人,恩爱情仇一齐袭来,心中更是激起千层巨浪,久久难以开遣,耳听得黄香轻微甜美的鼾声传来,这才发觉黄香竟然已经睡着了,不由暗自嘲笑自己竟不若一个小女子心胸坦然,了无牵挂,如此多愁善感,长嘘短叹,岂是英雄气概!当下不在胡思乱想,闭了双眼,强行入睡! 长夜寂寂,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的庙门外传来阵阵马蹄声响,在这深夜寂静时分,宛若暴风骤雨一般,声势骇人之极,马蹄声还夹杂着一种沉闷如雷的古怪声响,震的大地都为之颤簌,夏劲道听的这些人正朝这鲁公祠而来,不由大吃了一惊,翻身坐起,黄香也已惊醒,两人对视一眼,已是有了打算,夏劲道站起身形,一脚踢散火堆,黄香则把草铺弄散,这时节,马蹄声已奔至鲁公祠前,只听一人大声道:“咦,方才还看见有火光闪耀,怎的这时竟然熄灭了,大家散开,将这庙围了!”只听的人喊马嘶,马蹄声嘈杂乱响,那些人四下分散开来,竟是将这庙宇团团包围住了!夏劲道哼了一声道:“可恶,连觉都睡不安稳,当真是世道不平了!”黄香笑道:“你气又何用,这些人气势汹汹,还是先躲一躲再说!”夏劲道道:“啊,怎么躲,何况坐骑还在外面廊柱栓着,这些人一旦闯进来,发现无人,势必到处搜寻,躲也不是办法!”黄香道:“那只有到时再说了,再说以你的武功即便打起来,又岂会不敌!”说着拉了夏劲道的手,就要钻到供桌底下,夏劲道情知黄香不愿多事,只得依她,提了箱子和包袱钻到供桌底下,两人方把身子掩好,只听得外面庙门咣当一响,已然被人踹开,接着火光闪射,十几人手持火把闯了进来! 只听一人叫道:“有马匹,果然有人!”话音甫毕,此人已跃上石阶,将殿门一掌震开,抢进殿内,另外十几人留下几人守在殿外,其余之人也都进得殿来,先前那人手执火把,四处照看一下,见地下柴火狼籍,但却未尽熄灭,遂道:“殿内之人未必走远,大家搜!”此人话音方落,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道:“不必搜了,纵使是江湖人物,也必是无能之辈,见了我们这等威势,那还不逃之夭夭!” 夏劲道听了这女人说话的口音,不由浑身一凛,“呀”的一声险些叫将出来,黄香觉出夏劲道异样,连忙用手堵住了夏劲道的嘴,不让他发出声来! 只听先前那人道:“谨遵帮主吩咐,我这就出去吩咐弟兄们就地休息!”那女人道:“好罢,让弟兄们养足精神,小心戒备!”先前那人应了一声,转身出殿而去! 夏劲道这时以再无怀疑,不由激动之极,身体簌簌直抖!原来这女人正是心月无相教主梅三娘,他已知梅三娘就是夏凌霜十六年前跳崖的恋人,也必然和他的身世有莫大牵连。在离开阎王谷之时,他本就有许多疑惑要向梅三娘问个清楚,但那时只顾和游盛天等人相互话别之情,竟不知梅三娘何时走脱了,现在也不知是上天有意安排,还是阴差阳错的结果,竟和梅三娘在这深宵古庙相逢!黄香也已听出梅三娘的声音,不由又惊又骇,梅三娘野心勃勃要想当武林盟主,拉拢夏劲道入教不成,定会恼羞成怒,如若被她发现,吉凶实难预料,当下拉紧了夏劲道的手,不让夏劲道动弹,夏劲道本待现身出去和梅三娘相见,但胸中气血翻涌,心头隐隐生痛,实是惊疑不定,一时竟不知所以! 只听打扫之声接连不断,接着有一人将一张毛毯铺到了地上,道:“帮主请屈尊就座!”声音十分谦卑,似乎对这梅三娘十分敬畏,梅三娘应了一声,道:“大家都坐下说话吧,这里更无旁人,不必过于拘礼!”众人应了一声,皆席地盘膝而坐,梅三娘则坐到毛毯上!只听一人道:“帮主,张舵主和岳护法前去联络那小子入教,不知情形如何?” 夏劲道和黄香听这人提起张巨山和岳卫衡邀己入教之事,连忙屏息凝气,凝神细听!只听梅三娘道:“我已收到张舵主的飞鸽传书,那小子拒绝加入本教,张岳二人则昼夜兼程赶往泰山去了!”声音十分沉郁寡欢,也不知她心中作何想,座下之人皆都惊呼有声,先前那人道:“帮主,那小子武功高强,倘若和我们作对,实是个劲敌,他拒绝加入我教,该如何处置他?”另有一人接道:“那小子如此不识抬举,他盗了六大门派的秘籍,如不是本教护他,恐怕早已身首异处,死于非命了!” 夏劲道闻听此言,不由暗自冷笑,原来梅三娘早就存心拉拢自己加入心月无相教,是以派了张岳二人一路保护自己,要不那时自己落在青城四女手里,事情当真不敢想象,想到这里,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对梅三娘如此处心积虑,工于心计不寒而栗,当下凝神细听,看梅三娘作何反应! 只听梅三娘道:“曲、胡二位舵主稍安毋躁,那小子虽然拒绝加入本教,但也没有与本教为敌之意,这一点张舵主信中已向我表明,至于如何处置那小子,我还没有打定主意!”说至最后,轻轻叹了一声,似是极为惋惜! 先前姓曲的舵主沉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如明天属下就带人去找这小子,将他杀了,以除后患!”此人话音一落,另有人接起响应,连道不错!梅三娘咳了一声,道:“那小子武功极是古怪,恐怕人多也未必能取胜,再则武林盟主大会召开在即,大敌当前,我们实在不应分心旁顾,以免因小失大,误了大事!那小子武功虽高,毕竟年轻识浅,心肠又软,到是容易对付!” 夏劲道一路听来,见这梅三娘似乎并无恨己之意,心中不知怎的殊感欣慰,及至听了梅三娘这句话,方如醍醐灌顶,顿时清醒过来,心中登时涌起无比愤懑之情,自己曾经两次不顾性命危险救护梅三娘,一次是在盖鸿图的鸿图山庄,另一次则是在阎王谷了,却被梅三娘说成‘心肠软’之顾,那还不令他彻骨心寒,方知人心之难测,甚于世间任何千难万阻之事,如不是今夜天缘巧合,令他亲耳听到梅三娘此语,他还一直对梅三娘心怀感激同情之意呢!夏劲道心念电转,又是伤楚酸痛,又是自嘲无奈,忽的记起阎王谷梅夏二人相见之情,心中怦的一阵大跳,梅夏二人既是情侣,何以生离死别之后,却无一丝半毫的喜悦?而且他分明记得夏凌霜当时对梅三娘的语气,非但冷酷无情,甚则是嘲讽侮辱了,这又是为什么?他脑海当中一个接一个的疑念闪过,这些疑念就宛若炸雷一般,轰得他头晕脑涨,痛苦难当!情不禁握紧了黄香的手,生怕一个把持不住,突然发作!黄香手掌被他用力一握,一阵吃痛,却又不敢出声叫痛,紧咬贝齿,强自忍耐,任夏劲道随意施为! 梅三娘发过话后,坐下之人一阵沉默,良久才有一人说道:“这次武林盟主大选,群龙聚会,高手如云,单不说烈火银枪呼延守烈领着中原镖局的一伙人也来凑热闹,听说还有一个什么什么擒龙帮的,这个帮派从未听说过,当真古怪之极!” 梅三娘哼了一下,道:“呼延守烈是来给他的好友金巨助阵示威,擒龙帮故弄玄虚,也不见得有什么奇才异能,这些人都不足虑,我只担心炸了孟尝山庄和少林寺的人,此人手段如此毒辣,做事又不留痕迹,当真是这世间第一阴险奸诈之人!” 众人齐声呼喏,一人继尔言道:“以帮主的英明神武,难道就猜不出此人是谁?”梅三娘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谁能预料,那次我派了张舵主和岳护法到少林寺一查究竟,两人非但没有查清底细,反尔险些丧命,如不是有高人相住,后果当真不堪设想,不过依我看来,少林掌门衍空嫌疑最大!” 众人齐声惊呼,皆问其故,梅三娘道:“第一,六大门派秘芨均遭失窃,惟有少林寺安保无虞;第二孟尝山庄惨祸,也是没有少林在场;第三除魔大会也系少林发起,少林被焚,除非衍空事先筹谋、策划好一切,否则就以本教的力量,也无法将数千吨火药运到山上,何况还不要让人发觉!有此三点,衍空是难逃干系,我只是有些奇怪,衍空何以如此,如果他想当武林盟主,也不至于丧心病狂把自己的老巢也给毁了、、、、、、!”顿了一顿,轻轻叹了口气,又道:“衍空现在下落不明,明空大师也不知身在何方,这一点实在让人担心不下!” 众人见梅三娘语气极为沉重,似是对衍空极为顾虑,不由面面相觑,胡舵主道:“七大门派向来攻守同盟,同进同退,经此变故势必离心离德,互相攻讦,衍空独木难支,未必便能翻转乾坤,己欲得逞!”梅三娘道:“胡舵主言之甚为有理,但衍空既然如此穷凶极恶,想必有极厉害的手段,当今武林竟还有此神奸巨憝,我先前到是小觑他了!”胡舵主道:“敢情帮主正是由于此虑,才这样小心行事,帮主明察秋毫,英勇神断,果非我等能及!”梅三娘淡淡道:“胡舵主言辞不必溢美,实因这次武林盟主大会凶险异常,吉凶祸福孰难预料,如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时岂不悔之晚矣!” 这时节,有一人大声道:“帮主,到时候,我们如何动手?”此人话语出口,殿内立时鸦雀无声,静的连一颗绣花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夏劲道和黄香听来听去,见心月无相教终于有人提到正点,不由精神大振,两人对视一眼,均想如不是天意若此,又怎会知道梅三娘欲图雄霸武林的阴谋计划,想那梅三娘如果知道只因她一时大意,被人窃听去她野心勃勃的雄图伟略,该是如何的痛心疾首,惊骇欲绝了! 只听梅三娘道:“我已命张舵主和岳护法秘密赶往泰山,在各个山口埋布地雷火药,到时候我们上山如果大计不成,便先自离开,等那七大门派和江湖各派下山之时,引爆地雷火药,我们再伺机围歼,定能一举成功,完成霸业!” 坐下哄然喝道:“帮主好计,真是天衣无缝,绝妙之极!” 夏劲道闻听此言,不禁勃然大怒,暗道:你一个女人家,心肠何其歹毒,为了一逞私欲,竟将全天下英雄好汉的性命全部铲除!再也按捺不住,当下冷笑一声,拉着黄香从供桌底下伏身而出,道:“计策果是绝妙,奈何被人听到,却称不得天衣无缝啦!”心月无相教众人正自得意之极,闻听夏劲道此言,恍若晴天霹雳一般,骇然惊叫一声,皆都腾身跳起,各亮兵刃,有几人见识极快,身形一晃,退到殿口,防止敌人从殿门口逃脱了,行事也是老辣之极!梅三娘也是骇然有声,身形从毯子上弹起,退到自己人一伙。及至扭回头看清夏劲道的面目,不由脸色惨变,惊的呆若木机! 心月无相教众人也已看清从供桌底下钻出来的竟然是一对青年男女,火把照耀之下,只见两人一身灰土,头顶还有丝网虬结,显得十分狼狈,但男的一脸英武之气,双目凛然有威,实是叫人不敢小觑,那女的风华绝代,宛若下凡的仙女一般,更是叫人不敢逼视!两人携手并肩而立,气定神闲,那男的一手还提着一只牛皮箱子和一件包裹!这些人都不认得夏劲道和黄香,但也知两人虽然年轻,却必有惊人之能,一时不由面面相觑,按式不动,单等梅三娘如何发话! 梅三娘心中连转几转,已是镇定下来,沉声道:“夏小侠,原来是你,想不到你我在此相遇,深宵古庙,当真是天作之合了!”话里透着客套,但却无一丝喜悦之情,而且这一句“天作之合”用的也是极为不妥,火光闪烁之下,只见她双唇微微颤抖,显得内心极是不安,也不知是恐惧,亦或是惊喜,或者都不是! 夏劲道打了个哈哈道:“梅教主如此恭维,实不敢当——!”说着话音一沉,接道:“在下也是要前往泰山参加盟主大会的,梅教主也不必再费许多周折,就将我在这古庙一刀杀了就是!” 梅三娘心头一沉,不料夏劲道说翻脸便翻脸,那自是对她深恶痛绝,要动手一决死战了!梅三娘心念电转,已知自己图谋已全被夏劲道听去,事情自是毫无圆转余地了,索性不再遮掩,拿话套住夏劲道,再思脱身之策,于是说道:“夏少侠取笑了,我就是再练十载武功也不是你的对手,何况你还救过我的性命呢!我又怎能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呢!”心月无相教众人这才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就是他们先前谈论的那个小子夏劲道,不由又惊又骇,这可当真是鬼使神差,阴差阳错了,不由更加小心戒备,但没有梅三娘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贸然动手拿人! 夏劲道听了梅三娘矫揉造作,假仁假义的言辞,不由更加不齿,口中道:“是啊,武功不是人家的对手,便要拿卑鄙无耻的下三滥勾当害人了!梅教主如此通权达变,勇决明断,实在令在下大开眼界,佩服的紧那!” 梅三娘不理夏劲道嘲噱讥讽,口中道:“夏少侠宅心仁厚,云天高义,见不得打打杀杀,腥风血雨,也是情理之中,但俗话说的好,欲管不平事先问不平因,夏少侠骂我卑鄙无耻,阴险毒辣,又怎知我是迫不得已,实有莫名冤屈!” 夏劲道闻听此言,不由一怔,暗道:这女人果非寻常,她坦坦而言,一幅从容不迫的样子,倒是替自己鸣冤叫屈来,不过自己当真要与她为难,不让她陈说缘由,也与情理不通,有失公允之道,既要让她心服口服,且听她如何分辩!当下哼了一声,也不作答,静听梅三娘有何冤屈诉说! 梅三娘见夏劲道默不作声,情知他内心有所松动,不由心头狂喜,她不理夏劲道,反而对黄香道:“这位姑娘,你我同是女人家,有些事情也只有咱们女人自己才能体会到,就请你做个通判,看我说的对也不对,还请姑娘容情如何?” 饶是黄香如何聪明,也不知梅三娘要弄什么玄虚,当下未置可否,含糊应了一声:“招哇,我们仔细听着就是——” 梅三娘面现惊喜之色,道:“多谢姑娘通情达理,我这就说了——”说着轻轻咳了一声,目光深沉忧郁,似是陷入沉思当中:“十七年前,武林中有几个几乎同时雀起江湖的青年高手,由于这几个青年高手均是一表人才,堪称人中龙凤,瑶池仙品,所以声名雀起之后,引的无数人均来追随投靠左右,声威隆盛,竟渐有掩过一向视己为武林正宗,势雄威炽的七大门派,七大门派遂起了忌妒觊觎之心,欲要铲除这几个青年高手而后快——!” 夏劲道听到此处,不由冷笑一声,截止梅三娘道:“你编的果然好故事,只可惜未免太过牵强,七大门派与那几个青年高手无冤无仇,又为何要置那几个青年高手于死地——!” 梅三娘竟似对夏劲道声色俱厉的言辞充耳不闻,淡淡道:“那夏小侠又与我们心月无相教有何冤仇,还不是照样为难我们!”这句话听上去似乎极是委屈求全,实则是软中带硬,绵里藏针的极厉害措辞,梅三娘老谋深算,已料准夏劲道的为人必有此语,是以反戈一击,将夏劲道用话钉死,教他不得贸然翻脸,自己自然大有时间寻计脱身! 夏劲道被梅三娘一语驳的无言以对,心中忽的一醒,暗道:是了,原来这梅三娘是假着讲故事之名,实则在替她自己分脱推委,也罢,就听她把话说完,再做决断不迟,不过这梅三娘心机缜密,狡猾之极,切末给她蒙蔽了!当下又冷哼了一声,以示威慑! 心月无相教众人见梅三娘竟似对夏劲道无比畏惧,不由暗暗纳罕:这小子纵有三头六臂,只要大家并肩齐上,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他们不明所以,见夏劲道冷颜厉色,似是对他们这些人全未放在眼里,不由又惊又怒,,一双眼睛恶狠狠盯住夏劲道,只待梅三娘一发话,便一哄而上,将这目中无人骄狂似海的小子碎尸万段! 梅三娘用手一理头上云鬟,缓缓接道:“本来这几个青年高手同忾连理,众志成城,那七大门派始终没有借口乘机发难,但到了后来,这几个青年高手其中的一个当上了武林盟主,但这个当上武林盟主的人并非在这几个青年高手中是武功最高的,这其间实是另有隐情!” 夏劲道听到这里,不由心头狂震,他已知梅三娘说的那个当上武林盟主的必是金巨无疑,及至梅三娘说这其间还有隐情,当真有若石破天惊之感,凛然生畏!他不知梅三娘说的是真是假,不由惊疑不定,也不知是该听梅三娘继续说下去,还是阻止她,瞧了一瞧黄香,但见黄香面色平静如恒,一付听的入神的样子,遂又安下心来,心想以黄香的聪明必能辨明真伪,到时再动手也不为晚,当下不动声色,继续听梅三娘说下去! 殿内火把忽明忽暗,把殿内十几人的身影映到地上飘忽伸缩,宛若鬼魅,双方一个是横眉冷对,一个是剑拔弩张,但都站立不动,已无先前一触即发的紧张气势!心月无相教众人也是惊奇莫名,武林盟主的武功不是天下第一,这件事已可算是天大的秘密!无论梅三娘说的是真是假,众人都存了一个心思,那就是希望梅三娘快快说下去! 梅三娘轻轻叹了口气,又说道:“这其间的隐情,其实实在令人耻于听闻,今晚如不是夏小侠苦苦相逼,我是打算把它烂在心理,永不对人提及的——!” 众人心里都是“呀”的一声,情知梅三娘是要说到她自己身上了,当下都全神贯注,惟恐错漏一字!夏劲道见梅三娘言语间似有无限幽怨凄楚,也不禁心为之一软,暗道:自己凭了武艺高强,逼迫人家把难于启齿的伤心事说将出来,到底是应该不应该?转念一想,倘若就此一走了之,梅三娘人多势众也奈何不得自己分毫,但泰山大会千千万万江湖好汉的性命,就要毁在自己一时心慈面软之下,岂非罪莫大焉,虽死不足以弥过了!不过等到梅三娘把话说完,事情万一果如她所言,再若与她翻脸,岂非不近人情,理义难逃!一时间只觉这件事千难万难,竟比他所曾经历的惊涛骇浪生死劫难还要难以处置!黄香则是一言不发,专心致志的听梅三娘讲,也不知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只是一双美若星凤的眼睛里不时闪出怀疑质询的目光,那是在告诉别人,休要弄诡计阴谋,花言巧语骗过她! 梅三娘接道:“这几个青年高手,一个是亦正亦邪,痴迷武学的武痴,两个是行侠仗义,人所称颂的大侠客,还有一男一女则是出身魔道的师兄妹,当然这师兄妹的出身,除了他们自己,别人绝对不知,更不知他们是师兄妹的关系!这几个人武痴、大侠客都爱上了这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师兄更是深爱着她,因为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这种感情早已刻骨铭心,是永远也忘不了的,他为了讨师妹喜欢,非要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去争武林盟主,只是可惜她的师妹一直以来只把他当兄长对待,敬慕爱戴却并无半点男女之情——”说到这里,忽的停了下来,也不知是在思索下边该如何说下去,还是勾起悲肠,伤心不已,但双目间泪光涟涟,显然已动真情!长夜漫漫,似乎永无休止,古庙寂寂,更是悲凉凄恻,庙内众人似乎已抛却眼前的纠戈怨恨,皆都沉思不语,皆都被这凄美绝艳的爱情故事所打动,心中有大感伤、大同情、大哀叹、大惋惜,皆如滚滚的波涛,在胸中汹涌不止!过了良久,梅三娘又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师兄不知她的师妹已经爱上了一个大侠客,而且爱的死心塌地,誓死不悔,也把自己的身世清清楚楚的告诉那个大侠客知道,那个大侠客非但不以为忌,反而满心欢喜,说相爱的人之间本就应该真诋无私,更不该有什么正邪之分,那个女人好生感动,决心为了他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一死,也不后悔!这个女人既然已有了归宿,就要在师兄和大侠客中间做个选择,她虽然不爱师兄,但师兄从小就对她体贴照顾,呵护关爱,好的不能再好,她实在不忍心伤害师兄的感情,就决定先不把这件事告诉师兄,而且还要帮助师兄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因为这位女子以为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的心不致愧疚,也才能报答师兄对她的恩情! 那时候,这个女人的师兄已经是登峰造极,罕有有敌手,但这个女人自从和那个大侠客相爱后,知道这位大侠客正在秘密练习一种威力神奇的剑术,知道师兄绝对打不赢大侠客,就央求大侠客在比武时徉装失败,将武林盟主之位让给师兄,那大侠客哈哈大笑道,我已已有你这样美慧可人的娇妻,又稀罕那一介虚名作什么!就答应了!”说到这里,脸上忽然绽露出一丝微笑,眼睛里深情款款,似乎又沉浸在十几年前令人心醉的柔情蜜意当中,“那个女人以为这样一来,就会两全其美,天下太平,孰料师兄当上武林盟主之后,得知师妹和大侠客相爱之事,竟然妒性大发,恼羞成怒,联络了七大门派和江湖侠义道人士要置师妹和大侠客于死地,那个女人和大侠客一路逃亡,终于在梅花山绝顶被师兄和七大门派等人围住,那个女人万般无奈,有苦难言,为了不拖累大侠客,就跳下了万丈悬崖——”说至此处,声音忽的哽咽起来,显是激动之极,“只可惜,也许是那女人命不该绝,也许是老天保佑,那女人大难不死,要让她雪此如海深仇,无比冤孽!”说至最后,长长的出了口气,心情似乎平静下来,道:“那个女人就是我梅三娘,那师兄就是武林盟主金巨,至于那位大侠客,我也不必隐瞒,就是夏小侠的父亲夏凌霜!” 夏劲道听了梅三娘的故事,当真惊骇欲绝!这个故事去年他和王彩雯在贤武镇曾听一个夜行人讲起过,至今犹烙脑海,时不敢忘!这两个故事虽然说的都是金巨,梅三娘和夏凌霜三人之间的恩怨纠戈,但故事的内容却是大相径庭,甚至是截然相反,实在令他难辨真伪,不由心头烦躁不堪,暗道:单以梅三娘被逼跳崖这件事来看,似乎夜行人的说法更为可信,因为梅三娘被夏凌霜怀疑不贞,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的确是奇耻大辱,难以承受,梅三娘伤心绝望了无生趣,以死以证清白也是令人虽为叹惋但却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这一点也足以证明在阎王谷夏梅二人生死重逢却无半点喜悦之情!夏凌霜之所以冷酷绝情,乃是因为梅三娘不贞,梅三娘之所以无言以对,却是因为含羞忍垢;但梅三娘言语含悲,面带凄容,而且她说的更为近乎情理,倒也不似作伪!只是梅三娘并没有提及和夏凌霜之间有过孩子,而且不为了拖累夏凌霜便舍身跳崖也有些理过言轻,含糊其辞!一时间脑海当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实在匪疑难解,呆了一呆,脑海当中忽的灵光一闪,暗道:是了,两人的故事都是言语未尽其实,他们的目的只旨在叫自己相信他们各自所说的,这又是为了什么呢、、、、、、这其间一定还另有隐情!他隐隐约约觉得这“另有隐情”一定关系到他身世的秘密,如果不是久经磨难,遇变不惊,性定如铁,恐怕早已不能自持,一时间胸中翻来覆去只是念着那句话“不要轻信人言,不要相信任何人”!这两句话本来是那个夜行人和梅三娘嘱咐过的,两人的用意自是不用言表,此际却成了夏劲道用以慰了心结的“灵丹妙药”,可见世间之事曲折变化如斯,实是非人所料! 梅三娘见夏劲道沉默不语,已知自己言语生效,心中窃喜,口中道:“夏小侠,我以向你诉说原委,只要你能指点我别的途径报仇雪恨,我就将本教所有弟子遣散,唯你是从!” 梅三娘此言一出,心月无相教众人不由大惊失色,大叫道:“不要!”梅三娘把手一摆止住手下,一双眼睛直盯住夏劲道,口中道:“夏小侠云天高义,嫉恶如仇,行事自然公正无私,他说的话,我们又怎能不听!”这句恭维话巧妙之极,试问那复仇雪恨之事别人又如何插手,更不消说替她出谋划策,指点途径了!那样做岂非成了不明事理,卑鄙无耻之徒了!此言一出,软中带硬,那是叫夏劲道知难而退,撒手不管了! 夏劲道眉头一皱,方要思索如何回答,黄香早已笑道:“梅教主的遭遇委实可怜,也叫人为之伤心不已,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难道为了报仇,连那无数无辜人的性命也不要了吗?”夏劲道翟然一醒,暗骂自己糊涂,大义当前,天理昭彰,纵使梅三娘果有冤情,但不择手段,滥杀无辜,也是难逃其咎,于理不容! 梅三娘脸色稍变,道:“姑娘如此说话,是不相信我了?”她面上强装镇定,心中实则惊凛异常,夏劲道的武功神幻绝伦,在阎王谷她是亲眼领教的了,自忖人多也未必能取胜,她觑不准黄香究竟已否看出她的破绽,一面竭力掩饰,心中一面急思脱身之策! 夏劲道听了梅三娘言语,心中已再无怀疑,跨前一步,沉声喝道:“那个孩子又在哪里?”众人见夏劲道古古怪怪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实不知夏劲道此话究竟何指,但见火光之下,夏劲道剑眉倒竖,虎目贲张,威势慑人无比,心月无相教众人竟不敢上前阻挡,护住梅三娘! 梅三娘骇然惊叫了一声,又发出一声歇底斯里的大笑,声若夜枭悲啼,令人毛骨悚然,接着用手一指夏劲道,口中道:“你——你”连道两个你字,身体忽然仰面跌倒,这一下,心月无相教众人登时大乱,抢步上前,护住教主,兵刃横胸,双双眼睛凶光毕射,死死盯住夏劲道! 夏劲道见梅三娘仰面跌倒,变化猝生,不由一呆,这这一眨眼的工夫,只见倒在地下的梅三娘身体一滚,已然翻出殿门,不由恍然大悟,登时惊怒交集,他一时大意竟被梅三娘使诈逃脱,眼见面前这些心月无相教之人都是凶恶无比,悍不畏死之徒,一霎时间竟然彷徨无措,无计可施!黄香见机最早,娇叱一声:“让开——!”手中一蓬梅花神剑射出,旨在迫开众人四下躲避,她和夏劲道自可夺门而走! 心月无相教众人见一蓬金灿灿的光芒当胸射到,虽惊不乱,其中姓胡的舵主抢前一步,右手单刀荡起一片刀光,一旋一卷,竟将黄香的梅花神剑全部拦在刀身之上,刀身银亮,梅花神剑金芒四射,二者交相辉映,煞是好看!这一手功夫固然精彩之极,内力之强,也是罕见之极,心月无相教众人轰然叫好,声势十分狂傲嚣张! 夏劲道不料心月无相教竟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不由一凛,暗道:今日定然难以善了,倘若以一对一,这些人绝不是对手,但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要是一哄而上,倒是难以应付,自己如已毒功伤人,却有失仁道侠义风范了! 胡舵主平刀托胸,目光一掠,道:“姑娘原来是天下第一神医黄家传人,失敬,失敬!素闻黄花叠遗孤美貌聪慧,天下无双,想来就是姑娘了!”黄香梅花神剑被他收去,又被他一眼道穿身世来历,心中不由有些害怕,道:“你既然认得梅花神剑,那还不快快让路,本姑娘只因心存好生之德,才会手下留情,否则——!”胡舵主哈哈一笑,道:“梅花神剑乃黄家施医救人的无上宝贝,胡某又怎能夺人所爱,还给姑娘便是!”话音甫落,手腕微微一抖,那些梅花神剑离了刀身,缓缓射向黄香,这些梅花神剑本来乃是极细小之物,发射之时需以凌厉迅捷的力道方显威力,这个胡舵主却反其道施为,乃是武术当中极厉害的隔物传功手法,等闲人等如若不知,贸然伸手便接,立时就会被震伤! 夏劲道见这胡舵主炫耀内力,不由又惊又怒,情知如不扬威,定然难以安全脱身,当下哼了一声,身形一晃,护住黄香,冷冷道:“阁下果然武艺高强,但以此手段对付一个弱质女流,未免有些令人不齿!”口中说话,左手中指连弹,那些梅花神剑被他一一弹中,掉转方向皆都射向一侧的墙壁之上,但听的“叮”“嗤”之声不绝与耳,夏劲道的一根手指与那梅花神剑相触,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音,须臾间,梅花神剑全被他弹到墙壁之上,金光闪烁处,赫然是一个“武”字!黄香拍掌笑道:“好功夫,劲道,想不到你的武功越来越厉害了!” 心月无相教众人见夏劲道露了这一手神乎其技的本领,不由惊骇绝伦,这才知教主何以对这小子怕的如是乎了!及至见黄香拍掌叫好,那自是在嘲讽耻笑他们,险不些把鼻子都给气歪了,当下都虎着脸,装作对那墙上的“武”字视而不见!胡舵主见夏劲道仅以一指之力就将自己隔物传功轻巧破解,也是又惊又奇外带三分惧意!不过他自恃比夏劲道辈高年长,又当着自己人的面,风度还是要保持,当下哈哈一笑道:“果然英雄出于少年,夏小侠这手功夫可是金刚无极指么?”其实他也不知道夏劲道这一指是何本领,也仅是虚张声势胡乱猜测而已! 夏劲道见这胡舵主在自己化解他隔物传功之时,不肯伺机挥刀进攻,乘势伤人,也不禁暗暗钦佩,当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胡舵主道:“如果是,那金刚无极指乃是金巨不传之秘,夏小侠自然和金巨是一党了,也就是我们心月无相教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如果不是,胡某就斗胆再向夏小侠讨教几招,夏小侠如果胜了胡某,就尽管放心走路,我们心月无相教绝不会为难夏小侠黄姑娘半分!”这几句话,口气虽然平淡之极,其实却是尽含杀机,那是无论如何都要与对方兵戎相见,以死相拼了! 黄香叱道:“休想——与你们这些邪魔外道之人讲道理,骗我们是傻瓜么!”夏劲道听胡舵主说那金刚无极指乃是金巨不传之秘,言之凿凿,气色从容,想来不假,而且在梅花大会金巨曾以金刚无极指力克司空无畏的天人合一剑式,天下轰动,至今记忆尤新,又忆起孟尝山庄和梅花山绝顶大石那十三个大字“武林大会,何来公义,血债血偿,杀!”,也都是以金刚无极指所书,想到这里心下不由惨然,难道将自己和黄香推下悬崖的果真是金巨不成?转念一想,金巨要杀自己也不必用此卑鄙无耻的下流手段,再说金巨要是早存杀心,何必让自己跟随八年之久?心中一时疑云滚滚,惊疑不定,但情势危急迫在眉睫,也容不得他细想,当下哈哈一笑道:“我人小位卑,哪里和金巨攀得上交情,不过胡舵主既已发话,晚辈自当奉陪!”说着将箱子和包裹交到黄香手中,黄香见夏劲道心意已决,只得接过在手,一面凝神戒备,防心月无相教一齐围攻! 心月无相教众人听了夏劲道此言,均都微“咦”了一声,面现不解之色,他们已知夏劲道和金巨乃是义父义子的关系,纵使金巨不传授夏劲道金刚无极指的功夫,夏劲道也不该心坏怨愤恼恨之情!夏劲道如今对金巨指名道姓,那自是表示和金巨恩断义绝了,胡舵主心中也是惊诧不已,但情知夏劲道武功了得,也不敢小觑,道:“不知夏小侠用何兵器?” 夏劲道微微一笑,道:“我的武功七拼八凑,从未正式拜师学艺,不成体统,难入高人雅目,更无有练过什么称手兵器,就凭这双手掌陪胡舵主走几招吧!”他说的是实情,胡舵主却当是夏劲道小视他了,不由恼羞成怒,暗道这小子目空四海,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口中道:“夏小侠武艺高强,即便赤手空拳也要胜过胡某百倍,在下只有不惮献丑了,请!”夏劲道也道声请,眼见两人便要动手,众人纷纷四下闪开,让出殿中空挡! 夏劲道、胡舵主两人站到场中,各自抱拳施礼,夏劲道道:“胡舵主请出招吧!”胡舵主也不答话,身形展动,弓步滑腿,左手一推刀背,刀身倏地扬起,划了一道亮弧径向夏劲道右肩劈来,这一刀又快又狠,刀法已称得上炉火纯青,但却无半点风声,情形极是古怪!夏劲道知道这乃是极厉害的内家刀法,刀式变化虽然平淡无奇,但刀身贯注内力,威力实是非同小可,当下不敢怠慢,缩肩藏背避过刀锋,右掌探出,径抓胡舵主钢刀刀背!胡舵主见他竟要空手抢夺自己兵刃,不由怒火万丈,但夏劲道这一招避敌反攻,火候拿捏得极为老到,显是久经阵仗,也不由令他心存忌惮,当下口中一声呼哨,刀锋反转,向上斩削夏劲道拿刀的手腕,这一招乃是他苦心钻研的绝招,名唤“无中生有刀”,乃是从虚式当中突然变出极厉害的杀着!本来他刀式走空,只能刀式回转,或是左拳破解对方攻势,但倘若双方武功相当,相互对攻,也未为不可,只因胡舵主忌惮夏劲道指功了得,不敢出拳和夏劲道以硬碰硬,迫得行此险招,只盼能将夏劲道逼退半步,扳个平手!不过也幸亏他有此苦心钻研的绝招救驾,否则仅此一招,他便要被夏劲道反客为主,占得先机,那就是必败无疑了! 这殿中之人均是武学的大行家,均已瞧出这一刀的厉害之处,心月无相教众人轰然喝一声彩:“好刀法!”黄香却是尖叫一声:“小心劲道!”花容惨变! 夏劲道本已料定胡舵主使的是内家刀法,所以才敢在未明敌方武功路数之下,上手便要硬夺对方的兵刃,岂料胡舵主这一刀轻灵翔动,古怪之极,变化方位均是违反常理,令人绝对意想不到,不由大骇,连忙后退一步,避开这一到,赞了一声:“好刀法!”两人仅过一招,都是陷入险境,情知对方都非易与之辈,均自暗加小心! 胡舵主缓过一口气来,不敢怠慢,身形游走,刀光闪闪,从四面八方攻上!夏劲道一招行险没有得手,此际再想夺拿胡舵主的钢刀已是办不到,只得一面躲闪,一面伺机观察胡舵主的刀法路数,但见胡舵主的刀法一忽凝重如山,一忽流转如水,和寻常刀法绝不相同,不由暗自奇怪:这是什么刀法,当真古怪之极!夏劲道心头焦躁不说,胡舵主心情更甚,他以苦心浸淫毕生的刀法和夏劲道赤手空拳相斗,竟然难伤对方一根寒毛,不由又惊又怒,情知如被夏劲道看透刀法变化,反手抢攻,后果不堪设想,当下刀法加紧,一刀一刀径向夏劲道周身要害杀来!斗到分际,胡舵主刀法展开,已将夏劲道身形牢牢罩住! 十数招已过,夏劲道已将胡舵主的刀法变化了然于胸,当下大笑道:“胡舵主,小心了!”话音稍落,转守为攻,双掌在刀缝中点打戳拿劈击压撞,威势竟胜过两把钢刀仿佛!这一来,胡舵主大处劣势,他手中虽然拿的是一柄钢刀,却全然不敢和夏劲道一双肉掌相碰,情形当真是狼狈不堪,再斗十余招,胡舵主已全然落在下风,钢刀舞成的圈子越来越小,情知再斗下去定要一败不可收拾,当下身形一个踉跄,卖个破绽,拖刀便向后退! 夏劲道见胡舵主不敌,心中大喜,身形跟上,一掌拍向胡舵主右肩,要将他钢刀震落!岂料胡舵主竟然身形外旋,咕通坐到地上,反臂一刀,向夏劲道胯间刺来,这一刀有个名堂,叫做“反臂撩阴刀”,这一刀势夹劲风,盐芒耀眼,当真又快又狠!本来这撩阴刀法是无论哪一门哪一派的刀法都有的,但因其过于歹毒阴损,即便黑道人物也是不齿,若非对手是生死仇家,性命攸关,那是决计不会用的!现在胡舵主竟然用此招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年轻小子,哪里是比武较量,分明是在以性命相搏了!心月无相教众人也不由骇然惊叫出声,均怪胡舵主太过心狠手辣,黄香则是惊得摇摇欲倒,心弦崩断! 夏劲道眼见刀光袭来,情知上当,这一刀诡异绝伦,又快又狠,已是躲闪不及,所幸他的氤氲心法现在已致神幻无方境界,立生反应,臀部被钢刀劲风一击,向外一努,挪后三分有余,虽只这极轻微细小的变化,已足以令他死里逃生,遇难呈祥,但那刀尖仍将他腿根之际划开一道伤口,登时鲜血迸流!夏劲道避过这致命一击,当真怒不可遏,暗恼此人过于毒辣阴险,下手自不容情,双掌探出,已抓住胡舵主左右肩头,掌力一吐,咯嘣两声已将胡舵主左右肩井大琵琶骨捏碎!那胡舵主见夏劲道竟能躲过这一刀“反臂撩阴刀”,早已骇得魂飞天外,骨软筋酥,又吃夏劲道捏碎琵琶骨,闷哼一声,竟然晕了过去,夏劲道力贯双臂,将胡舵主偌大的身躯反手摔出殿外,随即挺身站起,口中道:“我无意伤人,还望众位不相逼我!”黄香见夏劲道大难不死,竟然喜极而泣,扑了上来,拉了夏劲道便走! 心月无相教众人见他神威凛凛,皆都骇得木雕泥塑一般,哪敢上前阻拦? 夏劲道欲待找梅三娘一释心中疑问,不由心急火燎,和黄香一齐冲到庙外,却是大吃一惊,但见星光熹微之下,荒野寂寂,空旷渺茫,更无一物!那梅三娘率领手下竟然不知何时走脱了!一阵夜风拂过,触体生凉,夏劲道心中懊悔不迭,但方才一场生死鏖战,实是凶险绝伦,又哪里顾及其它!两人伫立良久,皆都慨叹不已,梅三娘做事心机缜密,勇断明决,竟然置庙内心腹亲要人性命不顾逃之夭夭,当真称得上领袖人物!夏劲道心想:这梅三娘这般工于心计,定有藏身避祸的妙策,虽然料定她此刻必不走远,但黑夜茫茫,又叫自己如何找寻?叹罢多时,遂和黄香返回庙内,但见二人的坐骑委顿于地,显然都已死了,地上胡舵主和殿内十几人也已不见踪影,夏劲道不由目瞪口呆,苦笑道:“这些人做事当真狠绝,两匹畜生也不放过,那是叫咱们没有工夫追赶他们了!”黄香道:“你平安无事最好不过了,多谢菩萨保佑,方才真是吓死我了!”夏劲道斗志一松,方觉伤口犯痛,不禁“哎呀”一声叫了出来,黄香这才知道夏劲道业已受伤,方才他故作无恙,乃是怕给心月无相教众人看出,不由又怜又痛,忙道:“你伤在哪里,痛不痛?”夏劲道嘻嘻一笑,附耳在黄香耳边低低说了一句,黄香登时羞得面红耳赤,用力一推夏劲道,嗔道:“好个没正行的小色魔,装道学也装不了几天!”夏劲道见她满目含春,语音依侬,心中爱怜更甚,故意大叫道:“哎呀,你要谋杀亲夫么?”唬的黄香花容变色,连忙扶他进殿包扎伤口! 那黄家的医药当真有夺生死、肉白骨的神效,治疗夏劲道这小小的刀伤更是不在话下,黄香给他敷上丹药,包好伤口,不消片刻,夏劲道只觉伤口丝丝生津,已然痊愈,笑对黄香道:“胡舵主的刀法虽然太过刁钻恶毒,但委实神奇无比,幸亏我有氤氲心法护身,否则就不只受这丁点小伤了!”黄香忆起方才那惊险绝伦的一幕,兀自心有余悸,恨道:“胡舵主这厮太过阴险恶毒,没有取他性命,当真便宜他了!”夏劲道笑道:“这世上恶人虽然不多,可也不少,那不成撞上一个,便杀一个,岂非有违上苍好生之德!”黄香见他恢复无恙,自然欢喜无限,口中道:“那是当然,夏大英雄宅心仁厚,云天高义,武功超卓,神勇无敌,自是不将那些恶人放在眼里了!”夏劲道见她经此变故,性情大转,尽说些软语温存的话来哄他开心,当真乐不可极,恍然有些“受宠若惊”之感,却故意面孔一板,道:“这些话恐怕有些口不应心,姑娘向来性情高洁,奇媚傲骨,何以说起俗人谄媚之词了!”黄香不解其意,道:“那又怎样——?”夏劲道道:“那只有一试方才知道了——!”说着一只手掌径向黄香胸前探来! 黄香情知上当,不由羞赧无比,欲待闪开,但只觉夏劲道那只手掌便似其毒无比的毒蛇仿佛,竟然骇得手足失灵,身体呆若木雕泥塑一般,难以挪动分毫,只得将眼一闭,口中道:“小傻瓜,大色魔,想不到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夏劲道忽的不手缩回,笑道:“姑娘说的极是,我这憨头憨脑卑鄙下流的小傻瓜大色魔又怎敢亵渎姑娘冰清玉洁之身,岂非暴殄天物,真是罪过,罪过!”黄香见他忽然中途罢兵休战,不由暗暗松了口气,但一颗芳心仍是嗵嗵跳个不停,强装镇定道:“若非本姑娘以身示教,又怎令你这小淫贼良心发现,悔过自新——”夏劲道知她色厉内荏,连忙点头笑道:“姑娘高义,实在令人钦佩,我小淫贼自当洗心革面,从新做人,永记姑娘教诲!”黄香扑哧一笑,嗔道:“贫嘴,夏大侠士何以学会如此油嘴滑舌,这番改头换面,小女子可是领教了,佩服,佩服!”两人并肩坐着,一时无语,殿外长夜似乎永无休止,那无边的黑暗也似乎永远不会结束!但夏劲道和黄香两人的心里,却都盼着明日早早到来,这无边的黑暗早早结束! 第六十三章 冤冤相报何以了(完)第六十三章 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天明,两人草草吃过早饭,黄香用易容术将自己和夏劲道化装打扮一番,待得收拾停当,两人互相打量一番,不禁哑然失笑,夏劲道脸上多了些皱纹,便似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汉子,黄香则扮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夏劲道笑道:“这样岂非更令人怀疑?武林盟主大会都是成名立万的人物,凭空来了两个不知姓名的人——”黄香笑道:“兵不厌诈,他们越是怀疑,就越不敢难为咱们,我的易容术冠绝天下,他们绝对看不出咱们是假装的,至于名字,到时候信口胡诌一个就是了!”夏劲道虽然知道黄香说的不假,面上却殊无喜色,暗道:别的人都还好说,只怕那鲁有能却是瞒他不过,鲁有能的一双眼睛当真厉害,自己空负一身绝世武功给他一瞧身体摆弄动弹不得,如今自己容貌虽变,但一双眼睛却是丝毫改变不得的,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待得鲁有能认出自己时,再想办法应付就是了!“想起鲁有能的言谈风貌,如在眼前,一时也不知是喜是忧,是恼是恨,他自从神功练成之后,对于报仇雪恨之事,虽然顾虑重重,忧心忡忡,但那也只是假待时日而已,放眼天下,武功已不作第二人想,惟有这鲁有能却叫他心感不安,隐隐约约觉得鲁有能才是他这次大会最为头疼的对手!鲁有能神秘古怪,离奇有若天外来客,夏劲道只觉殊无把握,心中一时不由惆怅郁闷之极!黄香见他眉头微皱,还道他是大仇将报在即,心情难免顾虑不安,因此柔声慰道:“劲道,就算此行不能报仇雪恨,你也不必难过,夏凌霜作恶多端,必遭天遣,只不过迟早之间,我们也不用急于一时!”夏劲道情知她故作旷达大度,实则心中之悲伤酸楚何异于己,但一个小女子竟有如此心胸,岂非令自己这堂堂七尺之躯自愧不如,相形见绌,将心一横,万般烦恼,千般惆怅,百般顾虑,十分感慨,一腔悲凉皆都抛诸脑外,,笑对黄香道:“有你这天下无双的绝色佳人陪伴左右,生死相随,我小混蛋今生于愿有足,虽死何憾!”黄香心中一阵悲痛,故作欢颜笑道:“你小混蛋命大福大,老天爷都保佑你几次大难不死,阎王爷就更不敢动你一个指头了——!”夏劲道笑道:“那是自然,阎王爷就算不嫌弃我这笨蛋傻冒,阎王奶奶却是绝对看不上我这呆头呆脑的笨手笨脚的,麻烦都麻烦不过来,就更不会留我在他们家坐科逗留了!”黄香扑哧笑道:“那也是,阎王爷贵人事忙的很、、、、、、”说到这里,愈发好笑,再也说不下去,夏劲道见黄香一幅中年妇人打扮,但这一笑妩媚灿烂,少女本性尽露无遗,委实有点怪模怪样,不伦不类的感觉,也不由大笑起来! 笑声中,两人迈出殿门,离了这座鲁公祠,这时红日东升,霞光万道,天地万物皆被笼罩在这绚烂瑰丽的朝晖之下!两人还未走几步,便被地面上一排足印吸引住目光,但见那足印每一个均有五尺之长,宽约尺许,比平常人要大五六倍,这些足印深嵌地中二寸有余,泾渭分明,情形当真骇人之极!两人对视一眼,忆起昨夜心月无相教到来之时马蹄声当中夹杂着有若雷鸣般的古怪声响,均是有些凛然色变,黄香哼了一声道:“梅三娘这一回不知又造了什么古怪的玩意来害人!”夏劲道含糊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暗感奇怪:梅三娘既然造了比铁蜘蛛还要厉害的东西,为何不进庙来对付自己,难道她已料准自己绝不会杀害她的手下,还是另有所图? 两人叹罢多时,上了官路,趁着清早尚无过往行人展开轻功,一阵急奔,到了前面一座市集,又买了两匹马,上马疾驰!鲁地多山地、丘陵,一路行来甚为劳苦,两人尚无大碍,坐下马却是不堪重负,时不时两人便要停马休息,让马吃足草料养足气力!如此几经颠沛,这一日到了泰安古镇。泰安镇早已万众轰动,街头巷尾议论的都是这次武林盟主大会。街上偶见佩刀带剑的江湖人物,但俱是步履匆忙,面色沉重,罕有言语!两人寻了一家兵器铺,夏劲道要了一柄单刀,黄香要了一把匕首,店主见两人赤手空拳而来,竟要去参加武林盟主大会,不胜惊诧,但也不敢多问,将仅有的两件兵刃给了二人!两人在镇上稍作停留,带足干粮,然后上马出镇径往北来! 再行一二日,东岳泰山造化神秀,雄伟峻拔的身资已在眼前,泰山派总舵就在泰山主峰玉皇顶。两人将近山脚,但见万头攒动,千旗招展,蔽天映日,声势浩荡!显见江湖所有门派无论大小显荣衰微俱来参加这次武林盟主大会!各门各派按黑白两道分作两边,皆枕刀籍待,剑拔弩张,中间一条通路,直达北面两座矮山,矮山夹峙约有十几丈宽,中间用粗若鹅卵的铁索连了起来,铁索上面平搭坚韧厚实的木板,形成方圆二十几丈的一个平台,规模构造可谓宏伟之极!台上不用说俱是名门大派的掌门人或是武林耋宿或是黑道巨魁等威名显赫之辈,至于那些不成气候杂七杂八的小门小派之人则是只有在台下跷足仰望,没有资格登台的份了! 夏劲道纵目夏观,不见有心月无相教踪影,不由惴惴不安,但此时此际,已无暇细想,强按心头激动,对黄香道:“还好咱们及时赶到,看样子大会还没有开始!”黄香笑道:“不要得意忘形,小心被人看出破绽!”夏劲道一凛,连忙端正声色和黄香策马奔向木台之处!黑白两道之人见竟然有人策马而来,登时轰动,黑道人物均是行止无常,粗鲁放肆惯了的,虽然吃惊却是浑不在意,白道之人则是群起哄然,纷纷呵斥:“什么人如此放肆无礼,还不快快下马!”“天下群雄当面,焉能乘马而行!”夏劲道和黄香对视一眼,心中暗自好笑,装作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夏劲道一边策马而行,一边查看小燕子赵威等人可在,待得人群将尽,一面白底金丝线大旗映入眼帘,上绣“混蛋帮”三个大字,大旗下面之人紫红脸膛,背插判官笔,雄赳赳一条大汉可不是赵威,赵威旁边是尉迟铁珊和十几个少林僧人,夏劲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是欣喜若狂,用手一扯黄香,两人勒住坐骑,翻身落在赵威等人面前! 赵威见这两人竟然落在自己面前,方要瞪眼怒喝,夏劲道压低了声音道:“不要嚷,是我!”赵威和他一帮弟兄哥们俱已听出夏劲道的声音,登时摩拳擦掌,振奋不已!赵威道:“帮主,你可来了,我都瞅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那个抓你的什么能就在台上,要不要现在就把他揪下来教训一顿!”夏劲道强忍笑意,转对尉迟铁珊道:“尉迟兄,久违了,我是小混蛋!”尉迟铁珊大吃了一惊,连忙抱拳施礼道:“原来是夏兄弟,这位想必定是黄姑娘了,两位何故如此打扮?”夏劲道摇了摇头道:“此刻无暇解释,还请尉迟兄见谅!”说着又向少林僧众见过礼。这些僧人俱是能字辈弟子,为首之人法号悟能,悟能等人自从那日和赵威等人分手之后,四下联络打探六大门派的消息,孰料一无所获,这才知道情势险恶尚在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之上!他们不明少林虚实,也不敢贸然返回,只得又寻到赵威等人,汇合一处之后,便听的武林盟主大会在泰山召开的消息,因此昼夜兼程赶来泰山,想那少林为武林泰山北斗,声威隆盛,何等风光,眼下却只剩他们十几个能字辈弟子,独力难撑,呼叫不灵,心中之悲凉凄惨可想而知了!悟能与夏劲道还礼后道:“夏施主慈悲心肠,当世奇人,吾等愿已夏施主马首是瞻,听凭差遣,望夏施主能助少林一臂之力,雪吾少林奇耻大辱!”夏劲道无暇客套,点了点头,转对赵威道:“现在事情迫在眉睫,这方圆数里范围可能到处都埋有心月无相教的炸药,地雷,你们速去找到这些炸药地雷,将其排除,如遇心月无相教人,不可力敌,只宜智取,一切小心行事,切末声张!” 赵威人等无不大骇,连同尉迟铁珊,悟能等人悄悄撤出人群而去!好在人们心思都在台上,这几十人走动,也不在意!夏劲道处理了这件事,心头略感宽慰,遂和黄香径奔木台。那木台东西两侧各设木梯,夏劲道存心扬威,径奔到木台正前方,和黄香两人从马背上一弹而起,轻轻落到木台之上!两人虽然用的是普通身法,但如此登台亮相,也算是放肆无礼之极!这一下,不但台下之人惊呼连连,台上众人也是耸然动容! 夏劲道嗔目观望,但见北侧金交椅一溜排开,三山五岳的掌门人,武林耋宿,侠客俱都正襟危坐,目光齐刷刷盯在他和黄香身上。夏劲道见游盛天等人俱在,心头略安,烈火银枪呼延守烈坐在西北角,面色沉重,眉头紧锁,脚下两侧放着十几个大木箱,身后九头狮子洪天宝,扒皮老贺贺昌,邬大力等人更是神色紧张,各按兵刃,全神戒备!夏劲道情知箱中必是那些蛊人,不由暗赞呼延守烈果然嫉恶如仇,侠义风范不减当年!呼延守烈等人靠近木台边缘的赫然是鲁有能,鲁有能脚下也放着十几个皮箱,夏劲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道:鲁有能真以为凭无以计数的财宝便能收买中原所有武林人士,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心念未了,忽见鲁有能冲他古怪之极的微微一笑,夏劲道骇了一跳,连忙将目光移开。心头兀自狂跳不已,也不知被鲁有能看出了破绽没有! 这时游盛天和静尘道长齐声道:“何方高人屈驾光临,请教尊姓高名?”黄香扬声道:“我们乃大名鼎鼎天下无双的‘斩妖除魔拿小鬼’风尘二仙是也!”此言一出,群情大哗,这些人虽然从未听说过武林中还有这样两号人物,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两人的言辞举止张狂无礼,显然是故意捣乱,一味取闹了!游盛天和静尘道长对视一眼,情知两人来者不善,但也不便贸然发作,静尘道长道:“原来是两位不世出的高人,失敬,失敬,只不过这次武林大会旨在伸张正义,除魔卫道,乃是性命攸关凶险异常之事,贤伉俪乃与世无争,飘然化外的不世高人,还是请移驾别过,免至误会!”静尘道长连造劫难,身心俱隳,言语也不似往常泰山北斗的掌门人身份自居,这番话语气平和,委婉诚恳,一改骄横倨傲,目空四海之势! 黄香道:“误会,什么误会,你们要除魔,我们也是除魔,正好同源合流,汇成一家,只不过事有先后,人有高卑,你们一切听我们话说如何?”夏劲道见黄香一付不动手不罢休的模样,不由心焦气躁起来,暗道:金巨、夏凌霜、梅三娘尚未现身,此时动手,岂非操之过急?黄香似乎知道他心中疑虑,低声道:“这叫此一时彼一时,这些人浑不知已身处险境,还一味傻愣坐着等死,如不引蛇出洞,恐怕悔之晚矣!”夏劲道登时醒悟,暗赞黄香当真聪明绝顶,道:“你尽管有话直说,动手的事我来做便是!”黄香此言一出,台上众人更为哗然,这无疑是在向座上每一个人挑战了,座上众人几乎全部是当今武林的绝顶高手,风云人物,这两个艺不惊人,无名之辈竟敢口出狂言,当真视天下群雄如草芥了!有的人嗤之以鼻,不以为然;有的人愤怒恼恨,暗骂两人无耻;也有的人跃跃欲动,要出手教训这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夫妇!一时台上众人乱成一团,热闹之极! 静尘道长也是不料黄香竟然会说出如此张狂无忌的话来,大袖一拂,止住台上纷嚣喧闹,道:“不知这位夫人言出何意,贫道愚钝,还请明示!”他言语之际,颇具礼数,仍不失一代掌门风范,但这句话柔中带刚,已是恚怒填胸! 黄香道:“道长高人,为何明知故问,我是让你们拥戴我们夫妇二人做武林盟主即是!”这句话说的直接了当,可谓放肆张狂到了极点,台上众人饶是如何涵养高深,也是按捺不住,皆都腾身站起,虎视耽耽的盯住二人!夏劲道倪目瞅了鲁有能一眼,但见鲁有能双目微合,竟似在闭目养神,恍若对台上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气势充耳不闻,他身后的沈二爷,红胡子钟爷人等也都是双眼望天,也不知天上有什么好瞧的让他们如此痴迷呆望!鲁有能等人本就远距群雄,这一来更显得古怪绝伦,莫测高深!好在群雄一门心思全在夏劲道黄香身上,也无人注意,要不然又是一番惊骇莫名,喧嚷吵闹争论不休!夏劲道不知鲁有能在打什么算盘对付中原群雄,他对鲁有能讳莫如深,鲁有能未作任何动静,他也不敢向静尘道长等人揭穿鲁有能的阴谋,一时只觉踌躇难决,狼狈不堪,心中暗自苦笑:枉你自称顶天立地,侠义为怀,铁骨铮铮,却又为何对这个离离岛的化外之人怕的如是之惨?静尘道长怒极反笑,道:“贤伉俪原来志在武林盟主,高人异志,佩服,佩服!”说着大袖朝后一拂,身体轻飘飘掠到夏劲道和黄香三尺处站定,他自台后掠到台前,少说也有十几丈距离,轻功也可谓登峰造极!这次武林盟主大会虽然是要选出下一届武林盟主,但更为要紧的是对武林近两年来一连串扑朔迷离,血腥恐怖的惨案要查个水落石出,将这罪大恶极人神共愤的巨奸神憝揪出水面,将其粉身碎骨,彻底铲除,以慰天下群雄和死去的亡灵!没成想却又凭空冒出这样一对大言不惭荒唐透顶的夫妇,扰乱人心,祸患非常,其愤何极! 夏劲道见静尘道长一付怒发冲冠的气势,情知他已愤怒到顶点,自己如何解释恐怕也难以入其耳目,只的抱拳一礼道:“静尘道长,拙荆心直口快,冲撞之处还望莫怪!”静尘道长见他沉稳有礼,稍稍一怔,旋即喝道:“少说废话,贫道就来领教两位高人的不世绝学!”黄香笑道:“大哥,静尘道长乃是武林泰斗,你若打败了他,武林盟主之位就差不多到手一大半啦!”说着,闪身跳到一旁!静尘道长对黄香嘲讽讥笑置之不理,对夏劲道道:“阁下当真胜过贫道一招半式,贫道甘奉阁下为武林盟主,绝无反悔!” 夏劲道情知多说无益,只得道:“如此就得罪了!”说着反手拔过背后单刀,那口皮箱因为过于惹人注目,在路上已被黄香换成皮囊,夏劲道将皮囊缚到背后,右手抱刀当胸,左手平伸,做了个请式,道:“静尘道长用何兵器?”静尘道长不知他皮囊中是什么,只道他是故弄玄虚,唬人耳目,眼见他抱刀之式稀松平常,纵有些许变化,也难逃自己掌握,因此冷笑一声道:“阁下既然未见贫道携带兵器,又何必猩猩作态,动手吧!”夏劲道知他自恃武艺登峰造极,自是不把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默默无闻之辈放在眼里,当下也不答话,哈哈一笑,单刀反背掠出,径朝静尘道长面门拍去!静尘道长见他刀刃朝里,反以刀背击敌,显是对他藐视已极,不由怒不可遏,见夏劲道刀势虽快,功力却是平平无奇,当下怒哼了一声,身形不躲不闪,左掌封住门户,右手骈指如戟,施展弹指神通的本领弹向钢刀刀背,他出手快逾闪电,正是武学中“后发制人”的上乘心法,眼见一弹必中,岂料夏劲道的武功实在超出他想象,就在刀指交接瞬息之际,夏劲道单刀蓦的横移三寸,刀锋反转,已攻入静尘道长门户,单刀顺水推舟已斩到静尘道长面门,这一变化突兀险峻,当真骇人心弦,静尘道长骇得面如土色,身形向后疾退三尺,欲待避开这一刀,夏劲道如影随行,跟着向前迈进一步,钢刀仍是不离静尘道长面门,这一来静尘道长不由进退两难,倘若再退,势必难逃失败厄运,若冒险反攻,刀长臂短,纵然打伤夏劲道,他的一颗大好头颅定然不保,身首异处,静尘道长脑筋连闪,登时面如死灰,双臂一垂,身躯呆立当场,颓然长叹一声道:“果然绝世高人,贫道甘愿认输!” 夏劲道见静尘道长服输,抽刀撤回身形,道:“静尘道长承让了!在下这一招有些取巧,道长一时不察,被在下侥幸赢了一招,承让,承让!”他这一刀刀法路数确实平常,但变化心法却是取决于他和心月无相教胡舵主那一战,胡舵主的刀法变幻莫测奇中生奇,当真称得上神出鬼没,夏劲道的氤氲身法飘忽无常神幻无方,内力深雄举世无双,也无法将胡舵主的钢刀拿下,夏劲道是见者有心,移植过来借为己用,辅以氤氲身法助攻,自是从容灵巧中尽显无穷威力!静尘道长默然无语,情知夏劲道所言非讹,但若不是武功高出对方倍数,又焉敢行此“险”招,是以长叹一声道:“阁下刀法神奇如斯,内力运用更是灵幻自如,收发随心,贫道输的心服口服!”言罢,大袖一拂,退回本座! 夏劲道一招挫败静尘道长,台上台下登时群相耸动,惊骇莫名!一时间万众瞩目,鸦雀无声,情势沉闷压抑令人心慌,黄香抚掌笑道:“天下群雄亲眼目睹我大哥武功超卓,神勇无敌风范,这武林盟主之位自是非我大哥莫属了!”黄香话音甫落,猛听得一人暴喝一声:“好不知羞耻,当真以为天下群雄如无物吗!”说话之间,此人已从座位处拔身而起,凌空越到夏劲道和黄香面前! 夏劲道见此人豹眼金睛,虎虎有威,手中一口刀,刀鞘陈旧班驳,形状奇古,一望即知是一柄神兵利器,不由不敢小觑,口中道:“前辈高姓大名——?”那人沉声道:“不敢当,承蒙江湖朋友错爱,天下第一刀独孤樵便是!闲话休提,独孤樵就来领教领教阁下的刀法!”说着脚步微错,右手便要拔刀出鞘,夏劲道心念电转情知他乃是一柄削金切玉的宝刀,如若被他拔刀出鞘,自己手中单刀乃是普通镔铁打造如何能敌,当下喝声:“得罪——!”驱身直上,刀走偏锋,一招“采和探花”已是斩到独孤樵右手腕处,独孤樵不料对方身法快得无可形容,自己一招未出,即已受制,不由大骇,百忙当中无暇思索只得撤身后退,但他无论如何闪避,夏劲道的单刀始终不离他手腕,独孤樵一时急得脸色涨紫,吼声如牛,天下第一刀的风范丧失殆尽,最后只得服输,长叹道:“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天下第一刀的名号,独孤樵是不敢承受了!”话不赘言,夏劲道连败三十二名一流高手,威震群雄!除了台上静尘道长游盛天这等名重江湖的武林耋宿尚能强压心头惊恐骇怒,保持缄默之外,台下则是万人耸动,彩声如雷,声涛跌宕,群情激昂,“我等愿奉大英雄为武林盟主!”“大英雄天神下界,盟主之位非你莫属!”“大英雄神勇无敌,担当盟主是众望所归!”声音此起彼伏,声震苍穹,盛况委实言语不能形容! 夏劲道身置赞誉崇拜的狂潮巨浪,不知怎的竟无一丝喜悦之情,一种惆怅失落的心情反而袭上心头,暗道怪不得人人欲当这武林盟主,如此的风光无限,尊宠无极,又有谁能抗拒,自己何德何能,只赖天缘巧合,阴差阳错竟然被人奉为武林盟主,也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怜!瞟了鲁有能一眼,却见鲁有能正在这时也向他望了过来,四目相接,鲁有能又是古怪一笑,夏劲道骇的又是一跳,连忙别过目光,心中不由忐忑不安,不知鲁有能其心何在,一时心中狐疑难决! 正在这时,突听的一阵嘎嘎吱吱的怪响,起时还能清晰可辨,但后来连成一片,漫山遍野皆都响起,恐怖骇人,猝不忍闻,天地间如坠阴罗地狱,修弥道场!夏劲道大惊失色,情知是大批的蛊人来袭,连忙转身振臂高呼:“天下群雄听真,赶快退到木台之处,切末慌乱!”静尘道长等人也是惊骇莫名,纷纷出言喝止!但那声音委实恐怖绝伦,黑白两道群雄此际已乱如潮水,也无人听到夏劲道等人喝喊之声!但见漫山遍野相继出现无以计数黄眉碧眼的怪人,张牙舞爪向群雄扑来,须臾之间,已到了群雄近前,双方短兵相接,眼看就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夏劲道急得双目喷火,但这些蛊人人数太多,他纵有三头六臂也是无可奈何,一时间竟然无计可施! 这时台上烈火银枪呼延守烈已是按捺不住,飞身形从台上扑下,施展“凌波踏浪”的绝顶轻功,从台下群雄头顶踏过,转眼间已扑到外围,舌绽惊雷,大喝道:“天下群雄听真,烈火银枪呼延守烈奉劝诸位,这些怪人是传说中的蛊人,千万不可冲动,不可力敌!”呼延守烈仁义守信,天下皆知,群雄立时安定下来,各拉兵刃,严阵以待!呼延守烈止住群雄,立时身形四下游走,寻找屠青海等人踪影! 夏劲道见识呼延守烈威仪天下仰服风范,不由佩服之至!静尘道长等人却是面现愧色,羞惭不已!黄香低声道:“劲道,千万不可莽撞,真正的元凶大恶就要到了!”夏劲道道:“我知道——!”一时之间胸涛澎湃,难以平定! 突听的一声大笑传来,恍若闷雷滚过天边,声势骇人已极!笑声当中,一条黄色身影凌空而来,宛若腾云驾雾一般,须臾之间落到台上,众人定睛观瞧,来者正是少林方丈衍空,衍空一脸骄横之色,双目精光闪射,将众人扫视一番,道:“诸位施主别来无恙乎?贫僧迟来一步,让诸位施主久候了!”静尘道长心中又惊又疑,宣了一声道号:“无量天尊”嘴巴张了一张,竟然无言以对!游盛天冷笑一声道:“少林遭劫,惟独方丈逃脱大难,佩服,佩服!”众人心中都是一般心思,不明少林除魔大会千余人均遭罹难,何以衍空会安然无恙,而且言语辞色并无半点悲伤之情,岂非咄咄怪事?衍空听出游盛天话中怀疑之意,顿时面现悲容道:“阿弥陀佛,这全亏佛祖保佑,贫僧方才得以保存一具臭皮囊,梅花山妖孽死而复生,此次祸端必是这妖孽所为,贫僧一时失察,竟然误中奸计,真是罪过!” 衍空此言一出,静尘道长等六大门派掌门人咸可,游盛天、谷怀星这些大侠客却是忿然变色,谷怀星斥道:“方丈此言差矣!十六年前,七大门派已不该赶尽杀绝,贻笑天下,人所不齿,今日方丈更不该恨事重提,无凭无据,怎能令人信服!”衍空勃然变色,怒道:“谷大侠是不相信贫僧了,少林千年宝刹毁于一旦,数千僧人伤亡殆尽,此等奇耻大辱,贫僧又怎敢口出诳言,妄加猜测!”谷怀星道冷笑道:“方丈知道不能妄加猜测便好——!”游盛天接道:“方丈乃武林泰斗,一言顷出,天下倾危,岂可不慎言乎?”衍空冷笑道:“游大侠分明是顾及和梅花山妖孽一段旧情,如此偏袒,当真有负众望!”游盛天勃然大怒,喝道:“方丈乃一代高僧,怎可出此卑鄙龌龊之言!我游盛天一生光明磊落,虽不敢称坦荡君子,也绝不是下流无耻之徒!方丈此言实是欺人太甚!”众人也觉衍空此言有些太过,一时目光纷纷盯住衍空,满是质询怀疑之色! 衍空见人人不服,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冷哼道:“贫僧自知难以令诸位信服,但贫僧矢志除魔卫道,匡扶正义,苍天可鉴!”夏劲道对于衍空这句“苍天可鉴”铭鼎肺腑,如烙脑海,见衍空做下如此狠毒恶绝的无耻勾当,仍能大言不惭,一付道貌岸然的样子,怒火直冲顶梁,再也按捺不住,身形一晃,到了衍空对面,冷笑一声道:“衍空方丈休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当真以为你做的那些歹毒勾当无人知道么——?”夏劲道此言一出,宛若巨石填江,登时激起惊涛骇浪,众人纷纷目光转向夏劲道! 衍空不知夏劲道是何来历,目中凶光一闪即逝,道:“贫僧有何歹毒勾当,这位施主信口雌黄,诬蔑贫僧,不知是何居心?”夏劲道道:“衍空方丈瞒天过海,移花接木的计策果然妙绝天下,只可惜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方丈还是自己乖乖认了吧,如若被人揭穿,岂非难以下台,好没面子!”衍空见夏劲道一付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由心头大震,强装镇定道:“好,施主不妨直言,也让贫僧有个明白!”夏劲道道:“衍空方丈一口咬定少林浩劫乃梅三娘所为,但据我所知,少林蒙难之时梅三娘正在阎王谷,这一点静尘道长和游大侠等人可以作证,不知衍空方丈如何解释?” 游盛天、静尘道长等人相顾骇然,一时无语,他们本就怀疑在阎王谷之时那个女人便是梅三娘,现在有人证实,自然再无怀疑!想不到梅三娘竟然大难不死,众人也不知是惊奇还是恐惧,一种惨淡愁情笼罩台上,便如山雨欲来风满楼,不畏顽峰也低头之势,十分压抑沉闷! 衍空见静尘道长等人默然无语,那即是认了,不由有些慌乱,道:“施主究竟是什么人,梅三娘纵然无暇分身,那她手下的妖佞奸邪之辈焉知不会乘机兴风作浪,祸害武林?”夏劲道道:“我不和方丈理辩,是非黑白自有公断!我再问方丈一事,方丈和那些蛊人同时而现,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早有蓄谋?”衍空情知纠缠下去,定然形迹败露,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处处针对贫僧?”声音粗浊暴躁,已是气急败坏! 夏劲道情知对付衍空这等大奸大恶之人,势必要激怒于他,衍空盛怒之下,理智失控,定会自露马脚,到时他破绽百出,难以自圆其说,定然天下侧目,群起而伐之,衍空还不乖乖就范?心念电转,口中道:“在下‘斩妖除魔拿小鬼’风尘二仙,方才承蒙天下群雄拥戴,已是荣膺盟主宝座!”黄香与他心意相通,已知夏劲道心中打算,随即喝道:“你这秃驴,盟主在问你话,为何不答,反而无礼顶撞,我看你心中分明有鬼,还不从实招来!” 衍空被黄香骂做秃驴,登时气的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二目凶光暴射,转对静尘道长道:“静尘掌门,他们说的当真?”静尘道长本就有些怀疑衍空,现见他凶态毕露,更增戒惧之心,不知衍空下一步如何打算,口中答道:“这位壮士连败以贫道在内的三十二人,盟主之位自是非他莫属了!”衍空更加暴怒,喝道:“静尘掌门,七大门派威严何在!你累及名门大派声誉,有何颜面苟存于世!”静尘道长不料被衍空大加挞伐,羞辱斥责如视无物,不由又急又怒,道:“方丈为何对贫道无端指责,盟主大选,能者为尊,贫道输的心服口服,不敢心存邪思妄念!”衍空道:“静尘掌门此言是指贫僧心存邪思妄念了?想那武林盟主之位向来由七大门派轮流执掌,十六年前被那出身左道旁门的金巨窃取,已令名门正派蒙羞,天下耻笑,今日又被这等来历不明鬼祟之徒登上盟主宝座,七大门派颜面何存!” 静尘道长见他不可理喻,不由不耐,哼了一声道:“可惜方丈不是明空大师,难不成练了一身轻巧功夫,便也要争武林盟主之位么?”衍空大怒道:“你敢小觑于我!”话音甫落,抬起一掌,一道五色光芒正击到静尘道长胸膛,静尘道长惨叫一声,仰面跌倒于台上!这一下,情形突兀险绝,众人均不了衍空猝施毒手,低头看时,静尘道长七窍流血,已然气绝身亡!台上群雄登时又惊又怒,目光齐射衍空,但衍空这手掌力委实骇异之极,群雄一时也不敢妄动!衍空仰天一阵狂笑,道:“静尘道长藐视贫僧,当真可恶之极!”神态狰狞,张狂之极! 夏劲道见衍空众目睽睽之下竟敢伤人性命,当真是肆无忌惮,邪恶惊天,强压心头怒火,道:“方丈未免太过心狠手辣了,当心恶贯满盈,必遭天遣!”衍空目注夏劲道,恶狠狠的道:“阁下连败三十二名高手,定有惊人艺业,贫僧就会你一会!”说着又是一掌发出,一道五色光芒直击夏劲道,夏劲道见这五色光芒来势之快,实是无可形容,以他氤氲身法竟然不及闪避,不由大骇,忙念化功神诀,准备一捱掌力将之化去,岂料这形如人掌的五色光芒力道奇大,便如一座小山凌空撞来,夏劲道一挨掌力,登时被震飞台上!黄香花容失色,惨叫一声,登时跌倒晕了过去。群雄也是骇然惊叫,无不变色! 突见一道七彩光华匹练也事崩现台上,直向夏劲道卷去,这下奇变陡生,映得众人眼花缭乱,但见那道七彩光华卷住夏劲道往回一收,又将夏劲道带回台上,众人定睛细瞧,卷住夏劲道的竟然是一道七彩凌绸,如此神功绝技,当真世所罕闻,,群雄会过神来,无不轰然喝彩! 七彩凌绸乃是发自鲁有能之手,鲁有能救回夏劲道,喝了一声,手提一只大皮箱已掠到夏劲道跟前,沈二爷、红胡子钟爷,草上飞几人也呼啸而起,飞离台上,直向那些蛊人扑去!群雄见了这等飞行术,惊讶的已是不能形容!鲁有能到了夏劲道身旁,将皮箱搁于台上,一手扶起夏劲道,道:“你没事把?”夏劲道虽被大力震飞台上,但化诀神功已是化去不少掌力,加之有氤氲心法护体,是已未受重伤,但全身筋络欲散,绵软无力,只仗坚韧过人的一股毅力,强自支撑不倒而已,现见鲁有能柔声相询,百炼精钢顿化绕指柔,情知瞒他不过,点了点头道:“我没事!”一面默念氤氲心法恢复功力!鲁有能见他无事,不由稍稍放心,弯腰下去,在黄香灵台穴一按,黄香顿时悠悠醒转,弹身跃起,谢过鲁有能,望着夏劲道喜极而泣! 鲁有能转对衍空,见衍空一脸错愕之色,似是不明所以,呆呆发愣,喝道:“在下鲁有能,有一事请教方丈?”衍空如梦初醒,一时脸色阴晴不定,道:“什么事?”言语之际有些无精打采,他本以为所练武学定然无坚不摧,威力无比,不料夏劲道竟然以身硬受他的掌力毫发无损,不由令他大手冲击挫折,雄心一落千丈!鲁有能伸手一拂,台上皮箱应手而开,群雄见鲁有能内力运用如斯神奇,一时竟然忘了喝彩,一双双眼睛直向箱内望去,不知箱中装的何物?但见箱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具尸体,那具尸体仰面蜷缩成一团,双眼努出眶外,似是死不瞑目!群雄从未见过如此凶残恐怖的景象,皆都倒吸一口凉气,毛骨悚然! 衍空瞧见箱内尸体,面色倏的变得铁青,倒退了一步,似乎这才弄清鲁有能意图,他心中惊恐,面上强装镇定,冷笑道:“施主这是何意?为何弄具死尸唬人!罪过,罪过!”鲁有能道:“中原有句俗话,叫做不见棺材不落泪,我看正好用在方丈身上!”说着转对游盛天、青城师太等人道:“烦请各位同道再仔细辨认,箱中之人究竟是谁?”游盛天应声道:“待我来看——”大踏步走到皮箱近前,注目细瞅,不由大惊失色,骇然叫道:“是阎王谷主!”青城师太等人闻言,俱是心头狂震,阎王谷主武功通天,竟然被人害死,那凶手武功又不知何等高强了!游盛天、青城师太、毕棱冰、马占秋、米奇风、峨嵋师太六人面现悲颜,俱是伤痛不已,阎王谷主与他们有救命之恩,竟然惨遭非命,又教人如何忍受! 鲁有能沉声道:“衍空方丈,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你还不承认么?”衍空道:“贫僧与阎王谷主素不相识,更无冤仇,为何要害他?”鲁有能道:“方丈既然死不回头,我就替方丈说了吧——!”说着用手一指游盛天青城师太六人,接道:“因为阎王谷主救了这六人性命,而你却要处心积虑欲置这些人于死地,是也不是?”游盛天青城师太闻听鲁有能此言,如同当头棒喝,幡然醒悟,目光齐射衍空,满是怨恨愤怒之色!衍空对游盛天六人神色假装视而不见,道:“你休要挑拨离间,妖言惑众,你有何证据?”鲁有能弯下腰去,双手剥来阎王谷主胸前衣襟,赫然露出一个五色掌印,众人看的真切,无不怒火中烧,暗恨衍空心狠手辣,阴险恶毒! 衍空当真大奸大智,定了定心神,道:“阎王谷主兴妖作怪,强取豪夺,搜刮宝物,祸乱中原,贫僧本着除魔卫道之心,将其铲除,有何不可?”鲁有能喝道:“住嘴!坦塔蒙珠虽然行事荒谬怪诞,但所取分毫,俱是公平交易,无半点藏私纳垢行径,衍空方丈巧舌如簧,誓死抵赖,我也无可奈何!”衍空冷笑道:“那又怎样,莫非你想逼迫贫僧不成?”说着口中突然发出一种如鬼泣般的啸音,宛若游魂荡空,骇人心魄!鲁有能喝道:“大家快去救人,那些人俱被蛊术所惑,泯灭天良,毫无人性——!”台上群雄知鲁有能奇人异士,四散扑下台去,对付那些蛊人!夏劲道此时功力恢复如常,大为欣慰,忙对黄香道:“你快去阻止那些蛊人,我留下来助鲁有能对付衍空秃驴!”黄香道:“小心——!”施展轻功掠下台去! 此时台下已乱成一团,群雄喝骂声,兵刃撞击声,惨叫哀号声,肢体碎裂声,蛊人的怪叫声,各种声音纠缠交织在一起,彻天动地,恐怖惨烈无可形容! 衍空对台下血流成河、肢体横飞的惨剧视若未睹,对鲁有能道:“贫僧恕你方才无礼冲撞之罪,你不如投降归顺贫僧,保你享尽人间极乐!”夏劲道怒喝道:“住嘴!无耻秃驴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衍空瞅了夏劲道一眼,道:“想不到天下竟真有不知死活的东西,贫僧今天算是大开眼界!”夏劲道大怒,登时便要发作,却被鲁有能止住道:“衍空方丈冥顽不化,只有一死方能悔过了!”衍空道:“能致贫僧于死地之人,当今世上恐怕还未出生!”鲁有能道:“方丈当真以为能只手遮天,为所欲为了么,看看台下便知——!”衍空见鲁有能一幅从容不迫的样子,不由自主向台下望去,不由大吃一惊,面无人色! 但见台下不知何时出现一条雪花怪蟒,在山野之间,盘旋委折,来去如风,所过之处,那些蛊人连连被怪蟒吞到肚中!群雄得怪蟒神助,登时精神振奋异常,拼命斩杀,将那些蛊人杀得连连败退,鬼哭狼嚎,不一会退缩成一团,被群雄和那条怪蟒围在当中!纵目望去,鲜血染透山野,尸相枕籍,断肢残骸不计其数,当真是惨不忍睹!午日的阳光此际也变的十分惨淡,天地间一派悲凉肃杀之气! 这时烈火银枪呼延守烈托了屠青海,游盛天拿了鹰九扬,沈二爷、红胡子钟爷几人抬了腊希夏玛、吉里姑鹿,谷怀星,青城师太等人带了出尘道长、妙圆师太六位掌门师弟相继回到台上,那条雪花怪蟒托了长生散人随后而至,偌大的身躯一弹,竟然轻轻巧巧弹上台面,这怪蟒双目如灯,已然看见夏劲道,骇得人立而起,闷吼一声,扭头便要逃跑,长生散人猝不及防,直挺挺摔落台下,跌得他头晕脑涨,眼冒金灯,好不狼狈!夏劲道见状大笑道:“我的儿,你除魔卫道有功,我不会害你!”那怪蟒竟似听懂夏劲道言语,果然安稳下来,身躯一盘,陀螺也似盘作一座小山,血色长信从口中翻出,嘶嘶怪响,竟似对夏劲道毕恭毕敬,在和他打招呼一般!众人见了这等庞然大物,无不胆战心惊,鲁有能退了一步,紧挨住夏劲道,道:“它不会随便吃人吧?”夏劲道见他武功高强到不知何种地步,竟然对这怪蟒怕的如此厉害,心中不由好笑,口中道:“哪里,哪里,我是它的祖宗,它怎敢放肆!”这时节,黄香退回台上,一见鲁有能依偎在夏劲道身旁,扭捏有若小女子之态,不知何以一股无名火起,不由分说一把将两人分开,叱了鲁有能一句:“不知羞耻——!”夏劲道不知黄香何以发怒,不由一怔,瞧了瞧鲁有能,却见他不以为然,不由好生奇怪! 长生散人翻身上台,对着雪花怪蟒一阵拳打脚踢,骂道:“畜生,反了你不成,看我如何罚你!”衍空不料自己苦心经营称霸武林的计划竟毁在这个疯疯癫癫的怪人和那怪蟒手中,当真又惊又骇,恼怒异常,对长生散人喝道:“何方妖人,竟敢坏我好事!”游盛天、谷怀星、青城师太闻听衍空此言,又惊又怒,齐声喝道:“衍空,果然是你!”一时双目喷火,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这阴险狡诈歹毒绝伦的秃驴碎尸万段!鲁有能抚掌大笑道:“衍空方丈不打自招,可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恶事做绝,天怒人怨,偏要假装仁义道德,骗己骗人,当真可笑之极矣!愚之极矣!” 衍空不料自己自负机智,布下天罗地网满以为天衣无缝,定能瞒天过海,名利双收,岂料最后竟然一时失言,功亏一篑,真有万丈高楼失脚,扬子江头翻船之感,精神一蹶不振,懊恼不已!但他一代奸雄,又怎肯束手就擒,竭力掩饰住慌张之情,沉声道:“不错,所有的事情都是贫僧一手策划好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们是一个个受死,还是让贫僧一齐超度!” 游盛天怒喝道:“衍空,你罪恶滔天,玷辱佛门,还不交出解药!”衍空道:“什么解药?这些蛊人与我无关,尔等非要强加与我身上,我也无可奈何!”游盛天道:“你方才都已承认,还要抵赖不成?”夏劲道扬声道:“游大侠,暂且息怒,如此巨奸大恶,若非铁证如山,他誓死也不会承认,且让他苟活片刻!”众人均觉夏劲道言之有理,恨恨瞪了衍空一眼,退到台后,想办法解救那些蛊人!但那蛊毒委实歹毒绝伦,就连鲁有能也是愁眉不展,束手无策。夏劲道望望腊希夏玛、吉里姑鹿,又瞅瞅鹰九扬,哀从衷来,却是欲哭无泪,这三人非但与他有救命之恩,而且情深义重,已是莫逆之交,现见三人惨遭毒手,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又如何不伤心断肠?长生散人围着这些蛊人转来转去,边走边嚷:“乖乖,这妖僧好厉害的手段,幸亏本散人见识超卓,头脑清楚,方能避过此劫!”夏劲道知他乃是用毒的大行家,竟也无计可施,不由更加郁郁寡欢!衍空孤伶伶立于台上,见众人竟似视他如若无物一般,心头忽的升起一股惧意,瞧了瞧台下,无数双眼睛皆都充满怨毒的盯着自己,不由更加心慌意乱,暗暗发毛,但仍是强装镇定,面上故作威严,大有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东西南北风之势! 这时,只听的万马奔腾之声震彻大地,群山回响,这一下,人人惊的毛骨悚然,扭头望去,但见万马齐头迸进,势如潮水一般,不可遏阻,马上之人俱都黑纱遮面,乌压压黑云仿佛!领前八匹马拉着一辆铁车,铁车上立着一个金甲怪物,金光闪射,夺人二目,众人皆都骇然惊叫出声:“日月无相教!梅三娘!”夏劲道目注那金甲怪物,胸中气血翻腾,激动不已! 衍空面上肌肉痉挛,五官挪移,看上去恐怖狰狞,宛若一只恶鬼,也不知他心中作何想,竟致如此痛苦地步! 心月无相教教众四下散开,将群雄围的水泄不通。那金甲怪物和同另外三骑直冲台前,马上三人弹身而起,扑至台上,待那金甲怪物来到台前,腾手射下三条锁链,拉住铁车双辕和车身,车身前冲之立立时阻住,叭嚓几声脆响,车缰俱被拉车的八匹马挣断,八马惊嘶不止,由台底穿过,狂奔而去!那金甲怪物高有丈逾,粗若铁塔,有头有脚,双臂扒住木台边缘,一翻身上了台面,立起身来,挪动几步,踏的木台咚咚作响,台身震颤不止!长生散人的雪域灵蛇对这金甲怪物浑然不惧,双目如灯,打量不止! 心月无相教三人缓缓揭下面纱,正是张巨山、岳卫衡、古风行。游盛天认出三人,不由大惊失色,运足力气冲台下喊道:“雷万春、盖鸿图,两位切末动手,稍安毋躁!” 台下雷万春、盖鸿图听的游盛天喝喊,连忙按住群雄,严阵以待!群雄方才和蛊人一阵厮杀,损伤过半,人人元气大伤,趁了这空挡,连忙各自运功疗伤!心月无相教教众立马不前,但刀枪出鞘,扣箭搭弦,单等教主一声令下,便荡平群雄! 金甲怪物道:“好一场龙争虎斗!可惜本教主迟来一步,真是遗憾!”正是梅三娘的声音! 夏劲道和黄香对视一眼,也不知赵威等人现在情形如何,但事到如今,只得稍安毋躁,静观其变了! 游盛天道:“梅三娘,你大难逃生,恭喜你了!但冤冤相报何时了,为何还要再起干戈,又有多少无辜之人葬送姓名,还是罢手吧!”游盛天此语悲凉凄伧,青城师太等人也是不胜伤感,愧悔不已! 梅三娘冷笑道:“十六年来,我含垢忍耻,苟延残喘,为的就是这一天,又怎能罢手!” 青城师太道:“梅施主,当年之事是我们错了,今天七大门派掌门人都在,任凭施主处置,但求放过台下群雄!” 梅三娘道:“不忙,不忙,今天的主角还没到呢,何必早早缴械投降呢!”众人听了梅三娘阴阳怪气言语,无不心惊胆寒,情知今天定以性命相拼了! 张巨山此时已瞧见静尘道长尸体,不由泪如雨下,抢上前去抱起静尘道长,号啕大哭道:“师兄,当年我就劝你不要听信衍空挑唆,我们出家人又何必理会凡尘俗事!”哭罢多时,轻轻将静尘道长放下,腾身站起,反手拔下背后青铜剑,怒视衍空喝道:“衍空,可是你下毒手害了我师兄!”众人见张巨山一语料定是衍空害了静尘道长,悲痛当中又有几分惊奇纳罕,不知张巨山为何如此肯定!衍空面上肌肉突突一阵跳动,良久方道:“不错,正是贫僧!” 张巨山怒极反笑,喝道:“当年我就看出你心术不正,奸邪无极可惜师兄不听我言,果然遭此丧身罹劫!你还我师兄命来!”说着身形掠起,手中青铜剑一招“平分两仪”直刺衍空胸膛!游盛天、青城师太等人大惊失色,齐声叫道:“张巨子,快回来——!”但张巨山见静尘道长死于非命,早已血贯瞳人,对游盛天等人阻拦听若罔闻! 衍空目露凶光,凝然不动,身体周围突然崩现一个五色光环,色彩流离,鲜艳夺目,蔚为奇观,将衍空从头到脚罩在其中!但见张巨山青铜剑一触及五色光环,登时断作两截,张巨山大骇之下,竟然不知所措,衍空一掌探出,已扼住张巨山咽喉,沉声喝道:“张巨山,贫僧何以心术不正,你休要污蔑贫僧!”说着手上慢慢用力,张巨山一阵巨咳,面色涨紫! 众人见衍空竟然用此歹毒手段折磨张巨山致死,无不怒火中烧,游盛天大喝道:“衍空,你还不住手,小心必遭报应!”古风行、岳卫衡二人大喝一声,各展兵刃,便来抢救张巨山!张巨山早已心存死志,用手竭力一挥,止住古风行、岳卫衡,大声道:“衍空,你垂涎梅教主美色,想要霸占梅教主,以逞兽欲,你的恶毒心肠,我早就看的清清楚楚!”衍空一阵狞笑,道:“张巨山,你含血喷人,辱我佛门,贫僧就想饶你,恐怕无法向佛祖交代!”目光杀机闪现,手掌用力,便欲置张巨山于死地! 夏劲道见张巨山又要惨死衍空手下,怒不可遏,施展氤氲身法,一晃掠至衍空近前,右手一记百毒真气发出,直击衍空面门,左手探出,便来抢夺张巨山。那雪花怪蟒见夏劲道扑向衍空,怪吼一声,身躯盘开,台上蓦起一股恶风,张开血盆大口,便向衍空吞去!长生散人大惊失色,骂了句:“孽畜找死!”继尔恍然大悟,脱口叫道:“夏劲道,原来是你!” 衍空只觉眼前一花,一条人影掠到面前,接着一团黑雾直击面门,情知巨毒无比,继尔大蟒张着血盆大口向滓吞来,不由大骇,这一人一蟒合力攻击,已堪称世上仅所未见的千古奇闻,饶他如何自负神功盖世,也不由心慌意乱,毛骨悚然,百忙当中无暇思索,只得撇了张巨山,身形斜退三丈,滑了开去,避过这骇人心魄的一击,额上已是冷汗涔涔! 夏劲道救回张巨山,交给古风行、岳卫衡,哼了一声,对衍空道:“方丈想杀人灭口,未免太过心狠手辣了!”衍空定了定神,道:“你究竟什么人,为何三番五次与贫僧作对?”夏劲道笑道:“这就奇怪了,事不平,有人管,路不平,有人铲。方丈草菅人命,如此罪大恶极,天地不容,就连这不会说话的异类之物也有行侠仗义之心,你还有何话好说!”雪花怪蟒听了夏劲道之言,随即闷吼了一声,如灯双目连闪几闪,全身鳞甲翕张,发出一阵怪响,似是与夏劲道共相附和,心意相通一般,众人见了如此奇异的情形,无不啧啧称奇!长生散人走到夏劲道身旁,长身便拜,口中道:“夏小侠,天生奇人,本散人佩服的五体投地,散人愿与小侠同修玉好,助你一臂之力,共除衍空这祸害苍生的恶魔!”夏劲道笑道:“散人弃恶从善,诚属我辈幸事,恭喜了!”长生散人老脸一红,却是不胜欢喜,道:“小侠心胸宽阔,仁义为怀,不计前嫌,散人感激莫名,散人替两位劣徒谢过小侠不杀之恩了!”说着又向夏劲道行了一礼。夏劲道心中感慨万千,不料自己无心德种惠缘,竟然感化这当今世上这位毒宗圣手,一大魔头,连忙还礼! 衍空见两人一唱一和,谈笑风声,竟似自己已置于绝境再无生还之道,不由又恼又恨,二目当中凶光四射,恶狠狠盯住长生散人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长生散人道:“西域长生教长生散人星宿海!”衍空道:“异域邪教,竟然也敢撒野,自取灭亡!”长生散人道:“异域邪教,也比你这佛门妖僧好过许多,你这妖僧作恶多端,血债累累,今日便要你伏法认罪,一慰亡灵!”衍空大怒道:“尔敢辱我——!”抬手一掌,一道五色光芒直击长生散人,夏劲道早有防备,用肩一撞长生散人,长生散人借势用力滑过一旁,避过一击,大怒喝道:“好不要脸,竟然偷袭本散人!”抬手两记七彩罗刹毒掌发出,两道七彩毒烟直击衍空。夏劲道大喝一声,与长生散人分进合击,发出两记百毒真气,那雪花怪蟒也弹身而起,扑向衍空! 夏劲道与长生散人一个乃当世毒人,一个乃毒宗圣手,这一联手,当真惊世骇俗,风云变色!台上登时毒气弥漫,雾蒙蒙笼罩,已不可视人。游盛天等人大骇,为毒气所迫,相继跃下台去!台上只剩梅三娘、黄香、鲁有能三人。梅三娘有金甲护体,那金甲构造精致巧妙,巧夺天工,浑然无缝,自然不惧毒气侵体。黄香和鲁有能都与夏劲道肌肤相接,早已濡染毒性,是以不为毒气所伤! 但见台上三人一蟒,搅作一团。衍空以一敌三,竟然毫无惧色。那五色光环光芒愈来愈盛,夏劲道的百毒真气和长生散人的采彩罗刹毒烟竟然攻不进那五色光环。衍空哈哈狂笑道:“区区毒物,,又岂奈我何!”抬手一掌,一道五色光芒击中雪花怪蟒中盘,那雪花怪蟒天生异灵,皮坚肉厚,自然不为所伤,但也痛的怪吼一声,伏在台上好半天不见动弹。夏劲道不由暗暗叫苦不迭,实在不知衍空这是哪门子武功,如何方能破解!本以为凭毒功可以迫衍空乖乖就范,岂料衍空竟然不惧,内力深雄反而有增无减!眼见长生散人气喘嘘嘘,内力似有不支之险,计上心来,施展氤氲身法围着衍空绕身疾转,同时脚下发力,将所过木板悉数震碎,木板碎块纷纷掉落,登时露出悬空铁索! 衍空一见如此情形,登时醒悟夏劲道用心,是要迫使他无法动身,不由又惊又怒,连发两掌,但夏劲道身法实在神妙无极,当真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宛若鬼魅幽灵一般,两掌均告落空,他以大无相神功抵抗巨毒攻身,掌力自是大打折扣,掌法也有失迅捷凌厉,但饶是如此,也不由大骇,当下住掌不发,避免内力耗损过多,只是待那巨蟒扑来,偶发一掌将其击退,他不惧夏劲道、长生散人的毒功,对那巨蟒却是颇为忌惮,一不小心被巨蟒吞到肚中,滋味定然不太好受! 夏劲道再行一遭,已形成两丈方圆的一个大空挡,仅留下衍空脚底下一块木板。长生散人大笑道:“此计甚妙,衍空秃驴小心了,跌下去摔个狗吃屎,可有失你佛门妖僧风范!”口中说话,两掌七彩罗刹毒烟源源不断发出,将衍空牢牢罩住!夏劲道将毒功收回,在铁索上飘来荡去,乘暇抵隙,掌掌击向衍空要害,但双掌一触及那五色光环,便被一股大力震开,手腕疼痛欲折。夏劲道又骇又奇,暗道怪不得衍空如此作恶多端,肆无忌惮,这五色光环竟然坚逾金铁,不知是什么功夫? 衍空在两人合击之下,也是又惊又骇,恼怒万端,他现在只剩脚底一块木板,稍不留神一脚踩空,登时便陷万劫不复之境!他不惧毒功,只是留心雪花怪蟒扑噬而已,现在身体不能随意腾挪闪转,只得频频发掌将怪蟒击退,偏那怪蟒顽不畏死,一受掌击之下,更是狂性大发,怪吼连连,令他当真有心惊胆寒之感,情知再一下去,必败无疑,当下迫得冒险一搏,以求一逞,大吼一声,身体冲天而起,双掌凌空下击,两道五色光芒闪电般击向夏劲道。他恼恨夏劲道诡计多端,而且内力玄妙,一会用毒,一会又用劈空掌力,实在是个劲敌,决计先将夏劲道除去,再对付长生散人和那怪蟒! 夏劲道见衍空拼死一击,迫的全力相抗,两道劈空掌力发出迎住那五色光芒,但听的啪的一声巨响,恍若半空打了一个炸雷,震耳欲聋,夏劲道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摇摇欲坠。长生散人见夏劲道受伤,不由大骇,提足十成功力向衍空击去。那雪花怪蟒弹起空中,掉转身躯,尾挟劲风,直向衍空扫去!衍空和夏劲道硬拼一掌,已是震的胸中气血翻腾,气机不稳,已无力发掌,他人在空中已无法躲闪,只得运大无相神功相抗,那长生散人双掌加上巨蟒一扫之力,当真有若雷霆万钧之力,正击中衍空身体,衍空闷哼一声,全身五色光环涣散无形,身体如断线风筝一般直跌出七八丈开外,摔落台上!长生散人拼命一击之后,已是功力几将耗尽,连忙端坐台上,调息内力,以待恢复。那雪花怪蟒伏在长生散人身侧,全神贯注护住主人,以防有人偷袭! 夏劲道稳住身形,情知内力消耗过巨,忙念氤氲心法恢复功力,他内力此时已达生生不息永无枯竭的境界修为,须臾恢复如常,气机充盈流沛,灵台澄明,但因吐了一口鲜血,仍有些胸闷不适之感! 这时台上毒雾散尽,众人看清台上情形,无不震簌,心惊不已!黄香和鲁有能一齐扑到夏劲道跟前,齐声问道:“你没事吧?受伤没有?”夏劲道摇了摇头道:“衍空秃驴好生厉害,如不一鼓作气将其铲除,势必遗患无穷!”抬眼望去,但见衍空此时已翻身坐起,面如金纸,甚是委顿消沉,再无先前骄横跋扈神色!夏劲道大步走到衍空近前,怒声问道:“衍空,你可认罪?”衍空不置可否,淡淡道:“贫僧一世英雄,竟然悔于阁下这个名不见经传人物之手,自然无话可说!”夏劲道大笑道:“你既然自称一世英雄,为何眼力如此不济,我和方丈虽称不上老相识,却也有过数面之缘!”衍空又骇又疑,仔细打量了夏劲道几眼,终于摇了摇头道:“贫僧记忆当中绝无阁下此人!” 这时游盛天、青城师太等五大掌门和张巨山、古风行、岳卫衡三人相继跃上台来,齐声喝道:“这位大侠,衍空秃驴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快快将其杀四,以免后患!”夏劲道望望游盛天等人,又看看衍空,不由面露为难之色!他虽然嫉恶如仇,侠肝义胆,但却是天性纯良仁善,瞧见衍空一付奄奄将息的惨状,竟然不忍心下手。衍空何等奸诈,一瞥之下即知夏劲道不忍杀他,一面加紧调息气机,恢复功力,面现悲颜,悲声道:“贫僧已形将就木,只因本着除魔卫道心,不惜暮年老矣,拼尽余力,欲要造福武林,光我佛门,岂料竟被天下群雄误会,殆至杀身惨祸,其忿何极!”夏劲道见衍空仍然装作一副悲天悯人模样,荧惑人心,死不抵悔,当真怒极,冷笑一声道:“方丈既然不认得我,那我说一人方丈必然认得!”衍空道:“是谁?”夏劲道目注衍空一字一顿道:“吴——瞎——子——!”衍空目光当中闪过一死惊惧之色,沉声道:“贫僧从不认得什么瞎子,阁下何以出此怪诞无稽知言?”夏劲道察言观色,情知此人绝对不可让其存活世上,否则不知又有多少性命为其所害,当下哈哈大笑道:“方丈好一付铁嘴钢牙,只不过方丈恶行,天道昭彰,人神共愤!我今日就除魔卫道,以匡扶武林正义,以慰死去亡灵!”说着抬起一掌,就向衍空天灵盖拍去! [正文:大结局] 衍空见夏劲道果真要杀他,不由大骇,连忙大喊一声道:“阁下且请住手,贫僧有话要说——!”夏劲道硬生生收住掌势,沉声道:“你还有何话说?”衍空一脸乞饶之色,悲声道:“贫僧自知死有余辜,但求能知阁下尊姓高名,自己死无遗憾!”张巨山在一旁看的真切,大叫道:“衍空秃驴在拖延时间,大侠赶快动手——!” 正在这时,忽见一道光华现于天空,光华熠熠,辉煌灿烂,太阳都位之失色!那道光华带着呼啸之音,风云变色,直向夏劲道背后击来,这一情形,奇幻突兀,所有之人皆被镇服,目瞪口呆!黄香大叫一声:“劲道小心——!”鲁有能大喝一声,手中七彩绫绸射出,卷向那道光华,但那光华威势排山倒海一般,七彩绫绸还未触及那道光华,已被劲风摧裂粉碎,化作蝴蝶一般漫天飞舞!夏劲道听风辨器,已知是奴剑术来袭,生死一线之际,已顾不得杀衍空,伏腰下去,喝了衍空一声:“快滚,找死不成!”衍空也是骇的惊魂出窍,身体一个侧翻,滚到一旁。那道光华从夏劲道背上击过,将夏劲道背上皮囊一剖为二,囊中东西一股脑纷纷掉落台上,映的众人眼花缭乱!夏劲道避过致命一击,方感庆幸,见皮囊破裂,不由心情蓦的一沉,暗叫不好!皮囊中白展凤送给他的奇珍异宝已是惊世骇俗,人人艳羡,那百毒真经和六大门派的秘芨更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圣经宝典,何况还有那无鞘无柄的七柄绝情剑,更是离奇古怪,冠绝古今的稀世奇珍!好在众人俱都为那奴剑术光华吸引,也无心顾及他囊中掉落的是什么东西! 那道光华从夏劲道背部击过,划了道圆弧,绕回台上空,盘旋游走,势若蛟龙,众人均被这神奇的景象震慑,一动也不动。但听的微风飒然,台上已然多了一个玉树临风白衣如雪的中年男人!夏劲道看清此人的真面目,全身血液似乎都已凝滞,身体簌簌一阵发抖,心灵位之抽搐,几欲心弦崩断,目中热泪盈转,终于没有掉下来!此人正是夏凌霜,中原双璧之一君子剑客夏凌霜! 夏凌霜抬手一召,那道光华飞还入鞘,那道光华倏忽而现,倏忽而泯,竟似有形无质、空灵无物一般,但人人已被其无边威力所慑,不知天下还有何种武功可与之相抗!夏凌霜目光缓缓掠过台上每一个人,沉声道:“各位朋友,各位同道,一别经年,天长日久,沧海桑田,诸位还是丰采依旧,不枉未亡人日夜牵挂,衷心惦念,久违了,久违了!”他连道两声久违了,本是恭贺喜庆之词,众人听了反而愈加心惊胆寒,皮肤凉飕飕起栗! 游盛天心中又是惶惑,又是激动,迈前一步,大声道:“夏兄弟,恭喜你习得神技,咱们——”还未待游盛天把话说完,夏凌霜冷冷道:“游兄不必多言,叙旧之话,夏某无心领受——!”游盛天见夏凌霜如此不近人情,不由一怔,继尔又道:“我知夏兄弟此番归来,必定感慨万千,我有话要——”夏凌霜突然怒声道:“游大侠,你何以变的如此聒舌!你若不识趣,休怪夏某翻脸无情!”游盛天两次被夏凌霜打断,饶是如何涵养高深,也不禁微微气恼,冷颜道:“想不到夏兄弟非但神技惊人,性情也变的高深莫测,梨膏内人敬而却之,佩服佩服!”夏凌霜冷哼了一声,竟然不再答言!游盛天吃了个闭门羹,不由进退两难,尴尬异常!黄香大声道:“游大侠,你怎恁的糊涂,这个人绝情寡义,狼心狗肺,你又和他罗嗦什么,当心有失你大侠风范!”游盛天不料黄香竟敢如此斥骂夏凌霜,不由面现狐疑之色,望了黄香一眼,转对夏劲道道:“你——”嘴巴张了一张,竟然说不下去,心中惊骇之极! 夏凌霜被黄香一骂,反而哈哈大笑道:“骂的好!骂的好!夏某本就是绝情寡义,狼心狗肺之人,只可惜诸位连绝情寡义、狼心狗肺之人也不是,因为尔等马上就要成为夏某剑底游魂了!”众人见夏凌霜状如疯狂,不由又惊又怒!游盛天面现悲凉之色,戚声道:“十六年前之事,恍若一场噩梦,想不到你还如此耿耿与怀,又是何苦?”顿内了一顿,道:“夏兄弟,梅三娘——”夏凌霜厉吼一声道:“休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贱人——!”游盛天浑身一凛,他本想将梅三娘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夏凌霜,岂料夏凌霜的反应委实出乎他的意料,竟似对梅三娘深恶痛绝,当真令他吃惊骇然,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 夏劲道心中又惊又痛,听夏凌霜语气,梅三娘似乎确有对不住夏凌霜的苟且之处,那是确凿无疑了!不过在古庙之中梅三娘言谈语际对夏凌霜深情流露,情深意长,尤其她被逼跳崖十六年来仍是矢志不渝,可见梅三娘爱夏凌霜何等之深,以梅三娘如此深爱夏凌霜来看,似乎绝无可能背叛夏凌霜做出不贞之事,事情如此离奇曲折,当真令他荧惑难解! 这时只听梅三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令人惨不忍闻,继尔听梅三娘哽咽道:“想不到过了十六年,我已两世为人,你还不肯原谅我!”声音幽怨凄恻,显是伤心欲绝! 夏凌霜道:“你做的苟且之事,是你咎由自取,十六年过去了,你还不是照样没脸见我!” 梅三娘道:“如果我不是爱你之深,又怎会那样做?” 夏凌霜大喝一声道:“住嘴!你这个无耻贱妇,你没脸见我到还罢了,却将那孽种送来给我,分明是羞辱于我!” 游盛天、青城师太等人听到此处,无不心头狂震。夏劲道却有如当头一棒,身体摇摇欲坠,心中之悲凉羞愤当真无以形容,难道梅三娘就是他的亲生母亲?那他果真就如夏凌霜所说是个“孽种”了?于是童年当中夏凌霜对他冷酷无情甚至是刻薄寡恩的一幕幕浮现脑海,似乎在这一瞬间,他仿佛什么都明白了,什么人生大义,什么恩爱情仇,什么荣辱羞耻、、、、、、 只听的梅三娘又是惨切之极的一声大叫,道:“什么孽种?夏凌霜你胡说什么,我的孩子,那个可怜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夭折了,我连尸骨都没有找到!”声音悲愤哀伤,催人泪下! 夏凌霜面色微微一变,旋又恢复如常,冷冷道:“你生下的本就是孽种,死了当真是老天有眼,免得祸害人间!” 众人听了夏凌霜如此不通人情的言语,无不恼怒异常!黄香喝道:“夏凌霜你简直没有人性,简直是个畜生!梅三娘对你情深意切,你为何如此绝情寡义?”众人也都怒视着夏凌霜,看他如何答复! 夏凌霜哈哈大笑道:“要做天下无敌,就得断绝七情六欲,就得六亲不认,这才是武学最高境界!”声音恣肆张狂,透着无比阴森恐怖,令人悚然心惊!众人又是悲凉无奈,又是愤恨恼怒,一时心情复杂莫名! 这时梅三娘道:“夏凌霜,我只问你一句,你今日究竟意欲何为?”声音已是冷酷绝情! 夏凌霜道:“贱妇,你竟敢对我指手画脚?” 梅三娘道:“我已和你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你再出言辱骂,本教主绝不会饶你!” 夏凌霜道:“好个无耻淫妇,夏某暂且不与你理论,待那奸夫到来,夏某将一齐了断!”众人又是震惊骇然,不知夏凌霜口中的“奸夫”是指何人?夏劲道一路听来,却是有若如释重负之感,梅三娘的儿子一生下来便夭折了,那说明他和梅三娘是毫无瓜葛了!在他的心底深处,他是宁愿当作被夏凌霜拣到的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是不愿做遭人唾弃的所谓“孽种”的!但不知何以心里总有一丝惴惴不安之感,他记得和王彩雯师姊四人到少林寺之时,他从未和明空大师见过,明空大师却一口道出他姓氏名谁,还把武林盟主令郑重其是交给他,让他好生保藏,武林盟主令本该在金巨身上,何以会到明空大师手中,明空大师又为何把其交给自己,疑云滚滚而来,令他茫然不知所措!可惜明空大师生死未详,不知下落,看来这个谜底是永无可解了!夏劲道暗暗叹了口气,止住思虑,趁众人皆在注视夏凌霜与梅三娘,悄悄俯腰下去,将散乱台上的东西重又拾都皮囊,但那皮囊裂为两半,绝情七剑无论如何是装不下了,夏劲道将百毒真经拳剑秘芨和白展凤送的珍珠玛瑙奇珍异宝各自包好,望了望那七柄绝情剑不由暗暗发呆,实不知这无柄无刃的古怪玩意有何妙用!记起梅花山绝顶石室奇人影子“毋忘我”曾说这绝情七剑有无穷妙用,可惜他自惭智钝愚鲁,至今仍参不透其中奥秘! 梅三娘沉默良久,终于又道:“你既然如此绝情,又何必假惺惺的,你先来杀我好了,不过日月无相教万名弟子和我师兄绝不会放过你!” 夏凌霜阴恻恻一阵冷笑,道:“万名弟子,皆不过行尸走肉而已,金巨狗贼,更是缩头乌龟,又有何惧,我让你苟且多活一时,你却不承情,当真是死到临头,仍不忘牙尖嘴利!” 梅三娘突然大声道:“青城师太五位掌门,还有游大侠,咱们的过节就此一笔勾销,你们都走吧,我和夏凌霜之间的恩恩怨怨,就在此做个了断!” 夏凌霜大笑道:“你个臭婆娘,当真可恶之极!你大发慈悲要放这些人走是吗,夏某偏要这些人留下来——!”话音甫落,手中剑脱鞘飞出,一道光华闪过,血光崩现,游盛天、青城师太、毕棱冰、峨嵋师太、米基实、马占秋六人均被奴剑术光华断去一足,身躯扑通摔倒台上,但六人均都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夏凌霜道:“诸位果然都是响当当的角色,夏某佩服之极!” 夏劲道见夏凌霜如此凶残暴戾,毫无人性,气得浑身突突直抖,身形一飘,护住游盛天六人,对黄香沉声喝道:“赶快包扎伤口,我来护法!”黄香登时醒悟,连忙解下身上鲁皮囊,取出一应工具,丸散膏丹,替六人疗伤包扎!台下群雄此时一阵大乱,六大门派弟子见掌门人惨遭毒手,人人泣血,个个吞声,目光皆都恶狠狠盯住夏凌霜,恨不能将其剥皮噬血!雷万春、盖鸿图两人大喝一声,飞身形赶到台上,护住游盛天六人,雷万春大喝一声道:“夏凌霜,游盛天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伤他?”他须髯戟张,当真气冲牛斗!盖鸿图道:“夏凌霜,作恶多端,必遭天遣!” 夏凌霜道:“天下负我之人皆都要死,何况区区一个游盛天!” 雷万春道:“游盛天为你托孤恤寡,何其情重,你简直不是人!” 夏凌霜淡淡的道:“游盛天亦不过假仁假义而已,明知金巨与我有杀妻夺爱不共戴天之仇,他分明是怕那个孩子受我所害,才故作慷慨大义!” 雷万春怒声道:“你简直恬不知耻,你如果不是心存奸恶,别人又怎会误会于你!” 倒在台上的游盛天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吐出,濡湿前襟,他抓住雷万春手臂奋力跃起,大声道:“夏凌霜,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你与金巨和解,分明是淆惑天下而已!” 夏凌霜大笑道:“谁叫你自负侠义,枉自仁爱,可惜你明白的太迟了!” 游盛天气的眼角迸裂,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血溅三尺!雷万春与盖鸿图大惊失色,连忙扶住游盛天,游盛天摇了摇头道:“二位且请放心,我游盛天就是死,也要亲眼看着这个卑鄙小人倒在我面前!” 夏凌霜狂笑道:“谁能杀我!天地万物,唯我独尊,谁能杀我!”鲁有能哼了一声,排众而出,道:“我——!” 夏凌霜不认得鲁有能,怔了一怔,道:“你是谁——?” 夏劲道见鲁有能欲要对付夏凌霜,不由心中一阵慌恐难安,他记得鲁有能曾经说过要他帮手才能制服夏凌霜的,他虽然已是对夏凌霜深恶痛绝,决计要大义灭亲,除魔卫道,但事到临头,念及夏凌霜的养育之恩,仍是犹豫不决,难以定论,不由痛苦难耐! 鲁有能道:“白龙使,你见了本岛主,还不磕头认罪!” 夏凌霜连退三步,面现惊恐之色,忽的头垂胸前,双臂下垂,恭恭敬敬的道:“属下白龙使,参见岛主!” 众人目睹此情此景,无不惊奇万分!夏劲道则是又惊又喜,原来鲁有能竟是离离岛主,奴剑术乃是传自离离岛,鲁有能想来定有破解之术! 鲁有能负手而立,扬声道:“各位大陆岛的朋友,只因本岛主一时愚昧心智,将奴剑术误传匪人,造此无端杀劫,生灵涂炭,实在罪摸能恕!”声音悠扬清亮,飘渺当空,久久不绝! 台下群雄无不神情振奋,振臂高呼道:“杀了夏凌霜!”“杀了这个卑鄙小人!”“将夏凌霜碎尸万段!”“将夏凌霜剥皮扒骨!”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声震穹宇,群山回荡! 夏凌霜见人人对其恨之入骨,不由心惊胆寒,额上冷汗渗出,呆立当场! 鲁有能道:“夏凌霜,你还不弃剑就擒,难道还要本岛主亲自动手不成?!” 夏凌霜惨然道:“属下怎敢违逆岛主,只是属下大仇未报,虽死不以瞑目,还请岛主成全!” 鲁有能道:“你心胸狭隘,嫉妒成性,凶残暴戾,行事乖戾偏执,今日遭此天怒人怨的下场,亦是自食恶果,何怨于人!” 夏凌霜道:“岛主乃神仙风骨,潇逸出尘,怎知凡夫俗子恩爱情仇,红尘纠戈?” 鲁有能怒道:“你休要强辞狡辩!奴剑术旨在修心养性,造福祁祥,驱恶辟邪,不可用以杀生,你难道都抛到爪哇国去了!” 夏凌霜淡淡的道:“属下早已说过身负奇耻大辱,此仇不报,枉世为人!” 鲁有能气的呆了好半晌,才又说道:“那龙虎辟水行,你可曾找到?” 夏凌霜道:“就在属下身上,只要岛主让属下报仇雪恨,属下自会乖乖奉上!” 鲁有能冷哼了一声,从身上取出一物高高举起,沉声道:“白龙使,你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夏凌霜骇然惊叫一声,身形暴退三尺,面上又是狰狞又是恐惧,道:“这是武林盟主令!为何在岛主手中?”这一下,除了夏劲道、黄香知情尚能自持以外,台上所有之人都是耸然动容,惊骇不已!台下群雄皆都伏地而拜,齐声高呼:“参见盟主!”梅三娘则是发出一声歇底斯里的尖叫,令人毛骨悚然! 鲁有能道:“夏凌霜,你怙恶不悛,不思悔过,反而变本加厉从塔坦蒙珠那里抢走圣武令,挑唆天下群雄会集于此,引来无限杀伐,生灵涂炭,罪恶何极!” 夏凌霜道:“岛主,属下只因念你有恩于我,所以处处忍让,岛主若是执意相逼,休怪属下翻脸无情!” 这时节,突听的梅三娘疯狂大叫一声,恶狠狠扑向鲁有能,浑身金甲一阵怪响,但见飞刀、金镖、袖箭、背弩、铁菩提、飞蝗石、铁莲子、金钱镖,叮叮当当响声不绝,暴风骤雨一般向鲁有能射去!这一下,众人无不吃惊骇然,梅三娘所发暗器之多,当真世所罕见,而且劲道奇大,显然都是机括发射,这才知金甲怪物厉害之处,众人除了吃惊之外,更是奇怪梅三娘何以如此,这分明欲置鲁有能于死地!夏劲道见如此多的暗器射向鲁有能,欲待出手搭救,却是无能为力,只得大叫一声:“小心——!”黄香也是花容失色,跟着叫了一声:“小心!” 鲁有能也是大骇,施展飞行术,身体拔地而起,那些暗器皆从他脚下射过,当真危险绝伦,但他身形刚一落地,梅三娘第二轮暗器又已射到!衍空本来一直沉默无语,此时突然大喝一声道:“夏凌霜,盟主令乃是中原武林信物,何以落在这个化外妖人手中,先联手毙了这人,抢回盟主令再说!”说着身形扑起,两道五色光芒直击鲁有能!夏劲道见衍空竟然落井下石,大怒喝道:“如此恶人,当真饶你不得!”两道劈空掌力发出,拦住那五色光芒,四道掌力相交,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恰好势均力敌!夏劲道道:“黄香,盖庄主,雷叔叔,你们快带游大侠等人走!”说着身形飘起,拦住衍空!雷万春、盖鸿图听出夏劲道声音,无不大喜若狂,齐道一声:“小心!”这时长生散人业已恢复功力,口中呼哨一声,跃上蟒背,那雪花怪蟒随即闷吼一声,游至黄香雷万春等人处,巨尾一卷,将黄香、雷万春、盖鸿图、游盛天连同五大掌门一齐卷住,闪电般跃下台去!黄香又急又骇,挣扎不已,却是逃不出雪花怪蟒掌握! 夏劲道见黄香等人脱出险境,略略安心。这时鲁有能避过暗器,向夏劲道说了一句:“夏大侠果然英雄侠义,多谢救命之恩!”夏劲道见他似乎语无伦次,不由好生奇怪,但当此性命攸关之际,却是无暇细想,点了点头,转对衍空喝道:“衍空你好卑鄙无耻,这便是你佛家风范么!”衍空被夏劲道拦住,气的面色铁青,也不答话,连发两掌直击夏劲道!夏劲道大笑道:“方丈欲做武林盟主,也得先打败我这个无盟主令盟主才行啊!”说着还了两掌,将五色光芒化去。他故出此言,存心激怒衍空,诱衍空与他硬拼掌力,他内力修为已达生生不息,穷穷无竭之境,衍空五色掌力虽雄,未必有此修为!衍空果然气的暴跳如雷,双掌连发,欲要将这可恶的小子一举击毙!夏劲道见他上当,心中大喜,当下与衍空硬拼掌力,只听得掌力相交,便似炸雷一般响个不停,骇人心魄之极! 夏凌霜目睹此情此景,不禁有些茫然失措。他在鲁有能积威之下,仍是心有余悸!虽被衍空蛊惑,却不敢贸然对鲁有能下手!梅三娘见自己两轮暗器均被鲁有能避过,气的怪叫连连,索性止了暗器,张牙舞爪向鲁有能扑了过来,台板被踩的吱吱乱颤,摇摇晃晃!鲁有能焉敢让如此一个庞然大物近身,怒喝一声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苦苦相逼!”抬起右掌,但见无数薄冰片源源不断射向梅三娘,台上登时冷气森森,寒雾笼罩,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暖日当空,但台上此时仿佛到了隆冬腊月一般。转眼之间,梅三娘金甲之外又被罩上一层厚厚的冰甲,梅三娘奋力挣扎向前又迈进几步,终于一动不动,僵在台上。情形又是古怪,又是恐怖,当真惊世骇俗! 心月无相教教众见教主受制,登时大动,万马冲腾,前来救援梅三娘,被群雄阻住,展开一场生死恶战。但听的杀声震天价响,不断有人丧命,惨嗥声令人肝胆生寒,猝不忍闻!突听得一阵轰天巨响,地动山摇,方圆数里的地面突然陷落,沙飞石走,尘嚣冲天,风云变色,如临世界末日!无数人均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灾难夺去性命,剩下的人亦在坑中苦哭挣扎,坑中遗尸如山,血流成河,当真惨烈之极,无以形容! 夏劲道骇得肝胆皆裂,提足十成功力,排山倒海一般向衍空击去,衍空不料夏劲道神勇天生,内力竟似永无枯竭,不由骇得魂飞天外,但双方以内力相拼,无半点退缩取巧余地,迫的孤注一掷,提起全部功力相抗,但听轰的一声巨响,两人掌力相交,衍空狂喷鲜血,委顿于地,夏劲道则是借力施展氤氲身法,飘离台上,前去搭救黄香等人!夏凌霜看清夏劲道身法,骇然大叫道:“是你——”身形欲待飞起,看了鲁有能一眼,却又强自忍住,鲁有能冷笑一声道:“白龙使,你最好老实别动,否则本岛主定让你受尽极刑!”夏劲道还未扑到陷坑之内,雪花怪蟒已托着黄香等人冲天而起,长生散人大叫道:“他妈的!本散人一世精明,胜算无数,岂料仍难逃奸人小人混蛋暗算!”夏劲道见长生散人、黄香等人无恙,心头狂喜,大叫道:“散人,休要动怒,多谢你大恩大德!”长生散人心有余悸,仍是骂不绝口!雷万春大叫道:“长生老怪,你烦不烦人!”黄香突然尖叫一声:“大家快看——那是什么人!”众人抬头观望,但见前方坑边不知何时冒出乌压压一群人,足有二三百之众,为首四人正是大理王府四大总管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夏劲道看的真切,不由又恼又恨,他早已领教过东方胜地遁门挖洞穿地的厉害手段,情知今日灾厄惨祸必是四人所为,怒火一冒万丈,大喝一声,氤氲身法加速,直向上官虹四人扑去! 上官虹四人认出夏劲道,皆是又惊又骇,四人都是被夏劲道打怕了的,连忙分身形跃到两边,上官虹大喝一声:“快放箭——!”他带着这些人,皆都佩弓带箭,为的就是对付夏劲道,此时抽箭搭弦,登时箭如雨发,向夏劲道射去!夏劲道施展氤氲身法,停在半空,箭雨固然伤不到他,但是却无法欺近上官虹等人,不由心急如焚!只听得坑底一人大喝道:“尔等鼠辈,但敢暗箭伤人!邬大力在此,岂能如此放肆!”这人正是中原镖局的邬大力,他卸弓抽箭,施展百步穿杨的本领,啪啪啪三支连弩箭射出,登时将三人射翻在地!这时坑中中原镖局呼延守烈等人,离离岛的沈二爷人等相继挣扎跃起,这些人都是武功登峰造极之人,只是略受皮肉损伤,尚无大碍!其余群雄不是重伤,便已殒命,心月无相教众人连人带马陷落,人挤马踏,更是死伤殆尽,张巨山、古风行、岳卫衡三人则是无心突围,拼命抢救心月无相教残余弟子!坑中血肉模糊,呻吟惨嗥声不绝于耳,便似那森罗殿,屠戮场,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上官虹不料坑中竟有人神箭伤人,挟手夺过手下一人弓箭,瞅准来箭之处便射!邬大力看的真切,大笑道:“恶贼,你要与我比赛射箭么!”一箭发出,瞄的奇准,正与上官虹来箭碰个头对头,邬大力天生神力,一张铜臂铁胎弓,不下八百斤之巨,所使箭支亦是通体铁铸,劲道之大可想而知,竟将上官虹来箭一剖为二从中射开,劲势丝毫不减,闪电一般向上官虹射去!上官虹惊的目瞪口呆,索性反应敏捷,功力老到,身形一旋,退移一旁,邬大力之箭从他右肋穿过,箭尾撕去好大一块衣襟,上官虹大难逃生,登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喝令手下众人退到邬大力箭势威力范围以外!他一时气急败坏,分派一部分人手向坑中乱射,意欲将坑中之人一举击毙!这陷坑高有丈余,方圆数里,坑内乱石、尸体凌乱错峙,闪动不灵,形势十分险恶! 夏劲道惊怒交集,两道劈空掌力发出,震落十支弓箭。这时只听的喊杀声震天价响,一队人马从上官虹等人背后出现,威势如龙,将上官虹等人从中间断开,上官虹等人一阵大乱,数十人抛了弓箭,抄起兵器仓促迎战!夏劲道面前箭雨威势锐减,心头大喜,情知必是赵威人等前来救援,惟恐赵威等人不敌上官虹,当下奋起神威,连连发出劈空掌力,将箭雨震的四散乱飞,施展氤氲身法直扑上官虹四人!坑内群雄也是振奋不已,鼓足余勇,冲上坑来!长生散人首当其冲,雪花怪蟒怪吼连天,行动如风,转眼间到了前方坑壁之处,身躯一弹,稳稳当当跃上坑顶! 夏劲道与雪花怪蟒同时到达,夏劲道赞了一声:“散人,真有你的!”长生散人大为得意,道:“谬奖,谬奖!”夏劲道纵目四瞧,但见除了赵威人等,还有长生散人的徒子徒孙合和二仙洞中仙、玉壶子人等,另有十几个白衣胜雪,黑纱罩面的女子,夏劲道不知这些女子是何人,不由好生奇怪!再一瞧,不由大吃一惊,领首三人一个是青岛柴达木黑格尔王爷,另一个是八臂哪叱唐天宝,两人中间赫然是他的义父金巨,金巨手中提了一人,掌势大开大阖,仍是勇不可挡!夏劲道心中气血翻腾,百感交集,只觉一片茫然惶惑,竟然有些无所适从之感!及至看见五个面色枯槁如腊,身形瘦如竹竿的怪人,心中百千纠结登时散开,惊喜若狂,大喊一声道:“师父,徒儿来也!”飞身形纵入战团,拳打脚踢,纵跃腾挪如虎入狼群一般!长生散人呼哨一声,雪花怪蟒随即放下游盛天、青城师太五大掌门,托了长生散人、黄香、雷万春、盖鸿图四人直向上官虹等人冲去!随后呼延守烈、九头狮子洪天宝、邬大力人等,离离岛沈二爷、红胡子钟爷、草上飞相继跃上坑顶,随后杀到,这些人大难不死,无不气冲牛斗,恨不得将上官虹等人剥皮扒骨,碎尸万段! 上官虹等人腹背受敌,早已溃不成军,何况敌手乃是武林中至高无上人物,抵挡不到多是,死的死,伤的伤,投降的投降,一败涂地!只剩下黑格尔王爷与上官虹,唐天宝与司徒青山,雷万春与东方胜,盖鸿图与柳逢春,八人分了四对拼斗,前三对还好,盖鸿图用的是战尸拳,柳逢春使的是五毒掌,毒气纵横弥漫,中人欲呕,令人恶心不已,不敢恭维! 赵威、尉迟铁珊、悟能等人一齐围了过来,与夏劲道见过。悟能羞愧不已,道:“承如夏施主所言,衍空实乃佛门败类,多谢夏施主助少林铲除此贼,光我佛门!”赵威一拍悟能的肩膀,大声道:“我说和尚,你怎么如此罗嗦,大家同生共死,早是一家人了,何必那么客气!”说的尉迟铁珊等人一阵大笑!夏劲道无心客套,扑到滇南五鬼身旁,翻身跪倒,叩头便拜,口中道:“五位师父,你们怎么来了,想死徒儿了!”巫德乾、巫德坤、巫宝绅、巫胜己、巫空放五人对视一眼,忽的仰天一阵大笑!夏劲道大惊失色,叫道:“五位师父,你们怎么了,是、、、、、、!”他本待说“是受伤了”,忽觉甚是不大吉利,连忙咽了下去!巫氏五鬼忽的顿住笑声,五双手掌一齐挽住夏劲道,巫德乾一张干瘪的老脸之上满是爱怜之色,道:“劲道,你起来吧!”巫胜己大声道:“徒儿,你怎扮成这付模样?”巫宝绅、巫德坤、巫空放三人则是瞅住夏劲道不放,又是欢喜,又是欣慰!夏劲道与五人虽是师徒,情如父子,久别重逢,欢喜之情自是无以形容! 夏劲道还未待站起身形,赵威、尉迟铁珊等人则是忽喇喇跪倒,冲巫氏五鬼叫道:“徒孙拜见师爷——!”巫氏五鬼不明所以,对着赵威、尉迟铁珊等人直发愣!夏劲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翻身站起,叱道:“情势危急,怎能如此胡闹!”赵威一跃而起,大叫道:“如此说来,师父是收下我们了!”夏劲道对他矢志不渝的劲头当真佩服的要命,强忍笑意,板了面孔道:“还不快去救人!”赵威道:“徒儿谨遵师命!”尉迟铁珊等人无不大喜,腾身跃起和赵威一齐扑下坑内救人!巫德乾面露欣喜之色,道:“徒儿,想不到你业已为人师好,恭喜你了!”巫胜己却是大摇其头,道:“那小子笨头笨脑的,恐怕会糟蹋得本门无上神功一塌糊涂,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巫空放却是有所感伤,叹道:“徒儿既已掌门立户,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怪物看来真的老了!” 夏劲道不胜惶恐,连忙道:“都是徒儿不好,惹师父伤心,师父定会长命百岁——!”巫空放笑道:“傻徒儿,你哪里有不好,师父是替你高兴!”巫宝绅最为心细,道:“徒儿,怎不见游大侠,他在哪里?”夏劲道念及游盛天与己有抚孤托孤之恩,自己却误会于他,不由一阵伤感,黯然道:“游叔叔受伤了,不过性命无忧!”巫氏五鬼对游盛天一见倾心,引为生平知己,听说游盛天受伤,无不伤感,唏嘘不已!夏劲道止住伤心,道:“五位师父,你们是怎么来的?”巫德乾沉声道:“徒儿,此事说来话长,且跟我们见过百毒公主再说!”夏劲道恍然明白,那些那些白衣女子原来是百毒公主其人,不由又惊又诧! 这时日已西斜,已是下午时分,山野间一派苍茫肃穆,沉重悲凉!夏劲道见过百毒公主,百毒公主又惊又喜,草草叙了几句别情,百毒公主遂道:“劲道,你游叔叔为何不见,他在哪里?”夏劲道隐隐料知百毒公主与游盛天关系,不由又是一阵伤心,悲声告知百毒公主游盛天伤情,然后将游盛天所在指给百毒公主,百毒公主骇得魂不附体,连忙赶去察探游盛天伤势! 这时金巨走到夏劲道跟前,沉声道:“劲道,是你么——?”夏劲道心中百感交集,心涛澎湃,不知是与金巨相认还是不认!喉头一阵哽咽,竟然说不出话来!金巨偌大的身躯一阵颤抖,显然已是不能自持,面色庄严沉痛,良久方道:“劲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所误会,而且许多年来,我一直对你不好,我这个义父你不认也罢!”声音十分悲凉凄伧!显是伤感不已! 巫德乾见夏劲道与金巨僵持当场,连忙道:“金盟主,这件事以后待说,元凶祸首还没有擒获,事不宜迟,我们快去!”金巨怔了一怔,苦笑一声道:“多谢提醒,我真是老糊涂了!”施展轻功直向木台扑去!巫氏五鬼随后跟去。夏劲道见金巨左手提着一人,怔了一怔,不知所以之际,黄香已扑了过来,两人虽是相别仅有个时之短,却有恍然隔世之感,相拥一阵,喜不自胜。夏劲道道:“黄香,现在可有你忙的了,不过好在来了帮手,我与你引见引见!”说着拽了黄香来见百毒公主,百毒公主正与游盛天执手相望,满是柔情款款,似水依依。游盛天已知夏劲道易容,不由十分尴尬,连忙撇了百毒公主的手,咳了一声道:“劲道,是你——”又对黄香行了一礼,道:“黄姑娘,多谢你救命之恩!”青城师太、峨嵋师太、毕棱冰、马占秋、米基实也谢过黄香,黄香连忙一一还礼! 夏劲道拜见过游盛天,将施医救人之事告诉百毒公主,百毒公主欣然应允,和黄香联袂入坑前去救人。夏劲道待黄香走了之后,咬了咬牙,终于将积郁心中的羞愤耻辱吐了出来,道:“游叔叔,夏凌霜究竟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游盛天道:“不是,夏凌霜只与梅三娘相恋过,再无其他!”夏劲道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桎梏消解,反而一阵无限伤感,苦笑道:“难道我真的是一个野孩子?”游盛天也是无限伤感,道:“当年夏凌霜只对我说你是他捡来的一个孤儿,夏凌霜自打梅三娘跳崖以后,就有些精神失常,整日穷心练剑,时颠时狂,所以他把你托付与我,让我将你送与金巨膝下做为义子之时,我怕你跟随夏凌霜流于乖佞,不利成人,所以就答应了他,岂料夏凌霜竟然是装疯卖傻,欺骗于我,更不料夏凌霜会因此怀恨于!”说到这里,连叹两声,心情十分沉重! 夏劲道也暗恨夏凌霜卑鄙阴险,不料人心奸恶如斯!游盛天叹了两声之后,接道:“自我把你送到金巨门下之后,忽觉此事极为不妥。当年正是金巨与七大门派联手对付夏凌霜和梅三娘,梅三娘被逼跳崖之后,即便夏凌霜真的不计前嫌与金巨化敌为友,金巨也不能不心存顾虑!但当时我只顾着自己浪迹天涯,任侠使气,也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到后来我隐约得知武林中有人失踪竟和金巨有干连,恐怕金巨猜疑于你,反受其害,所以就深夜潜入金家堡将你带了出来!”说到这里,忽的有所醒悟,顿了顿道:“奇怪,武林盟主令为何在鲁有能手中,为何不在金巨那里?”脸上一派茫然之色! 夏劲道情知游盛天已将其所知和盘托出,又是感激又是惭愧,道:“游叔叔,你且安心待在这里!我去对付夏凌霜,我和他的一切恩怨是非一定要做个了断!”游盛天点了点头道:“夏凌霜过于奸诈阴险,你一定小心!”夏劲道点了点头,施展氤氲身法返回台上。但见台上情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夏劲道见鲁有能安然无恙,略略安心,当下凝立台上,静观其变!这时只见夏凌霜对鲁有能行了一大礼拜,道:“岛主,属下身负奇耻大辱,待我了却恩怨,任凭岛主处置!” 鲁有能面色沉重,哼了一声道:“只要你不用奴剑术伤人,本岛主就答应你!” 夏劲道大惊道:“鲁有能,夏凌霜卑鄙小人,千万不可信他!” 夏凌霜瞟了夏劲道一眼,目中凶光一闪即逝,复对鲁有能道:“属下沧海横流,历尽艰险,为的就是复仇雪耻,属下仇人乃是天地间第一大恶人,武功高强,如不施奴剑术,属下非但报仇无望,反而会性命不保,饮恨九泉,望岛主大发慈悲,成全属下!”声音悲切,竟似十分伤心! 鲁有能面色一阵犹豫,一时委决难下! 这时金巨大喝一声道:“夏凌霜,你休在装腔作势,混淆人心!我来问你,我师妹现在何处?” 夏凌霜转对金巨,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一个重情重义的金盟主,可惜却是个无耻淫贼!你那个不要脸的师妹幸好还未死,你还可以与她说些体己话!”说着一指梅三娘! 金巨瞧见梅三娘情形,又惊又怒,对夏凌霜喝了一句:“你这个畜生,懒得理你!”抬手一掌,一记如刀劲芒击到梅三娘身上,道:“师妹休怕,师兄救你来了!”他的内力用的恰到好处,登时将梅三娘覆着冰甲击得四分五裂,冰甲散开之后,吱吱一声响,金甲怪物腹部洞开,梅三娘面色惨白的从里面踉跄而出,双目恶狠狠只管盯住鲁有能,对别人竟似视而未见! 金巨见梅三娘对他不理不睬,痛心不已,沉声道:“师妹,当年只怪师兄行事卤莽,以至铸成大错,师兄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 梅三娘眼角都未曾瞥金巨一下,淡淡的道:“十七年前,你将我逼跳悬崖,十七年后你又救我一命,从今往后你我互不相欠,你再也不是我的师兄,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师兄!”梅三娘语调平淡之极,但每个人心中却都为之震撼!夏劲道心中又是感慨又是叹息,心想金巨与梅三娘本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如今却形同陌路,不只是上天弄人,还是两人自作自受!见梅三娘只顾盯着鲁有能不放,心中不由暗暗奇怪,梅三娘既然连逼她跳崖的金巨都已原谅,为何却似对素昧平生的鲁有能竟似无比仇恨?! 夏凌霜听了梅三娘言语,一阵狂笑,令人也不知他是悲伤还是快慰,笑声一顿,对金巨喝道:“金巨金盟主,你还不是枉自多情,你虽然和这个贱人已有苟且之事,她还不是照样看你不入眼!” 金巨浑身衣衫无风自动,显是愤怒已极,脸色阴云密布,许久都未曾说话,眼睛却始终望着梅三娘,充满同情与祈望!梅三娘却仍就盯着鲁有能,既不看金巨一眼,也不看夏凌霜一眼,竟似这两个对她生命有过至关重要影响的男人都不存在!她盯着鲁有能,眼睛里充满仇恨,却一言不语,也不知她是无话可说,还是在等着鲁有能说话!鲁有能却对梅三娘充满仇恨的眼光浑然不顾,也不知他是满不在乎,还是不屑一顾!夏劲道见梅三娘竟然对夏凌霜之言,既不反对,也不争辩,竟似无动于衷,也不知是默认了,还是心中另有它想!夏劲道心中奇怪,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这“苟且”之事无论对男人和女人来说无疑都是奇耻大辱,更何况被人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提起,甚至可以说是“捉奸”,更是不能容忍,忍无可忍的了! 金巨终于道:“夏凌霜,今天无论于个人恩怨还是武林公案,我都要与你做个了断——!”说着将手提之人交给巫氏五鬼,郑重其是交代了几句。巫德乾面现悲容,点了点头!金巨将茶馆袍下摆撩起掖在腰间,道:“夏凌霜,金巨就来领教你的奴剑术,动手吧!”说着纵身形落到台中央空处! 夏劲道眼见两人便要一场生死决斗,不由黯然神伤。这两人都与他有八年养育之恩,但却都是杀人如麻、凶残成性的大魔头,心潮汹涌,一时起伏难平,欲待阻拦,却又无所适从,不由呆立当场! 夏凌霜正巴不得金巨出言挑战,心头窃喜若狂,面上却不露声色,转对鲁有能道:“岛主,属下仇人苦苦相逼,属下已是毫无退路,还请岛主收回成命,成全属下!” 鲁有能眼见金巨一掌将他的寒冰神掌冰甲破解,情知此人武功了得,不由好生为难! 金巨喝道:“夏凌霜,这是你我之间恩怨,与旁人无关,你再不动手,休怪金巨手下无情!” 夏凌霜轻啸一声,手中剑脱鞘而出,化作一道光华直向金巨胸前击去!金巨大喝一声,身形凝然不动,右手中指戳出,一道粗如鹅卵的白色劲芒射出,恰巧将那道光华阻住,但也只是挡了一挡,但见那道光华须臾之间光芒大盛,映着落日余辉,便婉若一个光球仿佛,刺的人双目难睁!巫氏五鬼大骇,齐声叫道:“金盟主快退——!”但已为时过晚,那个光球以凌厉无俦之势将金巨指力摧的四崩五裂,带着啸音从金巨胸前穿过从背后掠出,又化作一道光华飞回夏凌霜剑鞘之内!但见金巨胸脯洞开一个大洞,却无鲜血流出,情形当真恐怖异常!金巨面色惨白如纸,却是凝然不倒,道:“好厉害的剑术——!”顿了一顿,又道:“夏凌霜,你为何将那个孩子送我?” 夏凌霜见金巨竟然凝然不倒,饶他如何凶恶,也不由胆战心惊,毛骨悚然,往后退了一步,冷笑道:“我以为那个孩子是你与梅三娘的孽种,其料却是大错特错了!”说着叹了两声,也不知是因为他处心积虑布下的圈套没有得逞而惋惜,还是良心有所发现! 金巨听了夏凌霜之言,哈哈一阵大笑,笑的甚是欢畅淋漓,似是终于解脱苦海,了然再无牵挂,笑声中,扑通仰面跌到!夏劲道先前见金巨生死关头,仍不肯先行出手,英雄风范,磊落无疑,已是有所触动,恐怕是自己和游盛天真的误会了他!此际听的夏凌霜言语,登时明白夏凌霜的险恶用心,乃是要让他和金巨以父子身份相残,用心何其恶毒!夏劲道又悔又恨,再也抑制不住,扑到金巨身旁,放声大哭!此时梅三娘也尖叫一声,扑到金巨身上,,已是泪落如雨,泣不成声,道:“师兄,原来那晚、、、、、、都是师妹害了你!你醒醒——!” 夏凌霜面目狰狞,恶声道:“贱妇!好不知羞耻,眼见奸夫已死,终于原形毕露了吧!” 梅三娘腾身站起,浑身直抖,喝道:“住口!不许你污辱我师兄,师兄的金刚无极指,乃是至刚至阳的武功,师兄乃是童子之身!” 这一下,夏凌霜如遭五雷轰顶,不可一世之气概荡然无存,便宛若一只狼狈不堪的落水狗仿佛!这时日落西山,惊心动魄、血腥恐怖的一天终于快要过去了!落日的余辉透过群山大壑的罅隙中透射过来,群山暮霭,氤氲袅袅,苍茫凝重而又美丽壮观!台下的人们仍在忙着抢救伤员,汇拢集合寻找自己的门派。一天的血战,竟没有让人们忘却饥渴疲劳,活着的人仿佛都有钢铁般的意志! 夏凌霜呆立片刻,会过神来,道:“贱妇,亏你说得出口,总之你是个无耻淫妇!” 梅三娘惨白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容,淡淡的道:“夏凌霜,可惜你机关算尽,到头来一无所获!我本来是要将武林盟主令交给你的,可你却逼得太紧,让我起了疑心,所以就没告诉你。师兄说的没错,他早就说过你心术不正,对我也是假情假意,可惜我没有听师兄的话、、、、、、!”说到这里,又是一串眼泪掉落,显是伤心欲绝! 夏凌霜闻听此言,又惊又骇,不由恼羞成怒,喝道:“贱妇,你敢骗我!”声音几近咆哮!夏劲道听到此处,不由怒不可遏,方要起身斥责夏凌霜丧心病狂,无耻之极,却被金巨一把抓住。夏劲道不由喜极而泣,悲声道:“义父,是我、、、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我记着呢!”金巨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费力说道:“劲道,我不该对你不好,你其实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义父很喜欢你、、、、、、!”夏劲道又悔又恨,激动难抑,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金巨忽然一指梅三娘,道:“劲道,梅三娘是我的师妹,虽然她盗了武林盟主令,而且还派了许多人来刺杀我,实在是她受了难以申白的奇耻大辱、、、、、、”夏劲道忽的心中一动,道:“义父,在贤武镇客栈讲给我听故事的人是你——?”金巨道:“不错,我是怕你日后听信夏凌霜蛊惑,甘心受他摆布、、、、、、不过看到你现在能够明辨是非,一身正义,我很高兴、、、、、”说到这里,忽的身躯一挺,提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劲道,你要替我保护梅三娘,不要让夏凌霜这个畜生、、、、、、畜生、、、、、、伤害她!”言罢,双腿一伸,阖然长逝,面上挂着一丝笑容,看去十分的安详欣慰,毫无一丝痛苦之情! 梅三娘见金巨一死,尖叫一声,号啕大哭:“师兄,你为什么要死!该死的是我啊!”夏劲道悲痛万分,却是欲哭无泪,他对梅三娘极为厌恶,虽有金巨临终遗嘱,仍是抑制不住,腾身站起,戟指怒斥道:“义父英雄一世,云天高义,却落此悲惨下场,皆被你这个无情无义妇人所赐!你岂非太没良心——!”梅三娘哽咽道:“我的确、、、、、、是良心不好!”声音忽的一顿,突然向夏凌霜扑去,双手箕张,目中凶光暴射,便似一个择人而噬的恶鬼仿佛,口中道:“夏凌霜,你还我师兄命来!” 夏劲道见梅三娘拼了性命要替金巨报仇,不由又惊又骇,叫道:“快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氤氲身法展动,掠到梅三娘身后,右手一探抓住梅三娘后衣襟,向旁边一带,幸好夏凌霜惊骇于梅三娘的凶恶神态,尚未回过神来,梅三娘得以逃过一劫! 巫德乾沉声喝道:“劲道,到为师这边来,休要莽撞!”夏劲道撒了梅三娘,道:“义父已经惨遭毒手,他以死以示对你深情,你难道还不明白,希望你好自为之!”梅三娘面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显见心情起伏不平,却咬紧了牙关,不发一言!夏劲道身形一晃,掠到巫氏五鬼身旁,当头一拜,对巫德乾道:“五位师父,请听劣徒一言,夏凌霜这厮凶残恶毒,毫无人性,五位师父请退到台下,与徒儿观战,看徒儿如何收拾这恶徒,以匡正义!” 巫德乾道:“徒儿,为师知你迭获奇遇,武功已到深不可测虚怀若谷境界,但奴剑术威力实是非同小可,千万小心!”巫德坤道:“大哥,你难道不相信劲道,咱们徒儿可是得天独厚,天赐神武,小小的奴剑术岂在话下!”夏劲道情知巫宝绅故作旷达,心头掠过一丝悲伤,强颜笑道:“二师父,多谢你的苦心,你不用激励徒儿,徒儿都明白!”巫胜己偷偷道:“徒儿,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大不了从头再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巫宝绅和巫空放两人望着夏劲道,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夏劲道又向五人拜了一拜,道:“五位师父,你们请放心,徒儿一定会没事的!”巫氏五鬼点了点头,提着金巨交与之人,飘身退到台下! 夏劲道盯着夏凌霜,伸手将面上面膜揭下,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秀气俊朗的面孔!夏凌霜见夏劲道目光凌厉如刀,他从未见过如此阴沉冷峻的目光,不由暗暗胆寒,强装镇定,冷笑了一声,喝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怎么,你也要和我为敌不成?”夏劲道此时心如止水,淡淡的道:“你杀孽太重,天地不容!我今日要除魔卫道,为武林除害!”说着身形展动,左手封住门户,右手径来夺拿夏凌霜手中宝剑! 夏凌霜见夏劲道身法快若电光石火,简直不可思议,他连个防敌御地敌的念头都还未起,已被夏劲道逼到身侧,手中宝剑如若被夺,后果不堪设想,立时惊出一身冷汗!迫得左手出掌和夏劲道对攻,只盼能将夏劲道挡的一挡,自己身形后退,便可施展奴剑术!夏劲道早已窥破夏凌霜心思,哼了一声,左掌竟不与夏凌霜手掌相碰,在两涨相交之际,微移寸数让过夏凌霜手掌,易掌为指,反戳夏凌霜手腕关尺穴,同时右掌不变,照势夺拿夏凌霜右手宝剑!夏凌霜不料夏劲道掌法变化精妙如斯,竟然在极不可能之下突生变化,当真神惊鬼泣之能!他和夏劲道贴身肉搏,只这一招,便已处败势,不由骇得魂不附体,狂喝一声,将头一甩,头上发髻散开,宛若万缕钢丝抽向夏劲道面门!那头发本是极柔软之物,此时竟挟带风声,嘶嘶作响,骇人心魄之极! 台下巫氏五鬼看得真切,齐声惊叫:“劲道小心——!”台上梅三娘、鲁有能也是骇得齐声尖叫!鲁有能惊的心弦欲断,但两人贴身紧靠,也是无计可施,身形一垮,登时失魂落魄! 夏劲道不料夏凌霜竟有如此惊人手段,当真凶狠霸道之极!面容被毁事小,一双眼睛被弄瞎,可是大为不妙,好个夏劲道,在这生死存亡、千钧一发之际,突生急智,腹中丹田较力,一口真气从口中啐出,竟将那万缕钢丝吹的四下散开,与此同时撤身形向后退移三丈!这一下当真惊心动魄,精彩异常!台上梅三娘、鲁有能,台下巫氏五鬼竟然忘了方才凶险万端情势,齐声喝彩!巫氏五鬼雀跃不止,梅三娘激动不已,鲁有能却是泪流满面! 夏劲道虽然逃过一劫,暗叫侥幸。但被那发髻劲风一扫,仍是有些头晕脑涨,双眼发花,面庞火辣辣作痛!但他先发制人的打算既已落空,情知危在眉睫,当下强自镇定,急思对策!夏凌霜也不料夏劲道竟在生死一线之隔突出奇计破解他苦练多年的“发稍剑”,全身而退,毫发未损,呆了一呆,也不由好生钦佩,冷笑了一声道:“这一次被你侥幸逃脱,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夏劲道也冷笑一声道:“未必——!”夏凌霜道:“这一次你若能破解奴剑术,夏某就自刎在你面前!”说着,轻啸一声,手中剑脱鞘飞出,化作一道光华向夏劲道当胸击去!那美丽而又恐怖的光芒再一次照亮山野,那晚霞满天的灿烂瑰丽都为之黯然失色!这一剑的威力,已使天下所有生灵都为之震悚,为之目眩,甘愿束手待毙! 鲁有能骇得浑身直抖,怒喝一声,一记寒冰神掌发出,将夏凌霜牢牢困在冰甲之内!透过冰甲看去,夏凌霜面上带着一丝奇特而又邪恶的笑容,眼睛一眨不眨,仍就盯着夏劲道,似乎是要亲眼看着这个自己苦心带大终又背叛了自己的小子终究难逃自己掌握,死在奴剑术下!夏劲道眼见这道光华朝自己击来,欲待施展氤氲身法避开,但身心俱为这一剑威势所束,竟然动转不灵。就在这时,只听得七声宛若龙吟般的啸音响起,那被夏劲道搁置台上的绝情七剑竟然奇异般的弹起,飞至夏劲道身旁,剑剑直立,围着夏劲道绕身疾转,情形古怪骇异,蔚为奇观!那道光华面对绝情七剑围成的光栏,竟似有灵性的生物一般,突突跳跃闪动,却始终不敢逾越半分! 这一下,非但夏劲道惊的目瞪口呆,所有人都是目眩神摇,为之震撼不已!不料上天造物,竟有如斯神奇,若非亲眼得见,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了!鲁有能大喝一声,手中武林盟主令一扬,奴剑术光芒倒飞而回,和武林盟主令碰到一起,又化作一柄普通的宝剑咣当掉于台上! 只听的“毕剥”一声怪响,众人寻声望去,但见围住夏凌霜的冰甲通体被鲜血染红,恐怖之极,显然夏凌霜是因为过于震惊骇怒,全身血管爆裂而死!众人又是吃惊,又是骇然,却又庆幸不已!均想夏凌霜穷其一生不择手段得到他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奴剑术,没成想到头来,竟还是让人破解,非但万念俱灰,更是死都不足以表其惊恐震悚之心了!夏凌霜秉性凶顽刚戾如斯,这样的一个人如若活在世上,岂非是大大的不公平,老天爷眼睛瞎了! 夏劲道见夏凌霜落此下场,心头掠过一丝悲伤,不由又是感慨又是惋惜!夏凌霜本来可以傲啸武林,幸福优游过其一生,若非嫉妒谵狂,穷心极欲,又怎会落个自毁身亡,贻笑天下的下场!夏劲道叹罢,用手将绝情七剑拦在手中,又是惊奇又是恐惧,记起影子毋忘我所说之话:要想知道绝情七剑的秘密,就可以舌血试之!不由苦笑不已,绝情七剑的秘密已窥其一鳞半爪,已于愿有足,再以舌血试之,又有何必!夏劲道连想也不敢想,他若真的试之,天地间,武林中,又将是怎样一番情形?景象? 这时巫氏五鬼飞身上台,来向夏劲道祝贺。夏劲道方要拜谢,只听的鲁有能惊叫一声,夏劲道回头一看,不由惊的神魂出窍!原来衍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跃到鲁有能背后,已然扼住鲁有能咽喉!夏劲道又惊又怒,喝道:“衍空,快放了他!小爷一时慈悲为怀,对你手下留情,你反而不思悔改,仍旧作恶!”衍空冷哼道:“少说废话!夏劲道你快把你手中七剑交与贫僧,否则贫僧立时毙了鲁有能!”鲁有能大叫道:“劲道——别——”衍空手上一用力,鲁有能脸色涨得青紫,登时硬生生止住! 夏劲道不料衍空奸诈阴险如斯,心中又悔又恨,一时竟然无计可施!巫氏五鬼大眼瞪小眼,也拿不出主意!梅三娘则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她先前恨得鲁有能要死,,现在鲁有能落在衍空手里,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怜悯!衍空见夏劲道一幅束手无策、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由哈哈一阵狂笑,得意之极!笑声还未打住,突觉背后微风飒然,两道掌力直向他背后灵台、神道二穴击来,这一下登时骇得他魂飞魄散,本能的撒了鲁有能,回身自保!鲁有能得脱险境,飞身扑到夏劲道怀中,竟然嘤嘤而泣!夏劲道一手抚住鲁有能,一边向衍空处望去,不由惊喜若狂,大叫道:“鹰老怪,是你——!” 那如神兵天降,出手偷袭衍空解鲁有能被厄之围的正是鹰九扬!鹰九扬大笑道:“小老弟,你难道忘了老哥哥的外号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衍空也已认出鹰九扬,又惊又怒,气的浑身直抖,喝道:“鹰九扬,你并未服下蛊毒,你胆敢欺骗贫僧!”鹰九扬道:“嘘!秃驴,这叫兵不厌诈,衍空你怎忘了我老怪的外号下半句‘武痴神童浪博飞’,这神童二字岂是糊弄的来!”衍空被他取笑,气的发狂,喝道:“贫僧明明看到你和那两个怪人将蛊毒一齐吞下肚中!”鹰九扬摇了摇头道:“秃驴,你怎的如此糊涂!有那两个蠢蛋打掩护,我老怪正好来个暗渡陈仓,我当时的确用手将你那宝贝药丸送都口边,但却并未丢入口中,然后趁你不注意,随手一丢!你连三十六计都不懂,怎么配当武林盟主,给我老怪倒尿壶都看不上眼!” 夏劲道听的啼笑皆非,情知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定是到少林寺寻找自己,不知怎的碰上鹰九扬,三人容貌一般,自是臭味相投,打成一片,不知怎的三人落到衍空手中,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两人性情梗直,心眼发死,却被鹰九扬蒙混过关!夏劲道忍住笑意,大声道:“老哥哥,你且退到一旁,你恐怕不是这秃驴的对手,让小弟来收拾他!” 鹰九扬大笑道:“小老弟,你也太小觑老哥哥了,这秃驴已是条半死不活的死驴,就交给老哥哥料理吧,何况我的一干老有全死在这秃驴手里,我老怪就为他们报仇了!”衍空气的五官挪位,哼道:“鹰九扬,贫僧今日就打的你真变成‘神龙见首不见尾’!”说着身形跃起,两掌一前一后径向鹰九扬拍来!鹰九扬怔了一怔,道:“咦!秃驴,你怎不用你的五行掌?”衍空铁青着脸道:“不用五行掌怎的,还不照样杀死你!”鹰九扬啐道:“呸!你分明内力不支,还在吹大气,当我真的怕你不成!”说着挺身上前,双掌硬接硬架! 夏劲道瞧破其中有诈,不由大骇,大叫道:“鹰老怪,快退,小心!”但已为时已晚,就见衍空面露狰狞,叫道:“鹰老怪,你不怕就好!”双掌改拍为推,两道五色光芒击出,正击中鹰九扬胸膛,鹰九扬始料未及,猝不及防,叫了一声:“乖乖,我老怪上当了!”身形飞起,倒跌出三丈开外,摔落台上!夏劲道惊怒交集,撇了鲁有能施展氤氲身法掠到衍空背后,一掌拍在衍空背心,衍空狂喷出数口鲜血,竟然支撑不倒,头也不回道:“夏劲道,我败与你手,唯求速死,你动手吧!”夏劲道不料此人如此冥顽不化,又是厌恶又是怜悯,他这一掌下去,乃是用了散功手法,将衍空全身经络震散,虽未取其性命,但已令其功力尽消,形同废人,永远不能作恶了!当下哼了一声,绕过衍空,抢到鹰九扬身旁,一把将他扶起,道:“鹰老怪,你没死吧,你醒醒——!”说着输给鹰九扬一股内力,鹰九扬一张脸难看之极,终于睁开双鹫目,望着夏劲道笑道:“小混蛋,我鹰老怪怎会死,莫要忘了你答应我老怪之事!”夏劲道情知鹰九扬是说在少林寺自己答应送他一个儿子之事,不由好笑,不过见鹰九扬伤无大碍,不由十分欣慰,扶着鹰九扬站起来,怒声对衍空道:“衍空,时至尽日,你还不悔过认错吗?” 这时节,黑格尔王爷擒了上官虹,唐天宝拿了司徒青山,盖鸿图捉了柳逢春,雷万春勒住东方胜,相继赶到台上。五派掌门带了本派残余弟子,张巨山、古风行、岳卫衡领心月无相教残众,长生散人带了自己徒子徒孙,游盛天和百毒公主,谷怀星按住小门小派之人,赵威、尉迟铁珊、悟能等人,中原镖局呼延守烈一干人等,统统来到台前。众人见金巨殒命,无不痛惜悲伤!经历这一场生死浩劫,武林精英损失惨重,几至伤亡殆尽,人人均无斗志,仇恨烟消云散,面色肃穆庄重之极! 这时夜幕降临,山岚阵阵,群峰呜咽悲啸!泰山掌门马占秋命本派弟子点燃四周山冈上的篝火,须臾间,火舌缭绕,烈焰冲天,将山野之间照耀如同白昼一般! 这时候呼延守烈一声大喊道:“中原镖局呼延守烈愿奉夏小侠为下一任武林盟主!”长生散人接起响应:“西域长生教星宿海甘认夏劲道为中原武林盟主!”百毒公主看了游盛天一眼,笑道:“你这个侄儿看来武林盟主是非他莫属,我索性做个顺水人情如何?”游盛天笑了笑,未置可否。百毒公主随即喝道:“滇南武林百毒公主也愿选举夏劲道为中原武林盟主!”青城师太五派掌门人齐声道:“青城、峨嵋、华山、泰山、崆峒五派同意!”七大门派少林、武当二派名存实亡,这五派已同意,代表天下西、南中三域武林都已推认夏劲道为武林盟主,其余小门小派自然不在话下!连心月无相教残众也俯首称是!赵威、尉迟铁珊等人更是兴高采烈,雀跃不止!悟能等人则是略显悲伤,少林千年宝刹,源远流长,如今却是威风不古,倾危颓废,何等凄凉! 夏劲道又是激动又是惶惑,连连摇头道:“承蒙天下英雄,各位前辈错爱,这可万万使不得!我年纪轻轻,何德何能、、、、、、”他不见黄香踪影,心中不由暗暗发慌,不知黄香在搞什么鬼,此时竟然躲起来不见,不知是要看他的笑话,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这时黑格尔王爷道:“夏小侠,你就不要推辞了!上次中原镖局,金盟主故意躲着不见你,乃是让本王一试你的武功,以你的武功和人品担当中原武林盟主之位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夏劲道这才明白金巨的一番苦心,不由热泪盈眶,欲待说话,喉头一阵哽咽,竟然无以成言! 巫德乾沉声道:“不错,徒儿,自从与你分别之后,师父总决这件事过于蹊跷,以游盛天的为人不似金巨所说是心机险恶之徒,所以就联络百毒公主一同北上来找金巨澄清此事。这其间还有一事,百毒门掌门司马义被一个神秘剑客所杀,这个神秘剑客听说和王府四大总管有所勾结,我们只怕这五人会对中原武林有所不利,所以也要特意嘱咐金巨当心此事!后来果然证实,金巨因为心有梅三娘宿怨难解,又被这奸贼从中挑拨,不免有些失常错乱之举——!”说着伸手解开手中所提之人穴道,扔在台上,大喝道:“奸贼,你还不醒来——!” 夏劲道一见此人,又惊又怒,沉声喝道:“吴瞎子,是你——!” 这时唐天宝笑道:“夏兄弟,幸不辱命,唐天宝终于将这恶徒擒获,不过你再仔细看看,此人究竟是谁?” 这时只见吴瞎子一双瞽目忽然睁开,对着夏劲道磕头如鸡掐碎米,大叫道:“小师弟,愿你大发慈悲,饶我狗命!” 夏劲道听这声音十分熟悉,凝目细瞅,赫然认出吴瞎子竟然是金巨的开山大弟子他的大师兄吴庭芳,怪不得他总觉吴瞎子的身影极为熟悉,总觉在哪里见过一般!夏劲道震怒无比,沉声喝道:“吴庭芳,你叛师弃义,祸乱武林,罪该万死!”雷万春大喝道:“劲道,如此恶人,还不快宰了,与他罗嗦做甚!” 吴庭芳骇的魂不附体,连连磕头不止,额头鲜血迸流,大叫道:“雷大侠饶命!小师弟,我已知错,你就饶我狗命吧!”模样又是可憎,又是可怜! 夏劲道道:“孟尝山庄、鸿图山庄、少林寺三桩惨事是不是你与衍空联手所为?” 吴庭芳头也不敢抬,连连道:“是,是——” 夏劲道气得不知所以,又道:“在梅花山是你将我和黄香推下悬崖不是?” 吴庭芳又是一阵磕头,道:“是,是,我见师父表面对你冷淡,其实是很喜欢于你,我怕师父终有一天会将绝顶武功传授于你,所以、、、、、、我不是人!我连畜生都不如,小师弟饶了我吧!”说着双手连批自己的面颊! 夏劲道心中恩怨全消,再无半点恨意,淡淡的道:“我不杀你,只是你扪心自问,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义父?你将蛊毒解药给我,也算为你所造罪恶赎去一份孽缘吧!” 吴庭芳如逢大赦,连忙从胸前掏出一个羊脂玉瓶,双手捧给夏劲道。夏劲道单手接过,大踏步而行将瓶中解药给台上蛊人一一服下,稍不多时台上蛊人全部醒转,各自揉了揉眼睛,翻身而起,仿佛做了一场恶梦一般,一时间有喜者、有悲者、有不知所措者、有茫然无着者,悲欢百态,难以形容!处尘道长看见静尘道长横尸台上,不由大放悲声,痛哭流涕!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看见夏劲道,欢喜的手舞足蹈,大叫道:“小兄弟,是你,可找到你了!那老和尚在哪里,快将他杀了,为两位哥哥报仇!”夏劲道见两人语无伦次,举止无措,不由哭笑不得!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突然看见鲁有能,不待夏劲道答话,连忙奔到鲁有能身边,垂手而立,恭恭敬敬的道:“苍龙使拜见岛主!”鲁有能哼了一声,吓得两人也不敢再吱声,乖乖退到鲁有能身后,不敢造次! 这时吴庭芳站起身形,走到梅三娘面前,双膝跪倒,道:“师姑、、、、、、”众人见吴庭芳给梅三娘跪倒,均是纳罕之极,一双双眼睛齐盯住吴庭芳看他有何话说!梅三娘面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倒,口中道:“你——!”吴庭芳给梅三娘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师姑,我对不起你、、、、、、我”,“我”字未落,突见衍空大喝一声,声嘶力竭,却是令人毛骨悚然,喝声中,身形扑起,全身撞向吴庭芳,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众人见衍空分明是竭尽全力拼死一击,不知吴庭芳是要说什么竟然令衍空如此恐惧惊骇!情形奇特恐怖,令众人过于惊骇,竟然一时不知所措! 眼见吴庭芳就要死在衍空身下,突然之间台上落下两人!其中一人喝道:“孽障,你还想伤人么——!”手中大袖一拂,一股劲风荡出,登时将衍空拦下!众人只觉这股劲风柔而不烈,劲而不刚,不由暗赞此人好纯厚正派的内力!火光之下,但见两人一是宝相庄严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一是灿烂如花玲珑娇俏的美少女!众人均认出这老和尚,不由肃然起敬,齐声道:“原来是明空大师——!”夏劲道见黄香和明空大师在一起,不由又惊又喜,喜的是黄香平安无恙,惊的是两人同时而现,不知明空大师对黄香做了什么,如此神秘! 吴庭芳翻身扑到明空大师脚下,悲声道:“大师,救我!弟子愿皈依佛门,诵经理佛,以赎罪孽!”明空大师道:“善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诚心悔过,贫僧岂能害你一颗忏恶向善之心!”吴庭芳恭恭敬敬向明空大使磕了三个响头,算是拜师之礼!明空大师目光炯炯,看着衍空,道:“孽障,出家人不守清净,不持修行,争名逐利,嗜狠杀生,作奸犯科,败坏佛门,何其罪孽!你难道还不迷途知返,当真要坠阿鼻地狱,永不轮回了吗!”衍空惨白脸上渗出一层冷汗,悲声道:“师兄,我错了、、、、、、请师兄饶我一命!” 众人听明空大师斥责衍空罪状,公正无私,不偏不倚,不由暗暗叹服,但听到作奸犯科一条,却是有些奇怪,茫然不解,继尔想起方才一幕,又看了看梅三娘,心中恍然有所领悟,众人都是“呀”的一声险些叫了出来,却又强自忍住!明空大师又对夏劲道道:“夏施主,你仁义心肠,天纵神武,拯危急难,匡扶正义,果然不负贫僧所望!” 夏劲道连忙拜谢道:“明空大师言重了,晚辈身为武林中人,只是作了一些力所能及应该做的事情!” 明空大师面露笑容,点了点头道:“夏施主宅心仁厚,虚怀若谷,实是难能可贵!”顿了一顿,道:“老衲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夏施主答应——”口气忽然变的庄重严肃起来! 夏劲道见他如此郑重其是,不由心情忐忑,不知明空大师何事非要征得他的允诺,但冥冥中觉得和明空大师实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牵连,亦或缘分,虽然不知缘由,却也不忍拂逆明空大师,点了点头道:“大师请讲,晚辈遵命就是!” 明空大师道:“老衲只好不惮羞耻讲了——”说着用手一指衍空道,“就请夏施主放过贫僧这个不成器的师弟如何?” 衍空实是酿成这次空前浩劫的元凶之一,罪大恶极,天怒人怨,实是死有余辜,群雄见明空大师竟然为衍空求情,皆是惊诧不已!一时间,群雄谁也不说话,都盯住夏劲道,看他如何表示! 夏劲道也是好生为难,一方面群雄戮力同心,死伤无数,才制住衍空,不致酿成祸水难遏,后患无穷;一方面也不忍心拂逆明空大师对己的殷殷期望!这时黄香道:“劲道,佛祖有好生之德,你就大发慈悲,给衍空一条改过自新的生路吧!”夏劲道见黄香也同明空大师一个口气,显见两人早已商量好的,不由一怔!鲁有能这时道:“老和尚,你的师弟杀了我的宝督使,别人不管怎样,我可不能答应!” 明空大师不认得鲁有能,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钟灵毓秀,神采内澈,果真异人!但不知仙踪何来,宝居何地?” 鲁有能道:“海外飞仙,剑啸如虹,缥缈灵空,离离之境!我乃离离岛岛主离离草——!”说着轻轻一抖,脱去外面青衣大氅,露出一身粉衣罗裙,竟然是女子装束,足下弓鞋窄窄,鞋尖各镶一颗龙眼大的珠子,火光映射之下,霞光异彩,夺人二目!夏劲道大吃一惊,叫道:“鲁有能——你!”心中激动,实是难以形容!鲁有能冲着他嫣然一笑,伸手在面上一拂,一张精致绝伦的面膜随手飘落,露出一张绝色出尘的面孔,配着那曼妙绝伦的身材,便如蕊寒仙子,瑶池神女下凡! 众人均被鲁有能惊世之美所震悚,皆都避开目光不敢正视,惟恐自己凡夫俗子的鄙薄庸俗亵渎了她!夏劲道只觉鲁有能看着自己,慧波流转,柔情万种,全身血脉贲张,委实不能自持!只得避开鲁有能目光,心中忆起和鲁有能相处时光,那一双靴子、一套外衣、贴身亵服,心潮激荡,久久难平,暗暗咬牙道:夏劲道呀夏劲道,你可千万不能被她美色迷惑!她要对付中原武林,你岂可认敌作友、、、、、、! 鲁有能似乎知道夏劲道心中思虑,莞尔笑道:“本岛主确有觊觎中原武林之心,但中原武林有夏大英雄这样顶天立地,铁血丹心的人在,本岛主岂敢轻率冒犯——!”夏劲道脸一红,道:“你——”本待要交代几句,却又无话可说,只得作罢!鲁有能道:“看在夏大英雄的面子上,我就饶过这个杀死宝督使的恶人——!”夏劲道不料鲁有能如此宽宏大量,怔了一怔,道:“你——”却还是无言以对,不又躁热难安! 明空大师双手合什向鲁有能行了一拜,道:“岛主菩萨心肠,贫僧感激不尽!愿佛祖保佑岛主福寿绵绵,熙乐康宁,阿弥陀佛!” 鲁有能又对夏劲道道:“这武林盟主令本是你之物,本岛主也把它原璧归赵,奉还夏大英雄——!”说着将武林盟主令还给夏劲道。夏劲道茫然接过,却始终不敢看鲁有能的眼睛,心中暗道:她如此好心,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她诡计多端,自己千万小心再上了她的当! 这时只见梅三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接着又是一声歇底斯里的大笑,笑声中身形扑起,抱了衍空翻身滚入金甲怪物腹中,机关合起之际,隐隐听到衍空一声痛苦之极的悲吟传出:“我不是人、、、、、、!” 众人均被这突发奇变震惊,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黄香冰雪聪明,扑身上前拉了夏劲道和鲁有能便走,大叫道:“大家快退——!”众人登时醒悟,各展轻功跃下台来,众人刚一离台,只听的身后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木台已化作一片火海! 一个月后,崂山绝情七剑庄落成!庄外一座衣冠冢,冢前石碑上刻“亡父衍空忘母梅氏之墓不孝子夏劲道立”! 七日,绝情七剑庄张灯结彩,大摆婚喜宴! 新郎新娘是:夏劲道王彩雯黄香鲁有能,游盛天百毒公主段承熙,赵威尉迟铁珊人等和十二豹女!新郎新娘皆是郎才女貌,珠联壁合,天作之合,绝对般配!只不过王彩雯怀里抱着一个粉嘟嘟胖乎乎的小丫头,令这喜庆非凡的婚礼更添一些滑稽逗乐气氛! 主婚人是:巫氏五鬼,青城师太,黑白双煞古风行,盖鸿图!巫氏五鬼、青城师太、盖鸿图七人做主婚人辈分所尊,名副其实,自是当仁不让,古风行因与游盛天和段承熙有传锦囊定情之过,所以被游盛天和段承熙强拉来做主婚人,令他浑身尴尬,好生难受! 司礼主持是:明空大师,鹰九扬。 贺婚人是:西域长生教星宿海,日月无相教张巨山、岳卫衡,段王府四大总管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离离岛腊希夏玛、吉里姑鹿。 唱婚人是:谷怀星,唐天宝。 赴筵人:天下群雄和各门各派,中原镖局,青岛柴达木黑格尔王爷。又一月后,重修少林大雄宝殿,最惠施主鲁有能! 自此武林天下太平,人心熙宁! 这正是: 绝情为何用七剑? 不许傻小任凭挑! 从来无定白风骨, 何曾笔外见情操! 此书写罢泪洇洇, 性情由来善恶分。 若非造化司神秀, 混沌哪得定乾坤!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